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暗涌(4)
轩辕凌还是不说话,拧着眉,在书房里晃来晃去。
司空瑾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几次三番说不动他,当下就恼羞成怒了,狠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顷刻间,碎成了粉末。
太子府内,自然藏着不少暗卫,听见这一动静,瞬间就将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轩辕凌在怔愣片刻之后,淡淡一笑,打了个暗号,遣退了外面的人,“大王子急什么,好端端的,坏了一张桌子,本王也没说不跟你合作,只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再说了,襄王不是正在边关清剿吗?你就不怕,调了五千精兵,他会借此空挡,直捣你的大账?”
司空瑾面色有一丝狰狞,“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不是你们中原圣人经常说的吗?怎么,到了此时你却畏缩不敢了?”
轩辕凌还在笑,“既然大王子,心意已决,那便议和吧,过两日,你派人递上降书,但时机得选好,不能显的太突兀,另外还得让你的,假装不敌赫连晟的进攻,不得不投降,既是演戏,咱们就得做的像一点,否则如何能让人信服!”
司空瑾傲慢一哼,“我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你只管说服南晋朝中的那些大臣,别让他们搅黄了计划,你这个太子,也就是临时的,做不长远,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抬步就要走,轩辕凌忍着满心的愤慨叫住他,“还有一事,我得提醒你,议和期间,最好能派人拖住襄王妃,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黑心狡诈,咱们都得提防着她,可别叫她趁机看出什么来!”
“哼,不过是个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再怎么说你曾是燕国太子,该有的气节,可千万别丢了!”司空瑾傲慢异常,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轩辕凌气的,恨不能上去砍了他,但此时,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必须得忍。
都已经做了旁人的替身,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在司空瑾走后,他招了外面候着的丘管家。
“叫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轩辕凌站长在窗边,看着天边黑沉沉的乌云,心里烦闷极了。
丘管家已投靠了他,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真是夙昱,真是上官家的人。
“殿下请放心,明日奴才就跟那丫头约好了地方,到时候,奴才一定按着殿下说的去办。”
轩辕凌敛去眼里的一抹厌恶,转回身,从书桌底下,抽出几张银票,“这些拿着去花,只要事情办成,以后有本王的,就有你的,一个太子府的总管之位,实在是屈才,总有更好的位置在等着你!”
丘管家在看见那几张银票时,眼睛都绿了,再一听对方给的承诺,赶紧跪下谢恩,“小的领命,一定会为殿下鞠躬尽瘁!”
“这个香包你拿着,明日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叮嘱她,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挂好了,只有挂的好,才能发挥作用,懂了吗?”轩辕扔给丘管家一伸绣着牡丹的荷包,做工倒也精细,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小人明白,小人懂了,”丘管家何等精明,又岂能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接了命令,丘管家很快就退了出去。
不多时,上官芸儿的贴身婢女,站在外边禀报,“殿下,夫人问您何时回院子休息,若是殿下处理正事,需要很晚的话,夫人让小厨房给您做些点心。”
轩辕凌紧绷的神情,有那么一刻刻的纾解,“知道了,告诉夫人,不会准备夜宵,本王很快就过去了。”
上官芸儿对他的真心,再真不过,痴情又贤惠。每回轩辕凌想起自个儿府中那些个美人,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上官芸儿对他的真心。
那么些个女人,他们爱慕的,不过是他的身份,他的财钱,千方百计的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想爬上他的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吗!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就着屋里的凉水,洗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属于轩辕凌的一张脸。
最近几个晚上,他都以真面目对着上官芸儿。
既然是他睡过的女人,又是睡的最多的,他自然不想他的女人,将他当做旁人看待,无关情爱,纯粹是男人的骄傲。
轩辕凌还没出门,书房再度响了,这回,是舒良娣的侍女。
“殿下,主子让奴婢问问您,可要去偏殿歇息?主子知道殿下这几日辛苦,说要亲自殿下缓解疲劳呢!”
舒良娣让侍女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引轩辕凌过去。
在这深宅内院之中,一个女人,一个妾室,如果得不到夫君的宠爱,那她的漫漫长夜将会更长,更寂寞。
所以,在有了一次机会之后,舒良娣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她有兴趣,轩辕凌却玩腻了,果然,如舒良娣那样有胸无脑的女人,只配暖床,暖的多了,还会叫人反感,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
轩辕凌流连花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这个舒良娣吃过一次,就没了新鲜感。
接二连三被催了几次,轩辕凌就已十分厌烦,“回了你家主子,本王今日只在太子妃宫中歇息,让她没事别来打扰,本王乏了!”
那侍女望着书房的门,心知回去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同时,她心里也纳闷了。
太子从宫里回来之后,似乎变的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回到舒良娣所在的清院,那侍女如实将太子的话复述给主子听。
果然,舒良娣听后,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狠狠的一巴掌,甩在那丫头脸上,“没用的东西,说了让你务必要把殿下请来,你却连个话都传不好,如此没用,倒不如把你卖了,哼!”
她也不是非要跟唐昊同寝,只是那几个臭女人,笑话她失了宠,有事没事就拿话来挤兑她,亏得她还能太子怀过小皇子呢,虽然那个孩子……不提也罢。
侍女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说错一个字,招来主子的责打。
舒良娣在屋子里踱步,想到上官芸儿的争宠,想到她夜夜侍寝,万一哪天真叫她撞了好运,怀了皇嗣,这……
想到此处,舒良娣突然停住了步子,“太子妃院里的花没有去年开的好看,得找人重新栽培才是,明日你出府一趟,回我娘家,就说要给太子妃送几盆好看的牡丹来,一定得是最好的,明白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
舒良娣瞪着摇曳的烛火,眼睛微微眯起。她没了孩子,谁也别想怀上!
这一夜,木香睡的很晚。
知道白鹰去给她传信了,如果快的话,明日一早就该回来了。
所以这一夜,她总是睡一会,便会惊醒。
听见树枝摇动,偶尔的沙沙声,都会以为是白鹰飞了回来。
直到后半夜,她才沉沉的睡着。
凌晨时分,天还未亮,襄王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草儿并不是每日清晨都要去早集的,襄王府里采卖的事,自然有专人去做,她每日主要的工作,就是洗洗刷刷。
相比较外面的工作,她在襄王府里,总体来说,过的还是很舒服的。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角象啊,总有那么一些人,她耐不住平凡的日子,非要搞点事情出来。
凌晨的小河道边上,几处凉亭根本无人会来。
草儿鬼鬼祟祟的跨着篮子,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闪身,进了离襄王府最远的一处河亭。
那处亭子边上,种着几棵大树,正巧将亭子遮掩的严实,不离近了,根本无法看清。
草儿刚迈进那亭子,提起的心还未放下呢,忽然,手腕就被人捉住了。再一扯,整个人就掉进一个干枯充满烟草味的老男人怀中。
这个味道,让她想吐,相比之下,她家长生的味道,好闻多了。
丘管家见她皱眉,布满欲火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不高兴了?嫌弃我老了吗?哼,头一次跟我厮混时,怎么没见你嫌弃?拿着我给的东西时,也没见你嫌弃?”
自己的贪婪心,被人一把扯破,草儿脸色有些白,却因为天色还暗着,没有叫他看见。
她挣扎着,想从丘管家怀里逃脱开,“你若找我有事,那便直接说好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万一被人看见,咱们两个都是要吃罪的。”
丘管家揪着她不肯放手,任她那挣扎,“怕什么?这一大清早的,谁会没事往这里跑,小妮子,看看这是什么。”
第806章 木有章节名(1)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草儿手里。
草儿就着微亮的光线仔细一瞧,顿时又惊又喜。丘管家塞给她的,竟是一只金子打造的步摇,连流苏也是金片子打的,金光闪闪,这得值多少钱哪!
丘管家见她眼睛死死盯着金步摇看,就知她心里的贪念又递增了几分,“好看吧?这是我赏你的,足金打的,份量十足,你家那个,只怕打死他也舍不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吧?”
草儿捧着那步摇来来回回的翻看,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啧啧惊叹声。
听见丘管的问话,她晃着脖子,故作不屑的道:“谁说我家长生抠门了,他对我可好呢!”
丘总管眼睛一眯,突然一把将那步摇抢了过来,“既然他对你好,那就让他给你买去!”
“哎,”金光闪闪的东西突然从手上抽离,草儿只觉得心都跟着一块被抽空了,那个心疼的啊,都快滴血了。
丘管家把那东西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时刻不忘观察草儿的表情,“其实我还买了一对金耳环,若是配上这个步摇,肯定是好看的,比往你们府里送猪肉家的婆娘,还贵重。”
草儿的神色变了又变。她记得每日往襄王府送猪肉的那个粗鄙屠夫,长成那样德行。可他却是个疼婆娘的男人。
自己一年四季都是那身衣裳,却把省下来的钱,给他媳妇打了一整套金首饰。
有时那屠夫来送菜,他婆娘也跟着。
总喜欢把她那套金首饰戴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故意炫耀给她看。
草儿每次都只看了一眼,便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而她每次跟长生提出要打金首饰,长生都说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倒不如多存些家当,就算以后不在襄王府做工了,也可以置办个小店,自己开店做生意。
再过一年,他想要个娃,不能总这样防着不生,从前日子过的不稳定,有心无力。
现在襄王妃对他们这样好,管吃管住,还给他开工钱,这样好的机会,他当然想把握住了。
草儿却想不了那么远,她只知道,旁人有漂亮的首饰戴,而她却没有,心里咋能平衡。
上一次,她帮着木月岚逃跑,后来夜里发生的事,的确把她吓的不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害怕渐渐消散了,她心里的骚动又慢慢浮到了表面。
就在这个时候,丘管家有意无意的拿着好东西,勾引她,这一来二去的,她便投了他,起初她也拒绝过,可是禁不住好东西的诱惑,没能把持的住,一步步走下了丘管家设下的泥潭。
丘管家为人谨慎多疑,每回约她见面,都是事先踩好了点,他在京中有两处小院,位置偏僻,平时除了他,没有人会去。头几回两人厮混,都是去的小院,事成之后,他都要送一样好东西给草儿,否则草儿肯定也是不干的。
唯独这一回不同,约在了外面。草儿有点心虚,生怕被人瞧见,更怕襄王府里的撞见。
所以,拿了东西就要走人。
丘管家怎肯就这么放了她,本就是心理有些扭曲的人,瞧见四下无人,位置偏僻,他拖着草儿,躲到凉亭的一处角落,一手捂着草儿的嘴,一手麻溜的扯了她的裤子。
草儿大惊,使劲掰掉他的手,压着声音惊呼道:“你干什么?会被人看见的,大不了,我下午去你的小院就是,可不能在这儿,我家长生去木工坊,是要从这里经过的!”
本来在她挣扎的时候,丘管家都已不准备在这里要她。可是当听见长生有可能从这里经过时,他眼神一变,不由分说,迅速除了两人的衣物,没有任何缓冲,就着凉亭的边缘,压到了草儿的身上。
这老男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跟饿了好几年似的,贪婪的要命。
草儿身子瘦弱,哪禁得起他的折腾,再一想到长生有可能会经过,她不敢发出声,只能死死咬住手背,缓解身上心里的伤痛。
丘管家似乎很喜欢她这个样子,眼睛在充血,成了血红色,如一只半人的恶鬼,丑陋的叫人恶心,像非要把她折磨死不可。
就在这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听着声音是往这边来的。
草儿吓了一跳,因为太过害怕,身子紧紧的绷着。
丘管家因她的紧绷,脸上露出似欢愉,似痛苦的表情,他这个心理扭曲的人,可不会因为有人走过来了,就退缩,就饶了她。
那两人越走越近,是两个男人。
“嗳,长生,作坊里的木料只够今天用的,你看,是不是要去找康伯,让他再批些木料进来,咱们的订单都排到下个月了,要是木料供应不急,那可就麻烦了。”
“木料确实不能断,那我晌午的时候回来一趟,不光要多备木料,这熟练的木工师傅,也得带着寻摸,咱们的作坊还得扩建,”这声音就是长生的,他是个勤快的人,也是个老实的人。
木香把木工作坊交给他打理,给他开的工钱也变成了管事应得的那一份。但是只要他有空,就会跟着工人们一起干活,从不因为身份变了,就学会拿乔。
先头说话的那人,吃惊不小,“还要扩建哪?虽说这圆桌的生意很好做,可也总有做完的时候,万一以后京城的人都有了,那这生意可就得淡了。”
“你瞎担心个啥,咱们王妃聪明着呢,就算京城的生意做完了,那还有别处的生意呢,南晋这样大,做圆桌的,又只有咱们一家,做上十年也做不完的,再说了,王妃还会让咱们打些别的家具,她说到时画了图纸,再交给我们,”长生语调轻快,对前景期望满满。
第807章 木有章节名(2)
但是他打死也想不到,他那样拼命的挣钱,抠着省着过日子,就是为了给娘子跟以后的娃儿创造更好的日子。可他的媳妇却在这里跟一个老男人偷情,就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
她祈祷着,长生千万不要注意到这边,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跑进来看,千万不要。
寂静的清晨,哪怕她再忍,可是丘管家粗重的喘息声,还是能被人听到。
走在长生旁边的男人,听到了凉亭里的异样,拐了下长生的胳膊,“你快听,这是什么声音?好怪啊!”他没成亲,自然不晓得男人发出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草儿的心停滞了,这一刻,她脑子里面片空白,身子也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这样的反应,却正对丘管家的胃口,有什么能比这种情景更刺激的了。不过草儿这丫头,太瘦了,哪有青楼的姑娘抱着舒坦,等他完成了夙昱交待的任务,得了银子跟官职,到时候,一定要置办一所大宅子,养一屋子的姬妾,看看到时候,还有哪个人敢笑话他。
“你管那么多干啥,快走了,别耽误开工,”他不懂,可长生懂啊,他脸一红,拖着那人,急匆匆的走了。
听见脚步远去,草儿呼出憋在肺里的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凉亭的栏杆上。还好还好,没有被发现,她是何其的走运。
她泄了气,兵管家也失了兴致,脸色阴阴的收拾好自己。
心里的不爽发泄完了,丘管家还是那副叫人作呕的表情,好像刚才的一切对他有多大的伤害似的。
他将袖中一物,丢给草儿,“这个东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带进清风院,哪怕是埋在土里,或是藏在床底下,都要带进去,这事办好了,我再给你打一套首饰,以后都不再找你,咱们就算断干净了。”
草儿身子疼的很,心里还有气,但一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丘管家说的,都是她最想的,梦寐以求的。
她既想要东西,又不想再跟他牵扯。她又不傻,知道这样的关系,再发展下去,即便他们谁都不说,也会被发现。
可是丘管家不提,她哪敢提出来,万一这个阴险的人,背后捅她一刀,她可就完蛋了。
看向丘管家扔在旁边的荷包,她忍着腿间的疼,拿起来看了,“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丘管家阴恶一笑,“怎么会有问题,就是个普通的香囊而已,听人说襄王妃的八字很旺,我想沾点她的旺气,你把这东西放在她的房中,七天之后,拿给我,这期间,我不会再来找你,七天之后,一手交香囊,一手交好东西给你,这买卖,你可是一点都不亏啊!”
草儿内心斗争的厉害,想来想去,犹豫的也不过片刻而已,随后她将东西往怀里一揣,“知道了,这事我会办好的,希望七天之后,你会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好好去办吧,”丘管家目送她离开,走远,又在亭子里站了会,才整了整衣裳,步出了亭子,离开的方向,却是与草儿相反。
回到自己小院的草儿,眼见四下无人,赶忙闪进自己的屋,关上大门。
腿间传来的疼痛,让她不适的皱眉,藏好了东西,她拿了木盆去院里的小厨房,这是平常他们自己烧水用水的地方,比如洗澡洗衣服,总不能去跟主子们抢锅用。
锅里有温热的水,她舀了半盆,急急的端回了屋,关上门,脱了裤子,慢慢的把身子清洗干净。
那个恶心的老家伙留在她身上的东西,非要除掉不可以,太恶心了。
“草儿,你一大早的去哪了?”陈妈走到屋外,猛响了一阵门,“夫人屋里的换洗衣裳,你拿了没?夫人说今儿天气好,让你把屋里的被褥都翻出来晒一晒,过几日可能要下雨,现在晒一晒正好。”
草儿握着粗布巾的手一顿,高声应道:“知道了,我待会就过去。”嘴上虽是这么应,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等到听不见陈妈的脚步声,她不满的嘀咕道:“天天晒被子,有什么可晒可洗的,就会折腾人!”
洗了温水,感觉身子好多了。收拾好衣服,倒了水,这才准备往清风院去。
刚走到门口,想起丘管家交给她的东西,犹豫了片刻,她又折了回来,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破旧箱子,将藏在最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揣进自己怀里,之后,才去了清风院。
昨儿彩云陪着木香看好一个宅子,傍晚的时候,又将木老爷子接了过来。
反正襄王府地方大,再收拾一个院落出来就是。
赫连明德见木老爷子来了,虽然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但是看在他刚死了儿子的份上,勉勉强强同意他住下了。
可这两个人,一见面还是吵吵。
木香把后院的菜地,分给他俩种了,让府里的下人,帮着他们一起种,看看到时谁种的蔬菜最好,谁没种出来。
这俩老头平时也就是闲的,一旦有活干了,立马就不吵了,拖着个人便问;你会种菜吗?
府里找不到,就去附近城外的农家去请教。
又是撒菜种,又是施肥,木老爷子还突发奇想,弄了几只小山羊,整日在后院里咩咩的叫唤。
赫连明德见他搞出新花样了,不甘示弱,立马找人弄来一只小猪,也不关猪圈,他走哪,就把这猪带哪。
说来也稀奇,这小猪竟也不像普通的笨猪,走哪都得洒一泡尿,或者到处翻拱,把那花啊草啊的,拱的不像样子。
它除了吃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就是跟着赫连明德,他坐,猪也坐,落趴在那晒太阳,他走,笨猪立马跳起来,跟他前后脚。出了门,也不乱跑。
问起赫连明德如何驯养的,这老头骄傲的宣称,旁的没有,就带它看了一回杀猪,打那之后,这猪儿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木老爷子见他养的猪,这样听话,顿时又不服气了。
也试着把那两只羊放养,这一放不要紧,襄王府院里的花花草草可就遭了大殃了。
两只小羊,走哪咬哪,所过之处,草叶都被啃的参差不齐。
还不止这些,羊比猪还喜欢随地大小遍,边走边吃,边吃边从屁股里蹦里一堆羊屎豆子。
这可把老爷子给急坏了,拿着根竹竿在后面追赶。他从老宅带来的老仆,帮着他一块撵。
可他忘了自己买的是纯种山羊,这是南晋特有的品种,最善于跳跃。
整到最后,何安、喜鹊、石头、加上府里其他几个下人,都帮着他一起追。
下了学堂的刘晨跟木朗,推开襄王府的大门,见此情景,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独木香坐的最安稳。
怀里捧着剥好壳的核桃仁,边看着他们抓羊,边笑的花枝乱颤。
刘晨转身将大门插好,这几日,那位小水瑶的疯女人,天天来敲襄王府的大门,轰都轰不走,实在叫人厌烦的很。
不仅如此,她还在京城里散播谣言。
无非就是宣称襄王妃的位子,本该是她的,是木香这个女人,横刀夺爱,把她心爱的男子给抢走了。
但令水瑶没想到的事,她费尽了口水,散播这些谣言,挽来的,却是全京城人的鄙视,连乞丐都鄙视她。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她的样貌,就被全京城的人记住了,然后在她走过之时,纷纷指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还能说啥,无非是骂她不知廉耻,外加不知死活,蠢哪!还不是一般的蠢。
女子学堂的事敲定下了,看完了府里闹的这一出,木香拍拍手上的碎渣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才三个月,她怎么就觉得很大了呢!
何安好不容易抓住一只羊,刚栓上绳子,把羊交给老仆,见她站起来,赶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您这是要出去吗?是去宫里,还是去宫外?要不要备车?”
木香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还早,“不用备车了,我得多走动走动,不然再这么吃下去,等你家殿下从边关回来,该不认得我了!”
第810章 月下野餐(2)
刘晨的怀抱,刚好可以将彩云完全容纳,不留一丝缝隙。
木彩云因这个怀抱,觉得鼻子发酸,心也跟着酸酸的,眼眶慢慢的变热。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酸涩的感觉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当然,她也不反感刘晨抱着她,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反感的。悄悄见大姐被姐夫抱着的时候,她接受不了,那一个陌生男子,非亲非故,怎能给他抱呢!
而且男人身上的气味好难闻,她曾经闻到过李大山身上的烟味,靠近王喜时,也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不是一般的难闻。
可是刘晨身上的汗味,她竟丝毫不反感,甚至心底还有些小小的悸动。
陌生的情绪,让彩云自个儿也觉得很新鲜,于是用手捂在胸口,想感觉一下,那样的悸动,到底是什么。
“你在摸什么?”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刘晨便将她放开了,却没有让她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他与她的距离,在一臂之间。而且刘晨的手,还搁在她的腰上。彩云抬手摸的时候,显然忽略了心口的地方是哪里,刘晨看着她手心按着的地方,眼神渐渐变的炙热。
彩云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听到他似戏谑的话,小脸一紧,急忙打落他的手,别开脸去,怒声道:“还敢说你不无耻,不下流,哼,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她作势要走,刘晨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情,我心里那么想的,就那么做了,你等下,我这就穿衣服。”
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但冷静下来之后,他晓得今日自己做的太过,绝不能放着彩云一个人离开,否则她肯定会胡思乱想。
彩云身子一僵,只顾着为刚才的事生气,都忘了刘晨还没穿衣服呢!
“那你快点!”她顶着一张熟透的小脸跑出去,也没弄清,让他快点,是要做啥。
他做了过份的事,理当给她道歉,对,就是道歉。
彩云怀着古怪难辩的神色站在门口,自己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木朗从外面一蹦一跳的走进来,见她站在门口,咦了一声,“二姐,你站这儿干嘛呢,咋不进去。”
彩云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可能这就是夫人说的,做贼心虚吧!
“哦,我……我在这里等刘晨出来,你怎么过来了,没跟大姐一块出去吗?”彩云眼神闪躲,就是不敢看木朗。
“我回来写作业啊,大姐不是跟爷爷一起出去了吗?你不是也看见了,怎么还问我,二蛋哥在这里干嘛,你为啥不进去等,今儿有点阴冷呢,康伯,有可能要下雨,”木朗蹦到房门外,扭头看了看并没有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二姐爆红的脸蛋,纳闷极了。
“哦,下雨啊,那你快进去写作业吧,我先回去一下,”彩云一把将木朗凑过来的小脸推开,为了不再露出破绽,急急忙忙朝自己的屋子跑走了。
木朗抓着脑袋,嘀咕道:“咦,我二姐今儿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他再一回头,瞧见刘晨从屋里出来,连忙笑嘻嘻的对他道:“你跟我二姐要去干啥呀?她咋脸那么红,你们俩是不是要出去玩,那等等我,今儿课业不多,我很快就写完了。”
他当即就要回屋放下书包,刘晨心里惦记着彩云,只得对他道:“下次再带你去玩,今日我有些旁的事,回头跟大姐说一声,我带彩云出去了,晚上就在外面吃,让她别担心。”
说完,他顾不得腿上还有伤,也顾不得屋里的那口沙锅,飞奔着去找彩云了。
木朗看着他的身影,只是眨眼间就从门口消失了,瞠目结舌。原来二蛋哥的武功都已经这么厉害了。
刘晟追去彩云屋子的时候,见那房门紧闭着,窗房却没有关。
他走到窗户边,窗帘拉开着,一张桌子正放在窗边,彩云正抽着下巴,坐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然,她也瞧见刘晨进来了,可她心里赌着一口气,不想理他,便当他不存在,视而不见。
刘晨趴在窗口,探着身子,盯着她的眉,她的眼,讨好着道:“还生气吗?别气了,反正以后你都是我媳妇,只当先预支了,成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彩云更是一肚子的火,“谁是你媳妇了,我可没答应做你媳妇,再说了,咱们都没定亲,你就这样欺负我了吗?”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欺负你,这叫亲,不叫欺负,你若说这是欺负的话,那我给你欺负好不好?”刘晨把自己的脑袋伸进去,闭上眼睛,等着她的欺负。
彩云怒的不行,“赤貂,过来欺负他!”
这小东西,也不知何时窜进彩云房里的,本来是瞎晃悠,得了彩云的命令之后,欢快的窜到桌子上,对着刘晨伸过来的脑袋,就要踹过去。
要不是刘晨闪的快,这会鼻子就得被它踹歪了。
“我要的是你欺负,可不是它,彩云,若是你愿意,咱们便定亲好不好?我虽然没有钱,我爹娘也不在京城,但我是真心的,以后一定会给你好,而且……而且如果你舍不得大姐,那咱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为了你,我做上门女婿也没关系,总之,只要你别拒绝我就行。”
自打他到了京城之后,心里没着没落的。
放眼去看,随便抓一个,不是少爷,就是公子,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可他呢,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野小子,没钱没权,除了他自个儿,旁的一无所有。
他很怕彩云会不喜欢他,怕彩云觉得他没用,所以他拼了命的学,文武都学,开蒙虽晚,但夫子跟严忠都说了,只要他肯努力,就有希望。
第811章 月下野餐(3)
可是在他没有成功以前,他不能叫旁人把彩云拐跑了。彩云只能是他的,谁想抢,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彩云望着他笃定的眼神,知道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来的京城,她心里对刘晨不是没有感觉,但她不清楚,这种感觉叫什么。
刘晨见她不说话,脑袋渐渐的垂了下去,心中一坚,忽然抓着她的手,一拖一抱,“你出来,我带你去玩,来京城好几日了,都没带你去玩过,快跟我走吧!”他在心急之下,压根没注意到,彩云是坐在窗户边的,怎么可能拉的出来。
“哎哎,你别拽我,你先松开,让我走门行不行,”彩云身子轻,被他这么一拖一抱,竟已坐到了桌子上。
刘晨一看门的距离,再看看他们两人的距离,呵笑一声,“走窗户也行,我抱着你。”
彩云暗骂这家伙抱她抱上瘾了,更让她惊叹的是,他什么时候臂力这样惊人了?抱她就跟抱小孩似的,而且抱出了窗子,也不肯撒手。
“喂,你快放我下来,训练一天了,你不累吗?再说,万一叫人看见,羞死人了。”
刘晨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步子沉稳,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声音轻哄着,“那我回来的时候再抱你好不好?旁的又不干,就这样抱着,你身子软软的,抱着好舒服。”
这是实话,他从不晓得,女娃的身体,竟是这样的软,还有股子淡淡的香气。
彩云的脸儿又红了,嗔怒着道:“胡说什么,我又不是没长腿,干啥要叫你抱着,快松开,不是要出去玩吗?你这样抱着我走,要磨叽到啥时候。”
“那好,我放你下来,”刘晨动作缓慢的将她放下,好像她有多易碎似的。
彩云的脚一落地,便跳开了些距离,跑在前头,跑了几步,回头见他没有跟上来,冲他招了招手,“还愣着干嘛,不想去了吗?”
刘晨对着她咧嘴一笑,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彩云等他走近了,视线扫过他的腿,红着脸问:“你,你的腿没事了吧?”
听她提到腿,刘晨立马就想到刚才屋里发生的一切,英气十足的脸上,浮现一层可疑的红晕。
为了掩饰这一份红晕,他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没事了,咱们从后门走吧,我告诉木朗了,叫他们不用等我们用晚膳。”
彩云被他牵着走,她走后面,天边的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天空灰蒙蒙的,阴沉沉的,但二人的心情,却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
刘晨一路拉着她走,有人经过,便放开她的手,到了没人的地方,又重新抓起她的手。
“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往青松学院方向去的吗?”彩云认得路。
刘晨神秘一笑,“带你上山抓野鸡,青松书院后面有野鸡叫,我今日乘着午休的时间,自己做了个弓箭,天晚了也不要紧,林子不深,也不密,没什么大东西,你要不放心,咱们把黑宝带着。”
他们也没走多远,刘晨停住脚步,回头冲着襄王府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黑宝便如利剑一般,从襄王府的后门冲出。
刘晨再度抓住彩云的手,对她一笑,“这下可以放心的走了吧?”
“走就是了,你干嘛总抓着我的手,我自己会走,”彩云起把手挣脱出来,奈何男子的手劲,不是她可以比的。而且她从来不知,刘晨的手竟变的这样大,不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娃也同样如此嘛!
瞧瞧刘晨的变化,就知道男娃的变化有多大。
一只瘦不拉叽的猴子,长成了身姿矫健的猎豹,这差距不是一点点哪!
不光是身材,长相变了,连声音也变的比以前好听了。
记得她从玉河村离开时,刘二蛋的声音像被锯子拉过似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现在嘛,音调低沉,声线很好听,说话时,总喜欢欢勾着一点点的尾音,彩云每回夜里听他说话,都觉得腿脚发软,心也像飘起来似的。
刘晨就是不放开抓着她的手,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纤细的小手,以及软到心里的触感,心也跟着荡漾起来,他抬头看着彩云的侧脸,“我就是喜欢抓着你,到哪都抓着,就这样抓一辈子,都不放开。”
彩云一愣,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还说的这样动听,眼神这样……这样的直接。
彩云被他看的脸红了,不自然的别开头去,声音都变了几分,“你怎么突然跟我讲这些,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是从前,从前咱们都还是小娃,我如何能对你说这些,可是现在不同了,咱们都长大了,你也长大了,”刘晨的眼神扫过彩云的身子。
他说的不假,这段日子,在襄王府,她吃的好,睡的好,虽没长胖,但身子却是发育起来了,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
她自己是不懂得,什么叫突,什么叫翘,只有每回大姐看见她,总笑着说她长大了。
陈妈竟说她这个模样,是个能生养的。
夜里躲在房里洗澡时,她也觉得某些地方长的太大了,好羞人,不得已,她将姐姐给的叫胸衣的东西,改小了些,希望可以把某些地方勒一勒,不让它再长了。
刘晨看她低着头的模样,心痒痒的,真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不光白天能看着,晚上最好也能看见。
他长舒一口气,强忍着把视线转了开去。看来他得加紧努力,早日把她娶回家才行,否则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是太难熬了。
在此之前,他俩就像隔着一层窗户口纸,谁也不捅破,谁也没越界。
第812章 月下野餐(4)
但是今天彩云无意的一撞,也同时撞破了这一层窗户纸,让两人都惊觉,彼此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去青松学院的路,要从皇子府门前过,六皇子府跟四皇子府紧挨着。
在经过六皇子府时,刘晨抬头看了眼端立着的府门匾额,以及门外站着守卫。
皇子府的大门紧闭着,门是漆黑的颜色,看上去,庄严又肃静。果然是皇子,不是他这等平民可比的。
但那又如何,唐鑫的身份,虽然高贵不可攀,但也注定他这一生,不可能为一个人而活,但他刘晨可以,这便是他与皇子之间,最大的差别。
就在他们从皇子府门前路过时,也不知唐鑫是怎么得知的,竟命人打开皇子府的大门,有些着急的追了出来,“都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哪,似乎不关皇子殿下的事,听说皇上病危,皇子不去宫里侍疾,站在这里拦着我们做什么?”刘晨把彩云往身后拉了下,借以挡住唐鑫的目光,语气也是很不客气的。
唐鑫面色变了变,忍着怒气,却不看他,只盯着他身后的彩云,“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回家,外面危险,还是不要出去了,要不你来我府上玩吧,我家也很好看的,也没有旁人,只有我一人。”
他在说到只有一人时,声音忽然低沉了。
谁人不懂得寂寞,谁人不希望有个能陪伴自己的人,孤独的漫漫长夜,他也不是无心无感之人。
刘晨握着彩云的手紧了紧,抢在彩云之前,对唐鑫道:“六皇子这话似乎严重了,皇子府那么多下人,皇子怎么会寂寞,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六皇子请留步!”
说来也奇怪,按说以刘晨的出生,该对唐鑫毕恭毕敬才对。
再怎么着,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要知道,对皇室不敬,往严重了说,那可要杀头的。
可他每回见到唐鑫,心里的熊熊烈火,压都压不住。
唐鑫还是看着彩云,而且很自觉的走到彩云身边,微微低着头看她,“非要出去吗?那我陪你一起!”
此言惊的刘晨跟彩云两人,同时抬起头看他。
他们没听错吧,这位骄傲的皇子要跟他们同路?
刘晟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还是不买他的账,拉着彩云便走,“不必了,皇子殿下日理万机,我等草民,怎敢耽搁殿下的时间!”
被他这般羞辱,唐鑫竟也没生气,他们走,他便追,而且至始至终,都走在彩云的身旁,“身为皇子,也有体察民情的义务,今日就当小王跟随你们二人,体察民情吧!”
刘晨黑眸危险的眯起,步子一迈,将彩云拉到他另一边,与唐鑫隔开了,“哪有大晚上体察民情的,您还是白天体察的好,否则这黑天黑夜的,保不齐从哪冲出来几个不知死活的刺客,伤了殿下,那可就是小民的罪过了。”
唐鑫冷笑了声,“无防,不是还有你吗?听说你入了御林军锻炼,还是襄王妃刚成立不久的队伍,以襄王妃的大才,想必你也学到不少的东西,对付几个刺客,还不是举手之营,再轻松不过的事!”
刘晨眼中怒光一闪,周身气场都变了。彩云悄悄握了下他的手,刘晨转头看来,彩云便对他摇摇头,随后隔着刘晨,对唐鑫道:“是你自己要跟着,也不是我们相邀,所以万一你出了事,可不能赖在我们身上,刘晨虽在我大姐的队伍训练,可他也不是万能的,哪能进步这么快,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试一试,看看以你的聪明才智,能不能几日就出师!”
彩云从不晓得自己这么能说话,而且说的还这么很有道理,瞧瞧唐鑫一脸青紫色,就知道他被气的有多狠。
但是不管气的多狠,今日他是非得赖上他们俩不可。
“本王福大命大,出门在外,自然有暗卫保护,不管是否有事,都不必你们俩担责任,况且,你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说的语气,带着一丝骄傲。
刘晨很欣喜彩云能站在他这一边,“那样最好,我们也不稀罕。”
三个人一路走走吵吵,吵吵停停,停停走走,等赶到青松书院时,已是快入夜时分,青松学院,连个鬼影都没有,寂静的像坟墓,除了看门的老头,再没有旁人在这里。
唐鑫头一次这么晚了,身边一个人没带的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没底,可是看见刘晨拉着彩云,走的飞快,像是要把将她甩下之时,他哪还顾得了旁的,迈开步子就追了上去。
“喂,你们怎么能把本皇子丢下,等等我!”
“我们为什么要等你,是你自己非要来的,而且学院后山的路也不难走,你至于走那么慢吗?”说是不难走,刘晨却又十分小心的领着彩云走。
唐鑫心里那个气啊,是不难走,可是天色渐黑,路面不大看的清,他又从未走过崎岖的小路,自然会不习惯。
才走了一段,他华丽的衣袍就已被路边的荆棘给划破了。
好在,他也是个聪明的人,虽然没走过,但学习能力超强在,还有些武功底子,渐渐的,便已经适应了坑坑洼洼的路面,并不顾形像的,将自己的衣袍系了起来。
刘晨边走边回头看他,见唐鑫此时的模样,没有笑话他,倒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他了。
其实他要去的地方,并不一定非要走这里,不过是为了给唐鑫一个教训,让他知难而退。
彩云抬头望向前方,除了头上昏沉的天空,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再走下去,该进林子深处了。”
刘晨看了看身后的唐鑫,随即才看向彩云,“跟我走这边。”
第813章 月下野餐(5)
他拉着彩云,走了另一条小道,才走不过两百步,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小溪流。
夜晚,溪流的水声煞是好听,像是上好的古琴弹奏出来的一样。
虽然月光不明亮,可是溪流上,却有斑驳的光圈,溪岸边,长满了刚吐出新芽的的青草,在夜里,青草的芬芳香气,也格外的沁人心脾。
唐鑫迟了一步,才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景物,心中憋着的一口闷气,消散了不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从前我好像没说青松书院后面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刘晨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一边去寻找他埋在这里的东西,一边语气不善的回道:“你整日盯的位置那样高,如何能看见这般平凡的地方,这种地方,也只有我们这咱小人物,能看的见。”
唐鑫本来带着笑意脸,忽然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刘晨。他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如何能得知他的心思,这不对劲啊,难道是襄王妃在府里说过的话,被他听了去,又被他记住了?
想到这一层,他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忧心了。
昨日四哥又找了他,让他务必跟彩云处好关系。
木香此人绝对属于油盐不进,他又无法从她嘴里盘问出什么,派出去的人,也一个都没回来,这叫一向冷静自持的唐焱,也不免着急了。
所以只能从彩云这边下手。说是这样说,但是……
唐鑫看了眼不知扒拉出什么东西来的刘晨,他真搞不懂,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横插一脚,阻了他的路,太气人了。
刘晨藏起来的东西,可不止简单的升火剖鱼用具,他甚至连调料都准备好了。
“我的天,这些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弄的,居然还有香料,连醋都带着了,你是不是准备了很久?”彩云看他怀里的包袱,里面的调料都用小瓶子装着,很讲究。
说起这个,刘晨尴尬的笑了,“其实这些都是我从府里的厨房弄出来的,每天只装一样,也没有多拿,就够烤一顿鱼的,彩云,等我发工钱了,便带你去馆子里吃,现在我没有钱,只能委屈你。”
一个男人,没有钱,虽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也不光彩。
彩云心中暖暖的,故作生气的瞪他一眼,“发工钱了,可不是用来下馆子的,我大姐做的饭,可比馆子里还好吃呢,你快去抓鱼,我来升火,好久没在外面烤过鱼了,你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抢过刘晨怀里的包袱,起身去寻了块空地,把调料都摆好,随后又去干柴跟干草,这些事都难不倒她。
刘晨见她忙碌的背影,脸上闪现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当即也不啰嗦,卷了裤腿,从怀里掏出匕首,找了根合适的木棍,削尖了,以做插鱼之用。
唐鑫见彩云走开了,慢步来到刘晨面前,用警告的眼神瞪他,“以后休要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否则小心你的脑袋,还有你家人的脑袋,我朝连坐的罪名,还是在的,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你的家人才是!”
刘晨削木棍的动作只是一顿,随即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多谢六皇子提醒,小民就是无知,不过小民好像也没说什么,这高的位置,难道就不能是山,是楼吗?六皇子想到哪去了?”
“你!”唐鑫暗骂,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木香在一起的人,都学会她的胡搅蛮缠的狡辩。
刘晨再道:“您虽然是皇子,但眼下,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既然皇子跟着一起来了,想必也要吃烤鱼,我家大姐说了,想要得到,就得有付出,你想吃烤鱼,不动手一起干活,那可不行,估计升火什么的,你也不会,给你这个,同我一起却去插叉鱼吧!”他将刚削好的木棍扔给唐鑫。
唐鑫伸手接住,却不知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抬头看了看刘晨,见他又在削另一根,于是就先走向彩云,看了看地上的枯草跟干柴,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蹲了下来,“彩云,我帮你升火吧?”
说着,捡起一根木柴就往火里扔。
“嗳,别呀,”随着彩云的一声惊呼,她好不容易吹起来的小火苗,啪一声,被打灭了。
彩云那个怒啊,气鼓鼓的瞪着唐鑫,“我才刚把火点着,得先仅着小东西往里添,你冷不丁扔个大的,哪里能烧得着!”
唐鑫的脸有些红,还好夜色渐渐暗了,不大能看清,“我不是有意的,这个我从没干过,要不你再点一次。”
彩云无奈的叹口气,再次拿起火石,打了好几下,好不容易点着了。
刚才灭掉的火星,还在往外冒着浓烟,她这一凑近,那烟全进了她的眼睛,“咳咳,好呛人,唐鑫,你往旁边去一去,你挡着来风的方向了。”
唐鑫见她被呛的,直抹眼泪,正想让她别干了。
就见刘晨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彩云拉了起来,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这才几日,就不会干农活了?往边上闪闪,我来。”
唐鑫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点的,只听啪的一声,那小火苗竟然就窜了出来,林间的风再一吹,火热蹭蹭的往上窜,瞬间便映红了他们三人的脸。
彩云赶紧蹲下去,往火里架些,将那些大的摆成一个三角形,这样火苗可以窜很高,“你们俩个快去捉鱼,我在这里看着,还得再捡些,否则不够,你们快去快回!”
刘晨笑了笑,不由分说,握着木棍就去小溪边。唐鑫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跟上刘晨一块。
到了小溪边,两人各占了个位置,互不干扰。
他本以为,不就是叉鱼吗?看见鱼叉上来就是,能有多难。
可事实却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溪水底下,黑乎乎,眼力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更别提叉鱼了。
就算勉强能看的见,那又如何,鱼的脊背,那样细窄,除非是个五六斤人的大鱼,否则根本下不去叉子。
可这里是小溪啊,哪里来的五六斤重的大鱼?
唐鑫攥着木棍,一脸为难的站在那。
再向刘晨看去,只见他弯着腰,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专注的像静止了似的。
唐鑫是皇子,自然也有身为皇子的尊严,不管何时何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一个乡下野小子比下去。
所以他也觉着刘晨的样子,紧盯着水底游来游去的鱼儿。
也就片刻的功夫,刘晨握叉子的手一动,动作快的连影子都看不到,等他再提起木叉子时,只见顶端插着一只还扭动的鲜活的鱼儿。
“彩云,快瞧,这条鱼不算小吧?”刘晨高兴的朝后面的彩云喊了一声。他手里的鱼,至少也有二斤了。
彩云欣喜的站起来,“你把它搁岸上,我来收拾。”说着,她就要卷袖子。
“你不必再沾手,我很快就能弄好,”刘晨将鱼取下来,动作熟练又麻溜,三下五除二,便将鱼弄干净,关找了个木棍,将鱼穿起来,这才递给彩云。
唐鑫看着彩云笑呵呵的小脸,心中憋着的那口闷气,越来越重,他还能输给刘晟不成?
这样想着,他集中精神,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鱼,瞅准机会,猛的戳了下去,可是那鱼儿还在欢快的游着。
唐鑫不甘心,又接连戳了好几下,却还是一无所获。
这溪里的鱼儿,鲜少有人惦记,也就养成了大胆的性格,否则这会早逃没影了。
在他胡叉乱叉,没有收获的时候,刘晨又捉上来三条。
唐鑫心里的怒火,都快把自个儿燃烧了,虽然很不想问,但为了不丢脸,他又不得不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本王叉不到!”
刘晨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事,六皇子都学不会吗?不是说天之娇子吗?你要真的不会,那便想想射箭,若是射飞鸟,该如何做。”
唐鑫也是极聪明的,刘晨一点拨,他立马便明白过来了,不能对着鱼肚子,跟鱼尾巴叉。
想通了这一点,又回想了下,射箭的诀窍,盯着又游过来的鱼,他黑眸微眯,突然刺下,这回再提起木叉时,总算没有白费一番苦心,一条鲜活乱蹦的鱼儿,被他叉了个正着。
第814章 溪边捉鱼(1)
“你们快看,本王也插到鱼了,”唐鑫一脸欣喜的举着鱼,想要给彩云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亲手捕获食物,怎能不欣喜。
可是一回头,就见刘晨蹲在彩云身边,跟前已经穿好了几条鱼,每一条都比他这个大,也比他这人肥。
刘晨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看他,“六皇帝子英明神武,草民佩服,不过你自己插的鱼,你要自己收拾,我可不会帮你收拾的!”
唐鑫一怔,这鱼要怎么收拾?他没刀啊,拿什么收拾鱼?
虽然他每日的餐桌上,都有鱼,可他从没在意过,那鱼是怎么收拾出来的。
彩云见他愣愣的站在那,想了想,人家毕竟是皇子,她也不是大姐,狠不下那个心,便对他道:“你那条鱼太小了,还是不要了,我这边就快要烤好了。”
刘晨闻言,忽然转头看她,清俊的脸上,有些不悦,“你烤的鱼,只能缎子我吃,他虽是皇子,可也不是我们请他来的,所以,他想吃鱼,就得自己烤!”
说罢,他甩了一条叉好的鱼给唐鑫。
“烤就烤,本王还就不信,烤一鱼还能有多难,”唐鑫因着彩云的话,心里有了一丝甜味。想着也确实不能什么事都靠别人,再说,不就是烤鱼吗?还能难得倒他不成。
唐鑫握着木棍,时不时的观察彩云烤鱼的手法,将鱼架在火堆上烤。
见彩云往鱼肉上撒香料,他一把将香料瓶夺了过来,就往鱼身上倒,但是他倒的太猛,香料撒满了鱼肉。
“你别浪费了,总共就这么些调料,你都洒完了,我们用什么,”刘晨快速将瓶子拿了过来。
唐鑫也不生气,又去鼓捣下一瓶香料,“不就是一瓶香料吗?回去之后,我让下人送你一麻袋,嗳,彩云,这个是什么?”
彩云看清他拿着的东西,却没有点破,只道:“那个啊,也是香料。”
“也是香料,便一并倒些,”唐鑫揭了瓶盖子,这回小心了些,没有倒的太多。
可是刚一洒上,那香料被火苗冲击的,味道四溢。
“咳咳,好呛人,太呛人了,”唐鑫别开头去,都呛出眼泪来了。
没有手帕可用,情急之下,他只得扯了袖子,使劲的擦着眼泪。
彩云看他狼狈的模样,好笑不已,便将他手里的鱼拿了过来,“你去溪边洗洗吧,这里我给给你烤了。”
“谢了,”唐鑫实在忍不住了,匆忙站起身,三步半作两步,冲到溪边掬了些水,洗了脸,这才觉得好些。
刘晨目光深沉的盯着彩云,“他的鱼,我替他烤,你烤的鱼,只能给我吃,喏,这是我给你烤的。”
刘晨不愧是个能干的男娃,他还是叉了鱼之后过来的,可他手里一条鱼,已经烤熟了,连香料都撒好了,香气扑鼻。
彩云嗔怒的瞪他一眼,倒也不拒绝,接了过来,嘴上却道:“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烤鱼吗?谁烤的,不是吃,二蛋,我发现你今天不一样了。”
听她叫自己二蛋,刘晨顿时觉得一股暖意,从脚底,一直窜升到心里,暖极了。
心一暖,受伤的地方都不疼了。
受伤……说到这个受伤,其实他伤的最重的地方,是大腿根,被马鞍磨的。这会虽然坐着不疼了,却有另外股怪异的感觉,慢慢的升腾而志。
彩云半响没听见他的回答,转头看他,“怎么不说话?”
“呃,没什么,总之,你就是不许烤鱼给他吃,以后你是我媳妇,你做的饭,也只有我能吃,”这样的话,多说几次,渐渐的,脸皮越练越厚,嘴皮子也越说越麻利。
彩云俏脸儿一红,在火光的映照下,明媚动人,“就会耍嘴皮子,谁要做你媳妇了。”
“对啊,她怎么会做你媳妇,刘晨,快打消了你的念头,彩云将来是要做我的王妃,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唐鑫洗好脸,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便走过来了,一听刘晨暧昧不清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皇子殿下,您说反了吧,什么叫我跟彩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明明是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木香大姐的脾气,你以后不管咋样,也不会只娶一位夫人,你觉得这事有回旋的余地吗?”刘晨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专注的太认真,忘了手里正烤着鱼呢。
彩云一把将鱼夺过来,小脸气呼呼的,“你们喜欢吵,就到别处吵去,再不然,去打一架,就是别糟蹋了好东西。”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饿着呢,好不容易有了吃的东西,她才不管那两人要怎么闹,反正她是要填饱肚子的。
唐鑫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很早就想揍刘晨了,苦于没找着机会,今日大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好,刘晨,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刘晨扔了东西,三步便走到他面前,“打一场可以,有本事别叫你的那些暗卫帮忙,是条汉子,咱俩一对一,你若不敢,那便算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打就打,本王岂会怕你,”都是心气方刚的少年,唐鑫比起唐焱来,定力跟忍耐力,差的不是一点点。
唐鑫自小也习武,就是习的不精,他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书本上,考个文状元没问题,至于这武功嘛……
两人说打就打,也不知是谁先出手的。
起初,还是很有规矩的,一招一式的打,很快的,两人便厮打到一起,一个翻身将另一人压倒,过不了片刻,底下的人又翻上来,把上面的人扑倒。
这不是拼武功的打架,这完全是乡下农村小娃常用的人肉摔跤啊!
第815章 溪边捉鱼(2)
彩云默默的看着,不声不响,一边看,一边淡定的吃着鱼肉,才不管他们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刚刚捕捞上来的鱼,新活又美味,她自己调配的香料,撒在鱼肉上,甭提有多香了。正好她也饿了,等他们打完了,这鱼肉她也吃的差不多了。
刘晨虽然才正正规规的学了几天武功,但他底子好,有的是力气,也肯干敢拼。严忠按照木香的吩咐,分类训练,像刘晨这样的,往技巧上靠,是不太可能,但是他可以朝着重量级方向发展。
所以刘晨的拳头,绝对是又硬又够蛮劲。
唐鑫吃了一次亏,被他一拳击中胳膊,正打手弯处,疼的他当场胳膊就失了知觉,不用看也知道,这胳膊肯定一片清淤。
为了防止再被他的拳头打到,不得已之下,采用纠缠的办法,跟他滚到一起,离的近,即便打中,也没那么疼了。
两人从溪边一路翻滚,谁也没注意到,翻着翻着,竟翻到了小溪里。
被冰冷的溪水一激,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浑身湿漉漉的从水里爬上来,互相看了看。
唐鑫怒不可遏,“你敢将本皇子推下水?我看你是活腻了!”
刘晨一点都不怕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声不吭的走上岸。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是了能事,此事我跟你没完!”情急之下,唐鑫连自称都变了。
刘晨还是不理他,径直走到彩云身边,将仅剩的两条鱼,拿了过来,也不管身上是不是还在滴水,坐下就开吃。
彩云挑着眉梢,见他坐着的一处草地,都快淌成小河了,板起脸瞪他,“衣服都湿透了,还不赶紧脱下来烘干!”
刘晨停了吃鱼的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已经朝他们走过来的唐鑫。
若是唐鑫不在,他脱下衣服烘烤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如果此时他脱下衣服,唐鑫肯定也有样学样。
想到这一层,刘晨直摇头,“我底子好,穿一会没事,还是等回家换吧!”
彩云在说过那话之后,也懊悔了,让一个男娃,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成个什么样子。
“那我再去捡些干柴,尽量把衣服烘干!”
“别走太远,就在这附近捡就好了,”刘晨不放心的叮嘱她。
唐鑫一脸凶相的走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这会衣服裹在自个儿身上,甭提有多难受,看到彩云走开,他心里那个郁闷。
但更让他愤怒的事,还在后头……
“我的鱼呢?你把鱼都吃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什么叫你的鱼,哦,你是说刚刚你年叉上来的那条鱼啊,不是被你扔了吗?我跟彩云吃的鱼,是我抓的,彩云烤的,怎么成了你的呢?”刘晨晃晃手里的鱼,彩云给他留的两条,都是最大的,每个都有两斤多。
但他胃口大,三下五除二,就消失了一条。
现在手里剩的,也是最后一条了。
唐鑫脸色阴沉的像是快要下暴风雪一样,身形一动,伸手就去抢刘晨手里的鱼。
或许是刘晨没料到,堂堂的皇子,也会跟人抢鱼吃,也可能是刘晨有意让他抢走,总之,当唐鑫心满意足的坐下吃鱼的时候,刘晨脸上没有愤怒,而是淡淡的笑。
其实在鱼吃到嘴里以后,唐鑫心中的感慨,绝对比其他各种情绪都要多。
身后是涓涓流淌的溪流,身前是燃烧的火堆,虽然他身边的这个人很讨厌,但还是有股子不知名的暖流,从他心里底划过。
多少年了,他没有任性妄为过,多少年,他没有吃到过一顿家常菜。
唐焱虽然疼他,但他身子不好,平时生活起居,都是府里仆人在照料,他每次去,若是留下吃饭,府里的吃食,基本上跟六皇子府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去四皇子府,他便总是一个人吃饭,空荡荡的桌子,空荡荡的椅子。
桌上摆着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他却只吃两口,便饱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是真的喜欢襄王府的热闹。
即便是跟他们吵架,或是跟木香斗嘴,再被他们气到几欲吐血。他还是乐此不疲,似乎只有不断的被他们气,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刘晨看着他晦暗莫名的神色,身为同龄人,他自然清楚唐鑫心中所想,“要吃就快点吃,这一身湿衣服,最好还是不要走夜路,我是没问题,就怕你吃不消,回头万一病了,我一个小民,可担待不起。”
唐鑫哼了声,“本王的身体,强壮着呢,你若没事,我又怎能有事,今天的事不算完,从明天起,你练你的,我练我的,十天之后,咱们再比,只是下回不准再纠缠!”
“比就比,但是得说好了,如果失手打伤,可千万别搬出身份压人,否则就不公平了,你若敢答应,我一定全力以赴的揍你!”
彩云在远处听到这话,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什么叫全力以赴的揍你,难道刚才他没有全力以赴吗?
唐鑫的嘴角也狠狠的抽动了下,“我能找你麻烦吗?哼,多此一问!”
当然是多此一问,有木香那个女人在,现在又把控着南晋大权,连他这个皇子,都得看她脸色。
刘晨忍着笑,忍的好辛苦。这个唐鑫,平时看着,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话也好,做事也好,根本不像同龄人。
但没想到,他也有幼稚的一面。
彩云抱着柴草过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二人,“都别吵了,再吵下去,天都快亮了,这样吧,你们总穿着衣服,也不是个事,赶紧再烤一会,咱们就回去吧!”
刘晨也有此意,“是该回去了,不然大姐该担心了。”
唐鑫一听这话不对,“是彩云大姐,又不是你大姐,要我说,你可真不害臊,丢了男人的脸!”
刘晨挑了挑眉,不怒也不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这话是木香经常爱说的,如今他用起来,也觉得格外畅快。
唐鑫被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对,你乐意,最好你送上门去,以后改了木姓算了!”
在唐鑫看来,男人的尊严,就是男人的尊严,他觉得这话肯定能刺激到刘晨。
却没想到,刘晨还是那副欠扁的笑脸,“小民正有此意,六皇子深知小民的心意,彩云,回去之后,我就去找大姐说,好不好?就算现在不成亲,至少也能先定亲,你觉得怎么样?”
彩云张着嘴巴,瞪着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他,“不怎么样!瞎扯什么,赶紧把衣服烘干,还得回家呢,少说那些废话!”
刘晨看着彩云晶莹剔透的眸子,咧嘴笑了,“是,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可比圣旨还管用。”
刘晨当真不说话,也不笑了,拿了木柴往里添。彩云脸蛋儿爆红,她真是越来越受不了这家伙了,什么时候练出来的这副嘴皮子,以前她咋就没看出来,刘晨这样能说会道呢?
彩云不知道的是,单林渊是个情种,当他知道刘晨跟木香的关系之后,就故意的想把他往坏路上引,以宽慰他的报复之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刘晨也是个聪明的人,懂得剔除自己不需要的,留下自己需要要的,这叫取长补短。
唐鑫听了刘晨的话,目瞪口呆,他竟不知,这刘晨到底是真心,还是故意拿话气他,想把他气跑了?
不明之下,唐鑫忽然不说话了,也不再跟刘晨争执,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烧的很旺,唐鑫被身上的衣服,弄的很不舒服,索性先烘烤衣服。
刘晨拨弄着火堆,身子被火烤的暖暖的,衣服也直冒热气。
突想想起口袋里还有东西,吓了一跳,摸了摸还在,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下。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丢了?”
刘晨笑了笑,“没有,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他先起身,然后拉着彩云。
“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再等等,”唐鑫不干,衣服还能拧下水来,这一路走回去,如何能受得了。
第816章 无价之宝
刘晨拉着彩云便走,只给他留下一句话,“你若想留,我们又不拦着,再见!”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
他们都走了,唐鑫哪能一个人待着,恨恨的站起身,追着他们两人而去。
来的时候,绕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却只是拐了个弯,走了不过一百步,便到了青松书院门口。
唐鑫那个憋屈啊,“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那又如何?”刘晨还是不回头。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他俩一前一后的身影,定然不会想到,一个皇子,竟追着一个布衣小子跑,岂不怪哉?
“别争了,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这也没什么,谁叫你非要跟来,”彩云怕他俩再吵起来,便插了话进来。
刘晨见彩云帮他说话,心里美滋滋,为了附和她的话,回头对唐鑫,又重复了一句,“是啊,原本就是我们俩人的事,你却偏偏要横插一脚,我竟不知,皇子殿下也能干出这样的事!”
唐鑫脸色一变,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模样,耳朵里只听见,刘晨羞辱他的话,皇子殿下又怒了,“我干什么了?你可别胡乱攀咬,你跟彩云又没定亲,本王为何不能插一脚!”
刘晨脚步不停,“谁说我们没定亲,我连定情信物都给了,彩云也收下了,只差一个定亲的喜宴,正在准备着,怎么,殿下有意见?”
这下,不止唐鑫傻了眼,就连彩云也纳闷不已,她什么时候收了刘晨的聘礼。
唐鑫再度怒声道:“这不可能,你什么时候给的定情信物,本王怎么都不知道,再说,彩云不可能与你私相授受!”当然不能了,如果他俩私定身终,交换了定情信物,那么,他的插足,岂不是跟多余的一样?
彩云疑惑的瞅着刘晨的后胸勺,正要伸手去扯刘晨的衣袖,忽然手心里多了一样冰凉的物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呢,刘晨便已抓着她的手,举了起来,“殿下非不信,非要看到东西才能相信,那么,殿下这回可信了?”
彩云跟唐鑫同时望着那只举起的手,根据手感来判断,彩云知道这是一对金耳环,但当她看清金耳环样式之时,还是惊讶万分。
她手心里的金耳环,很小巧的样式,做工一般般,色泽看上去也是陈旧的,一瞧就不是新的。
刘晨得意的笑道:“定情信物,贵在真诚,这一对金耳环,是我的家传之宝,也许在皇子殿下看来,无甚可贵之处,但在我看来,却是无价之宝,”随即他又回头冲着彩云裂嘴一笑,露出满嘴,整齐雪白的牙齿,“你也真是的,东西都给你了,也不舍得戴着,这一对金耳环,样式是土了些,等我赚够了钱,便将它融了,再添些金子,给你打一套,做为咱们刘家下一代的传家宝可好?”
彩云定定的看着他,原来他想送的,就是这一对金耳环,看上去的确是旧的,但那不重要,她又不是肤浅的拜金女。
让她怔愣的原因,是刘晨在她手心里划出的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句诗词,他们都是听木香说的,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明白了。
有那么一个人,他会陪着你。
唐鑫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化了很多种颜色,他才不相信刘晨说的,早就彩云定亲了,这人分明就是临时抱佛脚。
他看着彩云,紧盯着刘晨的侧脸,有些急切的对彩云道:“你别听他的,我早就准备同你定亲,要去你家下聘礼,是你大姐一直拦着,否则那聘礼早搁你屋里了。”
彩云转过头,目光淡淡的,“我跟刘晨不是这一两日相处的,从前在玉河村,我俩就认识,也是一起长大的,六皇子,多谢你的厚爱,彩云无福消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唐鑫如遭五雷轰顶,只听见耳朵一阵嗡嗡的声音。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而且是他最在意的一个人。
务须,唐鑫的神情,从黑转白再转红,“你当真要为了他拒绝本王?”
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越是愤怒,越是冷静。譬如此刻,他已是冷静的不能再冷静。
彩云不答,拽着刘晨,转身便走。话说多了,失了信服的真,好便用行动好了。
唐鑫松开的手,紧紧的攥起,目光如箭盯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脸色隐在黑暗中,晦暗难辩。
彩云拖着刘晨,走了好几步,见唐鑫站着没跟上来,便压低了声音,凑在刘晨耳边,有些生气的质问道:“这个真是你们家传的?”
想着刘氏那张脸,彩云怎么也不相信,她能这么大方,把家传的宝贝给她,想当初刘氏恨死他们姐妹二人了。
刘晨抓紧了彩云的手,微笑的看着她,“自然是真的,假的,我怎么可能拿来骗你,不过我家祖是上也没人做官经商,这副金耳环成色一般,你不会嫌弃吧?”
说到嫌弃,刘晨的声音暗淡了几分,似乎是难过,似乎是自卑,垂下了脑袋,不敢看她。
“嫌弃你个头,”彩云佯怒,甩掉他的手,将那金耳环拿在手里把玩细看。
她捶的一点都不疼,刘晨傻呵呵的笑,他现在终于懂了,单林渊说的打是亲,骂是爱。
“要不我给你戴上吧?”刘晨又凑了过来。
彩云噘着嘴,将他的头推离自己眼前,“天这么黑,你咋戴?莫不是有夜明珠呢!”
“天黑我也能看见,不信我戴给你瞧瞧,”刘晨做势就要去抓她手里的东西,被彩云灵巧的躲开。
刘晨就是故意逗她,她躲,他便追,全然忘了自个儿的衣服,还湿着呢。
第817章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1)
两人在回程的路上,嘻笑打闹,清朗的笑声,传出好远。
不同于他俩的兴高采烈,唐鑫一脸阴沉的走在后面。
一身锦衣华袍,因为浸了水的缘故,全是褶皱,上面沾满了灰尘,将原本白白净净的天之骄子,整成了灰头土脸的落汤鸡。
尤其是头发,来的时候,梳着好好的发髻,束着发冠。
回去的时候,发髻乱了,几缕偷偷跑出来的头发,乱糟糟的搭在肩上,发冠也歪歪扭扭的挂在头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反观同样跟他掉进水里的刘晨,本来也没束发,而且他是短发,扎了个鞭子束在脑后,在水里折腾那么久,发型竟然也没乱。
至于衣裳,本来就是灰布粗衣,沾了水,也还是那个样子。
对比两人的差别,唐鑫心中更加气闷了,快步追上他们二人,“彩云,你还没出阁,怎能私收别人的东西,还不快把东西还给他!”
彩云跟刘晨同时回头,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
这人似乎也忘了自个儿的身份,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三人说着争着,很快就走到了街上,刘晨知道彩云没吃饱,就去买了几样小吃,同她边走边吃。
可怜唐鑫,他肚子也饿着呢,可是一摸口袋,他竟没带钱。
这位傲娇的皇子殿下,生平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没钱饿肚子的滋味。
彩云不是木香,如果是木香的话,定然不会再管他,但彩云心软些,见唐鑫顶着一张被人遗弃的委屈模样。
她扯了下刘晨的袖子,示意他送些吃的唐鑫。
刘晨本是不愿意的,可是经不住彩云的劝说,很不情愿的,转回身,将另外一个油纸包,塞进唐鑫怀里,“我这个平民百姓,能请皇子殿下吃饭,也是荣幸之至!”
唐鑫握着他塞给的包子,却没有吃,只有一双愤恨的眼神,瞪着刘晨。
他虽然是饿了,但也没有到了要吃嗟来之食的地步。
就在他正欲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卷过来一阵寒风。
这个寒,不同于冬天的寒冷,而是刺骨的阴寒。
唐鑫也是个机警的,身子突然向旁边闪躲。
与此同时,刘晨也感觉到了,他第一反应,是将彩云拽到身后,用身子护着她。
“呵呵,几个小娃娃,也学人谈情说爱,真是不知羞,”就在唐鑫原先站着地方,冒出一于红色的人影。
说是红色的人影,是因为她全身包裹在红色之中。
在她站定之后,几个随从模样的人,悄无声息的立于她身后三步的距离。
彩云跟刘晨都认得她,这女人不就是那天闯进襄王府闹事的那个叫水瑶的女子吗?
那天见她的感觉,跟今天似乎有所不同。此时的水瑶,浑身透着一股阴寒的气息,如同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用它的那双蛇眼,盯着属于她的猎物。
刘晨面色凝重,“你想做什么?这附近都是襄王府的暗卫,你敢动手?”他知道水瑶这个女人的目地不单纯,能千里迢迢的为了一个男人追到京城,除了痴缠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执念。
他面色镇定,悄声对彩云道:“待会我拖住他们,你赶紧往回跑,回去搬救兵。咱们俩个不能都困在这里,懂了吗?”
彩云犹豫了下,想到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离襄王府只有几百米远,如果他俩都待在这里,真动起手来,肯定要吃亏,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水瑶半掩着嘴,咯咯的笑着,笑声在夜里听来,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谁说我要动手了?我不过是想请你们去做客罢了,有你们在我手中,看她还敢不敢将我赶出来!”
唐鑫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也不计较跟刘晨的私人恩怨,身子一闪,与刘晨一同挡着彩云,冲着那女子冷声道:“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是边关水家的二小姐吧?本王听说过你,很多人都听说过你,但他们一定想不到,水家二小姐,竟也修习了巫蛊之术!”
刘晨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唐鑫。
他说什么?巫蛊之术?那不是陇西人善用的吗?
刘晨见识不多,了解的也不多,但是光听名字,都觉得后背一阵阴寒。
忽然,几道人影从黑暗中飞出,轻飘飘的落在唐鑫三人面前,几秒之后,又有几个人落下。
看他们的着装,应该是两批人。
头先的那一批人,转身对刘晨跟彩云,面色严肃的说道:“属下等人会拖住他们,你们快些回去通知府里的人,告诉夫人,千万不要出来!”
第二批人中领头之人,也回身对唐鑫屈膝跪下,“殿下快回,这里有属下顶着!”
看着这两人的神色,唐鑫跟刘晨意识到事情不对。
再定睛一看四周的环境,这……这竟然不是回府的路,而且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死寂的像个坟墓。
“呵呵,想走?只怕你们走不出去,”对面的水瑶笑的越发古怪,忽然只见她扬起手腕,昏暗的月光下,她手腕上的银色铃铛闪着青芒。
一阵清脆,并不悦耳的铃声,随着她晃动手腕的动作,传了出来。
“闭耳!屏息!”不知谁说的一声。
刘晨赶忙用手捂住彩云的嘴,将她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胸膛,替她隔绝那声音。
彩云也怕他受不住,也同时捂诠他的耳朵。
“无用的,无用的,哈哈……”水瑶狂笑几声,摇铃的动作更快了。
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第818章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2)
唐鑫陡然睁大眼睛,“是蛇,大家小心!”他的震惊跟无措只是很短的时间,很快便镇定下来。想成大事者,就得管得住自己的恐惧之心,否则还怎么成大事。
就在此时,站于他身前的几人,脚尖微点,如暗夜黑鹰般,挥着冲了上去。
水瑶身后的几人,也动了,与他们交战在一起。
护在彩云跟刘晨身边的人,却没有动,暗号在冲出来之前,就已经发了出去,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拖住他们,等待援军到来。
水瑶催动出来的蛇,都有两个尖细的牙齿。
在两方人马交战之时,有几条蛇,偷着空隙,朝着唐鑫的暗卫咬去。
唐鑫的暗卫在激战之余,挥刀砍死了几条,将蛇砍成两截。
但是叫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断掉的蛇落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竟然没死,有头的那一半,滚了几圈,便如没事一般再度朝着暗卫咬去。
没头的一半,因为没有头,只能在地上,胡乱扭动。
不管遇上什么东西,哪怕是同类的残枝,也会瞬间将它圈住,快速的将其勒死。
这样的场景是很恐怖的,特别是那些断枝残躯,互相绞住对方,滚到一起……
“呕……”唐鑫觉得胃里有东西往上顶,再也支持不住,转到一边,大吐特吐。
刘晨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不让彩云看,将彩云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现在,他跟唐鑫都明白了,为何在水瑶出现时,两府的暗卫也会同时出现。
这个水瑶,已经不是恐怖可以形容了,她根本就是变态。
就在他们怔愣之时,唐鑫的暗卫,已死了一半,不是被对方的人所杀,而是被蛇活活咬死。
那蛇,即便是断了,也不肯放过它要攻击的对像。在暗卫中毒之后,它人迅速爬过去,从眼睛,从鼻子,从耳朵,从嘴巴,总之,只要是有洞的地方,它都可以钻入。最后从肚子破口而出。
“快退,赶快退开,”襄王府的暗卫脸色大变,推着刘晨跟彩云,让他们离开。
刘晨未动,咬牙怒道:“用火,快用火攻,将它们烧成灰烬,看它们还能不能再活过来!”
众人一听,这倒是个办法。
没有火把,其中一人扯了自己的外衣,掏出火舌子,眨眼间就将衣服点燃。
按说,有火光,这些恶心的东西,应该惧怕才对。
可是结果却是,那些蛇在看见火之后,不退反进,哪怕被火光扫到,它们也不退一分,除非整个身子被火烧尽,否则,哪怕拖着半截身体,它们依然扭着身体,往前游动。
水瑶不知疲倦的晃动着铃铛,笑的肆意张狂,“你们真以为,我这都是普通的蛇吗?不怕告诉你们,我养的蛇,全是大漠最毒,最凶残的沙阎,对敌人,它们不死不休,你们今日怕是走不了了,若是聪明的,就乖乖的束手就擒,本姑娘或许还能留下你们一条小命!”
“哦?是谁要我家二妹的小命,还得乖乖束手就擒,这是今年最冷的笑话吗?”
“大姐?”彩云一惊,欣喜的从刘晨怀里挣脱出来,朝着后面走来的人扑过去。
木香轻浅一笑,抚着她的脑袋,“看见我就这么高兴呢,不是说出去玩了吗?怎么弄这一堆蛇,难不成是要做蛇羹?”
刘晨跟唐鑫,回头看了眼已经停止不前的蛇群,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下嘴角。
这么恶心的东西,还能做蛇羹?打死他们也不要吃。
水瑶停上摇危铃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你终于来了,白天本姑娘杀不了你,现在嘛,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木香,你放心去死,在你死后,你身边的这些人,我会好好对他们,只要他们不反我,我不会要他们的小命,本姑娘一向都很仁慈!”
木香也笑,呵呵的笑,但这笑却不达眼底,她推开彩云,将她推到身后。
严忠跟吴青都站在她身后,除了他们,还有英皇卫队的几个人,王德、英杀、单林渊三人。
这几人训练了有几天,木香觉得,是时候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
一味的学理论知识,肯定是不够的,还得结合实践嘛!
木香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刘晨,“警惕性太低,今晚你不用睡觉了,去军营抓一百只蛐蛐,什么时候抓完了,什么时候睡觉!”
刘晨低头抱拳,“是,属下明白!”他没有怨言,的确是他的疏忽,只顾着跟唐鑫吵架了。
看见刘晨受罚,彩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青不看她,只道:“别小看了抓蛐蛐,是惩罚也是磨练,懂了吗?”
彩云闻方,先是看了看他,又朝刘晨看过去,只见刘晨对他眨眨眼睛,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木香在走过唐鑫身边时,只重重的哼了声,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唐鑫心中一怒,但转念一想,此事他也有责任,自知理亏,此时的危机还没解决,他忍了忍,还是闭嘴了。
木香看着水瑶,又瞅了瞅地上同样在呆愣愣看着她的毒蛇。
准确的说,这些蛇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肩上蹲着的赤貂。
不远处,一只白鹰蹲在最高的那处房顶上,眯着一双锐利的鹰眼,盯着下面的人跟蛇。
赤貂今夜似乎格外兴奋,身上的红毛也异常鲜艳。
木香曲指,敲了敲它的小脑袋,“你急个什么劲,不过是些没有脑子的冷血动物,还很恶心,你别告诉我,你想咬它们,若是你敢咬,从今以后,别想再进我的屋子。”
第819章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3)
她说的语气是嫌恶的,好像嫌弃一坨粪便,哦不对,粪便比这些无脊椎动物都要有用的多。
水瑶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你这是临死之前,留的遗言吗?如果我早知道有一日,他会爱上别的女人,我的情蛊一早就能给他种下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猖狂!”
“哦……原来你还会练情盅啊,”木香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为了养这些东西,你恐怕也不是处子了吧?”
此言一出,惊的不止水瑶,所有人都惊呆了。站在水瑶身后的一人,眼珠子转了转。
“你少胡说,别以为编几句瞎话,我就能放过你吗?受死吧,”水瑶似乎急了,扬起手臂,就要摇动铃铛。
木香面色如常,严忠几人,也没有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似的。
“怎么?别告诉我,养了这么些恶心的东西,你还是处子,好像不太可能,听说这类蛇,极难驯养,除非能舍了处子第一次的血,唯有闻了此物,它们才会变的疯狂,对待敌人不死不休。”
木香说话的语气极淡,好像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严忠跟吴青他们已经听不下去了,刘晨脸蛋也红的要命,彩云干脆捂住耳朵不听。唐鑫转头看了看彩云,目光深沉难辩。
不等水瑶爆发,木香又接着笑眯眯的道:“本夫人唯有一事很好奇,你的处子血,貌似养不了这么多的沙阎蛇,除非……你的第一次……”
“闭嘴!”水瑶突然怒喝一声,脸部肌肉扭曲变形,“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又没养过沙阎蛇,如何能得知,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它们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血,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受死吧!”
“大姐,你当心点,”彩云一见水瑶晃动手腕,就知道她要动什么咒语。想到那些没有骨头,吐着性子的蛇,彩云只觉得身上像千万只蚂蚁爬过的一样。
木香却不回头看她,而是拍着赤貂的脑袋,语气亲昵的说道:“对蛇而已,还用不到你,吴青,严忠,上弓弩!”
她一声令下,同行的几人,全部抽出制作精巧的弓弩。
单林渊纵然不服木香的管束,无论何时何地都想着,逃离军营,可他不傻,现在是对付敌人的时候,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调队,下场……想想都后怕。
木香命军械局打造的最新一批弓弩,造型小巧,精准度更高度,穿透力更强,携带也更方便。
其中英杀用的弓弩同他们的略有不同,可同时发射击三支短箭,或是情况需要,还可以挂上一条细如蚕丝的绳子,短箭射出来,还可以收回。
不止如此,木香还能英杀,打造了条九截软鞭,鞭身是用一特殊的银质材料锻造而成。
挥动轻盈,杀伤力却极大,最主要的是,这银鞭在夜晚挥动起来,如一条银长的长龙,也如银色月光,煞是好看。
所有人的弓弩,也包括刘晨,单林渊给他带着了,因为木香说了,要锻炼就一起锻炼,他虽然训练的时间不久,但是没关系,木香的宗旨就是实践出真理。
水瑶狂笑大声,“愚昧,以为一柄短箭,就能阻了我的沙阎蛇吗?不知死活。”
只见她变幻好几种手势,地上的沙阎蛇,突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的竖起身子,嘴里吐着血红色的信子,朝着他们爬行过来。
严忠大声:“对准蛇头下七寸,放!”
他一声令下,队伍分成两组,轮番放箭,英杀做外应,以防偷袭。
木香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他们几个配合默契,以团队的方式,阻拦沙阎蛇的进攻。
她的英皇卫队,拆可守,合可攻。
分散开,每个人都要吧独挡一面,合起来,就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十人可灭敌一万。
水瑶本来未在意,对方手中的弓弩,可是……
“小姐,你快看,”她身后的属下惊呼道。
水瑶连忙定睛去瞧,那些被短箭射中的蛇,似乎很痛苦,伤口竟然冒出烟来,好像被火烧灼了一样。
分成的两段,也没有立即复活,特别是有头的那一半,好像不堪忍受断肢的痛苦一样,竟活生生的将自己的断尾咬去。
没有头的那一半,在挣扎数圈之后,很快就没了动静,不多时,竟化成了一滩浑浊的水。
水瑶大惊失色,“你的箭上涂了什么!”
木香一脸轻松的抖了下肩,“也没什么,一点雄黄,加上一点点的硫磺。”
“硫磺?那是什么东西?”
“呃……看在你求知若渴的份上,我就好心的告诉你,硫磺是可以让任何东西腐蚀的药水,跟化尸水有点相似,但是经过提炼,效果还可以更好,若是不小心沾在脸上,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只怕就得毁了,怎么样,想试试吗?”木香笑眯眯的看着她。
今夜之事,水瑶整的动静也不小,加上暗卫查到的消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让她惊奇的还不止于此,她真正感到震惊的是水瑶这个女人。
竟然伪装的那样好,一个本该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为了训养这些沙阎蛇,竟不惜一夜跟好几个男人同房,差点没把自己毁了,才得到处女之夜足够多的血,以驯养这些鬼东西。
她已不是处子之身了,还敢来京城,还敢声称要嫁与赫连晟。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的身子经过高手的修复,不必担心被人瞧出来,再来,她对赫连晟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
眼前沙阎蛇越死越多,水瑶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全套。
第820章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4)
急忙变幻铃声,想要收回这些沙阎蛇。
木香不再笑了,眉心一皱,“英杀,她的手!”
就在木香话音落下的同时,英杀的身影突然飞起,众人未曾听见旁的声音,只有一声箭入肌肉的声音。
“啊,”水瑶的手腕吃痛,三支短箭,她只躲开一支,其余两支,一支射中她的手腕,另一只被身后冲出来的一人挡开。
英杀依旧面无表情,回身跪于木香面前,“属下领罚!”
木香不太高兴,“月杀,回去再练,连她这个渣女都能躲开你的箭,我看你以后练习射跳蚤算了!”
她这说的也是气话,哪能真的让她去射跳蚤,就算她要练,也得找到那么多的跳蚤才行。
专业的就是专业,连请罪的姿势都很专业。
“起来吧,知道错就好,我的队伍不需要一个百发百中的人,我只要看见敌人死在我面前,懂了吗?”
又不是练射击冠军,也不要拿奖牌,她要的也并不是分毫不差。
“属下懂了,”英杀声音不波,好像永远都是一个调子。
水瑶手臂中伤,她一伤,那些沙阎蛇,好像失去了目标。
这时,白鹰突然从蹲伏的地方,拍着翅膀,飞越而起。
一声声尖锐的鹰啸,划破夜空,刺的众人耳膜生疼。
那些蛇本来还在悠悠荡荡,没有目标,一听白鹰的啸声,像是吓破了胆,一扭头便朝着附近的草丛里钻。
木香眉间一拧,吴青走过来,“不必担心,这些蛇,即便是逃了,也断活不过两日。”
木香闻言朝他看过去,吴青知道她心中有疑惑,解释道:“他们的命都攥在水家二小姐手里,她的手废了,这些蛇得不到滋养,不死才怪!”
他说完了,见木香还是眨着眼睛看他,只得继续说道:“它们是要用人血加上她的血去养,再配以一种特殊的秘药,才能存活下来。”
木香听的唏嘘不已,看来水瑶养这些东西,花了不少心思呢。
“你,你杀了我的沙阎蛇,我不会放过你,咱们俩个的仇,不死不休!”水瑶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碎尸万断。
木香像是听不明白她的话,“你不会放过我?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今日是我不会放过你,大好的机会,将一个潜在威胁除去,你觉得我会放过吗?严忠,你还等什么?等着吃夜宵吗?”
“属下明白,”严忠嘴角抽了下,领着英皇卫队的人,冲了出去。
刘晨从地上捡起一把剑,跟在严忠身后,杀入战圈。
彩云的小脸写满了担忧,可她不敢吱声,她知道大姐想磨练刘晨,哪怕今日他会受伤,也非上不可。
水瑶带着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除了英杀、严忠、吴青三人,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毙命之外,其他几人,因为武功底子不同,截杀手段不同,做不到让对手几招毙命。
木香认真观察他们的出招,以及对手的套路,觉得看的差不多了,便伸手招手吴青,让他负责记录,将每个人的弱点,每个人的优点,都一一记录在案。
回去之后,针对他们各自的特点,再逐一加强。
水瑶压根没想到,这人居然拿她的护卫给新兵练手。在这一刻,她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寒意。她以为木香低估了她,真实的情况,却是她低估了木香。
这个什么卫队,虽然单兵实力还没达到最高点,但他们组成阵形之后的实力,却是相当的可怕。
不止她一个人心惊,她身后的某个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乘众人不备,准备要逃离。
英杀、严忠、跟吴青,是何等的敏锐,就在那人转身要逃走之迹,三把刀同时朝他飞来。
但在离他只有半寸之时,有个人横着冲了出来,迎着刀挡了上去。
接着,有更多的人,从暗处冲了出来,将那人护在身后。
边打边退,很有章法的将那人推了出去。
他们人数众多,足有几十人,见此情景,木香阻止了吴青他们的追击。
而在他们双方激战之时,水瑶也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有沙阎蛇与数十具尸体。
吴青跟严忠都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英杀只站在木香身后,专职做她的影子。
木香在心里感叹,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把这里收拾一下,单林渊,你知道你最大的不足是什么吗?”
截杀完毕,木香就要开始点名了,边往回走,边一个一个的细数他们的错处。
单林渊本想反驳她,但是一想到她那些残酷的惩罚手段,立刻就蔫了,闷闷的道:“你没瞧见我已经进步很多了吗?你还敢挑我的刺,既然得不到您的满意,不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可好?”
“不好,你的臂力不够,下刀不狠,你瞧瞧王德,一刀砍上去,不断也残,再看看你,棉软无力,你当这是炒菜呢,从明日开始,你的臂力训练,重量提升一倍。”
“什么啊?一倍?你没搞错吧,再练下去,这胳膊就得废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练的太狠,胳膊变那么粗,他不喜欢。
木香目光淡淡,“抗议无效,王德,你的问题,在于灵敏度不够,刚才若不是英杀踢了一颗石子,你肩上定被人砍出一道很好看的豁口来,从明日起,你去风云阵中训练,带上干粮,三天之后,才可以出来!”
这是强化训练,风云阵是她设计,投入使用,不过两天,却无人敢进。
第821章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5)
不是因为进去之后,会送命,而是因为那里头变化万千,每走一步,都得提心吊胆,随时都得防着被偷袭,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其中的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王德使劲咽了口唾沫,应声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蹦不出来。
木香忽然停下脚步,众人本来都跟在她身边,她这一停顿,所有人都跟着停下了。
木香看着王德,“英皇卫队,是精英中的精英,比暗卫,隐卫,专职杀手这些,都要高出不止一个层次,一年之后,当有人提起英皇卫队的时候,无不心惊胆战,谈之色变,到那时,你还觉着训练委屈吗?”
王德脸上肌肉凝结,双手抱拳,“属下明白,属下定不辜负主子的期望!”
木香笑了下,继续往前走,众人也跟着她,“还有其他人,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吴青都给你们记录在册,虽然现在人数不少,但是令我满意的,却没有几个人,你们都好自为之吧,严忠,传我的命令,从今天起,他们的俸禄长一成,往后,每出一次任务,你们有回报,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你们跟着我,旁的不说,银子绝对管够,而且咱们采用,分红制,出任务的危险程度,跟银子直接挂钩,但是有一点你们得清楚,在钱财之上,你们首先是我的人,忠于我,不得有二心,不得有反叛之心,不得有违逆之心,否则咱们的主仆情份,真是会走到头的,那样的事,我不喜欢看见,也不希望发生,你们好自为之吧!”
“属下领命!”她身后的人,除了彩云之外,各人心中都有些震撼。
还有一个人,没有震撼,只有深深的敌意,这人就是唐鑫。
从木香出现,跟水瑶火拼起。
他的暗卫,便将他团团护住,站到了一边,显然这是得了唐焱的真传,关键时刻,护着唐鑫,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们不管旁人的事,尤其是襄王妃的事,谁嫌命长了,才会去管。
木香已经走了老远,回头看着水瑶等人离开的方向,眸光闪烁不定。
余光再一扫,瞄见站在那的唐鑫,语气凉凉的道:“世道不太平,六皇子的小命很珍贵,以后没什么事,还是少出来的好,听说皇上病重,最喜欢六皇子伺候在左右,你也可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唐鑫忽然站直了身子,面色不善的瞪着木香,“父皇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根本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目地就是要困住他。
唐鑫不笨,自然听的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木香头也不回的道:“现在,不信你回宫去问问,看看皇上是否说过。”
“你,”唐鑫想要驳斥的话,都已滚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能忘了,唐皇将最重要的东西,都交了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样,她此时如何能这般大胆的行事。
木香急于回府,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很关键,百年不遇,机不可失,失了就得悔的要撞墙的大好机会。
严忠跟吴青都瞧出她神色泽,想提醒她走慢些,一个孕妇,竟然走的比他们还快,真是有够要命的。
英杀几人,在半路同他们分开了,一队人快马加鞭,回了军营。
刘晨没有回去,在进了府门之后,他很自觉的松开彩云的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彩云以为木香会训她,但是进了府,木香便打发她回去睡觉。
康伯跟陈妈见他们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原位。
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都已经睡下了,两边的院子也都很安静。
当木香领着吴青跟严忠路过两位老人家的院落时,示意他俩放轻脚步。
人老了,睡觉都很浅眠,中途吵醒了,一夜就甭睡了。
喜鹊给她铺好了床,温水打好了,装在木桶里,等着她回来泡脚。
在走进清风院时,木香的脚步稍稍停顿了片刻,窝在她肩头的赤貂也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院子的某个地方。
跟主子一样,都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夫人,您回来啦?”喜鹊站在廊檐下迎她。吃过晚饭,天都黑了,主子突然说要出去一趟,也不说干什么,她担心的要命,现在看见她回来了,提着一的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木香嗯了声,在走到喜鹊身边时,忽然转头问道:“今日院里可有什么异常?有无生人来过?”
喜鹊愣了下,不明白她为啥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没有旁人,都是咱们府里的人,府里每天都有人在,若是有生人,定然能发现。”
“嗯,没有就好,我院里种了些草药,除了你,陈妈,严忠,吴青、何安,跟康伯之外,其他的下人,别叫他们进来,懂了没?”
“懂了,您放心,以后您不在,这院门便锁上,”喜鹊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想起主子正是怀孕的时候,很多人,很多事情,肯定得防着点。她听陈妈说了好多,深宅大院里的事情,知晓了‘人心难测’这四个字的含义。
木香点了点头,对吴青打了个眼色,吴青会意,身影一闪,在院子里晃了一圈,速度快的难以看清。
等到木香进了屋,脱下披风时,他便回来了,对木香点点头。
她要的不是斩草除根,而是连根拔起,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吴青回来之后,喜鹊端了茶杯搁在桌上,看了眼吴青,随后低头退了出去。
木香瞧见喜鹊看吴青的眼神,然而吴青却像毫无所觉似的,低头喝茶。木香暗叹,又是一对妾有情,郎无意的戏码。
三人坐下之后,半盏茶见底,严忠终是忍不住,直言问道:“夫人可是发现什么了?莫不是跟水瑶背后的人有关!”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主子是在看过水瑶等人逃走之后,才忽然变的脸,不是因为她,还能是谁。
木香轻抿着温热的牛奶,她是孕妇,自然不能喝茶,每日晚上,喜鹊都会准备一杯温热的牛奶。
吴青见她不说话,斟酌了严忠话里的意思,又将事情发生的前后,做了对比,包猛然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您是不是认出水瑶队伍里的家仆,不是寻常人?”
木香以赞赏的目光,对着吴青展颜一笑,“不错,本身她是从边关而来,带贬职个身形高大的家丁,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你们看见没有,当初护着她的男子,手上的茧子,可不像握剑能握出来的,是这里……”
木香举着自己的手,指给他俩看。
严忠恍然大悟,“是苍澜人!”
“不错,是苍澜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苍澜。”
吴青猛的一捶桌子,“对,他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身边不会跟着死士,在他遇难之时,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严忠点头,“这样一说,那人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今晚查,明日一早就会有消息!”
木香皱着眉,“先不要争,咱们慢慢的把这件事顺一下,朝中有动向议和,在这个时候议和,无疑会有很多人反对,但太子一定会坚持,皇上病重,太子监国,如果他极立赞成议和,旁人拦也拦不住,一旦议和之事提上日程,苍澜定会派使臣前来,这个使臣,可以是他最信任的大臣,也可以是他的儿子,但此议和,非彼议和,唐昊心里也清楚,议和肯定不成,可他为什么非得坚持不可呢?”
严忠认认真真的再次看了眼木香,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没有小瞧这位主子,但今日听了她的一席话,才忽然明白,一直以来,他所知的木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吴青没他想的那么多,他将木香的话,仔细想了想,“或许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木香忽然也不说话了。吴青的话没错,醉翁之意不在酒,既不在酒,那便是有更大的所途。
“此事,属下会尽快查明,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很多事,咱们阻止不了他的发生,只有迎难而上,夫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护好自己,旁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严忠怕她想的太多,影响安胎。
木香盯着桌面,慢慢的摇头,“凭你们几个的脑袋,怕是不成,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个人将是我们制衡苍澜的关键,好好的看着他,打起十二万的精神,不要让他跑了,自己送上门来的,岂有不收之理!”
吴青和严忠互望了一眼,虽然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俩又迟了一步。真不晓得,这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