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活珠子
“这……”
林长栓还要反对,木香赶紧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太没眼力见了,多好的机会,没瞧见大梅都不吱声了吗?他倒好,一个劲的反对。
林长栓哦了两声,好在还不算太笨,“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一早我再过来瞧瞧,那这里就麻烦喜子了,还有胡郎中,劳烦您代为照看着,我先把银子给您,若是不够,我明儿再带些。”
林长栓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也就五钱银子,昨儿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找银子。
(备注:因为前面对于银子的等价处理偏差较大,所以从此处开始,银子统一划分,一百文等于一钱,十钱等于一两,希望亲们谅解,实在是古代银两各有不同,作者选了个日子折中的法子。)
“我这儿有,先给你垫上,”木香掏了一两银子交给胡郎中,“您看够了吗?”
“够,足够了,伤口是你们处理的,老夫收个药材钱也就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郎中哪敢嫌钱少。昨天那位爷,以及屋里站着的这位,手里拿着剑的,可都不是泛泛之辈,不能得罪。
木香看这老头还挺上道,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胡先生,你好好照顾他们几日,若是平安无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您,既然他们要在这儿住上几日,还得劳烦先生他们腾出个休息的地方,不能忧了您看病。”
这里是医馆,辰时尾声快到了,街上来往的行人渐多,来看病的人也有了。
来来往往的,吵着病人休息。
胡郎中满口答应下,“我这就叫伙计把后面一间空置的厢房腾出来,只是屋子小,你们得将就着。”
木香摆手,示意没关系,“非常时期,不讲究那些虚的,大梅,你也跟着伙计进去收拾一下,需要什么东西,临时去添置一下,我这里有五钱银子,你收好了。”
“呀,这个我不能要,你都给过一两银子了,我们咋能还要你钱呢,我在这儿没事,我哥明日一早就过来了,到时肯定会带银子,”大梅自然不肯再拿她的钱。
木香却坚持将银子塞给她,“没事,拿着吧,大不了到时从你们工钱里面扣,总归又不怕你们跑了赖账。” 大梅攥着钱,吸了吸鼻子,“那我替我爹,谢谢你了。”
安排好林富贵的事,木香跟吴青,还有林长栓,便一同坐马车回去了。
他们没有走福寿楼这边,而是走的另一条小道,路有些窄,前面有几辆板车不知因为什么事挡着路了,形成了堵车。
“我下去瞧瞧,不能总耽搁在此处,”吴青跳下车,把缰绳甩给林长栓。
木香嫌坐在马车里太冻脚,便也下了马车,在周围转悠,边跟林长栓讲着话。
这时,旁边一户人家拉开了大门,老夫妻两个吵吵嚷嚷的。
老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瓦盆,对那老头子埋怨道:“都怨你,挑种蛋的时候,脑了长哪去了,孵了三十只鸡蛋,居然有一半都是坏的,这下赔本可赔大发喽!”
紧跟着老婆子出来的老头,很不服气,“咋能都怨我,挑去孵的时候,那都是好的嘛,要怨那得怨你,把个鸡窝弄那么潮,这么冷的天,西北呼呼的刮,能不冻坏吗?”
木香听这老两口吵架吵的,倒是有趣的很,便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瞧着。
老婆子想必在家横惯了,一听老头埋怨她,气的要跳脚,抡起拳头就要揍他,“你个死老头子,胆子大了哈,看着娃儿们都不在家,就敢欺负我了是不?”
光打不过瘾,竟还伸手揪老头的耳朵。
不过,老婆子虽骂的凶,打的动作挺大,可被厚棉袄一挡,也没多疼,倒是这揪耳朵,疼的很。冬天嘛,耳朵都冻红了,冷不丁被揪,疼的老头直蹦跶。
吴青从前面探路回来,瞧见木香正盯着一对打架的老夫妻,嘟囔道:“打架而已,有啥可的,老夫老妻了,还能打架,这一辈子肯定也吵吵着过来的。”
木香没有转头看他,却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不能看人家吵架,就以为人家过的不好,正因为有了吵闹,再平淡的日子也能过出滋味来,你瞧,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吵架,就是拌拌嘴而已。”
老人家在一起拌拌嘴,吵吵架,也是好事,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嘛!
吴青仔细瞧去,还真是,那两人吵着吵着,竟又十分认真的说着坏鸡蛋该咋弄,要是少的话,一两个,也就扔了,可这十几个鸡蛋,对于勤俭持家的老夫妻来说,肯定太浪费了。
木香斜着身子凑向吴青,“嗳,你说,咱们把那些坏鸡蛋买回去咋样?”
“你买它干啥?都坏了,也不能孵小鸡,说不准里面都臭了呢,”吴青一脸的不赞同。倒不是心疼钱,关键是,买它干嘛?拿着砸地上听响吗?
木香把玩着发尾,笑的意味深深,“臭就臭呗,权当是做好事,能化解人家吵架也不错啊!”
吴青像看怪物似的看她,“你会那么好心吗?”
打死他也不信哪!
魔女会转性吗?天方夜谭。
木香也学会了邪魅的笑,“当然会,只不过得分时间地点而已。”
她走到那对老夫妻跟前,看着老婆子捧在手里的瓦盆,里面摆着几个外形完整的鸡蛋,至少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这鸡蛋与普通的没什么差别。
“老婆婆,这些鸡蛋能卖给我吗?”
“啥?你要买这些鸡蛋?”老太婆看着她走过来,还以为她有别的事,却没想到她居然张口要买鸡蛋。
木香点点头,指着瓦盆里的鸡蛋,神色再认真不过,“对啊,就要这些,您出个价,要是差不多的话,我全要了。”
老太婆回过神来,急急摇头,“这可不行,这些鸡蛋又不能吃要,都是孵小鸡崽的种蛋,里面的小鸡还没成形,你要它干啥?”
木香呵呵笑道:“婆婆,这您就别管了,我既然买了,那便是我的事,我当然知道这是坏掉的种蛋,要不,我按着普通鸡蛋的价,买您的鸡蛋,如何?”
老太婆还在犹豫,看了看老头子,两人对望了一眼。
最终还是老头子下了决定,“姑娘,你要真想要,那这些就都给你吧,银子不要了,本来也就是要扔掉的东西,哪能收你的钱呢!”
老太婆也道:“我家老头说的对,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这二位老人家一看就属于和善可亲之人,不是那种有了便宜便要占的。
木香哪好意思真的一分钱都不给,“婆婆,实话说吧,这坏种鸡蛋,我拿回去还是有用的,所以,我还是按着市面上鸡蛋的价格,一文钱一个鸡蛋,把钱给你们。”
她从小荷包里,数了十几文钱给两位老人家。
人老了,都怪可怜的,重活不能干,地也不能种,若是儿女再不孝顺,可真是连哭的地方都没得。
那老婆子,一见手里放着那么些个铜板,说什么也不肯要。
“姑娘,这可不成,鸡蛋你拿去,银子就别给了,你们年轻小娃赚个钱也不容易,快收好了。”
老头也一个劲的推辞,“拿去吧,要是给钱,我们还不卖给你呢,这些鸡蛋就算不我们丢掉不要的,自然一文钱都不能要。”
木香见他们执意不肯收银子,也只得作罢,谢过二位老人家,便回车上去了。
这时,前面堵着的地方,也可以走了。
三人重新坐上马车,吴青跟林长栓依旧在前面赶马车。
林长栓还是很好奇,她为何非要这坏掉的鸡蛋不可,索性追问道:“木香,你弄这个到底是要做啥用?我知道你不是个乱拿主意的人,到底干啥用的啊?”
木香神秘一笑,“自然是拿来做吃的,不过这种死胎不好,若是拿活胎做的话,就最好了。”
吴青跟林长栓两人听完她的话,震惊的差点就从车上摔下去了。
“你尽说笑话,这东西又不是真的鸡蛋,小鸡崽都长到半全了,翅膀,腿儿的,都长出来了,你咋能想着吃它?”
吴青也不赞同,“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你别瞎想了,万一吃坏肚子,小子又得挨主子处罚……”
木香打断他,“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就是在想如果,这里面不是坏胚胎,还是活的,那可是好东西呢,是大补的,嗳,长栓哥,咱们这儿,哪有捂房?”
“捂房?”林长栓想了下,恍然才明白她说的是啥,“你是说专门孵化那些鸡苗,小鸭苗的地方吧?”
木香赶紧点头,“没错,我也是随便叫的名字。”
林长栓对她道:“那叫暖房,冬天在外面烧炭,里面很暖和的,咱们村没有,不过等下前面有个村庄,那里有暖房,年头的时候,我跟大梅一块来逮过小鸡崽苗。”
“那咱们去那家暖房瞧一眼,我有个想法。”
林长栓一听说她又有点子了,倒也来了精神,“哦?木香,你该不会想养鸡鸭吧?那玩意养起来倒也不费事,就是费粮食,还得经常去河里捞鱼虾给他们吃,鸭子每天还得赶到小河里放,很麻烦。”
木香笑着摇头,“不是!”
林长栓没瞧出苗头,可吴青看了看她抱着的那几个坏种蛋,再想起她说的什么大补,又是好东西,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拿它们做成吃的吧?”
木香一愣,“哟,想不到你还挺聪明,这都给你猜到了,不过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有孵化成功的鸡蛋,还不是鸡,只能算半鸡半蛋,再说了,你吃鸡的时候,我咋没瞧见你这副表情?”
吴青被她噎着了,道理是这么道理,可……
“我还是觉着不可行,虽然我没见过,可那玩意光是瞧着就挺可怕的,你就是想卖,也不一定有人会买,鬼才吃它呢!”
林长栓也道:“就是呢,是怪吓人的。”林长栓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将马车往那个村子赶。
“哎呀,行了,我还没做呢,就被你俩否定掉了,你俩也太武断了,”木香懒得再跟他俩争论不休,等事实到了眼前,再用事实说服他们吧!
马车进了村,林长栓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暖房。
说是暖房,但其实设备很简陋,地方也不大。
不过是一间四十平左右的屋子,屋子的两头砌了土灶,形状有点像壁炉,用来加热屋里的温度。反正这附近的山上有的是树,买柴来烧火,倒也不费什么钱。
那暖房老板是个中年的妇女,胖乎乎的身材,大冬天的,也只穿着单衣。瞧见他们来了,还以为他们是来买鸡苗的,热情的招呼。
“几位这么早就来买鸡苗啊,可是我们家的鸡苗,还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出栏,都是最好的种鸡蛋,这孵出来的小鸡苗,也是个顶个的壮实,”胖女人招呼他们去窗口的位置往里面瞧。这窗房和门,平时都是关着的,就是怕暖气会跑了。
木香并不急着问她买鸡蛋,貌似随意的跟她闲聊。
那胖女人还在一个劲的吹嘘她家的暖房如何如何的好,木香看着她家的暖房,却想起了前世那些全机械化,智能化,电脑控温控湿我孵化设备。
不光成活率高,死亡的鸡苗少,而且孵化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木香扫了眼暖房里的摆设,屋子有一半的面积,都被一个土炕占了,上面铺着棉被,底下也铺着棉被,那些种鸡蛋,有些被放在被子上,有些塞进被子里。
屋子的一角,还有个木箱子,里面随意扔着些鸡蛋。
木香问道:“大姐,你这里出雏数不高吧,每天是不是都会坏掉很多?”
胖女人吃惊不小,“姑娘,你咋知道的?”说着,她又叹气,“唉,今天天气冷,就得把屋子往热里烧,可是呢,暖和是暖和了,就是每天都有不少死胎鸡苗,照这个情形下去,今年我们得亏本喽!”
如果不想亏本,就得把鸡苗的价格涨上去,这可不是小事。一只涨个一文,一百只,一千只,这些加起来,就是不少钱。
可是涨了价钱,养殖户也没多赚,他们的收入也被成本拖住了。
木香缩回脑袋,指着她的暖房说道:“你这暖房,太干燥了,又太暖和,其实这样并不利于种蛋的孵化,至少你一天当中,得有固定的时间,给它通风,还得增加湿度,这些都是技术,得慢慢的琢磨。”
没有加湿气,也没有温度计,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说多了,也是没用。
胖女人做暖房的生意,也做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听加湿这个词,她这个人还是挺好学的,便追问道:“妹子,你说的湿气,是不是就像那下雾似的,那一层雾下过,草面上,都沾着露水,是不是这个意思?”
木香暗想,这位大姐还挺上路的,便多说了些,还给了她些建议。
最简单最方便的加湿方法,除了在暖房里放几盆水之外,还可以在烧炕的时候,在在炕上搁上一盆温水。
水盆下面是温热的土坯,使得水盆里的水,一直保持着温热,同时又能散发蒸气。又或者,在暖房的地面撒水,只是这个办法,会滋生细菌,不是上上之策。
胖女人脑子也活泛,一看在家里就是当家做主的婆娘。按着木香说的,当场便想出个点子。
“大妹子,你看这样成不,我在暖房的一个拐角,放一个小炉子,炉子上面放一个水盆,再在水盆上盖一个竹筐,那炉子的炭火也不烧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加湿了?”
木香笑呵呵的点头,“大姐,你脑子太活了,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出来,不过我只负责提意见,至于要怎么做,还得您自个儿去想,这个我也不懂,我这来你这儿,是想买孵化十到十二天左右,还没出壳的种蛋。”
胖女人自家姓刘,单名一个琴字,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她刘三琴。
她听说木香要买没出壳的种蛋,纳闷归纳闷,可她看着眼睛的丫头,长的俊俏,一颦一笑间,尽透着股子精明,不用想也知道,人家肯定是她的用意。
刘三琴还真是很开明的人,也不问她要来干嘛,直接了当的说道:“妹子,你要买种蛋可以,但这价钱,得跟小鸡苗一样,否则,姐姐就得亏本死了。”
鸡蛋跟鸡苗,价格上差的可不止一点点。
一个鸡蛋,在临泉镇,也就一文钱一个。养鸡的人家多,靠着鸡蛋换钱的人也多,所以这鸡蛋的价格就一直上不去。
鸡苗就不同了,贵的时候,能是鸡蛋的十几倍。
不是有人坐地起价,实在是孵化条件有限,孵化成功率也低,鸡苗能不贵吗?
“可以,价钱咱们就按鸡苗的来,大姐,你帮我包上二十个,我先回去做出来试试,要是效果好的话,再过来买你的,”木香也没想到刘三琴答应的如此干脆,很有魄力,想来她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也当即点头应下。
林长栓跟吴青始终站在一旁,没敢上去插嘴。
吴青还好点,是不是种蛋,对于他,没啥区别,可在林长栓看来,问题可就大条了。可木香呢,一买还买了二十个,关键是……买回去能干嘛?
刘三琴进暖房给她挑了二十个健康的种鸡蛋,用个小篮子给她装着,下面铺上稻草,“妹子,不是大姐不想做生意,只是我这一批种鸡蛋,还有些日子就能出了,过出了这一批,也就没了,要是过几天你再来,怕是只能买鸡苗了。”
木香听着笑了,“鸡苗我暂时可不要,我们村有个婆婆,很会拾掇母鸡抱窝,我请她帮忙孵了一窝小鸡苗,不过呢,我觉着你这暖房可以这样做……”
木香教了个方法给她,说起来,这个方法,在现代是最简单不过的,但因为古代人,不善于运用数字,所以并不曾使用过。
如果每年只做一批暖房,肯定是赚不了多少银子的,可若是把种蛋的孵化日期,每隔五天,或者十天,做成分次分批,并且把日子精确的标明,如此一来,她家暖房,每隔十天五天,就会有一批鸡苗出笼。
“对啊,这么好的点子,我以前咋就没想到呢,”刘三琴也是个通透的人,属于一点就通的类型。木香这么一说,她立马茅塞顿开,眼前明朗了起来。
“哎哟,这个办法好,这样的话,我把一次孵化的种蛋数量减少一些,再多分几次投进暖房,可比一次性的投入要好的多,”有了好点子,刘三琴眼睛都亮了,脸上的肉都嘟到了一起,眼睛眯起一条缝,都快瞧不见了。
刘三琴当下拍板,爽快的道:“妹子,你家要是缺小鸡苗了,只管来姐这儿逮,姐一分钱不收你的。”
木香笑道:“咱们以后还有合作机会的,不急于一时,若是我做的东西成功了,别说是我,就是你,也得大赚一笔。”
“那敢情好,老娘正想大干一番呢,要不是家里几个娃儿要带,走不开,老娘就去镇上做生意了,”刘三琴大笑起来,模样有些像男的,豪气十足,没有几分婆娘的样。
从刘家告别出来,刘三琴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口,还把自个儿的名字跟木香说了,叫着名字感觉更亲近些。
上了马车,吴青挥着马鞭,加快回家的速度。
两下一耽误,回家的时间又晚了,都快到中午了。
到了村子中间,将林长栓放下来,吴青跟木香便直奔家去了。
木朗蹲在门口玩,大飞还算不错,没有闲着,忙着整理门口的作坊,何安也在。
瞧见木香回来,木朗扔掉手里的木棍,扑过来,亲昵的搂着她,“大姐,你怎么才回来呀?”
木香笑着捏了下他的脸,“我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你在家有没有调皮啊?你二姐呢?”
“二姐在厨房做晌午饭,我在家很乖,没有闹人,不信你问何安!”
何安握着扫帚,斜斜的站着,乐呵着道:“他是挺乖的,也就是早上不肯练功,也肯起床,还不肯吃早饭,就想去屋后的水沟里玩冰,除此之外,倒是挺乖的。”
木朗似乎没料到何安会拆他的台,当即被羞的面红耳赤,都不敢抬头看木香了。
他最怕这个大姐了,同时,他也不想大姐对他失望。
木香确实有些生气了,她宠木朗,并不代表,任何事都会纵容他。那样不是对他好,是害他。
“木朗,今儿犯的错,你得好好反醒,也要受罚,去,围着作坊,跑个十圈再回来。”
木朗看了看她,没敢反对,闷着头跑了,在经过何安身边时,气呼呼的瞪了他。
何安还在乐,小屁孩,还敢瞪他!
大飞看见木香回来,第一感觉就是饿,“啥时候吃晌午饭,我快饿死了,都干了一上午的活了,还不给饭吃吗?”
木香的眼珠子在大飞、何安、吴青身上转了转,忽然笑了,“给,当然给饭吃了,大飞,你别急啊,待会请你吃个好东西。”
她这话,吴青听了最心惊,他想起来木香抱回来的那些个种鸡蛋。
大飞则是一脸的兴奋,木香说好东西,肯定是顶好吃的东西。
何安同是满脸的期待,彩云的厨艺,跟木香差距还是蛮大的,相对来说,她还是喜欢吃木香做的饭。
木香端着两种不同的鸡蛋,进了厨房,吴青张嘴想对何安跟大飞说啥的,可是再想想,还是算了吧,反正也不是毒药,吃了不会死人,他不吃也就是了。
彩云在厨房烧饭,因为木香没回来,所以她只烧了大米饭,在锅里蒸了一截香肠,以及一碟青萝卜干拌咸鱼。
这萝卜干是自家收的萝卜,烘干之后收起来,烧别的菜一般,用来烧咸鱼,是最好吃的了。
木香进来厨房时,大锅里的米饭刚开芯,彩云撤下大柴,把柴火平了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子,便走了出来。
“姐,你这是刚回来呀,林大叔他咋样了?”
“已经缓过来了,王喜跟大梅在医馆照顾他呢,昨缓两天才能回来,嗳,彩云,你把这几个鸡蛋拿去洗干净了,然后找个小盆子装上,搁进大锅里干蒸,”木香把从刘三琴那里买来的种鸡蛋,交给彩云。
还没孵化的鸡蛋,看上去,跟普通的鸡蛋,在外观上,没多大区别。
彩云只当普通鸡蛋,拿着便要去洗了,“嗯,那我这就去洗,不过这鸡蛋是谁给你的吗?咱家有鸡蛋干啥要别人家的鸡蛋。”
木香笑,却不解释,“先别问那么多,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要做的,是一种被称之为活珠子又叫龙凤蛋的地方小吃,也是一种滋补的天然食材。
很多能入药的中药材,不也是用动物的外衣,或是角质,又或者如蛇胆、熊胆、牛黄,这一类的东西,虽然不好看,但药用价值很高。
活珠子也是如此,绝对是大补的好东西。
平民百姓或许不敢吃,便那些富绅商贾,做大官的,长年掏空了身子,内虚正盛。
而这活珠子,本草纲目有记载,亦有治头痛、头疯病,童叟弱者如能常食之,有健脾、胃作用,能起到强身健体之功效。更盛者,还能改善气血虚亏。
能食用的人群,十分广泛。
就是这模样难看了些,第一次吃的人,难免会被它的模样吓到。
因为发育十到十二天左右的种鸡蛋,会呈现一半鸡蛋,一半鸡仔的模样,而那一半的鸡仔,只发育了一点点,呃……有点吓人哦!
彩云将那种鸡蛋洗干净,拿回来端给木香看,“大姐,就这样搁在锅里蒸吗?里面要不要加水?”
木香道:“不用,直接放进去就。”
看着活珠子下锅,木香又忽然想起另一样地方小吃,或是能搞来石灰,将鸡蛋或是鸭蛋,做成皮蛋,用来销售,这东西比起活珠子要更容易让食客接受‘制作起来也更方便。
只要有足够的鸡蛋或是鸭蛋,以及草木灰,茶叶,跟其他配料,就能大批量制成。
他们的作坊场地够大,只需要隔一个小间出来,这笔生意便能做成。
“对,说干就干,”木香打了个响指,转身就奔出去找吴青了。
中午吃饭时,因为人多,不可能只吃一个咸鱼跟香肠。正好家里有干净的韭菜,木香便用干虾米,跟菜油,爆炒了韭菜。
五花肉也还有一些,她腌的咸菜也可以吃了,五花肉跟咸菜,绝对是最佳的荤素搭配,放在一起大火爆炒片刻,再加水,小火温煮入味,那香味,几里之外,都能闻见。 等到五花肉烧咸菜的味儿从厨房飘出去,院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实在是太香了。咸菜的味儿本来就勾人,再加五花肉,那浓浓的肉香,浸了咸菜的咸酸味,咋能不好吃。
吴青这会完全忘了那几个鸡蛋的事,等到彩云把所有的菜都端到大桌上,大飞伸手就去拿了个鸡蛋时,他才忽然想起。
“哎,等下,这不是普通的鸡蛋,你要吃,可得想好了!”
大飞愣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鸡蛋,纳闷道:“不就是鸡蛋嘛,撑死了就是个坏鸡蛋,至于瞎紧张嘛!”
木香正好端了装饭的盆进来,听见大飞的话,立即很狗腿的奔过去,笑呵呵的对他道:“你别理他,他那个人,天生胆小,你拿过来,这个东西不是那样吃的。”
木香搁下饭盆,拿过大飞手里的种蛋,对着大头的方向,往桌子上轻轻磕了下,不能太用力,否则里面的汁水就得流出来了。
那可是好东西,最美味,最鲜的,最营养的部分,都在那里头了。
“喏,得这样吃,把里面的汁水要吸掉,木香把敲碎的大头,轻轻剥去上面的壳,然后递给大飞。
而大飞呢,压根没注意她话里的玄机,要是细心一点,肯定能发现,这分明就是个陷阱。
吴青表情怪异的看着他们,特别是木香在说,把汁水吸掉的时候,他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何安凑过来,好奇的不得了,”不就是吃个鸡蛋吗?干啥要搞的小心翼翼,真是的,瞧着小爷吃给你们看。“
”我也要吃,“木朗看他伸手拿了一个鸡蛋,也站起来伸手要去够。
”别动,你们俩先别吃,先让大飞尝尝再说,他是纯爷们,你俩还不够格,“木香不光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何安就是最低点怂包,万一敲开鸡蛋壳,瞧见里面的东西,肯定得蹦起来。木朗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木香也不想叫他吃,小孩嘛,虽然需要营养,可也不用吃这个大补。
”嗳,凭啥不给……“
何安不乐意了,张嘴要抗议,被吴青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顺便把筷子也丢给他了。
吴青的手劲,加上筷子打人,本身就很疼。
何安捂着手,瞪他,”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啥非得打我?“
”吃你的饭,废话那么多,“若不是怕何安这个胆小的送怂货,坏了他吃饭的兴致,他才懒得管呢。
木香瞪他们二人一眼,示意他们别再多嘴多舌,接着便又把鸡蛋递到大飞跟前,”来尝尝吧!
“哦,谢谢啊,”大飞被她搞的有些脸红,接过她递来的鸡蛋,放在嘴边一吸。
入口就一个感觉‘鲜’比那老母鸡汤炖出来的滋味还要鲜。
他还吃过一次螃蟹,这鸡蛋的滋味比起蟹黄来,也毫不逊色。
吴青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咋样,尝出啥味道没?”
何安咬着筷子,莫名其妙看着他们几人,吃个鸡蛋而已,至于吗?
大飞砸吧了下嘴,回味了一下,只得出一个字,“鲜!”
“别的呢?”吴青不相信。
“就是鲜啊,不信你自己尝尝嘛,不过这鸡蛋很奇怪啊,咋味儿那么鲜呢?”
就在大飞想把鸡蛋敲开之时,木香眼疾手快的将鸡蛋抢了过来,又拿了个完整的出来,同样的方法剥开,递给何安,“来,你也尝尝,看看是不是他说的那么鲜。”
她递给何安的时候,故意从吴青面前绕了一圈。
吴青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要让自己吃呢,还好还好,是何安那个倒霉蛋。
他知道,可何安不知道,难得一次木香对他这么好。
咳咳!看在她未来襄王妃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吧!
何安学着大飞的样子,有滋有味的吸了一口,蛋里面的汁水,入了口之后,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哎哟,这么鲜的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吃到呢,这个……真是鸡蛋吗?”
吴青挑了挑眉,说道:“是,就是鸡蛋,可也不是鸡蛋。”
“这是啥意思,”何安问。
木香把先前,给大飞吃的那个鸡蛋剥开,正如她所想的,蛋壳里面呈现的,是一半鸡蛋,一半鸡仔的形态。
“呀,好吓人,”彩云端着碗,吓的一下敢跳开了。
木朗也是,吴青坐着没动,至于何安,已经目瞪口呆了,僵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堂屋里最淡定的人,除了木香,就属大飞了。
他只是眸光闪了闪,便抢过木香里的鸡蛋,剥开便吃,边吃还不忘评价一二。
“蛋黄很有味,也很鲜,至于另一半,肉也很嫩,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众人见他吃的津津有味,首先缓过劲来的竟然是彩云,“真有那么好吃吗?我也尝一个。”
吴青在看见大飞将里面的东了完全剥出来之后,发现也没那么可怕,便也跟着拿起一个鸡蛋,剥着吃了起来。
其实,也就看着可怕,吃起来并不像想的那样。
说白了,不过就是鸡蛋。
何安看着他们吃,觉得胃里往上返酸水,“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太不可理喻,也不怕吃了……不,吃多了会得病!”之所以改口,说吃多了会得病还不是因为,瞧见大飞已经伸手去拿第二个了。这速度,也忒可怕了点。
木朗咬着筷子,看他们吃的那叫一个香,他也想吃。
“别看了,你还小,不适合吃那些,回头姐给你做别的好东西吃,”木香夹了些五花肉到他碗里。
木朗点点头,不再看他们了。
彩云只吃了蛋黄的一半,另一半,丢给大飞了,“这个我不敢吃,给你吃。”
“成,这个我喜欢吃,”大飞乐的很,加上彩云给他的半个,已经是第四个了。
吴青吃完一整个鸡蛋,便不吃了,扒着饭,边吃边跟木香说起话来。
“这东西固然味道好,可会不会太残忍了?”
木香也犹豫这点,“那要不咱不做这个生意了?”
她正犹豫呢,有人赶着饭点就来了。
唐墨这家伙,早上还气的扭头就走了,现在又追到木家来了,美其名曰,来视察场地,顺便把暖炉设备给她运来。
“什么生意不敢做?说出来,我也听听!”某人也十分自来熟,自个儿去厨房拿了碗筷,进到堂屋,便盛饭吃饭。
话刚问出来,他就瞧见桌上的鸡蛋了。
唐墨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一进来就将桌上的情形瞧了个大概。
不等吴青他们开口讲话,他便拿了个鸡蛋,往桌上一磕。
哪成想,刚一磕开,那鸡蛋里的汁水就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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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控的亲们,咱得走剧情啊,不能总卿卿我我的哟!后面再度相见,很霸气滴。
至于不个活珠子,是南京以及安徽这边的小吃,是确有其物,胆大的妞们可以试试。
第107章 算计
“呀,这什么情况,木香,你家鸡蛋是坏的吗?”某爷咆哮。
却换来一干人等,特别是大飞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鄙视。
连彩云也忍不住要埋怨他,“那汁水最好喝了,你却弄撒了,献了桌子、土地,唉,真是糟蹋好东西。”
木香看唐墨一身的狼狈样,笑的停不下来,“你是心急吃了热豆腐,烫了嘴,又撒了豆腐。”
“一个鸡蛋而已,有那么夸张吗?”唐墨纳闷的剥开蛋壳,当瞧见里面的状况时,有那么片刻的愣神,不过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在皇宫内院,什么样的稀奇东西没见过,小菜一碟。
他道:“这是未出壳的小鸡仔吧,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这蛋壳里头会是这等模样,不过这个可以吃吗?”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还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很鲜,肉质很嫩。”
木香扫呼众人吃饭,别理他,这人越来不把自个儿当外人了。
等到木香他们吃完饭,唐墨已经吃三个了,大飞在吃完饭之后,又忍不住拿了一个,剥了吃。
木香受不了这两人贪吃的模样,她把仅剩的几个鸡蛋,塞给彩云,“家里的碗有何安洗呢,你把这些蛋,送两个给长栓大哥,剩下的都送去王阿婆那,记着,路上别叫人看见了,省得麻烦。”
“嗳,我用布包着,谁还敢抢我的布不成!”
“让木朗陪你一块去,反正他也吃过饭了,出去消消食,吃那么些肥肉,真怕他肚子受不了,”她光顾着看唐墨了,一时不察,木朗足足吃了有小半碗的五花肉。
木朗擦了下嘴,站起来,同彩云一块跑出去了。
何安认命的卷袖子收拾碗筷,谁叫他是小厮呢,而且这三人,一看就是有事要谈。
唐墨砸吧着嘴,对木香搞来的这个鸡蛋,很是好奇,“你这东西从哪搞来的,该不会专捡人家正在孵化的鸡蛋吧?”
“是啊,不然还能从哪搞来,”木香也不避讳他,反正她也不想用这个做生意了,还不如做皮蛋呢,也一样可以赚银子。
唐墨摸着下巴,一副商人的贼表情,“味儿不错,不如咱们拿去卖吧,还是老规矩,你负责进货,我负责拿出去卖,这么好的东西,若是卖到京城大户人家,价格肯定能翻上百倍。”
木香被他提出的数字,吸引到了,可是……她仍在心安跟利益之间挣扎,总觉得拿没出壳的小鸡仔挣钱,太阴损了。
她转了转脑筋,想了折中的法子,“这东西不能长期供应,也不能大量供应,我可以把方子教给你,可是你必须把价格飚到千倍以上,不能贩卖到满大街都是,咱卖的不是数量,而是一个贵字,咋样,你能同意吗?”
“这……办起来似乎有些困难,要说百倍,还是可行的,至于千倍,怕是有些难,”唐墨回答的很实在。
木香也不跟他兜圈子,“不难,一点都不难,你只要去翻医书,或者去找你们宫里的御医,就会知道,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男女皆可大补,我这样说,你明白了没?”
笨啊,做广告嘛!这都懂,还皇子呢!
唐墨如同被人敲了一棍子,立马醒过味来,“这个办法好,如此一来,似乎卖个千倍的价钱也不是大问题,那……咱们再说说你的条件吧!”
他也不傻,木香能毫无保留的把做法教给他,能没目的吗?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狡猾的笑了,“我的条件,也不难办,我只要镇上福寿楼边上,一间带后院的铺子,地方不能太小,至少得有我家新屋这么大,你能搞定的话,这活珠子的生意,我便交给你一个人去做。”
停了下,她又道:“当然了,你现在得了这个法子,也可以抛开我,不答应我的条件,自个儿奔去挣钱,没事,你要好意思的话,那便去做吧!”
关于这一点,其实她一点都不担心,唐墨即使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今儿的谈话也不光就他们两个人听见了,没瞧见还有吴青也在呢,他无意中做了见证人。
唐墨笑着摇摇头,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敢情爷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人哪?唉,想来小爷做人还挺失败的,放心吧,你的钱小爷可不敢贪,铺子的事容我几日,我让福寿楼的管事去给你办,保管让你满意,成了不?”
“成,跟爽快人谈生意,就是值啊,哦对了,你还得给这东西起个名字,起个上档次的名字,得一听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个……容我回去想想,你这作坊快开业了吧,需得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我不需要备货,我只需要跟镇上的商铺打好关系,缺了货,让他们直接送过来,可惜啊,没有电话,不然能省好多事,”没有电话的日子太苦逼了,来回通信都得靠双腿去跑。
“什么电,什么话?”唐墨耳朵可尖了,听的非常清楚,就是不明白啥意思。
吴青也是一脸的迷惑,但他没好意思问,最近问的太多了,他感觉有些时候自己在木香面前,像个白痴似的。
木香单手抽着下巴,柔柔一笑,半响都不回答他,一直等到唐墨快不耐烦了,才慢吞吞的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噗!唐墨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非得喷满桌子不可。
不说就不说,你至于卖这么大个关子吗?说一半,吊一半的胃口,有意思吗?
唐墨没坐多大一会,便起身走了,因为木香将刘三琴家有暖房的事跟他说了,唐墨这个天生的商人,哪还坐的住,着急忙慌的就跑了。
木香看他急匆匆的身影,啧啧摇头,“你说,他也没成亲,又不需要养家,挣那么些银子做啥?守着银子过日子吗?”
“谁说他不用养家,你以为皇帝为何放任他出来经商,一个皇子在外抛头露面,龙子的身份,却干着商人的勾当,他挺不容易的,”吴青没有解释过多,他相信木香能明白。
木香起初是不大明白的,但看见吴青,她便一下子明白了。
敢情唐墨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个无止境,无期限,没有额度的空白支票啊!
难怪能放任他出来做生意,而不受限制。想必唐墨生意上的很多便利,也是皇帝给开的后门。
算来算去,那位皇帝老爷,才是天下第一大奸商,不止是生财有道,还懂得控制人给他卖命挣钱,这岂是一般人能为之的?
木香跟吴青又讨论下搞石灰的事,目前来说,他们需要的石灰数量不多,弄个几十斤来,够做皮蛋就可以了。
吴青道:“这个得到窑厂去弄,他们那里多,镇上并没有卖的,我已经找林长栓打听过了,他做过工程,知道哪里有卖,也认得路,我同他说好了,下午骑马去,不赶马车,这样快些。”
“嗯,有人带路,再好不过,也省得你再跑冤枉路,这天又冷了,光着站着都觉着冻脚,你们骑马,得多穿些衣服,晚上我烤一锅辣子鱼肉给你们驱驱寒气,”木香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
她也不是个不知好歹之人,吴青跟何安若是真心实意的帮她做事,她肯定不会慢待了他俩。
吴青忽然认真起来,“这是小人应该做的,您是未来的主母,于公于私,我跟何安都希望您的事业能做的越来越强大。”
有了依靠,足够强大,即使主子不在她身边,相信她也能应对自如。
“过来跟我说说赫连家的事吧,你家主子是不会放过我了,既然没路可退,那便迎战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收了谁,”她又回到堂屋,从炉子上拎来水壶,给自己和吴青重新沏上一杯茶。
吴青欣然同意,两人足足聊了半个时辰,直到木朗跟彩云回来,才不说了。
从堂屋出来,木香伸了伸懒腰,看着天边飘着的几朵云,再看看远处窝窝山上,光秃秃的景色,突然有些难过。
好像怎么捂也不暖和,身边再有人围着,也觉着空荡荡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空了?
一阵风飘过,院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饶是木香,也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直喘气,“我草,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也就算了,出现的时候,好歹也得给人缓和的时间吧,这样冷不丁的冒出来,白天还好说,若是晚上,我指定以为是见鬼了。”
那人一身黑衣,从头包到脚,黑的连眼睛都瞧不见。
只见他单膝跪于地上,低着头,双手抱拳,语气态度十分恭敬。
“小人失礼,请姑娘降罪!”
木香顺过气来,可怒气却下不去,“降什么罪啊,快说你是干啥来的,是不是赫连晟叫你们来的?”
“是主子让属下来传信,”那人依然跪着。
看他严谨的态度,再看看起初也是这个模样,现在已大不同的吴青,她还挺有成就感的。
“你有话起来说,跪着说多不方便!”
那人不动,“属下传信,传完便走。”
“严忠,你还是起来说吧,她不喜欢别人跪着说话,说是看着别扭,”吴青走了出来。
听见吴青的声音,那人睫毛动了动,僵尸脸总算是有了反应。
思虑片刻之后,还是站起来了。
“主子让我把这个给你,”严忠从袖中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大约只有巴掌大小,包的很严实,只能依稀看见是个方形的样子。
“这是什么呀?”木香接过来,摸了摸手感,像是木质的。
严忠送完东西,并不急着走,而是站在一旁,等着木香看东西。
彩云从屋里跑出来,一脸探究的盯着她手上的东西,见木香也不急着打开,可把她急坏了。
“姐,你快打开看看啊,你咋不看呢?”
木香握着那东西,轻柔一笑,侧目看向严忠,“你主子可还有事?”
“主子说,甚是想念姑娘做的饭团,让属下送完东西后,要等着姑娘做好饭团,以便带走。”
“饭团?你跑回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让几个饭团吗?”
严忠脸垂的极低,好歹没让人觉到他脸上的囧色,“主要还是送东西回来,饭团倒在其次。”
木香失笑,“好吧,你也挺不容易的,我多做些饭团,你一并带上路,你也吃些。”
“属下不敢,”严忠坚决婉拒说道。
“也罢,那我另外炕些饼子给你带着,不过这做饭团得等,你先进来坐坐吧!”木香说道。
“好!”
吴青招呼严忠进屋里去坐,两人不知在屋里说什么。
木香领着彩云,拖着何安,去了厨房。
何安有些不爽,“唉,主子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其他人,好歹我也是跟随主子多年的吧,唉!”
木香白他一眼,“你说这话倒是奇怪了,你家主子不稀罕我,难不成要稀罕你吗?稀罕你跟他过日子吗?切,真是个拎不清。”
何安耷拉着脑门,有气无力,“可我从小就跟着主子啊,主子的喜好我都知道,就连去边关,主子都带着我,可是现在呢!”
他这是失落了,突然被主子不重用了,小心脏承受不了啊!
“以后姐给你找个媳妇,让你媳妇稀罕你去,现在赶紧烧火,彩云去掏米,我去准备材料,”木香推着他,往灶台后面去。
彩云收到命令,拿了小盆去舀糯米了。
糯米饭团,她之前做过一次,这一次再做,便顺手多了。要是有紫菜皮就好了,包一下,再用刀切一下,那样的话形状就好看了。
至于炕饼子,直接和了死面就可以,锅烧热之后,搁在锅里烙熟。
一个时辰之后,严忠背着个装的满满的包袱,起程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吴青也去找林长栓,却弄石灰的事。
木香找了个空,一个人进了房间,悄悄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包裹。
她刚才握着的时候,就已摸到,这是个木牌,上面还刻着字。
这会对着窗外的光线看时,才慢慢瞧清上面刻着一个字,一个‘香’字。看的出是刚刻上去的,上面刻痕依旧清晰。
木香摩挲着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想像他赶路时,夜色中偶尔休息,或是靠着树干,借着月光,或是倚在客栈的油灯下。
想到那人的神情,木香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吧,说是不懂浪漫,可真要浪漫起来,还挺有几分心思的,连这个都能想的出来。”
作坊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大梅也帮她把人找好了。
木香跟何安站在作坊里,刘二蛋闲着没事,也跟过来了。
木香瞧见他,想到皮蛋的事,便道:“你知道村里哪家鸡蛋收的最多吗?我需要收二十斤左右的鸡蛋,越新鲜越好。”
刘二蛋摸了摸脑门子,“知道是知道,咱村里要数养鸡最多的,就属黄有庆他们家,马柱子家也不少,但新不新鲜,我可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两家,每天能收多少鸡蛋?不用太具体,只要一个大概的数字就可以了,”木香又细细的问道。
刘二蛋想了想,说道:“嗯,黄有庆家养了二十几只老母鸡呢,一天大概能收十几个鸡蛋,马柱子家比他家要少些,不过也有十几个,在咱们村里,他们两家养的鸡,已经算很多的了,他们存着鸡蛋,那都是要卖钱的,自己家一个都舍不得吃。”
“这样算起来,他们两家每天都能收到近三十个鸡蛋,每隔五天去收的话,也就在才一百五十多个,两百个都不到,二蛋,你能不能帮我想想,”木香掰着手指算了算,“五天的话,我最少要能收到三百个鸡蛋,回头你再帮我想想,看看哪家的母鸡每天都固定下蛋。”
她灵机一动,忽然又道:“你呀,让黄有庆没事的时候捞些小鱼小虾回来给鸡吃,还有稻壳、青菜都得喂上一些,这样的话鸡蛋的产量,就能稳定下来。”
其实她还想说喂蛆的,可现在不行,大冬天的,苍蝇都去冬眠了,哪找去。
等到明年开春,让他们各家多种些玉米,磨碎了做鸡饲料,即天然又要营养。
“木香姐,你要那么些鸡蛋干啥?是又要做鸡蛋的生意吗?”刘二蛋问。
木香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咋不能光做一个香肠,若是有别的路子,肯定得尝试啊,豆芽菜虽然好吃,但是不赚钱,你没发觉,最近那个卖豆腐的陈有发,都不怎么回往咋村来了吗?”
“是有好几日没瞧见他了,以前他可是隔天就要往我们村卖豆腐的,”刘二蛋摸着脑门,也感觉很奇怪。
突然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他是找着做豆腐的法子了,不用从你家进货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往这边跑了,哎哟,他这人咋这样,竟然偷学你的手艺。”
何安一直站在旁边,听到刘二蛋很明显的站在木香这边,有些不爽了,“非得叫偷学吗?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再说,他家是做豆腐的,以前是没注意,一旦注意到了,能有多难做!”
“算了算了,都是些小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必记挂着,以后咱们注意些,别再叫人偷去了方子就成,”木香搓着手,呵了口热气。
何安在心里鄙视她,也不知是谁,知道陈有发在家做出了豆芽菜之后,气的要去找人家算账,现在不找了,不是因为大方,而是因为想到另外的生财之路。
何安受不了她了,回院子去了。
刘二蛋看他一走一颠的样,很是不解,“何大哥咋了,是不是我说错啥话了?”
刘二蛋的头发被木香修剪过,不像之前的那么乱。木香给他剪了个齐耳短发,很配刘二蛋的脸形。
现在的刘二蛋,看上去清爽多了,笑起来也有几分阳光少年的清秀模样。
“他没怎么了,你别去理他,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去找黄有庆跟马柱子商量下,你问他俩愿不愿意干,这事就交给你们,不过你要顾着作坊的活,收鸡蛋的活就交给他俩,不过质量得跟保证,必须得是五天之内,刚下新鲜鸡蛋,”木香对他道。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那俩小子,给他们买些吃的,也就是了,”有活干,刘二蛋巴不得呢,这样他就能多学着些了,
木香摇头,不同意用吃的打发那俩小子,“这样吧,我也不给他俩开工钱,咱们就按着鸡蛋的数量算,每收一百个鸡,给他们六文的跑腿钱,这样算起来,五天他俩也能赚十八文,你给他俩分着,还算不错的收入吧?”
刘二蛋乐呵呵的笑了,“哪是不错,是很多了,那咱们收鸡蛋的价格是多少?”
“就按着他们卖出去的价,他们不亏,我们也不亏,还省得他们出门去卖,省了腿跑钱,你呢,也别叫他们拿了乔,就是市面的价,不二价。”
“也不能让她们以次充好,拿陈鸡蛋冒充新鲜鸡蛋,我们要的就是一个新鲜,否则口感就不对了,要是她们问起来,就说我们煮鸡蛋拿出去卖,别叫她们打听的太清楚,这叫商业机密。”
村里的那些婆娘,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她家做了那么些生意,肯定想打听,她买鸡蛋要干啥。虽然瞒不了一世,但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刘二蛋被她说的有些迷糊,不太懂啥叫商业机密,只晓得点头,“嗯,我晓得了,我一个字都不说,也不跟黄有庆他们说,只叫他们负责收鸡蛋。”
他也是个急性子,得了任务,便急匆匆的跑回村里去了。
傍晚时分,吴青顶着寒风回来了,马背上驮着一袋东西。下了马,他便将袋子往地上一扔,对木香道:“喏,这便是你要的东西,还挺贵的,就这么半袋,要了我一百文。”
木香一脸稀罕的凑过去,“一百文就一百文呗,让何安记账上,本掌柜给你报销!”
“得令!”何安应声响的很,还真急吼吼的跑回屋记账去了。
木朗也蹲过来,见木香捻了些渗透在袋子外的白色粉末,也学着她的样,伸手去摸。
“呀,木朗,这个不能随便摸,赶快去洗手,千万不能往眼睛里揉,知道不?”
木香急急的抓着他的手,拖他到井边,用井水反复冲洗干净手。
吴青栓好马,进来之后,看他俩一个劲的洗手,无所谓的道:“至于这般紧张吗?我一种驮着它回来,也没瞧出有啥危险的,又不是毒药。”
“即使不是毒药,也足以能致命,你记着,这东西不能沾水,用水摸过了,立刻要去洗手,否则弄到眼睛里,非疼死你不可,还有,你看外面的马,瞧瞧它背上有没有沾上石灰,用这个弹一弹,免得弄到马眼睛里,不瞎也得伤。”
吴青见她说的认真,还真不敢忽视,跑去外面查看了。
木香又叮嘱木朗,顺便也跟彩云说了。
“既然这东西不好碰,那你干嘛非得用它不可,万一伤到哪了,岂不是得后悔死,”何安倚着门框,闲闲的说道。
木香瞪他,“闭上你的嘴,它是危险的东西不假,但也有它的用处,五天之后,等第一批鸡蛋收回来,到时你们就知道了,这可比做活珠子要来的心安理得。”
吃过晚饭,木香把那十几个旺鸡蛋搁在炭炉上,用火钳担着,放在火上烤。
因为有了上午的经历,大飞对这些个旺蛋,十分的期待。
听着鸡蛋壳在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甭提有多高兴了。
何安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拎着木朗进屋写字去了,这几日木朗的功课,都是他跟吴青负责,有时彩云也会跟着学。
何安还得做账,他干的活,也不比吴青跑腿来的轻松。
吴青坐在一盘闭目养息,大飞虽然吃饱了饭,但仍旧紧盯着小炭炉上的旺蛋。
木香看他猴急的样,禁不住笑道:“这个急不得,跟中午吃的那个不一样,得烤透了才能吃,还得滴上几滴油,再撒上一些我自己磨的调料粉。”
淋上菜油,撒上孜然跟胡椒,香味立马就飘上来了。
这有了香料的调和,就是不一样,闻着倒不像吃旺蛋,更像吃烧烤。
木香咽了下口水,有了主意,“哪天咱们弄些新鲜羊肉,做成串子,烤羊肉串吃,那个烤起来,可比旺蛋好吃呢!”
“烤羊肉串?那肯定很好吃,”大飞不用想,也知道那味道绝对差不了,要是抹了木香搞来的这些调料,肯定更好吃,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尝尝了。
木香一边用筷子,给旺蛋翻面,一边抬眼看他,奸计又冒上来了。
她忽然飚高了嗓门,拖长了尾音,说道:“当然好吃啦,羊肉切成小片片,串在竹子做成的签子上,放在火上那么一烤,先刷一层油,烤一会,再翻个面,再刷一层油,哎哟哟,那滋味,我跟你说,不亲自尝尝,你是绝对想像不到。”
“那你……那你啥时候做给我尝尝,要羊肉是吧,只要你说,我立马给你弄去,”大飞已经完全被美食,蒙住了眼。
本身就是个吃货,他一顿饭能吃三大碗,还是粗瓷大口,超大个的碗。
再遇上木香这么个尽会倒腾吃食的家伙,能不受她蛊惑,再被她栓牢牢的吗?
木香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其实吧,我是想给你做来着,可是再一想想,你又不是我的员工,你是安平钰的人哪,实不相瞒,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家主子,特别是他那副假正经的样子,太让人讨厌了。”
大飞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了,“我主子,他人还是不错的,他很和善……”
这话引来木香瞪他,大飞只得赶紧改口,“哦不是,你比侯爷要好,真的。”
或许是怕木香不信,说完了,还点点头,以证明,他说的绝对是真话,不是假话。
“呵呵,”木香被他的模样逗乐了。
随后又发觉自己笑的不是时候,赶忙清了清嗓子,还是那副为难的表情,“我倒是觉得你比你主子要好很多,你要是我的手下,除了每天有好吃的,好喝的,早睡早起,冬天盖暖和的被子,夏天睡凉席之外,还有……”
她顿了顿,在瞄见大飞专注在听着后,嘴角满意的勾起,继续说道:“我还会给你张罗老婆呢,真的,不骗你,不信你问吴青,我就答应过他,等这边的事业上了轨道,我便给他张罗个媳妇,要漂亮的,要胸大屁股大的,那样的女人好生养,到时给他生上十个八个小崽子,让他偷着乐去。”
“咳咳……”吴青正运功呢,五识也没被屏掉,自然听的是清清楚楚,本想憋着,只当她在放屁,可到了最后,还是破功了。
胸大屁股大?这让他想到人家喂的母猪,太形像了。还得生个十个八个,这不是母猪还能是什么?
疯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若是让主子听见,看主子怎么收拾她。
吴青自知说不过她,便在心里幻想着主子如何如何的揍她。
可是大飞却好奇了,“吴兄弟,你真要那种胸大,呃……屁股也大的姑娘?”
何安突然拉开门,冒出头,“他不要胸大,也不要屁股大的,他有喜欢的人啦,木大姐,您这主意可是打错了。”
“啥?他有喜欢的姑娘?”木香惊了。
“当然……”
“何安,不要胡说!”吴青厉声呵斥他。
要是搁平时,他不让说的事,何安也不会多嘴,但这一次,何安却不理他,看着木香说:“他就是有喜欢的人,那姑娘跟他打小就认识,算是邻居吧,也是定过亲的,可是她家后来落魄了,她被卖给人家做婢女,那家主子对她不好,经常虐打她。”
“虐打?”木香听的义愤填膺,“那家人有毛病吧,虐打婢女做啥,那,那你们咋不去赎她出来?”
这回不用何安说,吴青自知木香肯定会刨根问底,不跟她说清楚,肯定是不行的,便自己说了。
“她有卖身契,握在那家人手里,即使有银子,若是他们不肯放人,也是赎不出来的。”
“岂有此理,还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人,那你没去找你家主子吗?”
“这是后院之事,主子出面不合适,再说,我不想麻烦主子,我想等时机成熟,再将她救出来,到时是走受罚,便随他去吧!”
“肯定要罚,你这是拐卖人口,”大飞趁他们说话时,偷偷拿了个旺蛋吃了,吃着的同时,还不忘插嘴。
“闭嘴,吃你的东西去,”木香呵斥他。吃着东西还堵不了他的嘴,以前咋不见他话这样多。
吴青叹气,脸上出现少有的惆怅表情,“他说的不错,我也怕连累主子的名誉受损,所以只得一直拖着,现在好些了,我买通了那家府里的一个管事,有他照应着,她的情况,或许能好些。”
木香听完他的讲述,沉默了好半天,最后,冲上去猛的一拍吴青的肩,十分有底气的说:“如果你肯承认你是我的人,这事我便帮你解决,以最完美的方式解决,咋样,干不干?”
不等吴青回答,她又指向大飞,“还有你,还有何安,你们几个跟我很合拍,没有兴趣加入本姑娘的商业帝国呀?若是咱的生意能做出去,本姑娘大方点,让你们三个入股,到时每年都会分红的哦!”
吴青、何安、大飞,都被她无与伦比的跳跃思维给震住了。刚还在说,要救人的事,转眼间又跳回拉拢人心的事上了。
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的就是她。
大飞转过身去,不理她。
吴青干脆又闭目运气去了,何安步子一退,缩回屋里。
木香见他们都不理自己,撅起粉嫩嫩的小嘴儿,哼了哼,坐下了。
炭炉上的旺鸡蛋,全都烤好了,大飞正要下手拿第四个,被木香打走了,“这个不能吃多,你都吃四个,还要吃,小心吃多了坏肚子,吴大公子,给你吃。”
吴青动也不动,像入了定似的。
木香眨巴着明亮的眼儿,叹气,“行了,你们不愿意入伙,我还不想分银子给你们呢,吴青,吴兄弟,你的事,本姑娘管了,看在你对本姑娘尽心尽力的份上,我这个人呢,对自己人,一向是十分大方又讲义气的,回头你把那户人家的资料整理一下,报给我,这叫对症下药,逮住他们的弱点,成功才有希望,懂了没?”
吴青的眸光闪了闪,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接了旺蛋,“谢谢你,若真能救她出来,这份恩情,我吴青一定以命相报。”
男人,特别是重感情的男人,他的一句承诺,等同于把命交给对方了。
木香见不得他把话说的那么严重,于是打趣道:“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也不值几个钱,又不能割了东西去卖,不过呢,我还是会让你还的,用劳力来还。”
“行,只要主子同意,小人自此便跟着姑娘,为姑娘干活,”吴青郑重的道。
大飞又来了句,“那你可以不必问了,你主子一定会同意,因为他俩以后是一家嘛,你给谁干,不还是一样的吗?”
吴青眼睛一亮,是啊!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亏得他跟何安纠结了许久,咋就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呢?
这算不算是提着鞋找鞋?
大飞说完了话,就准备去睡觉了。
吴青也忽然给他来了句,“那你呢?不要问过你家小侯爷,看他是否同意你留在这里,若是他不同意,你岂不是就得回府了?”
大飞步子一僵。
木香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故作惋惜的道:“哎呀,真可惜哦,回去就吃不到烤羊肉串了,吴青,为了庆祝明儿开工,我请大家伙吃烤羊肉,还有涮羊肉,你明日一早去买只羊回来,买回来现宰现杀。”
“我不会宰羊,”吴青实话实说。
要说杀人,那他会,能给你倒腾出十几种杀法来,可这宰羊……
若是一刀从脖子下去,万一血放不干净,那肉就不中吃了。而且他听说,羊毛很有用,听说有人宰牛羊,都会剥皮,那可是技术活。
大飞一脸激动的转过身,“我会宰羊,我十几岁就会了,只要有刀,我能把羊收拾的干干净净。”
吴青跟木香站着瞧他,都没吱声,没人回应他的激动。
大飞撇撇嘴,认命低下头,沮丧着说:“我……我回头让稍个信给小侯爷,看他是否则同意……”
木香跟吴青齐齐微笑了。
“不过,要是主子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的,”大飞怕他们高兴的太早,赶紧又来了一句。
木香娇俏一笑,“你同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有本姑娘在,你只管安心的在这里干活,每月按时拿工钱,过两年,存够了钱,再给你说个媳妇,呵呵,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此啊!”
吴青歪头撇她一眼,见她乐的狐狸尾巴又翘起来,他真替主子担忧。
日后,她会不会连同赫连家族一同算计,想想族里的几个老顽固,还有那一帮子,不省心的族人。
吴青以前替木香担心,怕她被人给算计欺负了。现在看来,她不吃别人不算计别人,就算好的了。
这丫头,能利用的人,便想尽办法的想人笼络过来。
不能利用的,就一脚踢开,说不定还会冲上去踩两脚,太势利眼了。
------题外话------
妞们六一快乐!永远保持纯真的心。
第108章 遇险
木香见吴青在看她,邪恶的迎上他的目光,赤果果的,带着阴谋的奸笑。
至少在吴青看来就是的。
想起唐墨答应她的铺子一事,木香正经了起来,“等唐墨把铺子弄来,我得去瞧瞧,好歹是我们第一家实体店铺,不光得起个响亮的名字,还得有一个统一的装修风格,特别是招牌,统一的样式,统一的颜色,这样就不怕别人假冒咱们的店。”
她说的话,吴青只能听懂个大概,什么实体店铺,什么装修,他听都没听过。
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以他干脆自动忽略掉,只挑他能听懂的。
“你要铺子做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跟唐少爷合作,香肠都交给他卖吗?若是现在反悔,怕是不太好,”吴青说的挺别扭。想着,这算不算出尔反尔?
“谁说我反悔了?我要店铺,卖其他的东西不行吗?开店是迈出成功的第二步,我要做的东西那么,没有自己的货源,自己的销路,那怎么能行呢?”
而且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吴青说的。
“唐墨是皇家的人,你等着,等咱家的香肠大批量上市,皇帝绝对要插一脚,那老匹夫,想算计我,没门!”
“不可妄议皇上,木姑娘,这话往后可不敢乱说,万一得罪了皇上,性命危及,”吴青脸色苍白着说道。
他在乎,木香是无感啊!
你让一个现代人,对着一个未曾谋面,还遥不可及的一个糟老头子,卑躬屈膝,她做不来。
再是皇帝,他首先不也是人吗?不也有七情六欲,不也得吃喝拉撒睡吗?
“好了好了,看你紧张的,不说就不说,我把炭火熄了,都早些睡吧,明儿还有的忙呢,可不能起来晚了!”
她用火钳子撤下铁架子,再将一块铁板盖在炭炉上。
隔绝了空气,没一会,炭火就会熄灭。
吴青去检查了大门,又去厨房看了看,小心火烛,才能保平安。
这两日,何安搬回了赫连晟睡过的屋子,就睡在屋子一角的小床上。
吴青跟大飞仍旧睡在原先的旧屋里,他俩不需要火炕,甚至只盖着薄被,倒也不怕冷。
吴青隔着窗户,叫了何安把堂屋门插上。
玉河村也早已安静下来,只有偶尔几声狗叫,几声野猫或是家猫窜出来,窜到人家房顶墙头,怪叫几声。
空气中全是清冷的气息,偶尔吹来一股寒风,夹杂着野梅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若闻见了,一定会教人神清气爽。
鸡窝里的母鸡们,挤在一块,黑豆似的小眼睛时睁时闭,一有动静,眼睛立马睁圆了。并不是所有的母鸡都在挤在一块,还有一只被单独栓着,一只爪子,吊起老高。
为啥?因为它想抱窝,可这窝是谁都能抱的吗?
于是,它被栓起来了,大冬天的,吊在那,被寒风一次,冻的鸡毛都在打颤。
锦鸡独自蹲在一旁,从不跟一母鸡们挤在一块,因为他高傲的‘野鸡’!
木家院子里的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彩云跟木朗也进了入梦乡,木香躺在炕着,望着灰暗的窗户,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着那块木牌。
刚发现,这木牌很光滑,不是锉刀磨的,因为太光滑了,更像是有人摸啊摸,摸出来的光滑。
“唉……”
她又禁不住叹气,明明告诉自己别去想,别总拿着这个破木牌子,可真要放手的时候,却又舍不得。
嗯,木质不错,刻痕不错,摸着也舒服,她没道理要丢掉嘛!
这样一想,她就更睡不着了,在炕上反反复复,翻过来翻过去。
她在这里翻腾,远在几百里之外,有一处扎在平原草地上的营地里,也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索性出了营账,仰面躺在草地上,对着满天繁星出神。
“将军,夜深露重,请把这个披上,”说话的,是赫连晟身边的一个参将,他捧着一件黑色披风,双手奉到赫连晟面前。
“严一,你有在乎的人吗?”赫连晟盯着天空中的星星问道。
严一忽然跪下,“属下自小跟随殿下,再无其他亲人,又何来在乎之人!”
赫连晟双臂枕着头,对着一望无际的星空,叹气,“东西放下,你退下去吧!”
“是!”
严一将披风放在主子身边,看了看主子惆怅的表情,想起那日,他们去接主子时,他站在那扇普通的木门前,回头看着院子的方向,当时主子脸上的表情亦是如此。
赫连晟一个人独自在星空下,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等到日出东方时,他便又是众将士心目中的战神——赫连晟!
木家院里,一大早的,也是又忙又闹腾。
张屠户是负责送猪肉的人,另外还有两个跟他一起来送猪肉,因为香肠作坊要的是是后座肉,其他的不要,所以他们得凑到一起,才够作坊每天供应。
为此,这几人最近一直在乡下忙着收猪。
另外,肠衣也还在不停的收购,唐墨已经将附近几个镇上,每天屠宰的生猪,每天能收到的猪小肠,统计过了之后,让小六每天去收一次。
虽说木香之前也有收肠衣,但她收的再多,也满足不了大批量的生产。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唐墨的作用了。
福寿楼在各处都有分店,只要他一声令下,让人收购所有的猪小肠,清洗整理过,再人工的进行烘干晾晒,缩短了制作时间。这肠衣的事情,便算是得到解决了。
除了猪肉,送盐送糖,送酒糟的,以及送各种调料的人,也不少。
开工的一大早,何安按着木香说的,站在门口记账,刘二蛋负责给他报数,除了货,人数也得登记。
大飞跟吴青,帮着送货的伙计,搬东西,也得负责指挥他们,告诉他们东西搁在哪。
开工之后,有专人负责打水、洗肉、绞肉、灌肠、每一步,都有分工。这些活,之前王阿婆之前都有做过,所以也了解,便负责教新来的工人。
这几个人里头,金菊他哥孙良成,是个干事的人,来了之后,尽捡着重活累活干。
比如打水,挑水。
作坊没有水井,用水必须得到木家院子里挑。作坊门口摆着个大水缸,他得将水缸填满,让作坊里的人有水用。
这活没技术含量,要的就是体力。对孙良成来说,这活正对他胃口。
除了他,就属村里的几个婆娘弄的最欢腾。
干活的时候,还不忘说说笑笑,弄的跟赶集似的。
王阿婆在旁边看着,却不好开口说他们,是乡里乡亲,说的不好,容易得罪人。
她怕得罪人,木香却不怕,请她们来,又不是为了叫她们聊天的,若是想聊天,那还不如回家聊去吧!
“各位大姐,”她拍着巴掌,吸引她们看过来,“你们干活,就得有个干活的样,过两日,我会叫人你发统一的工作服。”
“头上得戴帽子,进出作坊必须得洗手,上茅房回来更得洗手,不干净的东西,不准带进作坊,每一道工序都得按着操作程序来做,不得消极怠工,不得随意乱丢东西,猪肉要洗干净,我会让人给你们送热水,猪肉在进绞肉机之前,得用热水过一遍。”
“最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得注意安全,注意保密,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打听的,也不要打听,每个人,都排好了活,各人干各人的,听清楚没?”
木香说了一大串,那些人听倒是听了,可没一个人认真听的。
直等到她说完了,刘二蛋他娘刘氏,笑嘻嘻的嚷道:“哟,木香啊,在你家干活还那么些讲究呢,这一会洗一遍手的,功夫还不都得耽误在洗手上了吗?”
马二拐媳妇跟也笑说:“就是,你会做生意不假,可这手头上的活,你不一定比得了我们,别看我们几个说说笑笑的,可这手头上的活,一点都没给你耽搁,这不是在干着呢吗?”
除了她们二位,还有黄氏也在其中。
没办法,村里有时间,又有能耐的婆娘不多。她们几个虽说嘴上没把门,喜欢说巧话,但真要干起活来,那也是一把好手,否则咋能在家称王称霸呢!
木香沉下脸来,看来得给他们做个口罩,否则口水还不得喷的到处都是,真他妈的恶心。
“干活就是干活,你们在我这儿干活,我给你们开工钱,你们就得有个干活的样,一切都得按着规矩来,规矩是什么?规矩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若是觉得不公平,或者干不来,我也不勉强,随时可以给你们结账走人!”
管理作坊,特别是管理这群婆娘,必须得下狠手,否则往后,还指不定给你整出多少幺蛾子来呢!
几个婆娘,特别是刘氏跟马二拐媳妇,听木香说的认真,一张俏脸阴沉着,比这大冬天的吹寒风还要冷。
刘氏还真担心她不让自己干了,急忙收起笑嘻嘻的表情,正了正神色。
“我们几个开玩笑呢,不让说话,那我们就不说呗,干活,都干活。”
马氏背过身去,嘴角撇上一个轻蔑的笑,嘴上不敢说,心里可敢滴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哄男人给她开作坊吗?那得拜谢老天爷给她一副好皮囊,否则,以她的坏脾气,哪个男人肯理她。
黄氏是了解马二拐媳妇的,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便拐了她一下,朝着木香站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别乱说话,小心被抓了现行。
大飞干活的时候,还不忘惦记买羊的事,可他们村里养羊的农户不多。
木香正好要去一趟镇上,去谈工作服的事,这事交给他们不行,需得她亲自去一趟,顺道看看有没有宰的羊,省得买了活羊回来,还得自己宰杀。
作坊的事,有吴青跟何安看着,彩云也能帮上忙,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长栓一早就去镇上看他爹了,大梅跟王喜也不在,等他们三人把林富贵的事忙完,这边的活,木香基本上就不用操心了。
她只需懂得用人,而不是凡事都亲自动手,那样,她就是有十只手,也忙不过来呀!
木香带上大飞,叫他赶马车,把木朗也带上了,三人一起往临泉镇去了。把木朗带上,是怕家里人多,没人注意,再出点什么事,跟着她一起进城,木香还放心些。
马车经过李大山家门口,李大山正蹲在家门口抽旱烟。一只手缩在袖子里,脖子也快缩进胸腔里了。整个人感觉像要缩进壳的乌龟,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团。
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李大山望向车子,目光复杂。
他身后的大门开着,陈美娥坐在院里,正喂着李元宝吃饭,余光也瞄到马车,身子一扭,原本正对着大门的,扭开之后,变成了背对着大门。
她这回可气大发了,连马二拐媳妇都能去隔壁的作坊干活,而且一大早的,就听他们在隔壁吵吵个不休,热闹的很,她能不气的半死吗?
本想让李大山去隔壁找木香的,可李大山这个窝囊废,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指望他?做梦去吧!
木朗见木香盯着李家院子看,伸手将车帘扯了下来,气呼呼的说:“不看,不好看!”
木香收回视线,微笑着哄他,“好,不看,那我看木朗成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竟惹的木朗脸红了。
“咦,木朗这是害羞呢,还是热的呀?”木香看他脸蛋红红的,很是可爱,便逗他。
木朗头垂的很低,听见她的话,闷不作声的摇摇头。
快到村口时,有几个陌生人在讲话,这么一大早的,倒是很叫人奇怪。
木香掀开帘子看去,就见着赵氏跟两个穿着很花的妇人,站在一块,叽叽咕咕的说着啥。
完了,还对着那两个妇人拱手,像是在拜谢他们。
突然瞧见马车过来,那两个妇人赶忙挥着手帕,冲着大飞喊:“停下,停下,梢我们一程啊!”
“嗳,我们给车费,又不会白坐!”
“要不要停车?”大飞征询木香的意见,她才是当家的。
“停什么停,又不是出租车,没义务,也不想带她们,”木香隔着车帘说。
能跟赵氏混在一起的,绝对不是什么好鸟,这个老婆子,三天不收拾她,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着马车从身边经过,速度还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将他们丢出去老远。
“嗳,他这人怎么这样啊,带个路都不干,啥人哪!”
“什么啥人,我看他就是个傻大个,长那副熊样子,以后可别求着老娘给他找媳妇!”
“求个屁,他今儿这么对咱们,就是以后求到了,也别给他说,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去!”
“对,让他打光棍,敢不带老娘一程,就让一辈子打光棍!”
……
不同于这俩婆娘暴跳如雷,站在原地,指着马车屁股骂。赵氏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声没吭。
村里只有木家有马车来往,今天早上,更是来了好几波,又是拉猪肉,又是拉调料,不光如此,还从村里找了人给她干活。
哎哟哟,每回一想到这事,她就觉得木香这丫头不得了。再加上,被她,以及那个住她家的男人接连揍了好几次。赵家婆子如今是不敢惹木香的,惹不起,那便不惹,有时甚至还得躲。
那两个婆娘见赵氏似乎对那辆马车有些忌讳,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
赵氏是谁啊,刁钻、小心眼、爱记仇、还爱贪小便宜,跟邻里相处,还又很霸道。
所以她人缘不好,奈何,她有两个争气的儿子,给她长脸了。
所以,尽管很多人都对她不满,可明面上,该恭维的,还是得恭维,跟她打好关系,往后也多条门路。
可她们从没听说赵氏对谁如此忌惮啊?难不成那马车坐的还是个三头六臂不成?
其中一个婆娘不乐意了,双手插在袖子里取暖,捏着嗓子,埋汰道:“哟,我还以为你们赵家在村里多能耐呢,弄了半天,连个顺风车都不敢拦,啧啧,唉,就你们这样的,还想去求县老爷家的那门亲事!”
话里话外的,都是一股子酸味,若不是看在媒人礼丰厚的份上,这份差事,她俩可不愿意接。
赵氏跺了跺冻的发麻的脚,脸色可没刚那般客气了,“能不能求的成,那得看你俩的本事,反正我是付了银子的,那么大的一笔银子,就给了你们俩,这事要是办不成,我儿子的前程耽误了不说,就是你俩的名声,也保不住,不信你俩走着瞧。”
先给甜头,再提着刀威逼利诱,否则这俩刁蛮的媒婆,肯定又得给她拉秧子。
“去就去,我俩的大名也不是白叫的,你出够了银子,定叫你娶回县老爷的宝贝闺女就是,不过,咱可说好了,你儿子起先有婚约,这事若想成,就不能实话实说,还得往大了吹,这你懂啊!”
赵氏连连点头,“懂,我懂,你俩放开了吹,只要这婚事能成,等我儿子做了县老爷家的女婿,这些个破事谁还追究。”
“有你这话,那我俩就放心了,反正有啥事,你们兜着,我们不管,还有,我得奉劝你一句,起先的丫头,得打发好了,可千万别闹出动静,否则不好收场的嘞!”
赵氏不耐烦的直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走你们的,哪那么多废话!”
赵氏的如意算盘打的可谓精到家了,只因有一回,听儿子说,在县衙见到县老爷的闺女,那闺女长的啥样,品行如何,她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听说县老爷的闺年芳二十了,还没嫁人。老爷子大概是以前书读的太多,身子不好,得了这一个闺女之后,便再没孩子。
哎哟哟,这可不得了。县老爷那是什么人家啊?官家,吃着朝廷的俸禄。
赵修文虽然得了小官职,可在县老爷跟前,那算个屁。
于是呢,赵氏就开始盘算了,如何能撮合这门亲事。
这不,她借口家里屋子要装修,让大儿子住到县衙去了。希望日久生情,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呵呵!
唉,不过苏秀这边可咋说呢!
赵婆子烦躁的跺跺脚,琢磨着跟苏秀退亲的事,得处理好啊!
***
大飞挥着鞭子,嘴里吆喝着:“车来了,让路让路!”
就这样,马车一种疾驰着,往镇上飞奔。
等到马车停下,木香从车里下来时,已经被晃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头上还多了俩包。
“你被鬼追啊,赶那么快,都快把我们颠死了!”
他们拉着马车,嘿嘿的笑,“不是你要赶集嘛,我这还不是怕你耽搁了时间嘛!”
木香站在车下深吸了几口气,总算缓过劲来了。看了看他们站着的地方,决定先去秋如月那边看看。
“你别跟我们一道了,要不你去肉市转转,看看有没有新鲜,刚宰的羊肉,你只管看,别下手卖,就你那猪脑子,被人吭了都不知道。”
“哦,知道了,”大飞挠头,呆呆的回话。
木香看他呆萌的模样,一阵好笑。又叮嘱他不要乱跑,这才拉了木朗往秋如月的布庄走去。
秋如月的生意,到了腊月里异常的火爆。过年嘛,有闲钱的人家,都想给家里的小娃扯几尺布,做一身新衣裳。
过年嘛!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些小娃娃了。能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便是他们最高兴的事了。
木香领着木朗进店的时候,秋如月正在店里招呼客人。
她家店里又进了好些新料子,不少小媳妇,老婆婆,都站在那有说有笑的选布。
秋如月一眼就看见木香进来了,隔空跟她对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自己看看。
木香冲她笑笑,便拉着木朗随意看了起来。
这里最常见的料子,当属麻。麻也很多种,最下等的,用来铺床做褥子,或是做鞋垫,又或者办丧事的人家,扯了麻布。披麻戴孝,便是用它了。
好一些的麻,可以做夏季的衣裳,冬天也可以做来,穿在外面。
但是麻布不好上色,所以外面卖的麻布,一般都是本色,灰土土的颜色,也只有老年人会穿,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颜色。
其次,就是棉了。穿着更暖和,也更柔软,只是价钱比麻要高一些。
木香转了一圈,发现站在柜台后的,不止秋如月一个人,还有一个男的,好像是她家小叔子,上回她婆婆来吵架,木香见过那男人一次。那男人身后背着个小娃,不是秋如月家的,还能是谁呢!
除此之外,店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帮着一起秋如月招呼客人。长相瘦瘦小小的,鼻子有点塌,嘴唇有点厚,属于丢在人堆里,一百眼都不会注意到的长相。
可这小姑娘表情却很丰富,跟客人左拉右扯,把客人哄的很高兴,一连做成了好几笔生意。
秋如月招呼完这一批挑挑捡捡的婆娘,得了空,才来到木香跟前。
同小叔子,高明远打了招呼,便拉着木香到后院去了。
“几日不见,秋姐姐春风满面,看着……似乎不一样了呢,”木香笑着打趣道。
秋如月被她说的脸红,“哪有什么春风满面,不过是生意好了,宝儿他奶奶也不来闹了,日子自然是好过了。”
她拿了些点心出来,端给木朗吃,又怜爱的摸了下木朗的头。当娘的人,爱心泛滥,瞧着木朗乖巧听话的模样,便喜欢上了。
木香却不信,翻手指着前面,透着他们坐着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高明远在前面忙碌的身影,“光是日子好过,可不成,也得有人心疼,快跟我说说,你俩究竟是啥意思?”
秋如月越发的脸红了,羞涩的抬不起头来,“死丫头,可不能瞎说,我跟他啥事也没有,原先不都跟你说了吗,他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抽空过来帮忙,不是你想的那样。”
秋如月模样端庄秀丽,虽然生过孩子,可身材一点都没走形,还跟少女似的体态轻盈,这一脸红害羞起来,连木香都觉着美极了。
“这有啥不能说的,他若是对你无意,也不会见天的往你店里跑,说句不好听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连这个都不怕,还敢往你跟前挤,你觉着他对你能没意思吗?”
“这……”秋如月咬着唇,有些难以开口,“可我跟他咋可能呢,我是个不详之人,还是嫁过人的,明远,他还年轻,应该找个比身子清白的女人,我……配不上他。”
木香恍然明白了,敢情秋如月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就是碍于自个儿的身份,配不上他。
古代叔叔娶嫂子,也不是稀奇事。
有些穷人家,哥哥若是不幸死了,家里又穷,嫂子便嫁给弟弟,这样大家都省心。各人地方的风俗吧,没什么合理不合理一说。
“你该去问清楚的,若是他愿意,还不如早日把话挑明了,你瞧他对你家宝儿的疼爱,我看哪,你都不用问了,明摆着的事,嗳,要办趁早办,秋姐姐,凭你这相貌,比那没出阁的女娃也不差,别太贬低自己了,”木香劝说道。
“嗯,妹妹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考虑。”
其实秋如月心里是有想法的,就是差了一点点的火候,她不敢执行。木香说的话,正好添了最后的一把柴。
她颇有感触的说道:“我不想宝儿受委屈,明远若是真心待我跟宝儿,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木香了解她说的意思,除了高明远,秋如月还有个无赖婆婆呢!她那婆婆若是知道这事,肯定得大闹一场。
这些都是她个人的家事,木香也不好多言,便把今日来的目的跟她说了。
秋如月想了下说:“你说的围裙,倒是不费事,是不是跟咱们平日里系的那种,只在腰间的?”
“不是,”木香摇头,“我指的是这种,从前面套进去,绳子系在后面,像个大褂子似的,能从衣领一直包到膝盖,冬天棉袄洗起来太麻烦,这路围裙,却可以把人包的严严实实,不用弄脏衣服,脱洗也都很方便。”
她不要秋如月说的半身围裙,那么小的一点点,连上身都护不住,还得戴袖套,太麻烦了。
秋如月听的满眼喜色,“你说的这个样式好像很实用呢,但是我从没做过我,要不我先做个样式出来,等你看过之后,咱们再说?”
“可以,这东西我要的急,须得抓紧,还有口罩,”木香又将口罩的样式,仔细跟她说了。
秋如月很聪明,一点就透,听完木香的描述,知道了用途,再加上她自己的理解,很快便了然。
她又问道:“你只要样式,花色还有花边什么的,都不需要吗?只用带子系,也不用盘扣子?”
“不要,你缝上两排带子,就可以了。”
古代的扣子都是很繁琐的做法,用线跟布条子盘起来的,做功麻烦,扣上解开的也费事。
两人又探讨了些别的事,木香不放心作坊的事,急着赶回去。虽说她是老板,可不看着总归不放心。
秋如月说,她要的东西今晚可以赶工做出来,明儿一早她让高明远跑一趟,送到玉河村去。
木香觉得这主意不错,她明天肯定是走不了,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呢!
两人说好了,木香拉着木朗便走了,临出店门时,高明远虽在忙着招呼客人,却不忘客气的送她们出门。
木香对秋如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两人皆心知肚明,秋如月笑完了就脸红。
娇羞的笑,把高明远都看呆了。一旁的客人连喊了两声,他才醒过来,又赶紧招呼客人去了。
送走木香,秋如月走回柜台,看着店里客人少了些,便叫了正在忙活的丫头过来,“小雪,你帮着明远看着店,我去后台裁剪衣服,今晚得赶工,等下我就不出来了,中午饭你来做,菜我都买好了,都搁在后头。”
“嗳,秋姨,你只管去忙你的,这些活俺一个人能行,”小雪豪迈的拍胸脯保证,呵呵的咧嘴笑。
她叫小雪,可她的名字,跟她的人却相距甚远,连外表也跟名字差很多。每回秋如月叫她的名字,都觉着怪怪的。
陈明远听她说要赶工,有些心疼,“若是干不完,再拖一日也没什么,别把眼睛熬坏了,前面的事有我们,你不用操心,宝儿我带着,中午饭,我给你送进去。”
他身后的宝儿,似乎听见母亲的声音,啊啊的叫着。
秋如月忙走过去,站在高明远身边,握着宝儿摇晃的小手,逗着他,“宝儿是不是想娘了?可是娘有好些活要干呢,宝儿跟伯伯待着,等娘的活干完了,再来抱宝儿,好不好?”
“啊……唔……”
宝儿哪懂她说的什么,只以为娘亲在逗他玩,便欢欢喜喜的冲她吐泡泡。小脚在小被子里蹬啊蹬。
他虽然个头小,可劲却不小。
他一晃,高明远也跟着晃,弄的他哭笑不得,“行了,你别再逗他了,咱家宝儿乖着呢,你快去忙你的吧,别又耽搁了时辰,晚上熬半夜。”
秋如月心里暖暖的,笑容也越发娇媚了。
“嗯,知道了,那我挑了布,便进去了,”她轻声,带着笑意的说道。
都说女人是花,需要男人的浇灌,此话不假。若是长期没有男人浇灌,再好看的花,也得干枯了。
小雪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讲着话,也跟着笑。
等到秋如月进了后堂,她跑到高明远跟前,贼兮兮的问道:“小舅舅,你发现没,秋姨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了呢,感觉……好看,对,就是更好看了!”
小雪说话的时候,还配上夸张的动作,让那张干瘦的脸,多了几分色彩。
高明远被这个外甥女个调侃的脸红了,“去,干你的活去,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谁说我不懂了,你喜欢秋姨,秋姨呢,对你也有意,可是,你俩为什么都不说呢,”小雪鬼灵机怪的转动着眼珠子,状似很苦恼。
高明远不客气的照着她的头,赏了她一个爆栗,“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来客人了,还不赶紧招呼客人去。”
的确有客人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女的。
那女的长相连小雪都不如,笨重的身子,肥桶似的腰,双下巴壳,进店的时候,两只手各拿一个糖饼子,一对一口的咬着。
“嗳,我说小舅舅啊,别说我没提醒你,秋姨那么漂亮的女人,你若是不抓紧,回头再让人惦记上,你就等着哭去吧,瞧见对门卖鞋的小老板没,逮着机会就站在门口往咱这边瞅,喏喏,又来了……所以说,打铁得趁热!”
小雪快速说完一大段话,留陷入思考的高明远,便去招呼那两位客人了。
原本,高明远对他跟秋如月的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可被小雪这么一说,他瞬间有了危机感。
再看看对门,那个矮胖子小老板,听说他前年死了原配,还没续弦,难道……
高明远一个激灵,从柜台后面跑出来,站到店门口,对着矮胖子,不客气的吼。
“看什么看,自己的生意不做,老往别的店看什么!”
矮胖子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他跟老板娘的关系,冷哼了声,拽拽的道:“关你啥事?狗拿耗子!”
高明远气的不行,“不关我的事,更不关你的事,你再敢乱瞄,看不揍你!”他卷起了袖子,作势要揍人,可惜架势有了,气势却差了那么点火候。
“嘁,”矮胖子也不屌他,径自回店忙生意去了。
高明远站在那,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复杂。
不是他不急,而且急不得。他哥才去了不过一年,若是这时候他去向如月求亲,能合适吗?
***
木香拉着木朗,前往专门贩卖牛羊肉的一个地方找大飞。
天太冷,出门行走在外的人,都穿的很厚,露着两只眼睛在外,缩手双手拢在袖子里。
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他们要去的肉市,是最近才兴起的,只为了在冬天给供应牛羊肉。
其实乡下卖牛肉的人很少,牛是很重要的农耕工具,若不是年老,或者有病,一般是不会轻易杀掉的。
但宰羊的就比较多了,有些住在坡地的人家,专门以养羊为生,喂养了一年,到了年关的时候,把羊卖了,换些银两。
忽然,走在前面的木香步子顿了下。
“大姐,你咋了?”木朗不清楚原因,转头去看,却发现她神色严肃。
木香攥紧了木朗的手,冷下脸,‘待会跟着我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姐带你抓影子。”
“影子?影子是什么?”
“自然是好玩的东西,”木香盯着脚下的路面,轻轻一笑。
她拉着木朗在人群中左右穿梭,速度时快时慢,渐渐的他俩脱离了人群,拐进一条小巷子。
在一个转角处,她突然将木朗抱起来,转了几个圈,闪进巷子里面。
“咦,人呢?明明看见他们进来的!”
“肯定没走远,就在这附近,再找找看,两个小孩,不可能逃走。”
“你说,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看她刚才行走的路线,似乎很专业,她像是在试探我们,”得到这个结论,这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人立即否定他的观点,“不可能,我们一路跟的那么远,她不可能会发现。”
“那就再找找吧,不能让她脱离我们的视线!”
第109章 下手准快狠
木香捂着木朗的嘴,在他耳边小声的叮嘱,“木朗,你记着,待会不管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大声喊叫,还有一点很重要,日后若是觉察到有人要对你不利,就得先下手,断掉隐患!”
木朗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点头。
木香放开他,转过身,趴在墙角边,探出头去。
她伏在角落处,纹丝不动的盯着渐渐靠近的两人。
就在那两人经过她藏身之处时,她突然跳起来,以手做刀,以迅雷为不掩耳之势,劈向那两人。
能被派来跟踪的,也不是平庸之辈。
就在木香的手刀快袭上他们之时,那两人脚下一旋,往旁边闪躲开。
可惜,他俩虽然练有轻功,但木香善于近身跟快速搏斗,加上这几日跟着赫连晟修习内功,力量虽不足,可速度却不弱,手刀击中那两人的胳膊。
不等他们二人站定,木香身子往后一撤,抬脚便踢向二人的腰间。
这一招,来的又快又狠。
那两人防备有余,却无从还手。竟被她毫无章法的招式,打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三人混战,木朗缩在角落里观战。
这还是他头一次,清楚的看见他家大姐跟人拼架,虽然他看不懂那些招式,可是,感觉很厉害呢!
若是木香此刻注意到木朗的表情,也会心惊不已。
这小子,是不是胆量被练出来了,看着她打架,居然是一副兴奋激动的表情。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另一边,混战中的两人,似乎也没料到眼前看似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如此难缠,打了半天,他俩居然没占到上风。
两人对望,默契生成。
其中一人,抽出了一把匕首,忽然退开几步,借着另一人的格挡,转身朝木朗扑了过去。
那一刻,木香吓的心脏都快停了。
心中发了狠,拔下头上的木簪,照着此人的眼睛便戳了下去。
这一下,准、狠、快!
“啊!我的眼睛!”那人惨叫一声,收了手,捂着眼睛疼的蹲下身。
木香扔掉木簪,正要去救木朗。
刚转身,就听见木朗叫唤了一声,扑倒在地上。
原来,木朗见那人冲他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却不想,那人绊倒了他,紧跟着便要将木朗胁持。
“别碰我!”
木朗拼了命的挣扎,那人一手拿刀,一手要去拽他,刀子不可避免的碰上木朗的胳膊。
殷红的血,顺着木朗的手滴落。
木香看着,眼睛都红了,不是伤心,而是愤怒。可是她此时却不能动,因为那人已经将木朗在掐在身前,提着站靠着墙壁站着。
鹰似的眼,扫过地上蜷缩的同伴,眼里的恶毒之色越发的浓了。
此时,他们身处的,是一条荒废的小巷,周围杂草丛生,所以,别指望会有人经过。
木香从不指望会别人的搭救,孤军作战的人,游走在血腥与残杀之间,依靠自己才是王道。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木朗身上的伤,把目光定在那人身上,面容沉静的无波无澜。
“谁派你来的?想杀我?还是想掳人?”
那人鹰似的眼神闪烁着,“哼,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会不清楚吗?我们兄弟俩奉命办事,废话少说,你弟弟在我手上,是看着他死,自己跑路,还是救他,你看着办!”
木朗被那人铁臂一般的胳膊勒的喘不过气,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木香,木香也看着他。
木朗从她的眼睛里,知道姐姐不会丢下他。木香也通过眼神安抚他的情绪,示意他别慌,别乱。
地上蜷缩人,已经缓过劲来了。就在他要爬起来之时,木香突然又揣他一脚。
这一脚力度不小,直接将那人揣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摔回了地上,这回是彻底晕死过去了。
“你杀了他!”扼住木朗的人,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木香冷笑,这笑如从无底深渊爬出来的阴魂。
“我这是在帮你,杀了他,你再杀了我,所得的赏金便是你的一个人,这样不好吗?”
那人怔了下,反驳的话滚到了嘴边,却没能滚出来。
他看了看地上快断气的人,最后将恶狠的视线钉在木香脸上。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娃,根本不像雇主说的,仅仅是个小村姑而已。
一个村姑,会有武功吗?招式动作还如此的奇怪。
一个村姑,也敢眼睛都不眨的杀人吗?还是一脚毙命。
一个村姑,能在面临困境,险境之时,临危不乱吗?
不对,她肯定不简单!
赵五觉得自己被骗了,不仅如此,银子也少了。
他怔了怔,咬着牙,狠狠的道:“你别再动了,否则……”他扼住木朗的手又紧了几分。
木香攥着拳头,一只手悄悄背到了身后,原本清澈水润的眸子,此刻却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也在此刻,她忽然醒悟了
其实她早该醒悟的,在山上那一晚,她跟赫连晟一同杀了那么多人,在那一刻,她的身份就已经在悄然改变,是她一直在逃避,逃避着,不愿再经历血雨腥风的生活。
可是沾上了赫连晟,还能逃得了吗?
“这位大哥,你要杀的人是我,跟我弟弟无关,不如这样吧,你把他放了,我任你处置,如何?”
“哼,小丫头,若是之前,或许我便信了你的话,但是现在……不可能!”赵五眼睛慢慢眯起一条缝,声音也越发阴狠了,“我不会放了你弟弟,你必须在我面前自残,否则我不会信!”
他这一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人质在他手上,他岂会轻易放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练家子。
木香紧抿着嘴唇,吐了一个字,“好!”
忽然又道:“可是我没有刀,你让我怎么自残?好歹你也该给我一把刀吧!”
她说的如此轻松,哪像是被人逼着自残,倒像在聊天。
赵五明白她的意思,他四下看了看,确实只有他手上一把匕首。
此地不宜久待,他必须速战速决,“好,给你刀,但是你别想耍花样!”
赵五将刀扔向她,另一只掐着木朗的手,却纹丝不动。
木香紧紧盯着那把刀,在空中飞过的弧度。与此同时,赵五的视线也不可避免的看向那刀。
千钧一发!
木香忽然动了,身形快如一道闪电。
赵五只看见一道亮光在眼前晃了下,一股气息强势逼近。他的手忽然就轻了,身前的什么不见了。
等他再回神之时,手腕处一阵钻心的剧痛,疼的他嗷嗷直叫唤,抱着手便蹲了下去。
就在他脚边,两步之外,躺着一截还在颤动的手。
血和经脉都在跳动,看上去很是吓人。
“啊!你,你砍了我的手,我的手啊!”
赵五扯着嗓子悲嚎个不停,抱着手,在地上翻滚。因为血不止,他滚过的地方,已是血流成河。
这惨烈的叫声引来一个人,正是四处寻找木香的大飞。
他早都看好半扇羊肉,价钱都谈好了,可是左等右等,木香还是不来,他急了,便出来寻找。
大飞内力不俗,耳力也极好,在听见这声惨叫之后,迅速奔了过来。
再一看当场这两人的惨状,以及站在一旁抱着木朗的木香,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俩混蛋从哪冒来的?他们想伤你?”大飞暴怒,指着着那两人问。
若是木香点头,他非剥了他俩的皮不可。
伤了她,谁给他做饭哪!还有烤羊肉,虽然没吃过,但听这名字,应该就很好吃。
木香点头,又摇头,“他们是想伤我,但不是主谋,你去问问,是谁派他们来的,既然有胆子要我的命,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
她受伤了不要紧,但是木朗不可以。从这人下手的力度看,分明是想置她跟木朗于死地。
是谁跟她有如此大的仇恨,木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貌似她有得罪哪个有权势的人吗?
难道是她?
木香想到一个人,但不想确定,便想从那两人嘴里套出话来。
大飞本身就不个善茬,他噙着一个阴笑,慢慢的靠近那人,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止了血,随后蹲到他身前,用刀子插过他断掉扔在地上的那只手,呵呵的笑。
“看,你的手在这里,跟爷说,是谁花钱雇你的,说了,我便把这手还给你,若是不说,我把它扔去喂狗,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恶狗抢食,是何等的滋味,如何?”
大飞长的粗狂,胡子拉碴的,再配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跟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糟鬼似,很恐怖,小娃儿看了晚上会做恶梦的。
赵五疼的脸都白了,大冬天,衣服都汗湿透了,再听他说的那些些,更是打心底的升起一股恶寒之意。
他喘着粗气,靠在墙边,“你要杀便杀吧,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赵五在这一行,那也是有声望的,行有行规,从接这趟活的一刻起,我这命便系在裤腰带上了,死就死!”
他看的可清楚了,这两人根本就不会放过他,不说的话,兴许还能保下一条命。
大飞的火山暴发了,“奶奶的!”那只手一扔,跳起来便揣他,“你说不说?不说爷揍死你!”
榔头似的拳脚,打在赵五残破的身体上,新伤加旧伤,赵五只能蜷缩在地上。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肯定,在他没有说出真相之前,这两人不会杀他。
木香捂着木朗的耳朵,不让他听见大飞的暴喝。也不让他看,将他的头,固定在胸前。
见大飞这个莽夫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急了,“你个蠢蛋,你过来把木朗带一边去,我来问!”
听到这话,大飞有点不爽,“我都问不出来,你就能问出来啦?”不爽归不爽,但他还是认命的去把木朗拉了过来,走出了巷子。
木香整理了下被吹乱的头发,慢慢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在那人脸上晃了晃,然后慢慢下移,刀子挪到了他的腰下。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拿你没辙了吗?”她轻笑,听在赵五耳朵里,却如索命的魔鬼,冻的他全身发颤。
他拼命咬着舌头,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不,不管你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说的,可,可若是你放我走,或许我会告诉你。”
木香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可惜呀可惜,你的美梦怕是要破碎了。”
她握着刀,眼神一凛,刀子突然冲着他腹部下方戳去。
“啊……”赵五觉得裆站凉嗖嗖的,又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上剥离出去。
木香晃着刀,刀上面插着个不明的软趴趴物体,笑的轻快,“你说,我若是把这个东东丢给野狗吃,你会作何感想呢?”
穿越到异世,她一直想做个平凡的农家人,那些血腥残忍的过去,她不想再重复,再沾染。
可是今天,这个人触到了她的底线,他要掐死木朗,单凭这一点,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赵五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
他现在连后悔的力气都没了,身上的血也流干了,他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看见被插在刀上的命根子,他哆哆嗦嗦的说出两个字。
“赵念……”
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说,他竟突然朝木香扑了过来,准确的说,他是朝着她插在刀上的软物体扒过来的。
木香身子一闪,轻轻松松的躲开了他的扑势必,同时,她也听清了他说的两个字。
是她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似温婉如仙女般的人物,竟也是蛇蝎心肠,很好,赵念云,你果真很好。
“给我……把我的东西给我……”
赵五不甘心的在地上爬,残肢也不顾了,一心盯着那把刀。
木香面无表情的将刀子丢到他面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巷子。
大飞在外面都等着急了,见她出来,松了口气,粗气问道:“咋样了,问出来没?若是问出来,我去给你报仇。”
他也算是木香的半个属下了,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的道理。
木香摸了下木朗的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去处理,你去把里面的东西处理一下,然后带着木朗去镇子门口等我。”
木香又给了他二两银子,足够他买羊肉的了。
“好,这个没问题,木朗,咱们走吧,我得先去马车上拿两个袋子,再去装他们,”大飞一拍木朗的肩,笑的爽快。
“嘶,”木朗步子踉跄了下。
“木朗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崴到脚了?”木香赶忙蹲下身,掀开木朗的裤脚,瞧见他脚脖子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崴到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可从大飞带他出来到现在,他愣是没吭一声,若不是大飞力道太大,震到了他,他还不吱声呢。
“姐,我脚没事,回去躺两天就好了,你让大飞哥快去收拾那里面吧,别被人瞧见了,”木朗扒掉她的手,不让她看。
其实他一点都不害怕,很奇怪是吧?起初是有点震撼,可在那之后,便只剩好奇了。
木香心里又沉又闷,“等下让大飞带去你看郎中,让他给你正个骨,把伤口包扎一下,还有脖子上也是,再开些药,哦对了,等下你们经过张屠户的摊位时,问他有没有新鲜的大骨头,要新鲜的,多买些回去,姐给你熬骨头汤。”
她的声音又柔又轻,同刚才那个眼睛都不眨,便拿刀切下赵五命根子的人,天差地别。
木朗乖巧的点点头,仰头看她,“你不用担心我,不过,你也得当心,别受伤了,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木香微笑,“放心,这事大姐自有分寸。”
大飞知道她要去干嘛,他一点都不操心。能一刀将人手臂跺下来,跟剁猪蹄似乎的女子,能是泛泛之辈吗?
木香离开他俩后,绕道去了打铁铺。
那天赫连晟给她的那把弓,真的很好用,又小巧又轻便,往身上一揣,也很难叫人发现。
可惜了,不过是戳到那个人的下面,就被赫连晟这个醋坛子丢掉了,好可惜。
“姑娘,你是要看菜刀还是锅铲哪?我这儿什么样的锅铲都有,都是我老汉自己打的,您瞧瞧!”
铁匠铺的老板,是个憨厚的红脸老汉,看她进来,热情的招呼她过去看厨房用具。
木香有些无语了,她这穿着的确不像女侠,像厨娘。
“我想要兵器,您这儿有哪些称手的小东西没有,剑或是刀,都可以,我要小的,方便携带!”
那老汉呆住了,好心的劝说:“姑娘,我看你也不像练武的,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唉,在一块过日子,哪能没个拌嘴闹矛盾的时候,和气生财,可千万冲动不得啊!”
木香朝天翻了个白眼,随手抄起一把锅铲,“行了,您老别说了,我买锅铲还不行吗?”
“嗳,这就对了,买把锅铲回去,给家里人做顿饭,就啥事都没有了,”那老汉乐呵呵的把锅铲刷了一把,再将锅铲递给她。
就这样,原本是要买兵器的,最后却拿了把锅铲出了店门。
木香瞅着她的锅铲,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锅铲就锅铲吧,至少它也是铁的,打起人来,一样的疼。
随后,她又去药房,配了些迷药,都是草药草,不能服用,也可以烧了迷药。
本来想直接买迷烟的,可那药铺老板,用古怪异样的眼光看她,把木香瞧的,浑身直打鸡皮疙瘩。搞的好像她要去干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赵念云一直都住在福寿楼,最近大概是想长期抗战,从福寿楼搬了出去,竟搬到县衙老爷家的一处宅子去了。
想必这县老爷是想巴结赵王,得了消息之后,便来巴结赵念云。
这处宅子的地址,不在镇子中心,偏西北,木香一路摸过去时,正巧看见一个胖丫头也进去了。
这丫头背影有些熟,但木香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赵念云敢独自留在临泉镇,也是妄自为之。她带了四个侍卫,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保家护院,绝对是够了。
木香从后院墙摸进院里,没走多远,便找到了赵念云住的屋子。
不难找,县老爷的私宅,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几间厢房而已。
木香进屋的时候,赵念云正窝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棉被,只余上半身露在外面。
单手支着头,正睡大觉呢!
榻下斜靠着两个婢女,这两个丫头,木香都见过,那天在木家门口,她俩风头可不小。
木香把迷药扔到香炉里,自己闭上气息,等到烟气差不多冒出来了,便把火灭了。这样,既不会迷晕他们,又能让她们失去行动能力。
不是怕她们反抗,而是怕她们乱叫唤,招来外面那些侍卫,麻烦太多了,就是大麻烦。
“嗳,醒醒,快醒醒!”
木香拿着锅铲,在她们三人脸上各拍了几下。可怜的粉嫩小脸蛋,立马多了一块红例印子。
“你,是你,”赵念云醒来之后,瞧见来人的面容,吓的花容失色,抖着手指着她。
木香抄起锅铲,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指,懒懒的瞪她,“是我,而且我是人,不是鬼,你以为见鬼了吗?你以为已经死了吗?呵呵,让你失望了,大小姐!”
赵念云手被打痛了,捏着手指,一脸惊恐的身子往榻的里面退,“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木姑娘,你肯定误会什么了,我虽然气你抢走了赫连大哥,可我没有想过要对你怎样,你相信我。”
美人哭的时候,模样最惹人怜爱了。
赵念云哭的梨花带雨,肩膀抖的像是快散架了一样,可惜她哭错了对象。
巧儿和翠竹爬到榻上,挡在她身前。
翠竹安抚她,“小姐,你别哭了,侍卫们都在外面,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别急,我这就去找人。”
她中了迷烟,费劲的说完话,再想爬起来,却十分的艰难。
巧儿怒目瞪着木香,恨不能扑上去撕了她,“疯女人,你敢动我家小姐试试,我们王爷,非抄你满门不可!”
木香轻轻的笑着,那笑,云淡风轻,似是在看笑话一般。
在翠竹挣扎着爬过来时,就在巧儿喋喋不休的吵吵时。
她突然靠近,一脚踢在翠竹身上,重重的一脚,将她踢回了榻边。又照着巧儿的,脸,一锅铲子往她的嘴上拍下去。
赵念云被这一突然的变故,吓的止了哭声,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木香握着锅铲,坏笑道:“哟,你怎么不哭了?赵念云,你演技不错啊,不过,既然敢做,就得敢承认,赵五你认识吧,还有他的一个同伴,他俩已经把事情都招了,所以,你不用装了,大大方方的承认,或许……我会对你手下留情说不定哦!”
赵念云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抬起袖子,将眼泪抹干,哽咽着道:“姑娘说的赵五,他是赵家府上的下人,不过早就被我爹爹赶走了,听说他落草为寇,做了强盗,具体的事,我并不清楚,可能是误会,也可能……可能是……”
“编,你继续编?”木香觉得好笑,这聪明的女人,都喜欢把别人当傻子吗?
“我……我真没有!”
赵念云说话的时候,慢慢的起身,像是想要靠近些跟木香说话似的。木香危险的眯起眼,“你别再靠近,身上的脂粉味那么重,我不喜欢,不光我不喜欢,赫连晟也最讨厌这个味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最讨厌,走路的时候,脂粉啪啪掉的人?”
赵念云的脸色惨白了一片,果真站在那不动了,“你说的我不信,赫连他……不会这么说我的,一定是你胡编乱造!”
赫连晟是她的软肋,赵念云很早便迷恋上他,那个神祗一般,站在云端高处,看得见,却触不到的男子。外表俊美不凡,内在更是无可挑剔,完美到人神共愤。
只要是跟他沾边的事,赵念云便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木香要的,便是戳中她的痛处,让她卸下那层外衣,“既然是我胡编的,你那么激动做啥?赵念云,你知道自己的错在哪吗?”
“你错在……伤了我的家人!”
说完最后一个字,木香突然一脚揣在赵念云胸口,将她揣倒在地。
赵念云被揣懵,可还没等她醒过神来,一个重物正朝她飞来,她躲闪不及,重物砸在她的腿上。
“啊!我的腿……”
小腿处传来的剧痛,让赵念云翻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盖过了迷。药的药效。她痛的叫出了声,一声凄厉的嘶叫,惊动了院子里四名侍卫。
砰!
四人觉察到不对劲,撞开门,冲了进来。
“小姐!”
“杀了她,快帮我杀了她!”
赵念云翻在地上,不顾腿上的鲜血淋淋,抖着手,指向木香,眼里的恨意,似是恨不得让她抽筋剥皮。
巧儿跟翠竹,瞅到了机会,纷纷扑到赵念云身边。
“小姐,小姐,你的腿……”
“小姐,你痛不痛,奴婢去给你找大夫!”
“走开,你们走开!”赵念云披散着头发,衣裳凌乱,根本不理她俩,甚至一把将她俩推开。
此时,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杀了她!”
那四人得了主子的命令,自然不会放过木香,四人四把剑,同时朝着木香人刺去。
木香冷静一笑,举着手里的锅铲,挡开直面劈过来的四把剑。兵器与锅铲的碰撞,乒乓作响,火花四溅。
可令木香惊奇的是,被四把剑轮流砍过,她手里的锅铲,除了有些刮痕之外,竟一点都没有,简直太神奇了。
那四人打着打着,也是囧了。
一个村姑也就罢了,瘦瘦弱弱的也就罢了,可最令他们不能接受的是,一个瘦弱的小村姑,竟然举着锅铲,跟他们缠斗的难分敌手,真是奇耻大辱啊!
四人之间长期作战,已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见缠斗不是个事,只得改变策略。
由两人缠斗,吸引她的注意力,另外两人伺机偷袭。
见他们改了套路,木香这个过来人,又岂会不知他们的技俩。
她得速战速绝,不能再拖延,谁让她手里握的是锅铲,而不是剑呢!
砰!
木香踢飞一个桌子,借着桌子翻飞的力度,她握着锅铲,以横斜的角度,突然劈向其中一人脖子。
没错,她的锅铲很钝,并不锋利,若是以长剑的姿势,想刺伤他们,几乎不可能。
唯有从对方弱点入手,横着打向对方咽喉,一招击中,脖子就得断。
这一招考验的是,狠、准、稳,还有近身的速度。
与她对立的那人,打死也想不到,会有人想用锅铲要他的命,更没想到,能有人的近身速度如此之快。
当锅铲袭向他的脖颈处之时,他只来得及抬手去挡。
可为时已晚,木香的锅铲入颈三分,竟硬生生的将那人的颈椎打断。
其余三人见同伴,居然这么快就死了,死的角度还很刁钻。
三人傻了眼。
“你杀了他,拿命来!”
与同伴出生入死,情义虽没有多么的深,但眼睁睁看着同伴死于非命,他们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剩下的三人,再看向木香手里的锅铲时,明显的多了几分惧意。
而木香,却在此时笑了。
以为她会击在同一个地方吗?傻逼!
屋子里,不断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剧响,有桌椅翻倒,也有人的挣扎,痛苦的喊叫声。
此时,有个胖乎乎的肉墩子,正扒在院子的一棵树后面,偷偷看着屋里的打斗。
等到最后一个男人,被锅铲击中头部,是死是活不知道,反正是倒了下去。
她才蹑手蹑脚的从树后面走出来,走到门口时,怕被人瞧见,干脆用爬的。
可惜她身板太肥,就是爬,目标也忒大。
屋里
木香解决掉最后一个侍卫,顺手扯了那人的衣服,把她的锅铲擦干净。
说实话,她来这里,只想找赵念云一个人算账的。她派人想杀她,又伤了木朗。
这女人居心歹毒,若是不彻底断了她羽翼,日后还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至于这四个人,同样的想致她于死地。
弱肉强食的世界,便是如此。
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了你。是生是死,全在你的手上。
赵念云拖着断腿,往后面躲,她现在是真的怕了,这女人手段太狠了,杀人跟切菜似的,连眼睛都不眨。
不,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她的来历……
翠竹见她那么快就解决掉赵王府的侍卫,吓的嘴唇都在哆嗦,“你,你别过来,放我们走,我们即刻就回京城,再不来这里,再不会来!”
赵念云看着满地的尸体,觉着头晕眼花,她快撑不住了。
又见着木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在扫过她时,犹如毒蛇爬过她的身上,钻心的冷。
“木香,你别忘了,我爹是赵王,他是当朝的王爷,只要,只要你现在肯罢手,你伤我的事,你杀人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咱们两清了,我再不找你的麻烦!”
哆哆嗦嗦着讲完这么一大段子话,已是赵念云最后一丝力气。
木香笑的肆意,又靠近了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赵念云眼前晃了晃。
“认得它吗?我想你应该认得,听说……这个东西是赫连一族,主母才配戴着的东西,听说……有了它,相当于拥有了半个襄王的权利,喂,你现在看见它,是做何感想呢?”
没错,她就是存心的,故意在这个时候拿出玉佩,斩断赵念云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
赫连晟给的东西,她一直没拿出来的显摆过呢。虽然是头一次拿出来,但感觉还挺过瘾的。
赵念云在看见玉佩的那一刻,面如死灰,整个人呆住了,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它。
忽然,木香感觉门口的光线被遮挡了,房间里黑了。
紧接着,一个怪腔怪调,有点像上了年岁的娃娃音,从光线遮挡处传了过来。
“哼,她都要杀你了,你就这么对她吗?笨蛋,胆小鬼,看我的!”
光线移动,亮光重新回来了。
木香这才看清,有个大胖墩正朝着赵念云移动过去。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之下,她突然一屁股坐下了,不偏不倚,正正好,坐在赵念云的断腿之上。
只听见有咔嚓的声音,再然后,就是赵念云痛叫一声,昏了过去。
木香咋舌,这个大胖墩想必对赵念云恨之入骨啊,否则也不能非叫她断腿断到再也接不上,从今以后都是瘸子的地步。
大胖墩费劲的从地上站起来,用胖乎乎的手,指着木香,“看见没有,得这样对她,才叫狠,才能给她长记性,哼,水性扬花的坏女人!”
巧儿跟翠竹嚎啕大哭,抱着昏过去赵念云,不知所措。
这下该如何是好,她们带着小姐出来,好好出来的,难道要这个样子回去吗?那老爷夫人还不得打死她们。
木香收好锅铲,并不理胖墩,只对巧儿跟翠竹道:“刚才的玉佩,你俩也瞧见了,回去之后,该如何说话,你们自个儿该清楚,又或者,等赫连将军回来,到时,我让他跟你们这王爷说,如何?”
“不敢,我们不敢乱说,小姐也不会,这事我们都没瞧见,小姐是自己跌下马车,摔断的腿,等她醒来,奴婢会劝她的。”
翠竹抢在巧儿开口之前表态,言词中肯,颇得木香的心意,这丫头很聪明,比赵念云可强多了。
“那就好,反正她若是惹了麻烦,最后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木香笑着跨过那几具尸体,从容自然的走了出去。
她不可以要了赵念云的命,要是她的命,以她现在的情况,麻烦肯定不小。
不过这赵念云,往后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断了腿,还能嫁的出去吗?
以她心高气傲的性子,比她地位低的,她看不上。
地位高的,人家也不可能娶个瘸子做正室,怕是要当老姑娘喽!
前门不能走,还得走后面。不用翻墙,直接打开后门即可。
“嗳嗳,你别那么快,等等我嘛,”大胖墩急吼吼的追上来,肉的身子,每跑一步,身上的肉都跟着抖三抖。
出了门,木香站住了脚,回身看她,“你跟着我干啥?我是要回家的,你别跟着。”她不想问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因为于她无关。
“谁要跟你回家了,我又不是要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刚才的样子好厉害,用锅铲都能把人打飞,太神了,能不能教教我啊!”
胖墩笑起来倒是挺可爱,两只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看的出,她五官长的不赖,就是太胖了,肉都挤到一块去了,加上冬天棉衣穿的又很厚,远远看去,整个人像个球一样。
面对这么憨态可掬的笑容,木香发现她生不起气来。
“这不叫神,这叫以牙还牙,小妹妹,今天的事,就当做没看见,出去也不许跟别人说,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明白不?”
胖墩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怕,我爹是县官老爷,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嗳,我看见你打她,甭提有多高兴了,你知道那女的有多讨厌吗?她住进来才几天啊,居然跟我抢修文大哥,还冲他抛媚眼,这样,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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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羊肉串串
胖墩边说还边比划,木香却听的呆住了。
修文哥?这丫头说的,该不会是赵修文吧?
“修文哥是谁?”木香拖着她往前走,远离这处宅了,顺便试探着问她。
胖墩歪着头笑,“他叫赵修文,长的顶好看了,对我也好,他都不嫌弃我胖呢,还说要一直对我好,可是……”
胖墩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木香在心里把赵修文那个渣男又痛骂了一遍。
就说他最近冷落了苏秀,也不怎么回玉河村了,敢情他是想攀高枝啊!真是个斯文败类。
但是吧,有个事情,她还真谅搞不懂了。
“你究竟喜欢他哪里?”
胖墩害羞了,“就是喜欢嘛,他对我好,又不嫌弃我胖,这样的男人,还不好吗?”
木香默然,好简单的是非观念,真不知道她是笨,还是单纯。
“我劝你还得再好好想想,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我不是质疑他喜欢你这件事,我是说,你看一个人,得从别的方面去看,而不是只看一面,懂不?”
看在她一屁股坐断赵念云腿的份上,木香决定给她一句忠告。
胖墩憨厚的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的模样不好看,可是,只要他愿意对我好,骗就骗吧,嗳,你家住哪儿啊,不在镇子上吗?我以前咋没见过你啊!”
胖墩十足的话唠,紧跟着木香走不说,一路上还问东问西的,叨叨个没完。
说她家里的事,说她朋友的事,连赵修文的事都说个不停。
她就觉着木香看着很亲切,她也喜欢木香揍人时的暴发力跟那股子狠劲,总之一句话,她想跟木香交朋友。
木香被她跟的有些不耐烦了,陡然停下脚步,叹气,“我说小胖墩,你别跟着我了,赶紧回家去吧,这马上要吃午饭了,我也得回家烧晌午饭呢!”
这些话就是为了敷衍她的,都这个点了,还烧个屁的午饭。
胖墩傻呵呵的笑,虽说看着傻,可她一点都不傻,“我可以去你家玩吗?我天天在镇上待着好无聊呢,你带我去玩吧!”
“不行,”木香严词拒绝,“你是千金小姐,你咋能跟踪我回去,回头你爹还以为我拐卖妇女儿童呢!”
“哎呀不会的,我让人跟我爹说一声就行了嘛,你都不晓得,我爹说今儿府中有事,让我在外面玩,不到天黑,不给回去,刚才我甩掉老妈子,偷跑去看赵念云,是想捉弄她的,不然我怎么打发时间哪!”
胖墩见她不理,自顾自的还要往走,干脆冲上去抱住她的手臂。
木香囧了,这咋还缠上了呢,她们两人又不是异性,不相吸,只会相斥啊!
她本想掰开这丫头的缠上来的手臂,可……胖墩的胳膊比她的大腿都粗,她这一抱上来,跟缠上个大麻袋似的,她甩不掉,也甩不动。
木香头痛的揉着额头,只得带着她一同往镇门那里去。
她俩走路的姿势,引来不小的回头率。
走着走着,胖墩嫌她走的慢,干脆把木香半夹在胳膊下,拖着她走,边走还边问:“你要去的是这边吗?咦,你是要出城吗?你家住哪儿?在哪个村?离这儿远吗?你就叫我胖妞吧,我爹我娘他们都这么叫我,其实胖没什么不好,我能吃能睡,还能干活,力气也大,你瞧,我还把你举起来呢!”
木香觉着头顶一丛乌鸦拍着翅膀飞过,拉下一颗又一颗的鸟粪。随后,一群草泥马,也奔腾着,呼啸而过,扬起一阵沙尘暴,呛的她灰头土脸。
眼见她真想把自己举起来,木香赶紧拦住,“别别,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劲儿很大,但是吧,虽然胖不怎么样,但你还得注意些,不能再胖了,否则你都成球了,那样对身体不好,容易引起高血压,冠心病,血脂血糖偏高……”
胖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以后少吃些,不过你叫什么呀?”
木香对她转移话题的速度,无语极了,“我叫木香,木头的木,香味的香,我应该比你大一点,以后请叫我姐姐。
比起让胖墩叫她姐姐,总比她叫胖墩姐姐要好的多。那听着得多别扭啊,所以先下手为强。
而且,木香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胖墩,肯定会跟她有交集,躲是躲不掉的。
两人拉拉扯扯的,赶到了镇子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大飞站在马车旁,跨着一条腿,横搭在马车上。
木香终于能甩开胖墩,奔过去把他推开,掀开帘子,”木朗怎么样了,腿上药了没有?“
大飞拦住她,”刚上过药,睡着了,骨头也正过来了,大夫嘱咐回家好好休养着,一个月之内都不能下地。“
”这么严重?“
”那是,大夫说他骨头脆,容易断,复合起来却很慢……“大飞正跟木香汇报情况,冷不丁的看见自己面前多了座山,吓了一跳,”她是谁,她从哪冒出来的?“
胖妞本来还挺喜欢这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可是一听他说出口的话,胖妞生气了,猛的一跺脚,”什么叫从哪冒出来的,我又不是土行孙,不会从地里冒上来,还有,我叫胖妞。“
大飞眼神怪异的将她瞅了个遍,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她这一顿得吃多少饭哪!用盆吃的吗?
时辰耽误的太久,木香急着回去,她跳上马车,催着大飞,”赶紧走吧,回去还有好多事呢!“
大飞默不作声的转身捞起缰绳,就要坐上去赶车。
”我也要上,“胖妞一把将他扒拉开,像扒拉个货品似的,一推将他推多远。
大飞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像个胖熊似的,笨拙的往马车上爬,”嗳,你你你,你是哪家的人,你上我们的马车做啥?我这马车可拉不动你。“
胖妞头也不回的道:”你管我是谁,我又不到你家去,我到木姐姐家去玩。“
她肥肥的屁股正对着大飞,扭动着,往车上爬。
大飞厌恶的别开脸,看不得,看多了眼睛会坏掉。
木香掀开帘子时,胖妞都快钻进来了。
木香有点生气了,”胖妞,我是要回家的,你也得回家,我不能带你去我家,再说,你爹还不知道,万一被他知道了,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胖妞歪坐在车门边,傻呵呵的笑,”不会啊,我爹才不会砍你的,不信你看着。“
她趴着车门,对着外面摆摊的小贩大声喊道:”去告诉我爹,我跟朋友出去玩了,天黑之前就会回来!“
有个卖菜的小贩,听完她的话,先是看了看她,又左右看了看,见身边的人,也都瞧着他,只得摇头叹气的扔掉手里的两颗大白菜,认命的往镇子里跑去。没办法,谁叫今儿轮到他了呢!
胖妞得意的放下帘子,”看吧,我都解决了,我经常跟别人出去玩,我爹对可放心了,他说我出门很安全,人贩子不会卖我,因为没人养得起我的胃口,再说他们也挪不动我,抢钱劫道的,也没有,我没钱,卖了也不值钱。“
话到最后,有了自嘲的感觉。
木香心软了,这胖妞虽说缠人,但人不坏,是个直肠子,比那些外表漂亮,自认为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强多了。
算了,既然她想跟,那便让她跟着吧!
大飞不爽的在前面赶车,多了个胖妞,马儿走起来,真挺费力的,他好心疼他的马。
马车里,胖妞看着睡熟的木朗,瞧见他白净粉嫩的脸蛋,便心生喜爱,再看看见他被包起来的腿,胖妞脸色变了,”他这腿是怎么了?摔的还是磕的?“
”摔的,“木香轻柔的理着木朗的额边的头发。木朗身形属于很瘦小的一类,虽然年纪不小,可是看着,还像很小的样子。
胖妞沉默了会,忽然像捡了大宝藏似的一脸惊奇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个姓赵的干的?原来就因为这样,你才非得打断她的腿,哼,那个坏女人,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她另一条腿也给她压断了。“
胖妞气的瞪圆了眼睛,那模样,像炸了毛的猫儿,威慑力没有,倒是蛮可爱的。
木香被她逗笑了,”你不怕她找你麻烦吗?她爹可是赵王,你爹不过是县令。“
”怕什么,有事你担着啊!“
”噗!你可真敢说,为什么是我担着?打人你也有份的,你有个官爹,我可没有!“
胖妞呵呵干笑三声,笑声忒大,震的马车都跟着晃了三晃。大飞在前面,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捂耳朵,可惜捂不住,捂了一边,另一边就得遭殃。
忒可怕了,这笑声忒可怕了。
胖妞三声笑完,”你骗人,我看见你掏玉佩了,还主母呢,赫连家是吧,听说他们现在的家主,是被誉为战神的赫连晟,听说他好厉害的,听说他还没娶亲,听说他最近有在这附近出没哦!“
”你怎么会知道?“木香警惕了,这胖妞可以哪,时傻时精,弄的跟深藏不露似的。
胖妞安慰的拍拍她,”别紧张,我又不是坏人,我对那个赫连晟也没兴趣,我这附近的几个小姐,天天都在派人打听他的消息,我偷偷听见的,那么出名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无聊!“木香白她一眼,总算放下心来。
车子走到半道上,临近一处深沟时,大飞把马车停下了,不知去后面鼓捣着什么,不一会也就回来了。
摇摇晃晃折,又走了起来,没过多久,马车进了村子,就在快经过路口时,木香挑开车帘,指着远处的一户人家,对胖妞道:”瞧见没有,那个,就是那个,那是你修文哥哥的家,你想不想去瞧瞧?“
胖妞眼珠子转了转,笑的很鸡贼,”瞧瞧?木香姐,你该不会是想抛下我,把我丢在这里吧?“
木香赶紧摇头,”不会,怎么会呢,我家就在前面,就是有好多人经过的地方,最好认的了,你难道不想去他家瞧瞧吗?“
胖妞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奔下马车,往木香指的那户人家跑去了。
她下马车,大飞松了口气。
他松这口气的声音太大,跑了两步的胖妞听的清清楚楚,她气呼呼的回头瞪他,”大黑驴,你敢嫌我胖!“
她蹭蹭的又奔回来,猛的一脚跺在大飞的脚上。
大飞足足愣了三个呼吸,等他醒过味来,脚上的剧痛,疼的他是龇牙咧嘴,表情痛苦。
妈呀,胖妞这一脚踩上,跟牛蹄子踩上,没分别,他这脚骨怕是都要断裂了。、
胖妞得意极了,一路哼着小曲,欢蹦乱跳的跑着。
大飞疼的龇牙,”你带她回来做啥?麻烦死了,她还踩我脚呢!“
”当然是带她回来凑热闹,你不觉着赵婆子家,今天会很热闹吗?“木香笑的意味深长。
起初,她也没这个想法,但当胖妞左一句修文哥,右一句修文哥时,她忽然想看看,赵婆子遇上胖墩,会是什么状况,肯定爆笑点十足。
大飞为她的恶趣味感到无语极了,挥着马鞭,便要继续赶路。
”我也下来走走,“木香从车里跳下来,跺了跺有了发麻的脚,”你刚才扔掉的,是不是那两个人的尸体?“
”是啊,我把他们装麻袋里,就绑在马车后面,刚才路过深沟,便丢下去了,鬼都找不回来。“
”那你的羊肉呢?“木香瞟他一眼。
”啊?这,“大飞赶紧扔掉鞭子,奔到马车后面去。
他管那个卖羊肉的,要了几个布袋子,分别装了那两人尸体,另外两个袋子,装着凌跺开的羊肉。
说实话,这几个袋子从外面看,真看不出啥分别,他扔的时候,也就记得放的时候,摆的位置。
可现在,只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扔错了。
因为有个袋子上有血迹,而他买的羊肉,风干有几天了,早没血了。这不是弄错了,又是什么?
大飞那个悔啊,上好的羊肉,居然被他扔了,还把这个晦气的东西带回来了。
木香上前拍拍他的肩,”没事啦,半个羊腿子而已,就当丢出去喂狗了,不过你得把这东西丢掉,不能往家带,晦气,赶着马车去办吧,我带木朗先回去,那掉下去的羊肉,也别去找了,明天让人带半扇回来就是。“
木香弯身进去,将木朗抱了出来。
大飞犯了迷糊的错,有点不好意思了,自然是没二话可说,又赶着马车,出村去了。
木香抱着木朗往家走,在经过苏秀家时,看见她站在门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木香忽然记起,今日被赵念云的事耽误了,也没顾得上去看林叔,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哪知,她还没从苏秀家走过去呢,林长栓就从后面追上来,热络的叫她。
”木香,你也是从镇上回来的吗,我也刚回来,这不,回家喂了鸡,便过来干活了,回头让何安,只记半天工,我只干半天嘛!“林长栓笑的很坦荡。
”别半天了,就算一天吧,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对了,林叔怎么样了,我今儿去镇上,本来是想去看他的,可是有点事耽搁了,也没去成。“
”你忙你的,我爹那边情况不错,王喜本来要和我一起回来干活的,他担心你这边忙不开,我没让他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今儿来了不少人,都在干活,不耽误,林叔的伤养好了,他们再回来也就是了。“
林长栓点头,忽然瞧见被她抱在怀里的木朗,赶紧接了过来,自己抱着。
”木朗这是怎么了?咋也伤到腿了?“
”他没事,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养养就好了,我们回去吧,我快饿死了,“木香没有多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杀人抛尸这些事,并不合适林长栓种老实巴交的男人知道。
林长栓知道木香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多问,抱着木朗,当先走在了前头。
吴青穿着单衣,正在作坊门口搬东西。木香远远的冲他招手。
吴青点了点头,搬好东西,便跟她出来了。
木香把赵念云的事跟他说了,倒不是让他去告状,只是她不想留下什么后患。
现在的她,已不是前世,特立独行的杀手,她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再说,现在也没那个实力,任意妄为。
所以,必须让吴青去善后。
吴青听完她说的话,脸色微变,眼底的光有些暗沉。
他忽略了,女人的嫉妒心。一想到,木香跟木朗被那两个恶人胁持的场景,吴青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他俩出了事,他死都不死不了。
两人说完了话,吴青悄悄去了山上,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林长栓将木朗抱回炕上,又去外面把炕烧热。
几番晃荡,木朗也醒了,见好多人围着他,问这问那的,他笑了。
王阿婆对他真是又爱又怜,”傻小子,脚都伤成这样了,还笑个啥,以后走路可得注意着了,别再伤着了!“
刘氏一脸无所谓的道:”哎呀,你们就会大惊小怪,小娃儿贪玩,哪个娃儿小的时候没个伤,没个灾的,老话不是说了吗?多摔好,摔摔骨头硬实!“
王阿婆瞪她,”就你话多,敢情摔的不是你家小毛,要是摔了他,我看你还敢这样说不!“
刘氏被她骂的,也不服气,”你别咒我家小毛啊,他身子可扎实着呢!“
木香站在一旁,淡淡扫了刘氏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这话颇有几分凌厉慑人的气势。一时震的刘氏,真不敢开口了,缩着脑袋,退到堂屋去了。
不是她胆小,而是她忽然觉得,今儿的木香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像是能把人凌迟了似的,多看一眼,她都觉着害怕。
王阿婆也有些心惊了,忙催着屋里的其他人赶紧出去了,让木朗好好休息休息。
彩云趴在炕边,眼泪就没断过,看着小弟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腿,她能不难过吗?
何安站在门口,腰上系着围裙,”那个,我把饭热好了,你们快去吃些吧,大飞没跟你好一起回来吗?“
”他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你给他留些饭,“木香道。
何安默了下,随后点头,”我知道了!“他的心情跟吴青差不多。
屋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个,彩云忽然抬起头,小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大姐,你告诉我,木朗到底是怎么伤的?不是被摔的,对不对?“
”你怎么猜到的?“木香没料到彩云竟会这般敏感,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
”这里,“彩云扯了一点木朗的脖子。因为被衣服遮着,别人都没瞧见。只有彩云离的近,无意中才看见的。
木朗脖子上的淤青,颜色渐渐加深,看着更加触目惊心了。
彩云气红了眼,”姐,你告诉我是谁干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他还是不是人哪,要是落在我手里,我非剁了他不可。“
木香看彩云恨的咬牙切齿,脸上的那股子狠劲,还真不是盖的。她有点纳闷了难道他们姐弟三个,骨子里都有暴虐的因子不成?
”彩云,这事出去可别乱说,伤他的人已经死了,这事跟谁都别提,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
彩云点点头,”我知道,既然他们死了,那便算了。“
木香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看你说的,难不成你还真敢杀人不成?别乱想了,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真是一条命没了,跟你杀鸡可不一样。“
彩云不服气了,竖着脖子,像只傲慢小公鸡,”咋不一样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要刀够快,一刀下去,对着喉咙割,叫他断气,可不就跟杀鸡一样吗?“
木香被她彪悍的解释弄的无言以对。也是,也不是。
刘二蛋刚晾完一批香肠,听说木朗受伤回来了,便急匆匆的跑来瞧。
彩云见他进来,揪着他便问,”你说说,若是有人想要你的命,你敢杀人不?“
刘二蛋的抹汗的动作顿住了,像是没听清,”啥?要命,谁要你的命?“
”那,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要你,不,要我的命,你敢跟人玩命的干吗?“彩云临时改了人物设定。呵呵,没别的意思,好奇而已。
”你问的就是废话,有我在,谁敢要你的命,小爷的拳头可不是白长的!“
刘二蛋亮了亮他的拳头,说的倒是蛮好听,就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没回答。
彩云低下头,不再理他了。
木香笑了笑,起身去了厨房。
中午也就他们几个在家吃的饭,工人们都回家去吃的。
大锅里蒸着米饭,还有几样小菜,看着像彩云烧的,何安压根烧不出来颜色这么鲜艳的菜。
”对哦,还有排骨,在马车上,不晓得大飞有没有忘掉!“
木香本想盛饭送给木朗的,但是看着油腻腻的菜,直皱眉。木朗还在喝药,得吃清淡的,有利于伤口恢复。
”彩云,过来帮我烧火,“她从厨房探出头喊道。
何安去作坊监工了,吴青也不在。
”来了,“彩云从屋里跑出来。
木香拖着她进厨房,”你过来给我烧火,我给木朗下碗鸡蛋面,他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好,“彩云废话不多说,便钻进灶台后头,点火起灶。
木香舀了一瓢井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便去准备材料了。
大飞赶着马车从外回来,老远的就能听见他跟人讲话,声音跟牦牛似的。
”饭好了没,我都快饿扁了,“大飞冲进厨房,就开始找吃的。
木香拍掉他要揭锅盖的手,”先去洗手,饭菜都在锅里,多着呢,够你吃的。“
大飞看看自己的手,不爽的嘀咕,”瞎讲究!“不满归不满,可还是很听话的去洗手了。
这也算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了,虽是被逼,但也算逼的心甘情愿了。
大飞是端着盆吃饭的,那盆是木香家平时装菜的,跟煮火锅的盆差不多大。大飞也是饿急了,与其用碗一遍一遍的盛,还不如用盆呢!
木香跟彩云看着盛了一盆的饭,又扒了半盆的菜,然后端了个板凳,坐到厨房门口,扒饭吃去了。
彩云噗嗤笑了,‘姐,我看大飞哥吃饭,好像别人家喂猪,他们喂猪都是用盆的。”
木香也忍俊不禁,“他胃口大,侯爷府养不起他,所以你瞧着吧,他只有跟着我,才能吃得上饱饭。”
这话有一半是说着玩的,在侯爷府岂会连个人都养不起,但后一句话也是对的。大户人家吃饭都是小碗小碗的盛着吃,讲究着呢!
哪像他们,最小的碗,都有脸盘那么大。
木香忽然想起胖墩,若是她真的来了,这些……再多一倍的饭,也不够她吃的。
“姐锅里的水都开了,你在想啥呢?”彩云撤掉大柴,把锅洞口清理干净,走了出来。
木香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胖妞的事跟妹妹说了,以免胖墩突然冒出来,吓着她。
“胖妞?她有多胖啊?”彩云一脸惊奇。
“呃,这我可说不好,待会你见着了,便知道了。”
木香打了两个鸡蛋,撒了一小把面条在锅里,等面条开了芯,再切些小香葱放进去,便成了。
面条跟汤水,用个大碗装着。
彩云接过来,“你去吃饭吧,我给木朗送去。”
“嗯,那你小心些,别烫着,”木香也的确饿了。饭剩的不多了,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多下了些面条,也够她吃了。
盛好了面,她搬了凳子,也坐到大飞身边,同他边吃饭,边讲话。
“我让你带的大骨头都带了吗?”
大飞吃的满嘴油,听完她问的话,直点头,“带了啊,就在马背身上驮着,我都卸下来了,喏,在那。”
顺着他指的方向中,木香看见搁在墙角的一个袋子。
顿时,她有点吃不下饭了,“你为啥就不能换个袋子装?”
“换袋子干啥,袋子嘛,只要能装东西不就行了,”大飞含糊的回答,嘴里包满了饭。
“你让我说什么你好!”木香无语到极点了。
是,只要能装东西,就够了。
可是……你不能把人的尸体,羊的尸体,猪的骨头都用同样的袋子装着吧?看着那袋子鼓鼓囊囊,木香一阵恶寒。
万一这人把袋子弄混淆了,解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一具已经硬掉的尸体,那得多恶心又渗人哪!
这不是怕,是很恶心的,知道不?
大飞不明白她在纠结啥,干脆端着碗,跑去把袋子解开,把骨头倒出来,“我是不是很会买骨头,都是按你说的,个顶个新鲜的大骨头棒子,你看……”
“闭嘴,先把你的饭吃了,等下你负责把骨头的收拾干净,”木香实在受不了,不得不叫停。
大飞两手一摊,“我不会啊!”
孙良成正好进来挑水,听见他们的对庆,又瞧见地上的一堆骨头棒子,便自告奋勇,道:“我会收拾,交给我吧,木朗是受伤了,的确该喝骨头汤的,只是……这么些骨头,炖汤也太多了吧!”
木香对他友好的笑笑,“那就谢谢你了,这些也不会炖汤,挑几根炖汤喝,余下的我,我来做一锅红烧骨头棒子,等吃完了,明儿让张二宝再给送过来。”
“那行,”孙良成也不废话,卷了袖子便去厨房拿菜刀,把骨头都用篮子装起来,拿到井沿边,先把井盖上,再才收拾这些骨头。
木香看大飞还在惭愣着,忍不住踢他一脚,“还不到外面干活去,不然晚上可没大骨头给你吃。”
大飞也不介意,呵呵的傻乐,“成,我现在就去给你卖力气去!”
孙良成满面笑容的看着他俩打闹。
木香笑着道:“良成哥,晚上也留下来,一并吃饭吧,就是没好菜,饭一定管够。”
孙良成哪肯干,“这可不成,我家有饭,我娘在家把饭都烧好了,谢谢你了,木香!”
“你家有饭是你家的,我跟金菊那么好的关系,自打你回来之后,还没在我家吃过饭呢,她出嫁之前,可是经常过来蹭饭,就这样说定了,下工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娘带个话,便成了!”
她请孙良成吃饭,一是看他干活卖力气,二是,她觉得孙良成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在作坊里,机器若是有个小毛病小麻烦的,他鼓捣鼓捣,就能搞好了。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拉拢,或者收入麾下,呵呵,一定是得力助手。
木香说完话,不等孙良成的回答,便回厨房洗碗去了。
事实证明,孙良成确实比吴青他们几个,能干的多,他一个人,半个时辰,这不仅收拾好了骨头,连木香买回来的羊肉,他也能弄好了。按着木香说,肉跟骨头剔开。
羊骨头的部分,挂在廊檐下风干,过几日烧羊肉火锅吃。
至于羊肉呢,自然是要做烤羊肉串吃的。大飞等这一刻,早已等到不耐烦了。干着活的时候,一会跑进来看一趟。
还有一个人,不出木香的所料,把赵婆子家闹的鸡飞狗跳之后,便奔她家来了。
胖妞出现在木家门口,有人吃惊,有人嘲笑,也有人惶恐。
惶恐的,都是知道胖妞身份的村民,至于嘲笑的,自然是那些个年轻婆娘。吃惊的人,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丫头咋长那么胖,瞧那一身的肥肉,哎哟哟,这么肥的人,胃口肯定大,谁家敢娶啊!
彩云站在门口看了会,冲着她呵呵直笑。
胖妞走出去,二话不说,便揉她的脸,“你是不是木香的妹妹啊,你长的可真好看,小脸好嫩啊!”
有些人,第一眼看去,便让人觉着有眼缘。胖妞看彩云便是如此,一眼看着就喜欢。
彩云还是笑,“我听我姐说过你了,快进来吧!”
何安跟吴青站在作坊门口,看着那个胖墩的身子能挤下大半个门框,彩云走在边上,都快被她挤进门框里了。
何安看着直摇头,“你说,咱家主母夫人,究竟从哪招回来这么多人,还这么的……奇形怪状。”
“她不是来干活的,你管那么多做啥,”吴青懒得同他废话,刚从外面回来,累的很。赵念云的事情,虽解决了,但他有义务跟主子汇报。
他现在不担心主子,也不担心木家,他比较的替赵家担心。虽然同是王爷,但此王爷非彼王爷。赵王的势力岂是主子的对手,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
赵王心不甘,必有后患。主子便不会让这个后患存在。
所以,赵家必会覆灭。
胖墩被彩云拉进木家,彩云又去外面,把吴青跟何安叫回来,介绍给他们认识。
在彩云看来,这几个人,已经是她的家人了,所以有必须介绍的。
胖妞看见何安倒是没什么表情,当看见吴青时,眼睛都直了,瞪的老大,满眼的红心往外冒。
晃着彩云的小肩膀,激动坏了。
“他,他长的好俊,好好看,他是不是叫吴青?”
彩云被他晃的头晕,迷迷糊糊的点了头。
“啊,”胖妞松开彩云,就往吴青跟前蹭,“吴大哥,他们都叫我胖妞,我爹娘也这么叫我,你也叫我胖妞吧!”
也难怪胖妞要犯花痴,除了赫连晟,还有那个那个安平钰,吴青在其他几人中间,无疑是长的最俊美的。
不光长的俊,身材也好看,典型的大长腿,上身肌肉坚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比起大飞,那个熊状的身材,可要好看多了。
吴青被她的热情弄的有些脸红,不断的往后退,“姑娘,你别再过来了,我跟你不太熟。”
胖妞绞着手,扭捏含羞的笑,“不熟,聊聊就熟了嘛!”
四周有抽气声,不是一个,是一群。
“我去干活了,你慢坐吧,”吴青逃也似的跑走了。
他一走,何安就显的目标很大了。
说实话,何安虽然没有吴青那么欧巴俊美,但勉勉强强也能算上小清新的男生,个子小小,身板瘦瘦的,五官小巧清秀。
呃……如果不是说话声音很正常,简直都要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弯的。
就在胖墩的视线放在何安身上时,木香及时果断的,叫了胖墩进去。
“过来串肉串,大飞去砍竹子了,他负责削,我负责,你就负责串,知道不?想吃好吃的,就得干活,”木香递给她一把竹签子,给胖妞。
这是大飞刚削好的,他干这个最积极了,这不,现在又马不停蹄的,去砍竹子了。
他削这个快的很,拿着剑,嗖嗖几下,便搞定了,速度快的让人眼花撩乱。
“咦,这个东西好好玩,”胖妞握着那把竹签子,很有兴趣的瞧着。
何安逮到机会,便想溜了。
“站着,你过来切羊肉,我去弄调料,这些羊肉,得先腌制一下,”木香叫住他。
木朗在屋里待的闷,趴着窗户往外瞧,“姐,你们在做啥?”
胖妞一看他,又乐了,怪责道:“你咋不让他出来,光让他窝在炕上呢,这还不得急死了,这样,我去抱他出来,等下包厚实些,让他坐在一边看着就是了。”
胖妞二话不说,搁下手里面东西,便进去,抱着木朗出来了。
彩云跟着进去拿了个棉袄出来,等木朗坐到椅子上之后,便给他盖上,“你要看,就在这儿看,可不许下地,听见没?”
“我不下地,我就在这儿坐着,绝不动弹,”木朗赶紧给二姐保证。他家二姐若是凶起来,比大姐还要厉害呢!
胖妞冲木朗眨眨眼,“待会,等干完了活,我陪你玩。”
木朗开心的笑了,他也很喜欢这个胖胖的大姐姐,对他很和善,感觉也很亲切。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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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见将军喽!
第111章 胖墩闹赵家
胖妞一边干活,一边看着木朗捣鼓那些个香料,这边加一点,那边也加一点,闻着就很香,吃着肯定就更香了。
大飞扛着一根砍断也削了枝丫的竹子回来,在院里拿刀削着竹签子。
还没到要烤的时候,几个人便坐在院里串羊肉。
“何安,你切羊肉咋那么慢?”木香等不耐烦了。
何安叹气,“你这刀得磨了,你看,都切不动了。”他比划了下,划拉几下,才把羊肉切开。
“那回头让吴青磨吧,他比你能干,看一遍就晓得咋磨的了,属于最笨,”木香不客气的埋汰他。
何安那个郁闷,“我又没说,我不会磨,行了,用不着他磨,我现在就去磨,否则你这些个羊肉,我得切到明天了!”
何安气呼呼的爬起来,去到井边,抽出磨刀石,蹲在那一下五的磨。
“嗳,你得撒水,磨刀石不能干着磨,得加水,这样才能磨的快,”木香又忍不住提醒他。
“知道了,”何安抄了点水,撒在磨刀石上,又慢吞吞的磨起来。
看着眼下有空,木香便去厨房看看大骨头熬的如何。
大锅里小火慢熬着的是骨头汤,先用开水汆过的,然后加了生姜,一点醋,先用大火烧开,再用小水慢熬,等到汤汁呈现奶白色,便可以喝了。
她加的水不多,只想熬出一点精华,给木朗喝就行了。加太多的水,他一个人也喝不完,剩了之后,味道也不好。
另口大锅里,也炖着一锅骨头,却不是清炖,而是红烧大骨头棒子。
红烧的炖制方法,跟清汤炖不一样。
得加冰糖、料酒、生抽炒成糖色。
炒好的糖色倒入同样汆烫好的骨头当中,大火炖开,再转小火熬上一个时辰。
做这个,其实不易用大口锅,可是没办法,她家的水桶又不能当锅使。
再有就是,炒出来的调料,必须让骨头充分吸收,最后熬出来一锅骨头,一定得是酱色的,汤汁也不能留的太多。
厨房里的锅盖一掀开,浓浓的香味便传到了院子里。
胖妞使劲听吸了几口香喷喷的空气,“哇,你们家烧的是啥,咋这样香呢?比我家厨子烧的可香多了。”
何安不冷不热的瞅她一眼,“你今儿腿够长的,有口福喽,不过你家在哪啊?”
“镇上啊,吃过晚饭我就回去了!”
彩云笑的肩膀都在抖,这个胖大姐,也太自来熟了,都没人留她吃饭,她自己倒说了。
何安默,现在是打都打不走的。
大飞也听见了,顿时,心肝颤颤。
完鸟,又来一吃货,他的肉,他的大骨头棒子哟!
胖妞也不晓得是不是跟他想一块去了,也回头看他,乐呵呵的看着。
剔下来的羊肉,怕是有十几斤。
傍晚时分,作坊的工人们都收了工,何安负责把工时都记好。
刘氏他们临走时,都闻见木家院里飘出的香味,试问,谁不馋?可谁也不能厚着脸皮,进去蹭饭不是?
刘二蛋倒是不用蹭,他被彩云叫进去,帮她起炭火。
孙良成也被吴青留下了,木香的命令,他不敢不从啊。
王阿婆坚持要回去,她不放心,老伴一个人在家。木香便盛了些红烧骨头给她带回去。
作坊里第一天的活,总算干完了。
烤肉的基本要领,彩云都掌握,她便负责教刘二蛋跟何安,胖妞被勒令不许动手。因为她烤的肉,还不等熟呢,就进了她的肚子。
吴青陪着木香,进去清点第一天的成果。
做好的香肠,都挂在暖房里,暖房的四周,摆着两个大暖壶,可以提升房间里的温度。
吴青指着一排重肠,说道:“这一批,十天之后就能出货,我让人把肉块绞的很碎,这样应该更利于入味。”
“对,是得绞小,还得把空气挤压出去,就用上次咱们说的那个钉耙,你再去备几个,放在作坊里,还有,每天出的货,都要标上日期,可不能弄乱了。”
“我知道,我让人分工做,上午跟下午,做的口味不同,这样就不容易混淆了,唐少爷上午过来了,他说有几批客人催了,他问,可不可以先出货,或者客人拿到家以后,可以自己放上几天下吃,”吴青如今说话,越发的专业了。
木香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从咱们这里出去的,一定得是成品,半成品,咱们不出,让客人等着,明儿你跟工人们说,今年正月,我们得加班加点的做香肠,到时我会付他们双倍的工钱,你问她们干不干,加班是自愿的,我不会强迫他们。”
吴青点头,“好,我会如实的跟她们讲,咱们这是要一直做到天气转暖吗?”
“嗯……这个让我再想想,香肠可以停,便咱们的作坊不能停,我已经让人去收购鸡蛋了,还有就是,赶上农忙的时候,咱们就是有活,也找不到人干,所以后面的事,还得再想想!”
暖房的墙壁是通风的,可以看见外面。
木香站在屋里,正好可以瞧见屋外,她家门前的那片竹林。冬季竹子长的并不茂盛,还记得上回进林子里挖冬笋,虽说冬笋很难找,但是那滋味却很好。
若是春天的时候,可以大批量的生产春笋。
或者烘干,做笋干,或者用特质的盐水泡着,可以对外售卖新鲜的笋子。
除了笋子之外,春季的时候,第一场雷雨过后,还可以采蘑菇,只是很可惜,这里没有菌种,不然可以自己种蘑菇了。
春天嘛,可以干的事情就很多了,附近的水沟池塘里,乡间田野间,能逮到小龙虾、黄鳝、螺丝、泥鳅,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两只老鳖呢!
有乡下人眼里,这些东西不是啥稀罕物件,可是为啥在现代,这些都成了热销的好东西了呢?
最主要的,莫过于烹调的方式,以及各种调料佐料。
想到麻辣的小龙虾,想到小螺丝,木香前所未有的盼望着春天早日来到。还有那个人,也不晓得啥时候回来,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唉……
吴青瞧她对着竹林叹气,上前问道:“怎么,有啥不对的吗?”
木香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个冬天好长,春天还不来。”
吴青笑了,虽然只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
这个笑很特别,有点阳光,有点开怀的感觉。
木香惊奇了,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挺帅的了,这一笑,可不得了,吴青真真一个潜力股,属于越看越中看的类型。
吴青一扭头,见她盯着自己,立马收了笑,莫名其妙的看她,“咋了?我说错啥了?”
“呵呵,没有,哦对了,让你准备的资料呢,弄好了没有?”
“木姑娘,你真的要管这事吗?这事会很麻烦的,要不,还是算了吧,”吴青知道她是讲义气,同时也有拉拢他的意思。
可是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有王爷的命令在,他自会一心一意的帮衬她。
木香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啰嗦不啰嗦,婆婆妈妈的,不就是赎个人吗?你自己不也说了,我是你将来的主子,做为未来的主子,你的事,我管的是天经地义!”
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也很不情愿。
谁知道赫连晟那个家伙,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反悔了,不再喜欢她,觉得她又不好看,脾气又坏,还是个身份低下的村姑呢?
管他呢,等他真正后悔的那天,再说吧!
吴青抿了下唇,像是在下定决心。随后他回了屋子,不一会拿来几张纸。
“木……哦不对,我还是叫你王妃吧,不是我要叫的,是主子又派人稍了信来,让我们用王妃的尊称,说是怕日后叫你,你会不习惯,”吴青怕她生气,又怕她反对,一直没敢说,现在是逮到机会了。
木香汗,一个称呼而已,还用得着习惯吗?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何安跟吴青,时时刻刻的提醒她,别忘了身份,别忘了她是谁的人。
小气巴拉的男人,走都走了,占有欲还那么强。
想归想,但想到最后,木香心里还是甜甜的,像是有股子暖流,从心里慢慢的流淌而过。
“还是别这样叫了,直接叫我名字吧,你那样叫,村里人听见,该下坏了,行了,这信息我收着了,等看过了,再跟说,”木香将纸张着卷进袖子里,“把门锁上,咱们回去吃晚饭吧!”
“好,你先走,我在最后。”
“光锁还不行,你跟大飞轮流着守夜吧,反正也不用做啥,就搬被褥过来,在这里睡觉,有人看着,总归放心些,”木香还是不放心。
人心叵测,她家建作坊的事,已经传到十里八村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东西损失了,倒是没什么,就怕机器损坏。
吴青也正有此意,不过他不同让大飞来,“他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十个贼来了,也叫不醒,还是我守着吧,不用巡夜,也不耽误睡觉。”
木香没有反对,比起大飞来,吴青确实要稳妥的多。
“木香,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让我跟吴青轮流着守,他守一夜,我守一夜,我跟他换着,我觉得这样会好一些。”
孙良成从院里走出来,听见他们说守夜的事,便自告奋勇,要帮忙,不为别的,就为木香一个女娃,开了作坊,给村里这么些人提供了工作,单凭这两点,他多伸把手,也是应该的。
“这样也行,那良成哥,我付你守夜的工钱,我不能凭白的占用你休息的时间。”
“提钱我便不干了,守夜,无非就是睡觉,我在这里睡,跟回家睡能有啥区别,你若是这么见外,那我也甭在你家吃饭了,不然我还得付你饭钱,”孙良成一口否决,他咋可能再收她的工钱呢!
见他这般坚持,木香也不说了,招呼大家回去吃烧烤。
小院里早就弥漫着浓浓的烧烤香味,孜然跟花椒的结合,最是天衣无缝。加之,羊肉在烤之前,早已事先腌过了,那香味早已浸的透透的,在炭火的熏烤下,羊肉冒着青油烟和香气。
彩云早不干了,一是烟太呛人,二是她怕油烟熏到头发了,把头发弄油了。
她不干,便把活扔给刘二蛋。
刘二蛋咋能有二话,卷高了袖子,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翻动着满满一架子的羊肉串。
大飞跟胖妞,这两人就是俩吃货,早的满嘴满手的又是灰,又是油。
串子不够了,他俩被彩云赶去串羊肉了。
何安也吃了些,可是手上的活还没干完,丢不下。
木朗手里握着两根羊肉串,都是没放辣椒的,吃着不辣,不过还是没人敢给他多吃,生怕木香发火。
彩云看见木香回来,隔了老远,朝她招手,“姐,咳咳,这个,这个好呛人,怎么办?”呛的她都流眼泪了,一讲话,感觉嗓子都冒烟。
她也不知刘二蛋怎么弄的,就瞧见这烟越来越大。
木香骂了句笨蛋,拿着火钳,将炭挑开了些,“你塞那么多炭进去,把通气孔都堵了,空气透不进去,当然会有烟啦!”
这家伙肯定是怕炭火熄灭,又怕炭火少了烤不出羊肉来。
木香扒拉完炭火,又拿过他手里的羊肉串,翻了个,再拿了另外十几串,没有烤过的摆上,“这些烤的差不多的,可以先放在旁边,旁边的炭火温度低一些,让它小火再烤一会,等会便可以刷一层油,最后再撒香料,这些步骤不能乱,乱了之后,味道就不对了。”
刘二蛋崇拜的眼神看她摆弄着那些个串串,丝毫都不慌张,从容不迫,行云流水,都快赶上人家抚琴弄音的了。
“喏,给你们尝尝,”木香把烤好一把羊肉串,递给刘二蛋,让他分给众人。
“我要尝,”胖妞第一个扑上去,夺下几根,但往嘴里塞,那嘴吃的油鼓鼓的。
大飞、何安、跟吴青几人,纷纷转开脸去,表情一致的不看她,省得待会吃不下去了。
倒是孙良成,没什么表情,反倒提醒她,小心烫,还很好心的给她递了毛巾。
其实孙良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木香的朋友,既然是她的朋友,过门便是客,对人家态度好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谢谢,”胖妞接过毛巾,害羞的眨了眨眼睛。这还是头一次,有个男的对她这么好呢!不过这男人没有那个叫吴青的长的好看。
胖妞想到吴青,便跑过去,殷勤的将手里的羊肉串递给他,“吴大哥,你干了一天的活,这些哪够吃,我的都给你。”
吴青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终只是疏离又冷淡的道:“这些太油了,我等会还是去吃饭。”
大飞嚷嚷了,“你不吃,给我吃得了,反正你已经吃那么多了。”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咋就那么能吃的,比他还能吃,自打羊肉烤熟第一串开始,她的嘴就没停过。
“不要,我为啥要给你,你吃的也不比我少,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吃的跟猪一样,”帅哥不要,她自己留着吃呢,干啥要给他。
听她这话,大飞不爽了,“咦……不对吧,咱们数数,你瞧你坐过的地方,地上那一堆竹签子,你再瞧瞧我面前的,你自己说说,谁的多,谁的少?肥母猪!”
最后三个字,他想说,但又不敢大声说,就成了嘟囔。
可还是叫胖妞听见了,胖妞火了,“你敢骂我,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猪脸!”
胖妞那身板,一旦朝你扑过来,简直跟一座山朝你倒过来似的。大飞好男不跟女斗,咋可能真的跟她打架,只能是逃之夭夭。
两人一追一跑,便在院里闹腾开了。
彩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木朗也咯咯的傻乐,早上发生的那些事,全都给忘了。
吴青见木香一个人在烤肉,便走过来拿了些羊肉串,帮着她一起烤。
孙良成也走了过来,帮着一起弄。
木香心情也很好,冲着追逐的两人,以及院里的人,大声道:“第一次吃烤羊肉,不能吃太多,何安,你再去熬一锅玉米糊糊,吃清淡些,晚上也能睡的踏实。”
“哦,知道了,”何安丢掉手里最后一个羊肉串,转身去了厨房。
孙良成笑道:“木香,你这一家之主当的可真称职,连这些都能想到。”
“这没啥,我是怕他们晚上闹腾,让我睡不好觉,喏,这些烤好了,良成哥,待会你走的时候,把这些带上,回去给叔叔婶子尝尝,”木香把烤好的一大把羊肉串递给他。
“这,这咋行,你们留着吃吧,我娘在家都做饭了,”孙良成推拒着不肯要。
木香硬是塞给他,“你不拿着,我们也吃不完,你瞧,还剩一半的羊肉,我们明天还能吃上烤羊肉,不差这一点,你等下给长栓哥也带上一些,他一收工就走了,我都没瞧见他。”
林长栓怕她留吃饭,便早一步干完了活,跑回家了。
总在这她这儿吃饭,他一个大男人,能好意思吗?
孙良成拗洋不过她,只得拿上羊肉串,可其他的菜的确是吃不下了,便告辞回家去了。
刘二蛋看着时间不早了,便跟着孙良成一并走了。
吴青仍站在炭炉边烤着羊肉,木香现在不用管了,只要负责吃就行了。
话说,今儿买的羊肉味道不错,很嫩的山羊肉,不算太膻,入口只觉得肉质很鲜很嫩。
“你不打算把这个也换作钱吗?”吴青忽然问道。
木香转头看他,呵呵的笑,“哟,你现在也反应敏锐了,你咋知道我一定会把这个发扬光大,用它来赚钱?”
吴青像看白痴一样的看她一眼,“你配香料的时候,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配的,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东西若是没有好的香料腌制,烤出来根本就不好吃。”
木香不笑了,反倒瞪他。讨厌的家伙,她做的那么隐秘,都被他瞧见了,她还以为没人看见呢!
“那是我的独家秘方,谁都不能说,”木香狠狠咬下一口羊肉,“现在也不能做这个生意,临泉镇这个地方太小了,很难发展起来。”
“所以你打算日后去了京城,再干这个?”吴青接下她没有说完的话。
“不错,孺子可教,”木香笑呵呵的拍了下他的肩,身去看木朗了。
她不想多说,往后的事,还没个定数,只是光有个计划而已。
吴青愣愣的看着被她拍过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在炭火的忽闪之下,忽明忽暗。
吃晚饭的时候,是摆在堂屋吃的。羊肉串并没有吃完,剩下的都搁在厨房里,留着明天吃。
何安熬了一锅玉米糊,准确的说,是彩云帮着他一起熬的,光他一个人哪熬的出来,这般好看的玉米糊糊。
木香很好奇胖妞在赵氏家干了啥事,吃饭的时候,便问她了。
胖妞很淡定的摇头,说她没做啥。
一进她家门,便问赵修文在不在。一个婆娘就出来问她是谁,胖妞报了名字,赵氏一听说,她是县老爷的千金,心里可谓是复杂的很。
她今儿才找的媒婆过去,难道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赵家婆子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胖妞迎了进去。
跑了一上午,胖妞都饿了,看见她家正在吃晌午饭,二话不说便坐下了。赵大懒正喝酒呢,冷不防见到座山坐在自己对面,拿了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赵家的伙食跟普通农家人比起来,自然算是很不错的,但绝不能跟现在的木家相比。
晌午的饭菜,赵氏切了些咸肉,烫了几块豆腐和豆芽菜,做成了一锅烩,是用砂锅装着,摆到堂屋大桌上,这样便不怕菜会冷了。
小半锅的菜,赵修文不在,只有他们老两口跟赵修杰在家。
赵修杰出去了,还没回来,赵大懒一边喝酒,一边小口吃着菜。不是他不想大口吃,是赵婆子不让他多吃,好菜得留给小儿子不是?
可是呢,胖妞拿上筷子之后,来便再没放下了。那张大嘴,一口一块豆腐,一块咸肉的吃着。完了,还评价了一番,直说赵氏的菜没油,盐倒是没少搁,咸的很。
赵婆子跟赵大懒被晾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锅里的菜越来越少,胖妞的那张嘴,在她眼里,俨然成了血盆大口,吞噬着他们家的粮食。
“那个……姑娘,我家修杰还没回来呢,你吃慢些,等他回来,我再多加两个菜吧,”赵氏实在受不住,不得不出声劝阻她,否则他们中午就得饿肚子了。
她一说话,胖妞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站起来跟他们道歉,“对不住啊,我早上吃的少,又饿的太久,一见着你家开饭,我就忍不住,算了,我不吃了,虽然才吃了一点点饱,但……这剩下的,还是留给你们吧!”
赵大懒探头去看。空空的锅里,只剩下一些汤渣,留什么?留砂锅给他们吃吗?
“都没了,老婆子,你还站着干啥,赶紧去再烧点菜,一会二小子就该回来了,你叫他吃啥?”赵大懒不高兴的道。
“哦哦,我这就去,”赵氏一想也是,便招呼胖妞,让她随便坐,随后就去了厨房。
赵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的。
当初也就是想听县令老爷的千金,很富态,谁也没具体告诉她,究竟有多胖。她就想,再胖,也不过是多吃几碗饭。
只要儿子的地位稳了,往后的官路,肯定越走越顺畅,到时多这几碗饭,又能算得了啥?
可是今儿一见,彻底的把她震住了。
这哪是多吃几碗饭的事,分明是多吃十几碗嘛!
刚才吃的那么些菜,居然还说只一点点饱。那得吃多少,才能填饱她的肚子呀!
赵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从自个儿屋里拿了几个鸡蛋,准备做个鸡蛋羹,给小儿子吃的。
在她炖鸡蛋羹的时候,胖妞就在她家院子,屋里,转来转去,还跑去赵修文的屋子里待了好一会,直到赵氏把鸡蛋羹炖好。
这时赵修杰也从外面回来了,还没等赵修文被赵氏喊进厨房,胖妞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厨房。
“咦,婶子,你在炖鸡蛋羹吗?嗯,香味一般般,我帮你尝尝吧!”
不等赵氏端着碗躲开,胖妞一把便将装鸡蛋羹的盆抢了过来,先闻了闻,接着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的那叫一个香,后来干脆不用勺子舀了,直接端起碗,对着碗就是一阵吸溜的声音。
眨眼的功夫,三个鸡蛋炖成的鸡蛋羹,就被她消灭了干净。
刚进院里的赵修杰,看到傻眼。他怒了,“娘,这个胖墩哪来的,她把饭都吃了,你让我吃啥?”他肚子饿,脾气自然就大,再看看胖妞这副尊荣,火气就更大了。
赵氏虽然也不喜欢胖妞,可碍于她是县老爷的千金,不喜欢也得忍着。
“修杰,别乱说话,她是你大哥未来门的媳妇,你未来的大嫂,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的讲话,”赵氏一边说,一边朝赵修杰使眼色。
赵修杰怒极反笑,“娘,你没搞错吧,我哥不是要跟苏秀定亲了吗?你跟苏秀她娘,不都说的吗?这亲事,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咋能说改就改,娘,你真是老糊涂了!”
赵修杰年轻气盛,自然不懂得隐忍这一套,况且他对赵氏反反复复的行为,也很反感。加上眼前这一位胖的跟个山似的女人,若是有一天真成了赵家大嫂,这后他还能吃饱饭吗?
赵修杰的一番话,叫赵氏跟胖妞都变了脸色。
胖妞只是胖,只是憨厚,但她不傻,否则以她爱玩爱出远门的性子,就算没人对她动坏心思,那也得吃亏。
当下,她听见赵修杰的一番话,她有点明白了,“嗳,你说的苏秀是谁?啥叫说好了?修文以前有定亲吗?”
赵氏一巴掌打在赵修杰背上,赶忙哄她,“没有的事,你别听他瞎说,他才多大一点,哪能懂,他嘴里说的那个丫头,不过是爱慕我家修文罢了,姑娘,你别胡思乱想,我家修文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呢,不然他哪能托人给我捎信,说要跟你提亲呢!”
“提亲?他啥时候跟我提亲了?”胖妞绞着袖子,攥着自己胖胖的手,有点不安。
“就是今儿啊,你爹没跟你说吗?今儿你家去了两个媒婆呢,都是我请来的,呵呵,只要你爹娘同意,咱们两家的亲事算是结定了,”赵氏也不瞒她了,叫她知道了也好。
虽说……这丫头长的不咋样,但好歹也还是个千金小姐,光凭这一点,就胜了苏秀那个丫头好多倍。
讨来做媳妇的婆娘,太好看了,搁家里还不放心呢,像胖妞这种,只要管够她的饭,还是很好养的。
胖妞不吱声了,她想起来今儿爹爹非叫她出来玩,不让她在家待着的事。
想必这婆子说的事是真的,可是,她爹会答应吗?
说实话,她不喜欢赵氏,就是感觉上不喜欢,看着她笑,都觉着鸡皮疙瘩掉一地,再一听她说话,只感觉这婆子很假。
根本舍不得她多吃,还非得装出一副客气的样。
所以她就故意吃光他们家的饭菜,想看她急的跳脚,撕下那层伪装的模样。
可她没料到赵氏真的去提亲了,不管是赵氏还是赵修文去提的亲,她都觉着怪怪的。
喜欢是一回事,真要嫁给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胖妞觉得她又想不通了,以往遇上她想不通的事,她便要吃东西,拼命的吃东西。
在吃完那一碗鸡蛋羹之后,她便跑去翻赵氏的厨房,连菜柜里的小咸菜都捞了出来,吃的时候还不忘跟赵氏表示歉意。
“对不住啊,我真的是饿了,要不回头我让我爹给你们送饭钱来,不然把你家吃穷了,我也对不好意思的,”胖妞端着一碗咸豇豆,就着一锅白米饭,吃的津津有味。
赵氏脸色甭提多难看了,呵呵干笑几声,摆手道:“不用不用,一顿饭而已,我还管的起,你吃吧,尽管吃,吃完我们再烧就是。”
胖妞一听她这样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看你家还有十几鸡蛋呢,婶子,你能不能给我炒个鸡蛋,最好搁点大葱,要那种又粗又大的,再多放些香油,我吃东西不挑的,平常在家里,中午我娘也就炒一盆,大概二十个鸡蛋,那就那炒的,我若是不吃,他们还着急呢!”
胖妞用手比划着,赵氏眼皮直跳,看她胳膊越甩越大,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二十个鸡蛋,他们家一个月也吃不了。这个胖丫头,居然一顿就干完了。
天哪!这可怎么养!
赵修杰跟赵大懒,幸灾乐祸的站一旁笑。
退亲又定亲这事,都是赵氏一手攒动的,他们你俩根本插不上嘴。
现在好了吧,自讨苦吃。
小半个时辰过后,胖妞捂着半饱的肚子,兴致缺缺的走出了赵家大门,临走时,还丢下话,说是晚上没饭吃的话,再来她家吃饭。
赵氏正收拾厨房的一摊鸡蛋壳呢,听到这话,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亲娘哎,再来吃,非得吃铁锅壳子了。
木家堂屋的人,听完胖妞说的话,轰笑一片,只有一个人没笑。
“你都吃那么些东西了,还是半饱,还来跟我抢饭吃?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啊!”大飞怒吼,气死他了,这个胖丫头今晚吃的羊肉,比他还多,不仅如此,还跟他抢肉吃,没天理啊!
“我就是胃口大,怎么着?”胖妞不服气的瞪回去。
木香看他俩争锋相对的样,觉着好笑,同时,她也是想看好戏,“胖妞,你吃的也差不多了,我让大飞送你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我带你见个人。”
吴青跟何安都瞄见她一脸的坏笑,两人一致的装作没看见。
“我不送,你让吴青送!”大飞赖着不起,坚决不同意。
“见谁啊?”胖妞追着木香问。
“去了你就知道,快走吧,别回去晚了。”
“我说了,我不要送她,吴青,你去送,”大飞的反对声,被漠视了,压根没人理他。
何安被彩云拖去收拾碗筷了,吴青抱起木朗,送他回屋去了。
胖妞缠着木香,问东问西,“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木香听到这句,头皮炸了一下,支吾着道:“呃,再说吧!”
胖妞琢磨着她的话,小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木香,你就答应让我经常来你家吧,我让我爹给你开方便,你要做生意,我让给你免税,你要种田包田了,也能免税,好不好?”
她想说:看吧看吧,跟她做朋友,能提供很多便利的!
木香脚步停顿了下,想了想,的确如此啊!
虽说九品芝麻官,可真要到了百姓眼里,芝麻官便是父母官,是老百姓的天呢!
同他搞好关系,的确是有利无弊哦!
这么一想,木香不想同意,也只得同意了,“行,你若想来,我欢迎,不过你今晚去帮我问问你老爹,我想把这一片土地,还有我家后面的水塘,承包下来,你问他,这事能不能搞定。”
她家门前这片土地,虽说是荒地,但是吧,就在刚刚,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她家门口除了紧临窝窝之外,还临着玉带河呢!
这玉带河的水,是从上游的山谷中汇聚而来的,可谓是最一天然的山泉水。
若是可以将泉水引到她家作坊来,用来做香肠也好,作其他的农产品也罢,绝对比井水来的要好。
这一片的井,碱性太大,有点微微的咸,并不适合用做加工的水。
“这事……你容我回去问问,明天给你答复,行不?”胖妞觉得这不是小事,虽然她是诚心诚意的想帮她,可这种事,她不懂,也不敢随便答应。
木香看出她的真诚,勾着她的肩,笑呵呵的道:“当然行啦,你只管帮我跟你爹提一下,剩下的事,我自个儿去谈。”
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成功,而不是站在赫连晟的肩上,去走捷径。那样的话,她的奋斗也失去了意义。
两人边走边说话,把大飞晾在院子里。
何安从厨房出来,见他还站着没动,笑着调侃道:“你还站着干啥?等她回来抓你吗?赶紧去吧,送个姑娘,又不是让你送头老虎,瞧你那怂样。”
大飞瞪他,“送她?那还不如送只老虎呢,那么能吃,谁知道她半路会不会饿急了,把我把撕巴着啃了。”
吴青送完木朗,冷清着冒出一句话,“啃你?如何啃?”
她这话,叫大飞跟何安都愣住了。这……做何解?
愣了有几秒,何安突然反应过来,扶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咋了?你笑个啥?”大飞摸着脑门,一脸的茫然。
“没事,不用管我,你快去牵马套缰绳,我得去烧水了,待会要伺候主子呢,哈哈……”
何安往外走着,还止不住笑。
吴青这个闷骚货,竟然能讲出那样的话,绝了。
木香拖着胖妞,两人结伴,杀到李家敲门去了。
胖妞盯着眼前的大门,忽然想起今天赵家小弟说的话,难道……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院子大门开了。
“谁啊?大晚上的,敲啥门!”开门的是陈美娥,大冷的天,她正准备洗过脚上炕捂被窝呢!
哪知一打开门,瞧见外面站着的是木香跟个胖丫头,她愣了。
“她是谁?你带这个胖丫头来我家干啥?”陈美娥一开口的话,就跟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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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打混架
木香半倚着门,冲陈美娥微微一笑,“别激动,你把苏秀叫出来,我们不找你,我们找她。”
听她这么一说,陈美娥更戒备了,“苏秀睡了,她跟你也不熟,凭啥你说见就得见,木香,你可别没事找事,不就盖了个作坊,招了几个人在那瞎折腾吗,还真以为自己当上大老板了!”
木香也不生她的气,依旧笑颜如花,“她跟我可以不熟,可是跟她,必须得熟,你们还不知道吧,赵婆子今儿去她家提亲了,听说还是赵修文示意的,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喝到他俩的喜酒了。”
胖妞这会忽然上道了,胸脯一挺,气势都跟着高了几分,“欢迎到时去我家喝喜酒,唉,其实吧,我也不想这么早成亲的,可谁叫修文哥着急呢,他好像等不得了呢!”
陈美娥面如死灰,苏秀也从屋里出来了,听到木香跟胖妞的话,再联想到最近的事,就算她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那,由不得她不承认。
她冲到院门口,拽开陈美娥,抬手便想扇胖妞一个耳光,想骂她贱人,想骂她勾引别人的男人。
胖妞也不是个软柿子,见她如同白骨精般的手爪迎面来了,毫不客气的也抬手扇她。
苏秀没她打的快,在一步之外,就被胖妞扇倒在一旁,头磕在门上,天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这个女人真讨厌,咋喜欢动手打人呢,”胖妞气呼呼的骂她。
“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凭啥不能打你?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你离开修文哥,你好该回去自个儿照照镜子,瞧清了你那张脸,丑八怪,修文哥肯定是被逼的,一定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苏秀嘶哑着嗓子冲她吼,失了理智,失了平日的伪装。现在的她,整个就一泼妇。
胖妞也是个急性子,她是丑不错,可那也不代表,可以被人随意贱骂。
“你敢骂我!”
胖妞左右开弓,在苏秀脸上各扇了一巴掌。
陈美娥想上来扯开她们,连李大山也从屋里跑出来了。
胖妞随手一甩,便将他们甩开了。
李大山被她一甩,跌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至于陈美娥,她比较灵敏些,甩开了她又扑上去,死缠着非要把她们拉开,同时嘴里还在叫嚷着。
苏秀在胖妞的巴掌狂扇之下,脸都被打肿了。
她不甘心,挥舞着双手反抗,有几下还真挠到胖妞身上了,顿时两道血印子,出现在胖妞脸上。
三个女人妞打到一起,准确的说,是母女俩个打胖妞一个。
当然了,胖妞也不吃亏。
木香闲闲的站在那,倚着门,像在看八点档的电视剧,聚精会神,可惜了,就是没来上一把瓜子花生。
“胖妞,别玩了,马车套好了,等着送你回家呢!” 看着打到差不多了,木香出声说道。
“哦,不打了,”胖妞收了拳头,放开这俩母女,扒拉了下身上的尘土,“下回再来找你们打架!”
这是真心话,跟这母女俩干架,真过瘾,她好久没打的这么过瘾了。
她是过瘾了,可是陈美娥跟苏秀就惨了,尤其是苏秀,她不光身上痛,心更痛,更加不甘心。
胖妞跟木香说的话,她信。
赵修文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没有想到,赵修文竟能如此绝情的抛下他们之间的情份,定好的亲事也可以不作数。
他把她当什么了?他以为她是木香那个笨蛋吗?随便几句,便不吵不闹了吗?想的美,他作梦去吧!
胖妞跟木香已经走了,陈美娥抹了把嘴,见她坐着不动,还以为她怎么着了。
“秀儿,咱不生气,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娘不会让受委屈的,明儿娘就去赵家给你讨回公道。”
苏秀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个地方,却没有焦距,“明儿我去县衙找他,想甩了我,另攀高枝,没门!
陈美娥看她这眼神,再听她这语气,她有些怕了,“秀儿,别冲动,这事咱们得商量着来,可千万冲动不得,娘先去赵家找赵婆子,看看她咋说。”
苏秀一把甩开她,踩着重重的脚步进了屋,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大山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在廊檐下坐着,闲着没事,又把旱烟拿出来抽。
陈美娥一看他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一把将他的旱烟杆打落。
“抽抽抽,成天就知道抽,咱都被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能坐得住?你个窝囊玩意,老了老了,越发的没用!”
李大山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烟杆,默默的又将它捡了起来,在地上磕了磕,面色平静的道:“她不姓李,跟我没多大关系。”
陈美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李大山用这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跟她讲话。
以前李大山就算不高兴,也顶多是闷不作声,不肯讲话。
可是今儿……
摸不清状况,陈美娥没敢再吱声。
若今儿是李元宝的事,她可以坦坦荡荡的跟他吵,可是苏秀,的确不是他的闺女。他连木香跟彩云都能不要,能忍下苏秀已经算不错的了。
要通了这一点,陈美娥一声不吭的回屋睡觉去了。
留下李大山独自在院里抽旱烟,火光一明一灭的,映着他的脸,亦是忽明忽暗。
胖妞坐上回家的马车,大飞在前面赶车。
她想起上马车之前,木香跟她说的话。
“看人不能光看那张脸,也不能从一个角度去看,你得从侧面,后面,各个面去看,别只被他一面给蒙蔽了。”
她觉得木香说的很有道理。赵修文似乎的确没有她想像当中的那么好,难道她对自己的好,也是有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胖妞不淡定了。她最讨厌别人背地里利用她了,要利用就明面上说,木香这种,有啥摆到面上,那样多好啊!
背着她搞小动作,可耻又可恨。
大飞幸灾乐祸着,挥着马鞭的时候,还哼小曲。给胖妞气的啊,若不是碍于在马车上不方便,她非得将这个讨厌的男人踢下去不可。
第二日早上,一样的忙碌。最主要的还是送肉的张屠户,他每天是少不了要来一趟,他的银子是三天一结,并不是每天结。
今儿他来的时候,顺道载了个小丫头一道过来的。是小雪,秋如月店里的小丫头。
木香看着蹦出来的小丫头,纳闷了,“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了,高明远跑一趟的吗?”
小雪咯咯的乐,“我小舅舅在店里忙着,我跑一趟也是一样的嘛,再说,跟着张叔一块来,也不用走路,不麻烦。”
“木香姐,喏,这个给你,我秋姨让我稍给你的,”小雪把一个包袱塞给她,扭头便要往木家院里跑,“我先去你家看看了,张叔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嗳……”
“哎哟!”
木香正要喊她呢,就听见她惨叫一声,捂着头退出了大门外。
紧接着,何安也捂着脑袋出来了,同样是疼的龇牙咧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走路都不带看路的吗?哎哟,我这脑门疼死了,哎呀,有好多星星。”
小雪也捂着脑袋,狠狠的瞪着他,“是你撞我的,你还恶人先告状,瞧你瘦的跟猴子一样,撞人硌的这样疼,你瞧瞧,我这儿都起包了。”
小雪把手松开,额头上果然多了个大包。
她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是生起气来,表情还是很生动的。
何安听她竟然把自己比做猴子,顿时怒不可遏,“我是猴子,那你是什么?我看你跟竹竿也差不多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撞了人还不道歉,哪蹦出来的。”
真是够了,三天两天踹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昨天的是,今天的也是。
小雪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双手掐腰,怒着回骂,“你才是蹦出来的,你全家都是蹦出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见跟女娃对骂的人呢,真够可以的。”
小雪冲他扮了个鬼脸,绕开他,跑进院里了。
“嗨,她这是什么态度,主子,她哪冒出来的?”何安不爽的问道。
木香懒得理会他这种无聊问题,“赶紧来记账,啰嗦个什么劲。”
刘二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今儿来迟了,不是为自己的事,是为鸡蛋的事。
“木香姐,你要的鸡蛋,黄有庆他俩马上就给你送来了,等会是直接搁进作坊里,还是先给你过目?”
“先拿给我看看吧,他们收了多少?”
“跟你要的数目一样,多出来的也没有了,冬天鸡下蛋不多。”
木香略一点头,便跟着他走了。
何安也领着张屠户去给猪肉过称,张屠户是个精明人,何安也不差。派何安去对付张屠户,木香很放心,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该精明的时候,比鬼都精。
作坊里的女工,都在忙着洗肉,切肉,绞肉,灌香肠。
林长栓跟王阿婆给他们分了工,各人干各人的活,谁也不耽误谁。
作坊里的秩序井然,忙碌却不混乱。
三百个鸡蛋,分装在两只大水桶里面,都摆在木家院子里。黄有庆跟马柱子站在一边,两个小娃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木香蹲下来,挑了两个鸡蛋,放在耳边晃了下,再听听声音。
接着,又陆陆续续的挑了些鸡蛋,有的放在了一边,有的搁进了桶里。
过了会,她站起来,盯着黄有庆跟马柱子,“你们掺了陈鸡蛋在里面,我说的对不?”
此话一出,刘二蛋火了,黄有庆跟马柱子蔫了。
刘二蛋气呼呼的冲上去,照着他俩的后背便给了一下子,“我咋跟你们说的,让你们好好干,别整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你俩就是不听!”
黄有庆缩着肩膀,有些委屈的道:“我们也不想的,实在是凑不齐三百个鸡蛋,只能拿陈鸡蛋充数了,木香姐,你别生气,我们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
马柱子也赶紧跟求情,“这事是我们的错,这一回的银子我们不要了,就当陪罪了成吗?”
本来以为掺几个鸡蛋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因为鸡蛋不都长的一模一样吗?从外壳看,根本看不出啥区别啊!
哪想到,竟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木香是不会告诉他们,通过晃动鸡蛋,便可以判断鸡蛋新鲜与否。
“这次你们用的陈鸡蛋,也不算太陈,我勉强不追究你俩的责任,工钱我会照数付给你们,但是因为你们犯了错,得扣除一半的工钱,同意吗?”
“同意同意,我们肯定同意!”
黄有庆跟马柱子纷纷点头,他俩真的很想保住这份工作。
像他们这年纪就算去镇上找活干,人家也是不给工钱,或者给很少的工钱,不少如此,干的活还是最累最苦的。
自打从刘二蛋嘴里,知道木香雇他们干活,又给那么高的工钱之后,他俩兴奋的一夜都没睡觉,就在想着赚到钱了,该干点啥好。
这么好的工作,他俩真的不想丢掉。
鸡蛋没有被拎进作坊,那边人太多,一旦他们开始做了,那几个婆娘肯定有要问东问西,探究个不停。
黄有庆跟马柱子被打发走了,木香把大飞也赶出去了。
小雪送来的围裙跟口罩,木香看过了,提出了几个地方要修改的。
张屠户急着回镇上,小雪还想多玩一会,可是她也不想待会自己走回,只得百般不情愿的跟着他一并回去了。
鸡蛋都被搬进旧屋的外间去了,多余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旧屋的外间,只剩木香跟吴青,还有彩云、何安。
何安瞅着鸡蛋,又瞅着那些石灰,疑惑的不行,“这两样东西能配在一起搞吗?你不是说过石灰不能乱摸吗?万一搞错了,会不会把人吃死啊!”
彩云也问:“不能摸的话,那咱们要咋做呢?”
“当然是用手套了,用最厚的棉手套,另外,除了生石灰,还有碱、草木灰、食盐、茶叶,这几样东西,我都让人备下了,等下,先把生石灰倒在坛子里,加水,”木香一边想着,一边给他们解释。
“生石灰加水就成了熟石灰,不能用手,可以用棍子搅拌,之后再放我刚刚说过的那些东西,然后把鸡蛋放进去滚上一圈……”
“记着,配料不可以太浓,也不可以太稀,否则不容易成形,滚过一圈之后,再裹上一层稻糠壳,先搁在一边晾干,然后再装进不管是坛子还是箩筐都可以,搁上十天左右就可以拿售卖了。”
屋里的几人,都很认真的听她把话讲完。
等到讲完了,几人都傻呆了。
“就这么简单?”问这话的,是何安。
他还以为是多复杂的工序,就跟做香肠似的,得有机器,得好几个工人去完成呢!
搞了半天,就是裹上一层生石灰跟草木灰的混合物,再搁十天,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吴青也有这个困惑,“十天之后,这个东西不用再进行加工吗?或者说,用做菜的话,需不需要写出做法来,否则别人还不晓得咋吃呢!”
木香笑着摇头,“不用,这个吃法很简单的,等做出来的时候,你们尝过便知道了。”
她有自信,味道绝对错不了。
除了生石灰是化工用品之外,她所有的原材料,都是纯天然的,鸡蛋也是选用最新鲜的,能不好吃吗?
其实她更想用鸭蛋来做,鸭蛋做出来的口感会比鸡蛋更好,奈何这里没有农户大面积的养鸭子,收不了那么些新鲜鸡蛋,想做也做不了。
木香又叮嘱他们几个,之所以把他们叫进来,而不叫其他人,是因为变蛋制作工艺并不复杂。
可是呢,如果不晓得其中的配方,他们是绝想不出来皮蛋做法的。
为了保密,以后这配方,只能是他们能做,做好了,再将混合物拿去作坊,让工人们腌制变蛋。
“姐,可是咱家没有稻糠,现在要临时去买吗?”彩云忽然问道。
“你去问问长栓跟良成,他们两家有喂牲口,肯定会有,再不然问问其他的工人,应该不难买,”木香道。
“那我这就去问。”
吴青拿起棉手套,“主子,你出去,我跟何安来干就行了。”
何安这回积极了,“是啊,这事有我们俩在,主子,你一个姑娘家别随便碰,你只客指挥我们就成了。”
他俩非得积极不可,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主子就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候,让木香出一丁点的意外,哪怕是累着了,都不行。
皮蛋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在过年之前,木香也不打算再折腾了,先搞好这两样再说。
当天下午,唐墨来过一次,看了她作坊时放着的皮蛋,可除了一层壳之外,也看不出其他的门道来。
唐墨这回来,还有个事,便是关于店铺的事,已经张罗好了,让木香有空去看看。
闹市口的好位子,门脸有两间,背面是个内堂,后面有个大院子,那院子不小,之前的主子是做为住家使用的,所以把院子以及后面的几间屋子弄的很漂亮。
反正依着唐墨的意思,她这回也不吃亏,算是赚到了。
活珠子的事,他已经跟刘三琴谈好了。
准备再运些暖炉给她,大批量的生产一些,过了冬季,天气转暖,没法再孵化鸡蛋,只能乘着这时候,多孵一些,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木香听完她他的计划,暗暗的鄙视他。
明明是他赚翻了才对,一个活珠子,以他皇子的身份,卖进皇城去,至少给卖十两到二十两一个。
这不是赚翻了,又是什么?
店铺的事,木香想等过完年再说了,因为正月里没有店家开门,现在若是就开始张罗,正月里可咋办?
所以啊,只能等到正月十五过完,再将店铺,弄出来。
胖妞很守信的把消息带来了,可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胖妞的意料,又在木香的预料之内。
县老爷虽然也是个胖球,可他又不是个瞎子聋子,赫连晟连日住在木香家,他能不清楚吗?
他原本是想来拜访襄王殿下的,拉近拉近关系,可是又怕触怒了,殿下的威仪,想来又敢来。
如今突然得了木香要租地的消息,他当然得借着机会,过来攀攀关系。
所以胖妞带的话是说,她爹明日亲自拜访,同木香商谈土地的事。
木香汗颜,这关系攀的也太明显了,太招摇了。
次日一早,县老爷带着衙役,浩浩荡荡的光临玉河村了。
全村人,除了木香家的,连老村长跟村里的猫狗都去村口迎接去了。
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准确的说,是他摆谱子摆的很大。
等到他被一路簇拥着走到木家时,吴青跟何安却理也不理,他们正指挥着工人干活。
“下官许万清,见过吴统领,何管家,”许万清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俩拱手拜见,腰弯到九十度,双手握上下交握,认真的不得了。
吴青是有官职的,也有品级,比这个许万清高出了不止一点点,许万清拜见他,那是应该的。至于何安嘛,完全是占了赫连晟的光。
襄王殿下身边的随从,那也相当于天子近臣了,得罪不起。
作坊里的工人,以及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傻了眼。
想起他们刚刚拜见县老爷的,以及此时,县老爷拜见这两位时的态度,简直一样一样滴。
天哪!木家来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何安颇有气势的朝他身后跟着的人略一挥手,“你们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几个,在那儿看着,闲杂人等,别让他们过来,许老爷,烦请跟我进来吧!”
“是是,下官这才就来,”许万清赶忙应声,随之吩咐随行的差役,遣散跟过来的人。
老村长康伯也在家人的搀扶下,过来迎接县老爷,他最近身子不好,若不是传信说县老爷来了,他是万万起不了炕的。
再瞧眼的一幕,他家大儿子,奇怪不已,“爹,木家的人,到底是啥来头啊,我瞧着咋不对劲呢?”
岂知是不对劲,简单是诡异了。
康伯忽然睁开眯着的老眼,问他,“你可知木家来的那人姓什么?”他在家休养,外面的事,并不清楚。
“好像是姓赫连,不过也不定有什么大来头,虽然姓赫连的都是一家,可这么多年繁衍下来,也不一定所有姓赫连的都是大人物。”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康伯摸着胡子连连摇头。随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无比的复杂,最终,只落下一句叹息,“走吧,背我回去吧,年轻人的事,我老汉也管不了,是福是祸,都是躲不掉的。”
另一边,许万清被请进了木家。
木香被彩云拖着,硬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是不想换的,有什么可换的,又不是见皇帝老儿,费那个事干嘛呀!
何安领着许万清进到堂屋,吴青也进来了,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
许万清在见到木香的时候,觉得她有点面熟,像是之前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他在打量木香的同时,木香也在打量他。
肥头大耳,长像有八分跟胖妞很像,不愧是一家人,连胖的都是一个样。
许万清见木香站在那不动,吓的冷汗直冒,犹豫着怎么称呼,不知内情,万一说错了,岂不是犯了大忌?
因为犹豫,他急的冷汗的更多了。
吴青似是知道,他的困惑,“称王妃吧,她已是赫连一族的主母,无可更改。”吴青对主子的脾性了解,一旦主子决定下的事,绝不可能再更改。就像他认定了木香,只需一眼,便是一生。
吴青的解释不仅没让许万清冷静下来,反倒让许万清抖的都快站不住了,因为他看清了木香的眼神。
曾经有一次,他有幸目睹了襄王殿下尊荣。
当时,他脸上的笑,便是这般,淡的似乎看不见,却又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小……小人……拜见襄王妃,”许万清腿一软,跪下了。
这一跪,连木香都弄糊涂了,至于行那么大的礼吗?
“呃,意思到了就行,不用跪了,你还是快起来吧,咱们这样讲话,看着很别扭,彩云,去给县老爷砌壶茶来,”木香干笑两声,拍了拍短棉裙,率先坐到了大桌的主位上。
只要赫连晟不在,这个位子便没人敢做,也就间接的,成了她的位子。
她坐的那么自然而然,何安也给许万清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旁边,他跟吴青坐在许万清的对面。
这样的坐法,简直许万清坐立难安。
彩云端了茶水过来,还是上回赫连晟留下的极品好茶之中的一种。
她随意抓的,可当许万清揭开茶杯盖之时,看的愣住了。
炫富也不是这么炫的好吧!这么个泡法,简直是糟蹋好东西啊!
木香倒是无所谓,就是嫌弃彩云把茶叶搁的太多了,太浓了,“下回别搁那么些茶叶,我喝着不习惯,茶得清淡着喝才好。”
彩云抱着茶盘,一脸的不解,“我这不是看见家里来客人了嘛,想着不能慢待人家,不能多搁,那我下回少搁些就是了。”
木香一听她的解释,好像也对,“算了,搁了就搁了,反正咱家茶叶多着,你去屋里瞧瞧木朗,问他要不要出去晒太阳,今儿太阳挺好的,还有被子,哎呀,这么好的太阳,不晒被子怎么行。”
难得出一回暖暖的太阳,木香是肯定要晒被子的,不光被子,她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晒晒。
雨雪天过后,这种接地气的屋子很容易泛潮。
木香把茶杯一搁,对许万清歉意的笑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忙,不如你跟他们两个谈吧,我的意思,他俩也知道,你们谈是一样的,我得去晒被子了。”
许万清哪敢异议,赶忙站起来,拱手说道:“是下官打扰的才是,王妃只管忙您的,下官无碍。”
吴青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对木香道:“主子,您去忙吧,我领着许县令去作坊看看,再谈承包土地的事。”
“嗯嗯,去吧,中午留饭,”木香笑呵呵的摆手。
进了屋,彩云盯着她笑。
木香弹了下她的额头,“傻笑个啥,鬼精灵。”
“我笑大姐你啊,分明就是不想应付县老爷,所以才找的借口,对不?”
木香又弹了她一下,“说你是鬼精灵,还真是一点不假,啥都叫你看出来了,快点抱被子出去晒上。”
说完,她又俯身弹了下木朗的额头,“你呢,要不要出现去晒太阳?”
“要,我想出去,”木朗使劲点头,“大姐,我的腿都好的差不多了,下地也不疼了呢,我可以自己走出去的。”
“不行,你伤的是骨头,在骨头没长好以前,不能出一丁点差错,知道不?过来,我背你出去,”木香在他面前蹲下身,背着木朗,去了院子。
吴青给他弄了个很舒服的躺椅,盖着被子晒太阳,最舒服不过的了。
“今天的太阳好暖和哦,”木朗舒服的叹息。
“是很暖和,想晒太阳,就抓紧着晒,过几日可能又要下大雪了,到时你就晒不到太阳了,”木香给他掖了被角,便回屋帮着彩云一起晒被子。
木朗隔着距离,追着她问:“太阳一好,就会下雪吗?我都看不出来呢!”
木香抱着被子出来,担在绳子上,再将被子摊开,拿了棒槌过来,使劲拍着被子,拍去上面的灰尘,顺便也回答他的问题。
“太阳好了,温度就要上升,也越是暖和,可是这样肯定不对啊,得有个大转折再把咱们带回寒冷,除非春天来了,天气才会慢慢转暖,现在还不到时候,肯定要冷的,马上要过年了,瑞雪兆丰年,来一场大雪,明年春上,油菜跟麦子的收成才能好。”
“那为啥一定要下雪,庄稼的收成才能好呢?”木朗的问题又来了。
“因为庄稼被雪盖上了,便不会冻着,就跟你盖棉被是一个道理,如果不下雪,光是冷的话,庄稼就会冻死,几年前,咱们这儿就遭了一场冰灾,那年春上,好多人家都要饿肚子呢!”
这话可不是木香说的,她说不了那么细致,是进来挑水的孙良成说的。
“哦……”木朗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事实上,关于庄稼,如果不能亲身经历,或者亲自动手去干,是不能体会的其中的艰辛的。
说了中午要留县老爷吃饭,总不能慢待了。
杀鸡?那是不可能的,弄两条鱼,再来一个热乎乎的锅子,也不算慢待他了!
这样想着,中午的饭菜便有了着落。
林长栓看着作坊里的工人,明儿大梅跟王喜就能回来了,作坊这边,便不用木香操心了。
隔壁一直很安静,也不晓得苏秀闹了没有,倒是过了几日,传言赵氏跟陈美娥打了一架,打的不可开交,直闹到连正在镇上当职的赵修文都招了回来。
赵家婆子这回被打狠了,躺要炕上三天没下地。
陈美娥也好不到哪去,脸被抓坏了,几道血痕印子,看着怪吓人的。
能不干架吗?
赵家婆子摆明了说,不要她家苏秀。哪怕不跟县老爷家结亲,那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也多的是,她犯得着非让大儿子,把正室的位子,给苏秀这个穷丫头做吗?
对此,村里人只管看热闹,才不管她们之间的纷争。
赵氏也的确是过份了,两家说好的亲事,日子都定下了,你说不干就不干,说退亲就退亲,这让苏秀以后还咋嫁人哪!
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吗?
一个赵修文,先是毁了木香,接着又毁了苏秀,这不是作虐吗?赵家的虐这回可作大了。
苏秀可没木香那般好打发,就在赵氏跟陈美娥大打出手的当天傍晚,她抱了根绳子,拖着条板凳,跑到赵家门前,把绳子栓到赵家大门楼上,要在他家门口上吊自尽。
这下可真是乱了大套,惹出天大的乱子来了。
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家门口上吊,跟当初她把木香编到山上,推她掉下悬崖,那可是不同的,暗地里干的勾当,哪怕再下作,也没人知道啊!
苏秀的这一举动,彻底震惊了整个玉河村。
村里人纷纷指责赵家人,连老村长都让他家大儿子,把自个儿背到赵家门口,对着赵大懒一通乱骂,连赵家的几位长者,都被请了来。
本来赵大懒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可奈何家族长辈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到家,赵大懒头一回火了,把赵氏好一顿的打。
可怜的赵氏,旧伤还没好呢,新伤又添上了。
最后还是赵修杰拦下了,不给他打了,再打就得闹出人命了。
经过这么一闹,按常理说,有骨气的女方家人,肯定不能再跟赵家结亲了吧?
可是呢,苏秀是非赵修文不嫁的,不管再怎么闹,再怎么吵,她都要嫁给赵修文,否则她就死在赵家门口,让他们赵家人一辈子出不了门。
在吵吵闹闹之下,最终,赶在过年前三天,两家草率的把亲事办了。
酒席也没摆几桌,请的都是村里以及赵家家族里,有威望的老者,也算是给了陈美娥莫大的面子。
成亲那一日,也没锣鼓队,也没吹拉弹唱,简单的从这个门,迎到那个门去了。
头天晚上,苏秀约了木香出来说话。
两人站在两家院墙的拐角处,木香站在月光下,苏秀却站在院墙遮住的阴影下。
看着同一片月光,苏秀笑的很得意,“木香,虽然你现在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你可以站在我面前,大声说,你不喜欢赵修文了,可是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否认,我依然从手上抢走了他,这场争斗,还是我赢,明日我就要嫁给他了,做他的夫人,这是你一辈子也妄想不到的结果。”
“呵呵……呵呵……”木香笑的乱颤,见过自以为是,就是没见过苏秀这般,明明抱着的一堆垃圾,还非得当宝似的捧着。
苏秀被她笑的心慌,“你笑什么,别以为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我就真的信了,你以前咋追赵修文的,我可都看在眼里,大冬天的,跑去给他送汤,下雨天,站在私塾门口给送伞,作工挣几个钱都给了他,弄的自己家揭不开锅,弟弟妹妹饿着肚子,木香,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你那么喜欢赵修文,痴情到,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咋可能摔一下,心就变了,就说不喜欢他了,再没有一点感觉了,当初你在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秀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疑惑,她已经忍很久了,一直就没闹明白。
摔下山崖没死的人,活着爬回来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不光是性情变了,连心都变了,若不是这张脸没变,她都要以为这个木香,是被人调包的。
提起当初的事,木香觉得心脏的某一处,微微的抽痛。
这痛不属于她,也不是她的意愿,也许是之前那个灵魂留存下来的。
‘你还有心愿未了是吧?’木香问着心里那个她。
算起来,她的确欠了原本的灵魂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今日便来做个了结吧!
------题外话------
莫急,都莫急!
第113章 开除你!
“苏秀,你问那么多,就是想体验一下,被人推下山崖是什么滋味对吧?不如我帮你一把!”木香冷漠的笑了,突然出手抓起苏秀的衣领。
“主子,这等小事,不劳您出手。”
吴青不知何时来的,抢过苏秀,抓在自己手上,声音语调淡定的仿佛,在散步闲聊一样,“山崖太远了,我看今晚的河水很凉快,请她去洗个澡吧!”
吴青脚下一点,身姿轻盈的越过田野沟壑,苏秀自然是被他拎在手上的,但被点了哑穴,想叫也叫不出。
木香轻功比不得他,紧赶慢赶的赶到河滩之时。
河滩上只站着吴青一人,他悠闲的双手负在身后。而苏秀呢,此刻正在冰冷刺骨的冷水里扑腾呢!
听到她来了,吴青淡淡的问:“主子可否满意?如若不然,我再给她绑块石头?”
“满意,十分满意了,”木香直翻白眼,“她明天得准时去拜堂才行,要不然人家还要以为我对赵修文余情未了呢!”
吴青听到这,忽然掠到河中,把淹的半死不活的苏秀拎了上来,丢在河滩上。
乍一离了水,身上的棉袄都湿透了,再被冷水这么一灌,当即冻的芽齿打颤,嘴唇发白,整个人缩作一团。
木香瞧着此刻狼狈的她,居高临下的瞧着,道:“只要是人都会犯错,会犯糊,我以前是,你现在是,你说我争不过你,可是争来的,抢来的,也不一定能守得住,你没听守一句古话吗?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说句真心话,现在我逃开了,才看清楚,那个渣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也就你把他当宝,连胖妞现在都不理会他了,臭名昭著,你跟他天生绝配,我真心真意的祝福你们俩,一定要白头到老哦!”
最后一句,她故意压低了嗓音,明着是祝福,其实是诅咒。
木香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走了。外面好冷呢,她要回去捂被窝。
吴青留下来,站在原地。地上的苏秀还没缓过劲来,头发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雾。
“你好自为之,她不想开杀戒,所以才留你一命,我家主子的身份,你也知道,往后管好你的嘴巴,别再招惹她,再过不久,她将会我家殿下的王妃,你不配跟她做对。”
吴青拎起她,将苏秀送回家李家,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将她丢在她自己房里。
苏秀一身冰渣子,趴在炕上,脑子里却想着吴青的那一句:她将会是王妃。
木香要做王妃了?
这不可能,就算那个男人是襄王,是赫连晟,他也绝不可以娶木香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村姑为妃,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
明日就要过门,可苏秀的屋子里,此刻却空荡荡的,除了床上的折叠整齐的新娘嫁衣。
这还是她一早,自己备下了,她亲手绣的。若不是如此,她连嫁衣都得凑合了。
想到自己的悲惨的境遇,再想想吴青的那番话,苏秀死死的攥着手里的被面,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转眼间,时间过的飞快,过了小年,扫过尘,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也更忙了,腊肉咸货早都准备好了,年货也备的差不多了。
小娃们的新衣,大人们的新鞋,各家婆娘加班加点的做,就想着让家里人,过年的时候,都穿上新衣新裤。
但是吧,手工裁衣缝衣服,太麻烦了,也太费工。
从量尺寸,到裁剪,再到缝纫,还要盘扣子,这一道道工序做下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木香没时间做衣裳,便托了秋如月,让她帮着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
人人都有份,一个不落。
秋如月因为接了做工作服的活,便招了两个裁缝师傅,帮着她一起干,否则她一个人,哪分得开身。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受了木香的提点,衣裳、外裙、短衣,都有了新的样式跟改良,所以这生意也越做越好。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日便是除夕了。
作坊里的工人,木香给他们改了上工的时间,上午来的迟一些,中午休息时间缩短了,晚上收工也早了点,总体上,把他们上工的时间减少了,好让这些个婆娘能回家忙活家里的事,但是工钱没有少。
有木香这么好的老板,哪有人不愿意在她这儿干活呢!
腊月二十八,按着玉河村的风俗,小娃要在今天洗澡洗头,大人要在今天归容。
二十八洗邋遢,便是这般来的。
赫连晟还没有回来,家里还是他们几个人。
吴青带着木朗,还有大飞、何安,他们几个跑去福寿楼洗的澡,方便又干净,关键,还可以不给钱哪!
他们走了,这会刚过晌午,作坊的工人们还没有来干活。
木香跟彩云便用大锅烧了水,拎到屋里洗的。
也是用大浴桶,装了满满的一盆子水,泡在一桶水里,洗着一点都不冷,泡着还舒服呢!
秋季的时候,还剩了些干菊花,放在洗澡水里,虽然不太香,可是能杀菌。
木家院里晒满了床单被褥,统统洗了一遍,整理好了便可以过年了。
今年家里也不缺菜吃,鸭子没有,但有牛肉,羊肉,鱼也有。
林长栓有空的时候,跟王喜一起去玉带河里捞的,都是又新鲜又肥的大草鱼,肉质滑嫩,个头也大,不吃的话,养在水桶里,可以养好几天呢!
彩云洗澡的时候,木香坐在院里,散着长发,等着头发风干,手里正拿着一件外套缝着。
可是呢,越缝,越来气。
没有缝纫机,都是靠手来缝,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正当她埋怨时,院门外传来大梅的叫门声。她俩洗澡的时候,大门自然是关上的。
木香走过去拉开门,让了大梅进屋。
“你来这么早干啥?还没到上工的时候呢!”木香又坐回小板凳子上,继续缝制那件背心。
“我回去的时候,我爹把饭菜都烧好了,我吃过,洗了碗,便过来了,”大梅跑去端了凳子坐到她边上。
木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吧,找我有啥事?”
“咦?你咋知道我有事说,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有啊,看你满面春风,脸蛋还红红的,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能没事跟我说吗?”木香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大梅羞涩的笑了,“那个……王喜哥今天跟我说了个事……”
“哟,你俩这是要成亲了吗?”木香放下针线笑着问。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哪有那么快,他就跟我说,能不能上我家提亲,要是我同意的话,她娘明日就来,嗳,木香,我……我明日跟你请个假可以不?”大梅绞着发辫,有点难为情的问她。
木香呵呵笑道:“当然可以了,再大的事,也赶不上你的终身大事重要,你俩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我看不如早些把事办了吧,正月里挑个好日子,大家也都闲着,能帮着你们张罗,过了正月,事情多了,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大梅脸蛋红的跟染了胭脂似的,含笑着低下头,“那,那你帮我张罗呗,我娘去了,家里的亲戚虽然有,但我不想找他们,我爹啥也不懂,我哥……”
说到林长栓,大梅有些发愁,“唉,我哥的亲事还没着落,我要是先嫁人了,他可咋办呀!”
“你哥是没遇着合适的,你让家里的亲戚帮着寻摸,总能有合适的,你可别为这事犹豫,你俩解决掉一个是一个,你能耽搁,王喜可不能再耽搁了,你得为他考虑不是?”
大梅很认同她的话,“木香,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要不是想着王喜的年纪,我确实想再等一年,等我哥娶了嫂子,家里有个人照应着,我再嫁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木香摆弄着棉背心,安慰她,“你哥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有了工作,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你还怕他讨不到媳妇吗?你呀,总归是要先顾着一头,可不能两头都想顾着。”
大梅搓着手,点头道;“我知道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作坊了,这两日唐少爷总是催货,再不抓紧,他就该赖在这儿不走了。”
“背后说人坏话,那可是要烂舌头的!”唐墨的声音很清,声线很细腻,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阴柔。
如果不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人从里到外,都贴银票。
木香跟大梅,真要被他的俊美之姿,给迷住了。
唐墨今天穿的仍旧很骚包,光是一件黑狐毛的披风,就抵得上千两白银了。更别提身上其他的配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炫富的呢!
木香就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低下头,手里的棉背心,还差着一半呢。
她针线活不好,一分心,就容易扎着手。
说不分心还是分心了,说不扎偏又扎着手了。
“嘶!”嫩白的手心,慢慢的渗出血珠子。有些微微的疼,但血却渗出很多。木香盯着那滴血,脑子里闪过赫连晟的脸。
不妙啊,十分的不妙。
唐墨看着直摇头,“不会做针线,就别做,别给自己找虐。”
大梅拿过她手里的半成品,道:“我来做吧,虽然针线活也不好,但总比强那么一点点。”
木香被她调侃的慢慢笑了,随便找了块布,把血珠子擦干净,“不会要做能咋办,总要穿衣服的,就是为些衣服做起来太麻烦,一点都不简洁。”
唐墨敏锐的嗅到了商机的味道,“哦?如何才能简洁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太多了,虽然不晓得她从哪听来的,但是管用就成。
从肥肠火锅,到香肠,再到她教的制作豆芽,以及作活珠子方法,每一样,无不是一本万利的好点子。
因为她的主意,福寿楼今年收益,在短短的三个月中,又增加了三成。
所以啦,他现在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得抽丝剥茧,剥出对他有利的成份。
天生的商人,就得如此嘛!
木香冲他翻白眼珠子,正要说话,这里屋里洗澡的彩云喊她了。
“如何简洁,你自己不会去想吗?堂堂的一国皇子,连这点都想不通吗?”
丢下这句话,木香便进里屋去了。
唐墨莫名其妙,“我得罪她了吗?”
大梅从针线活里抬起头,看他一眼,“不清楚,但是唐少爷,你确实可以自己去想,别什么事都问她,木香事情很多的。”
唐墨快气笑了,嗓音不自觉飚高了,“我哪有什么事都问她,不过是闲聊而已,顺道给她送此新鲜的大虾,是新鲜的,刚从河上运过来。” 他转身唤小六。
“主子,来了,”小六提着个大水桶里,欢跳着跑了进来。
“你跑慢些,别把虾撒出来了,”唐墨看水桶乱晃,感觉心也跟着乱晃了。这些虾可都是很贵重的,要是撒了,得多可惜啊!
小六憨憨的笑,“主子,没事的,我走的很稳。”
大梅好奇伸头去看,顿时惊呆了,“哇,你这虾咋长那么大,还那么肥,屁股后头都是肉呢!”
不怪大梅说话粗俗,实在是这虾看着太诱人了。不像他们这里的米虾,撑死了,也只会光长爪子,不长虾肉。
“那是,这虾可是专供皇家的,御贡的,你们自然看不到,”唐墨又傲娇了。被人崇拜的滋味,就是好啊!
木香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听见他俩的对话,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哦,草虾嘛,肉质很不错,嗯,生长特性也很快,是从河里捞的吧?”
其实她最想吃的,还是基围虾,可惜这里离海边太远,否则拿基围虾做菜吃,肯定要大卖。
唐黑见她张口就来,有些没底气了,“是从河里捞的,可他不叫草虾,那么土又那么俗的名字,才配不上它呢,它叫上士。”
在知道唐墨说的上士,指的是哪两个字之后,木香扶着大梅笑的花枝乱颤,“你……你们太搞笑了,虾就是虾,它喜欢在水草里钻着,所以就叫草虾,干啥非要叫上士,它不是要去服兵役,实在太好笑了。”
她笑欢快,却把唐墨的脸,都笑黑了。而且随着她笑的越大声,唐墨脸如锅底。
大梅先是愣了下,接着也是爆笑,“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也想笑了,上士?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彩云边走路,边擦头发,从屋里出来了,以为她们的啥好笑的事情呢!
“你们在笑啥?咦,这个虾子好肥呢,姐,这虾子要怎么烧?”
彩云蹲在水桶边,伸手抓了只虾子,搁在手里把玩着。
“晚上用它做成香辣虾,这么多,一次也烧不完,留一半下来,养在水里,等过年的时候,烧了年夜菜,”木香见她头发没干,就又去拿了块干爽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大梅笑够了,羡慕的看着她们姐妹俩,叹气道:“唉,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彩云,你太幸福了。”
彩云笑的开心,“可你就算有姐姐,肯定也没我姐这么能干。”
大梅瞪她,“说你胖,你就喘,好像谁不知道木香能干似的,喏,衣服缝好了,给你吧,我去外面作活了。”
唐墨不关心她们斗嘴,等到大梅出去了,他一脸好奇的追问木香,“香辣虾怎么烧的?是用辣椒炒出来的吗?好歹这虾也是我贡献的,你怎能不请的本皇子吃饭呢?”
木香对他的厚脸蛋真是无语了,分明就是为了让她做虾,才把东西拿来的。
“你要留下,便留下,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不许偷看我是如何做的,这个我要留着,以后自己开店做生意,所以……你不许惦记!”木香冲他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 唐墨瘪了,彻底被放了气。这是想摆脱他,一个人闯荡做生意的节奏吗?
果然,翅膀硬了,就要独自飞了。但是,皇子的气节,他还是有的。
“不看就不看,本皇子还不稀罕看呢,不过是做虾,宫里的御膳房,能做出几十个花样呢,我就不信你能做出比他们还要好吃的虾子。”
木香微微一笑,“不信,那便等着瞧吧!”
“我相信我大姐,”彩云自信的嚷嚷。她家大姐做出来的东西,御膳房怎么能比得了。
“御膳房都是一堆老古董,真不晓得他们做的饭,你们咋吃的下去,”木香忽然又来了一句。
说完这句,她便回屋去了,留下唐墨一个人,坐在院里沉默着。
唐墨是被她最后一句给雷到了。
老古董?
他首先想到的是,留着大胡子,满脸满手皱纹,佝偻着背,站在锅边,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拿着汤勺搅拌着的人。
天哪!他想吐,胃里好像在翻滚。
宫里的御膳房,他从没进去看过,也不晓得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
木香去作坊巡视了一遍,吴青他们还没回来,她不去看不成。
一进作坊,就看见刘氏正在捡一块掉在地上的肉。
刘氏没看见她进来,捡了肉,随手就扔进装肉的木盆里,没有丝毫考虑的。
木香沉下了脸,大梅是看着她进来的,也知道她在看刘氏,当她瞧见木香脸色阴沉的像是快下暴风雨的时候,便知道刘氏又犯错了。
刘氏察觉到作坊里忽然安静了,一抬头,见大家伙都在看她,“咋了,你们不干活,都看我作啥?快点干活了,拿人工钱,替人干活,咱们就是人家的长工,若是一个伺候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撵走的。”
自嘲的语气,说的好像谁虐待了她似的。
众人都不敢吱声,连大梅也不想提醒她木香就站在后面。
嘴欠的女人,自己往枪口上撞呢!想拦都拦不住。
“你们咋都不说话了?”刘氏还在自顾自的不解。
木香慢慢走近她,声音比这三九天还要冷上几分,“你不想在我这儿干活,又没人逼你,长工?你还真敢说,如果是长工的话,你以为会有那么高的工钱吗?你来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是什么?”
她挑起那块沾了泥巴的猪肉,在刘氏眼前晃了晃,“我问你,这是第几次了?”
刘氏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站在那,腿都在打颤,支吾了半天,也没讲出实话来。
王阿婆在一旁插进话来,“木香,你放心,她掉的肉,后来我都洗过了,没有脏东西灌进香肠里头,不会让客人吃到渣子的。”
刘氏恨恨的瞪王阿婆一眼,大梅身子一挺,站到了王阿婆前面,气愤的道:“你瞪什么瞪?是你犯错了,王婶给你补过,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干啥还瞪她,难道你想让客人都吃脏掉的香肠吗?”
刘氏本来底气就不足,再被她嚷嚷着一骂,想着木香就在身后,也没敢再狡辩,诚心着给她道歉,“那个……木香啊,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保证,往后再不会了,你也别计较了,不就是沾了灰吗?又不是不能吃,没啥大不了的。”
木香冷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吗?那你吃一个给我看看,我给你吃的饭里,裹上泥巴,看你能不能吃的下去,要是你能吃下去,这事或许我可以不追究。”
刘氏震惊到了,“你说啥?让我吃裹了泥巴的饭?我说木香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咋着,你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她刚刚的确是诚心诚意的跟她道歉,毕竟这份工作,很难得。她不想丢掉,否则,按着她的脾气,哪受得了木香的约束。
进作坊还得洗手,去上个茅房回来,还得洗手。进门得带围裙口罩,出门还得去掉,每隔两天,这些围裙口罩就得洗一遍,她都不嫌麻烦的吗?
木香伸手扯下她的口罩,对大梅道:“她明儿不用来了,现在就可以下工,等何安从镇上回来,把工钱给她结清了。”
随即她又看各其他的工人,大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这作坊虽然小,但也有它的规矩,当初你们进来干活的时候,都被告知过了,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该遵守的规矩想必都清楚,我不想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所以你们该知道如何做了。”
余下的婆娘,都不敢作声了,闷下头干活去了。
连马二拐媳妇跟黄氏,都不敢再看木香。
老板就是老板,木香已经不是那个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看人的小丫头了。
这气场,这派头,可真不能再得罪了。
刘氏现在可后悔了,见木香出了作坊,赶忙跟在她后头,追着说情去了。
刘二蛋站在烘干房里,只在她娘大声嚷嚷的时候,伸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干他的活去了。
他太清楚他娘的脾气了,早就知道她干不长,预料之中的事。
大梅在木香出去之后,硬着嗓子,对余下的工人警告道:“你们也瞧见了,木香严厉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你们也别存着侥幸,踏踏实实的干活,她也不会亏待你们,否则丢了差事,想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唐墨手里晃着扇子,站在作坊门边上,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
他赞的,是作坊的管理理念。
定时上班签到,中午还有定时的午休,作坊里的生产工艺,都有规章制度,每一道工序,都严格的把关。
这等制度,连他的作坊都做不到呢!
唐墨站在这儿,羡慕嫉妒恨,琢磨着怎能把这一套理念用到他的作坊去。
刘氏追着木香,想让她收回命令。
木香根本不可能答应她,开掉她,是为了杀鸡儆猴。她的作坊里做出的产品,绝不能存一丁点的瑕疵跟隐患,那是要自招牌的。
刘氏见说不动她,心里也有气了,“哼,不干就不干,老娘离了你的作坊,又不是活不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甩着围裙,气呼呼的站在那。何安还没回来,她没拿到工钱呢!
木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上的围裙,说道:“围裙是属于作坊的,不是你个人的,还有口罩,都取下来吧!”有马蹄声靠近,应该是何安他们回来了。
刘氏这回真是气伤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给给给,破东西,好像谁稀罕似的。”
吴青赶着马车拐过弯,停在作坊的边上。
刘氏最后说的话,他是听见的,当即脸色便冷了下来,一声不吭,视线却阴鸷的望向刘氏。
这一眼,吓的刘氏,腿肚子直哆嗦,手心冒汗,只感觉后背都僵住,不能动了。
她这会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提抱怨的事。
刘氏在作坊干活,一直都很畏惧吴青,总觉得这人身上的戾气好重,特别是他不说话,冷冷瞪着你的时候,真能把人吓死。
何安洗了个澡,心情不错,跳下马车,见刘氏在那站着,还奇怪呢!
“咦,你咋不去干活?在这儿站着喝西北风吗?”
“她被除名了,你去把账给她结清,”木香面色虽然没有吴青的冷,但身上潜藏的戾气,却时隐时现。
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在气息上,肯定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像吴青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那日,他带人去许万清的别院,当看见屋里躺了一地的情景时,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想当初,赵念云在京城的小姐们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女子。
不论才情还是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
还甚得皇上跟皇太后的赏识,曾经说过,要给她挑个品貌双全的男子做夫婿。
有了皇上跟太后的垂青,赵念云在京中的风头,可谓盛行一时。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位有才有貌的美人,被人揍的如此狼狈,还断了腿,以后就得变成瘸子了。换谁,谁不震惊?
吴青考虑的还不止如此,他还得替自家主子庆幸。
好在主子在京中势力强大,连太子都要给主子几分面子。否则,以她暴躁狠绝的性子,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如今她羽翼未丰,谁又能护得了她。
何安看着一脸猪肝色的刘氏,再看看木香严肃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呵呵笑着说:“我这就去拿账本,算工钱,唉,这么好的工作,还给弄丢了,回去可别懊悔才是。”
刘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老娘才不后悔,谁后悔谁孬种,我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不过几百文钱而已,我才不在乎!”
“不后悔好啊,我这不是怕你回去想不通,再得了心结,回头憋出病来,这年可就过不好喽!”何安打着不挤兑死她,绝不罢休的架势。
数钱的时候,还不忘埋汰她。
不用回去,此时此刻,当刘氏看见何安数给她的银子,那么多之后,她已经后悔的要死了。
庄稼人,光是靠种地,也就够填饱肚子而已,哪能靠着种田挣大钱呢!
可是在木香家的作坊干活,位置便利,离家近,中午还能回去休息,这等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刘氏怀着悔不当初的心情,揣着银子往家去了。
刘麻子扛着锄头,刚要下地干活去。
前两日,天气忽然暖了,油菜田里便长出好些杂草来,闲着没事,他便去锄草。
古代没有锄草剂,也没有杀早药,防治庄稼病虫害,全靠人工。
等到了春上的时候,还得给田地施肥。
从河沟,水塘里捞些浮萍水草什么的,扔进田里,做为肥料。
远远的瞧见自家婆娘往家来了,他奇怪了,放下锄头等她走近。
刘氏正一肚子火没发呢,遇上刘麻子,正撞她抢口上。
“你站着干啥,等着看老娘笑话呢,滚去干活去!”
刘麻子心点心虚的缩了下脖子,说话不是太有底气,“我这不是看你回来了,在这儿等你嘛!你这是落了东西在家,回来拿的吗?”他忽略掉了那句看笑话,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婆娘会被人给辞了,以往只会他娘婆娘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额
刘氏一听这话,火更大了,“拿个屁,老娘被他们给辞了,什么东西,不就是开个破作坊,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个野丫头,还能耐了她。”
“啊?你被人辞了?”刘麻子吃惊的眼睛睁老大。
刘氏现在看他,是越看火越大,“废话,不辞了,老娘能现在回来吗?行了,回家说去。”
村里几个好事的婆娘,除了赵氏,都被招去香肠作坊了。如今到了上工的时候,村里可安静了。
可即使如此,还有那些个闲着没事干的,老头子,老太婆,在家门口转悠着。
加上,刘氏嗓门又大,能不招人围观吗?
这不,马二拐他爹,到老二家来过年了。他们兄弟几个,轮流的养老子,今年轮到马二拐了。
马老爹是个嘴碎,爱讲闲话的老头子,跟人家老太太似的。
此时,他正跟几个村里的老头子坐一块,抽旱烟,讲闲话。
刘氏的话,他可是全听见了。
马老爹哑着嗓子,笑呵呵的大声说道:“刘麻子啊,你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我也没瞧出你是个孬种啊,这咋大了大了,就成孬种了,瞧瞧你怕老婆的怂样,幸好你爹早死了,不然哪,不死也得被你给气死了。”
马老爹身板硬朗,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就是抽旱烟抽的多了,牙齿掉了几个,剩下的,也是一嘴的黄牙,肺不太好,要是离的近了,就跟老式的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响着。
刘氏这会正在气头上,听见他挑拨离间的话,三步两步就冲了过去,指着马老爹的鼻子,一通骂道:“老东西,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啊?刘麻子他怕老婆咋了,你有能耐,你咋不说你家马二拐,他不也一样怕媳妇,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马老爹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吧嗒两下烟嘴,吐出一团一团的烟圈来,悠闲味十足,“我家二拐子,他就是个孬种,这我老头子也不否认,谁叫他腿瘸呢,讨个媳妇不容易,可刘麻子啊,老叔得提醒你,婆娘是要管的,你看看,她这都闹成什么样了,跟长辈说话有这样的吗?哼,没大没小!”
刘氏被这句话噎到了,底气谢了不少,但又不肯低头认错,仍然强硬着道:“我没大没小,你还为老不尊呢,我家咋过的日子,跟你没关系,哼,抽你的旱烟去吧!”
刘氏扭头就走,走了两步,见刘麻子站着没动,厉声道:“你还站那干啥,还不赶紧跟我回家!”
“哦,来了来了,”刘麻子陪着笑应声,随后又对马老爹歉意的笑笑,“那个……她就一脾气不好,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您老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教训她去。”
说完,拎着锄头便跑了。
马老爹对身边的老人道:“瞧见没有,往后这小娃啊,可得教育好了,不然长大了,都这副德行。”
旁边一个子杵着拐杖的老人,眯着眼笑道:“你家二拐子难不成也是从小惯的?”
马老爹脖子一梗,“可不是,从小他腿坏了,我家老婆子,就惯着呗,养娇了,后来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又怕人家嫌弃他是个瘸子,就连着媳妇一块惯着,这不,惯出毛病来了。”
拐棍老头连连点头,“娃儿小的时候,确实不能惯,惯着惯着就得给惯坏了,我看哪,刘家的小儿子,将来就要坏事,除了老二刘二蛋,还有点本事,跟着木家的丫头干活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没戏。”
说到刘二蛋,就得说到木香,跟她的加工作坊。
“木家的丫头,比他爹能耐,有本事,像个干大事的主,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马老爹竖起大母指,由衷的夸赞。
记得头上一回来玉河村过年,那会木家丫头还小呢,跟李大山闹的也僵,主要还是跟陈美娥闹的太僵。
几个小娃,缩在两间破屋子里,过的日子,那叫一个可怜哦!
拐棍老头忽而叹气,“可惜了,是个女娃娃,终归日后是要嫁人,做媳妇,找婆家的。”
马老爹这回不吱声了,吧嗒着烟嘴,皱巴巴的脸庞隐在烟雾下,看不真切。
刘氏回了家,气的啥也不干,躺在炕上,望着屋顶结的蜘蛛网出神。
刘麻子自打上回跟她干过架之后,就不敢再同她争吵了。
小儿子坐在堂屋门口玩泥巴,瞅见他娘风风火火的进屋,并没什么反应,可当刘麻子要靠过来时,他拧着眉瞪刘麻子。
“滚开,别碍着我玩!”
刘麻子正琢磨着刘氏为啥被辞掉的事呢,想着,要不然等晚上,刘二蛋回来了,让他帮着去说一声。
二小子跟木家关系处的挺好,应该可以吧!
他想的正入神,冷不丁听到小儿子的呵斥声,也有了气,顺手照着他的头,给了他一巴掌,“你也长本事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皮痒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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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别走啊,还有呢,加更!加更!十分钟后还有一章,一万字,拼了,只限今天,只此一天!
第114章 起程
刘小毛捂着后脑袋,眼巴巴的瞪着刘麻子,抿着嘴,沉默了一会,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娘,娘,爹打我,爹打我,呜呜……”
刘氏的烦躁劲还没过去呢,又听见小儿子在哭,怒火蹭蹭的又窜了上来。
跺着脚,从屋里奔出来,“吵够了没有,都给我闭嘴!”
刘小毛也被骂了,他眼巴着眼睛,睫毛还挂着眼泪珠子,就那样傻傻的看着他娘。刘麻子缩了缩脑袋,不吭声。
刘氏在堂屋里踱步,走来走出去的,越想越不甘心,“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木香,老娘跟你没完!”
失了工作,还在其次,关键是,她被木香给辞了。这往后,她在玉河村,还不得给人笑话死吗?
她在家气的七窍生烟,木家这边,傍晚的时候,却在忙着生火做饭。
唐墨赖着不肯走,非要尝尝她做的香辣虾,是个什么样。
木香同意他留下,可是也有条件,就是不许他进厨房,只能在堂屋待着。
工人们下了工之后,吴青去作坊里,取出第一批制作的皮蛋,拿了几个出来,送进厨房。同样的,没主唐墨看到。
“这个要怎么弄?”吴青对着马赖赖,不怎么好看的皮蛋,觉得无从下手。这一打开,会不会碎啊?
“简单,直接敲开,”木香随手拿起一个皮蛋,在灶台边上磕了下。
彩云跟何安也凑上来看,他们也很好奇,用那些东西包过的鸡蛋,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呢?
可是随着鸡蛋被剥开,除了木香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安惊呼道:“这,这鸡蛋咋变成这样了?还是透明的,像……像什么呢,哦对了,像水晶做的丸子。”
宫里御宴的时候,会有御厨做上一道精美绝伦的水晶丸子,就跟这个相似。
彩云也吃惊的道:“这个鸡蛋变的好漂亮呢,姐,你让我摸摸呗!”
“嗯,拿好了,”木香把皮蛋搁在她手心里,又继续去剥剩下的。这是要做菜的,可不是拿来欣赏的。
彩云握着皮蛋,爱不释手,只觉得它好软,很有弹性。
何安却不觉得它有多好看,他只是疑惑,“都这样了,还能吃吗?”
吴青想了下,道:“应该可以吧,虽然变了,可它还是鸡蛋,也没有臭味,只是这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
“你们纠结个什么劲啊,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不就知道了,真是的,快把鸡蛋还给我,晚上咱们做个凉拌的,”木香把皮蛋都装进盘子里,也夺过彩云手里的,一并交到何安手里。
“去洗干净,等下我来烧,彩云,你去升火,我先把虾子炸一下。”
虾子是吴青拾掇干净的,他按着木香说的,把虾屁股后面的屎线,用竹签给挑了出来。
不挑不知道,原来虾也有肠子,还长那么长,他记得以前吃虾子的时候,好像从没挑过哦!
香辣虾,辣是用干红辣炸出来的,至于香嘛,自然得靠芝麻去提香。
芝麻得现炒,而且火候非常重要,把握的不好,一不小心,芝麻就得糊了。
所以在炒芝麻的时候,木香习惯先把铁锅预热,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得把柴禾都给抽出来,再将芝麻倒进锅里,反复翻炒。
利用锅的余热,将芝麻腾熟。
炒好了芝麻,接下来就得油炸大虾了。
彩云坐在锅台后面,听着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又闻见了浓浓的菜籽油的香味,觉得肚子好饿,“姐,你烧的好香呢!”
木香笑笑,没说话,继续翻她的大虾。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不太确定味道会怎么样,只能说,尽量往好了做。
家里的香料,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豆瓣酱。
对于做香辣虾来说,这个酱太重要了,可是她这里真的没有。
临时做的话,只能用她自制的黄豆酱配上辣椒酱,聊胜于无吧!
锅里的大虾滚着油花,翻腾着,等到虾壳表面呈现金黄色时,虾子飘浮在油面上时,就可以将虾子捞出沥干水份。
除了炸虾子,木香还让何安去地窖里拿了两截山芋上来,切成粗条,同样搁进锅里油炸,回头把这些放进虾锅里一并煮着就成。
锅里剩余的油也得舀出来,只留下少许的油,烧热了之后,加入酱以及其他的调喷味料跟香料一并煸炒。
很快,厨房里的一道新品便出炉了——干锅香辣虾。
红通通的虾,汁浓、麻辣味更浓,别说吃了,光是闻着,就能让人食欲大开,特别是加了炸山芋干。
虽说闻不出香味,但山芋干融入了酱料的滋味,有辣有鲜,可是山芋本身却是绵软略带甜味的。
“先给我尝一口,”彩云等不及的抓起筷子夹了个虾子尝了。“哇,烫死了。”可是太烫了,差点没把她舌头烫掉了。
何安看她贪吃的模样,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这姐妹俩的吃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皮蛋只要切开,加入剁碎的大蒜瓣,再切些细芫荽撒在上面做点缀,多倒些香醋,最后淋上芝麻油,就可以上桌了。
最简单的吃法,却最能体现皮蛋的原汁原味。
同样本着原法原味的吃法,木香便备了些汤料,跟香辣的调料,等到虾子捞完了,就可以烫东西吃了。比如绿豆芽,比如豆腐,要是有粉丝就更好了。
可惜没有,将就着吧!
唐墨看她端上来的这些东西,再看看她备好的汤料,奇怪的问道:“你这是要烫锅子吗?可这是虾子,又不是牛肉,怎能烫在一起呢?”
“谁不可以,没人说过吧?既然没人说过,又何来不可以呢?”木香拿来炭炉,夹了个小炭,放在炉子里,起初升火的时候,有些烟,扇两下便好了到。
木朗脚没好透,是不宜吃太辣的,可是闻着锅里的虾子那么香,他哪忍的住。
彩云看着怪心疼的,替他跟木香求情,“大姐,你就让他吃一点呗,少吃些,应该没事的。”
木香见木朗还真馋的要流口水了,只能笑着答应下,“只能吃一点,今天做的太辣了,除夕那天,我做不辣的,单独给你吃。”
她动手夹了些虾子跟山芋,挑去辣椒。凉拌皮蛋也夹了些,一并递给他。
木朗欢快的端起碗,“谢谢大姐!”
唐墨等不得了,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大飞一马当先,拿了碗筷,盛了饭,坐下便开吃。
最近,他的胃口又被养叼了些,平常馆子里的吃食,都入不了他的眼。如今天也只有在木家,他吃的才最香。
唐墨吃饭的时候,仍是不忘皇子风范。在一群狼吞虎咽的人中间,他的吃相显的很另类。
当然了,吴青吃相也还凑合,就是不及他的优雅。
唐墨是在品尝,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他在研究这道香辣虾的做法。
虽说答应了木香,不会盗学她的做法,可是那也不代表,他不可以自己琢磨吧!
木香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用瞎琢磨了,这道菜,最重要的是酱料,过了年,我也得研究了,不过不能告诉你,等我新料研究出来,这道香辣虾做出来的味道,才算是最正宗的,现在这个,撑死了只能算类似。”
唐墨越发来了兴致,追问道:“是什么新料,透露一点点都不行吗?你若是肯透露一点的话,我也卖一个消息给你,是关于赫连晟的,如何?”
木香的心脏猛的跳了几下,夹菜的手停顿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想说便说,不想说,你就憋着吧!”
这人今天来,肯定就是为了说消息的,却硬是憋到现在。
要来跟她换消息,亏他想的出!
唐墨自讨了没趣,碰了一鼻子的灰,“呵呵,看在吃你家饭菜的份上,告诉你也无防,赫连晟有乘水路回来了,按着风向,此时怕是已经到了卞城,卞城你听说过没?”
木香只听见他说赫连晟回来了,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变,可心里的雀跃之情,却不比任何人少。
何安跟吴青也很高兴。
可是在高兴之余,吴青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嘴里的饭菜,立刻失了味道。
唐墨见木香不说话,还以为她不相信呢!
“真的,你别不信,他真的是乘水路回来的,唉,我这位皇兄,被你迷惑的连自身危险都不顾了,他也不想想卞城是什么地方,听说轩辕凌,一直待在卞城,没有回京城去,卞城有他的亲信,希望皇兄这次能平安无事才好!”
啪嗒!木香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我去接应主子,”吴青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回来!”唐墨脸上没了平日的嬉闹,神色异常的认真。
木香沉默着不语。饭桌上,只有大飞跟木朗吃的最欢快。彩云倒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可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握住大姐的手,对她安慰的笑笑。
“你们快吃饭吧,这些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木香又给她夹了些菜。
这一顿饭,本该是和乐融融的,却因为赫连晟的事,让木香几人都有些食不下咽。
吃过饭,唐墨并没有走,他跟吴青一并出去了,应该是要事要谈。
木香把厨房里的活交给何安,擦干净手上的水,也去了外面。
他们两人并没走远,就在屋后的菜园边站着。
看见有人走过来,两人都不说话了。
“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藏着不说,还有意义吗?”木香走近他俩,眼睛却是看唐墨的。
这人的心思缜密严谨,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她,三番四次的试探她,今晚不也一样吗?吴青挺直了后背站定,低下头,没有看她,“属下没有藏着不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虽然主子的船会经过卞城,但属下相信,主子一定早有预料,肯定有了万全之策。”
唐墨像是要存心拆他的台,他冷哼一笑,“吴青,你是在安慰她,还是不想她去涉险?”
“五皇子?”吴青抬头瞪他,声音带着警告。
可惜他不是赫连晟,他的警告对唐墨不管用,“别叫本王,你叫本王也没用,在本本眼里,赫连晟的命,比她的命重要!”
唐墨此时眸光深沉的可怕。
吴青攥紧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属下……属下答应过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木姑娘涉险,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可!”
唐墨笑了,哈哈大笑,可是这笑却没有丝毫的感情,他转头看着远处流淌不息的玉带河。
那水一直流淌着,一如他心里抓不住的情绪。
木香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说够了没有?要是说够了,那便告诉我所有的事情,要不要涉险,要做怎样的决定,那是我的事,唐墨,你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以你的角度看待别人,就你性子,幸亏是出来经商了,若是在朝中,早被人灭了!”
唐墨气极了想笑,黑暗中的眼神带了丝轻蔑,“你做决定?你能做什么决定?炒菜还是烧火做饭?哦,本王知道了,你会射箭,曾经有一次,本王跟赫连晟见过你射瞎一头野貌,我说的对吗?”
他停了下,也不等木香做出反应,马上又接着说道:“那又如何?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厨娘,难不成,你还能拿着菜刀砍人吗?又或者,你可以拿锅铲当武器?”
“行了,别添乱了,赫连晟的事,有我跟吴青在,他可能要去一趟,这里有大飞留下保护你们,话又说回来,你收服人心的本事,倒不小,连安平钰身边的人,都能被收服,这……也算是本事吧!”
吴青在听到这话时,眼前突然闪过赵念云身上头上的伤口,以及那天回来之后,木香很宝贝的一把锅铲。
当时他看赵念云头上的伤口,一直不明白伤她的武器是什么。
直到这会灵光一闪,这才想起来,应该就是那把无可匹敌的锅铲。
木香忽然走近他,近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
这样的距离,让唐墨有些不适应。他脸红了,他心跳加速。
他早已习惯了,在事情变的更糟糕以前,用更坚硬的外壳包住一切,他的壳,甚至会在遇到极致危险的时候,竖起尖锐的刺来,阻止一切对他有威胁事的靠近。
“你,你靠那么近干嘛?”唐墨眼神一直在闪烁,不敢看她。
危险来了,可是这个危险太大了,他的防御系统快蹦不住了。
木香妖冶一笑,“我不干嘛,我就是想问问你,五皇子,是你要干嘛才对吧?我有没有本事,跟你有关系吗?你不觉得你很多余问这些话吗?”
她步子一收,退离了他的范围。
“你!你这个疯女人,你不能去卞城,你去了也只会成为他人的拖累,不许去!”唐墨几首是用吼的,全然失了平日的优雅形像。
木香走了几步,再回头的时候,已是笑颜如花,“我就算再没用,也比你这个草包强,不信咱们走瞧!”
张狂!就是张狂。
很久之后,唐墨想起这一刻木香的眼神,却一直没法用语言去形容。直到有一日,他在赫连晟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那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木香跟吴青并没有直接回家,木香需要知道卞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吴青摇头,“具体的情况,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还……”
“统领大人,属下回来了,”一句黑衣人形色匆匆的飞奔而至。跪到吴青面前时,这人身体一软,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起来再说,”吴青将那人扶起来。想必,他也是一路用轻功赶回来的,内力已经耗尽,拼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谢统领大人!”
吴青沉声问道:“卞城的事如何了?殿下到了哪里?”
那人也不避讳木香,他就是一直守在木家的暗卫之一,所以对木香跟主子的关系,他也很清楚,当即便将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属下探查到,轩辕太子已经得知殿下的般队要经过卞城,提前三日,便做了部署,这一次,似乎下了杀意,要置殿下于死地,卞城防守的更加严密,水路,陆上,都有轩辕太子的人马,殿下的船队若是人从卞城过,只怕麻烦不小。”
他之所以没有说此行凶险,是因为他们的襄王殿下,不是一般人。他选择从卞城返回,一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怕只怕,轩辕凌的破釜沉舟,会不惜牺牲整个卞城的人,也要置赫连晟于死地。
他这种做法,毫不策略可言,却是最直接,最凶残的方式。
木香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忽然插了一句,问道:“燕国局势是否有变动?”
吴青对她的敏锐洞悉有些佩服了,代替那人回答道:“只听说太子出了点事,惹了皇帝的猜忌,这……或许就是轩辕凌留在卞城,没有回京的原因吧!”
“呵,此事的另一位当事人,跟你家主子有关吧?否则,轩辕凌也不会狗急跳墙,非要斩断赫连晟这棵大树,”木香冷冷的笑。
自古,争权夺势,都是皇家子孙的必修课,除非那一朝的皇帝纯情,只取一个老婆,生一个娃,否则,这种事,绝对无法避免。
吴青抿了下唇,“朝中之事,主子自有决断,轩辕凌此人,心胸狭窄,当不起燕国太子一位,若是将来他做了燕国的皇帝,我南晋将后患无穷。”
木香明白他说的,苍澜人就是打不服的倔强阿三,而燕国的位置又处在南晋的后方,若是后方不稳,前方必将吃紧。
吴青挥手,让那人去休息了。
他们这几个暗卫,都隐在山中,休息整顿,如果不是吴青派他们出去打探消息,他们是不会离开自己岗位的。因为主子下的是死令,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擅离值守。
唐墨这时也过来了,吴青看了看他,神色担忧的说道:“我要去一趟卞城!”
“我同你一起去,谁让他也是我的兄弟呢,”唐墨叹气,貌似不甘不愿,很勉强似的。实则,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木香瞅都没有瞅他一眼,只看着吴青,语气不容质疑,“我跟你一起去,今晚就出发,走水路的话多久能到?”
吴青拒绝的话都滚到嘴边了,可是对上木香那双眼睛时,嘴里的话又滚了回去。
“走水路,因为是逆流,可能要慢些,不过子时,应该能到。”
他们往上行走是逆流,赫连晟走水路,从上游往这里,却是顺流,
木香又问道:“那你家主子何时能到卞城?”
提到这个,吴青紧张了,“明日傍晚,若是不在卞城出事,主子天黑之后便能回到这里,可若是耽搁了,就不好说了,不过主子应该早有预防,王妃不必过于担心!”
木香想了下,对他道:“那便起程吧,留下一半的暗卫,跟大飞一起守在这里,何安也不要去了,他去了也没用,我去收拾几样东西,你去找船,马上走。”
唐墨听的糊涂了,“吴青,她是真的要去?你同意了?”
吴青不说话。
唐墨急了,“她去能干什么?你傻了吧,你主子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要你护着她的安全吗?你贸然带着她去涉险,赫连晟若是知道,非宰了你不可!”
吴青还没来得及说话,木香去而复返,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还是不看唐墨,只对吴青道:“找个绳子,把他绑上,别忘了堵嘴巴,大晚上的,吵死人了!”
“是!”吴青很乐意执行这个命令,他也觉得唐墨很吵人。
有些事,唐墨不知道,也不清楚。若是他知道,木香用锅铲将四名侍卫暴打到死,他还敢反对吗?
他乐意,唐墨却要急的要炸毛,“喂,吴青,咱们也算有交情了,是朋友,你不能只听她的命令,而不顾朋友间的道义吧?大不了,我不说,我闭跟,可以了吧?”
“好,你不说话,我便不点你,”吴青看似很好说话。绕开他,貌似要进屋。
唐墨正要松口气呢,身子突然不能动了。
紧接着,吴青欠扁的一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主子说的话,我肯定是要听的,要怪只怪,你不是我主子!”
吴青脸上挂着微笑,这回是真的走了,他要去备船。
木香回到家之后,跟大飞交待了家里的事,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看好家。
何安在得知主子有危险时,执意要跟随他们一起去,虽说他武艺不精,可他自认,也不比木香武功差吧!
木香神色认真的说道:“少废话,你必须留下,不然你觉得当是大飞一个人守着家,我能放心吗?”
何安不吱声了,他看看坐在堂屋门口,抱着一根骨头啃的大飞,再看看他脚边蹲着的黑宝。要说激灵,大飞可能还不如黑宝呢!
大飞这人光有一身蛮力,不管是待在安平钰身边,还是待在木香身边,他大部分时候,充当的都是苦力的角色。
若真遇到事情,他拿不了主意。
木香看何安蔫了吧唧的表情,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主子不会有事的,我跟吴青去,主要是为了助他,他那个人,你觉得需要别人去救吗?”
何安不说话了,“但愿主子无恙!”
彩云跟木朗站在房门口,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木朗有些害怕,“大姐,你还会回来吗?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
彩云拍了下他的头,轻声训斥道:“瞎说,大姐不过是去办事,后天就要过年了,大姐跟姐夫,一定会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木香微微一笑,走近他俩,一手着一个人的脸蛋,柔声道:“姐答应你们,吃年夜饭之前,我一定回来,年夜饭彩云一个人能准备吗?若是不行的话,让大梅过来帮你烧,初一早上还得吃饺子,你把饺子馅准备好,等我们回来一起包,好不?”
“嗯,你去吧,年夜饭有我呢,肯定能备好,姐,你多带几件衣裳,看这天气,像是要下雪了,”彩云不想她担心,故意扯开话题。
木香点头,“我会的,你俩去睡觉吧,我收拾完东西,等吴青找到船,我们便走。”
木香回屋取了她的锅铲,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带这个不可,主要受了唐墨的刺激,这把锅铲她还非带不可了。
武器也只有这个了,银两也不能少。
除了这些,她又跑去厨房。
何安看她跑来跑去的,又奔去厨房了,暗想,她该不会是想带干粮吧!
可是这会厨房里也没什么可吃的,除了那些皮蛋,还有就是家里的生鸡蛋。何安猜错了,因为木香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只拿着一个小包。
“何安,你去装些石灰来,用油纸包好了,多包些,我们带着,”木香催促道。
“哦……这……就去,”何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石灰干什么?又不能当米药使。
吴青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王妃,船备下了,先乘小船,再转大船。”
“好,走吧,”木香把包袱扔给他,又看向何安,郑重说道:“小安子,家就交给你了,彩云,木朗,你们俩个在家要乖乖听话,作仿再上一日,后天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吧,过了初三再开工!”
大飞终于啃完了骨头,见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纳闷极了,“大晚上的,你们要去赶集啊?”
众人齐齐抚额无语。
敢情他们讲了半天,这家伙一句也没听进去。
何安这会也坦然了,确实啊,留下这货看家,太危险,一定得有他来坐阵才行啊!
呈青说的小船,就停在木香家屋后的河沿边上。
她上船的时候,船上除了唐墨外,还有两人,皆是一身黑衣。
见到木香,两人齐声恭敬的见礼,“见过王妃!”
“别这样叫,我跟他又没成亲,再说,出门在外,别搞那些虚的,叫我名字就是可以了,”木香被他们叫的脸红了,好在夜色太暗,没人看的见。
平时在家里吴青跟何安时不时的叫她王妃,她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这会突然被两个陌生人叫,感觉怪怪的。
“属下不敢!”两人又是齐声回禀,声音调子出奇的一致,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吴青跳下船,拉起楔子,开船起锚。
船上,除了被绑的唐墨跟木香,另外三个人,轮番划船。
因为是逆流,加之,夜里水流湍急,船行走的并不快。
也不知走了多久,河面上渐渐升起一层薄雾,两边的河岸都已看不清了。
吴青站在船头,迎着风向,一直在看着东面。
虽说夜里行船,很难辨清方向,但到了亥时初,西北有天狼星出没,只要根据星辰去判断,是很容易找到方向的。
唐墨的穴道早在开船的时候,就已被解开。
此时,他跟木香面对面坐在狭窄的船舱里。
木香其实是想去外面的,可是船太小,甲板上站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在这儿跟唐墨干瞪眼了。
寒冬时分,夜里的风吹在身上,跟刀子似的疼。
加之船坞的四周,连个遮风挡风的地方都没有,这冷的程度,可想而知。
木香对着手心,呼出一口气,使劲搓着手,保持双手的血液循环。
没有内力护身的人,就是很悲催啊,冻的手指冰凉,她需要不断的搓手,如果真的不行,就得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可以保证自己不被冻僵,以免影响手指的灵活性。
黑暗中,有细琐的声音,木香忽然抬头警惕的瞪向对面的唐墨。
还好有水面的映照,船舱里面,还是可以隐约看清对方的。
“看什么看,爷是怕你冻死,万一你死在我对面,赫连晟该要扒我的皮了,”唐墨没好气的将外衣迎面丢给她。
衣服太大,直接盖到了木香头上,从头罩下。
这衣服唐墨穿过,上面自然也沾了属于他的味道。
木香秀眉一拧,抓起披风,又扔回给了他,“不必,冻不死。”
她盘膝而坐,双手搁在膝上,挺直了脊背,想着赫连晟教她的,调息运气的方法,让气息在身体里转了一个周天。
唐墨抱着自己的披风,愤恨的瞪了瞪她,又瞪了瞪手里的披风,在心里骂了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很快的,吴青就在外面通知他们,大船已到,马上就要靠上去了。
来到异世半年了,这是木香头一次看见古代的大船,其实也不算多大,跟现代的游轮大小没法比,也就比他们乘坐的船,大了十倍左右。
大船上有几间厢房,同样的,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这船上再没有旁人。这船应该也是一早就停在这,等他们登船的。
吴青看出她有疑惑,解释道:“这艘船,是主子一个月之前备下的,以备不时之需,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暗卫打理,主子,你要休息吧,开船的事,有我们几个就可以了。”
木香没有接他的话,却问道:“有干净的男装吗?给我一套,穿这个太不方便了。”
前世的杀手生涯,她极少穿女装,所以这一世,穿着女装,便舍不得脱下了。
可是外出潜伏,自然得换个男装更为方便。
吴青招来暗卫其中的一个,“老七,船上有男装吗?找一套小些的,给主子换上。”
这个名叫老七的男人,五官并不突出,是属于很平凡的一张脸,因长年在外风餐露宿,所以皮肤黝黑,夜里看来,就更了。
老七看了看吴青,又看了看木香,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有,还是新的,但没有小号的,主子可要?”
“拿来吧,给我找一间房,我自己收拾,”木香丝毫不犹豫的要下了。大小可以自己改的,现在还有时间,来的急。
老七一路沉默着带领她走到船上最大的那间屋子前,恭敬的垂下头,让开道:“主子请进!”
等到木香走进去,他又垂着头,将门关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木香一眼。
木香进屋,点上油灯,环顾了下四周。
简单的陈设,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简易的木床,除此之外,这屋里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老七敲门,送来衣服跟针线,还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
看似很尊敬她,实则,他不过是公事公办,木香明白着呢!
木香就着油灯,快速利落的把黑衣裁小了。
改动不大,但她穿上之后,看着很舒服,不会像借来的衣服。
这是一套普通的粗棉布蓝衣,男装的样式,夹层里塞着一层薄棉花,穿着倒是不冷。
接着,木香又按着男人的装扮,把长发梳了起来。
但是留海就没办法了,想梳也梳不上去,看了半天,她只能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对着镜子看上去,有点像哪家贵公子身边的小书童,实在没有翩翩公子的风范。
“唉,果真应了那句,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她叹息。
整理了衣着,便拉开门出去了。
唐墨跟吴青站在甲板上说话,两人都没有睡意。卞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里面的情形到底如何,还不清楚,如今他们只有乘夜混进去。
唐墨在卞城也有生意,所以落脚不是问题,最难的,是要如何混进城。
卞城之所以会是赫连晟必经,又是轩辕凌最容易设下埋伏的地点,那是因为,玉带河的上游,经过卞城城中,它将卞一分为二。
河水就从城中穿过,再流向城外。
到了卞城,玉带河就不叫玉带河了,跟着卞城的名字,叫卞河。
两人听见脚步声走近,都回头去看,却在看清木香的男儿装扮时,齐齐呆住了。
这个……会不会太娇俏一点了?
唐墨觉得浑身不对劲,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戳了下吴青,“继续说下去,别理他,整了个非男非女的打扮,别污了爷的眼睛。”
吴青还没说话,木香一记脚风就已扫至唐墨的小腿处。
黑夜中,她眸色冷如雪,“你废话太多了!”
“嘶……”唐墨捂着被踢疼的小腿,无比怨恨的瞪她,“什么叫我废话太多,是你出现的太多余了,还有,你这丫头,别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爷的腿可是很精贵的。”
木香不理他,不看他,忽然从袖腰间抽出一个东西,在夜色中晃了一下。准确的说,是对着唐墨晃的。
唐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吴青突然给他来了句,“五殿下,你的腰带掉了。”
“啊?什么?”唐墨低头一看,原本系好的腰带断做两节。腰带一松,长袍便敞开了,好在不光这一个腰带,否则他的裤子也保不住了。
“你你你,你过份!”唐墨慌慌张张的搂起长袍,结巴的说不出话了。
吴青忍着笑,提醒他,“五殿下还是回去整理仪容吧,外面风大,别着了风寒。”
唐墨不理她,只顾瞪着木香,急切的追问道:“你刚才用什么袭击我的?”
刚才只是一瞥,但就这一瞥,他看着那东西,咋那么像……锅铲呢?
木香也不瞒他,亮出别在身后的东西。
唐墨怔了,“还真是锅铲啊!”
------题外话------
看吧,轻烟说加更,就得加更,有没有掌声?
偶都快吐血了!
第115章 夜袭
木香扬了扬她的改良版的锅铲,一脸无辜的说道:“当然是锅铲了,不是有人质疑,不清楚锅铲是否可以当做武器的吗?我在试验给他看呢,效果还不错,你要不信的话,我再给你裤腰带割了怎么样?”
她又晃着改良版的锅铲,袭向唐墨,好像真要割他裤子似的。
唐墨吓的往后跳了好几步,一边更用力的护着自己的腰,一边瞪她,“你敢,你敢割我裤腰带,我一定告诉赫连!”
“你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用天蚕丝给你打造一条世上最坚韧的腰带,”吴青不忘提醒他。
唐墨不说话了,默默搂着衣服,回船舱去了。
木香站到船沿边,对着月光,把她的锅铲,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对着月光看的时候,锅铲居然泛着青幽的冷光。
吴青看出不对劲了,“你这锅铲后来又去磨了?”
木香笑的得意,“不错,我拿去找那个老铁匠重新打造了一回,否则杀人的时候,太钝,一点都不锋利,不过瘾,现在嘛,你也看到了,虽然达不到吹毛立断的程度,但也不差了,而且它的手柄很细,手把也很适合握住,最最重要的,它三面都是可以杀人的刀锋,厉害吧?”
有时她自己想想,也是绝了。
前世拿枪,拿刀杀人,这一世居然拿锅铲杀人,虽然感觉很怪,但是她喜欢。
吴青看的嘴角直抽,“厉害,很厉害,那你平时搁哪?这三面都是刀口,你不怕割到自己?”这东西也不像刀剑,可以用刀鞘剑鞘装着。
“这是秘密,你不需要知道,”木香神秘一笑,然后锅铲在身后晃了下,当她的手再拿出来时,锅铲已经不见了。
吴青看的惊奇,这速度比拔剑插剑还快呢!
可是当他绕到木香身后,却什么也没看见,木香的身后空空如也,连个能装东西的袋子都没有,奇了!
木香见他还在纠结锅铲一事,有些不耐的瞪他,“行了,你也别找了,你是找不出来的。”
吴青抱着双臂,摇摇头,果真不再想了,“既然你要拿它当武器,那得有个名字吧,不能拿出去之后,就叫锅铲吧?”
“嗯,这个提议好,的确不能叫锅铲,否则得多跌档次啊,让我想想叫什么好呢……”
湛卢——古代十大名剑之一,历时三年。传说此剑出炉之时,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前世的时候,她一直很喜欢古剑,也得到过几把。
虽说手里的锅铲,就是一个锅铲而已,但这并不妨碍,它被冠上名剑的称号嘛!
“不如就叫它湛卢如何?好听不?”木香得意的询问吴青的意见。
吴青却连嘴巴抽抽都免了,直接背过身去,决定不看她,“主子觉得好,就随便吧,反正不是我用。”
说完,他就遁走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木香是觉得湛卢这个名字不错,好听又够霸气。
吴青进去之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双手奉上一把精致的弯弓,跟上一回赫连晟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
“这是主子命人给你打造的,送来有几日了,属下斗胆留着,没有拿出来,此行凶险,属下不得不将此弓交给您,”吴青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他能说,他是忍受不了,她拿个锅铲当武器,还非给一把锅铲起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吗?
木香接过那把弓箭,仔细一瞧,却发现这弓的造型,更偏像弩。
弓和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弩的箭可以直接搁在箭槽上,而不用动手搭弓瞄准。
比起弓箭,它的速度,精准度都要高上许多。
“这把弩也是你们造器局做出来的?很精致嘛!”木香摆弄着弓弩,有些不敢相信,古人的智慧。
吴青道:“不完全是,图形是我家主子绘制出来,之后再交给造器局,期间又经过了小小的改良,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木香看他一眼,又继续摆弄手里的短弩,“我说这东西应该叫弩,你家主子可真有才,能把弓箭改成弩,你别看只是小小的改动,可是它的威力跟杀伤力,弓箭远远比不了。”
她拿出一支短箭,架在弩上,拉弓便射。方向是对着船舷的桅杆而去的。
桅杆木质,距离他们站着的位置,足足有两百多米。
吴青只觉得耳边有风掠过,接着便听见咚的一声,再回头去看时,那把短箭只余小小的截还有在外面,其余的全都没入桅杆之中。
吴青咋舌,乖乖,这弓弩威力竟如此强大?
木香笑着收起弩,“如果再做大一些,比如床驽,同时凿出三条箭道,相对的,床弩的箭,跟长矛差不多的长度,前端也是铁箭镶嵌,三箭同时射出去,铁甲钢盔,亦可破!”
她说的轻飘飘,吴青却听的心惊肉跳。
苍澜人力气大,又善于骑射。他们武器,是一把重达四十斤的长刀。
刀柄杵在地上,一刀挥在马蹄子上,能将马蹄敲的粉碎。
而且他们的箭法也很精湛,在马背上射击,能分分钟秒杀南晋的士兵。
所以,在跟他们对阵之时,赫连晟很少同他们硬碰硬,正面迎敌。他善于运筹帷幄,将兵法运用到极致。
埋伏、偷袭、诱敌、围剿。
苍润却不善此项,时常被赫连晟的人甩的团团转。但他们敢于拼命,所以南晋士兵的伤亡还有很大的。
如果木香说的床弩可以运用到实战中,那他们南晋军队,岂不是如虎添翼了吗?
木香看吴青激动的转着眼珠子,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话,给了吴青启发。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如果在箭端绑上火油,或是土炸药,投放到敌营之中……
这个杀伤力太大了,还是不要实现的好。
既然是冷兵器时代,还是按照自然规则来进行的好。
也不知船行了多久,木香靠在船舱边,闭目休息。忽然闻到一丝烟火气息,在清冷的河风里,这一丝气息格外的突出。
她跳起来,站到船头,“是要到了吗?”
远处,是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点亮光,很微弱,但是那光跟星星的光亮完全不同,很有节奏的闪燃烁,似乎还有些异样的东西在里面。
吴青点头,神色凝重,“是了,那个光是卞城城主,为了方便过往旅客行船,特别打造的气灯,你仔细看他的光,透着绿色。”
木香眯了眼,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瞧出了不同之处,“我们从何处进城?”
吴青摇了摇头,“何处都不能进城,卞城之所以是主子的必经之处,是因为这条河,从卞城中心穿过,卞城只有两个城门,东西两面各一个,除了两个城门供行人出入,它还有两个闸门,供船只出入。”
经过吴青的一番解释,木香对卞城有了大致的了解。
黄昏时分,四道门,同时关闭。
如果有行船路过我,只能等在城外,直到天亮,闸门开启,才可以通过。
卞城是有城主管辖的,卞城居民没有耕地,城民所有的收入,都是依靠这条河来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这么来的。
木香看着远处渐渐隐现的城墙,对吴青道:“找个地方靠岸吧!”
唐墨这时从船舱内出来,不解道:“为何要停船,咱们可以直接把船开到城下,只要给守城的人一点好处,他们肯定能放我们过去,连盘查都省了,以前就有客商这么干,只有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人,才会傻乎乎的等着城门打开。”
唐墨自觉说的极为有理,等他说完了,甲板上却只剩他一人,以及冷嗖嗖寒风迎面吹过。
“咦?人呢?爷说的不对吗?这主意有何不妥,要不咱们化个妆,换身装扮?”
……
最终,船停在离城门一里之处的地方,选的是一处隐蔽之所,若是有意外情况发生,这条船还能救急呢!
上了岸,这里便是燕国,也就是俗称的,出国了。
五人弃了船,便脚不停歇的往城门处奔去。但他们没有靠近城门,在一个起伏的坡顶趴了下来。
老七盯着城墙处,不解道:“今早我离开时,并没有这么多的守卫,城墙外也没有有淋上菜油,难道轩辕太子已经料想到我们会来?”
吴青摇头,“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他做的布局,防止有人乘乱混进城,这里走不通了,咱们得另想办法。”
唐墨知道他们是不会去叫门的,只能将就了,“那就在这里等吧,反正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吴青看了老七跟老六,询问他俩的意思。眼下来说,等,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贸然进入,怕是更容易引起麻烦。
木香断然掐断他们四人的想法,“不能待在这儿,城垛上架着弓箭手,这里一马平川,稍微有点亮光,我们就会暴露。”
卞城地貌类似平原,他们几个趴着的下坡,是人为挖出来的,并不深,除此之外,四周平的跟刀切过的一样。
“再说,天亮之后,守城士兵会盘查,到时咱们想混进去就更难了,”木香自知这些话说的有点危言耸听。但天亮之后的事,谁都不可能预料到,变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
吴青三人不说话了,只有唐墨看着她,等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其实他也很想问的,问她究竟想如何。但经过船上一事,打死他都不问了。
木香没有迟疑,指着哗哗流淌的河水,神色郑重的说道:“走水路,从水闸下过去。”
“水闸?可行吗?”吴青问。倒是没有想过其他,他们几个什么样的困境没有经成过,大冬天的凫水算不得什么。
木香点头,冷静的分析道:“可行,他们的水闸是斜着下来的,上面窄,下面宽,这是为了防止夏季洪涝之时,夜间城防的安全,我们可以从下面潜过去,绝对不会被发现,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以,但只能是我们几个过去,王妃,你留下,明日一早再进城,包袱我们替你拿着,明日我们会在城门处等你,”吴青赞同她的提议,却不同意木香同她们一起潜过去。
他们是大老爷们,身板结实,冻一下也没什么,可是木香不一样啊,她是女娃,咋能跟他们比呢!
唐墨也不同意,不过他另有想法,“这样,我跟木香留下,我们俩明天扮作夫妻,一并进城,她身上的武器,你统统带走,这不就行了?”
木香站起来,不耐烦的道:“你们几个可真啰嗦!”
他们几人潜伏的地方离河边不远,也就一百步的距离。
还不等吴青上前阻拦,木香步子奇快的跳入了水中。
在岸上的时候,就已经很冷了,跳下来之后,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之后,重的要死,紧接着才,才是冰冷的河水,浸入五脏六腑,跟着血液流遍全身。
木香打了个哆嗦,对着后面几人,抖着嗓子说道:“跳下来之后,别站着不动,使劲往前面游,动起来就不那么冷了。”
话说完,她扯了下身上的包袱,以防被水冲走,紧接着,甩开膀子,以绝对潇洒的泳姿往前奔去。
“她疯了吧,我不下去,爷在这里等天亮,”唐墨赖在岸上,看木香一头扎进水里,连停顿都没有,当即便傻眼了,死活不肯动。
老七跟老六已经跳下去,追着木香去了,护着木香是他们的首要责任。
吴青也要跳,但是见到唐墨不肯动,猛的出手,从身后推了他一把,把唐墨直接推水里去了。
“得罪了,我们必须追着她,你也不想她出事,我家主子剥你的皮吧!”吴青是赫连晟身边得力的属下之一,不论武功,还是其他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唐墨下水后,吴青一手拖着,另一只手划拉着水,速度竟然不比老七跟老六慢。
逆流游泳,考验的不仅是体力,还有坚韧,巨大的阻力,分分钟能摧毁人意志。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香首先摸到木质的闸门,找了个水势小点的地方,停下喘气。
老六跟老七也紧跟而至,两人同时游到她身边。
“王妃,您没事吧?”老六此时的关切跟担心要真诚很多,不再是来之前,一副僵尸脸的模样。
老七也是一脸的关切,“王妃,东西我替你背着,等下我先潜下去试试,找到入口了,您再过来。”
刚才他俩一直想追上木香,本以为肯定能追上,哪知始终差了一步。不佩服她都不行了。说跳就跳,冬天的河水,刺骨的冷,别说在河里游水了,就是待上一会,也能把人冻僵了。
木香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背着,喘口气咱们就进去吧,我跟老七潜下去,老六,你留在这儿接应,吴青他们过来了,别耽搁,行动!”
木香压根就不给他俩反驳的机会,深吸一口气,身子一低,便滑入了水中。
老七看了看老六,眉头微皱,不敢迟疑,紧跟着也潜了下去。
吴青拖着唐墨游到闸门旁边时,两人潜下去,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俩呢?”吴青顾不得喘口气,便急着问。
“潜下去了,属下拦不住,老七跟着一起下去了。”
“你怎么能让她下去,她能懂水性吗?”吴青急了,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说话。幸好水声很大,遮挡了他们的声音。
老六低头沉默,手指抠进栏杆里,悔恨不已。
拦不住也应该拦啊,她是主子的命,若是出了差错,他就是死,也没法向主子交待。
“你看着他,我下去找,”吴青把唐墨朝老六跟前扔。
老六却不干,“我去!”
“争什么争,这是争的时候吗?”吴青吼他,声音震耳,把唐墨震的清醒了几分。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唐墨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俩人。
吴青不理他,憋了一口气,正要潜下去之时,栏杆对面,黑暗的河水之中冒出来两个头。
因为离的近,所以才能看见,那两人正是老六跟木香。
其实这里的河水不深,冬季原本就是枯水季,要是到了七八月份,河水才会凶猛呢!
“主子,你没事?”吴青紧抓着栏杆,盯着闸门另一边的人。
木香抹了把脸上的水,“有事?有事还没冒出来吗?别啰嗦了,赶紧潜过来吧,入口就在你站的位置下面,摸着这根木桩子,很容易就能过来了,这种天气,泡在水里可不好玩,我们先上岸了,寻个能烤火的地方,你们跟着记号过来。”
说完她便跟老七转身往前游,不过她手里却拖着个东西。
老七游了几下,原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好像是张旧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脑子里蹦出以前老人们讲的水鬼,又或是拖人入地府的水妖。难道她也被拖住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老七愣是在水里惊出了一声冷汗,大声嚷道:“主子,您快走,往前游,属下护着你。”
说着,他便要抽剑,想将那个东西砍掉。
木香停住,急忙阻止,“别砍,你砍它干嘛,网里有鱼,快来帮我拖着,我一个人拖不动。”
“鱼?”老七拔剑的手,就那么停在那。
愣了下,看她费力的拖着网,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帮忙,一拖之下,才发现,鱼也不多,就几条而已,但鱼很大,一个足三斤多,个头太大了,才被会破鱼网兜住。
老七纳闷极了,“咱们跑路还带着鱼吗?”
“顺手了嘛,再说,上岸之后得驱掉寒气,有鱼比光吃辣椒强些吧!”
木香说的坦然,她也是饿了。跑了大半夜,能不饿吗?
想想她也郁闷着,咋一听到赫连晟有危险的消息,心里就跟猫抓狗刨似的,一刻都待不下去,只想奔着卞城而来。
刚才在水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
其一:可能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呵呵,只是一点点的喜欢赫连晟。
其二:她体内潜伏的冒险基因,渐渐的浮上来作怪了,平淡的日子过久了,找点刺激,也不错啊!
遐想间,老七帮着她将网拖了上来,并用剑将鱼插起来,扛着走了。
两人在河岸不远处,找到一间荒废的土地庙。
庙里空空的,佛像都没了,看情形可能上建了更大的庙,将佛像都搬走了。
两人潜到土地庙后面的厢房,还好,里面的桌椅板凳都还在,拆了可以升火。
这里的位置很偏僻,不进到后面是看不见这里有火光的,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生火。
老七很快便将火堆升了起来,不过他升了两堆火,又很细心的搬来一个旧屏风挡着。
“王妃,您在里面换,我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木香也不推脱,“行,你也别总王妃王妃的叫,听着别扭,也别叫我名字,出门在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暴露自己的名字。”
她相信,这一点老七也知道,之所以一直称呼她王妃,肯定是老七以为她跟别的女子一样,喜欢敬称,身份嘛!
老七在屏风的另一边沉默着,两人虽然只隔着一个屏风,但气氛却正常的很。
对木香,老七现在是打心里的敬佩,把她当主子看。
木香想了下,真名不能用,那便用前世在道上的名字好了,“叫我冷粟,罂粟的粟记着,这个名字,以后就是我的第二重身份。”
老七在另一边点头,却忘了主子看不见,“是,属下知道了!”
赫连晟的手下,木香还是很放心的,他那个人,足有让人心悦诚服的本事。
木香脱掉湿透的外衣,拆掉床铺的蚊帐,用竹竿将衣服穿起来,架在一旁。
至于里衣嘛,还是不能脱,直接烘烤就好了。但是头发得散开了,都能拧下水来,捂着也不容易干。
外面很快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老七机警的站起来,抓着剑便闪到门后。
在听到熟悉的暗号之后,才松懈下来。
吴青也知道他在门后,“是我们,快把门打开,唐少爷冻坏了。”
“爷……爷恨你们……”唐墨会武功,也有身手,但跟赫连晟那个疯子的暗卫比起来,他的身手不会上一提,也就没法跟他们一样,大冬天的在水里游泳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木香自然也听见了,“把他搀进来,先把他烤干了,等下我弄些吃的,给你们驱驱寒气。”
她身上的里衣,已经烤的差不多了,可以去收拾那几条鱼。
老七站起来,“鱼我去收拾,很快就回来。”他只是脱掉了外衣,在火上烤着,说完就扛着自己的剑出门去了。
吴青跟老六扶着唐墨坐到火堆旁,将他身上的外衣除了,只穿一身白色里衣。
老六拖了一张木板铺在地上,又弄了些稻草,把唐墨搁在上面,靠近火,给他暖暖身子。
唐墨冻的很了,挨着火也感觉不到温暖,就一个字,冷!冷到麻木。
老七很快就回来了,鱼还是串在剑上,但是已经刮洗干净。
另外,他还拎了一坛子酒回来,“附近有个酒窖,我顺手拿的。”
吴青道:“倒些拿进去,给主子。”
老七点头,正要找东西倒酒呢!
木香穿着两件衣服出来了,“不必找东西倒了,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她抓到酒坛,离了嘴巴一指的距离,仰头便喝下一大口,觉着不够,又来了一大口,才把酒坛子还给他。
最近,她刚发现的,酒量还不错,按现代的说法,一斤下肚没有问题。这里的酒普遍度数不高,顶多二三十度的低度酒,喝不醉人。
老七接着过酒,也是离着嘴巴,喝了两口,便传给下一个。
喝了酒,身子便暖和多了,“我去给你们烤鱼,你们也赶紧把衣服烘干,给唐墨多惯些酒,灌醉了也行!”
她说话的时候,酒壶正好传到唐墨跟前。
“爷自己喝,不用你们灌,”唐墨迷糊的爬起来,抓了酒壶对着嘴巴喝的,直把酒坛子举了个底朝天,才扔掉。
木香回到自己的那堆柴火跟前,找了些干净的树枝,把鱼串起来,又搭了个架子烤鱼。
她随身带着的包袱,也湿透了。不过里面的调料,是用油纸包的,没有打湿。
不用吝啬,她把所有的辣椒,都撒到了鱼上,呛人的辣味,辣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除了辣椒,花椒跟盐巴,也是必不可少,最后,等烤的差不多了,再撒些籽然粉,便大功告成。
烤鱼的香味很快就溢满了小屋,辣味刺激着众人的唾液分泌。
吴青忽然转头问唐墨,“唐爷现在还敢笑话她背着的包袱吗?有胆子你再笑一次,看她会怎么对你。”吴青说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唐墨喝的有点晕,但也没到醉酒的地步,听见吴青的话,先是愣了下,接着,本反驳的,可是闻见传过来的麻辣香味,反驳的话,滚到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爷说过什么?爷不记得了,哎呀,爷现在头疼,不想跟你说话,闪一边去!”
没人理他……
老七想了下,把木香给自己起别称的事,跟吴青说了。
吴青点了下头,“行,咱们别给主子找麻烦,出去之后蒙面行事。”
“鱼好了,每人过来拿一个,”木香在另一边喊道。
吴青起身拿起仍旧湿着的衣服,穿上身,去了里面,拿了四条鱼,给每人分了一条,给唐墨挑了个最大的。
人家毕竟是皇子,再没有区别,还是得有区别的。
几人看着红通通的鱼肉,都知道这玩意肯定爆辣,吃完了,说不定嘴巴都能辣肿了。
吴青也有些冷汗直冒,“吃吧,吃完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他率先咬了一口,差点就吐出来了。
天哪!这味道真不敢恭维,又麻又辣,只一口,嘴巴就麻透了。
其他三人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吴青使劲抿了下嘴,连鱼刺一并嚼碎,吞咽下去。
因为他不能张嘴,一张嘴就得吐出来。
三人见他吃了,这才敢开吃。
可是……
“咳咳……天哪,太辣了……”唐墨第一个叫出来,不过很快的,他的舌头就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七跟老六也憋着气,脸红的跟染了色一样。但他俩没像唐墨那般没品,大声嚷嚷。
经常行军在外,当然知道现在吃的越辣,最好能辣的出一身汗,逼出体内的湿气,才是上上之策。辣……而已,忍得了。
木香在隔壁也不好过,鱼肉太辣了,就跟泡在辣椒罐里似的,才吃一半,她已经辣的热汗淋淋。
出了一身汗,感觉身子轻了许多,人也不那么疲惫了,整个人都备有精神。
扔掉鱼骨头,她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衣着,又将长发盘起来,“你们几个好了没有?要是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动身。”
弓弩跟锅铲,哦不,应该叫湛卢,一并藏到身上,除了这两样,剩下的就是银子跟石灰了。
银子她得自己揣着,至于石灰,她出去之后,就丢给了吴青。
老七跟老六把屋子的残渣简单收拾了一遍,不留下任何一点他们来过的痕迹。
唐墨也辣出了一身汗,加上又喝了些酒,身子是不冷了,但嘴唇麻了,讲话不利索。
看见木香出来,指着她,哦哦的嚷嚷着,“勒……勒厮了……以后……这布吃!”
木香看他嘴巴肿的跟香肠有的一拼,忍着笑看他,“你以后不惹我,就可以不必再吃,若是再惹我了,我一定弄比这个辣十倍的塞你嘴里,然后再用布把你嘴堵上,让你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目光凶狠的划了个手势,威胁唐墨。
“泥……”唐墨狼狈的往后退,防备的瞪她。
吴青走过他们,也忍着笑,道:“唐爷走了,咱们得去寿康楼打深情况!”
唐墨郁闷的要死,这一趟卞城之行,把他折腾的半条命差点就去了,太不值当了。
不行,回去之后,他得好好敲赫连晟一笔,以慰他脆弱的身心。
出了破庙,五人隐身在黑夜之中,避过巡夜的守卫,一路摸索着,往寿康楼而去。
凌晨时分,街道太安静了,除了远处,渐渐走远的打更声,旁的一点声都没有了,他们五人行走之时,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的见。
对了,还有冬季喜欢偷偷跑出来的野猫家猫,叫唤的声,渗人的很,像婴儿啼哭一样。
吴青走在最前头,木香跟在他身后,唐墨就在她身后,接着是老六,最后是老七殿后,五人一字排开的走。
忽然,前面走着的吴青突然回身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了。
木香一抬手,同样示意后面的人注意隐蔽。
她靠近吴青身边,指了指前面的牌子,无声的问他:寿康楼是吗?
吴青点点头,无声的指了指四周。
木香身子轻盈的退到另一个角度,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寿康楼,以及他周围的一切。
寿康楼跟福寿楼经营的项目相似,除了酒楼,它还有厢房,给客人提供住宿。
按着以往的经验,寿康楼关门,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客满,伙计就会提早将店门插上,反正也不能再接纳客人,关上门,他们也可以去休息。
另一种,就是非正常的关门,这里面肯定就有问题了。
木香环顾了四周的屋顶,看了一圈,在其中两处停顿了下。
随后,她戳了戳吴青,指了指那两个地方。
吴青有些惊讶她的观察敏锐,连他都没注意到那几个地方呢!
“走!”
此时不宜惊动这里的任何人,不管是杀了,还是让他们消失,都会引起轩辕凌的警觉,最保险的办法,只有避开他们。
绕开几个小喽啰,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几人而言,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
寿康楼的内部布局,倒是挺漂亮的,后院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花草青松皆是随处可见。
四人经过桥的时候,唐墨指着桥下的水,有那么一点点骄傲的说道:“这水是从卞河里引来的,看见寿康楼格局没有?爷特意跟根据卞河的走势,依河建成,为此,爷命人挖了半个月的沟渠。”
要说后院里建水塘,这很常见,谁不想在自家院里修个荷花池呢!
没事赏个荷花,喂个锦鲤什么的。
但是有自然河水经过的,实属少数,也得有那个便利条件才行。
木香才不羡慕他,承包地的文书已经下来了,等明年开春,她要在河边修个小型水车,也挖一条沟渠,将河水引到她家门口。
唐墨说的兴致高昂,说完了,却发现没人理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自讨了没趣。
五人从后厢房进入,躲避开店里的伙计,直接去到管事的房间。
老七过去,听了会动静,确人没,五人这才鱼贯进入。
“谁?是谁?”屋里点着一盏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猛然惊醒。
“是我,唐墨!”
“是,是少爷?”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屋里的光线亮了不少。
吴青走在最后一个,轻手轻脚的将门合上,确定没人之后,才完全关闭。
“别点的太亮,一盏就可以了,”木香走过去,把刚点的灯吹灭,恢复屋里忽明忽暗的光线。贸然将屋里弄的太亮,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谢长风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走到前面,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屋里的人。
奈何灯盏被吹灭了,除了唐墨坐在油灯之下,另外的几个人,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影子。
“他是谢长风,寿康楼的管事,谢管事,他们都是爷的朋友,你坐下把卞城的情况说一下,一个字都不许漏,”唐墨总算找回了自信,本来想捧着茶杯说话的,可桌上茶杯里的水是凉的,根本不能喝。
“见过几位贵客,要不然这样,小人去弄些茶水饭菜来,你们一定是连夜赶过来的,一路上辛苦,喝些茶水暖和暖和吧,”谢长风语气恭敬,听不出异样。
但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之下,谁都不敢大意。
吴青摆手,“不必了,还是先说情况吧,我们的事,不用费心!”
他们四人气场出奇的一致,老七跟老六,各自找了一处可以随身观察到外面动静的地方,吴青跟木香坐在一起。
但是谢长风只能依稀看出那两人的身形,具体面貌却看不清。
几人的气场实在太冷也太强大,谢长风出了一身冷汗,抹了把汗,才细细说道:“卞城如今归了太子管,东西城门,每日进出盘查的厉害,据我们的人查出的消息,轩辕太子似乎有意在内河设埋伏,这几日,内河上有一处地方被围了起来,谁也不许靠近,修好了之后,草席撤开,老奴去看过,什么也没有。”
谢长风继续说道:“不过,内河两边的守卫增加了足足够有四倍,似乎还请了高手,情况不妙,轩辕太子这一回像是下了血本,非得置将军于死地不可。”
唐墨拧着眉,神色严肃了不少。
抬头看了看木香他们所在的方向,跟吴青对视了一眼,又对谢长风道:“你们这里也被监视了,是吗?”
谢长风扑通着跪下了,重重的给他磕头,“主子放心,小人们都谨记自己是南晋国人,哪怕是掉脑袋,也绝不对燕国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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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更,轻烟要保证血量刚刚的!
第116章 潜入你的窝
唐墨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微一摆手,“我们去你隔壁休息,你什么都不用管,上榻睡你的觉去。”
他冲吴青使了个眼色,吴青点了下头,对着老七跟老六抬了下脖子。
他俩会意,走到屏风后面,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唐墨微笑着道:“去休息吧,明日爷还有事要办。”
说完,他领着木香他们走了隔壁。
谢长风自然不会知道有人已经在他的屋里潜伏了,唐墨选人的时候,也是很小心的。
三人到了隔壁,没有点灯。
“你去里面睡吧,我跟吴青在外面,这里有榻,”唐墨道。
木香也不矫情,她的确累了,身子也很疲惫。这副身体,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还不能适应太过艰苦的环境,能撑到这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间屋子分为内外两间,木香摸着黑,找到里面的床榻,发现被子枕头都是干净的,而且很厚。
她赶紧将外衣外裤脱掉,爬进被子里。软软的锦缎,软软的垫被,令她快活的喟叹一声,太舒服了。
看来回去之后,她得加强游泳的训练,冬天游泳就更不错了,权当是抗寒训练。
次日一早,谢长风亲自送来几套崭新的男装,都是按着唐墨的要求,拿的尺寸。
穿上干净的衣服,又泡了个暖暖的泡。
几人再走出寿康楼时,俨然是一副商人的打扮。
木香扮公子,吴青跟老七老六扮随从。对于唐墨,他在此地露过几面,不宜在外招摇。
为此,唐墨郁闷坏了。用到他的时候把他当宝,用不到的时候,一脚就给他踢开了,太叫人愤怒了。
现在可没人管唐墨如何,情势未明,前路凶险,他那个草包,还是别跟着添乱了。
木香四人晃着步子,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奔着谢长风说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每隔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就能遇到巡逻的士兵,个个盔甲护盾,面容肃穆。
四人互相看了看,各人心里都有底了。
在走到地方时,木香清了清嗓子,粗着嗓子,道:“小爷饿了,陪爷去吃碗面去,爷要吃牛肉面,清汤面可不吃!”
学男人说话做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平日里多看多学,不难掌握。
吴青嘴角抽抽,“爷,那边好像有下牛肉面的,要不咱们去那儿吃吧!”
“是吗?可是那种小摊子,爷去了,岂不是有失身份?不行,再找!”木香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拿在手里摇啊摇。
若不是天气太冷,应该拿个折扇的,这样才更像,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
吴青嘴巴再次抽抽,低头也不敢回禀。
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提的很高,好让那卖牛肉面的老板听见。
那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薄衣,外面罩着个背心,也不怕冷。
听见他们几人竟然嫌弃他的摊子,那人不乐意了,‘你们真是有眼无珠,我这儿的牛肉面,那可是卞城里最有名,好多路过的客商,都要到我这儿讨一碗面吃,今儿时辰还早,再过一会,你们想吃都吃不上,哼!”
其实他家的牛肉摊不小,有两个帮工的人,在忙着收拾碗筷,洗碗洗菜。
油布撑起的棚子下,支了十几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摆着干净的筷笼,外加一瓶辣椒,一瓶醋。
牛肉摊就开在河道的边上,店铺也是沿岸搭建的,与河岸之间留了行走道。
木香是故意那么说的,这才符合她纨绔子弟的风格嘛!
“哟,还挺有个性,爷倒是要尝尝,你这牛肉面是真的好吃,还是夸大其词,给我们下四碗,”木香嘛的很大声,继续晃着玉佩,走到棚子下。
“好咧,马上来,几位稍坐!”生意上门,老板自然高兴,刚才的话,只当没听见,忙不歇的就给他们下面去了。
四人坐下之后,木香咳了下,忽然大声道:“你们俩待在这儿,等面好了叫爷,爷要去河边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是!”老六跟老七同时应道。
吴青跟着木香站起来,往河边走,装作要看风景的样子。
内河道并不宽,大概也就三百米,站在河岸的这一边,可以清楚的看见对岸。
冬日的清晨,城中早起的不多,早市也不在这里,所以河岸边人迹寥寥。
偶然有人靠近岸边,会很醒目。
木香跟吴青一走近,四周的气场立即就不对了。
吴青藏在袖内的手,忽然攥紧,警惕的目光掠过周围,压低了声音对木香道:“有几个人正在往咱们这儿靠近,气息不弱,应该是高手,主子小心!”
木香微微点头,并不去看身后,抓紧时间盯着那一处水面看。
这一处的水域似乎被拓宽了,不仅如此。在风吹动之下,还有一排黑色的尖刺从水中冒出来。
答案昭然若揭。
水下设埋伏除了用尖刺将船体戳破,使得船只沉掉,也没别的好主意。
也不像在有火药的年代,一颗火药投射过去,船就得沉,更方便,更快洁。可是,也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虽说笨重,却也是致命的。
只要赫连晟的船从这里经过,除非他把船抬过去,否则,必会中他的埋伏。
想必除此之外,轩辕凌还有别的招,能叫赫连晟的人无法登岸。最好的结果,是将整条船的人,都淹死在河里。
木香皱了下眉,转身扯着吴青便准备回去了。反正也看过了,留下也无用。
“哎,你们是什么人?站在河边做什么?”他俩还没走出几步,围上来的人将就他们拦住了。领头的是个大胡子,脸盘比砂锅还大,一说话,口水都恨不得喷到别人身上。
吴青上前一步,要说话。木香拉住他,嘻笑道:“这位大哥问的好奇怪,你们这里的河都不让人看的吗?既然不让看,那麻烦在这里竖个牌子,以免我们这些外来的人,触怒了你们的神!”
某些地方的人,会不定期的祭河神,用生猪生生羊,更有甚者用活人献祭河北梆河神。南晋国没有这等习俗,她这样说,是为了让大胡子以为他们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的,比如陇西之地。
果然,大胡子听她这么说,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不少。
“我们这里的确有祭河神一说,就在今日,你们这些外地客商,不准靠近河岸,今日也不要在外活动,免得惹怒河神,到时拿你们去献祭!”
木香呵呵干笑,吓唬她是吧?当她是傻逼呢!看谁吓唬谁。
大胡子查探之后没有异样,对着周围打了手势,收了剑转身便要走。
木香眼珠子转了转,双手负在身后,不仅不慢的跟在他身后,语气轻巧的说道:“小青子,你听说过河神吗?”
吴青很配合的摇头,“属下略有听过!”
木香又问:“那你见过河神吗?”
吴青一愣,只得又摇头,“不曾见过!”
木香笑,“你没见过,可我有幸见过一回,小时候,有一次祭河神的时候,我就躲河岸旁边的一块石头缝里,只露了个两只眼睛在外面,谁都没人瞧见我,所以……我看见了!”
说到话尾时,他俩已经走回牛肉摊。四碗牛肉面也已经端上来,品相一般般,不过闻着倒是挺香的。
木香说话声很大,肉摊的老板以及几名食客,都饶有兴致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大胡子似乎也想听,他接到上头的命令,真的说是祭河神,这事他以前也没遇上过,但主子下的令,他也只能带人守着河岸,等着祭河神的时辰到来。
没见过,自然很好奇。
于是,他便招呼两个亲信,也坐在了牛肉摊上,问老板要了碗牛肉面,正好也饿了。
木香搅着碗里的面,看了看周围一个个探究的目光,笑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河神长的,哎呀,太可怕了,身子站起来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有点像蛇,头上顶着的两只眼睛,跟火灯笼似的,嘴巴一张,能吞下一头牛,我们那儿献祭的东西,就是牛,我亲眼看着,它啃牛的情形,一口吴下去,再吐出来时,那牛只剩骨架子了。”
“当时啊,它一出水,天空就开始下雨,倾盆大雨,把岸上看热闹的人,浇透了,慌乱之中,人挤人,人踩人,就有那倒霉的,被挤下了河,然后……”
说到这儿,她突然止了话头,埋头吃面了。
众人还愣愣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停在了最关键处,这不是等于在别人心口上挠痒痒吗?
吴青也没吭声,只顾埋头吃他的面。虽然明知她是编的故事,但听着还不错。
还是牛肉面摊主,等不及了,一边给客人下面,一边朝着她喊,“这位少爷,说话不能说一半,然后呢?然后咋样了?”
木香微笑着搁下筷子,慢慢巡视了一圈,才启唇说道:“然后的事,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既然你们问了,我可以说,就是怕说了之后,你们该吃不下饭了。”
吴青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赶紧的,把面吃完。
大胡子不信,哈哈笑着,“能有多可怕,还能让我们吃不下饭?小子,你也太小瞧我们燕国人了,告诉你,爷连坟地都住过,人也杀过,砍头跺脚,也都见过,难道还会怕你一个黄毛小子说的话?你要是敢糊弄爷,爷可不会轻饶你!”
“不敢不敢,小人哪敢糊弄官爷,是小的自己胆小,”木香跟他陪着笑脸,摆起狗腿子的标准笑脸来,“既然官爷要听,小的说便是!”
一柱香过后,牛肉摊上突然跑出来几个人,一致的跑去河边,吐的昏天黑地。
吴青三人,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憋着呢!
摊主脸色可不好看了,有点恶心,更多的是心疼。他自抽了个嘴巴,客人都跑光了,损失了好多钱呢!
看着空空如也的铺子,木香一脸无辜的抖了下肩膀。她说的有那么可怕吗?
她不过把生化危机里面的场景搬来用用,在此基础上,又夸张了一点点。他们又不是亲眼看见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她想错了,还真至于。
牛肉摊是个舆论散发地,不出一个上午的时间。
祭河神,河神吃人的场景,以及,河神吸食人脑,撕扯肢体,嚼碎头骨的言论,就传遍了整个卞城。
原本就是封建迷信的社会,相信迷信的人,比相信科学的人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乎,还没到中午,卞城内河道两边的商铺,便唱起了空城计。
外地客商不明原因,正感纳闷的时候,又有传言说,城里要进山贼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加上城里这两日多了几倍的士兵巡逻,刚好印证了那些个传言。
一时间,卞城内,人心惶惶,商铺干脆关了门,不营业了。
本城居民也缩回家里,想等祭河神一事过去,再出门。
木香等人,站在寿康楼二楼的窗边,看着城中静悄悄的街道,以及再度增加的守卫,笑了!
唐墨真有点拜服她,“一个谣言,可是清空城中居民,我太小看你了,编故事的本领日渐看涨,你不去说书,真是埋没了!”
吴青听出他话里有讥讽的意思,反驳道:“不是只有故事而已,唐爷以为光凭个故事,光是几个人的传播,就能在一个上午的时间,传到人尽皆知吗?”
木香也笑,“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城里的叫花子,都比他的智商高,我一拿银子,他们就明白了,跟他讲?你讲八遍,他也不可能明白!”
“喂,你说话归说话,别又指桑骂槐,敢把本王跟叫花子比,你你你!”唐墨又气的冒烟。
这女人天生就有气死人的本事,每次跟她讲话,都能被她气个半死。
唐墨在那边气的要吐血,张着手指,恨不得掐死她。
木香却依旧笑容淡淡,唐墨这家伙就是纸老虎,真是搞不懂,他这种脾性的人,是如何在宫里生存下来的。
午饭,是在寿康楼用的。
这里的菜色,跟福寿楼是相通的。
比如香肠跟火锅,这里也有供应,就是价钱很贵,而且他们主打的是鱼菜,居然酸菜鱼。
这是木香自己闻出来的,客人点的,鱼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现捞现作,新鲜的不得了。
卞城人的主食以鱼类为主,也没有工业污染,生活垃圾也没有,水资源保护的很好,鱼肉也格外鲜美。
但是这道酸菜鱼……
“唐老板,我好像没有把这道酸菜鱼的做法教给你吧!”木香不悦的瞪着唐墨。这属于剽窃啊,太可恶了。
唐墨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别开视线,不看她,装起糊涂来了,“有吗?爷不记得了,吃饭吃饭,吴青,陪爷喝酒!”他拎起酒壶就要给吴青倒酒,打定了主意不回答她的话。
吴青用手挡住酒杯,“今日有重要的事,不能饮酒!”
“喝一点点暖暖身子有何不可?你真不喝吗?”唐墨面子有些架不住。
吴青摇头,将酒杯从窗户扔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
知道他的固执,唐墨又要给老六跟老七倒酒,同样遭到了拒绝。他们三人的动作表情,出奇的一致。
唐墨热脸贴了冷屁股,偏偏他们四人还动不得,否则若是换了别人,非治他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他们不喝,我陪你喝一杯,看你在可怜的份上,”木香笑容藏不住,拿过了酒壶,倒了一大杯。喝酒可以暖身子,她现在最需要这个。
见她把酒壶拿了过去,唐墨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
木香喝了一杯酒,觉得身子舒服些了,正色道:“不逗你了,这酸菜鱼,是你自己改良过的吧?也成,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有些去做,能做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卞城又是个鱼多的地方,想不火都难!”
只要吃过几次酸菜鱼的人,回去之捕捞细心琢磨,多多少少都能做出来一些味道来。
关键就在于,味道如何?
百家饭,百种味。人无我有,人有我精,都是一样的道理。
她都正经了,唐墨也不好一直纠着不放,两人总算心平气和的坐一起吃饭。
关于酸菜鱼一事,唐墨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他堂堂的一个皇子,还不至于占一个村姑的便宜。
“寿康楼的酸菜鱼,爷就提了个意见,告诉他们可以把酸菜跟鱼肉一起烧,最后烧出来的成品,完全是大厨自己发挥,跟爷可没关系!”
木香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要去城主府一趟,你想个办法,让我混进去。”
“不成,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去城主府,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不行,我不同意,还有两个时辰,赫连的船就要到达了,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提前乘船去拦截,不是更好?”
吴青跟木香齐齐摇头。吴青搁下筷子,“卞河上游,河面宽阔,且轩辕凌已经派人盯着河道,咱们根本迎不到主子的船,即便迎到了,到那时也已逼近卞城的东城门,卞城水军实力不俗,跟他们硬碰硬,是下下之策!”
木香很同意他的话,“为今之计,只能按着轩辕凌的路子,让赫连晟的船进入城内,所以这城主府之行,我非去不可,老七,你陪我去城主府,吴青跟老六,留在外面接应,内城这边,街上人都清完了,你可以去调动人手,安排下去了。”
吴青这一次没有坚持,老七跟着她,凭她的机警,应该没事。就算有事,也没法子。她决定的事,想必除了主子,也没人可以更改。
再者说了,轩辕凌对此行,势在必得,这个险不冒不行。
唐墨见他们几人,做决定之时,竟然跳过他,当他不存在,那个怒啊!
“嗳,你们都不问问爷的意见吗?好歹爷也是主事的吧?”
木香不理他的叫嚷,表情平静极了,“你留在这里,哪也不用去,你也不想寿康楼牵涉其中吧?行了,又不什么好玩的事,你呀,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这么一说,唐墨更不乐意了,“哼,有你求着爷的时候!”唐墨暗想,等她求到的时候,再给她摆脸子,看她还嚣张不?
这话唐墨自己都不觉着,其实他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哪回不是被她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撕碎了她,可结果呢,还不是一个样。
吃过午饭,寿康楼的人,要去城主府送点心。
寿康楼的点心师傅以前是宫里的御厨,被唐墨挖了过来,专做糕点。
每天出炉的点心,都是有数量的,定了量之后,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再买到。
木香跟老七混在送点心的人当中,加上他们俩,一共四人,捧着糕点食盒,就往城主府去了。
之所以非去城主府不可,是介于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试问:有什么能比掐着轩辕凌的喉咙,扼住他的命脉更有效,更直接,更管用的方法呢?
卞城不愧是一方首富,光看一个府门,都得让人仰望。
“不准乱看,从侧门进去!”府衙守卫喝斥道。
“是是是,我们这就过去,”领头的伙计赶紧给他道歉,带着木香他们一侧的偏门进了府。
一进府,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迎面便走过来一位样貌清秀水灵,衣着不俗的姑娘,“今儿送点心,可是晚了,殿下不急,可嫔妃们急了,你们当心着脑袋,可别指望有人能救你们。”
领头的伙计惊出了一身冷汗,捧着食盒的手都在发抖,“小……小人知错了,多谢兰姑娘告知,小人这就带人进去!”
被他称为兰姑娘的丫头,冷哼了声,“还不快进去!”
“是是,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四人低着头从兰姑娘身边走过。
就在木香经过时,她突然出声,“等等,他是谁?新来的吗?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领头的伙计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后背打惊,老七故意挪到他身边,搀扶着他,免免得他露出马脚,同时也担心木香这边,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
木香头垂的很低,下巴抵在了胸口。脸朝着地,嘴角却是勾起的。
演戏而已,以为她不会吗?
她诚惶诚恐的回话,“小的不是新来的,小的一直在后厨帮工,极少出来,姑娘自然不认昨,只因,今日送货的伙计突然病了,小人这才代他来城主府跑一趟。”
“哦?是吗?那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兰姑娘此话,让四人同时紧张了。
难道她怀疑了?
木香不动声色,镇定如常。她慢慢抬头,眼神清澈的迎向她。
脸不红,心不跳。却又恰到好处的,添上一丝少男遇见少女时的紧张与羞涩。
“这位姐姐生的好漂亮,以前总听他们说,兰姐姐是城主府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小的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姐姐果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呢!”
“是吗?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小姑娘掩面而笑,声音更是娇滴滴的,别提多软了。
女人嘛,哪个不喜欢听夸她漂亮的话,又是这么个文弱少年,长的虽然不是大美男,但是也很耐看。
木香呵呵笑道:“眼见为实,小的只相信眼睛看到的,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若不是殿下还在等着,小的倒想跟姐姐聊上一番呢!”
泡妞的窍门无非就是那几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从前执行任务时,扮男装这种事,稀松平常,信手拈来。
她越说,兰姑娘笑的越欢,哪还记得刚才说过的话,直摆手让他们赶快进去,别让主子等急了。
四人走过前院,绕到一处少人经过的拐角。
领头的跟另外一名伙计,靠着墙直抹汗。
“哎妈,吓死我了,刚才我腿都软了。”
“你腿软,我胸口都快爆了,你说也奇怪了,兰姑娘平时那么刁蛮的一个人,今儿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嗳,小兄弟,你对付女娃子,很有一套嘛!”
这两人并不清楚木香跟老七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新来的伙计,说话也就没了忌讳,想到啥就说啥。
老七面色严肃,“不是说殿下在等着吗?你们都想挨罚吗?走了,起快把东西送过去,咱们好回去交差。”
他看了眼木香,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再出去时,就不是四个人了,所以这两个伙计得从后门走,不能再从前面走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又经过一座荷花池,一座假山,一个花园,四人进了两层阁楼的屋子,阁楼的正上方悬着块牌子——邀月楼。
木香在心里把卞城城主,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没事干,把家盖那么大做什么?头一次进来的人,如果没人带着,很容易迷路。
“官爷,我们是寿康楼的,来给殿下送点心来了,”领头的伙伴给守门的人,陪着笑脸。
老七走在最后,观察起周围的环境,随即他以手势,指着假山、树上、屋檐、房顶。
这些地方都有暗卫,防守十分严密。
木香点点头,这里不是动手的时候,也不是她进去的时候。
很快,殿门打开,两名伙计也把木香跟老七手上的点心一并拎着,送了进去,让他俩在外等着。
这两人很显然是有私心的,欺他们是新人,想自己去拿领赏的钱。
木香自然不会揭穿他们,她巴不得不进去呢!人是不进去,但里面的声音却听的很清楚。
莺莺燕燕,歌声欢笑声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同时,阵阵香风扑鼻,站在外面都能闻到,里面的浓度可想而知。
木香对轩辕凌的品味深深鄙视,真是什么渣人配什么妞。他这么玩,也不怕精尽人亡。
送点心的伙计很快就出来了,那两人袖子里都揣着东西,看见木香他们,赶紧把袖子往身后藏,“咱们该回去了,回去晚了,管事该不高兴了。”
老七提议从后门走,省得在前面又碰上兰姑娘。两名伙计倒是没有异议,他们也想早点回去。
木香和老七是跟着他们一起从后门出去的,不过走了没多久,他俩找了个借口,跟那两名伙计分道扬镳。
老七带着木香翻墙而入,又回到城主府的后院。
躲过府中的侍卫,藏到一处阁楼之上。
老七问道:“现在怎么办?白天根本不可能混进去,要不我去刺杀!”
木香看了眼外面的情形,摇头表示不赞同,“就凭咱们两个人,正面刺杀,是最蠢最不明智的选择,你傻,我可不傻,白白送命的事,不能干!”
“那该如何是好?”
“等着,我去找个路子,你在外面接应!”混进去而已,这不难,难的地方还不在这里。
木香跳下阁楼,潜伏在一处阴暗之地。
城主府多的是婢女丫鬟,要弄到一件衣服换上,还不容易吗?
片刻之后,当木香再次出现在老七的视线里之时,已是标准的婢女打扮,手里还端着个托盘。脸上涂了些锅底灰,整个一黑姑娘。脸一黑遮住了原先的容貌,倒是
如此危险之地,老七对她很不放心,可又不敢冒然跟过去,怕打乱她的行动,只能躲在暗处干着急。
木香按着之前的记忆,跟随一队送茶水的婢女,慢慢的往邀月楼挪去。
深呼吸,调节自己的心跳跟呼吸,这副身体经过跟她半年时间的磨合,已经渐入佳境,她已可以随意的控制了。
步入邀月楼的殿门,那股子足以能呛死人的香风,差点没把她埋了。
领头的婢女送上茶水,小声恭敬着道:“几位夫人,您要的清泉茶,奴婢给您搁这儿了,沐浴的水也已备下,夫人是否则现在要去沐浴?”
殿内传来一声娇柔到极致的嗓音,又软又媚,到了极致,“嗯,这就去,跟殿下玩了这么久,奴家这身上都是汗呢!”
她的脚步随着声音慢慢近了,“殿下在里面歇下了,你们留个人在外面伺候着,其他人陪奴家去沐浴。”
“是……奴婢知道了。”
木香用眼角瞄到,那领头的丫头似乎有些犹豫,有些不情愿,眼神似乎还有些轻蔑。
木香不禁对这位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乘人不备,抬头看她。
一看之下,便大致明白了。
穿的那么暴露,里面只一件粉色抹胸长裙,裙摆上绣着无数的桃花。大冷的天,外面也只披了件透明的薄纱,她也不怕冻的伤风流鼻涕。
这种打扮,肯定是城中青楼的风尘女子,被轩辕凌招来,专门伺候他的。
但是先前来的时候,好像还有别的女子,为何现在就她一个了呢?
木香来不及多想,那妖精似的女子就领着一堆婢女,浩浩荡荡的出了殿外。
殿内还剩几个婢女,那领头的站在她们面前,板着脸问:“你们谁愿意留下伺候殿下?”
除了木香跟那个领头的,几乎所有的婢女都兴奋的跃跃欲试。
“我留下,我一定能伺候好殿下,肯定不会出错!”
领头的婢女冷哼:“你?你是想在榻上伺候吧?”
“我……”被人直言戳破了心思,那丫头不敢吭声了。
领头的婢女又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心思给我放肚子里去,要是想找死,我不拦着,可别连累我们大家,太子殿下,那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这些贱婢可以妄想的吗?今儿你们都不许留下!”
她巡视了一圈,抬手一指,“你,黑脸丫头,昨儿后厨说有几个新来的姑娘,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都说是黑脸了,木香再想装糊涂也不可能了,只能装作胆小害怕,使劲点点头,也不敢看她。
领头婢女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你留下伺候殿下,我们几个就在外面,殿下若是起来了,你出来唤一声即可,殿下若是没醒,你就边上跪着,不许出一点声,明白了吗?”
“奴婢懂了,”木香小声的应道。懂个屁,不就是给他当守门吗?万恶的封建社会,睡觉还得有人守着。
先前说话的婢女不服气了,“为何她能留下?你咋知道她心里就没那个想法?”
“不管有没有想法,也比你安全多了,”领头的婢女懒得跟她啰嗦,带着人出去了。
“哼,咱们走着瞧!”
那婢女最后一个走的,撂下一句狠话,便拉上殿门出去了。
殿内安静下来,木香抬起头,打量着所在的地方。
清一色的金丝楠木家具,一个龙飞凤舞的屏风,然后就要数,整整一柜子的瓷器古玩最显眼了。随便拿一件出去,也价值连城,能卖个好几百两。
绕地屏风,后面的空间更大。
金色落地帷幔,遮住了四月方的床榻。
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从她站着的地方,一直延伸到整个后殿都是。
若是脱了鞋,踩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虽然她很想这么做,但情况不允许,她得确定轩辕凌是否睡在榻上。
自打进了城主府之后,事情的进展似乎太过顺利了,顺利的有些过份,她必须确定清楚了。
在掀开帷幔之前,她有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在脑子里画了无数的遐想画面。
玩的如此过火,请问你家老爹知道吗?
年纪轻轻的,也不晓得注意身体,就不怕英年早逝吗?
挑起金色帷幔的一刻,她还是止不住的心脏跳砰砰狂跳,眼中闪烁着兴奋跟激动。
可是……为毛榻上只有一个没穿衣服的男子,被子滑到腰摆处,长及腰的黑发散在被子上,有些散落在后背上,透着股致命的魅惑。
不是轩辕凌,还能是谁。
木香气馁的放下帘子,愤愤不平的退到一边。
心里埋怨轩辕凌这个混蛋,肯定是吃完了,就将人踢走,瞧他身上的抓痕跟吻痕,就知道战况激烈。
难怪上一次见他时,觉着他脸白的太过了,整个人也有些阴沉。
肯定是阴气采多了,把自己身上的阳气都人折腾没了。
正当她郁闷的在心里发牢骚之时,突然间,殿内的空气像一面墙似的,朝她压了过来。
木香眼神危险的一眯,身子灵活的一闪,就地滚开,躲到了一边,而她刚刚蹲过的地方,墙壁隐现一只掌印。
我操!好险,这一掌要是打在她身上,不死也得内伤啊!
“呵呵,小丫头,倒是有点能耐嘛!”浑厚有力的声音,在木香闪身的同时,掠进殿内。
来人一身灰衣长袍,宽大衣摆,无风自动,吹鼓起来,好似一张扬起的帆。头发跟胡子也是灰白色,五官偏瘦,一双手却攥着表筋突起。
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内力不弱。
木香倒是不怕,只是……
“欢迎光临本王的寝殿,你叫木香是吧?本王真想不到木姑娘有如此雅兴,刚才看着本王的身子,可有感想?”金色帷幔被掀起,轩辕凌光着上身从榻上坐起。
眼神得意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
妖媚的男人,即使刚刚快活过,可骨子里的幺妖媚之色,却不因快活而有所减少。
轩辕凌此人,讨厌归讨厌,可是他的皮相,让木香不得不承认,人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既然被揭穿了,她也不用藏了,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回以他轻松惬意的一笑,“没什么感想,就是觉着……你身子真弱,身上都是骨头,连肌肉都没有,弱爆了,我想,这位老大爷的身材都比你的有看头!”
“放肆!贱丫头,再敢胡说,老夫打烂你的嘴!”轩辕凌还没发怒,那老头就已爆怒了。
第117章 船路相逢
他一辈子,修练武学成痴,没娶过媳妇,没沾过女人,只以习武为傲。
何曾有人议论过他的身材,对于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他觉得侮辱,轩辕凌却觉得妒忌了。
“你竟敢说本太子的身材不好他?你眼瞎了吗?本太子龙章凤姿,群芳难逐,他也能比得了吗?”
老头察觉到主子情绪不对,赶紧抱拳恭谦道:“殿下别听这贱丫头胡说八道,老朽只愿为殿下卖命,殿下,让老朽擒了她,以泄殿下之愤!”
木香呵呵的笑,直呼他的名,“轩辕凌,你是自卑吗?还要杀我灭口,怎么,我戳中你的心事了?”
“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轩辕凌真是太易动怒了,只被激了几句,就已经不再淡定,握拳竖眉,那眼神锐利的,仿佛要把木香凌迟似的。
“殿下冷静,不要中了她的离间之计,殿下休息吧,这里交给老朽,一切自会办妥,再过不外襄王的船就要来了,殿下该早做准备才是,”老头说是虽是关切之词,可话里话外,却藏着些责备。
如此关键时刻,太子却沉溺于男欢女爱一事之中,未免太过儿戏了。
木香又笑了,满眼讥讽之色,“我就说,以轩辕凌你的智商,怎会想到在此地设埋伏偷袭赫连晟,原来是有高人指点,这也难怪,你智商不高,身边没人辅佐可不成,否则这太子之位还是能坐的稳吗?”
轩辕凌猛的站起来,一掌挥掉手边的琉璃花樽,怒喝道:“你这疯女人,敢对本太子冷嘲热讽,敢瞧不起本太子,好,本太子今日非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拿剑来!”
“殿下不可,不能杀她,你忘了她跟襄王的关系了吗?咱们留着她,肯定大有用处,”灰白胡子恳切的求他。
木香又微微笑了,“哟,想必发现我出现在这里,并设计让你装睡,好引我上钩的人,都是他吧?”她又是鄙夷,又是啧啧叹息,连带着看轩辕凌的眼神都有了一点怜悯的味道。
到了此时此刻,轩辕凌若是还能忍下去,那他就不是轩辕凌了。
自小便被封为太子,被人尊从惯了,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当即奔去抽了他的配剑,不顾老者的阻拦,朝着木香便确了过去。
木香收起笑容,看着劈头而至的剑,冷静的面不改色,就在轩辕凌的身体随着宝剑,一并奔到她面前时。
她步伐一动,轻而易举的便闪了。拼内力,她不行,拼速度,那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在屋里缠斗不歇,灰白老者看的着急,几次想出手,都忍住了。
这丫头的几句话,已让太子心生疑窦,若是他此时冲过去,擒住贼女,只怕会惹了太子更大的猜忌。不可,绝不可以!
再说,看此时的情景,太子也没有处于下风,一直是他在攻,那个女娃娃,在防守。
从他观察来看,这女娃娃,并无内力,所以他站着没动,静观其变。总之,只要他们不出这个屋子,不管太子是输是赢,都妨碍不了最终的结局。
木香此时的确只有闪躲的份,而无还手的可能。
虽然她嘴上骂轩辕凌是个笨蛋,可实际上,她比谁都清楚轩辕凌的实力。当实在山顶之时,他们可是交过手的。
开所以,她只能等,等合适的时机,要一击而中。
轩辕凌眼睛危险的眯起,木香越是淡定,他越是着急,就连步法跟招式都有些凌乱了。
“木香,你以为躲得了一时,就能躲过这一劫吗?哼,不可能,赫连晟,本太子杀定了,敢帮那个窝囊废夺我的太子之位,你以为本太子还会容他活着吗?而你,若是肯投降归服,本王的后宫,会有你的栖身之处!”
轩辕凌剑舞的飞快,嘴皮子也不肯停着。
他想收木香入他的后宫,这是真话。木香给他的感觉太新奇,太有挑战性。而且木香的脾气性子,虽说泼辣外加蛮不讲理。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是特别的,跟宫中那些性子软的跟似的女子,截然不同。
富贵的花看多了,会喜欢路边的小野花,也不足为奇嘛!
木香旋转着身子,在一记凌厉的刀锋劈过来时,她双手撑着桌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跳了开去。
砰!
桌子应声而碎!
轩辕凌的那番话,让她听的想吐,“你想收我?呵呵,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戏耍的差不多了,也该收场了。
一道亮光从轩辕凌眼前闪过,似有琴弦断裂的声音。
弓弩射出的箭,带着势如破竹的攻势,却是朝着老者而去。
“雕虫小技!”
老者轻蔑的笑了,灰色长袍一抖,一股气墙迸发而出,迎上破空而来的弩箭。
叮……箭落!
可是更多的箭却蜂拥而至,角度刁钻,从头至上,从脚至大腿。
木香每按一次弓弩,必换一个姿势,换一个角度。
轩辕凌拎着剑,瞧见木香竟然丢下他,去功击老者了,顿感羞辱。
“木香,你太不自量……”
不等他的话说完,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寒风,速度之快,他在意识到之时,已经被制住了。
灰衣老者还在应付无孔不入的弩箭,这丫头放箭的速度太快了,凝气阻挡根本来不及,他只能运用身形步伐躲避。下一钞正要反攻回去,却听见有剑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弩箭停了,放箭的丫头也已退远了。
“老七,配合的不错!”木香回头对老七粲然一笑。
没错,从之前的激怒,到后来的缠斗,都只为将轩辕凌使用价值老者身边引开,好让老七有机可乘,抓住轩辕凌。
至于灰袍老者,木香并不能跟他缠斗太久,否则只会是自寻死路,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时,老七的出现就很关键了。
见太子被擒,灰色老者愤怒的眼珠子都成血红色。一怒之下,他一掌劈向殿内那张金色帷幔的床榻。
不用想,肯定碎成了一堆渣。
木香退到老七身边,轩辕凌已被点了穴,说不得话,只能用眼睛瞪向木香。
如果眼睛可以做箭,木香早已被他射成了马蜂窝。
木香抽出身后的锅铲,哦不,湛卢,湛卢剑,一剑拍在轩辕凌脸上,“别瞪我,你瞪我也没用,不对,是他没用,救不了你。”
灰衣老者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你们!以为胁持太子殿下,就可以活着走出去吗?识相的,就快把殿下放了,老朽答应你们,放你们走,不会为难你们!”
木香冷冷的笑,“老人家,你以为我的脑子跟他一样的蠢吗?我不会放他,只要他在我手上,你敢动吗?或者你真的敢动,不顾他的性命,要杀我?”她笑的狡诈。
听到这话,轩辕凌眼睛睁到最大,看着灰衣老者,紧张到后背全是冷汗。
灰衣老者沉默了片刻,原先的焦躁之色,已经不见了,他将双手背到身后,目光镇定的看着木香,“丫头,你想要如何?直说吧,但请不要伤了太子殿下,否则老朽无法向皇后娘娘交待!”
他忽然就同意了,木香会信吗?
怎么可能!
奸诈狡猾之徒,能在皇宫里,混那么久,跟皇宫还有关系,这人怎么可能会简单的了。
“我不要如何,我就想带着你们家太子殿下,去参观祭河神,参观完了,即刻就放了他,”木香寸步不让,就看灰袍老者敢不敢应了。
“这……怕是不成,姑娘若想跟殿下一起看祭河神,不如在此等候,到时跟太子一起站在城墙观赏如何?”
“不如何,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伤害他,”木香眼中寒光一闪,握着她的湛卢,突然向后一戳。
嘶……
轩辕凌被点着哑穴,无法开口,可是痛苦的表情跟满脸的冷汗,以及顺着裤子淋下的血,已经昭示了,这一戳,力道之大。
老七面不改色,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抵着轩辕凌的剑,始终在他脖颈处停着。
木香抽出染了血的湛卢剑,看着灰衣老者,微微挑眉,“怎么,还不信?要不要我把他的命根子剁下来,给你瞧瞧!”
湛卢剑再次举起,对准了轩辕凌的下身,眼看着就要刺下去。
“住手!”饶是灰衣老者活了一大把年纪,也被她的举动吓的慌乱了,“不可伤了殿下!”
天哪!殿下的命根子何等的重要,别说割了,就是伤了一点点,他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皇后若是知道了,灵霄楼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木香握剑的手,在他喊出‘住手’之时才停下。而此时,湛卢的剑尖已经快要抵上轩辕凌的裆处。
不仅灰衣老者惊出了冷汗,轩辕凌也吓的腿软了。
他可没忘了,自己的命根子曾被她狠狠的揍过一次,回来之后,疼的好些日子,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不能再碰女人。其中的憋屈跟抑郁,可想而知。
灰衣老者名因为出自灵霄楼,他的称号也由门派而来,江湖上的人都称他灵鹰。
在宫里行事,大家只知他是灰衣老者,只有江湖上的人,才知道灵鹰这个称呼。
老七自然也听过,此人内力雄厚,为人阴险。领了皇后的命令,辅佐太子。
可是今日所见,却叫人大跌眼镜。
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村姑耍的团团转,要挟的毫无还手之力,也算是一大奇迹了。
“考虑的如何了?是要太子的命根子,还是放我们离开?”
灵鹰看出来了,这丫头下手狠毒,不留余地。
哼!不过是偷机取巧,又仗着有赫连晟撑腰,她才敢如此放肆。
灵鹰目光在太子苍白痛苦的脸上扫过,“好,老夫答应放你们走,但是走出城主府,你们得把太子留下,否则,咱们就耗着,反正算时间,赫连晟的船队,也该到了。”
他就不信这女子不担心赫连晟的安危,有弱点,才有破绽。
木香狡黠一笑,“可以!”她伸手扯过轩辕凌,手劲大的差点没把轩辕凌扯摔到地上,“老七,你断后,轩辕凌,张嘴!”
给他喂点软筋散,以防他穴道自解。
老七的武功比她厉害,又是专业的暗卫,由他断后,省了木香的后顾之忧。
而胁持这项技能,木香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在前世的行动当中,这种情形时常会碰到。看似简单的动手,实则要领很多。
比如,有老七殿后,她就能将轩辕凌拖着身前,以防外面有弓箭手埋伏。
在走出殿门的一刻,木香卷翘的睫毛微颤,突然握住弓弩,朝着一个方向射去。
“啊!”
一个黑影从高处跌落下,那只短箭钉入他的眉心,只留了一小截在外,其余的全部没入那人的头颅之中。
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灵鹰在殿门处,当看见那只钉入侍卫眉心的短箭时,眼神变了。看来,他小看了这个女娃娃。她不只箭法精准,更知道从何处下手,足以一箭毙命。
弓弩的短箭,尖而细,射在身体其他地方,除非涂毒,否则很难致人一箭毙命。但是一箭钉入眉心,深入脑髓,此人必死无疑。
出手果断,不留余地。既是斩草除根,也断了遭人背后偷袭的可能。
老七也震了下。此次卞城之行,木香给他的震撼,着实不少。
“想搞偷袭?小儿科!”木香嘲讽的道。
她揪着轩辕凌,一脚踹向他的大腿窝处,角度把握的恰到好处,再歪一点点,就得踹中他命根子了。
轩辕凌说不得话,但眼神愤怒极了,他瞪着灵鹰,朝他使眼色。
这女子心狠手毒,再给她使绊子,下一脚踢的就不是大腿窝子了。
灵鹰阴沉着脸,手朝着四周一挥,无声无息的屏退了潜伏的侍卫,“姑娘,适可而止,伤了殿下,对你没好处,你虽然有襄王做靠山,可若真伤了我燕国的太子,就算是他,怕是也担待不起!”
听他提到赫连晟,木香唇角划过一抹笑,“是他设埋伏在先,我们反击在后,难道,只许你们谋害他人,就不许别人自卫吗?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再说了,你说怕赫连晟担待不起,你觉得他是担待不起的人吗?我就怕日后,担待不起的人,会是你吧,他如果不是太子了,燕国还有他的立身之所吗?”
在皇室存活,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同情。
轩辕凌一旦从太子之位被人踢下来,新太子就分分钟就得灭了他,以绝后患。
皇后又算得了什么?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后之位也是如此,但凡能爬上太子之位的人,绝不简单。
灵鹰不说话了,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胁持太子往城主府门外退去。
肥胖的城主大人,在得到消息说太子被人胁持了,直接吓摊了,腿软的起不来,还是被人抬着追了过来。
一见着太子此刻的模样,差点又吓昏过去。
腿上有伤,那伤口还在往下流血。
身上的袍子松松散散的挂着,眼神呆滞,盯着脚下的地面,不说话,也没啥表情,跟傻了似的。
胖城主快吓尿了。那可是大燕国太子啊!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胁持太子,伤了太子的尊躯,这是想造反吗?
木香这时已经快要退到门外了,老七发过暗号,便小心谨慎的护在木香周围,警惕的看向四周隐秘处,他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木香,即使有人放冷箭,也只会射在他身上。
“这位壮士,你,你放了太子殿下吧,你要什么本官都可以给你,要银子还是要珠宝,只要你说的出,本官一定照办,全都照办,还请壮士放了我家殿下,”胖城主滚到地上,不停的给她磕头,痛哭流涕,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木香才不理他,拖着迷迷糊糊的轩辕凌,继续往后退,“不放,他可比金银珠宝值钱多了,你们都退下,别跟过来,我上了马车,自会放了他!”
“壮士,壮士,你小心着手里的锅铲,别伤了我家殿下!”
胖城主也就奇怪了,握着锅铲胁持人质也就罢了,可为啥她的锅铲还闪着寒光呢?看样子似乎还很锋利呢?
城主府门外,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的是吴青。
见木香跟老七终于从城主府出来,吴青暗暗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主子,把他交给我!”
木香也不坚持,总勒着轩辕凌,还是在彼此身高悬殊的状态之下,胳膊都举酸了。
放手之后,她在吴青耳边嘀咕了几句。
吴青点头,扼住轩辕凌的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太子,食指跟母指做钩状,掐住他的喉咙,“灵楼主,晚辈吴青,曾有幸见过阁下,想不到灵楼主跟朝廷关系匪浅,吴青见识了!”
灵鹰身子一震,灰白的胡子抖动了两下,没有说话,可眼神却是复杂的。
他深知吴青是襄王身边亲信部下,吴青的意思就是赫连晟的意思呢?
他虽跟燕国朝廷结盟,可是灵霄楼的势力,在三国之中皆有牵涉。今日之事,他本应躲在幕后,操控一切,没成想,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搅乱了全盘计划。
如今就算太子无恙,他也难逃干系。若能刺杀成功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灵鹰眉头深深的皱起,脸上的阴狠之色毕现。忽然,他打了手势。
原本空无一人的城主府门前,凭空多了十几个身披盔甲的侍卫,剑尖直指木香等人。
胖城主跌跌撞撞的奔出来,他也算深谙官道,一见此时对峙的场景,立即变了脸色。
灵鹰这是要干啥?是要不惜牺牲太子的安危也要擒住他们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太子殿下不可以在他的地盘上出事,那样他的罪过就大了,是要株连九族的!
“灵楼主,万万不可,你快让他们退下,你没瞧见太子还在他们手上吗?太子若是有个闪失,你我吃罪不起啊!”
灵鹰一把将他甩开,看也不看他,声音极其平静的道:“杀了他们,救下太子!”
这句话有前有后,杀了他们在前,救下太子在后。
孰轻孰重,可见分晓。
那十几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吴青见情势不妙,大喝一声,“带上他,走,我殿后!”
老七不肯走,他催木香走,“主子,你带着轩辕凌快上马车,这里有我跟吴青!”
说话间,已有四人将老七围住。
老七剑法极快,翻转间,已有两人毙于剑下,剩余的两人跟他缠斗在一起。
木香深知情势不妙,猛的将中了麻药的轩辕凌推进马车,返身回来大喊一声,“闭息!”
话音未落,白色粉末,披头改良的冲他们撒过来。
“有毒!”这是灵鹰第一个反应。
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寻常的侍卫,见有不明粉末飞来,第一反应也是闭息,但他们没闭眼。
在两军对阵之时,闭眼,相当于把自己往敌人刀口上送。
但是没闭眼的后果,就很严重了。
吴青跟老七早猜到她会撒什么,早做了准备,又怎会被石灰迷了眼睛。
深冬的季节,卞城的人在祭河神的这一天,全都听见城主府门口,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这让他们想到了,上午城中所传的关于河神吃人一事。
相互对映啊,说不准真有此事呢!
灵鹰却气茬了,看着捂脸蹲在地上的侍卫,再看看绝尘而去的马车,怒的头顶都快要冒火了。
胖城主见到眼前的场景,早摊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哼,窝囊废,”灵鹰一甩宽袖,转身离去。
如今太子在他们手上,岸上的埋伏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只期望水下设的埋伏可以击沉赫连晟的船。
到那时,他只需要调集灵霄楼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截杀赫连晟,不放他离开卞城。要真到了那一步,卞城即将迎来最血腥的一天。
吴青跟老七跳上马车之后,吴青接管了缰绳,让木香去后面坐。
木香看身上有血渗出,不肯交出缰绳,“你们俩去后面,把伤口清理,再看看轩辕凌死了没有?赶个马车而已,小事一桩。”
“好吧,咱们不去寿康楼,从这里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往右,一直走,看见有个黑漆大门便可以停下,那是我家将军的别院。”
“知道了,坐进去吧,现在街上没人,我可以赶快一点。”
的确没人,只有官兵,一个个看见他们,好似盯关怪物看一样。
吴青进到马车里,随意处理了肩上跟胸口处的剑伤,伤的不重,只是划破了皮肉。老七比他伤的中些,剑割到了大腿肌肉,一动就血流不止。
处理完伤口,吴青拍了拍轩辕凌的脸,“轩辕太子?”
轩辕凌还处在迷糊当中,麻药的药效快过了,意识回来了一点点。
“我这是在哪?马……马车?你们要带我去哪?”
吴青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道:“带你见我家主子,还有小半个时辰,将军就要到了,你弄了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怎能不见一面呢!”
也不知轩辕凌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只见他撑坐起来,四下寻找着什么?
“她,她呢?”
“谁?”吴青有点明知故问。
轩辕凌觉得口干舌燥,舔了下干裂的唇,“木香,她在哪?”
“主子在前面赶车,你要见她?”吴青说这话时,眼底有笑意浮现。
“不见不见,我不是要见她,”轩辕凌慌忙摆手,恐惧的表情,像是要见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吴青眼里的笑意又浓了些,“不见她,你问她做什么?”
“我……”轩辕凌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
一想到这丫头三番五次的要废他命根子,他就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身体某处发虚,软的不行。
老七很瞧不起他的样,“她也就说说罢了,不会真的对你怎样。”
吴青可不这么认为,木香可以不计较,他家主子可就不一定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吴青撩开车帘子,见停位置正确,便拖着轩辕凌下了马车。
四人进了黑漆木门的宅子,还没走到正屋,就见到唐墨一脸焦急之色的在门口转来转去。
听见木门的声响,猛的抬头,当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深深的松了口气。
“爷还以为你被捉住了,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赎呢,你便自己回来了,可真巧,”松了气,唐墨又恢复他毒舌的性子,看着木香笑,可是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很真诚,也很……
木香径直朝他走去,白他一眼,道:“你这个铁公鸡,能舍得拔毛吗?只怕十两银子都舍不得出呢,本姑娘靠的是自己,从来不靠男人,喏,后面那个,是本姑娘的战利品,你好好看着,别叫他跑了,我去洗个脸。”
抹了一层灰,脸很不舒服。
她一说,唐墨才注意到吴青手里提这个人。
看见此人,唐墨乐了,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啪一声打开,慢慢的晃着,“哟,这不是轩辕太子吗?一段日子没见,你咋被人整成这样了?若不是小爷见过你,认得你的相貌,还真不敢相信,你会是燕国太子呢!”
轩辕凌此时腿疼的要命,身子也没力气,懒得跟他斗嘴,也知道这帮人不敢拿他怎样,顶多等到赫连晟平安无事的离开卞城后,就会把他放了。
知道没有危险了,轩辕凌也不怕了,太子的架子又摆起来了,“唐墨,本王受伤了,命人给本王备些热水,本王要沐浴,伤口也需上药,嘶,真疼!”
最后一句不是装的,是真疼。
唐墨又乐了,晃着扇子,笑呵呵的道:“轩辕太子,人质可不是这么做的,既然做了人质,你就得有做人质的意识,药嘛,我可以给你,至于沐浴,恕在下无能为力,这处别院,只来得打扫,连柴草都没有,我如何给你备热水?我看殿下还是忍忍吧!”
吴青活动着受伤的肩膀,听着他俩说话,不禁笑了。
唐墨的腹黑比起他家主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唐墨的腹黑就在他的一张嘴上,他不说便罢,若是说了,准能把你气到半死。
轩辕凌苦于此刻孤立无援,但是他有洁癖啊,身上黏糊糊的,叫他如何能忍?
“你要怎样才肯替本王弄盆热水?”轩辕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再度问他,若是不咬着牙,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扑上去,咬死唐墨。
“唉,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跟你谈条件似的,唐某真的是弄不到,要不你可以求木香烧水,她是厨娘,很会做饭,烧个热水而已,肯定难不倒她!”
“谁找我?”木香洗过脸,装容没换就出来了,仍是一副男子的装扮。
轩辕凌听见她的声音,脚一软,差点就栽倒了。
他不是惧怕木香,他是对木香是认怂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虽说他是太子吧,可是人家不买账。有个赫连晟撑着,他一个别国太子又能拿她如何呢?
如今赫连晟跟燕国二皇子轩辕恒联手,要夺他的太子之位。轩辕恒此人深谋已久,且手握重兵,如果再得到赫连晟做外援,太子一位,他绝对有实力争夺。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犯了个致使的错处。
他玷污了皇帝后宫的一名秀女,虽说那女子还不是皇帝的女人,且仅仅是一名秀女而已。如果此事不捅出来,把那女子往井里一投,这事就不了了之。
可偏偏那女子长的极为漂亮,皇帝偶然间看上了,要她侍寝。
侍寝之夜,那女子已非清白之身。
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那女子害怕之下,便将求救的目光放到太子身上。
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就多了去了,是谁给她出的点子,她又如何在众多美人之中,脱颖而出,被皇帝一眼相中,召去临幸的?
总归,有些看似顺风顺水,合情合理的事,却并不似他表面看到的那样。
后宫之事,蹊跷的多了。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皇帝得知自己要睡的女人,竟被儿子提前睡过了,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罚了太子一月闭门思过,又收了他手里五万兵权,以示告诫。
这五万兵权,转手之后,就落到了二皇子手里。
鹬蚌相争,与渔翁得利。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赫连晟功不可没。
轩辕凌看见木香的面容,比之刚才那副黑炭灰脸,好看许多。而且她穿着男装,除了女儿家的柔媚之外,还多了些英气的味道,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耀眼极了。
“本王,本王不是找你,是找他,”轩辕指着唐墨,眼神慌乱。
“他想叫你给他烧水沐浴,”唐墨一语戳破轩辕凌的掩饰,换来他的怒目而视。
“太子殿下,以为自己是来做客的吗?”木香眸色清冷,隐含一丝轻蔑之意,“我早说过了,既然是做人质,就该有个做人质的样子,唐公子,吴青,麻烦你们俩个跟我进来一趟,老七,你看着他,我瞧他精神还不错,伤口也不必上药了。”
木香丢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进了屋。
唐墨笑的胸膛都在颤动,“轩辕凌,对不住了,她不同意,现在这里是她当着家,我们可做不了主。”
“唐墨,你少胡说,她一个村姑咋能当家?你快把药给我拿来,伤口还在流血呢,”轩辕凌信他才怪,他不过是在推卸责任。
唐墨痞笑道:“说了你还不信,唉!世风日下,等你看见她是如何跟赫连晟相处的,便知道了,我可不想触怒了她,回头再给我一剪,小爷的身子一样的尊贵。”
说完这句话,他也进了屋子。吴青在其后,他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眼轩辕凌,他最近也算了解木香的脾性了。轩辕凌的苦难还没过去,后面肯定还有更惨的事在等着他呢!
“哎,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本王丢下吧,本王话还没说话呢……”
卸掉身上那件黑色披风,褪掉一身阴沉邪魅的气质。轩辕凌也不过如此,外在的东西都是伪装,借以掩饰他这个人的不堪一击。
木香三人在厢房里商量了片刻,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三人整装出发。老六已经提早离开,在东城门口等候赫连晟的归来。
木香拖上轩辕凌,四人乘坐马车,直奔河岸边。
当木香看见乘风破浪,远远驶来的船只时,即使没有标注,那船是赫连晟的,她也一眼就让出来了。
黑色的船舷,黑色的帆布,上绣着威风凛凛的一个字,‘襄’
就是如此霸气,如此张扬。
远远的,甲板上站着几个人,离的近了,才慢慢看清。
领头的人,身披玄色蟒纹披风,黑发飘扬在风中,舞动着洒脱的弧度。
身姿笔挺,比他身后那些人,都要高大健壮。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双腿微微分叉站着,无需语言,无需动作,仅仅只是一个轮廓,就让过目不忘。
木香想着,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谓的王者气度。
在这一刻,木香心如小鹿乱撞,胸膛之内,有股子豪迈激动之情,蓬勃着蓄势而出。
‘这个男人是她的!’
“这个如神祗般的男人是她的!”
“这个如神祗般,气势如虹,气场强大到天人合一境界,傲然清冷,却只对她满目柔情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赫连晟的船近了,他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
吴青凑到木香身边,“主子在看你。”
“我知道,我这不是也在看他嘛,”木香视线没动,仍旧盯着船头站着的男人。
赫连晟早已得到老六的消息,知道木香在此等着他。
不仅如此,她还替他铲除了河道两岸的隐患,又潜入城主府,劫持轩辕凌。
她所做的一切,换来赫连晟脸上冷硬线条在慢慢融化,脸庞浮现了一抹只为她而存在的温柔。
攸地,赫连晟身形动了,宽大的披风如鹰翅,在空中滑翔而过。
木香听来得及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她,接着腰被人禁锢了,再接着,她的身子被揽入一具温热的怀抱之中。
脚下腾空,身子轻飘飘的,似是没有重量一般。
等她再次站定,睁开眼睛之时,她站的地方赫然是先前赫连晟站过的位置,船头甲板。
吴青提着轩辕凌,紧随主子的步伐,以轻功掠到了船上。
木香暗骂身后的混蛋,要不要这么招摇啊!
她也没说要上船,再说了,您这船可都要沉了,您还不赶紧的弃船跑路,却在这儿欣赏风景。
赫连晟眸光深深,将下搁在她肩上,温热的呼吸伴着灼热的话语,一同袭向木香。
“香儿离家几百里,赶来迎接,是不是想我了,嗯?”
又是这个暧昧的尾音,每次一听到这个尾音,她的腿就开始发软,心也砰砰乱跳,好像得了晚期绝症似的。
她是背对着赫连晟的,还被他箍着腰,所以反抗的办法,只能是使劲推开他的头,“鬼才想你,我不过是知道这里有热闹可看,赶来凑热闹罢了,你可别想多了。”
身后的男人一阵轻笑,箍着她的手,在慢慢收紧,“嘴硬是吧?你不想我,我却想你了,想到寝食难安,恨不能早一日,早一刻回到这里,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
这男人说起情话来,真叫人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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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情话
木香微微喘着气,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咱先不谈这个,老六不都跟你说了,前面的水里埋了铁刺,你这船肯定是要沉的,不如咱们先上岸,有啥话上岸之后再说。”
身后的男人忽然就没声音了,木香疑惑之余,回头看去,不期然的正对上他俯身逼近的唇。
好嘛!她一回头,等于自己送上门来。
赫连晟用披风将两人裹住,外面的人,看不清两人在干啥!
可是都被包住了,除了亲密,还能干啥?
吴青神色淡然的背过身,轩辕凌有那么一点点的气闷。
那丫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可为啥在赫连晟面前,却乖的跟个小猫似的。
笼罩在披风之下的两人,正吻的难舍难分。
准确的说,是赫连晟吻的难舍难分。木香小小的身子被他揽在怀里,退无可退,只能被动的承受他的吻。
没办法,谁叫这人太霸道了,恨不能把她吞吃了似的。
她的嘴巴,被他吻的有些发麻,舌尖被扯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呼吸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赫连晟在狂热的细吻之余,渡气给她,她早晕过去了。
也不知吻了多久,不知咬了多久,呼吸交缠,心跳加快。
木香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漫天花海飘落,美的令人窒息。
他们站在船头,冰冷刺骨的空气,透过衣裳的缝隙,钻进里衣,冷嗖嗖的感觉,让木香猛然清醒。
她睁着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愤怒的一使劲,牙齿咬在她的唇上。
她咬的很用力,淡淡的血腥气,裹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赫连晟却依然没有放开她,黑眸微微眯起,探入她腰间的手绕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身子,将她紧紧固定在身前,撬开她故意紧闭的牙齿,带动她的呼吸共同起舞。
不经意间,那将他的血推进她的嘴里,木香在迷迷糊糊,搞不清东南西北之时,便吞咽下了他的血。
赫连晟满意从她唇上撤开,伸出母指,抹了下唇,姿势妖孽的要命。
看着手上暗红血的印记,赫连连晟笑了,笑的风华无限,似有金色的阳光从他背后倾洒而下。
“香儿,可咬过瘾了?若是没有,为夫再让你咬别的地方?”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味道,想到心都疼了,恨不得把她融入骨血之中,才肯罢休。
木香恨恨的瞪着她,撅着微肿的红唇,那模样,似嗔似怒,三分怒,七分媚。
至少看在赫连晟的眼里,便是这般。
想到此刻他们还在船上,还有很多人站在他身后,只要他一转身,木香被揉虐后的双唇,以及满是娇羞的姿态,就得暴露在其他男人的眼中。
赫连晟小气的毛病又犯了,打定主意,不让其他人看见她,干脆也不转身,用披风裹着她,对身后的人,肃声道:“准备迎敌!”
寒风吹起他鬓边的发,木香仰头的弧度,看见的是他线条绝美的下巴,上面已经冒出一层青涩的胡茬。
将军一声令下,整条船的人都动了起来。严忠带着人下了船舱,不多时,号角声震耳。
吴青要看着轩辕凌,他没有动,在主子下令之时,他带着轩辕凌站到了主子身边。
轩辕凌见赫连晟这般镇定自若,不禁冷笑,“你抓了我又如何,除非你能从河道上飞把整条船扛过去,否则你这船毁定了。”
总算说了句狠话,轩辕凌觉得痛快多了,“虽然今日本太子杀不了你,可是能看到大名鼎鼎的战神掉下水,变成落汤鸡,也不算枉费本太子的一番心意,襄王,快过年了,泡个冷水澡,滋味肯定不错,哈哈!”
纵使轩辕凌此刻身上还疼着,衣衫褴褛不堪,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看赫连晟的笑话。
内河道,为了方便行船,也为了方便船道相遇。在城中央的河道上,将河面开拓的很宽。如此一来,赫连晟哪怕轻功再高,也无法在不落水的情况之下,掠到对岸。
所以,他落水落定了。
此等情景,旷世难遇。
轩辕凌笑的太狠了,扯动了伤口,又吸到了清冷的空气,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吴青冷声道:“你也在船上,有何可笑的,在我们落水之前,一定会先把你扔下去!”
“好啊,本太子在水里等着你们,哈哈,赫连晟,此局,我看你如何解,”轩辕凌笑的近乎癫狂。
灵鹰那个老狐狸一定不会顾及他的安危,一定会全力拼杀,只要赫连晟船沉,一切便还有挽救的余地。
所以,他得瞅准机会,逃下船去。
轩辕凌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却忽略了赫连晟眼里的笃定自信。以为他说‘准备迎敌’是在夸口壮胆吗?
木香听见轩辕凌的阴笑,觉得真他妈的恶心,“吴青,把他绑起来,吊在船后头,记得要绑牢绑结实,若是给他跑了,你就自己游回去!”
吴青面色一怔,“是!”游回去?神经!
轩辕凌却是面如死灰,刚刚燃起的火焰,一下就被浇灭了,他把目光转向赫连晟。
“赫连兄,你不能这么对我,虽然本王做了人质,可你不能辱我!”
不要啊,若是绑了,他根本不可能逃走。
赫连晟笑的如晨起的阳光,光华夺目,“在我们家,一向是夫人当家,轩辕兄,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我家夫人,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轩辕凌差点就吐血了,“喂,赫连晟,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能怕媳妇,你就不怕传出去,丢了南晋国的脸?”
只怕不是丢脸那么简单,南晋国有一半的人,要愤慨而死。
他敬爱的战神,襄王殿下,那个无战不胜,无攻不破的男人,竟然会怕媳妇,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赫连晟依旧笑容淡淡,伸手把木香的又按回了自己怀里,“南晋国的脸,不是靠这个挣来的,本王的事,就不牢轩辕兄记挂了,既然我家夫人说了,要把你绑起来吊在船后,吴青,你还不动手吗?记着绑在船舷上,离水面三尺,说不定还能用他钓到鱼呢!”
“他身上都没肉,衣服也没扒下来,如何能钓到鱼?”木香一脸不相信的望着他。
赫连晟亲昵的挑着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以后不准在本王面前提到扒人衣服,谁的衣服也不可以扒……”
最后还有一句,赫连晟贴着木香耳朵说的。
至于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一定又是叫人脸红心跳,暧昧不清的话。
吴青嘴角抽抽,他发现这两位主子,同样的腹黑,连整人的手法是一样的。
“喂喂,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赫连晟,木香,当本王没说还不行吗?”轩辕凌吓的腿软,阴白的脸色,表情僵硬。
堂堂的燕国太子,混到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想当初,他在窝窝山顶上,设计埋伏赫连晟时,那股子高傲阴邪,藐视天下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
果然,有些人,撕掉了伪装,你会发现,王子的外表下隐藏的,有可能是颗屌丝的心。
轩辕凌还是被绑在船舷上去了,但没扒衣服就是了,不是怕他冻死,而是怕他有伤风化。
再说了,赫连晟让给自己的女人,有机会看其他男人的赤身吗?
灵鹰带着人,站在内河道旁的城楼之上,看着赫连晟的船渐渐近了。
“命人准备,只要船一沉,立即放箭!”
旁边有一部下,小心的问:“可是太子还在他们手上,您看,太子正被他们绑在船舷上,我们贸然放箭,会不会伤及太子?”
灵鹰猛的一掌,抓在窗台的木框上,眼神阴鸷,“派几个人乘小船去营救太子,其他人围攻赫连晟!”
那名部下,瞥见灵鹰血红的脸色,不敢再质疑,“是,属下明白了,这就派人过去!”
灵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以杀赫连晟为主,营救太子为辅。
派了人去救轩辕凌,他也算仁至义尽,乱箭之下,若是太子不小心中了箭,受伤或是死亡,又能如何?
战争,总会有死亡,轩辕凌死了,还有第二个轩辕凌。
燕国老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之所以太子之位非轩辕凌不可,不过是因为他的长子身份,已及皇后的势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风光一时的皇后一族,到了今时今日,差不多也走到了尽头,是时候抽骨换血了。
赫连晟拥着木香站在船头,木香瞧见他神色自若,便猜到,他肯定自有应对之法。
既然赫连晟都不担心了,她又何必着急呢!反正掉下水的,又不止她一个。
吴青绑完轩辕凌,很快就回来了,“主子,都准备好了。”
赫连晟盯着前方水面,俊脸上忽然蕴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香儿,给你变个戏法!”
还没等木香追问呢,只见他一扬手,身后便传来一阵铁器相触的声音,似乎还有大型齿轮咬合滚动着。
“看下面,”赫连晟带着她,往水面下看。
就在齿轮滚动之时,船头入水的部分,突然翻出两根足有两米长的铁刺。
这不是普通的铁,因为木香看见那铁泛着青黑色的幽光,两根铁刺,每根都有腰身那么粗。
而就在铁刺升起的同时,木船边沿,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铁壳,将船身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木香看的惊诧不已,纵使她是现代人,也不免要为赫连晟的创新智谋所惊呆。
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了,为何赫连晟的军队会战无不胜。他善于利用武器,而不是光靠武力和计谋去跟人拼杀。
工要利其事必先利其器,说的就是这个。
远处,一直观注河中央的灵鹰,脸上全是震惊之色。赫连晟的船为何突然间就变了,如铜墙铁壁一般?
就在他思索不解间,赫连晟的船就以乘风破浪之势,冲开埋在河道之下的铁刺。
他的船头竖着的铁刺,是玄铁,比之轩辕凌弄的这些个普通铁刺,不知坚硬上多少倍,他怎么可能斗的过。
灵鹰眼睁睁看着,赫连晟的船驶向西城门。
同样的,木质闸门同样的不堪一击,在玄铁刺经过时,碎成了渣。
赫连晟的铁船,如入无人之境般,乘风破浪,冲出了卞城,嚣张的开走了。
木香自打看见铁船冲破河底埋伏的那一刻起,就板着脸,闷不作声。
等到船开出卞城之时,她气呼呼的抽出宝剑,跑到船舷后头,割断吊着轩辕凌的绳子。
轩辕凌双手被绑着掉进水里,想游也游不动,身子直往下沉。
好在,太子就是太子,一直就有侍卫跟在铁船之后,还有几名擅长潜水的侍卫,潜游在水中,想伺机救他。
当见到太子落水,几人迅速围过去,将太子救走了。
远远的,木香站在船上,轩辕凌在水中,在他回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相遇。
轩辕凌抹了下脖子,那是必杀的意思。木香则冲他竖起中指,做了个鄙视他的动作。
轩辕凌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见赫连晟走到那丫头的身后,揽着她的肩,随后一记凌厉的眼神射过来。
那是警告,也是威胁。
轩辕凌愤恨的一咬牙。等着,等他回京,解决掉轩辕恒那个孽种,夺回属于他的势力。等到老皇帝驾崩,他执掌帝印之时,凭了一个异姓王,如何能赢他。
船走了许久,赫连晟总算察觉到木香心情不佳,无论他如何哄,如何逗,说不笑,就是不笑。
一个人钻进船舱里,插上门,睡觉去了。只留下一句,‘到了地方叫我!’便闷头睡觉去了。
折腾了一夜,昨儿也没睡上几个时辰,今天一早又溜进城主府,跟他们斗智斗勇。
木香脱掉脏兮兮的旧棉袄,跟裤子,只穿着里衣亵裤,便钻进厚厚的被子里。
她知道这间屋子是赫连晟睡的,也知道这被子是他的,要不然她不能如此坦然的睡下。
陌生人的床铺,她才不碰呢!
身子一沾上软软的棉被,又舒服又柔和,加上船身轻微的摇晃,就跟睡在摇篮里似的。
木香很香很沉的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的画面很模糊,好像有高楼,有跑车,还有火车。
她站在桥上,迎面而来的火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却没有声音,好安静。
火车在经过她身边时,忽然慢了下来。火车的每个窗户,好像变成了一副画,画着前世发生过的景像。
如同一卷流动着的电影胶卷,火车走了,同时也带走了那些曾经的过往。
忽然,她的身子一轻,从高处跌落而下。
坠入了水里,可是这水,却很温暖,暖的阳光一样包围着她,无孔不入的浸入她的呼吸之中。
木香慢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俊容。
微弱的光亮笼罩着他的身影,潋滟光华,堪比日月星辰。
木香在心里微微叹息,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看,都是那般俊美,他又无时无刻的粘着她,叫她想挣也挣不脱,只能眼睁睁的陷入他给的情爱之中。
都说男人的心,男人的情,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她也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对待男人,她一向是有多远,躲多远。
可偏偏遇上赫连晟这么个……外冷内热,冷起来冻死人,热起来却一样能融化人的,叫她往哪躲去?
木香眨了眨眼睛,忽略掉他炙热的光线,身子也往床榻里挪了挪,撅着嘴背过身去,决定不理他。
赫连晟看她气呼呼的模样,轻声笑了,“还在生气?嗯,让我猜猜,香儿在气什么。”
他在木香面前,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极少自称本王。身份是不是距离,得看你如何对待。
木香还是不理他,挺着脊背,僵硬的背对着他。
“哦?不想理我吗?既是不想理,又为何星夜兼程的赶来呢?”赫连晟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木香一肚子的火气。
她转过身,拧着秀眉,瞪他,“我就多余跑这一趟,早知道你有那么厉害的战船,连城门都可以撞破,我还来干啥?”
她气的正是这个,其实也不是只针对赫连晟。
就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大抵就是如此。
赫连晟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微微翘起的嘴。也不想解释了,只用行动告诉她,她对他,是何等的重要。
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吻了,木香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她转过身,不是明显着送羊入虎口吗?白白给这货得了便宜。
可是为啥……这货的吻技越来越精湛,吻的她浑身发热,脑子也晕乎乎的。
赫连晟的唇,辗转流连于她的脸上,在她的眉心处重重的印下一吻。
眉心的吻与唇上的吻,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
等他的唇离开了,木香美眸呆呆的看着他,半响都没缓过神来。
赫连晟似乎十分中意她迷糊的表情,轻轻捏了下她的鼻间,宠溺的笑道:“知道在船上看见你时,我有多高兴吗?”
他执起木香的手,穿过他的衣襟,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停在他胸口,那里正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
“你没有白来,若是你不来,我确实无法轻易脱身,灵鹰此人阴险狡诈,如果不是你中途劫走轩辕凌,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肯定会在城内将我拖住,即便我能带人闯出去,伤亡也定然不小!”
赫连晟抬手抚向她的鬓发,“我听老六说了,你们是夜里潜水进城的,香儿,答应我,以后不可再这样,你身子不如他们,怎能跟他们一样,在冰水里泡着,若是……”
本想说若是来月信,肯定要疼坏了,但还是忍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会守着她,无防!
木香听了他的一番解释,稍微反思一下下,也觉得自己气的有些没道理。来卞城是她自愿的,又不是赫连晟叫她来的,的确与他无关。
她有些别扭的想躲开他的视线,“哎呀,这些都是小事,没什么可担心的,上了岸之后,我用辣椒驱了寒气,没那么难受了。”
态度表明一切,看她羞涩解释,脸蛋红红的模样,赫连晟心情大好。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放在自己身前趴着。
木香吓了一跳,敲了几下他的肩膀,“你这是干嘛?快放我下来!”
赫连晟眉梢动了下,不仅不放她,反而搂的更紧,邪魅一笑,“为夫决定了,从今儿开始,为夫夜里都要为你取暖,助你逼出体内的寒气!”
木香窘了,不悦的瞪他,“嗳,赫连晟,你少来了,什么叫助我逼出寒气,我看你占便宜才是真!”
赫连晟并不否认,“夫君占娘子的便宜,有何不可?”
他搂着她的身子,两人的身子近的,没有一丝缝隙。
靠的近,身体也格外的敏感。
木香拍掉他爬上来的手,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流氓,照此情形下去,她的阵地也坚守不了多久。守身二十几年的男人,遇上他中意的猎物,没有马上扑过来,将她拆吃入肚,就算定力很足的了。
“娘子说的流氓,可是这个意思,”他坏笑道。
靠的近了,虽然气味很淡,但木香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
“你受伤了?”木香猛的爬起来,扯开他的衣服,便要看。
赫连晟见她如此紧张自己的伤,心里暖意十足,“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休养几日就会好。”
他并不阻止木香扯衣服的动作,相反的,某人很配合的顺势把上衣脱了精光。
光着膀子,露出强壮的胸肌腹肌,倒三角,还有紧实的腹部。
木香呆呆的看着掌下光滑的男性肌肤,纳闷不已。
她只想扯开衣领,看看他的肩膀而已,咋就把他剥光了呢?还好裤子没剥,否则……否则岂不是赤城相对了?
赫连晟像是非要折磨她的意志似的,抓着她的手,放在包扎的伤口上,“香儿,虽说伤口不流血了,但还是有些疼的,娘子若是肯亲一下,肯定会好很多。”
木香看他一脸卖萌装可怜的模样,恨不能给他两拳头。
这丫一旦关上门,脸皮厚比城墙。
“亲你个头,闪一边去,我要睡觉,你再找一间屋子,别跟我挤一块,”她嘴上这么说,但美眸还是溜到他的伤患处。
伤口很深,是贯穿伤。锋利的剑尖,把肩胛骨穿透了。所以,伤口虽不大,但却伤的很重。
赫连晟自然注意到她眼睛看的是哪里,他微一使力,将木香的脸拉下来,温热的唇印在她的眉间。
因为角度的关系,木香在被他拉下时,唇无意中贴着他滚动的喉咙。
暧昧的姿势,旖旎的氛围。让木香脑子渐渐不好使了,鬼使神差的趴在他脖子上,对着那处滚动的地方,不重不轻的咬了一口。
不识爱情的纯丫头,哪里知道,男人有三个碰不得。
一是头发,二是小腹,这第三嘛,自然就是喉咙了。
区别在于,有的男人敏感高些,有的敏感低一点,所以各人反应不明显。
赫连晟肯定就属于喉咙特别敏感的人了,在木香唇还没有离开时,便有低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眸光也跟着热了几分。
此声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视线交织,情愫在两人的呼吸之间蔓延,点点的星火,却有燎原之势。
赫连晟目光如火如荼,恨不能燃烧了她,“香儿,不如……我们洞房如何?”
这话,他也是头脑一热,只在此情此景,脱口而出。说出口,才觉得突兀,也不晓得他的女人会不会生气。
木香静静的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不笑不语,这表情把赫连晟看的有点心虚。
貌似说错话了,他该如何是好?
长这么大,赫连晟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虚,什么是心慌,什么手足无措。
这丫头不说话瞪人的模样,还真挺吓人,弄的他心里七上八下。
似乎在遇到木香之后,连他也变的胆小了,怕失去,怕犯错,更怕她哪一天会离开自己。
有时在懵然回神之间,他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幻得幻失。
看着木香还不肯讲话,赫连晟抬手抚向她垂落的发丝,温柔如水,“香儿,正月的时候,陪我回京一趟,咱们走水路,我带你出去游玩一番,等玩够了咱们再回京,如何?”
木香明白他的意思,同他回京,即使不洞房,只要拜过祠堂家谱,他俩的亲事就算完成了一半。
胳膊撑的太久,稍一放松,她又趴回了赫连晟的胸膛之上。
赫连晟揽着她,下巴磨蹭着木香发髻。
木香想起赵念云,不悦的撅嘴,“你不在的时候,赵念云一直守在临泉镇,都没有离开过,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砸断了她的腿,这可不能怪我,是她先派人对我下手,还伤了木朗,你说我能忍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的声音,三分嗔怒,七分撒娇。听的赫连晟心,都要酥了。
“赵念云的事,吴青派人告知我了,傻丫头,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让吴青他们去办就可以,不必你亲自动手,至于赵王跟赵念云,招惹我的后果,他们很快就会知晓了!”
这件事让赫连晟心有余悸,若是赵念云找来的两个人,不是普通的小贼,木香又如何能应对?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尽快的让木香提升武功修为才行。
木香曲着手指拨弄他的衣领,声音闷闷的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下手太狠了?我是不是很可怕?”
“你可怕吗?让我看看,哪里可怕了?”赫连晟语气略带笑意,说着就要来扒她的衣服。
痒痒的感觉,惹的木香笑的停不下来,“呵呵,不要挠我痒痒,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再不敢说了!”
“哦?说错了什么?”赫连晟不肯放过她,忽重忽轻的咬着她的耳垂,呼出热热的气息。
木香被他咬的身子发软,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遇上赫连晟,她也变的不像她自己了。
若是此刻她面前有面镜子,镜子里的女子,一定是满面红霞,满眼媚态,完全是一副娇柔女儿家的模样。
两人在船舱里打闹,赫连晟连哄连诱,终于让木香同意了,正月初二起程去京城。
木香要把木朗跟彩云也带上,只当出去旅游了,有他们两个在身边,她才能放下心。至于其他的,再重要也没有人来的重要啊!
赫连晟提议,把家交给大梅兄妹两个看着,还有个刘二蛋。作坊暂时不开工,至多不超过一个月,他们就回来了。
想到这一趟京城之行,就要回赫连晟的家了,木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赫连家族那么庞大,她嫁的可不是赫连晟一个人,而是整个赫连家,压力山大啊!
他们乘坐的船只,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玉带河上,而是绕了另一条水路,去往南晋国赫赫有名的寺庙——雷鸣寺。
那座寺庙就建在河中的一个小岛上,很小的一个岛,整个寺庙就占了岛三分之二。
木香疑惑的看向赫连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你要拜佛吗?”
“带你来拜天地,”赫连晟优雅勾唇一笑,执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步上岛。
木香愣愣的站在那,脑子里一片混沌,又不清醒了。这家伙带她来寺庙拜天地?他怎么想的!
赫连晟却仿佛看不见她不解,依旧拉着她,边走边说:“天地为证,满天诸佛,是我们的见证人,除了他们之外,谁也都没有资格做本王的证婚人!”
其实他还有话没有说。
在佛像面前拜天地,立誓言,便是与她结下了生死不弃的婚约,生生世世的不得反悔。
“阿弥陀佛,老纳恭迎襄王殿下到坊,”一个身披袍子,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和尚,带着一众小和尚,恭恭敬敬的站在寺庙门前的空地上,迎接赫连晟。
“恭迎襄王殿下到访!”一众小和尚齐声说道。
赫连晟目光淡淡,既不热络,也不冷淡,“老方丈不必客气,本王此次带着内人前来,在此处举办成婚仪式,要麻烦方丈多多费心才是!”
“不敢不敢,静空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操办,”老方丈仍旧低着头。
木香觉得他恭敬的似乎有些过了,不是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与世俗打交道的吗?可这老方丈,好像对赫连晟格外尊敬似的。
吴青看出她的疑惑,在主子跟老方丈并排走在前面,木香落在后面时。
吴青小声的给她解释,“三年前,这条河发大水,这岛差点就被淹了,我家主子带人从这里经过,见寺庙快被洪水冲走,便带着几万大军,从岸上往岛上运土,搭起堤坝,这岛以前还没这么大,也就是从那次之后,这岛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吴青至今想起那一场跟洪水的搏斗,还心有余悸。那一场奋战下来,他们损失了不少士兵。
也是自从那一次之后,雷鸣寺的人,对赫连晟无不膜拜崇敬。木香听完吴青的叙述,再看向赫连晟时,视线里多了抹柔情。
老方丈跟赫连晟并排走着。
“听说皇上曾有口谕,殿下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虽说自古君无戏言,但皇家正统,血脉传承,殿下可有想过,若是皇上不同意,此事又该如何?”
肺腑之言,往往是最犀利的。不中听,却戳中最重要的地方。
赫连晟抬头看着门匾上,雷鸣寺三个大家,淡淡一笑,“他不同意又如何?血脉传承?我本不是正统的皇家人,何来的传承?方丈,你该跟她好好聊聊。”
赫连晟伸手招来木香,“香儿,这是静空方丈,方丈,香儿是我娘子,唯一的娘子。”
唯一的娘子?要说木香听到这话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的给予她感动。
静空眯着眼,看向木香,虽然眼睛小,却炯炯有神,“这位姑娘从哪儿来?”
木香心中一动,挑眉看向他,语气不卑不亢,打了句哑谜,“从来处来,方丈听过吗?”
静空笑呵呵的点点头,“老纳孤陋寡闻,并不曾听过,姑娘既然能来,自有一番用意,世事皆有天意,我佛慈悲,三生缘,三世劫,是缘也是劫,襄王殿下好福气。”
此番意味深长的话,连赫连晟都听懵了,不过他知道出家人都喜欢说这些,也没在意,“多谢方丈增福!”
赫连晟拉起木香的手,步入寺院。
静空站在原处,看了看天,又捋了捋手上的佛珠,默默的低下头,神色不明。
旁边的小和尚,见老方丈站着不动,上前询问,“师傅,您怎么了,殿下都进去了,咱们得赶快进去准备斋饭才是。”
老和尚把佛珠握在手里,佝着背,重重的叹气,“唉,走吧,世事皆有定数,看天意,天意吧!”
“师傅,你在说什么?是不是那位女施主有什么地方不妥?”小和尚扶着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静空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跪的佛堂上的两个人。
如赫连晟所说的,他的成婚礼,天地为证,满天神佛为鉴。还有什么比在佛堂中,对着庄严肃穆的佛像拜堂更慎重的了?
小和尚挠着光头,纳闷极了。
师傅总是这样,总喜欢把话的云里雾里,叫人似懂非懂,却又不肯给他们解答,让他们自己去猜,去想。
寺庙里钟声响了,几个小和尚挑着水桶,要去斋堂打水做饭。
静空邀了赫连晟,在槐树下摆了棋谱,盘膝对弈。木香便自己到处去转转,无意中,便走到了斋堂。
她好奇的走进去,入眼的是一片雾蒙蒙的。
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和尚走过来,冲她弯腰拜礼,说道:“施主,斋堂很乱,施主想游玩的话,可以去后堂,那里风景很好。”
人家讲话很客气,倒是让木香觉得自己唐突了,“我随便看看,你忙你的,我肯定不会打扰你们干活!”
小和尚知道她是襄王带来的客人,见她执意想进斋堂参观,也不好再拦,便领着她,走进斋堂,“我们吃的斋饭很简单,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米面是从镇上买的,有些是施主送的。”
“那你们这儿总共有多少僧侣?”木香边走边问。看他们的斋堂,不太大,只摆了四张桌子,也就能供十几个人同时吃饭而已。
“哦,我们这儿地处偏僻,香客不多,加上师傅,总共才十五个人,每年也就赶庙会的时候,香客才会多,平时没什么人来,”小和尚如实的回答。
交道不便,当然没人来了。
就像坐班车一样,你没车,人家费老劲的跑那么远的路,赶来拜一个不出名的寺庙,任谁都不愿意干。
寺庙跟旅游景点的经营模式,都是一样的。要么你这寺庙传出来,哪个菩萨很灵验。这样的话,不用去宣传,香客自会络绎不绝的跑来拜佛,香客一多,香油钱自然就多了。
要么,就得有其他特色。
她要是没记错,有的寺庙,斋菜做扔也是一绝。
但是以她目测来看,雷鸣寺的伙食,除了清淡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菜是水煮出来的,捞上来之后拌一点菜油或是芝麻油,就成了斋菜。
第119章 素斋归途
木香对佛家斋菜略懂一些,知道他们除了不吃肉之外,还要借五荤。这里的荤,指的不是肉类,而是葱、蒜、韭菜、芸苔、芫荽。
因为这几种,香味太浓。古人有云,“生食生瞋,熟食助银!”他们认为这几样东西,吃了会破坏清静之心,影响修为。
可是这几样东西,却恰巧都是用来调味的。少了他们,这菜做出来,滋味就会大打折扣。
看着两名小和尚,正搓了面做馒头。还有一盆子豆腐也准备好了,另外还有几棵大白菜待洗。
身为厨娘,木香实在忍不住要亲自动手,给他们做一桌斋菜。
“小师傅,这一顿饭,我帮你们做,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木香卷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斋堂里的几个小和尚,见她竟然想做饭,吓的不轻,特别是领她进来的那个小和尚。
“施主万万不可,斋堂烟火太重,会弄脏您的衣服,要不我带您去四周转转,做饭的事,有几位师兄即可。”
都知道她是襄王妃,身份肯定很尊贵,哪能干烧饭这种粗活。小和尚心想,她肯定也是一时兴起,觉得做饭好玩,不是真的会做饭。
斋堂里其他人也纷纷劝阻。但木香执意不肯走,“实话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厨娘,厨房里的活,我会的可比你们多着呢,你们呀,只管在旁边看着,有料没料,亮出来便知道了。”
木香拿着木盆,走到堆放粮食的地方,像是找东西。
领着木香进来的小和尚,缓步走过去,“施主,你要找什么东西?我们帮你找。”知道她非要做饭不可,小和尚也不拦她了。
木香想了想,“我找糯米,你们这儿有没有蘑菇,要是有的话,也给我拿来些,另外,把你们这儿有的蔬菜统统拿来,看我给你们做一个全斋宴!”
她说的豪气冲天,小和尚却听额头直冒冷汗。
“施主,冬天蔬菜不多,除了这些大白菜之外,就只有菠菜,蘑菇倒是有,不过也不多了。”
雷鸣寺资源匮乏,岛上能食用的蔬菜,本就不多,再加上现在是冬季,能吃的东西,除了白菜,就属豆腐了。
这里的豆腐,都是小和尚们自己磨的,压的很结实,口感也不错。
木香充分感受到了,啥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替我把吴青叫来,你们这儿没有的东西,他肯定能搞到。”
小和尚领了命令出去了,也就转身的功夫,吴青就来了,他就在斋堂外面。
了解到木香的意思,吴青嘴角抽了抽了,真是到哪都不忘烧菜啊!
他们带着的船,备着的东西不少。
吴青拿来了好几种蘑菇,还有萝卜、土豆、山芋。其实还有羊肉牛肉的,就是不能拿而已。
木香看着满桌子的食材,满面笑容,“今儿咱们的主食是烧麦跟花卷,至于斋菜,等到吃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过来两个人,帮我的忙。”
木香开始指挥着两个小和尚,洗菜、择菜、淘米。
连吴青也没能跑得了,他负责烧火。反正最近在木家待着,烧火这活他也没少干,熟练的很。
做花卷,步骤还是那样,只不过不能放香葱,木香便用咸菜代替。
把小咸菜切成粉末,拌上辣椒酱。等面团揉好了,先在面上抹一层菜油,再撒一层切碎的辣椒酱拌着的小咸菜。
然后将面片卷起来统一绕成花样,再用刀切成方块,便可以上锅蒸了。
木香把做好的花卷搁在干净的笼屉上,另一边的两口大锅里正蒸着糯米。
“你们看着,把香菇切成小碎丁,加上一点萝卜丁跟土豆丁,这两样食材要先用盐腌一下,不然拌到馅料里,会出水。”
木香做菜的同时,还细心的讲给小和尚们听。
两个跟着她干活的小和尚年纪都很小,跟刘二蛋差不多。
他俩看木香弄的那一盘一盘的食材,惊奇不已。
“俺就以为只要把菜烧熟了就可以,没想到做菜还有那么些讲究!”
“我也没想到把面团擀一擀,抹上油跟菜,还能上锅蒸!”
木香笑着道:“做菜的方法有很多,即便只是做斋菜,这里头也有很多诀窍的,你们俩是专门负责斋堂的吧?”
“是呢,我叫明真,他叫明善,寺里的伙食都由我们俩负责烧的,就是……”明真不好意思的笑了,“就是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吃,虽然师兄们不说,可我们知道,我出家以前,家里连白面都吃不上,又哪里会做呢!”
在他旁边的明善,也憨厚的笑,“师傅他老人家也说,出家人不讲究口腹,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木香看他俩淳朴的笑,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你们师傅说的也对,可是呢,话得从两方面说,虽说出家人可以不讲究吃食,但你们若是能为寺里招揽更多的香客,得了好多香油钱,不是可以帮助更多人吗,总比现在寺里冷冷清清的要强吧?”
两人想了想,好像她说的也对。
“那我们试着把菜做好吃点?”
“那样真能招来香客吗?实不相瞒,如果不是襄王殿下时常接济,我们寺里的储备早就空了,”明善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木香惊讶万分,这雷鸣寺从外面看,很宏伟很有气势啊!咋就落到了没粮可吃的地步?
“你们师傅是不是经常给附近的人施舍?”这是木香唯一能想到的关键所在。
明真小大人似的叹气,“我家师傅每月都要去布施,要备上五十斤大米,五十斤白面,发给那些穷人,常此以往,再多的存粮也不够啊!”
木香点头,拍了拍他俩的肩,“那以为振兴雷鸣寺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只要你们把斋菜做出来,我保证会有很多香客来这里,不仅如此,你们还可以学着做药膳,这个也很简单,你们家师傅应该懂得药理,我看你们俩还挺聪明的,好好去学习钻研,肯定能成功。”
明真跟明善被她说的一阵心喜,他们还年轻,自然没有老和尚的定力,年轻人嘛!自然会想要做些事出来。
锅里的糯米蒸好之后,拿出来放凉。
木香教他俩,该怎样把香菇炒好的馅料,拌在蒸熟的糯米馅里,再用擀好的面皮,把馅料包起来。
这个面包要求得非常薄,比饺子皮还要薄,否则烧卖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
花卷也上了蒸锅,盖上锅盖之后,只管把火烧到最旺,便可以了。
还有几样蔬菜,轮到豆腐时。
木香对他俩道:“如果你们自己做豆腐的话,可以试着从豆腐里挑些豆腐皮出来,还能挑出千张皮,再不然,把豆腐压的更薄一些,就成了豆腐干,光一个豆制品,就能变出十几种花样来,用它们做出的菜,味道也大不一样。”
明真跟明善都听呆住了,豆腐难道不是豆腐吗?顶多做个豆腐花,豆腐脑,仅此而已嘛!
不过他俩相信木香说的是真的,或许真的可以试验出来呢!
明真笑呵呵的点头,“那我们明儿就试,要是真的做出来,兴话可以拿去跟人换粮食呢!”和尚不能做生意,这是他们方丈的门规,不能卖,但是可以换的嘛!
“那等下吃过饭,我把大致的做法写给你们,但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怎么做,还得你们自己去琢磨,”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毕竟豆腐皮这些东西,她没有亲手做过,很多步骤,肯定不像说的那样简单。
明真欣喜不已,眼睛望着木香,看她比看老方丈还高兴,“施主,你真是好人,教会我们这么多东西,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这些都是秘方呢!咋可能随便透露给别人。”
明善本来也高兴着,可是听到师兄的话,他不赞同了,“人家得靠秘方过日子,要是卖给了你,他们岂不是要挨饿了?明真,不可以这么想,若是让师傅知道了,又该训诫你了。”
明真嘿嘿笑着,急忙跟明善解释,“我没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说他们不好,师兄,你想多了。”
明善白他一眼,他这个师兄,实在不像个出家的小和尚,一点清心寡欲的意识都没有,还时常跟岛外的村民吵架呢!
木香笑着催促他俩,“行了,你俩也别啰嗦,赶紧把菜切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抓紧了。”
明真和明善齐齐冲她点点头,一个洗菜,一个切菜去了。
木香想着,既然斋菜不能用葱蒜爆出香味,那只能用少许的辣椒跟酱油,烧出酱香的。
至于豆腐,她可以用菜油煎一下,将豆腐煎出一层又酥又脆的壳来。
要是有泡菜就好了,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烧,即使没有肉,也一定很香,很下饭。
其他几样蔬菜,加了些蘑菇跟酱做调味。
木香建议明真跟明善,可以再多备些黄豆酱跟蚕豆酱,用来做调味料。
十几样才菜摆上了桌,总共摆了两桌。
一半是给寺里的小和尚们吃的,另一半是他们自己吃的。
这些菜的份量都不小了,再加上还有烧卖跟花卷,足够他们一行人吃了。
斋堂外,早就围了不少人,他们全都闻见了斋堂里的香气。
虽说和尚不讲究吃食,吃的也清淡,可是只要是人,对美食,都有不同程度的向往。
静空跟赫连晟的吃食是要送过去的。听说他俩还在对弈,木香便用小碟子,装了几样菜,又拿了些花卷跟烧菜,准备送过去。
这本来是小和尚的活,是她执意要去的。
烧菜时,她被油烟都熏饱了,这会拿两个烧麦垫垫肚了,就可以了。
吴青跟在老六也在斋堂里,老七守着主子,寸步不能离开。木香也老七带了些饭菜。
等她走出饭厅时,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时。
寺里的小和尚都炸开了锅,纷纷围在明真和明善身边,问东问西。
有个小和尚调侃他俩,“今儿的饭菜不客气的说,是咱们寺庙最好吃的一顿,等这位施主走了,咱们怕是也吃不上喽!”
明真不服气的反驳道:“谁说我们俩不会做了,木施主把菜谱都写给我们了,还教给我们好多东西,这往后伙食如何,可全在小和尚的手里!”明真比划着自己的手,说的很得意。
明善拧眉把他扯下来,又训诫了,“咱们有了手艺,给师兄们做好吃的饭菜,那是理所以当然的事,你炫耀个什么劲,诵佛之人,不可争强好胜,不可贪图功劳。”
“知道啦!”明真想必是被他骂习惯了,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的抓起花卷,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吴青跟老六相视一笑,这里的小和尚还挺有趣的。
也不怪明真心性不定,像他们这般大的小娃,入寺庙,剃度出家,都是生活所迫,并不是为了成佛成道来的。
真正能看破红尘,坠入空门的要,都是有一定经历的人,不是他们这些小和尚。
连红尘都没踏足过,何来的看破呢!
就在他们几人说话的功夫,桌上的菜,都被抢了大半,所有的小和尚都出动了,了坐在上位的两个稍稍年长的和尚。
他们虽然没有抢,但不可否认的,今儿的斋菜确实很好吃。
木香拎着两个食盒,去给赫连晟送饭。
在门口碰上严忠跟老七,木香递了另一个食盒给他俩了,“这里的菜,都是用大碗装着的,每样菜都给你们拨了点,虽然不好看,但吃起来应该很过瘾。”
严忠有些受宠若惊,“王妃不必考虑我们,只给殿下送饭就可以了,属下不急!”
其实他还是很惦记木香做的饭菜,上回他替主子回木家取吃食,那会她做的饭团,可是香的很。此时此刻,虽然食盒上盖着盖子。可是从食盒里散发出的浓浓饭菜香味,还是撩的他肚子咕咕叫。
“哎呀,你总磨磨唧唧的干啥,我带都带了,难不成还让我拎回去?给,快拿着,我还得进去给你家爷送饭呢,”她硬是将食盒塞给严忠,绕过他俩,进了屋。
这是老和尚住的地方,他们在树底下的太久,后来又挪到了这里。
屋里点着清清淡淡的檀香,好闻,却也不浓,也看不见烟雾缭绕的情景。
木香进去时,赫连晟侧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
他一直是肃着脸的,只在看见木香时,脸上严肃的表情才得已舒缓,如春暖花开般,让人觉着温暖。
静空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白子,“殿下的棋艺还是如此精湛,老纳认输了。”
赫连晟忙转回视线,对他微一点头,谦逊道:“不敢,方丈说笑了,你我下了五盘,各赢一盘,和了一盘,不赢不输,平分秋色!”
静空摇手,“不可如此评判,你们年纪相差一多半,你还有进步的空间,老纳却没了,如此算来,是你是赢了。好,好,后生可畏,咱们南晋国,只要有你在,便可无忧了。”
“时局变化莫测,世事更是难料,方丈又岂知明日以后,不会有其他的变故吗?自古伴君如伴虎,树大招风,方丈想必比赫连更明白。”
静空仍是笑,摸着自己的胡子,看了眼正在摆盘子的木香,“老纳早说过,殿下是有福之人,如今更是有福了,嗯,木施主的厨艺精湛,为人也很和善,与殿下也有缘。”
木香听到这里,冲老和尚翻了个白眼。没缘的话,她能灵魂穿越,跑到这里来,给他当媳妇吗?
赫连晟一脸幸福的笑,“本王求的不多,有她便够了。”
权利、地位、兵权,那些都是浮云,跟一个温暖的家庭比起来,在他眼里,皆是微不足道。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道理,却有很多人都不明白。
一生追逐名利,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或是家人的幸福,去换取自己脚下的垫脚石。到头来,只落得孤家寡人,众叛亲离的下场。那样的结局,不是他赫连晟想要的。
只要能跟木香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守住南晋的国土,如果能再生几个可爱的小娃娃,儿女绕膝,这才是圆满的人生。
木香从赫连晟的眼神里,读到了属于他跟她的幸福。
其实她想要的,何尝不是平平淡淡,从从容容,安稳的日子。
前世拼杀的太久,孤独的太久,冷漠的太久,这一世,她不想再要一次那样的生活。
如果两世都要做杀手,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她不想杀人,不想手上沾满血腥。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地方,就有纷争,就有战争。因为永远有人不满足于现状,想争取更多的利益,人性,本就如此。
静空看着他俩眼神互通的看着对方,满意的笑了。
总算有人懂得佛家所说的,即有即空,握着是空,放手是空,却又无处不在。
木香收回视线,把最后一副筷子摆上,“大师请过来膳。”
静空施礼,“多谢木施主的饭菜,老纳谢过。”
赫连晟道:“方丈不必客气,这是内人该做的。”
木香一愣,扭头瞪他:什么内人?先前还说是夫人,转个身又成了内人。
在木香听来,内人这个称呼比夫人还亲近。不对,是太亲近了。
赫连晟只当看不见她在瞪着自己,请了静空坐下之后,也拉着她坐下。
静空看了看烧麦,又看了看满桌子色泽诱人的斋菜,并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
木香当然知道这老和尚想的是什么,“老方丈,我知道你们出家人不讲究吃喝,你是不是觉得我把做饭一事弄的太隆重了?”
静空笑着摇摇头,“木施主多虑了,老纳只是想不到,施主竟可以将几样简简单单的素斋烧出别致心意来,还有这个,这叫什么?”
静空用筷子夹起烧麦来,只觉得这个吃食做的很好看。
木香给他解释道:“这个就是用糯米跟香菇做的,外面包着一层薄面皮,食材很简单,做法也简单,味道却很特别,不信您尝尝。”
她说着话的时候,也给赫连晟夹了一个烧麦,放在他碗里。
赫连晟转身,冲她投去一个温柔的笑。
这丫头越发的上道了,有了当人娘子的自觉了。
静空依言咬了一口,连连点头称赞,“很好吃,想不到糯米跟香菇在一块,还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
木香吃了几口,想到跟明真和明善说过的事,便又对静空重复说了一番。
“方丈,施舍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是不是?恕我直言,你们这寺里的人气太差了,没有进项,光靠州府拨款接济,肯定是不行的,万一遇上天灾人祸,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救助其他人呢!”
静空沉默不说话了,他一向不问俗事。
寺里的开销用度,都由弟子打理。他虽知道寺里不宽裕,但是为了行善积德,即便自己吃不上饭,他也要救济穷人。
可是他也不否认,木香说的话很在理,他的确没有把眼光放的长远。
想到这里,静空十分惭愧。
他站起来在对着木香折腰行礼,“多谢木施主提醒,是老纳想的不周,此事施主可否跟我座下大弟子明一说说,老纳实在有心无力。”
木香笑道:“方丈可别这么说,您老的用处大着呢!我听明善说,您通晓医术,那您还不在寺中开办义诊,给那些需要看病,却又无线医治的人,提供帮助,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善有善报,相信他们领了佛祖的恩情,一生会感恩戴德。”
大概是环境因素,木香觉得她说的比静空还要大义。
静空听了木香的话,像是迷路的人眼睛忽视点亮一盏明灯,眼前豁然开朗。
同时,他也很感叹,“老纳确实一直想治病救人,怎奈雷鸣寺离镇上隔着一条河,老纳的身板也越发不利索了,无法时常乘船渡到对岸去,现在有了木施主的主意,相信不久之后,雷鸣寺一气香火鼎盛,福泽四方。”
这一顿饭,静空吃的十分舒服。
一方面是心结得解,另一方面,是寺里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用过午膳,静空喊来大弟子明一。
那是个瘦瘦的年长和尚,待人十分谦逊有礼。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他对着木香接连拜谢的好几回,客气的不行。
临离开时,静空万分慎重的送了木香一块玉,很小的一块,只有母指盖大小。用红绳子串上,要是系在脖子上,很轻,也很不起眼。
更为奇特的是,那玉竟是红色的,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血玉,百年难得一见。
静空知道木香一定推辞不肯收,便严肃的对她道:“这是血玉,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却可以镇魂留魄,你带着它,时间久了,魂魄归位,对你有好处。”
他看了看木香的脸色,又道:“木施主体虚中干,老纳给你开了个方子,此次回去之后,照着方子服药,三个月之后,体虚即可慢慢改善,这血玉配着汤药,事半功倍。”
他笑眯眯的看着木香,没有说的太多。但木香却听的明白,同时,她也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副身体跟她本尊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契合,老和尚的意思,是这块血玉可以镇魂。
明白了人家的良苦用心,木香收下血玉,弯身道谢,“多谢方丈馈赠,我家就住在下游的玉河村,方丈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去玉河村言语一声,木香定当竭尽所能。”
明真走上来,对她一施礼,笑着说道:“木施主,身体一定要照顾好,我师傅开的药方,可比外面的郎中还要准确,您一定得照我着我师傅开的药方抓药,等寺里的香火旺盛了,明真一定禀明师傅,步行前去道谢!”
他说的是步行,而不是乘船。在他们雷鸣寺,这是最高的礼遇。
路途漫漫,只凭着两条腿,不借助任何的交通工具,哪怕是牛车也不可以。也不带任何的食物,靠着问路人讨要吃食,走到她家去。
明善也走过来,“我跟师兄一起去,以谢您的大恩。”
静空要训诫的话也没能说出来,为人治病无需攀比,只要能为人排病解痛即可。
但徒弟们后面的话,却也叫他欣慰。
木香被这两个小和尚的话感动了,这个雷鸣寺里的人,才是真正修佛的僧人。
目送他们一行人上了船,明一走到静空身边,恭敬着说道:“师傅!”
“有话就说吧!”静空看着乘浪远去的船,叹息着说。
明一施了礼,才道:“师傅,您有没有看出来,这位木施主与二师弟有五分相似之处。”
静空抚着佛珠,慢慢闭上眼,“你二师弟心结太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参透,今天发生的事,别告诉他,那位木施主不是凡人,善恶到头终有报,有些事,不管过去多少年,该回的,始终都要回去。”
明一郑重点头,“弟子明白,弟子只是想,二师弟的心结会不会就在木施主身上,师弟太苦了,整日参佛,参了几十年却无法参透。”经历过那样惨痛的过往,让他看淡,如何能看淡?
“一切皆有定数,他会参透的,”静空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明一看着远处已经看不见的大船,摇头叹息,随后也进了寺院。
雷鸣寺的大门再度合上,钟鼓楼上,有钟声传来,一声一声,传出很远。
僧人们换上袈裟,步进大殿,修习午课。这是雷鸣寺的规矩,一日三遍,念诵经文。
诵经的声音很好听,木香远在船上,却隐约觉得似乎能听见雷鸣寺传来的诵经声。
浮动的心似乎都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觉得眼前清亮了许多。
她拿出那块血玉,对着太阳光看,能清晰的看见玉质中流动的血色云雾,很漂亮,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赫连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拿过玉佩,手襞绕到她前面,给她戴上了。
“静空说是好东西,那便肯定是好东西,回去之后,把这绳子换了,我让人弄个银蚕丝的。”
静空那个人,他太了解了。
能让他那般郑重其事,又是叮咛,又是嘱咐的东西,肯定极其重要。
至于他说的什么魂魄,什么镇魂的,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木香的平安,仅此而已。
木香笑了笑,摸着那块冰凉的血玉,看着静静流淌的河面。
“赫连晟,如果哪天,我忽然消失了,又或者是你醒来之后,发现眼前的木香,不是你熟悉木香,你会如何?”
这几句话,把她自己都绕晕了,但她非说不可。
说起来,她这也算是借壳还魂。静空给的血玉,说是可以镇住她的魂,但说到底,她终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万一哪天阎王爷发现自己弄错了魂魄,再给换回去,十个血玉也镇不住的。
从前,她也是个无神论者,现在就不一样了。连灵魂穿越这种事,都亲身体验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现在就是让她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有妖孽,她也会相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赫连晟的确没能一次性听懂,但有一部分,他听懂了。他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抱着她一同看着河上的景色。
“你消失也好,你不是你也罢,我都会寻你到底,天上也罢,地府也好,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木香心中温暖,感动的笑了,“那我问你,如果两个同样的木香,一模一样,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哪个是我吗?”
赫连晟把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着面,看着彼此的眼睛,“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即使外表一样,灵魂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外表只是皮囊,可以更改,灵魂却不可以。”
木香很慢很慢的笑了,褪去了所有的心防,卸下了所有的冷漠,此刻的她,只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
木香在心里感叹,如赫连晟这般的男子,怎能让人不爱。
想起他跟静空说的那番话,他只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些话,说着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他身居高位,可以说,他离权利的最高处,仅有两步之遥。
他手握重兵,麾下战将无数,只要他一声令下,一朝江山又有何难。
可是正是这样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却可以为她甘于平凡,甘于恪守。
一个男人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也可以为你放弃一片天。
赫连晟轻轻拥着她,只是轻轻的拥着。
完美契合的怀抱,让他感到满足与心安。
似乎……有一个人爱,爱一个人,也不错。
他们乘坐的船又回到原来的线路,往着玉河村而去。
现在是晌午时分,算着时间,快要天黑之后,他们才可以到家。
到了家之后,明天就是除夕了。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新年。
傍晚的时候,吴青在河中捕到几条大鱼,剖洗之后都交给木香了。
昨天的烤鱼,大家都没吃好。
唐墨这回又悲催了,要是知道他们在船上做又香又好吃的烤鱼,肯定愤恨的恨不能掐死他们。
赫连晟的船是直接从卞城驶出来的,唐墨想跟也跟不上,再说,他还得回宫去,这会怕是也走了不近的一段水路了。
至于吴青为什么会突发奇想,跑去捉鱼,这就得问赫连晟了。
木香烤鱼,别人都吃了,就他一个没吃。试问,公子心里能平衡吗?
反正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木香也想找点事情做,不然的话,总是对着赫连晟炙热的眼神,都让她觉着赫连晟像是要吃人似的。
其实也不怪赫连晟想吃她,拜过天地了,离洞房又近了一步,他等着吃掉她的心,迫切又急切。
这回的烤鱼,木香是按着正常的口味。
而且船上也有油了,刷了一层油之后,鱼肉烤的滋滋作响,真正的外酥里嫩。
最后撒上香料时,整个船都闻见烤鱼的香味了。
赫连晟看着暗自咽唾沫的一众部下,难得小气了一回,直言道:“王妃做的烤鱼,你们也想吃吗?”
他都这样说了,谁敢点头?
赫连晟满意的笑了,“很好,你们想吃,自己去抓,抓来了自己去烤。”
吴青带头的众人,全都表情僵硬,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主子。
您这霸道的劲头,也太过了些吧!
“行了,好几条鱼呢,你一个人又吃不完,吴青拿过去吧,”木香把烤好的几条鱼,递给吴青。
吴青在赫连晟的冷眼瞪视之下,把鱼接过去了。
主子不乐意没用,只要王妃乐意就够了。
“快过来坐下,嗯,这鱼烤到正正好,”木香看他板着脸,好笑不已。
为了几条烤鱼而已,至于吗?
他们在甲板上席地而坐,木香撕了一半的鱼肉,搁在他碗里。
赫连晟闷头拨弄着鱼肉,片刻之后,又把盘子递回给了木香,再把木香手里的另一边鱼肉拿了过来,自己吃。
木香看着他的举动,再看看面前盘子,鱼刺已经剔的干干净净。
第一次有人给她剔鱼肉,感觉还不错。
吃过烤鱼,赫连晟用披风裹着她,带她观赏天边的落日,慢慢升起的月亮,还有渐渐发出光芒的星星。
亥时初,他们换了小船,披星戴月的回到了玉河村。
此时,入了夜,村子里静悄悄的。
赫连晟将大多数部下都留在了大船上,只带了吴青、严忠、老六和老七几人下船。
回到木家的大门前,木香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明明才离开两天,却像离开很久了似的。
何安睡觉的时候,一直就注意听着门外的动静。
趴在廊檐下睡觉的黑宝也竖起耳朵,当听见有脚步声走近时,蹭的就窜了起来,奔到院子里,汪汪叫个不停。
何安踢了大飞一脚,“嗳,是不是有人来了?”
“呼……”大飞呼噜打正响,睡的跟头死猪一样。
何安见踢一下没动,又重重的照着他屁股狠踢了一脚。
大飞迷糊的跳起来,怒吼,“你踢我干啥?睡的正香呢!”
木香简直快被他气死了,好不容易才将火气忍下去,“你还没黑宝机灵,你听听他在外面叫唤的,你就不能去看看吗?”
大飞也不乐意了,最近跟何安吵架吵多了,张口就来,“啥叫我没黑宝机灵,它是狗,鼻子灵是应该的,我又不是狗。”
何安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你……你还要睡,你不去,那我去,等主子们回来了,有你好受的,嗳,你听听,黑宝叫的声不对,肯定有人往咱们这儿来了。”
何安匆匆忙忙的爬起来,摸着黑把衣服套上。
大飞醒了几分,挠着头,朝院子看了看。他俩睡的还是旧屋,新屋那张炕是给主子睡的,何安说什么也不让他睡那里。
黑宝似乎觉得光叫唤不过瘾,于是扑到门上,有爪子挠大门。
鸡窝里的彩羽锦鸡,此刻微微睁开眼,过了会,又慢慢的闭上了。
谁说只有狗机灵,它也很机灵的好吧!
何安真觉得不对劲了,可是又一想,木香他们说过年三十那天才能回来,按说不该是今晚啊!
他一回头,见大飞坐着都要打呼噜。气的他,奔到大飞跟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吃饭啦!”
“咦?吃,吃饭?在哪儿呢?”大飞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精神极了。
何安点上灯,命令他拿着剑跟出来,要不然就用冷水泼他。
------题外话------
归来了,很快便要去京城喽!月票不许捂着,要早投,晓得了没?
第120章 暖被窝
大飞万般不情愿的蹭过去,把刀抱在怀里,披了棉袄,跟着他出去了,边走还边嘀咕,“这大晚上了,谁会来啊,作坊都停了,要真有人来,你家那两个暗卫能不吱一声吗?你可真是的,深更半夜,打扰我睡觉,我刚才正做梦呢,梦到娶了个漂亮媳妇,刚要洞房,就被你叫醒……”
“你能不能闭上嘴,废话那么多,”何安忍无可忍的回头瞪他。
再将油灯举到一边,高声朝着外面喊,“外面是谁?”没人敲门,他就是随口喊的。身后有大飞,还好,不是很怕。
本以为会没人应声,他是这么想的,大飞也是这么想的,他还在打呵欠呢!知道没吃的,能不瞌睡吗?媳妇也抱了一半,不晓得这会再睡过去,媳妇还在不在。
“是我!”这一声有够低沉的,有够沙哑的。也没自报姓名,就短短的两个字,大晚上的,听起来有够吓人。
何安手一抖,油灯差点掉地上了。
大飞呵欠打到一半,猛的惊醒了,攥紧了剑,大喝一声,“来者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否则等爷出去,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何安见这家伙总算像个护卫的样了,不再是只会吃,只会睡的猪了,总算放下心来。
木香趴在赫连晟怀里,笑的肩膀颤个不停。
是她鼓动老六,说的那两个字,一方面呢,是想看看里面的两人警觉性如何,另一方面,纯粹是为了逗弄他们。
最终还是何安机灵,因为他看见黑宝不叫唤了,只是扒门,似乎想把门打开。
不仅如此,黑宝还呜呜的叫唤,这个声,分明是看见家人才会有的。
“嗳,把剑收起来,去开门吧,”何安拐了下大飞,让他去开门。
“干啥要开门,就说了两个字,你就知道他们是谁啦?”大飞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开门!”
门外的人,又说了两个字,这回的声音比刚才的还要低沉,隐约的还夹杂着一丝怒气。
“来者何人?”大飞已经准备要抽剑了。
何安猛的抬脚揣他的屁股,“赶快去开啦,是你主子跟我主子,还傻愣着干啥!”
大飞屁股被踹疼了,抽出一半的剑,又掉回剑鞘里了。
“开就开,你踹我干啥?真是的,爷是不想跟你计较,爷可不是怕你,真是的,总是踹爷,都踹上瘾了,”大飞嘟嘟囔囔的,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去开门。
黑宝见他来了,兴高采烈的从门边退开,围着他腿转。
拉开门栓,外面黑洞洞的,大飞睁大眼睛,眨了几下眼地,才算看清楚。
我草,好多人哪!
吴青将火把在大飞眼前晃了晃,调侃道:“怎么,才走了两日,就不认得了?”
认出来人,大飞呵呵笑,退到一边,让他们进来,“哪能不认得,就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得明天才能回来呢!”
赫连晟拉着木香先走进来,木香中走过大飞身边时,笑个不停,“大飞,我走的这两日,何安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啊?”
何安早瞧见他们,特别是瞧见他家爷,热泪盈眶,恨不得抱他大腿,痛哭一番,“主子,你可算回来了。”
木香见不得他哭哭啼啼的样,“嗳,小安子,你说这话,好像我虐待你似的,你倒是说说看,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好吗?或者问问大飞,这些日子我对你们不好吗?”
大飞见到他们回来,倒是没啥感觉,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梦媳妇呢!
忽然听见木香提到自己,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过着,哪能不好呢,要觉得不好,那也是他想的,可不是我想的,跟我可没啥关系。”
天地可鉴,他说的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两日的饭菜,都是何安做的。倒也不是说有多难吃,勉勉强强吧!
可是对于被木香的厨艺养刁的人来说,吃何安做的饭,简单就是虐待自己的胃啊!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木香烧的,又香又麻又辣,又下饭的菜。何安做菜太淡了,他这两日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所以啊!现在他得把木香哄好了,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木香满意的笑了,“小安子,听见没有,连大飞都不觉着委屈,你又委屈个啥?”
何安瘪瘪嘴,不吭声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大飞那个吃货,只要有吃的,叫他干啥都行。一顿饭能吃他三个,在木香家吃的又好,他能不乐意吗?
“行了,都回去睡吧,明天就除夕了,一大早还有很多事呢,吴青,你们几个去旧屋睡,”赫连晟眼见都已半夜了,也瞧出木香眼底的疲惫,心疼坏了。
老七跟老六拒绝了,“主子,我们是暗卫,还是去山上,跟他们会合了,主子,属下告退!”
赫连晟点头,“也好,去吧!”
老六跟老七转身走了,严忠没有走,跟吴青他们一起去睡旧屋了。
一下子又多了两个人,五个大男人睡一个坑,是够挤的。
何安去厨房烧了些热水,给主子跟木香洗洗。
都这么晚了,木香自然是不想吵醒木朗跟彩云,只能随了赫连晟的愿,跟他一起睡对面的屋子。
睡觉之前,她本想去看看木朗他们睡的好不好,有没有踢被子的,可是门没有推开,从里面插上了。
“别进去了,你进去再把他们吵醒,大半夜的,再吓着他们,”赫连晟洗漱过后,走进堂屋,把她拉进南屋去了。
回到自己家,看着什么都觉着是好的,就连被子也格外亲切。
木香把灯搁在桌子上,便去铺床。
之前被子里收起来,在床头柜着搁着。好在她经常晒被子,所以即使是冬天,被子也没有潮气。
赫连晟见她又想拖两床被子出来,忍不住说道:“铺一床吧,今晚没有烧炕,你一个人捂不热。”
“谁说我捂不热,这些都是新棉被,很容易就能捂热的,”木香脸蛋一红,好在屋里光线昏暗,没有教他瞧见。
可恶的男人,每回想跟她睡一个被窝,都得用这个理由。
不对,是借口!
赤果果的借口!
赫连晟脱掉外衣,上前把多余出来,让他看着碍眼的被子,又塞回柜子里,霸道的宣布,“我说捂不热就是捂不热,你体寒,肯定捂不热的,别跟我争辩了,快些脱衣服睡觉。”
木香窘了,这还带命令的吗?
“香儿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为夫今晚会不会跟你洞房?”赫连晟忽然欺身而近。
突然的靠近,让木香脸红的更厉害,心跳的也更快了。
木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艰难的吞了下口水,“我没有胡想,是你胡想了才对。”
“哦?香儿没有胡想的话,脸红什么?嗯,呼吸好像也快了,”他忽然将手放在她胸前,好似在探测她的呼吸。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木香拍掉他的手,嗔怒道:“还闹什么,也不看看多晚了,赶紧睡觉。”
她认了,一个被窝就一个被窝,衣服穿好就可以了。
再说,她相信赫连晟现在不会真的跟她洞房。木香又想起他说的,初二回京城的话。想来,这一次回去,他俩要正式成婚了。
婚书也有了,后面最重要的,怕是要让她的名字入族谱。
脱了衣服,被窝里的确很冷,又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寒风,木香的身子冷的很。
特别是手和脚,冷的跟冰渣子似的。
赫连晟今晚睡觉,也不知怎么想的,只穿了亵裤,上面脱个精光。
赤果着胸膛躺下,再一把将木香的拉过来,让她的头依着他。木香的一双小手,就搁在他胸口取暖。
至于脚,也被他夹着。
男的体温即使是深冬的夜里,依旧跟个暖炉似的。
“睡吧,”赫连晟轻轻在她额上亲吻了下,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额间的肌肤上,痒痒的,带着丝醉人的迷离。
木香嘴角绽放一朵璀璨的笑容,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掌下温热的肌肤,渐渐进了梦乡。
大年三十这一天,玉河村里格外的热闹。
村民们出门,全都喜气洋洋的,人人都换上了新衣。还有那些赶着最后一趟早集,去镇上买对联,买糖果的。
木香从睡梦中醒来时,外面天已大亮,被窝里就她一个人,赫连晟不在。但是院里却很热闹,她推开窗子看。
就见着木朗跟刘二蛋在院子里打闹,彩云踢着毽子,看样子,他俩很早就起来了。
见她醒了,三人都围到窗子边。
彩云抢先说道:“姐,我还以为你们的要到今儿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今儿一早就看见吴青大哥在院子里挑水,吓我一大跳,再一转身,又看见姐夫从屋里出来,我们本来是要进去看你的,可姐夫说让你多睡会,我们只能在院子里等了。”
彩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直到刘二蛋把她推开,才闭上嘴。
刘二蛋急切的问:“木香姐,你到底去哪了,我问何安,何安都不说,还连夜就走了,我早上来作坊没看见你,也没看见吴大哥,还以为出啥事了呢,你不在的时候,我娘还问过你呢!把老村长都惊动了。”
木香微笑着给他们大致解释了下,“是赫连他有事,我过去看看,没什么大事,就提早回来过年了,你们工钱都拿到了吗?”
“发了,一个都不少,全都按着您说的,每人还加了二十文的红包呢!”何安站在院子里,捡起地上的鸡毛毽子,学着彩云的样,踢毽子玩。
刘二蛋也道:“是呢,我娘本来还闷闷不乐,可是见我拿了银子回来,倒也不生气了,昨儿我去镇上给他们一人买了双鞋,猪肉也买了些,有庆杀猪了,他家猪喂的肥,精肉好厚的。”
木朗本来也有好些话要问要说的,可当听到刘二蛋提起杀猪,赶紧对大姐道:“杀猪好多人,那猪叫的好可怕,杀猪的人用刀子,就从脖子这里,一刀捅下去,那血哗哗的就串了出来。”
木朗边说边比划,表情生动,情绪也激动。
木香忽然想起了,“嗳,那他家杀猪,咱家有没有买些鲜猪肉?”
何安又插嘴了,指着廊檐下的半扇猪肉,道:“当然买了,你都不在,我总得操心着过年的事,就是不知道你想要啥样的,干脆买了半扇,大骨排骨后座肉五花肉,都有了,你自个儿看着弄吧!”
彩云笑着道:“他们家的猪肉有一半都是咱们买了,昨儿傍晚,王喜大哥还送了两条新鲜的草鱼,说是留给咱们过年烧年夜饭吃,他们家今年也买了三斤五花肉,哦对了,大梅送了咱们家一只鸭,没宰,就搁在鸡笼里呢!
当家的回来了,他们自然得赶紧报备了。
木香点点头,“好,鸭子跟鱼晚上都烧了,那早饭做了没有?赫连呢?”
彩云摇头,“今儿只吃两顿饭,年夜饭不能吃的太晚,那样不吉利,早饭跟晌午饭都在一块的,要吃米粥,大米我泡上了,姐,你会烧吗?”
“姐夫在找笔墨,说要自己写对联,”木朗抢着说。他会不抢,话都该给二姐说完了。
木香听他们一桩一桩,说的热闹,顿时也来了劲,“米粥嘛,我咋能不会烧呢,我现在就起来了,何安,你在院里摆张桌子,让大飞把那半扇猪肉收拾了,那样挂着,肉太厚,是会坏掉的。”
“彩云,你去烧些热水,等下有好多东西要洗呢,二蛋,今儿你家应该也很忙,快回去吧,我这里打下手的人多着呢,等吃过晚饭,你再过来拜年吧!”
木香一边起床穿衣,一边吩咐他们几个人。
“嗳,那我先回去了,”刘二蛋笑着点头,他一大早的过来,就是怕木香他们没有回来,彩云一个人收拾不好,现在木香回来了,他当然得回去。
临走时,他对木朗说,待会要是想找人玩,可以去他家门口喊一声。
木香迅速从炕上爬起来,回自己的屋,换了件轻便小巧的桃色小夹袄,下面是条蓝色短棉裙,里面配上一条同色的长裤。
脚下的棉鞋,是买的,很秀气的样式,上面还绣着几朵小花,很看好。
因为今儿有很多事要忙,特别是厨房里的活,多的要命。
为了不让头发被油污弄脏,她找来做桃色小夹袄剩下的布料,裹在头上,扎成了布巾的样式。
别致的发式,清新脱俗的穿着。让拎着墨砚刚进门的赫连晟,看的眼都直了。
他家的小娘子,真是块宝啊!
他每多看一次,都能发现不一样的她和不一样的风情。
木香含羞带笑的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写对联,不光门要贴窗户头上也得贴才行,我之前买了些窗花,等你贴的时候,一并都贴上去。”
木香走到堂屋门口,转眼瞄见鸡笼,又对他道:“还有鸡笼,记得要贴上六畜兴旺,粮仓上也得贴上五谷丰登,厨房的门更得贴,就写烹煮三鲜美,调和五味羹,不能改,人,就写这个。”
她回身看去时,这才发现赫连公子今日的着装不一样了呢!
嗯……怎么说呢,少了大气跟霸气。不是他平日里里穿的蟒袍,也不是他喜欢的玄色。
而是一袭青色的长衣,腰上系着黑色绣金色的腰带。
长衣是很普通的样式,可是穿在他身上,竟有几分优雅贵公子的气质,就是少了把折扇,否则这翩然的气质,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此刻,他站在那里,对着她微微一笑,眸中光彩潋滟。
木香在迷惑之后,就有些不高兴了,“你,干嘛穿成这样?”不只是女人招蜂引蝶,男人也一样可以。
以前这个男怎么穿,她不管,现在嘛,不管可不行。
赫连晟被她问住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仍是一脸的茫然,他没觉着有哪个地方不对啊!
“我就是想换件轻便的衣服,怎么,不可以吗?”
木香哑然,原来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呃,可以,当然可以,快写对联去吧,我还要去熬米粥呢!”
说完话,木香赶忙顶着张红脸,去了厨房。
赫连晟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拿了红纸铺在堂屋桌上。
吴青走进来,“主子,我来裁剪。”
木香买回来的红纸是不分大小的,都是整张整张的红纸,要想写对联,就得裁开了写。
大门跟窗户头上的对联,尺寸都不一样。里屋门头上,还得贴几个幅字,这些都需要裁剪的。
他俩在堂屋弄对联,木香跟彩云就在厨房里忙活。
大飞闲着没活干,索性带木朗钓鱼去了。至于严忠,一大早就出去了,想必有事要办。
何安也在厨房门口,抱了些柴禾进厨房。
木香舀了水,把大锅刷干净,准备做米粥,但是看着小锅里的水烧开了,也不能等,只能先宰鸭子。
“小安子,把鸭子抓到井边,等我把鸭子宰了,烫过了之后,你负责干拔毛,听见没?”
木香找了个小盆准备装鸭血,回头做成鸭血旺,也很好吃的。
旧屋里,她临走时泡上的豆子,这会也发芽了,正好抵上大用。
皮蛋也成了,听何安说,这两日她不在,福寿楼的管事来拉过一趟皮蛋。要不是何安极力保留,最后二十个皮蛋,也得被他拿走。
而下批鸡蛋,还要等几天才可以出货。
何安一听要他抓鸭子,眉头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蚊子。可是又不敢违背,只得万般不情愿的跑去鸡笼把鸭子抓来,拎在手里。
宰鸭子跟宰鸡没啥区别,一样的对着脖子一刀下去,放了鸭血,便等着挣扎完,再舀些滚开的水,把鸭子烫了。
重点来了——烫鸭子最有讲究。
烫的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
时间太短,就等于没烫好,那鸭毛根本拔不掉。时间太长,烫的太狠,拔鸭毛的时候,很容易连皮一起揪了。
而且木香想把最好的鸭绒留下,虽说太少的鸭绒不能做鸭绒袄,至少得五只以上的鸭绒,才够做衣服。
最好的鸭绒,是鸭子腹部,拔去一层大毛,底下那一层,几乎看不见毛管子,比棉花还要软的毛,才是真正的鸭绒。
现代加工坊里出来的鸭绒被也好,鸭绒衣也罢,其实都是上面一层大毛,打碎之后,经过处理的,并不是真正的鸭绒。
新收集的鸭绒,要用白矾浸泡一夜,再拿出来晾干,才可以拿来用。
大梅给的鸭子很肥,何安重重的颠了下,“大梅家的鸭子是咋喂的,咋能喂那么肥。”
木香正专注的拔鸭脖子上的毛呢,“长栓肯定捞了很多小鱼小虾的喂给他们吃,明年咱也喂些鸭子,一开春就抓些小鸭仔,到了六月六,就能吃上了。”
“喂鸭子倒也可以,只是……你不跟主子回京城了吗?”何安小心的问。
“京城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至于究竟是啥时候,看情况再说吧,你别光顾着说话,抓好了别动。”
木香手起刀落,干净又利落。
彩云舀了开水出来,倒在木盆里,“姐,待会我帮他一起拔毛吧,这鸭子毛很难拔的。”
木香一想也是,鸭毛的确比鸡毛难拔多了。
大大小小的毛管子,特别是脖子上小细毛,能把你指甲掐疼了。
现代人拔鸭毛都用沥青,给鸭子除去大毛之后,用沥青给鸭子裹上一圈,等凉了再后再剥掉,那鸭子干净的跟光秃子似的。
虽说省事了,可是那东西毕竟有毒,跟吃慢性毒药没差。
赫连晟执笔站在大桌前写对联,下笔有如行云流水,姿势也很好看。他的字跟他一样,高雅之间霸气不减。
木香他们在院里讲的话,他都听见了,“吴青,你也去帮她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吴青看了眼门外,放下剪刀,“是,那属下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时,木香正蹲在那,袖子卷的老高,在那烫鸭子呢!
水太烫了,她只能用菜刀配合着,才能翻动。
“我来吧,”吴青蹲下身,也不用她手里的菜刀,直接伸手去翻。
木香缩回手,看他在滚烫的水里,收放自如,顿时无语极了,“这水刚烧开的,你不怕烫啊?”
“还好,我的手常年握刀,茧子厚,”吴青头也不抬。
木香默了下,抬头看何安,“你也会武功吧,可是你手上咋没茧子呢?”
何安脸刷的黑了,“我只是个小厮,又不是护卫,我练武是防身,他练武是保护主子,那能一样吗?”
木香想了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也对,可是为啥刘二蛋也可以呢?按说他比你还小,对吧?”
“不知道,”何安无话可答,干脆背过身去不理她。
彩云没能憋住笑,当看见何安气呼呼的背影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木香也笑了,吴青脸上笑意淡淡,不仔细看,很难看到。
“这里交给你们吧,这鸭子烫的差不多了,可以拿起来拔毛了,”木香站起来,把菜刀留在井沿边,厨房里还有一把,他们待会还要剖洗鸭子呢,这刀用得上。
彩云在她进厨房时,问道:“姐,那这鸭子晚上要怎么烧?红烧还有清炖?”
木香停下脚步,想了下,“既不红烧也不清炖,我待会炒些大米,磨碎了之后,鸭肉拌在一起,很香的呢!”
“这个是啥烧法?”彩云没听明白,鸭子还能这样做吗?
“当然可以了,至于咋烧的,等我做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得去熬米粥了,时辰都不早了,再不熬,该耽误烧年夜饭了。”
“那让小安子给你烧火,我去帮吴大哥拔鸭毛。”这个活,吴青跟何安都是生手,所以她得看着才行。
要熬米粥,光准备米可不行。还得有瘦肉、蘑菇、鸡蛋。
她家现在有皮蛋,用来熬米粥,再好不过的了。
主料除了普通的大米之外,还得加点糯米,一同有冷水浸泡片刻。
大飞还没回来,木香只得自己去拿刀去割了些瘦肉,剁碎了之后,加细粉,加点醋,抓均了。
米粥的做法有很多种,各家的方法不一样,做出来的米粥味道也各不相同。
木香的做法是先把米熬煮开了,稍加焖一会之后,再把瘦肉跟蘑菇倒进去,皮蛋要最后放,否则就得熬成稀烂了。
熬粥不能急,得用小火慢慢煨着,煨的时间越久越好,等到出锅的时候,撒些香葱在上面,就可以了。
快吃饭的时候,大梅来了,她是听刘二蛋说的,说木香回来了。
于情于理,她都想来看看,本来想唠两句闲话的,可是两人都忙的很。初一那天,大梅他们一家要去大梅姥姥家拜年。
虽然大梅娘死了,可姥姥还在,肯定是要去的。
听大梅说起她娘,说起她姥姥,木香也想起来,来到这里半年了,她还没有去娘的坟上拜过呢!
彩云跟木朗也没提过,她就给忽略了,想想,实在不应该。占了人家大女儿的身体,还不去拜祭她这个当娘的,太不孝顺了。
得知他们姐弟三个要去给故去的丈母娘上坟,赫连晟肯定是要一起去的。
只是家里没有上坟的东西,吴青临时骑马去买的,一来一回,倒也来得及。
上坟的东西,莫不过黄纸跟香,多的就是冥币跟纸钱了。
吴青买了不少,整整半篮子。
这里的鞭炮做工还不是很完善,做法也十分简单,就是把竹子锯开,往里面填充硝石,再将生竹筒密封好,放入火堆中烘烤。
竹筒达到一定的温度,便会爆炸。
还有更简单的,直接将竹子两头锯开,只留下有竹节密封的那一段,扔进火里,也一样会爆炸。
老话说的爆竹爆竹,就是这样来的。
吴青买来的,是装了硝石的竹筒,好大一只,足有手臂粗长。
村里的坟地都是统一规划的,不难找,很好认的。
他们一行四人去上坟,别的都是外人,去了也不好。
路过李大山家门口时,瞅见他正蹲在门口抽里旱烟,看见木香他们走过来,叼着烟杆,匆忙退进大门里头,当着他们的面,把大门砰的关上了。
赫连晟看着那扇紧闭的人,直摇头,“你们三个,除了木朗的长相跟他有几分相似之处,你跟彩云一点点都不像他。”
他指的不像,不光是长相,更多的是性格跟气势。
李大山整个一怂人,木香跟彩云的性子,直爽又带着点泼辣,胆子也大,遇上事,也绝不会像李大山,扭头就跑,没种啊!
木香侧头瞪他,“多话,这还要你说吗?”
彩云哼了声,根本不去看李家的门,先一步走了。
木朗一副呆萌样的站着,他们说的话,他也听懂一些,不高兴的嚷道;“我不像他,我像我大姐。”
木香笑了,“对对,木朗说的对,咱们都不像他,咱们像娘,好不好?”
“嗯,好。”听她这么说,木朗才觉着满意了,追着二姐去了。
赫连晟宠溺的捏了下木香的鼻子,笑道:“以后别这么宠着他,男娃就该有个男娃的样,你不是说,过了年让他俩去学堂吗?到时,遇上刮风下雨天,可不许心疼,知道不?”
“知道,我也说过了,该管的时候,我自然会管,前阵子,郎中说木朗的骨头脆,我当然得小心看着,这里也不能手术,万一骨折了,那可是很麻烦的。”
两人边走边说话,从后面看去,两人的身影和谐极了。
从前面看,更是一对容貌出众的璧人。
赫连晟听她又提起手术一词,想起上次,她替他缝合伤口,猜想她说的手术,或许就是那个。
其实赫连晟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木香给林富贵刮骨疗伤,那个手术可比给他缝合要难的多。
“香儿,你的缝合术,我让人教给了军中的军医,”说到这儿,他停住了,看向木香,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哦,他们要是细心的琢磨,肯定缝合的比我好,”木香哪会有什么反应呢!缝合而已,最简单的外科手术罢了。
“对了,”木香忽然又想起来,“你得让他们精进麻药的提练,还有缝合的针,一定要很细,那种针灸的细银针就可以了,伤口缝合后,得当心伤口感染引起高烧不退,这些都是很危险的。”
“再有一点,就是缝合的线,普通的棉线,几天之后,还得拆线,你可以让军医,想办法去弄一种肠线,就是羊肠壁之下那一处……”
木香说的认真,赫连晟听的也认真。
听她说了一番之后,赫连晟茅塞顿开,觉得眼前视野都开阔了,看来,他真找到宝了。
两人说的投入,全然没发现,岔路的另一边,一个人躲在树后面,偷看他们。
眼见他们就要走远了,这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快步朝他们跑了过去。
她是从后面跑过来的,奔跑的方向是冲阒赫连晟去的。
如果赫连晟不动,她就会笔直的撞在赫连晟背上。可惜,赫连晟动了,结果就是,这人摔在了地上。
木香闻声回头,“咦,苏秀?你这是干啥?”
苏秀狼狈的摔坐在地上,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我不干啥,刚才有事呢,跑的时候没看路。”
赫连晟连头都没有回,冷哼道:“你不是没看路,你是没长眼!”
笔直的往别人身上撞,这是没看路吗?分明是别有居心。
苏秀听到赫连晟对她嘲讽的话,眼眶都红了,扭捏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委屈到家的神情,“我真不是有意的,这都要过年了,修文还没回家,婆婆让我去找,可是我能到哪儿去找,镇上那么远,也没马车。”
苏秀如今梳了个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鲜艳的花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头上也包着块头巾。
再配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整个就是一受虐的小媳妇装扮。
这种女人,很招男人心疼的。因为是个男人都会想,她是不是被相公欺负了,是不是日子过的不好?
总体来说,如今的苏秀,弱的跟水一样,似乎只要戳一下,她眼里的水泡子就得破,眼泪就得哗哗的流。
她说话的时候,含泪的眼儿,还朝赫连晟瞟去。
木香简直要骂她娘了。当着她的面,跑来勾引她的男人,天理何在?
她突然将赫连晟拉到身后,掐着腰站到苏秀面前,鄙夷的视线,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苏秀,你装可怜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怎么?赵修文对你不好?可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非嫁他不可,既然嫁了,就别后悔,后悔了,也别妄想红杏出墙!”
“我……我没有……”苏秀咬着唇,不敢看她,肩膀羸弱的抖着。
她俩往那一站,表面看去,木香盛气凌人,苏秀柔弱不堪一击。
木香在心里骂了句白莲花,这丫装模作样的本事太厉害了。
“行了,你别搞这副样子,大过年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奉劝你一句,即使不想做贞洁女,也别做荡妇,在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啥样的人,再装也装不真,至于我相公的主意,你也不用打了,对于你这样的人,他多看一眼都觉着刺眼。”
木香骂的很过瘾,也是苏秀上赶着往她跟前贴。人家非得找骂,那她就多费些唾沫便是。
苏秀似是不敢相信,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满脸哀愁的看向赫连晟,“赫连公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我真的。”
“不是讨厌,是憎恶,如果不是看在木香的面子上,你早已躺进黄土堆里,盖上棺材板了,杀人对我来说,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如果你真觉得活够了,我可以送你一程,放心,我不会自己动手,我怕脏,但吴青可以,他杀你,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你要不要试试?”
赫连晟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除了木香,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人,仅此而已。
苏秀脸色惨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丝毫不怀疑赫连晟的话,可是……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小家碧玉吧!他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木香真看不下去,苏秀那张脸,想到还得去拜祭,好好的心情,可不想就这么被她给毁了。
“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下午还有好些事呢!”
“嗯,走吧,”赫连晟自始自终也没有多看苏秀一眼。别说他不喜欢除了木香以外的女子靠近,就算不在意,也无法容忍苏秀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可是像苏秀这种,为了男人,脸面什么的都可以不要的,还真是少有。
“等一下!”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苏秀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冲上来就要拉赫连晟的袖子。
赫连晟眉头一蹙,用力一挥。
苏秀还没沾到他的袖子呢,就被一股劲风甩飞了出去,飞了好几米才跌下来。
大概是伤到了内脏,吐了口血,摊在那里不能动了。
赫连晟拉起木香,掰过她的脸,不让她看那个跌成一摊烂泥的女子,“木朗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得赶快过去了。”
木香点点头,也同样握紧他的手。
她不同情苏秀,像她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人同情,自罪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
在木香跟赫连晟走了好一会之后,几个好心的村民,把苏秀扶起来,送回赵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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