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去给崔氏复诊
七月十三,是崔氏出院的第五日,照例萧茗上门去给她复诊,也是芸姨娘请平安脉。
一大早,萧茗就到了柳家,看着柳府的大门,虽然他们暗中各有交手,但没有扯到明面上来,至少两方在表面上一团和气。
萧茗带着梨儿被人引着从角门进,在即将入后院的时候,萧茗居然看到了柳府的大管事,萧茗颇有些意外,外传柳福是从书童一直做到柳家的大管事,深得柳策信任,和崔氏一样被赐予了主家姓氏,而且柳策每日上朝他都是要跟着一起去伺候的,只是不知如今为何这个习惯突然改变了。
两人见面,自然是要见礼的,毕竟柳萧两家现在关系在表面上看起来也是相当不错滴!
于是,萧茗上前施了一礼:“柳管事安!”
柳福背着手站着,坦然受了礼,嘴上却客气道:“萧大夫客气了。”
他自然是不会回礼什么的。
其一:他为长,萧茗为幼,自然没有给晚辈回礼的道理。
其二:他是当朝首辅家的管事,就是那些四五品官的见了他给他行礼他也受得,何况是萧茗区区一介丫头片子。
其三嘛,他们两家心知肚明的关系,他若是给萧茗回了礼,就表示着他柳家怕了区区萧茗。
所以,这是万万不能的。
萧茗站直了,当然,她更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计较的。
咦!柳福脸上有情况,看那一道道的红道子,难道最近祸起萧墙?
“近日事忙,当日没来得及当面感谢萧大夫对内子的救命之恩,今日某在此谢过了。”柳福说着感谢的话,但是脸上顶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红痕,语气也算不得有多真诚。
想到这几日他水深火热的日子,他就真的要感谢萧茗的祖宗十八代了。
崔氏回了静心堂当差,也不知在外面听了些什么流言,每晚卸了差事回来就要与他闹一回,甚至闹得凶了还要上演全武行,完全不顾多年夫妻情份,这几日他是内外交瘁,夜不能寐,本已花白的头发更是一把一把的掉,秃顶的速度已经赶上了他衰退的速度了。
“柳管事不必言谢,医者仁心,能救治人命萧茗心甚欢喜,而且贵府上已经给了丰厚的诊资。”萧茗说道,笑成了一朵花。
为了颜面,柳家给了不少的银钱作为崔氏的医药费。
加上为芸姨娘看病的钱,萧茗小赚了一笔。
柳福心下暗恨,让你再笑两天,到时候我看你如何能笑得出来。
“萧大夫真是好本事,内子病情这么重,连太医院太医都束手无策,没想到能在萧大夫手底下保下一条命来,不知萧大夫师承何方高人。”柳福笑着问,那笑容里总有一股渗人的寒意。
“师傅他老人家说我医术浅薄,不配在外人面前提他尊命。”还是熟悉的配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被拒绝,柳福也不以为意:“萧大夫何必这样妄自菲薄,你这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就是太医院也可入得。”
呵!
我信你个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
明真大师的师妹。
当年明真大师年轻时曾经拜在陈家门下学医,退位后在护国寺出家为僧,后又云游四方,回京后潜心研习医术。
所以,萧茗口中的师傅极有可能就是陈家长房的人?
不过,也些不必追根溯源了。
柳福心里刚暗下心中的猜测,便又被萧茗接下来的话起了一股无名火气。
只听萧茗说道:“柳管事高赞了,萧茗的医术一介乡野村术,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们,我也不过这一项手艺傍身,再无其他旁的本事。”
柳福几乎是咬着牙在笑了:“萧大夫的本事可多得很呐……”
入得京来不过半年,便迅速的结交权贵,琳琅郡主,陈家,还有朱家,甚至京里面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都与她有着不错的交情。
可偏就怪了,萧茗的医术就是这样的好,每一个有病的家庭找上她都能药到病除,无论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奇形怪病,或是多年的顽疾在她面前都能无所遁形。
杏林每天都在施医布药,萧茗这个名字在京城百姓心中博得了一个活菩萨的美誉。
本事不小,心眼也不少。
不提崔氏是如何受伤的,就是这一次的谣言事件,他有理由怀疑是萧茗搞的鬼。
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陛下治病这一事,都说明了萧茗的不简单。
一桩桩,一件件,萧茗的罪行在柳福眼中已经是罄竹难书了。
萧茗眨了一下眼,假装不懂得言外之音,有本事你抓我呀!
我怕你哟!
两人都是大忙人,几句言话交锋之后,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又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于是就各自散了。
柳福继续忙事务,萧茗则继续走她未走完的路。
到了静心堂,她居然看见了崔氏。
崔氏对着萧茗笑笑,她在回来三天后就回了静心堂重新当差,她领着萧茗云了芸姨娘所在碧纱橱,路上又独自解释道:“老奴侍候了老夫人,如今离开这么久实在是难受得紧,心里空落落的,日夜不能寐,于是就求着老夫人回来了,本想着哪怕是让老奴端茶倒水或是做个粗使婆子我也愿意的,只是老夫人体谅,又给了老奴一份体面。”
言语里,崔氏无不得意。
所以,崔氏这是又重掌大权了,重新做回了柳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看来是蔷薇寡妇不给力啊!五天就被打败了。
这夫妻二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内外双修,强强联合,不知道内斗起来谁输谁赢。
“崔大娘心系柳老夫人,萧茗甚是感动,只是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你看静心堂这么大,里里外外多少事,少不得崔大娘帮着操持。”萧茗关切的说道。
“这是自然,我天生就是一个爱劳禄的命,一刻也闲不得,我这身体每日都吃着你给配的药,好得很呢。”崔氏听着奉承话儿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
第721章 生命无罪
“我这一次给崔大娘带了不少进补的材药过来,等一下我就给你送过去。”萧茗说道。
芸姨娘到底是半个主子,她自是没有说出什么先给崔氏看病的巴结话来,不然那样就代表自己蠢了。
“好,好!你的药自然是好的,大娘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一下我就来接你去我那边坐坐,咱们好好叨叨。”崔氏笑得欢,她这么说萧茗自然也懂了,崔氏是话与她说呢,或是有事相求。
崔氏脚下走得欢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芸姨娘住处。
芸姨娘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吹着风,清晨的太阳刚升上来,还不到温度最高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凉爽的时候,于是她就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走一走,晒一晒太阳。
只是崔氏一见到,她的脸便板了起来,不客气的道:“芸姨娘怎么一个人在此,芳桃和翠儿两个丫头呢?这两个死丫头,姨娘身子重,居然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儿,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她们担待得起?”
语气真是的不客气,与对待萧茗时完全不同,也没有对芸姨娘这半个主子有半分的尊敬。
芸姨娘站了起来,她打扮素净,不施粉黛,发髻上簪着一只浅碧色的璎珞珠花,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同款璎珞纹罗裙,除了头上的珠花,周身再无半点装饰,极为素淡的打扮。
却让人眼前一亮,远远一观,倒有几分病弱西子的味道。
芸姨娘已经四个月的孕肚,肚子微微突起,右手轻轻扶着,面对崔姨娘的不客气也没有生气,也许她知道她没有生气的底气。
她只是弱弱柔柔的辩解着:“崔嬷嬷勿怪,刚让她们陪着走了两圈感觉有些饿了,便让翠儿去厨房给我煮一碗燕窝粥去了,雪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芳桃去寻了,刚离开。”
崔氏听得,也不再说什么,语气倒是好了些,只淡声道:“如此便好,我这个做奴才的舍了脸来劝姨娘一声,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雪球毕竟只是一只畜生,于你身子无益,你还是别养了罢!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这个芸姨娘倒是听话乖巧得很,搬到静心堂来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极讨柳老夫人欢喜,只是前两天突然养起狗来了,说是以勒少爷送的,舍不得扔,怎么劝都坚持要养着。
芸姨娘,“是让芳桃养着的,我就是看着好玩解解闷儿,都不碰它,毕竟是爷送回来的,又长得雪白可爱,远远看着也欢喜。”
听她这般辩解,崔氏也不再多劝了,反正她是劝过了,左不过是一个姨娘,一条狗。
崔氏歇了话头,芳桃什么样的心思,她这个过来人怎么不明白,只这芸姨娘一心想着讨好勒哥儿,可别后院起火了才好。
于是又说道:“萧大夫已经过来了,请她给你瞧着,我也好去回禀老夫人。”说罢,又转头对萧茗和善的说话:“萧大夫,芸姨娘就劳烦你了。”
只一个回头,便转换了表情与语气,速度堪比川剧变脸。对着萧茗,她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语气,反而是亲和中带着一丝讨好,仿佛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
截然不同的态度,令芸姨娘蹙眉,手握成掌,尖利的指甲快要嵌进肉里。
萧茗点头,崔氏截然不同的态度她也听明白了,贺芸虽然怀着柳以勒的孩子,但在柳家实际上并不受人重礼。
崔氏敢这么对待一个怀着身孕的姨娘,底气自然来自于柳老夫人,上行下效,柳老夫人都如此,柳家二夫人与三夫人心里恐怕也是门儿清。
芸姨娘的处境堪忧了。
庶长子!
去母留子的豪门庶长子,她听过的,见过的不少。
好在白小雨自第一次来柳家后,萧茗便没让她跟着来了,不然白小雨知道了这个结果还不得伤心死。
“我便先回去了,过一会儿再来请萧大夫。”崔氏说着,便转身回了。
“萧大夫请坐,就在这里瞧吧!”崔氏走后,芸姨娘请萧茗坐下,就在院子里,也不进屋子里了。
二人相视一眼,还没有开口,才转过月亮门的崔氏的声音便高高的响了起来。“芳桃,你这个死丫头,不伺候在姨娘身边,居然去寻一条狗,一个畜生能有姨娘尊贵不成?”
“崔嬷嬷冤枉,是雪球跑了,我去寻回来,也不过离开半盏茶时间。”
“死蹄子,还敢犟嘴儿,老娘早晚打你板子……”
“哎呀!嬷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芳桃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传了过来,显然是崔氏动起手来了。
芸姨娘听着,站了起来,透过六边形的石窗,刚好能看到崔嬷嬷的和芳桃的一截袖子,见她一下一下的狠狠的狞着芳桃,便扶着肚子想要过去解围。
不过,她还没走两步,芳桃就跑了回来,红着眼低着头,右边的发髻散落下来,怀里抱着毛绒绒白毛毛的一团,正是她们口中的狗狗雪球。
芳桃低头抹着泪儿,显然是挨得不轻。
这崔氏也是厉害。
当着芸姨娘的面下脸子,真没把芸姨娘当盘菜。
“你回去收拾收拾,不用来伺候了。”芸姨娘吩咐一声,芳桃便低着头跑了。
芸姨娘又重新坐了下来,对芳桃的事不欲多言,只是伸出右手递了过去:“让萧大夫见笑了,我们开始吧!”
不一会儿,萧茗收回把脉的手,又观了芸姨娘的气色,便说道:“芸姨娘气色很好,胎儿很健康,只要继续保持如今的生活习惯便好了,每日保持运动,有助于生产,我再重新开一幅保胎的方子吃着。”
萧茗说完,提笔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正常了吗?”芸姨娘低喃,声音低不可闻。
芸姨娘看了看四周,芳桃在房里哭泣,翠儿在厨房里熬粥,崔氏也还没有过来,除了树上的鸟儿与蝉鸣声,一切变得很安静。
芸姨娘突然低声吐出几个字。
“十五,小心柳福。”
萧茗一听,下笔一顿,眨了一下睛,脸色却没有变化,这是她们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交流,在确保萧茗听到了以后,芸姨娘笑着向萧茗道谢:“萧大夫多谢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铭感你的大恩大德。”
“姨娘多保重身体,孩子他在你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生命在慢慢的成行,给予他生命,赋予他成长,这就是母爱,母爱就像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永远绽放着光芒。”
“母爱……”芸姨娘脸上带着笑,神情却有些恍惚,仿佛陷进了萧茗的言语里。
片刻后,她的脸上却又浮现出笑容来,抚着腹中的胎儿,笑得讽刺有凄凉。
萧茗见些,她不再多言,默默的把撰写的药方放在一旁用空了的茶杯镇着,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不要再做伤害腹中胎儿的事情。
芸姨娘的身体本来就一直不好,初来给她诊治时胎儿并不安稳,后来吃着她给的药才有所好转,只是这个好转也是相对而言,她怀疑芸姨娘并没有按时服她给的药。
她好不容易保住了腹中的胎儿,想要以后顺利生产,只希望她能停止现在的做法。
她不明白贺芸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想告诉她,生命是无罪的。
第722章 崔氏请帮忙
在静安堂,崔氏有一间单独的耳房做为午间歇息之地。
此时,她正领着萧茗在内闲话。
看着萧茗拿出来的药材,崔氏颇为满意,固本培元增补气血的人参,阿胶,还有一朵大大的灵芝。
她是见过好东西的人,也不缺这些东西,可这些都是难得的好物件。
看着这些,崔氏的眼晴都直了。
“这些都是固本培元补气血的药材,最适合崔大娘这些日子食用了,这两支人参年份得有一百年的,你炖汤煨药的时候切一片进去就成了,不益多,还有这阿胶每日早晚一粒,灵芝磨成粉冲服便可,每日三次,每次一勺的量。”
“这些真是太贵重了,我怎么受得起?”崔氏搓着手推退着,但是热切的眼神出卖了她,嘴上不要不要的,心里早已经视之为囊中物了。
珍贵的西不易得,她这柳家内宅呼风唤雨这么些年,见到过的人参灵芝不知多少,摸到手中的也是数不胜数的,看得见摸得着,但那些都是主子的,真正到她手里的也就是主们赏赐的根根须须,像品相这么好的,全须全尾的,特别是年份还这么久的还真是没有真正属于她的。
当初二夫人陪嫁过来的时候也有一支两百年的人参压箱底,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三夫人眼热得像得了红眼病似的。
她这随随便便的,就得了两支。
她还只是柳家的一个仆妇,说出去能相信?
她简直要心花怒放了,此刻她内心里居然有一种越过主子们的优越感来,这回这个病是值了。
萧茗拿出来给她补身子用的,名正言顺,她怎么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
当然,她肯定不知道萧茗是种植人参的专业户,两株一百年份的其实是她药田里最不起眼的,不然肯定得心酸得眼都得流下来了。
“崔大娘尽管收着,你投到我名下看诊,我自然是要让你活蹦乱跳的,不然可不得砸我了的招牌不是。”萧茗笑着将东西推了过去。
一百年份的在她手里真的不值当什么,就像沈澈那个不要脸的,每次去她家里拔,净挑着好的来,最次也是两百年以上的。
一百年份的瞧都不瞧一眼。
“真是!多亏了你,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哪里能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崔氏看着被推到眼前的东西,笑容满面,作着最后的挣扎。
“这个病得慢养细养,而且现在崔大娘正当值,事多劳累,更得进补,这些您先用着,没了再去我那儿取去。”
“那老婆子我就厚颜收下了。”崔氏不再拒绝,笑着接过,此时的她对萧茗已经是百分百的喜爱了,万分满意。
萧茗也笑,言笑晏晏的。
对于崔氏,她并不是想要特别的在她这儿得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以柳策的老谋深算,柳福的敬小慎微,崔氏是不会知道什么特别的消息的。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不求她时时刻刻的有用,只要她能在关键的时候出一分力就成了。
比如,给柳福拖拖后腿什么的。
崔氏收了药,眼珠一转,便又对萧茗说道:“我回来时,听说了勒哥儿不知怎么的昏睡了两个日夜不醒,请了太医院那一群庸医也不知何故,竟也瞧不好,最后还是泡了冰冷的水才醒转过来,可把老夫人急坏了,本来要处置那些照顾不周的下人,老奴劝了又劝,好不容易才让老夫人息了怒火。”
萧茗……
真的是要处置下人?真的是你的功劳?
你可拉倒吧!你说的可不就是那一次,萧涵回来的那一天,也是砒霜投毒的那一天,你那时还在杏林的病床上躺着,真要等着你,黄花菜都凉了。
柳老夫人不追究,完全是出去萧茗报了官,张圭被牵出来,柳家避嫌都来不及,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因此事柳老夫人对她肯定有不满的,不过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孙子不争气,递了个把柄过来,怨谁去。
“多亏了大娘,不然这些下人们得受罚了,虽然老夫人是菩萨心肠不愿意惩处下人们,不过是他们伺候得不尽心力,让柳大公子受了伤害,老夫人怒极了,才要做出惩处的。”
“可不是。”崔氏点头,瞧瞧人家多会说话儿,上下嘴唇一碰,说出来的话儿就变得不一样的。
“我们老夫人在闺中时就仁善心软,最是舍不得惩处下人们。”
崔氏昧着良心猛夸自己主子,饶是萧茗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柳老夫人仁慈,她看着倒不像,柳以勒所犯下的所有恶事,哪一件不是有她在背后的功劳。
背地里卖官鬻爵不提,在京城里横行作恶的事还少吗?
去年,一个京城求学的书生只因捡地上掉落的钱包不小心踩了他的脚背,便被他打断了腿,从此断了仕途路。
今年二月,一个瞎了眼的老汉带着女儿在酒楼里唱小曲讨生活,年幼的女儿被柳以勒看中,二人不从,愤怒的他居然连夜闯进其家中,将女孩给强行侮辱了。
这些恶行,每一件拿出来都能让他把牢底坐穿,只因他出身在柳家,有柳老夫人宠着,有柳老夫人暗地里给擦屁股,秘密把消息给压住了。
知道这些事的平民百姓很少,而上层社会就算是知晓却又习以为常,权贵子弟,做错了事,赔一些银子,关起门来教训了事。
有时候,这个时势真的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是暴怒。
便是这样的处理方式,纵得这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
“柳少爷如今可痊愈了吗?”萧茗问道。
崔氏笑容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萧茗,才接口道:“已经无碍了,如今被老夫人拘在院子里读书。”
“哦,读书好啊!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五常八德皆出自于书,相信柳少爷以后会是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忠孝仁义之人。”萧茗点着头吹捧。
什么五常八德,柳以勒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品德,只希望他别再出来,真的别再出来祸害人间才是。
崔氏疯狂的扯着嘴角,这回轮到她无话可说了,这萧茗这是够了,柳府上下,上到京城各处,谁不知道柳以勒是个什么样的草包公子哥儿。
好在,老夫人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不然还不得怎么忌恨萧茗呢,她这几日因为勒哥儿的事正不痛快呢。
刚拿人手短的崔氏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甩脸子。
呵!萧茗心里冷笑,假装看不懂崔氏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们只是脆弱又渺小的同盟,一切都在利益的支持下。
不过,崔氏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觉得此时不适合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于是干脆撇开了,拉着萧茗请她帮忙。
“今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想请萧大夫帮忙。”
“崔大娘请讲。”
第723章 崔氏失控,柳福被打
京城外。
马车中。
崔氏捏着帕子嘤嘤嘤的哭,她已经断断续续的哭了一路了,眼睛红肿,声音呜咽。
泪湿沾满襟,已经换了三张帕子了。
任人都能看出来是她真的伤心。
就连凡事都不关已的梨儿都被她给感染了,可口的点心果子都难以下咽,好半天才从攒盒里挑了颗绿绝糖豆出来含在嘴里。
萧茗不时的劝着几句,温声细语的安慰着伤痛中的崔氏。
崔氏抽抽哒哒:“他原本是好好一个后生,不知怎的就犯了这个病,家姐托我寻了好些个大夫,就连太医院的太医我也请过,都无济于事,原想着你医术高明能有用,没想到……”
“只苦了我那苦命的姐姐,她去得早,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如今又突然这般变得痛痴痴傻傻,这叫我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她……”
“是萧茗学艺不精,有负大娘所托。”萧茗握着崔氏的手,也是一脸的难过。
崔氏低头只顾着哭,像是没有听见萧茗的自责一样,没有回应,兴许在她心底最深处也是怨萧茗的。
都说萧茗是神医,是当世华陀,结果还是治不好她儿子的病。
她假借姐姐之名,邀萧茗去崔家村去给她那个突然变得痴傻的儿子治病,原本心中还怀着几分希望,结果这份希望被萧茗给生生的破灭了。
除了怨怼,她内心的失望更是难以复加,她的内心里压抑了一股难以释怀的情绪。
所有人都说她儿子痴了,傻了,生活不能自理了。
她与柳福育有二子,长子柳乾,次子柳忠,两个儿子能干,得老爷重用,一直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在柳府最大的底气。
可不知怎么的,忠儿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痴傻了。
目不识人,嘴不能言,甚至不能行走,瘫软得像坨泥,这哪里还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甚至穿衣吃饭,吃喝拉撒都变得不能自理,找了好些名医医治都无济于事。
这个打击于她而言如晴天霹雳。
而长子柳乾,她亦很久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她撇开柳福,把萧茗带去崔家村给儿子医治,结果得还到还是和那些大夫一样的结果。
呜!呜!呜!
她好难过,觉得萧茗有负所望。
见崔氏自顾伤心不能自拔,萧茗抿着嘴也不再劝了,这个是一手弄成的,她又怎么能治呢?
再说,真的是治不好了。
不过,今日崔氏带她去了崔家村,进了神秘的崔家庄,里面的一切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虽然崔氏带着她走的是偏僻的小道,但她却是见到了好几波人,带着刀巡逻的侍卫,还有若有若无的喊杀声。
感觉就像是在练兵。
这个庄园真是不一般得很。
崔氏自悲戚,萧茗变是难过自责当中,自然也就不说话了,马车陷入了沉静之中,马车进了城,车速放缓下来,听着窗外繁华杂吵的声音,崔氏自然也知道是进了城,就停止了哭泣。
“唉!这都是命,怨不得你的,只是我愧对姐姐,没能将这个孩子照顾妥当。”崔氏轻声道,都这个时候了,她甚至都是打着自家姐姐,侄儿的旗号。
“大娘也是尽心尽力了的,只是这天灾**的,怪不到大娘身上。”萧茗好言安慰,对于崔氏隐瞒之事也不可能戳破。
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就不美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在申时三刻,马车终于在柳家角门处停了下来。
明笙在外面喊道:“姑娘,柳家到了。”
“我回去了,今日麻烦你了,只是今日之事,你莫与外人道。”崔氏下马车之前如此交待道。
“今日与崔大娘一起同游京城,萧茗甚是欢喜。”萧茗随即道。
崔氏听得她此话,遂满意的下了马车。
待崔氏下了马车,明笙亦驾着马走了。
崔氏进了角门,远远的便见柳福与一人正说着话,背对着她,崔氏能看见对方藕粉色的一角衣裙,心头不由火起。
一直以来积压的怨气在此时暴发开来。
快步上前几步,怒气冲冲的。
说话的二人并未发现崔氏,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娇媚的道:“如此,我便多谢大总管了,有大总管帮忙,真是太好了……”
声音里柔情蜜意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走近了的崔氏听得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推开背对着她的柳福,对着那藕粉色衣裙的女人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下去。
“贱+人,小-娼-妇,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人夫,你是没见过男人吗?”
崔氏怒骂的声音响起,各种不堪入目的话语从她的嘴里蹦出来,她已经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那个与柳福勾勾搭搭的蔷薇寡妇。
多日来听到的流言蜚语,长子失踪,次子痴傻不得治,柳福的负心薄幸,年轻漂亮打扮粉嫩的蔷薇寡妇,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崔氏完全失去理智。
柳福不防备,又加之上了年纪,被崔氏这猛一把推,推倒在地,等他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时,蔷薇寡妇已经被崔氏打倒在地,崔氏坐到对方身上,对着她一顿猛?,又是指甲抓挠,扯头发,蔷薇寡妇脸都被打得肿胀不堪,脸上布满了指印,头发被扯得一缕一缕的掉,衣裳都被扯破了,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肚兜。
即便这样,崔氏也不放过她,嘴里各种漫骂污秽之词不绝于耳。
“还穿着这么红的肚兜,不要脸的小娼+妇,你是要勾引谁?”
柳福气极,赶紧的过来拉扯崔氏。
“你这个婆娘发什么疯,还不快住手,起开,这是在府里呢。”柳福叫道,他好歹顾忌着这是在府中,不是在家里任由崔氏胡闹的地方,他的声音不敢太大声,完全淹没在了崔氏的漫骂声中。
可是,崔氏哪里理会他,此时的崔氏负面情绪完全暴发,恨不得把蔷薇寡妇给打死了才解恨。
崔本身就是个胖胖的身型,虽然之前受了重伤,但在杏林被萧茗好吃好喝,人参灵芝的大补之药伺候着,身型不减反增了,如果站着,柳福还能扯得动,可是一心坐着,柳福就不行了。
柳福狠劲的扯了两下,都没拉动,反倒自己被崔氏反手一推,给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第724章 疯了!疯了!
柳福也来气儿了,快步来到正面,狠狠的给了崔氏两巴掌狠的,并怒骂道:“你这个疯婆子,还想不想活了?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这一打,倒是把崔氏给打醒了,她停了手,放过了身下被打得快要咽气的蔷薇寡妇,目露凶光的紧紧盯着柳福,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柳福被她这么一看,吓得猛地一惊,气势上不自禁弱了三分,道:“你还不起来,被人瞧见像个什么话。”
崔氏看着柳福,她起来了,踉跄着站了起来,甚至身形不稳,差点一头栽倒。
柳福松了一口气,心想好歹结束了这场闹剧,真叫其他人看见了还怎么收场。
突然,崔氏猛地对着他扑了过来,把他扑倒在地,骑坐在他身上,抓着他又打又挠,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柳福的皮肉里,左右开弓不停的扇巴掌,用尽了全身余力。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嫁你三十年了,辛辛苦苦跟了你这么些年,为你生儿育女,啥事都为你着想,处处体谅着你,如今儿子病重缠身,生死未卜,而你却美人在怀,逍遥自在,你的良心哪里?”
崔氏泪眼朦胧,对柳福又打又骂,比之先前对付蔷薇寡妇时还要狠多了,力气用了十成十。如果说以前在家里时,两人也有打闹吵架的时候,崔氏本着夫为妻纲的原则对柳福多有忍让,可如今她完全是不管不顾了。
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儿子没啦!男人靠不住,她还有什么活头。
老年人的崩溃就在这一瞬间。
一起下地狱了才好。
柳福倒在地上,只觉后脑一凉,巨痛无比,视线模糊,对于崔氏的捶打,反应都慢了半拍,更是起不来了,更无招架之力。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被崔氏这样对待。
“疯了,疯了。”
蔷薇寡妇得以解脱,喘着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残破不堪的衣裳,也不敢管发了疯的崔氏,哭哭啼啼的跑远了,那模样是受尽了非人的蹂躏。
一身狼狈,满眼心酸,无处话凄凉。
萧茗这边。
明笙驾了马车直接回了萧家,到家门时天已经黑了,家里就等着她们吃晚饭。
饭桌上,一家三口,萧茗,萧涵,萧昱三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食,尽显温馨和睦。
“姐,你今天去柳家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萧涵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按理,早上去柳家复诊,中午之前应该回来的,只是今日却是天黑才归。
这让萧涵不禁意外,毕竟柳家是不同寻常的病患之家,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一切小心为上。
“又去看了另一个病人,出了城,有些远。”萧茗轻描淡写的回道,柳忠这件事上,是属绝秘,她并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口,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
萧涵看了一眼姐姐,心中有所猜疑,不过萧昱在此处,他也不便明言了。
萧茗心中叹气,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弟弟了,现在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好胡弄了呢。
一点也不乖了。
萧茗转移话题,问起了萧昱的课业来。
“今日夫子又夸我了,我写的农桑赋得了第一名,还说让我今年童生试的时候下水试一试呢。”萧昱欣喜的说着他在学堂上的事,他是经常得夫子夸赞学生,只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写的大字,作的文章,甚至是能每一篇文章的深入理解能力都能得到学堂几伴夫子的赞赏,这些是与他长期以来,日复一日的努力脱不开关系。
萧茗点头,夸了一句:“上天辜负努力付出的人,继续保持,至于童生试,你可以去信问一问吴先生的意见。”
“嗯,吃了饭就去给吴先生写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进京来,好久没见了,我想他了。”萧昱说罢,又拔了一口白米饭。
萧涵与萧茗奇怪的对视了一眼,看着处于兴奋自喜状态的萧昱,心里同时想到,只怕吴先生来了,你可能就高兴不起来了。
想到童生试,萧茗又问起了萧涵科举的试,四年前他就已经是童生了,只是在外游历了四年,错过了去年的秀才科考,秀才科考三年一次,想要再考得等后年了:“对于科举你有什么打算,后年准备考试不。”
今年萧涵才十六岁,就是后年也不过十八,年纪也不大。
大月朝科考分六个考级:第一级考试为县试,即童生。
童生即过,三年后方能进行第二级考试:府式,即为秀才,秀才之后再三年,进行第三级考试:院试,即举人试,过了即为举人,俗称举人老爷。
三年后的六月会举行第四级考试:乡试,过关成为贡士。
成为贡士之后便不用再等三年,只到来年三月举行第五级考试:会试,即进士及弟。也叫春围。
十月就是殿试,天子亲试,朝廷会录取其中最为优秀的人员,分为三甲。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称号,除了一甲固定的三人,二甲三甲人数不定。
在萧茗看来,科学之路像极了未来的教育。学前班(县试-童生),小学(府式-秀才),初中(院试-举人),高中(乡试-贡士),大学(会试-进士),考研考博(殿试-状元榜眼探花)只是这一条路比之后世更加艰难残酷,没有捷径可言。
这偏偏又是寒门子弟跃龙门之路,六级考试,人数层层递减,难度层层递增,越是往上越是困难,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寒门子弟想要改变命运,只有努力向前,往上爬,登上权力的金字?。
这又谈何容易。
首先,银钱一项就灭绝了其中的十之七八。
而有的,七老八十之龄,耗尽三代家业都考不上一个举人。
不过,开明的圣祖皇帝自登基以来,更改了科举方案,更改了科举时间,各地优秀学子只要过了秀才,朝廷在免赋税瑶役,每月发放禀米的基础上,增加了每月五百文银钱,还定期供应纸墨笔砚。
第725章 柳家夜请,急诊
一位英明的君王能受臣民拥戴,流芳后世,传承事迹。这与他的仁心仁德施政息息相关的。
心怀天下,为万世开太平,他能受后世人顶礼膜拜。
为什么隋炀帝修了大运河却被千古唾骂,只因他只想用这条运河来享乐,收刮民脂民膏,整条运河为他一人服务。
大运河两岸堆满尸骨,每一寸河水染浸劳动人民的鲜血。
所以隋炀帝得了一个暴君名头。
而圣祖皇帝施行仁政,大大减轻了读书家庭的负担。
因为这项政策,这些年来朝廷出现了不少的寒门学子入朝为官的现象。
萧涵一顿,看了一眼姐姐,才不好意思的道:“我上一次已经通过了府试,是在先生的家乡苏城,由当地乡绅举荐入考,幸不负所望得府试第一。”
萧茗一惊,吃惊的望着弟弟,他居然是秀才了,还是第一名,而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萧涵红着脸说道:“先生说,不过是一个小考试,没有什么值得与外人道的窃喜,让我戒骄戒躁,沉淀自身,迎战院试。”
萧茗沉默,默默念一声,我去!
行罢!
她惊喜一秒后又平静下来,要知道在未来世界人人皆举人老爷,遍地状元榜眼之才。
所以一个小学毕业生,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啊!
不过,萧涵学习努力,态度良好,当夸,于是萧茗点头鼓励道:“吴先生说得对,戒骄戒躁,保存进取之心,一往如前。”
萧涵低下头,心想,他考过了府试好像姐姐也并没有多高兴、多惊喜的样子。
看来,吴先生说得对,一个小小的秀才不足为傲。
他还得努力。
用了晚饭,三人聚在书房里,萧涵带着萧昱读书写字,萧茗独自坐在书桌旁看着药典,油灯下,烛影绰绰,面前的书页许久都未曾翻篇。
萧茗冥思,她在想上午时贺芸悄悄给她说的话。
十五,小心柳福。短短六个字,她要表达的是什么信息呢?
十五是十五号的意思吗?
今天是七月十三号,后天便是七月十五了,正是她去慈恩堂义诊的日子。
小心柳福?
萧茗睁开眼,人也顿时来了精神,她好像是想到了。
正想着,易妈妈匆匆进来,急道:“姑娘,柳府急诊,让你速去,并且来了一队八人柳家护卫。”
此话一出,屋子里三人都看了过来,萧涵眼里闪着浓浓的担忧。
“这个时候,谁要看病?”萧涵担心的道。
“来未并未明言,要不要找个由头拒了。”易妈妈语气里同样的担忧,来了一队护卫,个个带着刀,往萧家大门一站,冷面肃然,如地狱修罗般不尽人情,不肯多言,易妈妈只不过是多问了一句,领头就按住了刀柄,像是要即刻斩杀了她一般。
饶是见过世面的易妈妈都吓了一跳。
偏这个时候易风与明叔两个成年男人皆不在,就是武艺高强的夏小八也不在此处。
余下她们一屋子老小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去不得。”易妈妈如是道。
“姐,不能去,就说你不在府中,在外出诊就是。”萧涵说道,公然派护卫来,此时过去,无异于龙潭虎穴。
“我们有退路的。”萧涵又说道。
“没带婆子丫头,只是八个带刀护卫?”萧茗突然问易妈妈。
易妈妈点点头,她看得清楚,确实是八个冷血之人,不像以往婆子来请,所以她才如此不镇定。
“不要激动,我想想。”萧茗按下心思不定的两人,这个时候来让她去出诊,以这种方式,难道是下午崔氏带她去崔家庄子一事暴露了?
不过,萧茗这般一想又摇头否定,柳策是聪明人,就算要杀了她也会找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她进府。
不会傻到进柳府后让她消失,如果她是柳策,为了秘密不暴露,肯定有两个选择,第一,正大光明给她定个罪,第二,暗中灭了她萧家满门才是。
不会这般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求诊了。
即是求诊,那就真的有病人了。
那是芸姨娘?
萧茗心中一惊,贺芸又干了什么事?
那这八人是柳老夫人派过来的?
不过,萧茗又马上否定了,如今日所见,贺芸虽然怀有身孕,但在柳家并不受重视,还没有到让柳策惊动护卫来抓她的地步。
所以,并不是她。
难道是柳以勒,要死了?
也不可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
难道是柳策病重急求医,更不可能,柳策不会让她医治的。以他多疑的性子,怕她不怀好心,把他医死了。
萧茗又迅速回想了一想近两日朝堂上发生的大事,除了西北如火如荼的战事以外,就是柳策想要让石亭玉封王的事了,不过此事以沈君身体病倒,不能上朝为由给按了下去。
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她想不出来此时去柳家的用意了。
是真的要求医,谁得了急病呢?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于是,萧茗收拾了药箱,说道:“不要慌张,叫上梨儿,还是让明笙驾车,如往常般去便是了。”
易妈妈张张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萧涵赶紧道:“我陪你一起去。”
萧昱也道:“我也去。”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你们大惊小怪的,我又不是没在夜里出诊过,有什么紧张的,安心在家中等着便是了。”萧茗笑着安抚。
又走到萧涵面前拍着他的肩,如今萧涵的身高,她已经要垫着脚才能摸到她的头了。
“你也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遇事不要慌,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得柳家信任,并不是一件坏事。”萧昱说着对萧涵眨眨眼。
萧涵羞愧难当,但只一眼,他瞬间明白了姐姐眼中的含义。
“姐,我知道怎么做。”
马车出了家门,透过车窗,萧茗便看见八名劲装打扮带刀护卫在风中静静矗立,纹丝不动,如一尊尊雕像。
可见是训练有素。
个个表情严肃,眼神犀利,体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只探其外表就知道武功不弱了。
呵!
萧茗心下一寒,柳策是在故意给她警告呢。
第726章 怼陈峰,萧茗的猜测
柳策的警告。
不过,她怕吗?
当朝一品权臣,豢养护卫。
如果不是朝廷指派的,就真的僭越了。
八护卫见到马车出来,他们并没有言语,只是齐齐翻身上马,围护在马车四周,来无声,去无迹。
不消一个时辰便到了柳府。
萧茗被领进了门,此时的柳府灯火通明。
然后到了地方,萧茗居然看见了阔别多日的熟人。
太医院首座陈峰。
当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峰盯着萧茗,嘴角露出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不怀好意呢。
“萧大夫,多日不见,一切可好?”陈峰居然主动打招呼了。
“陈大人,阔别多日,你一如既往的康健呢。”萧茗同样言笑妟妟的回道,在此处,没有人会把萧茗当做一个小辈看待,虽然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她的医术,她出众的能力为她奠定了与陈峰等人平行的基础。
没有人敢能轻视她。
即便是太医院首座,正五品院使的陈峰,亦不敢。
陈峰……
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丫头真是无理,说的什么话儿,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什么叫他一如既往的康健,难道要病着才成。
真是!
算了,我也不跟这小女子一般计较了,好歹也是被琳琅郡主护着的,明真大师亲口承认了的师妹不是。
恃才傲物,在京城这片地,总有你吃亏的地儿呢。
于是,陈峰好脾气的规劝:“萧大夫,逞口舌之快会有苦头吃的。”
“哦!何为苦头?陈大人能给吗?”萧茗冷笑一声。
陈峰这个人小肚鸡肠,气量狭小,能力平庸却又忌才妒能,在平城时他们就已经撕破脸了。
没办法,谁叫她医术高呢,人才总是遭人忌的。
来呀!谁怕谁?
又被驳了面儿,陈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好歹他也是长辈不是。
于是看了萧茗一眼,又感叹一句:“真是无知者无畏。”
“我无畏,但我不无知。”萧茗又不怕死来一句。
谁无能?无能的人自己知道。
“哼,黄口小儿,伶牙利齿,不知礼数。”
“陈大人可别妄自菲薄,自少时起家父家母就教育我要知礼数,懂规矩,尊长护幼,陈大人若是不知,再回去学学……”
“你……”
陈峰气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涌,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可越是这样越觉得掉了面子,他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说不过了,手也被气得不停的抖擞。
真是个混帐丫头。
感觉这个萧茗就是来克他的,第一次见就抢了他在平城陈家的生意,第二回在广济堂里给他们下泻药,在慈恩堂里仗着明真大师的关系目中无人,而崔氏那一回,必死之人,居然被她给救治了,啪啪打着他的脸。
往日还好些,不管他怎么样明里暗里的针对她,她总是笑眯眯的,和颜悦色的,怎么今日突然这般,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般。
难道她自知大难临头了?所以临死前跳腾两回。
也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还不让人家说两句不是。
于是,陈峰忍下心头一口恶气,便不再说话了,心里盘算着之后的计划如何实施才能更周密,更加能正大光明的置萧茗于死地。
总之,这一次萧茗是有来无回了。
陈峰冷笑两声,安心坐着喝起茶来,也不搭理萧茗了。
见陈峰偃旗息鼓了,萧茗也只有作罢,也跟着坐了下来,心里头暗自捉摸开来,自看见了陈峰,她一反常态,故意拿话刺他,并且寸步不让,就是想让乱了阵脚,透露点讯息出来。
反正他们两的仇怨,不管是因为闵师兄与陈峰的前尘往因,还是在平城,或是慈恩堂的种种事,梁子早就结下了的。
而且陈峰是亲近柳系一派中人,双方早没了握手言和的可能。
柳策已经亮出了刺刀,她如果一无所知,一味的示弱,她怕是今晚就走不出柳府了。
不过,这陈峰居然不上当。竟然就这么忍下来,瞧他那神情,肯定是没安好心。
如今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半盏茶没饮完,柳策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儿子。
柳策进门便开口道:“萧大夫来了,深夜请过府,老夫有失远迎。”
萧茗忙回了一礼,客气道:“柳大人客气了,这是萧茗的责任,只是不知病人在哪里?”
“正在里间,萧大夫请。”柳策次子赶忙道。
看到病人,萧茗一惊,她千想万想,千算万算,所有人都算尽了,唯独没有算到眼前这个人。
居然是柳福。
此时的柳福额头上包着一条白布,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人事不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柳福的双颊居然肿得像一个桃子似的,上面还布满了纵横交布的抓痕,指印,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的血痕一道一道的。
模样有些凄惨,这是怎么了呢?堂堂柳府大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受到了这样非人的虐待。
谁这么大的胆子,柳府上下除了柳策与柳老夫人,就是柳家的二爷三爷都得尊称柳福一声柳总管,他们亦如此,柳家小辈们在柳福面前更是不敢猖狂了。
谁能打他?
从伤情分布情况来看,可以断定对方是一名女性。
“这是?”萧茗惊问,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向强壮如牛的柳福变成如此模样,真是让人意外啊!难怪柳策会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这举动也未免太过了些。
虽然柳福跟了柳策几十年,主仆情谊深厚,但还没有深厚到深夜亲自为他请医的地步,柳策一直都是一个清醒且又睿智之人,能爬到首辅的高位自然心如铁实,此时他亲身到场,必另有所求,且所图不小。
果然,跟着进来的陈峰递过来一张药方,漫声道:“柳管事后脑受伤,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醒,本官已经为他清理了伤口,并开了药方服用,萧大夫医术高明,且看一看本官的医方是否对诊。”
陈峰说着,并没有如字面意思求教,而是睥睨着眼倨傲的看着萧茗,嘴角擒着一股快要得逞的笑意。
果然是不怀好意呢。看着陈峰递过来的药方,萧茗暗中想道。
第727章 别拿手指着我
陈峰能混到太医院首座,正五品的太医院院使的位置,能力自然是有的,于这种病痛自然是手到擒来,不可能为了确诊再把她请来。
让她来验证正五品医官的药方是否正确,她的脸还没有这么大。
既请了陈峰,再让她医治,柳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是不会落了太医院正五品院使的脸面。
所以,萧茗得出了结论,柳福所受的伤于她有关。
可是,柳福一个大总管,受了伤,为什么又与她一个外人有关呢。
无意外的话这与她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关系,就是八杆子打不着。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所以,萧茗猜测柳福的伤与崔氏有关,毕竟能在柳福脸上留下巴掌印,指四印,血痕的除了崔氏也没别人了。
难怪她来这么久都未见到柳福原配妻子崔氏的身影。
所以柳总管是被崔氏给打了,夫妻阋墙?柳福不敌?
再偷偷看了一眼陈峰,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萧茗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事完全是针对她来的。
治病是假,问罪是真。
不得不说,萧茗的猜测已经接近真像了。
不过嘛!既然猜到了个大概,萧茗也就不怕了,心思电转,已然有了对策。
临危不惧,萧茗并没有拒绝陈峰递过来的药方,而是十分坦然的双手接过,还仔细看了看,方笑道:“陈太医何必望自菲薄,你贵为太医院首座,医术自然是高明的,这等小病小痛怎么可能难倒了你,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何必又让我来班门弄虎,我这三脚猫的技量,不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徒增你笑话么。”
陈峰冷笑一声,好歹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正准备要溪落她两句,却见萧茗又接着道:“既然柳大人深夜隆重地请了我来,小女不才,自当竭尽全力为柳大总管诊治,若我的诊治结果与陈大人有不同之处,还望陈大人海涵则个。”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陈峰……
一口血瘪在咽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好啊!
好得狠!希望等一下你还能如此的巧舌如簧的为自己开罪。
萧茗说罢,也不理会陈峰吃瘪的表情,把药方往桌上一放,转身走向了柳福,在背对着人的地方,她嘴角微抽,一脸沉痛,心中却狂笑不止,崔氏打伤柳福,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让柳福家宅不宁,无心为柳策效力而已,这相当于断了柳策的臂膀。
而如今,看着趟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柳福,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崔氏今日回来因为儿子的病本就积压了不少怨气,如果正巧遇到柳福正做着让她更加难受的事,或者二人因为什么事吵架。
那么多种情绪积压下的她会变得更加的糟糕。
一个人的脾气处在了临界点,她的暴发仅仅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比如,年轻,漂亮,有活力的蔷薇寡妇就行有杀伤力。
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看来这一次崔氏更的是下了死手,看把柳福打得。
不过,柳福被打也是他自找了,不能体谅枕边人,不关心儿子,立身不正,不能洁身自好,一把年纪在外沾花惹草的,被打也是活该。
渣男。
为老不尊。
老牛吃嫩草
不配人夫。
不配为父
……
瞬间,萧茗内心里给柳福贴上了无数个不道德的小标签。
可惜场地不合适,不然她得笑一笑。
职业道德,加之为医生的谨慎本分,萧茗还是仔细检查了柳福的伤势,他脸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外敷些药便可消肿去淤,而最严重的伤却是在后脑,及腰上。
后脑破了一个洞,白布上还染着血,当时应该流血不少。
而腰上,突发性腰关节突出,两边髂骨轻微外拐,想来是被重力所致,萧茗脑海里臆想着当时的画面,是不是被崔氏骑在身上打?
又细细检查了一下,居然还断了两根肋骨,也不知崔氏是怎么打的,如此生猛,可惜她不在现场。
所以,柳福得好好养一养了,腰上的伤必需要修正,已经被陈峰用两块夹板固定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得至少十天半月,这期间还会不时出现头晕,腰痛,呕吐等症。
唉!真是惨!
检查完毕,萧茗又回到桌前,仔细把陈峰的药方拿起来观摩,屋内灯火通明,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正在燃烧着生命,烛光摇曳中,萧茗看得认真又专注,烛光映照在她莹白的脸上,白晢的皮肤散发着璀璨的光。
这期间并没有人说话,柳策根本就不在此处,只有他的二儿子并两个丫头两个小厮留守在此处。
陈峰见萧茗此模样,气得不打一处来,她这是什么做派,他敢肯定她是在装模作样,故意给他难堪。
因为这样的场景令他突然想起了他年少时学医时师傅检查课题的时候。
那个时候师傅高高在上,而他小心到卑微……
一股莫名的憋屈愤怒涌上心头,多少年了,场景再次轮换,再一次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凭什么他堂堂太医院院使要受到如此对待。
萧茗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良久,萧茗才抬起头来,看着气头上的陈峰甜甜一笑:“陈太医这个方子对症下药,相信柳总管不久便会痊愈了。”
听到她这么说,陈峰内心里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了,心中更是恼怒。
他居然可耻的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如此便好,本官还以为萧大夫能给出不一样的建议,原也不过如此。”
萧茗笑容不变:“陈太医好歹统领着整个太医院,大月全朝上下名医汇聚的地方,如果连这点病都查不出来,药不对症,那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你,放肆,好大的胆子。”陈峰怒,手指着萧茗,指尖发抖。
萧茗看着要指在自己脑门上的手,皱眉,前世今生她都不喜欢别人如此指着自己,并且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对她如此不敬了,虽然她只是自己经营自己的小医馆,可她无论走到哪儿都能获一声萧专家、萧教授,身后会跟着一大群想要向她学习讨教的学生。
就是你年纪大,是长辈也不能。
“陈大夫手指抖得厉害,莫不是生病了,这个毛病对我们医者来说可是不好,抖着手怎么切脉,用银针不是。”
“你……”陈峰说不出话来,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什么你,别拿手指指着我,虽然你是年长,却不是我萧茗的长辈,我没有义务惯着你的脾气。”
柳二爷在一边汗颜,他算是见识到这萧茗的嚣张了,连陈峰都不放在眼里。
眼里对萧茗有三分惋惜,萧茗医术高明,有着超乎年龄的理智聪慧,可惜不能为父亲所用,这样的人还是尽早毁去。
父亲的想法是对的,不能为己所用之人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当尽早除去。
柳二爷暗中想着。
“萧大夫,既然柳总管的病情你二人皆无异义,就请二位移步外堂,家父还有疑惑需二位解惑。”
“呵!”陈峰好像想到了什么,也不气了,居然奇迹般露出笑容来,看了一眼萧茗,甩身出去了。
这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变脸了。
第728章 学艺不精的陷害
柳策独坐中堂,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沉静,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让人无法想像他是一位位居一品的当朝首辅。
只是那周身的气息让人无容忽视。
他坐在那里,手里同样捏着一张药方看着,待到萧茗出来,方放下,看了萧茗一眼:“今夜请萧大夫过府,一则因柳福伤势,二则本官有一事不明,所以才冒夜请了萧大夫。”
除了柳策,其余人皆是站着的,陈峰背着手,站在柳策右下方的位置,背着手一脸得意的看着萧茗,仿佛在告诉萧茗他与柳策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一样。
“柳大人请明言,萧茗知无不言。”
而柳策却是没有再开口,反而是他的二儿子替了他道:“今日傍晚,柳福之妻崔氏突然疯魔,将柳管事打至重伤,我们不知就理,后经陈太医一查,发现萧大夫给崔氏的药方里大有蹊跷之处,上面居然有大量燥热之物,长期食之会令人心绪烦燥,内火上升,不知萧大人做何解释?”
柳二老爷此话一出,倒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萧茗……
这就是正头戏了么?
不过,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只怕会直接告到京兆尹去了吧!
于是,萧茗看了一眼柳二老爷,淡道:“柳大人,柳二老爷,你此话是何意,难道怀疑我?柳管事的伤我完全不知情,也不明白崔大娘为什么会突然为之,今日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而且我亦为诊过脉,她身体一切正常,恢复良好,也不知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大受打击,没了理智。”
她又说道:“至于二老爷所说的药方,还是让我亲眼见一眼吧!”
陈峰见萧茗死到临头还是如此的伶牙利齿,不由冷笑,轻哼一声:“狡辩。”萧茗已经把那一张方子拿到手上看,他也不再多话,静静瞧着,目光也越来越冷。心里也跟着冷笑:‘药方是你自己开具出来的,难道还能看出个花样子来……’
你是怎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开了这么一张药方出来让他抓了把柄。
这回看你怎么死。
此时,陈峰看萧茗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萧茗看了看,是出自她手的药方,也是她的字迹,就连用的纸张也是杏林专门配备的水纹纸,其右下有专门的暗纹。
于是道:“此正是我开出来的药方,我竟不知这药方有不妥当之处,崔大娘伤重,我用了人参为她补备益气,难道不可?”
“用了人参没什么不可,但是,萧大夫,你难道不知人参是大补燥热之物,病人长期服用会让人心火旺盛,炽气于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都不懂?更何况,这药方里不止人参,还有虫草以及枸杞、当归等物,同属大补燥热之物,崔氏长期服之,令之脾火旺盛,易于燥动……,长此以往,迷惑崔氏神智,令暴起伤人,今次只是柳管事,若是柳大人在身边,岂不是伤着了柳大人,你借机剌杀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陈峰一声怒喝,他终于道出了真实目的来,目光盯着萧茗,说不出的快意与紧张。
总之,把柳福受伤一事强加在萧茗的头上来,故意给崔氏开些易致疯魔的药物,暗中加害,让崔氏神智不清突然伤了柳福,若是寻常百姓两口子打个架,这便只是不起眼的小事,无关痛痒的。可柳福的身份不同,他是柳策的身边得重用的仆人,这件事就可以衍生为剌杀柳策了。而崔氏的身体一直都是萧茗负责的,那萧茗就有了剌杀柳策的嫌疑。
柳策是当朝首辅,国之重臣,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至少萧茗一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不得不说,陈峰打的是个好主意,谁叫萧茗这个药方真的有燥热功能呢。
所以,萧茗今晚若是不能很好的解释这个问题,那么她就可以直接从柳策进到京兆府衙门大牢里去了。
这事萧茗能认,她当然不能认了,她也没那么傻到去控制崔氏不是。
被陈峰这么一指认诬陷,萧茗但是险得很平静,只看了一眼陈峰,那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样,冷冷的道:“陈大人,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受柳老夫所托,勤勤恳恳为崔氏治病,一日都不敢懈怠,如今崔氏痊愈归家,怎么在你的眼里我倒成了暗害柳大人的歹人了。”
萧茗说着,并不给陈峰所驳的机会,于是又对上首坐的柳策道:“柳大人,柳老夫重视于我,令我给崔氏治病,并支付了高昂的医药银子,萧茗才不得不忍痛给开了人参,虫草等名贵的药材,要知道陈大医对崔氏的病情无能为力,差点一命乌呼,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救回来的。”
陈峰……
什么叫他无能为力?
好你个萧茗,死到临头还要踩他一脚。
萧茗哪里管他,只冷冷睨了他一眼:“人参燥热,长期服用确实是有令人上火的燥热之物,只是这个期限陈大人难道不知是多久?而且,我在药方上还开具了黄芪,桅子,蒲公英等清热降燥之物,崔氏是绝对不会有什么上火易燥的表现,”
陈峰张嘴,他只觉这个萧茗生得好一张巧嘴儿,这样了都还能反驳,于是怒道:“你别强词夺理,分明是你暗中使坏,故意利用崔氏,暗中谋害柳大人。”
同为医者,陈峰心里明白,若是想让一个人发狂,可以用药物控之。
崔氏在杏林长住一月,萧茗肯定是给她吃了什么秘密药物,只是这药方肯定被她给销毁了。
不然一个月的时间,崔氏怎么会对萧茗信赖有佳。
崔氏回家被与柳福打了起来,打伤柳福,后被人发现后关押着,哪怕是被关着她也一直骂着柳福,以至于到现在柳家上下都不知道崔氏带着萧茗去了崔家庄子。
而崔家庄早经这她的打点,也不会把此事泄露出来。
现场就像是陈峰一个人的独角戏,不管是柳策还是萧茗都保持着冷静,面对愤怒质问的陈峰,萧茗怀疑这家伙是怎么混到太医院头头当的。
也行是遗传吧!
京城陈家,也是名门之家,家族一直以来以飞医为主,每一届太医院首坐都是陈家人。
她想起了远在边关的陈老,一心醉心于提高自己的医术,治病救人,不求名利,甚至可以自伤自身,聚积在他身边的陈家后人也是勤奋好学之辈,心思纯净,都保持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心。
而这个同属一脉的陈峰,却是功于利?,气量狭小,嫉才妒能,他的加害于她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我萧茗行医救人,不愧于天,请陈大人别在此大放厥词误导柳大人,加害于我,你若是不知这几味医其中的关联,我倒是可以代你师傅教授你一回,《神农本纪》中有记载,人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安神益智,可与黄芪,桅子等同服……”
萧茗随之给大家科普了一下药材知识,暗示陈峰学艺不精,直把气得陈峰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她一翻有理有据的发言,有出有处的药方便更显得陈峰是在构陷于她了。
末了,萧茗还对柳策说道:“柳大人,萧茗有幸与明真大师同承师门,受他邀约在慈恩堂义诊,只是陈太医与我多次意见不和,早已生隙。只是没想到他会借柳管事之事攻奸陷害于我,还请柳大人明察。”
第729章 陈峰晕倒
夜深时分,街道上已经没了人影,柳家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几道身影来。
下了台阶,又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萧茗回首,看着陈峰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
“陈大人,留步。”
“还有何事?”陈峰回首,他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张脸露出不加掩饰的憎恶目光,今晚他们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维护那表面上的和平。
原本以为抓住了萧茗的错处,能置萧茗于死地,这样于他而言也能在柳大人面前卖一个功劳。
于是他说服柳大人将萧茗诓进柳府,以医治崔氏疯魔为由治她一个剌杀朝廷命官的大罪,而后直接送进京兆府,这样就算常国公府亦或是明真大师得到消息时都已经晚了,崔氏的药方就是罪证,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们还怎么把她捞出来。
可偏偏,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了,萧茗根本就不上当,成功给自己脱罪的同时还倒打一耙,让他在柳大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想到离开时,柳大人看他的那一眼,他透骨心凉。
他知道他做了一件蠢事。
到底是他心急了,准备得不够精细,想到他竭力劝谏柳策让他支持他时,他就后悔不迭,是他太想把萧茗置于死地了,并没有深思熟虑的研究崔氏的药方,以至于留下破绽,到如今平白失了柳大人的信任。
不过,他深信萧茗一定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给崔氏用了秘药,以导致她突然疯魔。
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萧茗,陈峰眼神诲暗不明,他不明白,为什么只与她孙女一般大年纪的小丫头,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嚣张气焰。
难道实力就是底气?
只见萧茗走近陈峰身前,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便走了,只是陈峰的脸色由红转青,瞪大了眼盯着萧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抬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萧茗的背影,很是气怒的样子。
最后,手猛地捂住心口,向后倒去。
“老爷,老爷……”陈峰突然倒地不起,可把身边伺候的长随给吓着了,又是去拉,又是去扶的,嘴里急急的叫着,乱成一团。
萧茗抿嘴一笑,眼神淡淡的上了马车,昏暗的灯光下,眼神一闪而过的幽光。
驾着马车的明笙看着,不由嘴角抽搐,是什么原因把姑娘给气得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把人怼到晕倒的地步,也不知道到底是陈峰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哦。
等到萧茗和梨儿先后上了马车,明笙抖了抖手中的缰绳,一声轻喝:“驾……”
马车走动起来,看着柳家巍峨门庭被远远甩在身后,萧茗放下帘子,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柳策对她已经起了杀心了吧,不然也不会任由陈峰,只可惜呀!陈峰想用药方抓她的把柄还是嫩了点,她行医两辈子,怎么可能会在自己擅长的地方给人留打柄。
不过,柳福这事还真不关她的事,她怎么可能做这种让人垢病怀疑的事,完全是崔氏自己被诸多事情打击,情绪积压,最后被柳福这样一击,才会情绪爆发。
催垮一个人,并不是只有药物才成的。
所以说,的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嘛!
马车蹄,蹄,蹄。才转了个弯儿,就见临街边的一间关了门的店辅面前停着一辆豪华的大马车,马车左右立着四个骑着马的侍卫,马车后面也跟着一队侍卫,严正以待着,门廊下,挂着几盏昏暗的灯笼,人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是谁。
“姑娘……”明笙警惕的盯了眼那马车,放缓了车速,轻声朝着车厢里喊了声。
萧茗打着帘子出来,自然也看见了那一马车,只是光线昏暗,她们看不清马车上的标徽,就更不清楚来人是谁。
前面的队伍好似也发现了他们,便有一骑朝着他们过来,来人近了,轮廓逐渐分明,萧茗也便看清楚了,心里也放松下来,这人她是见过的,是常清池身边的贴身护卫。
“可是萧大夫?”
萧茗应声,心下也放松下来,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了,是常清池身边的贴身护卫,她是见过几次的。
“是。”
“郡主与世子爷请萧大夫过去一叙。”贴身护卫说道,声音清亮。
萧茗一怔,惊愕道:“姐姐来啦?”
说道,赶紧的让明笙把马车赶过去,不一会儿到了对面的马车上,萧茗才上马车,就被琳琅郡主一把抱住了。
“你有没有事,柳策那个老混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琳琅郡主这样,倒把马车上一旁的常清池给弄得有些尴尬了,手抵着下颚清咳两声,道:“郡主,义妹,你们说话儿,我出去看看。”
说着,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姐,你怎么来了。”萧茗奇怪的问。
“是涵弟给我送信去了,柳策夜里叫里,又是这么大阵仗,我怕是要出事,所以便过来了,好在安全出来了,不然我都得进府抢人了。”琳琅郡主气愤的说道。
“倒是没什么事儿,是萧涵小题大做了,劳动姐姐姐夫深夜跑一趟。”萧茗不好意思的道,心里却是感动的。
她们一时兴起义结金兰,没想到琳琅郡主会为了她冒着得罪柳策的风险,调动护卫来。
“还不是小事,这柳策,阴险得很,前一刻看着好好的,后一刻就背后捅刀子,你以为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做到一品大员的官位的。”琳琅郡主郑重道,对于柳策此人,她是心有余悸的,原本不过是普通的四品官宦,在新皇登基时起势,有了从龙之功又送女入宫为妃,前任首辅怎么卸任的?真的是外人所认为的是年老纪老迈?辞官归故里的?
一步一步的,算计精明。
前两年借着陛下身体病弱的原因把持着朝政,打击异党,甚至联络朝臣干涉储位,搞得整个朝堂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对琳琅郡主对柳策的评价,萧茗暗自点头,嘴上道:“我知道,今夜确实是柳家有病人才请了我,我也一直很小心。”
至于病人是谁她就不便明说了,相信到了明天就会有消息自动跑到琳琅郡主耳朵里了。
琳琅郡主也没多问到底谁是病人劳动萧茗夜跑一趟,她什么身份,还没有迂尊降贵亲自过问的道理嘛,自有人会把消息递到她耳边的。
于是,家里还有稚儿,萧茗又劝姐姐家去,琳琅郡主知道萧茗平安无事后,也不再逗留了,只是细细的叮嘱了萧茗要小心柳家后才和常清池打道回府了。
萧茗也同样回了家,萧涵易妈妈等人见她们平安回来,也放了心。
第730章 安排
翌日一早,得到消息的蒋香媛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么大的事情,我和夏小八应该跟着一起去的,也有个照应。”蒋香媛说道,如今进了京城后,由于蒋家的宅子离得近,她也就没有住在萧家了。
夏小八也跟着点头,他原本是世子离下来贴身不离的保护萧茗的,结果到了京城后萧茗就把世子爷的产业甩给他,让他看管着,他不接手还不行,可惜以前他又没接触过这些事务,弄得手忙脚乱的,每天都被各种事支使得团团转的,只得去跟庄三哥请教,于是这样跟在萧茗身边的时候就少得可怜。
“这个柳策真是太过分了,他没有为难你吧?”夏小八问道。
“没了。”萧茗摇头,她已经和了早饭,坐在桌旁让人去送萧昱他们几个小的去学堂上学。
神情倒是淡定平常,显然是没有被人给影响了。
萧涵,明笙,易妈妈几个同样坐在一旁,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得坐在一直商量个章程出来应对下一次的突发事件。
所以,一早上,大家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馆了。
“我看我还是回来好了,这柳策深不可测,真要是想对咱们不利,咱们总得有还手之力才成。”
萧涵也跟着帮腔:“对,让小八哥回来,他武艺高强,能帮上大忙的。”
萧茗想了想,当初到了京城,想着在京城人多眼杂,各方人盯着,柳策这些人不敢冒然动手,而且石亭玉留给她的产业多,她身边的人手少,又要忙于杏林和制药房的事物,实在无心打理,才把这些甩给夏小八去管着的,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夏小八还是回来才更有用。
于是,萧茗点头道:“好吧!你回来,让涵弟帮你管着。”
?!夏小八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萧茗又说着如今的形势:严肃的道:“柳策对我们已经起了杀心,他在京中有权有势,想要对付我们轻而易举。无论是明里暗里,我们都得防着他。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至少,等到石亭玉大胜归来,她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萧涵也在忧心这个,昨夜只要一想到姐姐被那几个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的护卫带进了柳府,他就担心得一夜未睡着,到底还是他们太弱小了,在真正的强权实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柳策是当朝权贵,权势顶天,想要对付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简单是一根手指头的事。
明面上的针对陷害还好,有琳琅郡主,常国公府,洛亲王府,和陈家给他们挡着,如果是暗地里陷害,他们就得小心应付了。
他们家人数少,大部分未成年,又有诺大的产业,财帛动人心,会勾起很多人的觊觎之心。
就怕有心之徒在柳家的蛊惑下对他们不利。
就像上一次的砒霜案一样。
“易妈妈,你如今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务必要把家给看好咯,各种事务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任何意外事件,不管大小都要再三思量,细细查找。”
“是,老奴明白。”易妈妈点头,如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萧家能好好的。
“还有家里的几个厨娘,你要多注意一些。”萧茗说道,萧家里的人都是从平城带过来的,只有厨房里新招了三个人,这三人都是易妈妈从人牙子处精挑细选买来的,几个月相处下来,看着倒也老实本分,但到底不是从平城一起跟来的,就怕有他们不知道的底细。
易妈妈点头,嘴角抿着,对于怎么提高一个人的忠诚度这一点,易妈妈做得不比萧茗差。
萧茗又嘱咐萧涵:“如今易风不在,除了杏林和制药房,其它的产业你要看管起来,雇佣的人要老实本分,忠心,马上要秋收了,种子铺要忙起来,而忙乱的时候是最容易出错的时候,一定得万分小心。其余空置的铺子和房产,就别再管了,明笙先把它们租出去,等到明年再说。”
“明笙也一样,把手里的铺子看管好,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
明笙当初在京城,就购置了几间铺子,几处房产,后来萧茗举家迁来,萧茗让易风又添置了少铺子田庄,这些都给易风、明笙和谨言每人分了一处宅子和五十亩田地,其余的都自己留了下来,如今她手里头有就京城附近的就五个大的田庄用来做种子基地和药田,十二处铺面和八处空宅子。
八座宅子,有大有小,她的想法是以后家里的孩子们长大了,又忠心耿耿给她效力多年,等到他们成家立业后每人送一座一进宅子算是她这个主子的回报了。
就算是要出嫁的梨儿,她也准备了。
十二处铺面,一间是杏林,有五家都是种子铺,分布在东南西北不同的街市,她不像蒋四海和周莲蓉,各个行业都要涉猎一二,她就要纯粹得多了,果子酒不卖,罐头不卖,花茶不卖,只卖种子。
本来每年出产的果子酒与罐头都有订眼,蒋四海,孔林,林氏三家都不够分的,花茶这些更是稀少了,每年产出来,卖一些给蒋四海他们,其余的留下来节礼时走个礼,一年下来也剩不下多少。
所以对外,她只经营种子。
买的铺子有在租租户的,她就让他们继续用着,反正她也不急,等到收回来她就自己经营种子铺,她是要让萧家种子铺在大月朝遍地开花的人,如今的成果显然很不错,蒋四海,周莲蓉,林氏,还有在南方的莫家叔侄都是她种子推广大能手。
如今这个时候京城扩张的计划得暂时搁浅了,她不想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活动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最后,萧茗看向夏小八,郑重道:“小八哥,昱儿我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萧茗此言一些,大家不由得愣了一下,易妈妈错愕的抬头,看了看萧茗又看了看夏小八,最后在精亮的眼眸中微微扬眉。
夏小八同样吃惊,他可是世子爷专门派来保护萧茗的人啊。
他犹豫道:“可是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的,他们又没有证据。”萧茗摇头着,柳策这个人她有些明白了,他要既要名声又想要青史留名,倒不会做出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来诬陷她的。
至少,现在不会。
她只要把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打造成一个铁桶,任一只蚊子都飞不进,看他怎么找她的罪名。
只要他找不出证据来,他就不可能在明面上对她怎么样了。
至于是暗杀,暗害什么的,她有她保命底牌在。
第731章 去慈恩堂
夏小八抓挠着头,只差把一头飘逸秀发给秃噜下来,萧昱是萧茗大哥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在萧茗心中比谁都重要,去保护萧昱也是很重要的差事。
只是……
他有些犹豫,他是时刻铭记着世子爷他的任务的,可是不答应,萧茗又让他回去管产业怎么办?
最后一想,世子爷都得听萧茗的,那他听萧茗的安排好像也没错。
夏小八鬼精着,眼睛转了转,于是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萧昱,让他一根毛都不少。”
蒋香媛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儿。
萧茗感激的看着夏小八,“有劳小八哥,萧昱就拜托了。”
易妈妈听着,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眼神转了转,心里仿佛做了一个决定般。
萧茗又突然说起了昨夜柳家之事:“昨日崔氏不知怎么的,把柳福给打了,下手颇重,导致柳福重伤昏迷。众所周知,崔氏这两个月都是我在给她调理身体,太医院的陈太医就把罪责怪到我身上来了了。”
众人一听,先是惊讶,后又变成了愤怒,他们万万没想到昨夜是这么回事,崔氏居然把柳福给打了,然后柳策才会派了带刀护卫过来,明显就是兴师问罪。
这个陈峰……,居然敢攀咬一口,他们虽不置身其中,但也知昨夜的惊心动魄,一个不好萧茗就回不来了。
“老匹夫,欺人太甚,我去杀了他。”夏小八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身欲走。被萧茗赶紧的叫住了。
“别去了,陈太医这会儿怕是也病着,三五日好不了。”昨夜她是故意对陈太医说那些话的,导致他吐血晕倒。
至于说了什么,萧茗倒是并没有对他们说出来,可不怪她心狠,她可是不存隔夜仇,若是陈峰心胸开阔一些,脾气好一些倒也不会被她几句话就给气着了。
想当初陈老都能礼贤下士,与她亦师亦友,而陈老之下陈家的其他人都尊称她为师,当陈峰一声师傅她完全当得起的。
只是,有些人嘛!往往是与众不同的,她只是跟他说她是长辈,让他尊重些,他就气着了。
一样的陈家人,截然不同的品性。
也忒小气了,没容人之量嘛!
对于昨夜,萧茗明显的不想说太多了。
众人……
不知该说什么好,陈峰反诬不成自己病倒了,这个信息量有点大,让他们有点懵,又看了看明笙,想从他口中知道一星半点的内幕。
明笙看了看,面对大家求知的渴望眼神,只是紧闭着嘴,他不知从何说起,说姑娘在陈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虽然离得有远,听不真切,但是陈太医就晕倒了,还吐了血是真的。
可是,这要他怎么说出口嘛!
一个大男人被姑娘气得吐血三升?
他觉得他说出来可能大家会认为他表达有问题。
易妈妈心里了然,看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是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分明是食人花嘛!
这牙口,又铮亮又锋利。
“如今柳福受伤,一个月内都不能再理事,想必柳大人会再找人顶替,明笙你去打听打听这个新来的管事,姓甚名谁,从何处来,秉性如何?”
“明白。”明笙站起来,点头,心里对萧茗只剩下敬畏了。
交待了这些,萧茗看着围坐着的一圈儿人,又把明日的安排说了出来:“易妈妈,你等下去一趟白府,告诉小雨让她明日不用回来了,让她在家多玩几天。”
易妈以起身应是。
蒋香媛与王芸苓双双一喜,希翼的眼神看着萧茗,那意思太明显了,明日是十五,是慈恩堂义诊的日子,萧茗每次都会带她们中的一个前去,这次不让白小雨回来显然是不想带她去了,那么她们的机会就更大了。
而两人想的却完全不一样,每月十五是庙会,集市上人都很多,人山人海的很是热闹,各种东西五花八门的,蒋香媛想着上午看诊,下午闲下来可以去庙会上玩一玩,买些新奇玩意儿。
而白芸苓想的却是能跟在姑姑和明真大师身边多学学。
两人的想法不一,但最终目的却是一样的。
谁知,萧茗看了看她们,给了她们一个绝情的眼神:“也不带你们,你们就在杏林坐诊。”
不带她们……
瞬间,二人失望了,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萧涵却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接口道:“姐,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萧茗看了一眼这个双胞胎弟弟,还真有一种叫做心灵感应嘛,狡黠一笑,道:“也不用你,明日有人陪我去。”
明笙晚上回来,柳家新上任的大管事没打听着,却意外的打听到了太医院陈峰的消息。
陈太医昨夜突然倒地,今日醒来口眼歪斜,嘴不能言,更不能行走。
中风了。
萧茗挑眉,哟!这个病有些重了啊!
十五这一天,天气晴好,太阳早早的挂在天上,热切的和普罗大众打着招呼,一大早,萧家家门外便停了一辆马车。
“姐,真不让我一起啊?”萧涵再次说道,语气有些幽怨。
夏小八挨在一边,心里打着小九九,今日萧昱休沐,在家里用不着他,如果萧茗松了口让萧涵跟着去,那他怎么着也能稍带着去不是。
“不去了吧!东门大街那间铺子的牛掌柜不是说要续租么?你去看看呗!若是生意惨淡,你着情安排。”
铺子本是明笙管着的,不过明笙今日要当车夫,所以萧茗就以此为借口把萧涵给打发去了。
主要还是不想让他去慈安堂,想到贺芸悄悄给她说的那几个字,她心里就有些不平淡,总觉得今日十五不平静。
只是,做为一把手的柳福躺下了,不知道柳策会怎么安排。
所以,除了她,家里人还是不要去了。
“那……”萧涵有些不愿意。
夏小八也不愿意。
“萧茗,准备好没有,我们该出发了。”一辆马车驶进巷子,沈澈站在马车上,手握玉骨折扇轻轻的摆着,俊隽脸上带着笑,站在高处,双眼如勾,玉冠金簪,风姿如玉,微风吹动着白衣,发髻微微飘舞,绰约俊秀。
豪华的马车与简仆的小巷格格不入,阳光帅气的脸庞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令萧涵与夏小八郁闷无比。
出场拉风帅气。
总感觉这个家伙在炫酷。
萧茗……
这个家伙总是无时无刻都要显摆显摆。
如果说萧涵的俊秀是还未成熟的小鲜肉,那么沈澈的帅气已经尽显风华了。
萧茗邀请沈澈一起去慈安堂义诊,沈澈欣然应允。
于是,一前一后,豪华与古朴两列马车先后驶出小巷。
第732章 三个人的斗争
目送马车离开,萧涵眼里有着担忧,姐姐这一次不让他们跟着去,反而请了沈大哥陪同,这也太不寻常了。
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们知道?
夏小八拍着萧涵的肩,笑得莫名问:“怎么,想去啊?”
萧涵……
难道你不想去?
见萧涵不回话,夏小八一脸果然不好忽悠的样子接着道:“你姐不让我们去,我们自己去呗!多简单的事。”
哪知,此话一出,萧涵去是摇头:“我们自己去?我还有事情呢,再说还有昱儿呢。”
意思很明显了,萧昱的安全重要,夏小八走了,萧昱谁来保护。
不过,他倒是可以借着处理铺子的事情为由,偷偷的跟去。
当然,这个心思自然瞒不过夏小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夏小八眼珠一转就想到了。
想一个人去没门儿~
“今日休沐,让昱儿在家里呆着多好,家里有毛毛守着。”夏小八说得理所当然,在他眼里,毛毛可堪比江湖高手了,忠诚又凶猛,关键是还有脑子。
试问,一只聪明的狗子,懂谋略的狗子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快成精了。
反正,每次对上毛毛,夏小八就有点发自内心的——怂。
“自然不行的,昱儿怎么可以一个人在家里。”
“一个人怎么不可以在家,你想啊,咱们要出去带上一个小孩子怎么行事,就让他在家里……”夏小八把手放在萧涵肩上,凑过去哥俩好的商量着。
努力说服萧涵中……
突然,衣角被人拉扯了一下,夏小八回头一看,居然是萧昱,顿时神情不自在了起来。有什么比正在谈论对方的时候,对方正巧出现在你面前更让人尴尬呢。
简单是大型的社死现场了。
“小八叔叔,昱儿好久都没有跟着你练武了,你今日教我练武可好。”萧昱看着夏小八,一脸诚恳。
夏小八一听,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立即点头道:“好啊!好啊!让小八叔叔考考你,武艺精进了没有,可不要死读书,读死书,荒废身体,做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文弱呆子就不好了。”
说着,夏小八就要拉着萧昱进家门了,还不忘对萧涵说道:“你去忙,我们练武去了。”
可好了,萧涵犹犹豫豫不想去,他把萧昱安排了,就自己去,骑马快一些就能追上萧茗他们了。
萧涵无奈的笑,夏小八想打发了他独自去的主意他一眼就识破了好不好。
他想让夏小八留下自己去,夏小八也一样的心思。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看来,还得加一个萧昱。
果然,还没进大门,萧昱悄悄的道:“小八叔叔,我是不会告诉别人,你上次去了瑶池河畔的。”
萧昱的脸上有着与他这个年龄相合的实诚和稚嫩,但他说出的话却把夏小八弄得手忙脚乱。
瑶池河畔是大运河到京城的一条分流,那里连着附近的几条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烟花之地,只是瑶池河畔景色优美,两岸江景怡人,每晚河中的花船会利用烟花吸引顾客,每当炫烂的烟花在黑夜空中绽放,此起彼伏,仿若人间梦幻仙境般美丽,所以那里得名瑶池。
多是文人,雅士,或是商贾巨流聚积之地,当然还有不少仕族高官秘密前往。
当然,瑶池这地方比其他地方的收费更高端。
萧昱口中的别人当然是蒋香媛了。
夏小八一僵,哆哆嗦嗦的道:“小屁孩你胡说什么呢?懂什么叫瑶池河畔不,我是去看铺子查帐目的。”
萧昱却狡黠一笑,“这么说是因为要查帐目才去的哦。”
“是……,哎!不是去那里。”
夏小八才点了头又急忙反驳,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最后干脆闭紧嘴巴不说话了,心里哀怨莫名,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好糊弄了,鬼精鬼精。
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掉进坑里,以为他傻呢!
“小八叔叔放心,我明白的,我会保密,更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萧昱把这个‘任何人’三个字着重提醒,一副你懂的意味。
夏小八……
这小子要使坏,我可不可以暴力教学。
萧昱又回头对萧涵笑:“小叔,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萧涵……
怕是要把他打发了好偷偷去庙会。
“铺子里的事又不急于一时,正巧今日你休沐,我考较你的功课,近日学业如何了,有不解其义的地方尽管与叔述说。”
萧昱……
所以,小叔叔要守着他?
那他还怎么威胁小八叔叔带他去庙会呢?
三个人各怀心思,都想去庙会,又各自算计着。
最后,三人一同去了。先一步离开的萧茗自然不知身后跟了三条尾巴。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南城门出,一路上有着洛亲王府徽记的马车引起无数人旁观热议。
要知道,年轻单身又身份高贵的洛亲王世子是京城所有妙龄少女心中的美梦。
“啊!是沈世子的马车,他出城了。”一少女看着远去的马车,一声高昂的尖叫,双手捧心,眼眼弯成了月牙,激动得难以自持。
“沈世子……”
“沈世子,我喜欢你……”
“沈世子,我爱你……”
“我要给你生猴子……”
年轻少女们追着马车跑,此起彼伏的尖叫连连,呼声一浪接一浪,京城的姑娘们大胆又奔放。
沿路两旁的少女小媳妇们不忘往马车里扔花娟荷包之物,有的更是扔了心爱的绣花鞋,只为一睹马车中人物的风采。
更有甚者,扔无可扔,捡起地上的石子,摊贩上的脂粉盒子一股脑的砸过去,场面瞬间变成了大型打砸现场。
坐在马车中的沈澈一脸无奈的摇头叹息,刚才他还可以掀车帘子跟大家来个互动什么的,但是现在不敢了,马车厢被砸得咚咚响,天知道是什么暗器不是。
无可奈何的沈澈只得感叹一句:“果然,长得俊是原罪……”
驾车的车夫……
世子爷你省省吧!每次出门我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领着车夫的月钱,做的是要命的活儿。
正想着,一只带着特殊香气的绣花鞋打在脸上。
车夫抹了一把脸,流下了伤心的泪。
他太不容易了。
第733章 掷果盈车
现实版的掷果盈车,涨见识了。
同情车夫的同时,萧茗又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不是在一个马车里的,不然她就成了全京城美少女的公敌了,果然请沈澈一路同行是一个冒着生命危险的决定,为安全考虑,以后还是离他远着点。
若是前马车里的沈澈知道萧茗是这个想法,只怕会哭晕在厕所里了。
好不容易马车才出了城,热闹才算消停了,但也有不少人跟着马车走了一路,直到出了城才渐渐的停了脚步。
人群中,两个普通打扮的男子远远跟了一路,望着出了城的马车,一前一后的两列马车先后出城,同一个方向,很明显两人是一起的。
两人长得魁梧强壮,身长笔直。一个面相普通的男子凑近身旁一个长着八字须,浓眉粗旷的男子低低的说道:“头儿,是洛亲王世子,我们怎么办?按原计划动手吗?”
洛亲王府的马车好辨别,但是朴素无华的萧家马车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沈澈的豪华马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这两人却是知道萧家的马车,他们带着目的而来,自来时就做了调查。两辆马车一同出了城,又是同一个方向,显然两人是一起的,这就让他们犯了难。
早就有传闻萧茗是琳琅郡主的义妹,那么与琳琅郡主的胞弟一同出城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难办了。
八字须男人冥思,也是皱起了眉,犹豫不定。萧茗一女流,未出阁少女,好弄。但是洛亲王府沈世子却惹不得,前年那一回,沈世子遇袭受伤,那事闹得是多大的阵仗,大理寺的,刑部的,京兆府的人把京城都给翻了又翻,多少市井泼皮混子,恶霸,大盗抓的抓,杀的杀,抓的人填满了京城的监牢,那时候会点拳脚的,出门带个刀的都要被抓去盘问个祖宗十八代。
就是在朝堂之上,刑部的尚书,左右刑郎被撸了串儿,换了新人,城防营换了统领,还有几个官儿受了无妄之灾被贬了,就连首辅大人都无端受了牵连,告病三月不敢上朝。
想到这里,八字须男人的后背无端的一凉。
“行动暂缓,远远的跟着,我去请示上边。”最后,八字须男人只得交待一句,脚步匆匆的走了。
南郊山道。
每半月一次的庙会,自然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路上多的是赶着去护国寺上香或是游玩的行人,有的人或背或挑,把家里积攒了半个月的货物送上来卖银子以补贴家用。
也有不少被人气吸引而来的商贩们,早早的来,希望能占着一个好位置,一天生意兴隆。
也有不少杂耍艺人,已经在空旷处耍起了把式,吸引了不少围观看热闹之人。
有来有往,呼喝不断,各有各的不同。
每月的初一,十五,总要热闹一回,一眼望去,曲折的山路上全是人。
来了数次的萧茗对这情形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所乘的两列马车顺利的抵达慈恩堂,沈澈将萧茗送到了慈恩堂后门处,进了院子,下了马车,沈澈抚平衣袍上的皱痕对萧茗道:“三妹,你在此处等候,晌食后我来接你,咱们还是一道回去。”
萧茗远远望着那方通向大厅的门,听不到人声,好奇的问:“你不进去?”好歹也是本家伯父不是,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嗯!我就不进去了,伯父不爱这些虚礼。”沈澈笑讪讪。天知道,不问世事的皇叔、慈眉善目的皇叔,他见了就怵得很,谁叫他天生只想做一个玩世不恭,不受拘束的人呢,在皇叔与皇兄面前,他自惭形秽。
这几日皇兄称病不朝,他却被抓了壮丁,每日进宫站在皇兄身旁念读奏折,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折磨,在得知皇兄有意要让他入内阁的时候,他吓出一身冷汗,夜不能寐。
他每天游个山,玩个水,吃美食,作首诗,品杜康,逗着小妹妹的日子多好,如果入内阁,每日点卯应差,一眼望去不是如山的折子就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们,简直是人间不能留。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他怎么可能出得狼窝,又入了虎穴不是。
见萧茗一副不信任的神色,沈澈板了脸,训道:“本世子事情多如牛毛,多少重要的事等着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来?你乖乖的啊!乖乖的等着哥哥来接你。”
说完也不管萧茗了,自己走了。
萧茗……
我谢谢你了!节操掉了,麻烦捡走。
真的,在萧茗眼中的沈澈,和在世人眼中的沈世子,萧茗深感她可能遇见了一个假的。
明笙去停马车,卸下车架,牵着马去了马厩喂草料,萧茗坐诊的时间就是他的自由时间。
“小姐,我去厨房。”梨儿抱着一盒子糕点欢欢喜喜的跑去了厨房,她每回来慈恩堂都是跑去厨房里蹭吃蹭喝的,厨娘也喜欢这个圆润的小丫头。
萧茗背着药箱去了诊堂,一看,果然不见陈峰的影子,宫里派来的两位太医已经到了,正热络的与闵方齐说着话,往日有陈峰在此,他们是断不会、也不敢与闵方齐多说话儿的,甚至是一个眼神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陈峰给穿小鞋。
今日倒是不同了,两位太医竟然主动与闵方齐搭话儿,见着萧茗也是笑盈盈的打着招呼。
气氛和谐。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茗自然也是带着笑回礼,还关心的问陈峰病情。
“今儿晚上见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两位太医眼角抽蓄,陈院使为什么会突然患病,你心里没点数?
“陈院使告假五日,如今正在休养中。”太医甲隐讳的说道,什么中风不中风的他肯定是不敢透露的。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丝窃喜,陈院使发病,请了他上门诊治,见着陈院使口眼歪斜,嘴角留涎,手脚抖动的样子,他便知这个人不行了。
中风之症。
五日过后如果陈峰不能痊愈,试问一个带病之人怎么可能继续为宫贵人治病,他这个五品院使是做到头了。
他在院判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六年,论资历,论本事,也是可以向前一步的。
这如何不让他窃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闵方齐见着萧茗过来,就道:“师妹来啦!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开门了,今日明真大师不过来了。”
萧茗点头,慈恩堂自从有了她与师兄后,明真大师有时是不会来的。
一声令下,药童把大门打开。
随着大门打开,门外守着求诊的病人拿着号牌依次进来,萧茗他们一天的忙累又开始了。
第734章 犹抱琵琶半掩面的神颜
慈恩堂的忙碌暂且不提,且说沈澈别了萧茗后便又坐了马车去了一处茶楼里,径直上了二楼一处雅室,玉面锦袍,风,流潇洒的模样自然引得无数人关注,坐在一处有雕花窗棂下静静的、优雅地品茗,时不时的能让人瞧见他完美的侧颜,与一角衣袍。 顿时,犹抱琵琶半掩面的神颜引无数人围观。 就连茶楼后院马厩里停放着的那辆拉风又骚气的楠木马车,同样的显现着无与伦与的尊贵与霸气。 就这颜值,就这显贵,都能让人显摆一年了。 殊不知,在路人瞻仰着洛亲王世子神颜的时候,一辆简朴又不起眼的马车驶离茶楼,堂而皇之的在众人眼前漫步消失。 马车随着人流直奔半山腰的护国寺而去,在护国寺后山一坐清幽小院内停下,马车夫利落的跳下马车,来到门前敲门,声间暗沉,三短一长。 门很快开了,从马车里走出一个披着灰鼠斗篷的身影,斗篷从头盖到脚,神神秘秘的,根本就让人分辨不出是谁来。 门很快又被合上。 斗篷下的沈澈快步进了屋,也不用随侍帮忙,自个自儿的取下了这从头遮到脚了灰朴朴的斗篷,随手扔在一边。 身后的的侍从很自觉的捡起来,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而这个衣帽架之上已经有了一件相同颜色的斗篷了。 侍从挂好了斗篷,又轻脚退出了门,把门给合上了。 屋里有一面鱼戏莲叶的红木屏风,沈澈熟练的越过,走了进去,步伐很是熟悉,想来他不是第一次过来了。 “皇兄,我来啦!” 屏风后端坐的人正是这几日称病不朝的景和帝沈君。 沈澈也不客气,径直在景和帝对面坐下,端起早已温好的茶水就抿了一口,舒服感叹一声:“出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好像本世子是多见不得人似的。” 说罢,他还不忘掏出袖中的一块方巾擦试额角的汗珠,用白皙如玉的手指顺了顺自己乱了的发冠,他是一个特别注意颜值的人。 景和帝没好气的白了这个堂弟一眼,若不是这个堂弟是自己看着长大了,他还真怀疑是不是沈家的孩子了,他们沈家可来没出过这么个性子的男儿。 他出来不容易?听说南门大街都给都死了,可真是不容易。 景和帝眼里闪过一丝艳羡,这个堂弟活得可不是一般的潇洒自在,自由随心,而他这个一国之君,贵为天下之主,却活得畏缩窝囊,若大的皇宫处处是别人的耳目,一走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出个宫门都得要偷偷摸摸。 莫说要掌控朝堂,但凡他的身体好一些,朝廷里面得有好些心思浮动,而他精神好些的那一段时间朝堂之上多的尽是鸡毛蒜皮的折子让他批奏。 唉! 真的是那种用四十米的大刀杀稚鸟的感觉。 什么时候他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沈澈吞了一口茶,见景和帝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货终于是良心发现了,到底是自己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嘛!眨眨眼,舔着脸讨好的道:“皇兄,难得出来一趟,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等会儿臣弟带皇兄出去转一转,皇兄你难得微服出来一次,也该感受一下咱们大月朝老百姓的生活,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丰衣足食都是皇兄的功劳。这次又平定了西北边疆,开疆拓土,这千古明君,永载史册是跑不了的。” 好听的话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阴郁不散的眉间总算舒散了一些。景和帝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教训道:“油嘴滑舌,别乱给我扣帽子,我算什么千古明君了。” 沈澈展颜一笑,放下手中紫砂茶杯:“怎么就不算了,皇兄又何必妄自菲薄,西北这一战,若不是你力压群臣,极力支持战事,朝里那些风吹墙头草们怕是早就听了柳策的主张议和了,也是你缩减宫中用度支持战事,催促户部给线给粮,兵部给兵器战马,这场战事才能坚持四年之久,柳策居然还主张增加赋税,若不是你顶着压力不批折子,咱大月朝早就乱了套,百姓何来的安居乐业,何来的战事胜利,明真大师都夸你英明睿智呢。” 如果这都算不上千古明君,那还有谁算得上? 不只这些,还有很多。沈澈真的觉得皇兄这个皇帝老难了,身体是硬伤,还有一群财豹虎视眈眈。 沈澈看着皇兄,眼里居然隐藏着一丝同情之光,这个皇兄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他的身体并不康健,这些年一直将养着,既要忧心国事,又要忧心他失踪的大侄儿。 操劳的事务过来,身体也是时好时坏的。 酷热的天气,屋里只开了两面窗户换气,冰盆更是不敢摆一个。 可把他热的。 景和帝脸上还是没有多少喜意,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不在乎生前生身后名,是留给后世人评判罢,他只想做好当下。 “如今柳策痴心不改,一力举荐石亭玉为西北王。”景和帝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无力感,“石家世代为国镇守西北,石亭玉劳苦功高,战功赫赫,按理一个西北王无可厚非,可是,这不能让柳策提出来。” 如今朝堂上所议之事沈澈当然也是知道,他每日替皇兄读阅奏本,十本里总有那么三四份是奏请石亭玉为西北王的折子。 这里面,当然有真心实意举荐的,也有如柳策这般不怀好意的的。 他看着既是高兴又是忧虑,一方面石亭玉是他的知交好友,能够封王拜相他与有荣焉,另一方面又担心柳策居心不良,毕竟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皇兄的缘故。 自古以来天恩难测…… 借着饮茶的空挡偷摸着观摩皇兄,见他并没有因西北王一事心怀芥蒂,心下稍安,遂点头道:“嗯,这事确实不能让柳策提出来,天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这人最是老谋深算,阴狠无情……” 第7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