第764章 种子铺和赔礼
进了店,厅堂宽广,灰漆地面,墙如雪白,雕栏格窗,看起来格外高雅。左右两边是靠墙而设的木柜,一个挨着一个把铺子围成了一个弧形,后面留有一门直通后院,中间设了掌柜柜台,每个木架上下两层,下层是每一格都存放有一类种子,用厚布麻袋装着,上层有的放着的土豆,红薯之类的大品种,有的放的则是培育出来的幼苗,供人挑选。
萧茗还看见了莲藕。
这几年,除了小麦,水稻,玉米、红署、土豆、大豆之类的主要粮种,萧茗还添加了不少药种,菜种,如黄瓜,菠菜之类的,每一样都是高产作物,丰富了餐桌的同时也充实了钱包。
除了这些,还有些是林家自己收购来的名贵花种,萧家有时也会采购些,只因芸苓喜欢种植。
只如今正值盛夏,购种子的人不多,铺子里倒是清冷。
“姑娘,可要挑选什么样的种子,我们店里的种子种类多样,品种齐全,质量上乘,价格低廉……”
年轻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给萧茗介绍着,脸上带着阳光的笑。
得知主要粮种售价后,与她定制的价格一般无二,便点了头,她定的价只比普通粮食多一文,即不高价也不打压其他粮商。
这几年来一直维持着这个价格,方便农户们购换粮种。
萧茗提供的种子高产,平城所有的土地每一根幼苗都是姓萧的,如今这一股浪潮正逐渐向大月朝上下所有的土地蔓延。
除了萧茗自己的种子铺,还有林家,蒋家,莫家,以有之后加入的平城粮商许家,经由萧茗让利,他们或是自己经营,或是另择商号贩卖,如今已经把种子铺开向了各地。
别看此时种子铺门庭冷落,到了春耕秋种之时那才是人潮汹涌如激流,伙计们都能跑得飞起来。
走走停停,又挑又问,就是不买。再者她穿戴不俗,像极了走错店门好奇事物的姑娘,那跟着的年轻伙计也不恼反而极有责任心的一直给萧茗介绍着。
到最后,萧茗觉得自己不买都是自己的过错了。
不过,她还是没买。
走出店门,听到身后的叫唤声音,萧茗不由顿住脚,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年轻伙计。
“陆远,你当你还在码头扛包呢,有活就上,没点眼力见,人家姑娘明显就是隔壁首饰铺子出来的娇客,拿你寻开心来了,你居然傻愣愣的跟着,有没有点脑子,掌柜叫你去后门搬货呢,麻溜的~”
一个与陆远年岁相仿的伙计指着他就是一通数落,一脸的高傲颐指气使,把人指去了后院搬卸,自己留在了大堂内悠哉坐着。
陆远也不说话,向后院而去;只在临出门时,似有所感般回头望了望铺子前大门处。
大门处,逆着光,阳光从门外铺射进来,光线强烈让人睁不开眼,根本无法看清有个人站在那儿,也不疑有他,快步去了。
萧茗回了杏林,都快到午时了。
这一去一回,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浪费了,此时医馆里面的病人已经被尤大夫,芸苓和蒋香媛给送走了,她倒乐得个无事清闲。
这算不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午饭后,医馆里倒是平常,病人不多,偶有抓药或是看治之人。清静时,蒋香媛拉着王芸苓在讨论着隔壁新到的扇子,什么样的纱坊料子,什么样的花样子好看,什么样的女红绣艺,约着一起去买。
萧茗在闭目养神,也懒得管她,她好好的乖徒儿都被这个不思进取的大徒弟给带歪了。
哼!先让你消遥两个月,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想着,徐国公府便来了人。
瞧见来人,萧茗只得把人引进了医馆后院安坐,上了茶果点心。
才坐下,萧茗便问道:“婉儿姐姐怎么来了,什么事劳得你跑一趟,这大热天的,莫中了暑气。”
“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难对萧茗的关切,苏婉儿有些尴尬看了一眼跟着来的一位年轻媳妇子,笑着开口道:“多日不见你了,今儿出门子,路过这儿便进来瞧瞧,没想到你真在,你也是的,怎么不去国公府玩儿。”
“我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再说了国公府是高门府第,我常进常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借着国公府的脸儿呢,没得让人误会了。”萧茗开口解释。
“你这丫头,跟我玩儿呢?就是我婆母也是喜欢你常去的。”苏婉儿好笑的看着萧茗,别说萧茗不知道她为什么过来。
“你也是,今日去了,不让人给我个信儿,巴巴的等那么久,委屈你了,是不是也在怨怪姐姐了,我今日是真的不知道。”说着,苏婉儿又是气又是愧疚。
她知道,萧茗不找她是不想给她惹麻烦呢,国公府里钱氏把着中馈对她们几个庶子媳妇防得很,看着她跟四房斗来斗去像耍猴儿似的。
如果有什么僭越出格之事,少不得一通敲打立规矩。所以她的眼线根本就够不到门房去的。
外人只觉得她一个小官之女嫁入国公府风光,却不知她内里的艰难。
萧茗是难得懂她的人。
是以,萧茗从不主动寻她。
“今儿啊!姐姐误会了,我可不是去寻你的。”萧茗说着,特意看了一眼苏婉儿身边站着的人,才接着说:“今日一早贵府派了人来请我去,说是府上六小姐身体不适让我去瞧瞧,我便去了。结果到了府上,你们府上的人忙得很,也没个人领我去给六姑娘处。我心想啊,心许是六姑娘又好了,于是就自个儿回来了,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才没惊动姐姐。”
“我好歹是你们六姑娘请去了,去寻你算什么事儿,不是更让人误会,知道的以为国公府奴才人把我给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瞧不起六姑娘呢,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萧茗轻笑着解释。
瞧瞧,她说的,她受了委屈,还得费心巴拉的给人家找理由。
来时无声,去时无影,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事,哪管你身后事。
第765章 原谅与了结
这话一出,苏婉儿笑容一僵,连带着她身边站的年轻媳妇子脸色尴尬起来,心想这萧大夫果然不是好惹的。
瞧这一张嘴叭叭叭,白的都要变成黑的了。这要传出去,她们国公府和六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婉儿赶忙笑着开口,解释了起来:“你呀!就是嘴巴不饶人,今日的事儿都是误会,六妹妹晨起时确是有些不适,不过喝了常备的药就睡下了,,一时忙忘了才让你了受了委屈。”
“这事闹得母亲都知道了,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本是六妹妹想要亲自来给你赔不是,不巧石家小姐来玩离不了府只得托了我过来;母亲知道我与你亲近,让我好生与你说说,让你莫往心里去。”
这是苏婉儿来时就想好的借口,这事闹得她心里也不舒服,事情查出来把她可气得不得了。
母亲不让始作俑者出来,却指使她来赔不是,就是因着她与萧茗亲近,软柿子都不敢像这样捏的。
不过嘛!气归气,她还是高高兴认的接了差事。
萧茗轻笑了声,笑意莞尔。她算是见识了徐国公夫的知人善用。
当事人不来,让无关此事的来,好歹是相熟亲密的,如果是不熟不识的,婉儿姐姐还不得受人家刁难。
这事也是让她遇到了,换着别的大夫医者,受了这委屈,看似赔礼道歉了,对方因着国公府的势也不能怎么样,但这心里总归是憋着一口气,以后再有差使尽心不尽力两说。
其实这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家是国公府,她不过是个开医馆的,不道歉又咋的,又为什么让苏婉儿巴巴地跑一趟?
还怕她坏了国公府的声誉不成?
“只是不知六姑娘身体好些了没?我这一走没得害了六姑娘。”
“已经痊愈了,本就是小病,只因府里的仆妇们心急才闹了出个乌龙来。”苏婉儿语气无奈。
“六妹妹知道后,心里正伤心着呢,哭了好一阵子。”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不是哭了好一阵子。
“母亲忙命了我给你带了礼来,聊表歉意,好歹你也莫要往心里去了吧。”苏婉儿说着,忙的让人把东西摆了上来,两匹天衣阁新出的料子,两盒茶叶,干果攒盒……
林林总总,五六样礼,也不轻了。
那穿戴不俗的年轻媳妇子笑盈盈地开口:“今儿府里奴仆疏忽,让姑娘受了委屈,夫人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受,直道让姑娘受委屈了。特意挑了这些东西出来给姑娘赔个不是,希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这话说得,好像萧茗不原谅了,国公夫人会很难受似的。
“瞧您说的,我就是小小一个医女,主顾让我等着我就等着的,哪里有那么大的排场架子,只是我这……,你也知道等着我瞧病的人多了,我不能顾了这个失了那个不是。”
那媳妇子脸色一僵,她这伸过去的笑脸算不算被萧茗给打了。
苏婉儿低头,轻咳两声忍住嘴角溢出的笑意,又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拉着萧茗的手好生告饶道:“好妹妹,莫生气,请原谅了姐姐这一回吧。”
萧茗拍拍对方的手,剪水似的眸子眨啊眨,苏婉儿都这样说了,她肯定是要原谅的啊,总归戏也到唱完了。
“我是自个儿走的,姐姐要莫怪我才是,国公夫人如此客气,叫我心里愧疚得很,回了家我还心下难安,我这样一走了之惹恼国公夫人可怎么办,又怕延误了六姑娘病情。没想到国公夫人大人大量不与我小女子计较,我哪里还敢端着拿大不是,国公夫人心慈和善,萧茗在此谢过了。”
萧茗说完,苏婉儿当即是一喜,那媳妇子也要放下心来,这事在萧茗这里算是过了,连连福礼作谢,好听的话儿嘴不停。
萧茗又问:“只是不知这位嫂子是?”
苏婉儿忙给萧茗介绍道:“这是红翠嫂子,原是母亲身边的一等得力人,许了府里的管事,如今是母亲院子里的管事娘子,是母亲最倚重的人。”
红翠管事娘子客气地笑了笑,她算什么得力的,不过是领些跑腿的活儿,她自问在府里也是八面玲珑的人,在了萧茗这里差点让她应付不过来,萧茗这做派,东一愰,西一棒的让她眼花缭乱难以应对。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传言非虚。
萧茗一脸惊讶的表情,连忙站了起来,口中告罪:“不知嫂子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失礼了,还请嫂子莫怪。芸苓,香媛快请嫂子和这位姐姐去喝茶歇脚,大热天的,跑来跑去辛苦了。”
那红翠还待说些什么,就被芸苓香媛二人客气地请去了偏厅,根本不给她机会,连带着苏婉儿身边跟着的丫头也请了去。
等到清静了,苏婉儿才放松下来,没有了在徐家的谨小慎微,自在随意了许多。
“今日谢谢妹妹了。”
“你还跟我客气,我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国公夫人会让你来。”萧茗问出了心中的诧异。
苏婉儿叹了声,才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却原来,做出这一事的始作俑者是那个钱家表姑娘,她因着昨日之事在萧茗这里受了委屈,国公夫人又不给她做主。又因着取消了相看,好好的亲事也不成了,她就恨上了萧茗;使了银子买通了六姑娘身边的那管事娘子,假借六姑娘的名头把萧茗请进了府。
本欲是先晾着萧茗再叫进院子刁难一番,安个错处坏了萧茗的名声,结果萧茗根本不上当直接走了。
她这一走,倒把国公府给架起来了。
要是萧茗心里不忿,把这事往外一说,那错处就在国公府了,外人哪里管是哪个表姑娘的事。
传出去了,旁人只会觉得国公府仗势欺人,国公府里的六姑娘,目中无人。说什么表姑娘弄出来的,谁会信这个?只会认为是国公府为了六姑娘随便找了表姑娘出来顶。
第766章 跟着聪明人走
真真假假弯弯绕绕,谁又分辨得了真假,总归是国公府要吃了这个亏。
加之钱氏有心想与洛亲王府结亲,萧茗又是洛亲王府与常国公府的座上宾,所以才巴巴地让苏婉儿过来陪礼道歉。
“都是钱家表姑娘闹得,六妹妹都被她连累了,母亲气得不轻,钱舅母过两日就要带着钱表姑娘回去了。”
侄女儿祸害了自己的宝贝亲闺女,她还给侄女寻什么好亲事,肯定得早早打发回去。
自己女儿做出丢脸的是来,那钱夫人也无颜在国公府待下去,
“客气什么,本来我也没受委屈不是,还得了这么多好东西,是我占了便宜呢。”萧茗莞尔,这比起前世那些打砸骂的医闹来,真的不算委屈。
“我刚才说那些你也别计较,总不能让国公夫人以为这事太容易。”
“你是因为我,我又怎么会不明白。”萧茗的用意,苏婉儿哪里不明白,心里只有感动。
若是让婆母知道萧茗轻易放过了,那她这一趟就不值了。
不值钱的哪个会喜欢。
萧茗又问起苏婉儿的近况来,苏婉儿只是苦笑:“还不是那样,没有一日是安省的。”
每日的晨昏定省立规矩,还要有妯娌之间的算计,她每一天都活得小心翼翼,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入候门深似海,外人只知她的风光,内里的辛酸只有她自己尝。
她那个婆婆就是个面甜心苦的,在外端着一副慈母样儿,最是两面三刀的虚伪,什么养在她名下的庶子,如何善待,如何的器重培养。在嫡母的精心培养下,她夫君连着三次科举都意外频出,如今还只是个秀才功名。
就连对她这个儿媳也只是表面慈祥,内里也是各种的瞧不起。一面花着她的嫁妆银子,一面又瞧不上她经商的母亲。捧着国公府的作派,端正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也是,如果不是她有丰厚的嫁妆,她也进不了这内里早就腐朽了的国公府了。
好在夫君是个有成算的,偷偷练了武艺,她们也商量着去城卫司里谋个职位。
“那个位置我是想争一争的。”苏婉儿紧握着萧茗的手,说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秘密。
萧茗却是一愣,不由环望四顾,她知道林氏与苏婉儿心中有野望,不过苏婉儿这么明日张胆的说出来,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瞧你怕的。”苏婉儿笑了起来,看来还有萧妹妹怕的东西呢。
国公府里除了她们三房,营营苟苟的四房,谨小慎微的五房,哪个不惦记着那个位置。
她说出来正大光明,怕什么。
“既有心思,好生经营就是了,一切小心。”萧茗只得好生提醒,宅门里的权力争夺同样血腥,只希望苏婉儿能够求仁得仁。
“我明白,其实这次过来对我也是好事,婆母更信重我一些,你姐夫正想着在北城卫司谋个职,等这事成了,我们三房也算是能在国公府立得住了。”苏婉儿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比起她们三房,四房和五房更是不如。
城卫司分为东南西北四处,供应京城安全,分别由京城周边的四大营所出兵组建而成,每三月一换防,四司护卫京城安全。
其中东城卫司隶属于京畿大营,由兵部调命护卫皇宫。所以东城卫司明显比其余三处地位明显要高。
除了城卫司,皇宫内还有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御林军,是皇帝亲兵,权利更大也更难进,听闻每一届的御林军都是在皇帝收养的孤儿,年岁都不会很大,最大不过十五,最小五岁,他们在孩童时就有专人训练培养,只会忠于皇帝,也有世家和官家府第会把家中或是族中的孩子送进御林军,以表忠城。
这样从小训练出来的御林军才会得到皇帝的信任,有的会被指派为官为将,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
只是每一届的御林军挑选都极为严格,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查清楚。像徐家三爷这种半路出家的肯定是进不去的,也只有走走城卫司的路子。
各大营招纳新兵都是一年一轮招,今年正好轮到京畿大营。
萧茗想就通,有京畿大营更好的去处,徐三爷却去谋北城,莫不是走后门,只得委婉提醒:“与其投奔北城卫司,不若直接去京畿大营投兵,正巧今年轮到京畿大营招纳新兵,只要姐夫有能力,肯定能进的。”
听她这么一说,苏婉儿神色黯然,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谁不想进京畿大营,能更亲近天子,有机会一飞冲天,只是京畿大营招缆的都是精税兵将,往往都是百中取一。
“京畿大营肯定是个好去处,只是竞争肯定比别处激烈,你姐夫他并没有把握。”
“有心人,天不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只要姐夫能勤加练习,肯定能行的。”
见萧茗坚持,苏婉儿捏着帕子的手又紧了一分,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好妹妹,我也不瞒你,你姐夫原本是想走他同窗的路子在北城卫司谋个职,那边也递了话出来,这事有一半机会能成。”苏婉儿说到此处就住了口。
后面的话她不说出来了,萧茗也能明白了,哪有那么多的同窗故旧,肯定苏婉儿拿银子买来的。
她还是不赞同。
靠山山倒的道理她不相信苏婉儿不懂,凭着手段进影响的是今后的前程。
想着林氏随着苏大人外放时特意托她多照看苏婉儿,她还是忍着不多管闲事的心事劝她:“靠同窗进去,哪里有凭本事进去的来得稳当。还是得有真本事了别人才会拿正眼瞧着你。”
萧茗握住苏婉儿的手,真诚说道:“姐姐听我的,若是真想要争一争那个位置,就去考京畿大营。”
苏婉儿脸色有些气恼,有种被萧茗看穿了的羞恼。萧茗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道理她哪里不明白,只是如今的处境,她们迫切需要能顶立起来,不然她又怎么会拿银子出去打点。
想到母亲让她多与萧茗商议,多听萧茗的意见。
‘跟着聪明人走不吃亏。’
第767章 徐国公夫人的心思
‘跟着聪明的人走’,苏婉儿总感觉母亲在内涵她。
也只得强按下心思,红着眼解释起来:“这道理我如何不明白,只是妹妹你不知我那婆婆的恶毒狠辣,相公他连着三次科举都因着各种原因错过了,都是她在背后指使的,只要有她在,相公这辈子都别想出仕,我们也是没了法子,才想着花些银钱打点谋个职,换个出路,这些都是瞒着府里的。”
若是让钱氏得知了,得知她拿了五万两出来,还不得怎么闹腾她。
“相公也是偷着请的武师学了些拳脚功夫,京畿大营是没把握的。”
说到伤心处,眼眶一热,竟流下泪来。她对那个位置是有野心,可是公公婆婆都健康长寿,那个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看着伤心泣涕的苏婉儿,萧茗也不知说什么好,徐家三爷错过了三次科举,到如今也只是个秀才,这事她当然知道。
京城里背地里传徐国公夫人钱氏捧杀庶子,阻止庶子们的前程的流言也不是空穴来凤。
徐国公府唯一的嫡子意外逝去后徐国公府就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后继人,钱氏在背后居功至伟。
萧茗也无奈,又想到不着余力推销种子的林氏,还是尽力劝慰苏婉儿:“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不努力哪里来心想事成。我请蒋大哥教姐夫武艺吧,还有两个月时间,尽人事,知天命,若是不成也不后悔不是,再去谋北城卫司的职也行的。”
苏婉儿当即一愣,随即点头:“好,好,好,多谢妹妹了。”
不多时,苏婉儿重新净面,收拾了情绪,才不好意思的道:“让妹妹见笑了。”
萧茗也只是抿嘴:“我们之间何必客气,姐姐只要记得任何事都是有法子面对的。”
这一门亲事是林氏处心积虑谋来的,身份上的不对等,所以在明知婚后要经历什么,她们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只希望她们不要后悔。
苏婉儿点头接下萧茗的善意,又想起临行时婆母的嘱托,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母亲上次在郑国公府见妹妹喜欢采莲子,正巧家里的荷花开了,想邀请你去家中赏荷,到时候与六妹妹一起泛舟湖上,你采莲她作诗,倒是一翻乐趣;你们年纪相仿,肯定能成为朋友的。”
萧茗意外,不知这是何意?徐国公府夫请她,不是因为看诊。
她一个天天脚不沾地,不到天黑不回家的人,真的能和一个安静如鸡的小姑娘成为朋友?
姐啊!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什么误解……
苏婉儿看着萧茗的眼,状似无意的说着:“六妹妹性子娴静,好诗书,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儿,我初进府时她还帮了我呢。这样心地善良的人,也不知她将来会许什么样的人家,母亲也为这事忧愁得很,我也希望六妹妹能配得好良人。”
萧茗更奇怪了,在京城里徐国公府的六姑娘的名声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中有些许贤名,这样身份家世的姑娘不愁嫁吧。
“六妹妹前些日子还特意画了一副莲花图送我,我裱在屋子里挂着,下回你去了一定要看看,可美了。”苏婉儿说着,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萧茗突然有些明白了,徐国公夫人的让苏婉儿上门来的原因了,并不只是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到六姑娘的好名声,还有更深层的目的……
更或许是,因为洛亲王世子沈澈,徐国公夫人也有可能是想通过她联系洛亲王府,毕竟她与沈氏姐弟关系亲近。
哼!这个沈澈果然是蓝颜祸水,萧茗忿忿不平,她就说她的能力还没有大到让徐国公夫人底头的地步。
平日里,她出去给人看诊也有不少后宅夫人话里话外的想要她从中牵线。
可惜,萧茗从来没有过,她与琳琅郡主和沈澈之间不想参杂着旁人的利益。
那样在好的友谊也会变得不纯粹了。
“六姑娘确实是一位品性纯良的好姑娘,好的婚事想来国公夫人早有安排的。”萧茗只淡淡的喝茶。
“是啊,她样样都好,就是不爱出门子,整日待在房中女红针黹,作诗念词。”
萧茗看着苏婉儿夸着六姑娘的模样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亲闺女,像是在推销一个包,一辆车,极力的把优点最大化,夸张化。
她不忍心打扰。
萧茗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心思百转千回,徐国公夫人倒好眼光,会挑女婿。
众所周知,洛亲王世子沈澈长相英俊,出身高贵,京城第一美男子,所有姑娘们的梦中情郎,哪个姑娘不想嫁给她。
六姑娘也到了适婚年纪,她在京有盛名,人也通情达理,又不是那些爱作妖的小姑子,也不是那些娇纵不知事的千金贵女,徐家是一品国公府,配亲王府也配得,低头娶媳,抬头嫁女,不怪徐氏有这样的心思。
只可惜,徐国公可能并不这么想。
如今局势未明,都道皇上有意立沈澈为太子,可二皇子背后有柳家,宫中有柳贵妃,最终储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洛亲王府看似鲜花着锦,背里被架在了火上烤,若是争储失败,那在今后的几十年内沈澈一定会被二皇子严厉打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国公不可能在此时就与洛亲王府联姻。
京城里在观望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萧茗猜测,这只是徐国公夫人的心思。
一心为六姑娘美言的苏婉儿肯定不知这徐国公夫妻截然不同的心思,萧茗心下黯然,从平城到京城,她的婉姐姐也变了。
闲聊数时,萧茗始终顾左右而言她,不肯点头,苏婉儿只得无奈起身告辞。
萧茗还是热情的送走了她,并送上回礼,自家府里的花茶,自己配制的解暑凉茶,蔬菜瓜果若干,又送了,送了徐国公夫人一瓶人参丸,六姑娘两盒雪颜泥,还送了红翠嫂子一对二两重的万事如意银锞子。
送走苏婉儿,这一场事故算是了结了。
过了两日,徐国公府果真送了赏荷宴的请贴来,邀萧茗过府赏荷,萧茗也只是笑笑,放置一边并未作理会。
反倒是易妈妈看到了,描了一眼上面的日子,自是下去准备不提。
第768章 玉佩被偷
这日夏小八接了萧昱归家,他便眼尖的发现萧昱腰上带着的玉佩不见了,只留一截宝蓝色的套绳吊在腰上。
“昱哥儿,你的玉佩哪去了。”夏小八问道,凑近了拿过断绳一瞧,竟被人用利器给断的。
萧昱也是一问无知,只是摇头,想了想便道:“今儿下学人多拥挤,可能是那时被人偷去的。”
夏小八不由回想今日散学的场景来,马车进了不学馆,他便领着萧昱往门口去,那时正巧有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与萧昱擦肩相撞,莫不是在那时?
夏小八不由后怕,难怪这几日他心中不安,总感觉背后有眼睛盯着他,便一直守着萧昱,好在只是偷玉佩,若是伤了萧昱,那他怎么跟萧茗姐弟交代。
正巧萧茗萧涵姐弟二人同时归家来,夏小八把事情跟他们一说,两人不由得对望一眼,可巧了,看来是那日之事的后遗症。
不是见财起意,真的有人因为玉佩而来,不过那玉佩看着上乘,却是夏小八另寻了巧匠打制的,是一块假玉。
上面的纹路也从盘龙变成了蛇形,外形极为相似,细看之下才能分辨得出来。若是那天那个小霸王得了去,也是能糊弄过去的。
即丢了玉佩,萧茗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怕被偷就怕被惦记,这一口气没落下,她真的是七上八下的。
如果因为这块假玉让那些人放下心思,那才好了。
没了玉佩,萧昱自己又去找了一块圆形镂空的和田玉佩上,萧茗给他的那一块玉佩早已被他取下了放在家中了。
因着这一事,夏小八在以后的日子更加谨慎,也不邀蒋香媛逛街了,每一日都把心思用在萧昱身上,当眼珠子般盯着,生怕萧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了事故来。
晚饭后,萧家众人照例在葡萄架下纳凉,夏小八带着萧昱他们在院子里抓萤火虫,每年盛夏的时候,萧家的院子里萤火虫总是最多的。
“我抓到了,姐快来纱袋来。”王天冬大喊,双手握着跑向王芸苓。
王芸苓抿着嘴笑着,小心的打开纱袋口子,里面已经有好几只了,王小冬小心的放进去,又跑过去抓,不一会儿王莲也抓着了,同样放进王芸苓的纱袋里。
萤火虫的光亮透过薄纱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玩儿。每晚抓萤火虫是他们最爱玩的事,尽管在临睡前要把所抓的给放了,他们也乐此不倦。
他们每日白天都要忙碌,有的在外跟着明笙学着管理铺子,有的去蒋四海的镖局练武,有的留在家里劳作,没得个闲下来的时候,也只有在夜晚才能闲下来享受时光。
萧涵没有参与,反而与萧茗坐在一起闲聊。
“姐姐,今日我去陆家看望,陈伯母身体好多了,她让我谢谢你呢。我还见到了陆远哥哥下工回来,原来他在兴业街林家种子铺当伙计。”萧涵说着。
“嗯,身体有好转便好,还得静心调养,陈伯母这病得靠养。我过几日再去给她诊脉,重新调配药方。”萧茗点头,原来那日见到的那位伙计还真的是陆远。
“也好。”萧涵这些日子三不五时的会过去看看,与陈氏说些小时候的事,每次提到大哥的时候陈氏总是流露出一些来,但看似又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萧涵也不逼她,只当慢慢来。
“姐,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萧茗问他:“你什么事你说就是,可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生意上的事萧茗现在是基本不怎么管的。
“陆远哥哥在林家铺子做事,我想让他到我们这边来,给个管事当着,总不至于辛苦。”萧涵说道,陈伯母一家生活节俭,却从不与他说陆家的艰难,只说一切都好,他提了东西过去,只头两次推托不过收了,后来就再也不肯收了,还总是劝他要银钱节俭,好生与姐姐算计着过日子,多置些产业,以后也有个依靠。
陈伯母家日子清贫,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衣,领着陆莲在家做针黹女红,陆远哥给铺子里做伙计,每日回家都精疲力尽,挣银不多,勉强维持生计。
尽管如此,陈伯母见了他却从不哭穷讨银,反倒还规劝他。
陈伯母并不知道他们在京城有十多处铺面,十来处房产,以及周边城市有五百来亩田产庄子。
萧茗想到陆远,被人吆五喝六的人指使着干活,想来在铺子里的处境也不好,心里同样的生出同情之心来,也不反对萧涵的提议。
“帮助陈伯母他们是应当的。”萧茗点头,只是又叹道:“只是咱们如今大仇未报,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人要过来,不然岂不是害了他们。你不如下次去林家铺子的时候,透露些来,想必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因着林氏的关系,林家在京城的铺子掌柜没有不认得她们姐弟二人的,每次他们见了少不得巴结讨好一番。
只要在掌柜面前把陆远夸奖讨好一番,掌柜肯定知道怎么做,提个小管事不成问题的。
尽管萧涵很想把陆远提到自己身边来照顾,但姐姐说的也很有道理,如今家里的处境,不能给陆家招来祸事不是。
萧茗又说起了陈伯母与陆莲二人,“既然她们会女红针黹,我让周当家在那边的铺子关照着,把陆莲招进铺子里当学徒,将来做个出色的绣娘。”
周当家便是周莲蓉,自进了京后不仅接管了家族生意,还把生意发展壮大了,不仅是种子铺,还开了绣庄铺子,成衣铺子,虽然不能与高端的天衣阁相比,但胜在价格亲民,生意红火,如今在京城各处繁华处开了不少分铺。
萧涵更是点头赞同,他就没想到这么多来。
一夜无话,翌日起来,姐弟二人各自行事,萧涵自去办了此事,到了林家铺子,装着不识陆远,找了个由头在那掌柜面前把陆远好一阵夸赞点头,那掌柜本来就对萧涵极其热络,当下便把陆远升了个小管事,手底下配了三五个伙计,看得那些平常吆喝陆远做事的伙计们瞠目结舌,又胆战心惊,又后悔不迭,直骂陆远小子好运道,得了贵人看重。
第769章 扶持陆家,萧茗成御医
陆远也是到了此时才知他的邻家小弟居然是身份不一般。
萧茗这边,同样是请了周莲蓉出马,当然她不是空手去了,给孕中的周当家带了不少的蔬菜果子,把事情给周莲蓉一说,周莲蓉便不高兴了起来。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小事一档,开个口的事,叫人跑个腿就是了。还得你巴巴的带了礼来。”周莲蓉睨着萧茗,好像在看她是负心汉的模样。
“我平日里去你那里也没见你如此对我好,一点东西都没见你拿给我,如今为了个不知名谁的,巴巴的送了这么多。”
萧茗,敢情你去我家吃的喝的都不是我的……
“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把东西提回去,劳烦你帮我了,萧茗感激不尽。”萧茗说罢,便欲去取篮子,旁边梨儿听了,就真的去提了两篮子在手,准备原路带回去。
一转眼,三篮子蔬果只剩下一个了。周莲蓉气得,伸手在萧茗那白里透红的腮上捏了一把,也不见她用力,萧茗的脸就起了一团红晕。
周莲蓉又是笑,又是羡慕。
“你瞧瞧你,身边的都是什么神仙宝贝。”她笑的是梨儿
“你这么凶,周大哥知道不知道。”萧茗委屈得不行,“不行,我得好生跟他说道说道,让他管着你,不然母老虎似的都不成样子。”
不提周朝阳还好,一提他周莲蓉就更来气,“少给我提他,一提他我就来气,十天半月不回来,见一面都难得很。回来就一身臭味儿,胡子拉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乞丐堆里放出来的,他敢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得,看来周家是周当家一家独大了。
“周大哥办这个差使的,你气他有什么用,当初还不是你同意的,如今又怨起来了,莫不是你后悔了。”萧茗好笑地打趣。
这又爱又嫌的,也就只有周莲蓉了。
“少废话,先说事,我再决定我办不办,不过东西得留下。”周莲蓉萧茗对面一脸霸气,大有收钱不办事的威风。
萧茗好笑的对梨儿摆手,示意她把东西放下:“我家的菜园子不就是你家的,什么时候少了你一口吃的,只是今日顺道过来给你送过来你还不满了,以后还是你自己去取吧。”
周莲蓉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又等着萧茗开口,萧茗只说让她给个差使,具体的她还没有问呢。
“是年幼时的姐妹,跟着家人进了京里来,前几日才重新认识,如今她家道中落,日子艰难,我想着那边你不是有一家绣庄铺子,所以想让你给她一个机会,进铺子当个学徒什么的,好歹学点手艺傍身。当然,她若是不愿意就当我自作多情了。”
“多大点事,即刻给你办了。正巧北市那边新开了一家绣庄铺子,准备招收一批绣娘学徒,是陆家巷子,陆家二房陆莲不是,我让管事的过去就是。”周莲蓉摆摆手,一副小事一桩的一样子。
“还有,你别透露是我的意思,只当是一次巧合。”萧茗又叮嘱了一句,得了周莲蓉一句白眼。
“做好事不留名,那我就白捡一个好名声了。”周莲蓉嗤她。
萧茗但笑不语,任她取笑。
了结了一桩心事,又闲话几句,萧茗才回了医馆。
这点子小事,周莲蓉自是不会亲自跑一趟的,只招来一个管事媳妇吩嘱一声,那人便即刻离了府朝着北市的铺子去了。
北市铺子的女掌柜得了主子命,哪里敢耽搁,当下便操作起来,让人放出要招收绣娘学徒的信儿来,招收条件,年龄,长相之类的都是比照着陆莲来。
甚至给了学徒每月给五百文月钱的高价,消息一出,来报名的不要太多。
当时陈氏正领着女儿陆莲在院中浆洗衣物,她的女红绣艺不出众,只能绣些普通的荷包等物,拿到外面去换不了几个银钱,也教了不女儿,家穷也请不起绣娘教导,便也早早的息了绣娘的心思,只带着女儿给人做些普通粗布衣衫换些手工费,又接了附近人家的衣服回来浆洗,每日辛劳,虽清贫但也喜乐。
前街铺子招学徒的消息就像风一样,听到的人也疯了。陈氏得知的时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给陆莲报了名,她本没抱多大希望,这家新开的绣庄要求精细,也会接收各家绣的物什,她当初还带着荷包前去,只是人家瞧不上她的手艺。
只是没想到,陈氏带着陆莲当天去,被师傅们留了下来考量,又让她当场绣了个荷包,隔日就通知她们陆莲被选上了,走马上任,每月五百文月钱。
陈氏与陆连当然是喜出望外,所有人都惊叹了一把陆莲的好运。
自此,陆莲便在绣庄铺子里安心做起了学徒,她为人踏实手巧,又肯认真学艺,铺子里的大师傅们得了东家的吩嘱自是尽心尽力教她,还真让她学有所成,以后有了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
经过这一番萧茗姐弟的暗中操作,陆家收入多了,生活不再拮据,日子渐渐的富足了起来。
了却一桩心愿,知道陆家日子好过了,萧茗姐弟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这几日萧涵忙着种子铺的事,为秋收后播种做准备,每家铺子都得储备大量的粮种,保证农户和各大田庄的种子供应充足,同时也准备着秋收后更换粮种的事。
萧茗这边也是一刻不停的忙碌,白日看病治人,晚上忙在空间里当农夫,给萧涵提供源源不断的粮种。
忙得像陀螺似的,家里的毛毛都比她悠闲。
期间她又去了次柳府,分别给柳福和云姨娘诊脉,柳福清醒了过来,只是腰腹受伤厉害,还只得一直趟着,而崔氏因为重伤柳福之事被送出了府,不知去向,她一走,原本定下的去崔家庄给她儿子治病的事也就泡了汤。
云姨娘自养在柳老夫人院中,一直在安心养胎,萧茗去时两人也只是寻常的医患关系。
陈峰确认卒中,已经无法再胜任太医院院使一职,为此,朝廷下的新的旨意,命前任太医院院使闵方齐官复原职,宫中柳贵妃特意请了一道旨意,萧茗为正八品御医。
如此,萧茗成为了朝中唯一一位有品级的女医官。
第770章 入职内幕
宣旨的内监过来时,萧茗正在医馆忙碌。
“恭喜萧御医了,你可是本朝唯一一位女医官。”内监笑着恭喜,注视着萧茗。
萧茗双手握着明黄色的圣旨,懵懵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外人见着的那种高兴到傻了的傻样儿。
不是~
她坐山观虎斗,不想这把火烧到她身上来了。
一旁的尤大夫比萧茗还要激动,双手不停的揣紧又松开,快乐得要飞起来了。见内监看着萧茗,萧茗又迟迟没有反应,老练的他马上反应过来,去柜台拿了银子出来打点内监。
“多谢大人跑一趟,一点心意,请你吃茶。”
那内监颠了颠,感觉银子的分量,方满意地点头,又嘱咐萧茗记得明日去太医院报备,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这时候医馆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从刚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惊喜,羡慕嫉妒的不少,真诚道贺的更多,纷纷恭喜着萧茗,说着吉祥话儿,在他们看来萧茗可是第一位女官儿呢。
御医也是官嘛,八品呢。
萧茗回过神来,按下心中的百转千回,连连感谢众人,又让尤大夫去隔壁点心铺子订了不少喜饼果糖分发下去。
自己径直回了后院,王芸苓和蒋香媛不放心地跟了进来,担心地看她。
王芸苓一脸的忐忑不安。
“怎么突然就当了御医了呢?”蒋香媛也尤为担心,不过马上就转忧为喜了,萧茗可是第一位有品级的医官,她们都与有荣焉。
要知道,朝廷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女官了。
“没事,就是事情来得突然吓了一跳。”萧茗摇头,又打发她们:“外面热闹得很,你们都去照看着。”
二人出去后,萧茗才拿起圣旨看了起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得,组合在一起她又不认得了,真是……
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八品御医,入职太医院。
缓缓合上明黄色的圣旨,萧茗不再看上面的字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太医院的太医是要经过层层考核进去的,自己这么突然,难道是因为师兄的原故,还是因为那位神秘的沈大人。
虽然她参与了沈大人的医治,尽管那位沈大人一直没有透露其身份,但她接收了师兄的暗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位沈大人沈君就是当今天子。
难道自己突然进了太医院也是因为这位。
还有师兄……
萧茗想了一会儿便也就安下心来,自己声名在外,能入太医院也在情理之中,如果真是那位让她进去的,那她算不算是抱了一根最粗的大腿了。
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着这一事,杏林一直闹哄哄的,萧茗午饭后干脆就回了家,家里已经知道了她当了八品御医的事情,沈澈和陈元泽也过来了。
沈澈一如既往的讨打模样,笑靥如花的恭喜萧茗:“恭喜萧太医青云直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哼!陈元泽一记白眼飞过,莫名的双手发拌,总有一天他肯定能打得过这个花蝴蝶的。
现在我用眼神刀你。
“我姐姐神医转世,一个小小御医算什么,她以后肯定是太医院首座。”
萧茗抚额,果然,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萧茗没好气地道:“沈世子莅临寒舍,正巧厨房新研究了一道酸笋鸡皮,酸辣爽口,消暑开胃,还请沈世子品鉴。”
开口就留饭,我这该死的礼义客气啊。
沈澈……
他过来一趟容易吗?就让他吃酸的。
沈澈的俊眸上立即浮现出无比幽怨的眼神望萧茗,可惜被无情无视掉了。
沉默,我不理你。萧茗已经在心中拟着菜单子了。
酸菜鱼,酸辣龙虾,醋熘白菜,夏天吃酸多开胃啊!
青桔柠檬冰饮,冰镇酸梅汤,后院葡萄架上的青皮葡萄安排上,最近紫葡萄的吃腻了,就想尝一口青皮的。
想一想就。
吸溜…
沈澈…
想想就生无可恋,他是被萧茗拉入黑名单的人。
陈元泽捧着肚子笑不活了,接收到沈澈的死亡凝视,陈元泽只能努力的憋住,谁叫他现在打不过人家呢。
憋着憋着,幸灾乐祸的眼神怎么也收不住。
好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怕被秋后算帐,赶紧的跳出来打破沉默,先把今日来的目的办了:“今日早朝,朝中有人举荐了闵太医复任太医院使一职,皇帝准了。而姐姐则是因为后宫的贵妃娘娘,她听闻姐姐的医术了得,能活死人肉白骨,又同为女子之故,因此特意向皇上举荐了你。”
陈元泽没说,举荐之人是他父亲一派的,闵太医官复原职是他父亲主张的结果,而姐姐这事,完全是在他父亲的意料之外。
所以,父亲下朝之后就派了人把他拎出门,让他跑这一趟。
陈元泽只知其一,并不知其二。陈源的举荐起初并不顺利,折子几次三番入内阁被以柳策为首的辅臣驳回,毕竟闵方齐当年之事并不光彩,而今日,宫中传来消息,柳贵妃突然特意指了萧茗。
总之,萧茗成了太医是几方角力的结果。
嗯。
萧茗看向陈元泽,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沈大人,没想到是柳贵妃。
这就有点……
确实,招一个女太医进宫为后宫里的娘娘们看诊,这确实要比男太医们方便许多。但这些只是表相,她与柳大人之间看似和平,内则有了怨念,一是柳福,二是陈源。
如果柳贵妃在她入宫当值的时候,针对她做些什么,或是给她找个罪名,直接把她给刀了……
一时间,萧茗脑子里各种阴谋论。
柳贵妃在执掌后宫多年,积威日重,要打杀她一个小小御医那不就是一呼一吸间的事。
陈元泽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这是父亲告诉我的,让你拿个主意,若是不愿便找个由头推拒了,他会想办法的。”
“嗯,多谢了。”萧茗点头,看来陈大人对此事也很看重。
萧茗还不知道,是因为陈源力保闵方齐才把她给顺带进了太医院的事。
第771章 入职危机
沈澈也难得地正色起来,看着萧茗认真地道:“柳贵妃代掌凤印管理六宫,待人严苛。你若是不愿,我可以去向皇兄说明的,皇兄应该不会拒绝的。”
哪里只是严苛,动不动就是一顿板子,在宫里一个人能没得悄无声息。
萧茗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了,她没有遇事就躲的习惯,这一次她躲了,让沈澈和陈家去为她直面强敌,那以后呢?
一次又一次。她永远只配做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吗?连直面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为兄嫂报仇。
见她摇头,沈澈倒是难得的急了:“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什么关系,这点事洛亲王府还是有能力的,你不知道柳贵妃那个人…。”
沈澈没有说完,各自心知肚明。
“还有我父亲帮忙,一个柳贵妃而已。”
陈元泽也跟着点头,卧龙凤雏难得的组成同盟。
看着一个又一个真情实意关切的脸,萧茗突然就笑了。朋友之友宜不复杂,这世间最好的友情莫过于守望相助,见面如故,不思量自难忘。能为你着想,能为你两肋插刀,在危难时义无反顾地拉你一把的人。
“多谢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个中轻重,圣旨已下,哪里能轻易拒绝,即使是有你们帮忙,也会把你们牵连其中。”
这事哪有那么简单,尽管沈澈陈元泽二人说得简单,她难道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天家威严,皇权至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再是亲王府,一个抗旨的名头也是担不起的。
所以,柳家这一召真的是打的好一出如意算盘。她若抗旨,便是一个违抗圣命诛灭九族的大罪,分分钟她们一家子老老小小皆被下大狱,来个团灭;她若进宫入职又会被柳贵妃各种刁难,同样性命难保。
恐怕柳策这会儿正在得意着,等着她慌张急忙找关系推了这差事,她能找的几家?洛亲王府沈澈,常国公府琳琅郡主,还有陈家,甚至是白家,到时候几家联合,小小一个八品御医,小事一桩嘛!但之后呢?咱们几个自己给自己找了错处,挑战天家威严,天家没了颜面,朝堂上下谁能容忍得了,堂堂柳首辅得有多忙,忙着参他们这本子,治他们的罪过。
到时候皇帝都无话可说了,皇家威严不容挑衅嘛!
这可真是一箭好多雕的锦囊妙计。
可惜,她不是真的十六七岁小姑娘。
见两人还要开口劝,萧茗连忙制止,语气镇定道:“看把你们急的,宫中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有闵师兄在太医院照应着的,柳贵妃再是权柄滔天也可不能无中生有不是,我行得正坐得端不犯错,任谁也拿不了我的不是。”
现在正是争夺储位的时候,柳贵妃忙着拉拢各方势力,忙着给二皇子选妃,想要独霸专横打杀了她也没那么容易。
沈澈俊美无俦的眉眼终于有了急切姿态了,心知萧茗主意已定,生在皇家,他不似陈元泽那般被家里宠着长大的,他经常出入宫中,多多少少听了不少后宫柳贵妃之事。
皇后避宫养病不出,柳贵妃独断专横,经常无中生有、无理取闹、无事生非排除异己,自皇兄登基以来,后宫竟无一所出窥其一二。
她在宫中横行无忌近十年,还真的是个行事无所顾忌之人。
萧茗你还是太单纯了,把人想得太简单了,这后宫将是你人生的历练场,人性所有的黑暗奸诈你都会在里面遇见。
也罢,大不了他多在宫中行走多看顾着。
萧茗主意已定,沈澈陈元泽二人劝无可劝,最后易妈妈早吩咐了厨房安排了晚宴,萧涵赶回来与萧昱夏小八着一起,只是各自心中难安,这一顿美食注定了不能把酒言欢。
沈澈终于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美食,只是心思被夺走心情不甚至美妙,无心享用佳肴。最后离开时,带着萧家姐弟特意蔬果郁郁而归,同时也在心中打定主意,今后不能再疲懒了,多入宫庭,多在皇兄面前露个脸,甚至可以请母妃多去后宫中走动。
晚上,萧涵与萧茗说起了今日出门的事,他又去了那林家种子铺,得知陆远真的被提了小管事,他便放下心来,特意多给了那家铺子五百斤玉米种子,一千斤小麦种子,喜得掌柜得了千恩万谢的,要知道,他们每多卖上一斤都有提成,每个月下来提成比月银还要多。
掌柜是个通透人,自是明白萧涵是为什么多给配额,私下里对陆远更加重任了。
萧茗点头,陆莲已经成功入了周莲蓉的绣庄铺子,每月有月钱拿,陆家的生活有了保障,儿女出息了,前两日她去给陈伯母诊脉,发现她的身体好了不少,想来儿女出息了,没了忧愁,她的身体自然也就缓过来了。
陆家生活起来了,也算是了了他们姐弟的一桩心事,算是还了当年陈氏的看顾之恩。
萧涵并没有在陆家上面多过赘述,这些日子他隔三差五的去看望,陈伯母提起当年兄嫂之事并无异样,这让他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也许当年大哥和妇嫂之事她并不清楚。
如此,他也就息下了心思,反倒忧愁起了姐姐明日去太医院入职的事。
萧茗好笑,反倒还劝他:“看到你们急的,我像是要去打仗一样,又不是不回来了,也不想想如今的太医院院使是谁,谁敢为难我?”
要知道,她是有隐藏大腿抱的,闵师兄都还不算,沈大人,明真大师都是她的后盾。
经过一下午,萧茗早没了当初的忐忑了,也想了很多,她并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她是有后台的,不提沈澈姐弟,陈家,她还有沈大人和明真大师。
她是明真大师亲口御封的同门师妹。
明真大师是避事出家了,就真的避事了,他是做过皇帝的人。
所以,她有个大胆的猜测,柳策与柳贵妃根本不会在小事上为难她,甚至会巴结于她;她与柳策接触过几次,他老谋深算,表面为人坦达,风光霁月,君子正派,实则笑里藏刀,老谋深算,他不会斤斤计较,抓着小事不放,甚至会恩威并施,有恩于人;所有人都不是他的敌人,所有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他会笑着用屠刀斩向任何一个人,一击即中,致命一击。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萧茗像是想通了关窍,她还真的想去宫中搅一搅的,等着柳策给她一个无法翻身的罪来。
可惜萧涵并不这么想,他为着此事忧心不已,整夜不得安眠。
第773章 青杏、青芝
“如今闵太医统管全院,陈右院判管着药房以及后院制药房,你以后的药方领药虽经过他印章加盖才能去药房领取药材。”
“我这里管着大家的早晚点卯,轮值休沐以及院内杂务,以后有事尽管来寻我便是,如今太医院除了我们十二位太医,还有若干药童,前院抓药童子四人,院内打杂洒扫者四人,后院煎药捣药者六人,制药房五人,另还有医女四人。”
萧茗一听,她突然想起了刚来时看到的几位医女。
罗太医看了一眼跟着的梨儿,便随口说道:“宫里规矩森严,寻常之人不得入内,你带来的这个丫头平日里在太医院活动便可,不能带进宫中去,冲撞了宫中贵人你我都担待不起。”
“咱们每一位御医身边都会安排两个药童随候,以便入宫听旨,正巧太医院有两个医女通过了考核,我便作主给你了,你随意调教便可。”
“是。”萧茗连连点头,心里听着这话实属有些难以接受。
什么叫随意调教……
罗太医又自顾自说:“太医院还有一位王大医女,她通管院内的所有医女,只她如今长居坤宁宫侍疾,不易出来,以后有机会你再见吧。”
萧茗听得一怔,听罗太医这随意轻慢的语气,皇后宫中还有一位医女侍候长年照顾,不传召医术更好的院使或院判吗?要知道,院使和院判是只给皇帝,皇太后和皇后以及贵妃娘娘治病的。
想了想,萧茗试探着开口:“晚辈初来乍到,等会儿得去皇后宫中和贵妃娘娘宫中谢恩,不知是否有何忌讳之处,还请罗大人告知一二。”
罗太医倒是打量了她一眼,淡声道:“我会将新的轮值事务报于宫中以及内务府,只是你新入太医院是得去宫中走一趟,如今宫中除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就属贵妃娘娘的永宁宫最为贵重。既然贵妃娘娘她引荐你入内务府,你得去谢恩。”
罗太医特意提到了贵妃娘娘,在所有人看来,她是得了柳贵妃的青眼才有幸进了太医院,是柳贵妃提拔的人。
她就是柳贵妃的人了。
“以后,还望你在柳贵妃面前为我等多多美言几句。”罗太医客气的说道。
“罗大人,这,这,……,能得柳贵妃看重,萧茗实在万分荣幸,以后若有用得着晚辈的,晚辈定当尽力。”萧茗一副受宠若惊,又喜之不尽的模样。
罗太医看得心下冷笑,暗骂一声‘小人得志’,真以为要青云直上了呢!
“宫里还有几位婕妤、才人等主子,住在西六宫离得远些,你大可不必特意过去,若有传召你再去不迟。坤宁宫皇后娘娘处你本是应去的,不过坤宁宫处早年有旨意下来,皇后娘娘体弱需得静心调养,后宫一切事务只管报予永宁宫;是以,你不必去坤宁宫请安,若是有心只远远的请个安便是了,切不可进殿惊扰,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皇上和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小心没了命乎……”
“是,多谢罗大人指点。”萧茗点头道谢,心下黯然。
言下之意便是不用去皇后那里,只管去柳贵妃处便是了,难怪罗太医提起坤宁宫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她在宫外也有听闻,皇后娘娘当年生产后身体虚弱,是以一直以来避宫不出,年纪轻轻便吃念经祷告,日日参禅礼佛,抄默送经,对后宫事务一概不理,如隐形人一般无二。
有传闻当年沈怀谋反,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于混乱中产下大皇子,又因为混乱导致大皇子流落民间…
总之关于皇室秘辛,民间有各种传闻。
只是可怜了皇后娘娘,疼失爱子,又是得有何样的心性,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忍受。
如今多年下来,皇宫上下也只记得柳贵妃娘娘的永宁宫了。
她突然想到了曾经在慈恩堂偶遇的卢明姝姐姐,那样一个温柔祥和的人,希望能被岁月善待。
罗太医又给她交代宫闱里的注意事项,各种规矩,要多听少话,谨慎当差云云;不管如何罗太医做出一副前辈的姿态来认真地指点了她。
萧茗连连点头,认真记下来,昨日想的什么扯虎皮入宫搅一搅的,自然是当不得真的。
皇宫重地,她耍不起大牌。
认真苟住每一天。
说话间,便到了。
萧茗的值房并不在前院众太医当值的那一片,在正院的东面一间厢房内,窗明几净的,房舍宽敞。
已有跟着罗太医药童先一步打开了门,罗太医方领着萧茗踏步进去。
“那边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房间,只临时收拾了这一处,好在你的旁边是王大医女的值房,只可惜她平素很少在此。”
进门左边安放着一张长方形案桌椅左方为一张空置的博古架,背靠一排书柜,案桌上摆放了一盆结果的金桔,红通通果子的很是喜人。
房屋正中摆放的是一张榆木镂空雕花八仙桌,并四张同色圆凳。右边则是立着一面梅兰竹菊镶嵌玉屏风,后面设了一张小床,想来是供人小憩之处。
室内装点简洁素淡。
“一应摆设你自去内务府领取,我们平素闲时也会在大堂处坐着听候传召,你无事便可一起来吧。”最后,罗太医说完便摆着手走了。
萧茗恭送罗太医离开,心里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这罗太医模棱两可的态度,似有针对,又似在指点。
以前在慈恩堂坐诊时,她对几位太医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位罗太医一副他对一切事不关己的模样,对以前的院使陈峰也不甚热络巴结,也不知是真性情还是人前作伪。
罢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之态,亦正亦邪只在一念之间。
进了屋,梨儿便化身勤劳小蜜蜂,自去打了水回来这擦擦那擦擦,把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萧茗方坐下,便有两个衣着打扮一般无二的蓝衣少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分别放着太医的官印、官帽,官服等物。
“奴才青杏。”
“奴才青芝。”
“见过萧太医。”二人屈膝行礼。
萧茗见着二人,知是罗太医指派过来听差的医女,以后萧茗领旨进宫是不能带梨儿进去了,只得带着熟悉皇宫规矩的她们。
“都起吧。”萧茗抬手让二人起来,细观两人,青杏小姑娘长得内敛温柔,低眉顺目,脸若银盘。青芝则长得明艳张扬,神采灵动,果然能入皇宫的都不是平庸之辈。
第772章 入职
翌日,天初破晓,萧家人慢慢起来,各处的灯火慢慢亮了起来。
一家人严阵以待,郑重送萧茗出门。
萧茗带着梨儿上了马车,看着门口站着的人,萧涵,萧昱,易妈妈,夏小八,蒋香媛,芸苓……甚至是得了消息的白小雨都连夜赶了回来,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这般谨慎严肃,又小心胆战,担心她一去不回头!
全家就她不紧张了。
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回去。
明笙驾着马车,挥着鞭子,马车缓缓启动。
越走越远,望着门口的亲人们,突然她想到了灰太狼的经典台词:我还会回来的!!
呵呵,萧茗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姑姑,你笑什么呀?”梨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想到自己突然就当官了呢,人生真的有无限惊喜。”萧茗笑着解释。
“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童生说,只有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当官呢,姑姑你们家祖坟一定是冒青烟了。”梨儿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萧茗……
你说得真对。
明笙……
马鞭险些拿不稳。
这姑娘真逗。
喧嚣声打破长街的宁静,人声渐起,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慢慢有掌柜伙计在卸下沉重的木板,街上包着头巾的力夫,头戴纶巾穿着直缀长衫的学子,挑着担子的货郎,也有挑着自家山货菜蔬的农夫,提着篮子的主妇,一个个踏着匆忙的步调慢慢从各处汇入占据着街头各处,驶往自己的彼岸;街角支起的馄饨摊,大锅里咕咚咕咚,热气腾腾的汤汁带着骨头和葱花的浓香,勾着路人的味蕾。
叮铃叮当,马车摇着清脆的铃铛,在街道中穿行。
新的一天,繁华苏醒。
清风拂面,行走人间。
太医院到了。
太医院位于皇宫西北门一处偏院内,它并不在皇宫内,从太医院入宫要经过一条长长的长廊,再入一道角门便是皇宫,与巍峨皇宫只有一墙之隔。
简单来说,喊一声就能听到了。
当然,皇宫重地,是不可能喊的。
太医入宫有严格的管制,无召不得入宫。
其余时候多是在太医院当值,等着宫里主子传召,或是有其他世家公侯府邸请去看诊。
萧茗到的时候,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已经陆续到岗。除了闵方齐,闵太医不一样,他是正五品院使,得先去前朝扣谢圣恩,而现在正是早朝的时候,得等着下朝后皇帝传召。
反正有得等的。
萧茗这样的八品御医就不一样了,小喽啰嘛,不够格朝见天恩,但是她得入后宫谢恩。
太医院的太医大多都是萧茗认识的,包括左右两位院判,他们每月十五都会轮值慈恩堂坐诊。
见着萧茗进来,都纷纷抱拳相迎,口中道着恭喜,一团和气。萧茗亦是礼貌回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个时候不管真的还是面和心不和的,也不管是亲近某一位朝臣流派的,表面上大家共事一处,要和平共处。
如今太医院中除了正五品的院使,两位正六品的左右院判,还有八位正八品御医,以及各自带的学徒若干,如今加上萧茗正八品的御医就有了九位。
除了太医和学徒外,还有十来个打杂的药童,他们是内务府派过来的内监,负责太医院里打扫、抓药、煎药以及给各宫送药的活计。
萧茗还看到了几位女医,只是穿着宫女的服饰,看来是没有品级的与药童们一样做着各种活计。
萧茗算得上是他们之中第一位女御医,大家相互见礼之后各自忙碌,罗左院判领着她去了她以后坐班的地方。
在太医院每一位太医都有一间单独的值房,给萧茗安排的房间位次仅排于院使,左右两位院判之后的第四间。
这位置就很耐人寻味了。
萧茗脸上露出一副很是惶恐的表情来,连连推拒道:“罗大人,我只是一介晚辈,有诸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向各位大人请教学习,怎么能占着这么好的房间。”
对于她这副样子,罗太医显然很受用,摸着胡子笑道:“这是胡太医昨日匆忙给腾出来的位置,你与闵大人是同门师妹,又与我们同在慈恩堂坐诊,于情于理咱们都得多加照顾于你。”
萧茗抱拳低头,行了一礼,语气诚恳至极:“谢罗大人与胡太医抬爱,萧茗万不敢当,如今大家同在太医院效力,萧茗入职晚,又是晚辈,怎敢与各位前辈们平起平坐,还抢了胡太医的位置,实在无颜以对。还请罗大人重新给萧茗安排一处陋室便可,请胡太医重新回来,不然以后萧茗还有何颜面向各位前辈请教。”
罗太医眯了眯眼,还是一副笑模样:“萧太医医术超群,又有一手缝合外科治愈的好本事,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青睐有加,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可当不得萧太医的前辈。”
萧茗表面诚惶诚恐,内里呵呵哒冷冷笑。
果然没有一个是傻的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就别演聊斋了。
“罗大人严重了,承蒙贵妃娘娘厚爱。晚辈只是得了一分运道,学了这点微末技艺,实在不值当什么。罗大人与各位前辈浸yg医道数十载,医术高深,钻研精通,大医精诚,术业专攻。有晚辈毕生难求的品质与技艺,对晚辈来说,医道一途,任重道远,晚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望各位前辈不吝赐教。”
人与人之间的谈论话术,不管怎么样先踩一脚自己,狠狠的把对方捧起来,引起双方某些地方的共情,怎么着也会让对你有敌意的人改变印象。
总之就是示弱。
果然,罗太医再听得萧茗这虚心诚意的话,脸上的神情明显的更加满意了,再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推拒后,他才勉为其难的叹息一声:“也罢!你执意不授我便领你去另一处便是,这本是昨日闵太医就特意为你安排的。”
萧茗……
是不是算她识相了。
不过心下还松了一口气,她若是领了这一间,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罗太医领着萧茗去了另一处房间,一路走着,口中还是给萧茗介绍着太医院。
第774章 不见
经她们自报家门之后,萧茗才知二人今年皆十二岁,都是贫苦出身,四年前采选入宫,经内务府统一教习规矩,又因习得几株草药便被分派进了太医院打杂。
在太医院当值可比在其他宫当职要好得多,她们进入太医院后会有专门的太医教习她们医术,其中会有层层考核,不过关者会被赶出去,通过者会被提拔为医女,虽然没有品级,不能给宫里的主子娘娘们诊治,但是能给宫里的内监宫女们诊病。
宫里的宫女内监数量多,其中的好处自是不少。
若是有那几分幸运得了某一宫主位娘娘的看重,被专门调过去伺候做个大宫女,或是有其他大的造化也未可知。
所以,太医院的医女每一批培养出来,每每有优秀者都会被调派去各宫侍候,或是赐给各大世家公侯府邸。
都是她们的造化前程。
青芝抹了胭脂,描了眉,点了唇,一双眼睛bu灵bu灵的,闪着光四处转着,十指纤纤染着丹蔻,袖口还绣了精致的花儿,当真是豆蔻年华青春貌美,相比她青杏却要低调得多,脸若银盘,素面朝天,手指甲干干净净的,衣着打扮也是中规中矩的,没有别的装饰。
二人都是通过在医院层层考核选拔出来的医女,萧茗简单的考核了下,对二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也没有犹豫,让青杏跟着自己入宫随伺,青芝留着在太医院处理杂事,此安排一出,青杏神色未变,青芝泛光的双眼可见的明灭了。
换上了太医官服,萧茗便带着青杏入宫谢恩。
角门处有一队带刀侍卫守着,在仔细查验萧茗的八品御医腰牌之后才放了行。
入了宫门,青杏跟在萧茗身后,小心的给萧茗讲解皇宫各处分布,哪一处的宫殿,朝政殿在哪儿,御膳房在哪儿,坤宁宫,永宁宫在哪一方向,宫殿住的是哪一位娘娘。
二人低声交谈,并不四处张望,跟着青杏的介绍,萧茗才小心的抬头观望一眼富丽巍峨的宫室楼台。
故宫她是去过的,也见识过皇宫的气派恢宏殿宇,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没有用高科技,没有现代化的设备,用智慧的双手建立起了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宫殿楼台。
青石基台,金砖铺地,朱墙黄瓦,光辉夺目;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檐牙高啄,错落有致;一景一兽,栩栩如生。
故宫的观感远没有如今置身其中给萧茗的震撼,古色古香又极尽豪奢的皇宫殿宇,一顶一顶看到不尽头的金瓦琼顶,林立的高墙,路边墙缝伸出来的小草,每一个路过的人,天空中飞过的飞鸟,每一帧画面都在萧茗心中疯狂叫嚣,他们是活着的,皇权真实存在的地方。
难怪世人皆爱富贵,慕权势,享受其中,沉沦其中。
二人先去了坤宁宫,如罗太医所言,还未到地方就被人给拦了下来,萧茗只远远的行了一礼。
离开时,萧茗突然问:“皇后娘娘是一个怎样的人?”
“奴才不知,奴才进宫四年,从未见过皇后娘娘,掌事姑姑也告诫我们不可靠近坤宁宫,后宫所有事务都是柳贵妃娘娘在打理。”青杏如是回答,双眸下垂,掌事姑姑的严厉警告还回荡在心头,在这个宫里皇后是禁忌,不可谈论,不可揣摩,亦不可靠近,否则性命不保。
“嗯。”萧茗点头,双道:“走吧,去永宁宫拜见。”
到了永宁宫外,远远的能看见永宁宫庄严的宫门。在墙角,青杏突然停住了脚步,拉住了萧茗的衣摆,欲言又止。
“怎么了?”萧茗不解的问。
十二岁的小姑娘眼神犹豫,嗫嚅半晌,最终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要小心回话,贵妃娘娘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
萧茗笑着安抚她,这算是提醒了,对青杏的满意又添了一分。青杏如她想的一样小心谨慎。
看来柳贵妃的凶名已经到了令人闻风丧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了。
终于能见到传闻中的柳贵妃,萧茗心情激动,她从昨日到现在就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想了各种应对方法。
见到柳贵妃的时候她会有什么的心情,是如鲠在喉,还是如芒在背,还是要如坐针毡…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已经脱离了萧茗预想剧本。
青杏拿了事先萧茗给她的荷包打点了通传丫头,等待了半晌,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不见。
“娘娘听闻萧太医有神医之名,想来医术非凡,望之后能竭尽所能为朝廷效力,不负她一番提拔。”这是永宁宫大宫女的原话,然后赏了她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
萧茗……
哦,小丑是我自己。
永宁宫内,荷花池前,一位美貌的宫装女子正站在岸边欣赏着盛开的荷花,微风习习,吹动了女子华贵的衣摆,裙边系着的绿丝宫绦随风摇曳,头上戴着的五凤朝阳挂珠钗随着风轻轻荡漾,发出悦耳的叮咚脆响,女子一双妙目眺向远处,恍若神妃仙子,羽化仙去。
荷池泛起微波,荷叶和花朵在风中左摇右摆地跳起了舞,碧绿的荷叶间,露出一朵一朵的或白似玉,或粉如霞的娇嫩荷花。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亭阁间侍立的侍卫宫女们静静地立着,站立两旁,在这静谧的空间,不敢高声语,空气中除了鸟雀蝉鸣,唯有风的声音。
有淡紫色宫装的宫女快步行来,在女子身前停下行礼,低声道:“稟娘娘,萧太医已经走了。”
柳贵妃仿若未闻,只是慢慢地把手中的鱼食投向池中,引得池中名贵锦鲤争相夺食,水花激荡。
柳贵妃红唇轻抿,笑靥如花。
“鱼儿来了。”
捧着贵妃娘娘赏赐的文房四宝回去的萧茗,一路无言,内心忐忑,一场虎头蛇尾的谢恩成功让她认清了自己,到底是她自视过高了,在贵妃娘娘眼中她什么都不是。
果然,在恭维的世界最易迷失自我。
是以,萧茗在以后的日子更加的仔细小心,时时自省。
第775章 沈钰的心思
775
“母妃。”欢快的童童远远地传来,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柳贵妃回眸望去,见得来人不由脸色一变,方才的悠然自得已不复存在,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你此时不在文华殿读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着,扫了一眼跟随的内监,吓得那内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很明显的,柳贵妃对于儿子出现在此有了怒意,一双美目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平和。
二皇子沈钰撇嘴,不以为然的道:“这会儿是方翰林的课,母妃你知道的,那个老顽固,迂腐不堪,讲得狗pi不通,还不如出来走走嘛!”
“被父皇知道了,他又得生气罚你了。”
柳贵妃听罢不由怒从心起,文华殿里的教导皇儿的先生都是她请父亲请来的,个个才学出众,是治世能臣,哪里是迂腐顽固,分明是皇儿不堪教导。
除了骑射武艺,其余课业在他心里都是狗pi不通吧。
沈钰可不管这些,几步串上来,笑嘻嘻的道:“母妃又何必生气,父皇此时正在早朝,他又如何知道?再说昨儿我的骑射得了头名,父皇还夸赞了我,赏了我一把弓,那些四书五经、礼志法书不读也罢,听得我脑子疼。”
柳贵妃……
每每面对这个儿子,她有千言万语的教诲,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如今天下太平,你一个皇子有些台身健体的武艺便是了,最重要的是多学文章,学懂理朝政。
“母妃,我方才看见了太医院新进的萧太医长得不错,你把她赏予我可好。”沈钰开口道,想到刚才遇见的人儿,惊鸿一瞥,貌若天仙,他不由便上了心。
提起萧茗,柳贵妃倒不以为意,瞧见儿子一副欢喜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不过是一个八品御医,又不是什么好玩的物件,你拿来作甚。”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厉声道:“你尚且年幼,少给本宫想那些腌臜事务,不然母妃少不得要罚你。”
“母妃你想多了,皇儿怎么会呢。”沈钰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你别以为你宫里那些事我不知道。”柳贵妃没好气的横了儿子一眼,若不是她帮着遮掩,早就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皇儿知道,母亲最好了,那这个萧茗的事……”母妃要否同意儿子。
见儿这副讨好的模样,柳贵妃虽未见过萧茗,但也听说其是长得极为貌美之人,想来也是一副狐媚样儿,专门勾人,不然在京城中哪里会得来那么多的美名。
盛名之下,多有谣传。
只没想到会勾引到自家儿子头上来了。
柳贵妃当然不会如了儿子的愿:“你总是三分钟热度,前儿看上人家的一块玉佩,我千辛万苦给你找了来,惊动了多少人,结果你转眼便扔了,如今又看上了别个,人家是正经的八品御医,不是物不是件的,哪有想什么是什么的道理。”
听到柳贵妃的拒绝,沈钰还是固执不依,他看上的哪有不得到的理:“母妃又何必动怒,我还以为是沈皇叔那样的玉佩才起了心思,哪里知道是一条蛇哟,真是丑瞎了我的眼。要我说,真应该把那戴玉佩的小子打杀了,胡乱的戴什么这样的玉佩,母妃你只管告诉我那小子在哪,我亲自去处置了他。”
柳贵妃……
“你……”原本因为玉佩之事闹得她虚惊一场,结果来却是个乌龙,如今倒好,还要去打杀了人,真是要无法无天了。
“真是,哪里有你这样,你道人家是简单人物,任你作恶。”也是巧了,得了暗卫的消息,她才知道那戴玉佩的小子居然是萧茗的侄儿。
萧茗家业丰厚,有几块玉佩不足为奇,据暗卫来报那小子第二日又戴了一块玉佩在身,想来对丢了的那块没有多看重。
因此,柳贵妃便也放下了心思,只当自己是杯弓蛇影了。
不过,这一回让召萧茗入职太医院却是父亲的授意。
“那既然不行,那这事母妃便依了儿子如何。”沈钰道,在他看来他是父皇膝下唯一的皇子,以后宫中上下所有的都是他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御医,有何不可呢。
“你收了你的心思,别以为我能不知道,如今你最重要的是安安心心的读书做文章。”柳贵妃还是拒绝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儿子在你眼里是什么呀,这天下都将是我的,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我想要什么不可,还算这样那样制肘。”沈钰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在柳贵妃三番五次的拒绝下,耐心告罄,一股无名火起,眉目狰狞,宽袖一扫,将桌上的点心鱼食盘皆数扫落池中,引得池中水花浪起。
“你……”
“放肆……”柳贵妃怒喝,美艳的脸怒态横生,威严怒放而出,亭中所有侍众皆跪伏一起,有的不禁浑身颤抖。
“你看你,像什么样子,你要记住你是皇子。”柳贵妃严厉呵斥沈钰,有心灰意冷的无名狂怒,她殚精竭虑为儿子谋划将来,努力给儿子营造好的名声。
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对她发脾气。
大逆不道之言张口就来。
尽管她不喜萧茗,但她也没有将萧茗放在儿子身边的心思,萧茗善讨好逢迎又长得狐媚,若是将她儿子哄骗了去……
那还了得。
少年不知情滋味,那里能容得那些人物在身边谄媚。
柳贵妃难得的发怒,到底是把沈钰无法无天给震住了,到底他不过是十二岁的孩童,虽然无法无天,但对于母亲还是有三分敬怕的。
是以,这件事沈钰便不敢再提起,至于其别的心思他自不会再在母亲面前提起。
倒是柳贵妃,沈钰这样的心思给她提了个醒,自此盯着儿子的时间更多了,每日都会派人随侍左右,约束行为,不让他太医院等地。
甚至频繁召见各府诰命,想要尽快给儿子纳妃。
至于萧茗,自然不会放过她。
萧茗并不知道,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
第776章 陈氏受伤
萧茗则是真正的开启了她在太医院上班的日子,每日小心谨慎,做着万全的准备迎接着宫中的传召。
最终,她如愿进了宫。去了赵婕妤和郑美人处,甚至被请去了几位翰林候府看诊,始终没有等来柳贵妃的传召。
自那一日谢恩,一连半个月内,永宁宫始终没有消息,这使得那些以为她走了贵妃娘娘路子的太医前辈们对她异眼相看,也不似初来时的客气了,时不时的会怼上挖苦嘲笑几句。
好在,她背靠明真大师和闵师兄,倒是没有人敢明着使坏。
对此,萧茗并无不适,不痛不痒的几句酸话伤害不了她,她反倒是看清了这些人的真正嘴脸来。
闵方齐时常进宫去给皇帝请平安脉,也会偷偷的与她商议病案药方,与从前无异,这让萧茗更加确认了那位沈大人的身份。
太医院上三休一,她还有闲暇时间去杏林坐个诊,看似一切与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京城看似平静,一车一车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西北支援战事,西北的捷报更是不断流入京城。
昨日攻占了某部王庭,众敌归降;今日踏过雪山,追敌三千里,奸敌三千……,听得人人振奋,激情澎湃,恨不得化身英勇兵将上阵杀敌。
夜里,京城里的热血男儿们做着同一个梦!!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
京城有源源不断的官员被派往西北攻占城池稳定民心。
在萧茗的努力下,好在京城没有了西北王的谣言,朝堂上也没有了请封石亭玉为西北王的奏折。
所有人都知道石亭玉这个西北兵马大元帅必定是前途无量了,不封敇西北王,侯爵之位必定能往上走一走的。尽管石亭玉担着克妻的名头,如今又喜提杀神恶名,京城里的闺秀对他仍是爱之不及。
单身多金,又位高权重是原罪!
终于,西北大捷,西北军班师回朝在归途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至此,外族九部归降大月,九部地域纳入大月朝版图。
景和十年,景和帝实现了开疆扩土之伟大功绩,天下大赦,举国欢庆。
深夜里,一辆简陋的马车匆匆在萧家大门前停了下来。
来人快步上前,敲响了萧家大门。
陈氏拉着萧茗与萧涵的手,此时的她虚弱不堪,额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吓得人不敢直视,昏黄的烛光下脸色乌表,隐隐透着死气。
陆莲与陆远更是泪眼滂沱,跪在身前,哀声哭泣,一声声呼唤令人闻之泪流。
“娘,娘,你别死,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萧茗摸了脉,长久的昏迷又失血过多,得尽快抢救,萧茗摸出银针,手却被陈氏一把拉住。
陈氏努力睁着眼,用力的抓着二人的手,干裂的唇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来:“朵……,朵朵,我有话……,没跟你们说,我……”
说着,陈氏竟然抠出一口血来,吓得陆莲与陆远二人高声尖叫,胆战心惊。
“娘……”
“娘啊!……”
“陈伯母,你别说话,我一定救你的,你会没事的。”萧茗急切的道,擦去陈氏嘴边的血迹。
此时她也有些急了,陈氏情况危急,又延误了救治,本就要命悬一线了,偏陈氏居然拉着她不让救治,这可得急死她了。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听得这些,再有天大的事她也听不进去啊!
萧涵同样的泪如雨下,想要挣脱软弱无力的手,急着开口劝她:“陈伯母,您别说话,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易妈妈已经带着人把家里所有的光亮都带了来,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我,……”
陈氏仍努力抓着不放,眼睛都快要没力气挣开来,嘴里努力的想要说出话来。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怕我死了,这件事你们就再也不知道了,我要告诉你们……”虽然声音低如蚊蚁,陈氏还是一口气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是……”
……
“不是阿恒……”陈氏还未说完,再次晕厥过去。
什么不是阿恒?
什么意思?
萧茗已经顾不得了,赶紧给陈氏挂上点滴,除了芸苓,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见萧茗要抢救,萧涵和易妈妈强制把悲伤的陆家姐弟带了出屋。
萧涵等人都在屋外焦急的等着,哪怕是深夜里,也没有一个人有睡意的。
等待中,萧涵也从陆远和陆莲口中得知了陈氏受伤经过。
陆氏兄妹如往常一般下工回家,回到家门才发现家里遭了贼,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母亲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身边的放银钱的匣子空空如也,两人再是傻也知道家里遭了贼伤了母亲。
两人连忙借了板车推着母亲去医馆。
到了医馆,大夫只连连摇头,直道流血太多治不了,让准备后事,两人自是不依,又连着换了三家医馆,皆是如此。
任两人如何哀求,俱是叹息,直道来晚了步。
大夫见兄妹二人哭着伤心可怜,便给了一剂汤药,好在陈氏在服用之后醒了过来,大夫只道是回光返照,让速速归家。
哪知陈氏不肯,迷迷糊糊间让她们来寻萧家。
那大夫见三人可怜,反倒给了银钱让陆远去雇了马车。
陆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白如纸,母亲即将离他们而去,心哀莫大于心死,母亲没了,她要没有母亲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对母亲说,还有好多事没有为母亲办理,母亲每次与她说话她为什么要总是不耐烦,为什么总是认为母亲不如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的陪陪母亲……
母亲没了,家也没了。
她想要牵着母亲的手,陪她散步;坐着陪母亲闲话家常,给母亲做每一顿饭……
人只能在失去的时候才能珍惜,才觉得宝贵。
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除了生死无大事’
陆莲泪如雨下,心如死灰。
与陆莲不同,陆远蹲在地上早已停止了悲伤,双眼紧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寄希望于门后。
第777章 不是阿恒
入室偷窃,行凶伤人是大罪。
明笙套了车连夜去京兆府报了官。
萧涵他同样悲伤难过,心里更加自责。原先陆家贫困,无家业银钱,是他的私心让陆远提了小管事涨了月钱,又给陆莲寻了活计;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们被人觊觎,召来飞来横祸。
这怎么能不怪自己。
都是他的错。
萧涵上前一步,有心吐露实情,给陆家二人道歉,易妈妈则是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头。
人性贪婪。
萧涵有什么错呢?错的难道不是入室行凶偷窃之人,难道要怨怪对他们一家伸出援手的人吗。
京兆尹很快来了两个捕快过来了解情况,他们能来得这么马不停蹄,除了萧家与京兆尹有联系之外,还少不得明笙的钞能力。
在得知陆远兄妹二人昨两日才领了月钱后,其中一个捕快居然又问他们谁知道他们领了月钱一事。
陆家兄妹二人惧是一怔,对望一眼,陆莲更是停止了哭泣。
“是谁如实道来,有利于我们破案。”其中一个捕快不耐烦的问,对萧家他们给面子,可不会给陆家兄妹二人好脸色。
好半天,陆远才说道:“是我本家大堂兄,昨日他正巧在我们家里。”也正是因为从小到大对他帮助颇多的大堂兄,陆远才在昨日当着大堂兄的面把他新领的月钱毫无防备的拿了出来,这一个月他得了掌柜赏识,提了小管事,又加之平日得的打赏,加起来差不多有二两五百来文银子,妹妹也拿出来五百文月钱。
两人的一起竞有三两,这还只是一个月的收入。这是一笔巨款,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银子,喜得他们一家笑颜大开。
他对大堂兄信任有加,从未怀疑过他,他甚至还表示要请大堂兄去酒楼喝酒。
对办案经验丰富的捕快而言,这不失为一条线索,他们很快就去了陆家查看,不怪他们跑得快,披星戴月不停歇,若是寻常人家少不得拖个三五日才去,不然也要等到天亮才行。
实在是萧家给得多啊。
他们能肝到底啊。
等待是漫长的,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更是度日如年。
等到萧茗打开房门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也给等待中的人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陈伯母好些了。”萧茗说道,神色带着熬夜的疲惫。
“真的吗……”陆远与陆莲二人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双盯着萧茗看,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暂时没事,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萧茗说道,陈氏哪里那么容易没事,失血过多又抢救不急时,差点就这么去了。
没事只是安慰这两人濒临绝望的人儿,她不忍心将两人打下无间地狱。
“若是她能醒来,便平安无事,若是不能……”萧茗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陆莲,无声的给她勇气。
“唔!”眼泪无声的流下来,淌过苍白的脸庞。
看着悲伤的两个人,萧茗也没有办法,生老病死,聚散离合,都是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
生死,每一个人都得面对。
也许你年轻,距离它还很远。这些事也不会在你身边发生,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你总会得面对这些的,总有一天会直面悲伤。
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少,走着走着,只剩下自个。
人间光景万千,悲欢喜忧,跌撞起伏,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人说:人生就像是一部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只多不少,关键还离西天越来越近。
人家唐僧是去西天取经,得道大成。而你,是去西天是一四方盒,一捧黄土……
也许是还有未尽的心愿,陈氏在萧茗下班后醒了过来。
房间里,只有陈氏与萧茗萧涵三人,陈氏的神色明显要比昨夜好了许多,脸上有了血色。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重回人间,自己还有未了之事。
“原本,我想着你们现如今生活富足,便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可是在昨夜死亡一线,我突然明白过来,若是我就这样没了,这世上就没有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告诉你们对你们有没有好处,但是……”陈氏抬头,看着眼前的姐弟二人,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眼前两个优秀的少年少女,会是当年她照顾的孩子。
萧茗萧涵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等着陈氏下文。
昨晚陈氏那四个字,‘不是阿恒’让他们疑惑至今。
阿恒?是不是他们的大哥呢?
不是阿恒又是什么意思?
二人皆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又不敢相信,希望能在陈氏这里得到否定。
可惜,并没有。
“当年带走你们的那个人并不是你们的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充阿恒,但我敢肯定,他不是。”陈氏语气肯定的道。
“你们大哥小时被一条野狗咬过,右耳有缺。那一日我见到的人,他自称是你们大哥的朋友,受他所托来看望你们兄妹,哪知不过三日他们便带着你们悄悄离开了。”
“他右耳完好,而且长相与你们大哥并无相似之处,根本不是阿恒。我不知他为何要骗你们。”
说完,室内沉默良久,三人都没有说话。
萧茗萧涵二人对视一眼,他们的大哥他们一无所知,如果他不是大哥,那带他们离开京城的又是谁,为什么要带他们离开,他是因为被仇家追杀才不得已借用大哥的身份吗?
那他们的大哥又在哪里呢?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他们。
陈伯母曾经说过,父亲离世后,大哥一直托人带银钱回来,那么是不是说明大哥一直还活着,只是一直不愿意归家。
他为什么不回来呢?
“大哥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萧涵轻声问道。
“那一日之事我也不大知晓,你们父亲原本是一位手艺不错的银匠,存了些家业,曾经还送阿恒去过学堂,只可惜他志不在此,眼看他读书不成,你父亲便带他去了银楼,希望他子承父业学一门手艺傍身,你大哥也跟着去了。”
第778单章 抓到了人
陈氏说着,停顿了语气。她才醒过来,身体虚弱,缓了一会才再次开口:“只是那一日,不知为何他们吵了起来,吵得很激烈,你父亲还动起了手,我们两家相邻住着,我依稀听得些偷啊少的这些字眼儿。而后,你大哥大喊一声‘我恨你’,便摔门出去了,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离开两日不归,你们父母亲就急得不行,发动乡邻多方寻找,四处打听也未得消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找了两三年,渐渐的也就放弃了。后来在你们出生的时候,他突然又有了消息,说是在外地做了生意,还有银钱托人带回来,每月不断,只是你父母追问那人,那人也一问三不知。”
一时间,室内又陷入了沉静,从陈氏的话语中,萧茗依稀能猜得出大哥离家的真相。
应是在他在银楼做学徒时,被人冤枉偷了东西,父亲也不相信他,还打了他,导致年少气盛的他离家出走了。
想想又觉不对,再大的气性也不可能一直不归家啊!这么多年的时间能磨平所有的怒气。
他能每月带银子回来,至少说明他是一个孝顺纯良的人。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回去呢。
还有带走他们的人又是谁呢。
虽然不认识他,但在她们姐弟二人的印象里,大哥大嫂都是极好的人,认真教导他们,关心他们,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丢掉他们。
还有阿昱??
一个又一个的迷团让萧茗姐弟二人应接不瑕。
见姐弟二人沉默,陈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了,她把这些说出来本就是会扰乱他们现有的生活。
“娘。”门外的陆远叫了一声,接着门被推开来,陆远陆莲二人走了进来。
二人眼睛红肿,带着有三分失而复得的欣喜,又带着三分失望的无名愤怒。
方才京兆府衙门带来了消息。
“行凶之人已经抓到了。”陆远低声道。
陈氏听得眼神一暗,唇齿微动,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是受害人,她知道凶手是谁的。
是大哥家的轩哥儿啊!
陈氏只知打伤他抢了银钱的是陆轩,陆远陆莲却从捕快处了解得更多的内幕,陆莲愤怒莫名,眼神里带着凶狠。
陆远则更多的是失望和难以相信,他难以启齿,他一直尊重的堂兄竟然不思进学,每日寻花问柳,恋上了隔壁街花楼里的姐儿,欠了花楼的银钱,昨日的两个捕快在花楼里找到了他。
一番审问,如实招来。
陆远怎么也不敢相仿,大堂哥打伤母亲,抢走银钱,置倒在血泊中的母亲不顾,拿着这染了血的银子夜宿花楼。
他不知道,陆轩原本只是想偷摸进陆家偷走银钱,不想陈氏竟在室内,眼看着放工时间要到了,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等待,他便恶向胆边生趁陈氏不备偷袭了她。
他又哪里知道,陈氏还是认出了他。
陆轩之作为,令陆远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一腔怒火冲刺胸膛灼得他心肝俱痛。
如今陆轩已被押入大牢,只得着来日定罪。
入室行凶,偷盗。情节严重者按律刑三年以上劳役。陆轩是读书人,罪加一等。还要革除功名,无功名者终身不得再入科举。
前程尽断。
对此,萧涵眼神暗了暗低头不语,到底是自己害了陈伯母。
萧茗倒是神色如常,只道是财帛动人心。她不认为自己帮助陈家有错。
陆轩见财起意,罪有应得。
门外,易妈妈进来了。
“姑娘,少爷,门外陆家长房来人了。”易妈妈说着特意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氏。
“他们还有脸过来,我去赶他们走。”陆莲气愤的站起,转身就冲了出去。
“莲儿。”陈氏呼喊不及,只得招呼儿子,“远儿,你出去瞧着,你大伯、大伯母他们来……”
“母亲……”陆远握着陈氏的手,打断了她,面带犹豫,最终还是拒绝道:“大哥差点就害了你。”
若是苦主求情,主动撤诉,陆远是可以被免除罪责的。
陈氏悲伤的道:“娘知道,可是他到底你们的大堂哥啊!你大伯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定了罪,他的一生就毁了。”
萧涵抬头看着陈氏,难以置信,又转头看了一眼姐姐,见姐姐面色平静,想来是不准备管这事的,他也就歇了心思,不开口了。
陆远听着,神色挣扎,他的母亲软弱又善良,从不与人为恶,如今面对差点要了她命的大哥,她仍然选择了原谅。
“远儿,听话,一笔写不出两个陆来,快去拦着你妹妹。”陈氏急着催促儿子。
“好。”最终陆远答应了。
萧茗姐弟也站了起来,退出了房门。
望着陆远匆忙的脚步,萧茗只对弟弟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陈伯母重视宗族亲情选择原谅,你怎么看?”
萧涵想了想,若非事先他报了官,这件事只怕最后会落在陆氏族长头上,至于对陆轩的审理,只在族长的一念之间了。
“恐怕陈伯母会原谅吧,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萧涵最后说道。
萧家大门外,除了陆家长房,陆氏族里果然又来了两人,只是被陆莲强横的拦在了大门外。
“两位叔伯,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只在是此地养治,哪里能随意进入别人家门庭叨扰。”
陆母急切的道:“莲丫头,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只是见你母亲一面,你堂兄他被官府抓走了,你就忍心让他在牢里受苦?”
陆母从儿得知儿知偷盗伤人被抓,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寄予厚望的儿子会去偷银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身陷牢狱,罪证确凿,只待最后宣判。
这给了她沉重的打击,面对以前从不屑看一眼的陆莲苦苦哀求,早没有以往的盛气凌人。
“陆丫头,你让他们让让,放我们进去拜访萧大夫,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来,不要做让陆氏蒙羞的事情来。”陆氏族里的两人也劝道,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几个少年。
他们是正经来拜会主人,哪知这几个少年却以主家喜静为由不让。
真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