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赘
小桃居高临下的冲他哼了声,猛的对着他‘乓!’又来了一下。
然后掐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扯蛋,还商量什么呀,是不是你的说,整个乌镇现在就你一家收皮货,要是不想卖,就得再跑几十里到石台城去卖,难道这话不是你说的?还敢推我,小爷今儿就要替父老乡亲做主,要不然你明儿还不知欺负谁呢!”
她话刚说完,人群中几个认得王老板的人,嗤笑的冲小胡子挑了下巴,“我说你做生意做糊涂了吧,乡里乡亲的,你做人得厚道,否则名声坏了,就真没人再跟你做生意了。”
另一个男的也道:“就是,那两家收山货的,要不是因为家里有事,也不可能放现成的生意不做,你要再这么折腾下去,等他们过些日子再回来做生意,我看你这儿就尽等着关门吧!”
小胡子重重的叹口气,眼见情势如此,只得抱拳跟乡亲们道歉,“诸位乡亲,是王某的不对,不该占这个便宜,诸位放心,以后不会了,从前什么价,现在还是什么价,不会再随意压价了。”
少收几个钱,不是大问题,要是把名声搞坏了。乌镇屁大点的地方,他还怎么做生意。
他话虽这样说,但在转身看向小桃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小桃对着的背影,挥了挥拳头,随后从石台上面跳下来,还不忘跟围观的百姓说道:“你们记住了,对付这种恶人,就得把事情搞大,否则吃亏的就是你们,以后他要是再敢这般做生意,就把他的名声搞臭,看他还扩敢嚣张不!”
对付恶人,她自有她的一套。该打的时候打,该骂的时候骂,绝不能手软。
宏毅将她拉回来,并从她手上把锣拿走了,还给人家唱戏的。
其实宏毅心里明白,小桃这么做大有好处,否则只是他们不吃亏,却会有更多的猎户吃亏。
所以他没有怪她,只是拉着她走回王老板的店铺。
小胡子也怕了他们,啥话也没说,便将三两银子算给他。
宏毅也没说话,收下银子,心里想着多出来的银子是小桃要到的,该给她花才是。
于是出了店,他便拉着小桃,进了一条小巷子,拉过她的手,将一两银子塞给她。
小桃纳闷了,“你这是干嘛,干嘛要给我钱。”
“这一两银子是你挣来的,理当是你的,我看你冷的很,该去再买身新棉袄,棉被呢?要不要再给你备一床?”
小桃把钱塞还给他,顺便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媳妇,干啥要你养,我自己有手有脚,还怕挣不到钱吗?放心吧,别看我这背篓里的东西不多,但是很值钱的。”
她多会找草药,就在昨儿傍晚,他们回程的路上,路过一片松树林,被松树覆盖之下,可是有很多的好东西。
宏毅半信半疑,心弦却波动了一丝丝,“能卖上钱就最好,若是卖不上钱,你就把这钱拿着,季师傅也要置办些过冬的衣物才好。”
小桃看着他的眼睛,发现宏毅的眼睛长的真好看,隐隐的有波光流转,“想着别人,就没想过你自己吗?”
“我自己?”宏毅愣了下,然后摇摇头,“我得把这二两银子拿去还债。”
“还债?到哪去还债?”
宏毅如实道:“镇上的大财主,冯家。”
小桃想到他明明只赚了三两银子,惦记着还债二两,却要把最后的一两银子给她,这个男人,是对谁都这么好,还是只对她这么好啊!好到让她快受不了。
想着心里怪异的感觉,小桃甩了下手,“行了,这三两银子,你都得自己收着,等我卖了草药,再陪你去还钱,走吧!”
说着,她便抓起宏毅的手。
正准备走呢,一回头,就见四个人拦在了巷子入口,挡了他们的去路,其中的两个,不就是刚才皮货店的伙计吗?
那两人见他债呆着不动,得意的笑了,“刚才不是挺横的吗?还敢在我们老板的店外嚷嚷,坏我们老板的名声,现在怎么不横了?”
另一人也是一脸的奸笑,“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欠收拾,乡下来的土包子,以为乌镇是你们那穷乡破村呢,这里就不是个讲理的地,咱讲的是拳头,你们上,给他们尝点苦头,也让他们明白明白,得罪我家老板是个什么后果!”
小桃啐了口,原来是那小胡子不甘心,找人来教训他们了。
不过是打架而已,她才不怕,“宏大哥,你站一边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一打四,虽然她很吃亏,但她不怕,不就是打浑架吗?有什么好怕的。
“小桃,你站一边去,别在这里待着!”
可是不等她卷袖子上前,宏毅便伸手挡在她面前,将她往自己身后带。
他这样搞,小桃不干了,“哎,宏大哥,你不能瞧不起人,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不用护着我,我能对付,还是你站一边去。”
她,季小桃,可从不干缩头乌龟的事。
对面的四人,一看他们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更怒了。
四个人有的拿木棍,有的拿赤手空拳,对着站在最前头的季小桃就招呼了过来。
季小桃一把将宏毅推开,晃着两个小拳头,两条腿在地上蹦啊蹦,像是做好了反攻准备。
她动作不慢,在头一个冲过来的时候,
头一个冲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便躲开他的大木棍,同时闪到他后面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人踹到地上趴着。
接着第二个,她突然转身出手,抓住他挥过来的拳头,一只脚在对方脚面上狠狠的跺了一脚。
这一脚跺的不轻,直把那人疼的,抱着脚嗷嗷直叫唤。
后面的两个,一见前面的失利,顿时也警惕起来,两人合伙,一左一右,朝着小桃扑过去。
她毕竟没啥武功,虽说轩辕恒教了她吐纳归息的法子,她自己有时间也练了练,但也仅仅是轻功好了些,逃路的时候,人家更难追上。
要论到真打实斗,还是差的很多。
这不,防得左边的,右边的可就防不住了,露了空门给人。她纤细的脊背,眼看着就要挨一棍了。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护住了小桃的空门,同时,将那只作恶的爪子狠狠的甩了出去。
宏毅甩完了这个,又转身,一把将小桃拉到自己身后,同时铁掌一样的手,扣住那人的衣领,竟慢慢的将人提了起来。
此时的宏毅,俊脸上表情冷的能结成冰,跟他平时温和善意的样子,迥然不同。
只听他有些发狠的对那人道:“回去告诉王老板,生意做不成,原本没什么,也是他克扣价钱在先,这些都没什么,我宏毅可以不计较,可是他竟敢找人报复,这样的事,就是我宏毅最不能容忍的,若今日我把你们带去县令大人的府上,请他做主,他这店恐怕再开不下去!”
他手一扬,便将那人扔了出去。
其他三人,一见宏毅出手这架势,都怕了。
这哪是打架,分明是甩人玩。
四人互相看了眼,反正老板也没说要把宏毅怎么样,他们何必非得卖命呢!
于是,四人转头就跑。
在他们走后,小桃双手搁在嘴边,唏嘘不已的跑到宏毅身边,满眼仰慕的瞅着她,“大哥,你这胳膊得有多大劲啊!”
宏毅侧目看她,刚才的冷酷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没多大劲,从小练出来的,这些人你不用理会,你不是要去卖草药吗?快走吧!”
他转身,却牵起了小桃的手。
没错,是手,不是手腕,也没隔着衣服。
小桃本来不在意,可是从来没人这样牵过她的手,走了几步,宏毅手心传来的热度,便通过两人交握的地方,传到她的身体里。
男人的手,真是暖。这是小桃最直观的感觉。
本来想要抽回的,可是他的手这样暖,而自己的手又这样凉,为了自己的福利考虑,她决定先握着吧!
“大哥,咱们这样拉着,会不会感觉怪怪的,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她快走一步,凑近宏毅。
听到她这话,宏毅似乎也愣了下,但是却没有放开她,眼睛直视着前方,话却是对着她说的,“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弟弟,现在雪下的大了,地上滑的很,不牵着,万一你摔倒了怎么办。”
他心里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哥哥牵着弟弟,这很正常啊!
小桃歪着头一想,也对,自己站在他跟前,可不就是弟弟吗?
再说了,有宏毅拉着走,自己能省好多力气呢!
这样一想,她也淡定了,反手握住宏毅宽大的手,将自己的小手完全的塞进他的手中。
宏毅没有回头,俊逸的侧脸却隐约有笑意滑过。
那笑,似开在冰雪之地,极寒之地的雪莲花,清冷幽香,醉心侵骨。
有宏毅拉着,小桃一路上便不用看路,蹦蹦跳跳,四处张望。
宏毅始终步伐沉稳却又很快的带着她,先去了药铺。
如小桃预想的,她挖来的珍异草药,有十几棵都用原本的泥土包着根,这样的话,买去的人,还可以将草药拿种植,这样的话,价钱就更高了。
出了药铺,她颠着手里的十两银子,心里痛快极了。
“大哥,我先陪你去还债,然后咱们再置办年货。”
宏毅点点头,没有意见,照旧拉着她,往镇子的另一边走了。
因为在皮货店耽误的时间挺长,他心里也着急,担心季师傅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所以走路的步子都放快了好多。
冯家不愧是大财主,瞧这府门的气势。
八级台阶,刷着红漆的门柱跟门楼,还有两边摆着石狮子。
也不知他家是不是真的富撑着了,居然给石狮子裹着衣服。
姑且就称之为衣服吧,因为更像是扯了块上好的布料,罩在狮子身上。
宏毅放开小桃的手,示意她在台阶下等着,便走上去敲门。
敲了半天,对开的两扇红木门,露出个小窗子,一双眼就趴在窗子上,眼神尖锐又挑剔的看着宏毅,“哟,宏毅啊,又挣到钱了?想来还债?”
宏毅点点头,掏出怀时的二两银子,“今儿卖了几张皮子,挣了二两,账房先生在吗?我得把银子交给他。”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也看见后面站着的小桃,笑了笑,“难怪老爷看中你,咱家小姐也中意你,想招你入赘,你果真是能干,你爹娘才过世多久,欠冯府的钱,就还上一多半了,等着,账房先生在屋里喝酒,我去叫他。”
那人啪的关上小门,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小桃窜到宏毅跟前,拍了下他的肩,“嗳,人家要招你入赘啊,那你怎么不干,是不是冯家小姐长的很丑,你不肯委屈?”( )
第二十章 懵懂
入赘是多好的事,再说他又是一个人,为啥不干呢!
小桃想,大概很多男人都会干,所以她不觉得,宏毅会拒绝这么好的事,除非冯家姑娘长的很丑。
宏毅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愣了下,接着脸慢慢的黑了,很显然,他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小桃看他脸色不对,想着这家伙平时脾气那么好,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想到,居然也有发火的时候。
小桃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难道不是吗?那你为啥不干,吃香的喝辣的,住的还是豪宅,要是换成我……”她本来想说,换成我,一定乐的屁颠屁颠的奔过去。
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换成她,兴许也不会愿意。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豪门深宅对她来说,就像一个牢笼,不适合。
宏毅还是有些愤慨的瞪她,“那不是我!”
他这话说的意思并不明显,但是小桃却意外的听明白了。
不是他,不管别人是不是会这么做,都不是他。
他,宏毅,永远不会为了钱,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哦,不是你,我明白的,别生气嘛,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小桃有点害怕他动怒,便用手抚着他胸口,以示安抚。
不晓得为啥,她对宏毅发怒这个事,有点心虚,有点畏惧,如此陌生的情绪,她绞尽脑汁的想,好像也只有在轩辕恒身上有过。
正说着,冯府大门开了。走出来的四个人,一个喝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另一个,长着一双细长的眼儿,就是刚才扒在门缝里的看门人。
还有两个女子,一个穿着艳红的碎花小棉袄,下面是一件长及脚踝的厚棉裙,怀里抱着一只猫,此时,她正用一双化着浓浓水粉的眼儿,瞄着宏毅。
在她身后,站着个小丫鬟,乖乖的站着,头垂的很低。
冯雪娇自打走出来,一双眼睛便再没有离开宏毅。
“宏大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府里坐坐,吃顿便饭再走,”她笑的很**,看着宏毅的眼神,像粘在他身上似的,甩都甩不开。
站在她身旁的管家,打了个酒嗝,指着宏毅粗声粗气的道:“我家小姐有请,你拿什么乔,还不赶快进来,让厨房做几个菜,你好好喝几杯,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肯定没吃饭,府里刚宰了头小牛,你有口福了!”
冯雪娇也笑着,与此同时,她也看见站在宏毅身后的小桃,“这是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宏大哥,他是你家亲戚?”
任谁第一眼看见小桃,都不会把她当女人看,冯雪娇也是如此,在她眼里,小桃就是个俊俏小巧的男娃。
宏毅正要开口解释,就感觉一直窝在他身后的人儿,竟从阴影下走了出来。
小桃虽不是下真正的男人,可她也懂得欣赏美,眼前这位冯家小姐,长的还凑合,仅仅是凑合,就是脸上这妆化的太浓,不是风尘女子,却胜似风尘女子。
她走出来,站在台阶,仰头望着冯雪娇,笑眯眯的说了话,“这位漂亮姐姐,我叫季小桃,借住在宏大哥家里,今儿陪他一起来镇上卖皮货,我从外地来,真是没想到,乌镇这样的地方,还有像您这么漂亮的美人,都快把我的眼儿亮瞎了,不知姐姐芳名是?”
她双眼发亮的盯着冯雪娇,那模样完全就是个因看见美人,而转不开眼的毛头少年。
冯雪娇哪听过这样的赞美之词,要说刚才只有三分热情,那么现在就足有六分了。
她掩唇一笑,是很含羞的笑着,“你这小子,嘴皮子这样坏,女儿家的闺名是能随便告诉你的吗?胆大包天!”
小桃伸出食指摸了摸下巴,姿势轻挑,却因着她清秀明媚的五官,竟也能给人俊美潇洒的感觉,“胆子不大,怎敢站在这儿呢!”
宏毅慢慢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把将小桃拽了回来,又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小桃的视线,“冯小姐,我是来还银子的,按着约定,还二两,麻烦您收下,天色不早了,我还得赶着回去。”
任谁一听他这话,都能明白他这是推脱之词,什么叫天色不早了,明明还不到晌午,哪来的不早。
冯雪娇不笑了,一个眼神,那位醉醺醺的账房先生,便走到宏毅面前,从他手指里接过钱,用一种可惜的眼神看着宏毅,什么也没说,便走了回去。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过苦日子,他不是傻,又是什么。
冯雪娇摸着怀里的猫儿,挑着浓妆的眉,口吻略带高傲的看着宏毅,“既然你不想留,我也不便强留,听说今年油菜长的不好,这刚下雪,便长开了,若是天气再冷一些,便会冻死,明年的债你可就不好还了,别说我对你不好,过年的时候,我家亲戚多,也比较忙,你若是肯过来帮忙,我便给你开较高的工钱,这样的话,你也不用上山打猎那么辛苦了。”
小桃背对着宏毅,不屑的哼了声。
好阴险的女人,说什么叫干活,看她那样子,分明就是看上宏毅,说不定还想乘着他进了冯府,对他做些什么呢!
宏毅面色不改的拒绝道:“多谢小姐美意,宏毅心领了,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既然钱已交,那我便走了。”
他不再逗留,转身拉着小桃往来路走了。
小桃还没跟美人道别,可是又挣不开宏毅的手,便大声嚷嚷着,“冯小姐,改日我再来看你,我叫季小桃,你得记住啊,长夜漫漫,闲来无事,可以干些风花雪月的事,小桃一定奉陪哦!”
冯雪娇的脸在那一刹那,猛然红了,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神色怪异的道:“哪来的无礼小子,真是不懂规矩!”
话虽这样说,但季小桃对她的赞美,她却半分不差的全数接纳了。
账房先生抬眼瞧了自家小姐的脸色,小心的编排道:“这个宏毅也是,小姐如此盛情的邀请他,看中他,给他机会,他却不识抬举,枉费小姐对他的一片苦心,这样的人,实在是迂腐,依小人看,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免得一片痴心,最后成了伤心。”
冯雪娇侧目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大白天的就在这里喝酒,以为我爹不在,就可以任性妄为了吗?”
账房先生缩着脖子,头垂的更低了,藏下了眼底的异色,“小姐教训的是,小人再不敢了。”
冯雪娇斜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扭头进了府。
她走了,丫鬟也紧跟上主子的步子,进了府。
大门口,只留下账房先生,跟看门的小厮站着。
想到冯雪娇高傲离开的神情,账房愤恨的一脚踹飞了门口的扫把。
那个宏毅有什么好的,土包子一个,真不知道冯雪娇什么眼神,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乌镇少数的秀才之一,她居然都看不到。
……
且说宏毅拉着小桃,一路头也不回的走着。
临近晌午,小桃肚子饿的咕咕叫,在路边包子铺的时候,她扒掉宏毅的手,也不管他是啥表情,跑到包子铺前,大声道:“老板,给我十个包子!”
“十个包子,稍等,马上就好,”店老板拿着张荷叶,手脚飞快的包好了五个包子,然后又拿了一张。
包好了之后,用笋绳系着,递给她,“喏客官,这是您的包子。”
“谢了,”小桃正要从腰里掏十文钱,一只手便伸了出来,将钱递给了老板。
小桃回头,见脸色青黑的宏毅,就站在她身后。
宏毅也看着她,轻声道:“我有银子。”
“我知道你有银子,可这包子是我要买的,当然是我给钱,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银子,不用你付的,这样吧,我把钱给你,”宏毅这样大方,弄的她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她也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那种人。
宏毅把手背到身后,语气坚定,“既然你认我做兄长,我照顾你就是应该的,别再争了,你不是还要买些其他的东西吗?快些去采买,还得赶着回家。”
说完,他便当先走在前面。
小桃看了一手的包子,一手的钱,晃了下脑袋,似是有些闹不懂。将钱塞进自己怀里,小跑着追上宏毅,并剥了个荷叶,也不管手是不是脏,抓起一个包子,乘着宏毅不注意,便塞进他嘴里,并警告道:“不许拿下来!”
宏毅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在愣怔的了片刻之后,忽然就笑了,还是伸手将塞进嘴里的包子拿了下来,“我一口也吃不完,难道你想噎死我不成!”
小桃也在笑着,“噎不死,我会让你撑死,怎么样,这包子好吃吗?”
宏毅看着她点头,“好吃,”转而又想到她在冯府门口的样子,笑脸顿时收敛了几分,“小桃,以后别那样跟女子讲话,这样不好。”
他觉得不好,是因为他看见了,心里不舒服。不舒服,自然就是不好了。至于这个不舒服是怎么来的,他却不懂。
“什么不好,我也没做什么呀,她长的还凑合,就是年纪大了点,难怪要把妆化的那么浓,肯定是怕嫁不出去,所以才找上你,”小桃咬着白菜肉包子,吃的正香呢,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
宏毅脸上的黑沉之气不见,他慢慢的微笑着,“我虽不知冯家小姐多大年纪,但是应该没你说的那么大,只是,她是不是能嫁的出去,跟我无关,所以你不用担心。”
“担心?嗯,没错,我是担心,”小桃若有所思的点头。
宏毅心中一动,有些陌生的情绪翻涌上来。他没经历过男女感情的事,自然也不明白,陌生的是什么,翻涌的又是什么。
不过紧接着,小桃又说道:“我担心的是,万一你娶了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像她那样的大小姐,肯定很伺候,还想叫你入赘,我敢保证,一旦你娶了她,绝对会被榨干!”
宏毅无语以对了,是真的无语以对。心是堵的,却不知该怎么说。
说不了,那便转身走吧!
两人在街上,宏毅一直走在前面,小桃捧着包子跟在后面。
怀里的十个包子,她吃了三个半,最后的半个吃不完,又不想浪费,便直接塞进宏毅嘴里。
宏毅也被她逼着吃了好几个,可是再多的包子,也没有嘴里这半个来的难以下咽。
最终,这半个包子,还是进了他的肚子。
只是……他看小桃的眼神,越发的云雾缭绕,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而小桃,也不是故意这么做,故意想让两人发生些什么,她这个人就是随意,在底层混迹久了,将‘不拘小节’这个作风,发挥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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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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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受伤(一)
两人采购好了年货,这些全都由宏毅背着,小桃两手空空的跟在他身后,闲闲的走着。
看宏毅背那么多,她是想给他分担些的,可是宏毅不干,非要自己一个人背。
既然他这么坚持,小桃也懒得跟他争。
两人很快回了四平村,刚进村,还没到家呢,就见村里气氛不对。
正纳闷着,便瞧见钱村长正一脸着急的宏毅家的方向跑去。
半路,见他俩回来,松了口气,又朝着他俩奔过来,“小桃啊,你在这里就好了,你师傅的病好些了没?能不能下炕,我找他有急事!”
“我师傅好是好些了,也能下炕,就是不能走太远,你找他有啥事?”小桃见他神色不对,也认真起来。
这么冷的天,钱村长居然满头大汗,“孟家小子,孟杨树今早上上山砍柴,不小心被自己的柴刀给砍了腿,流了好多些,抬回来的时候,脸都白了,你师傅要是能起来,就让宏毅背着去瞧瞧,人命关天,再不能耽搁。”
小桃跟宏毅一听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当下心里都是一惊。
“那您等着,我们这就回去找我师傅,您不用跟过来了,待会我们一起过去,”小桃急着就往宏毅家跑。
宏毅也道:“钱叔,我去帮小桃,您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钱村长悬着的心,放下一点了。
相比从前,他们村没有郎中,若是出了这样的事,还得把人抬进镇上,来回一折腾,不死也得死了。
小桃跟宏毅飞快的跑回家,打开大门,就见季郎中已经起床了,正坐在院里,将她昨儿采回来的草药分捡。
瞧见他们回来,季郎中呵呵的笑了,“这么快,刚到晌午就回来……”
“师傅,村里有人受伤流血了,请您过去看看,让宏毅背您过去,”小桃跳到他跟前,拽下他手里的草药,一面朝宏毅招手。
宏毅顾不得将年货放回屋里,就奔了过来,在季郎中面前蹲下,“师傅走吧,有啥话,咱们路上再说。”
“那快走,”季郎中一听受伤流血,也不敢慢待,流血的事,可大可小,时间更是得抓的很紧,否则失血过多,救回来了也不好治。
宏毅背着他,脚步沉稳,稳的好像季郎中根本没有重量似的。
小桃冲回屋里,跨着药箱也追了出来,出门时,将大门带上了,随后便追着他们而去。
路上,碰上并没有回去的钱村长,他还站在那,看样子是为了等他们。
“季郎中,麻烦您跑一趟了,杨树这孩子流了好多血,刚刚才从山上被抬回来,人都昏迷了,”钱村长边跟着他们跑,边简单的介绍了下情况。
小桃也算半个郎中,受伤生病的人见多了,哪怕她昨儿还见过好端端的孟杨树,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做为一个合格的医者,不管躲在自己面前的患者是谁,都必须要保持镇定,不慌不乱,这样才能做出最正确最适合的判断,绝不能因自己的情绪影响对患者的抢救。
季郎中从前也是她这般的心态,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对生死看的重,心肠也软了,所以这会也焦急的很。
与他一样焦急的,还有宏毅。
孟杨树同他从小玩到大,十几年的兄弟,猛我听说他出事,他脚步都有些虚飘,只盼着孟杨树能没事就好。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孟家,刚进院子,便听见屋里有哭声,有叫唤声,还有来来去去的人,在屋子里穿梭。
钱村长带着他们直接进了孟家的偏屋,掀开帘子,就见屋里的坑上,或围或坐,来了好多人。
而孟杨树,头朝窗子,脚朝外面,正闭着眼躺着。
钱村长担心的不得了,一进门就孟杨树的情况,“孟老兄,我将季郎中请来了,你们快闪开一些,让季郎中给杨树瞧瞧。”
站在炕边的老头,抹了把眼泪,对钱村长感激不已,又看看已经被宏毅放下来的郎中,满眼期望的冲上去抓着季郎中的衣袖,“老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伤成这样,一定要保住他的腿,万万不能让他废了啊!”
对于一个靠种田打猎为生的人家来说,一双完好的腿,太重要了,不仅是废了,一辈子也会完了。
季郎中明了的安抚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事不宜迟,你们都闪开些,小桃,快过来。”
小桃一直就站在屋里,刚才仅有的时间,她已将屋里的一切看进了眼中,这会师傅叫她,又是在事关人命的情况下,她收起平常嘻笑打混的小痞子模样,全然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
她一边朝师傅走去,一边挥手赶屋里的人,“你们都出去,别在这里站着,又帮助不上忙,都围着干嘛,杨树哥的亲爹留下,还有宏大哥也留下,其他的人都离开,再去烧一锅开火,准备些棉布,动作要快!”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中间都不带停顿的,说的又快又急。
孟氏抹了把眼泪,“小哥,你先治儿子,我这就去烧火,燕子,快来帮娘,大伙也都散了吧!”
对于她这个提议,没有人反对。
小桃之所以留下孟杨树的亲爹,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事需要家属在场,宏毅留下也确实可以帮忙。
只是,在听到燕子这个名字时,小桃寻着声,看向屋里唯一的年轻女娃,长的倒
一的年轻女娃,长的倒也不错,个头比她矮些,眉清目秀,眉宇间有股子伶俐气。
孟燕跟宏毅小桃并不知道,宏毅也没告诉她。
小桃之所以会注意到,主要是因为她喜欢看漂亮姑娘。
宏毅虽然才认识她不久,可是一看她盯着孟燕看,心里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扬手拍了下她的后胸勺,冷冷的命令,“快救人!”
小桃不爽的揉揉脑袋,瞪了他一眼,走到炕边搁下药箱。
这时季郎中已经掀开盖在孟杨树身上的被子,因为伤在小腿,之前孟杨树又是穿着衣服,受了伤回来,家人也不敢给他脱衣服,再加上流了这么久的血,裤子浸了血沾在腿上。
小桃在看见孟杨树的伤势之后,半分玩笑的念头都没了,“师傅,你给他把脉,看看脉象如何,剩下的事,交给我。”
她打开药箱,拿出剪子,眉头也皱一下,就去剪孟杨树的裤子。
从裤角往上剪,剪到大腿根,也没停下。
男人的大腿,很有型,也很有力量感。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同时也暴露在小桃的眼中,以及站一旁神色怪异的宏毅眼中。
不知为什么,宏毅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口气,出不来,咽不下,眼看小桃还要往上剪,他终于忍不住出手制止她。
“剪到这里就好,等你包扎完,我再给他剪,现在是不是要先止血?”
“也行,”小桃神色平静的放下剪下,垂下的眼睫,谁也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有些暗暗的情绪。
季郎中在孟父满是担心的注视下,把完了脉,“失血过多,并无内伤,小桃,伤到筋骨了吗?”
除了把脉,其他的事,季郎中都渐渐放开让小桃去干。
他总不能护着她一生,徒弟虽医术不精,但该放手的还是放心,否则以后只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这不正看着呢嘛,”小桃盯着孟杨树血肉模糊的小腿,含糊的回应着师傅的话。
这一刀砍的不深,却砍到了重要的血脉,所以才会大出血不止。
“宏大哥,快去打热水,一定要热的。”
伤口需要清洗,需要消毒,她还得看看,有没有碎裂的骨头,如果有,就得取出来,否则会影响他以后恢复行走。
“这就去,”宏毅拉开门跑了出去,不一会便端着木盆进来了。
小桃本来要接手,给孟杨树清理伤口的,但宏毅绕过她,蹲在了炕前,“我来擦,你去准备棉布跟草药。”
小桃耸了下肩,“也好,但你注意力度,别再弄出血了。”
她已将孟杨树的大腿扎住了,减缓流血的速度,又给他扎了**道,封住小腿的血脉。
季郎中也赶紧去写药方,写好了,就交给了孟父,让他去镇上抓些草药。他院里晒的那些,还不能用,只有去镇上抓。
孟父不敢耽搁,拿了药方,谢过季良平,便出去找人去买药。
猴子跟胖子都在外面,随便叫他俩谁去镇上跑一趟都可以。
这边,宏毅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小桃重新蹲下,查看孟杨树的伤口。好家伙,刀口还挺长。
纤细的小手在伤口处按了按,暗红的血在她的按压下,慢慢的冒了出来,大概是她按的疼了,惊醒了孟杨树,他睁开眼,有些迷茫,一时间,还没搞清自己在哪。
小桃又按了下,他疼的‘嘶’了一声,一仰头,就看见蹲在他腿边的季小桃,这才回魂,“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样。”
孟父从外面进来,一见他醒了,老泪纵横,“杨树啊,你感觉咋样了?可别乱动,郎中正在给你治伤,等伤养好了,就没事了。”
孟杨树脸色难看极了,看了看立着的宏毅,坐在一边的季郎中,心里一阵失落跟难对,“爹,宏毅,我的腿是不是要废了?”
宏毅不好说什么,他不是郎中,也不晓得情况,自然不敢乱说。
孟父更不知道啥情况,只能一个劲的安慰他。
“小桃,我的腿是不是废了?”孟杨树欠着头,看着拿着针正穿线的季小桃。此刻他感觉不到伤腿的存在,觉得抬起来都好费劲,这不是废了是什么?
“放心,离废掉还早,不过我要给你缝合,因为伤口太大了,你别乱动,”季小桃头也不抬,将针在油灯上烘烤了下,便开始缝合。
伤口缝合不是大手术,但是她没给孟杨树喝麻药汤,这会再熬也来不及,拖的久,对他的伤势也不利,所以小桃压根就没考虑过给他上麻药。
再说了,不就是缝合伤口吗?
有什么大不了,一个大男人,连这个都受不了?
她是觉得无所谓,捏着针扎进孟杨树的皮肉里,空梭而过,再牵着棉线拽过去。
缝合伤口的技巧,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跟缝衣服的手法全然不同,拆线的时候,只需要拽着另一头,轻轻一扯,便能将线拆下,而不会再让棉线穿肉而过。
幸好她一早就琢磨出来,否则孟杨树的苦头还有的受呢!
可即便如此,孟杨树还是疼的双目睁的大大的,一只手狠狠的抠着床板,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湿了。
孟父心疼不已,“小兄弟,麻烦您手脚轻点,这是缝肉,不是缝棉衣,您看,杨树疼的快受不住了。”
季小桃瞟了眼脸色青白的孟杨树,手底下动作还是那样,嗤笑道:“这点疼就受不了?跟生孩子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孟杨树,你真受不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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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受伤(二)
生孩子的女人,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小桃是女人,虽然没生过小孩,但她跟师傅也接生过不少。
想起那些女人凄惨的叫声,以及胎位不稳的,生的过程那个痛苦,孟杨树不过是伤口缝合,这个要轻多了,他还不能忍吗?
孟杨树此时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一张清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能受,你尽快缝吧!”
转头又对一旁满眼担心的孟父道:“爹,你出去吧,别在这儿看了。”
孟父也听明白了,虽然不再说什么,可是要他出去,那是万万不能的,“没事,爹就在这儿,我看这位小兄弟也快缝完了,爹能受得住。”
人老了,就希望子孙平安。郎中没来之前,甭提他有多担心了。万一孟杨树有个好歹,可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小桃绑的很快,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收针收线了。
随后将自己带来的药酒洒在伤口上,酒液的刺激,让孟杨树嘶了声,好在小桃动作快,也没事先跟他打招呼,等他感觉到疼的时候,她已经给他洒上自制的药粉,开始包扎了。
“他流了太多血,夜里可能会发热,今晚我留下照看,到了明天烧退了,就没大问题了,”小桃包扎完,还很好心的看了下他的腿,解掉绑在腿上的止血带,又嘀咕了句,“他这裤子要换哪,但是他现在不能动,这门子剪掉吧,光着好点!”
她说这句话,是出于医者的角度,孟父跟孟杨树听着都没什么问题,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孟杨树身上这裤子,染了血。
因为昨儿下雪,今儿山上湿滑,这一路上下的,也沾了不少泥巴,这会还被小桃剪烂了,的确不能再穿,再说,也影响他养伤。
宏毅听着也觉得没问题,但就是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他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小桃去剪。至于为什么不记,他也说不上来。
他俩听着没问题,可在季郎中听来,却是心惊不已。这臭丫头,老毛病又犯了吧!都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剪人家的裤子,这是她应该在意的事吗?
宏毅闷闷的走过来,拿了剪刀,回头对小桃板着脸道:“你先出去,我来剪。”
小桃挑了挑眉,双手背在身后,又往孟杨树的腿上瞅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道:“没事,你剪吧,万一碰到伤口,我也好及时处理。”
昨儿看见孟杨树的时候,也没觉得他有多好看,可是今儿剪了裤子,他才发现,原来一个男人好看,可以不只是脸,不只是胸,不只是腰,腿也可以长的很好看很性感。
孟杨树的腿就是如此,腿长刚刚好,不浓不炎,骨节均称,小腿没有厚腿肚子,肌肉紧紧的裹在骨头上,所以细条十分流畅。大腿也是,均称的像是一笔画成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的腿不像男人,因为不常年晒太阳,被捂的很白。
男人的腿太白,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孟杨树的腿,肌色偏古铜色,是最健康,最有吸引力,最能彰显男性阳刚的肤色,所以,她才非要一剪到底。
至于昨晚看到裸着上半身的宏毅,因为没看见他的腿,所以暂不下评论,倒是他的上半身,还是很有料,很值得一观。
宏毅见她不肯走,正要推她出去,就见季郎中不顾身子虚弱,以极快的速度站起,冲到她跟前,二话不说,照着她的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呵斥道:“就你多嘴,快出去,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事!”
“师傅……干嘛又打我,”小桃捂着脑袋,撅着嘴,一脸哀怨的瞅着他。
宏毅跟孟杨树都是一愣,宏毅愣的是,此刻小桃哀怨的模样,怎么有点女儿家的感觉。
而孟杨树之所以愣住,也是因为小桃,理由……跟宏毅的竟然一样。
当然,他俩的心思,旁人是不知道的,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小桃最终还是被赶了出来,留下宏毅帮孟杨树剪了裤子,里外两层都剪了,还好里面有件大裤衩。
剪了容易,再穿上可就不易了。不能穿,那就只好不穿。
孟杨树红着脸,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好,“爹,你带季叔跟宏毅出去吃饭吧,我自个儿休息就成。”
孟父见他没有大碍,腿也保住了,当即放下心来,“那好,你先歇着,猴子他们去买药了,等会叫你娘给你做些吃的,能吃才能好的快。”
季良平本来要推拒,宏毅也说回去吃就好,可是抵不过孟父极力挽留。
孟氏跟孟燕进屋,看了看孟杨树,见他脸色还好,又听说,他夜里可能会发烧,便赶紧去准备了。
忙了半个时辰,又是杀鸡,又是烧鱼。
孟家几乎把家里所有的好菜都用上了,一方面是给孟杨树补身子,另一方面,季郎中坚持不肯要诊金,他们只得用好菜招待他了。
这一顿饭,小桃吃的可开心了,她就坐在宏毅身边,季郎中因为是长辈,便跟钱村长坐在一块,孟父也做陪。
古代的规矩,女子是不能从上桌子吃饭的,小桃沾了装扮的光,坐在宏毅身边大吃大喝。
跑去买药的猴子跟大胖,一路上没敢耽搁,跑着就回来了,进门之后,累的趴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
小桃端着碗,走过去教孟燕熬药,告诉她该怎么熬,什么火候。
孟燕是个聪
孟燕是个聪明的,也是个能干的,听了一遍,就记住了,拿着草药包,就去了厨房。
小桃又坐回宏毅身边,刚坐下,宏毅用筷子夹了块鱼肉,搁在她碗里,语气轻缓,“快吃吧!”
小桃盯着碗里的鱼肉,也没拒绝,也没吃,只悻悻的道:“我吃鸡肉好了,鱼肉好多刺。”
其实她不大喜欢吃鱼肉,特别是这种小鲫鱼,好多小刺。除非是饿的不行,没吃的了,她才会抓鱼来烤了吃。
这会桌上有香喷喷的鸡肉,她当然得挑好的吃了。
她说的声音不大,其他人没听见,只有宏毅一人听见了。
对于她的抱怨,宏毅只是笑微微的笑了,将那块鱼肉又夹了回去,重新夹了块鱼腹肉,仔细挑了大刺,再递给她,“这下可以吃了。”
“呵,想不到我季小桃也有这一天,能吃上别人亲手给我挑的鱼肉,太幸福了,”小桃夹着鱼肉,由衷的感叹。
“你想吃,以后我钓了鱼,天天挑给你吃,”宏毅看着她的眼睛笑,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仿佛是对亲人的溺爱,又好像多了些什么。
小桃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她哪受得了宏毅这般温柔的对待,当即长吁感叹道:“天理何在,宏大哥,你真是绝世的好男人,哪个女人以后嫁了你,一定会幸福死的,可惜我不是女人,否则我一定嫁给你!”
她这话……呃,她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可能没什么问题。
但在季郎中听来,嘴里刚喝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而宏毅,目光深深,却在片刻之后,暗沉了许多。
季郎中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酒,手握着拳,放在嘴边干咳几声,眯起略显浑浊的眼儿,似笑非笑的瞅着小桃,“丫头,话可是你说的,你自己说过的话,要算数才行。”
小桃也是说完了之后,才感觉到不对,可是话都说了,又不能收回,她撇撇嘴,“是我说的又怎样,不是我说的又怎样,师傅,我看您是喝多了,赶紧吃,吃完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她本来是可以认下的,可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师傅,这老头巴不得她赶紧嫁掉,所以她绝对不能认。
在这一刻,她眼前忽然闪过一张脸,一张俊美到人神共愤,一举手,一投足,皆能醉人心魂,叫人馅进去,无法脱离。
想到那张脸,小桃有点恍神,这恍神也就是一恍的功夫,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一旁闷头吃饭大胖,在吃了两个馒头之后,才有时间抬头,看着小桃跟宏毅,笑呵呵的调侃道:“还别说,小桃不讲话的时候,还真有点女儿家的样子,不过一讲话,一走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猴子鬼机灵,眼珠子活络的转着,最后定在宏毅脸上,“嗳,宏毅,小桃长的好看不?我觉得咱几个,就属于小桃长的最好看。”
“你们俩够了啊,再说一个字,信不信小爷揍扁你!”他俩纯粹是开玩笑,所以小桃也没跟他们认真,训斥的话都是带着笑说的。
大胖搁下碗,抹了下嘴,大笑着说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小桃真是爷们,纯的,纯爷们!”
“你闭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哪来那么多话,”钱村长是长辈,听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出声斥责道。
“钱村长,让他们小娃闹去吧,别管了,”孟父刚刚从巨大的惊吓中缓过劲来,喝了几口酒,醉意上头,劝着钱村长。
一顿饭,吃的各人各怀心思。
季郎中好久不喝酒了,他酒量也不好,多喝了几杯,吃罢饭,宏毅就背着他回家去了,临走时还能对小桃说,一会儿就过来,让她先守着。
刚走没几步,他似是又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附在面前,“杨树是个害羞的人,你查看伤口的时候注意些,别掀他的被子。”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他只知道憋在心里的话,非说不可。
小桃嘴角抽了抽,没有说什么,为了让他安心,敷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
孟燕从厨房追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见宏毅已经走到大门口了,急着跑上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宏毅摇摇头,继续背着季郎中往家的方向去了。
小桃双手抱胸,站在院里不知在想什么。
孟父送了钱村长回去,从外面回来的孟燕,对小桃客气的招呼了下,就进了厨房,跟她娘一起洗洗涮涮。
大胖跟猴子家中还有事,先后都回去了,只说晚上再过来瞧瞧杨树。
这样一来,整个院里,好像就她一个人闲下了。
小桃狡黠一笑,从井边舀了些,简单的抹了把脸,跑了一上午,她又累又困,不如去孟杨树炕上蹭点地方,睡个午觉。
想到就干,她扔下水瓢,绕去厕所,解决了废料,又重新洗了手,便奔去了孟杨树的屋子。
孟家的情况还是不错的,瞧他家几间新修土坯屋子便知道了。不只是土坯,还夹杂着碎石块跟青砖,混合盖起来的屋子,比一般土房可要结实的多。
孟杨树睡的屋子,应该是他一个人的,或许是将来打算做婚房的,又大又敞亮,一进屋,就叫人觉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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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共枕(一)
孟杨树喝过药,已经沉沉的睡去。
小桃凑上去,探了下他的额头,没觉得他发烧,稍稍放了点心。
孟杨树的床上,有两床多余的被子,小桃也不嫌弃,脱了鞋,脱了在棉衣,拽了一床,垫在身下,另一床盖在身上,便躺了下去。
她跟孟杨权睡的是头朝一个方向,脑袋枕在自己袄子上,她眯着眼,瞧着孟杨过树侧脸,没什么感觉。
这小子眉眼不算太好看,比宏毅差多了,但是这腿……
想到孟杨树那条修长笔直,细条美好,肤色健康的大长腿,季小桃又坐不住了。
之前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会他睡着了,能不能再看看呢?
其实季小桃也不是真的有多好色,她这种心理,介于好奇与探究之间,她就是想看,单纯的想看,仅此而已。
她一向是个想到就做,不肯委屈自己的人。
瞅着孟杨树睡的熟,她悄悄的从被子下探出手,摸到旁边的被角,只要掀开被子,就能看见了。
小桃贼贼的笑着,就在她要得逞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她赶紧缩回手,抬头看向进来的人。
孟燕一进门,见她睡着,只当她是男的,也没觉着太惊讶,只以为她是奔波一路,累了,“我没打扰到你吧?我就是想进来看看哥哥,怕他有什么不适,既然小桃兄弟在这里守着,那我便放心了,你继续睡,我先出去了。”
小桃没吱声,撑着脑袋望着孟燕。
孟燕瞄了眼睡的正沉的哥哥,对季小桃歉意的笑笑,便带上门出去了。
季小桃倒回枕头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大打岔,他倒是失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也的确是奔波了一个早上,她还真有些困了,卷翘的睫毛抖了抖,不一会,就睡着了。
事实证明,只要有暖和的被窝,小桃肯定会贪睡。
这不,她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快黑。
在此期间,宏毅来了一趟,进屋瞧见她睡的正香,伸手替她掖了被角,又见孟杨树情况还好,便回家干活去了。
农家汉子,总是有忙不完的农活。
到了晚上,孟燕亲自过去请了宏毅跟季师傅过来。
季良平也想来看看孟杨树的情况,把过脉,确定他脉象平稳,唯一的就是失血过多,而且缝合伤口,最怕的就是感染,据他估摸,孟杨树夜里肯定要发高烧。
吃过晚饭,留下小桃依然在这里守着,宏毅先送他回去,伺候他洗漱上炕,并将土炕烧的热乎乎,院里厨房里的事都忙好了之后,锁上大门,也去了杨家。
孟燕见他过来,满心满眼的欢喜。可宏毅却没什么表情,准确的说,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跟往常一样,他看孟燕时的眼神,跟看孟杨树没差别。
他这样的态度,孟燕也没多想。宏毅就是宏毅,他要是变了,或者突然对她殷勤,倒叫人怀疑他是假的了。
推开孟杨树的屋子,就见小桃正跟孟杨树小弟,十一岁的孟林打的火热。
孟林虽然才十一岁,可是有大哥的模样在,他已经长的跟小桃差不多高,黑瘦的脸,有几分像孟杨树。
此时,这两人盘腿坐在炕上,比划着手,吆喝着‘六六大顺’,‘五魁首’,很显然,是小桃在教他划拳。
宏毅走过去,拍了下小桃的肩膀,笑道:“他才多大?你怎能教他划拳。”
小桃不以为意,“那又怎么了,划拳这技术就得从小陪养,长大了才不会吃亏,孟林,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我现在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当然得练,”才半日,孟林跟小桃混的就像铁哥们似的,熟的不得了。
小桃一拍他脑门,大笑道:“毛都没长齐,就要娶媳妇,你知道媳妇是咋疼的吗?”
她这话说的太低俗,惹的宏毅跟孟杨树都脸红了,可是一想到她也是男的,说这些话也没啥,于是两人都没坑声。
孟林来了劲,“咋不知道,不就是脱光了睡一张炕,搂搂抱抱吗?我看我爹……”
“孟林,你闭嘴!”孟杨树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弟,口无遮拦,虽然他们都是男的,在一起开几句玩笑,也没啥,可是不能把爹娘也扯进来吧!
孟林被大哥训了,瘪着嘴低下头,小声嘀咕道:“不说就不说,我先出去了,哼,不理你们!”临走时,他又冲小桃喊道:“小桃哥,你们晚上带我一个睡,我不想跟爹娘睡,我爹打呼噜声可大了,咱俩睡一个被窝,好不?”
小桃嘴角抽了抽,跟他睡?一个小屁孩,她可不要。
她正要拒绝呢,就在听见宏毅先发出声了。
“这一张炕,你哥占去一半,哪里还有你的地方,这么大的娃,还要跟人睡一个被窝,你丢不丢人!”
孟杨树这会靠在床头,脸色有点白,闻言也笑着赶人,“我夜里可能不安稳,你还是去爹娘那边睡。”
虽然屋子是他一个人住,但偶尔孟林也会跑过来跟他挤。
孟林闷闷的点头,“知道啦,那我走了。”看他跑出去的表情,也不像多难过。
宏毅走到孟杨树身边,看了看他的脸色,便觉得太苍白了,呼吸似乎也粗重了不少,情况不太好,“杨树,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只管对我们说,别自己扛着。”
孟杨树微微的点头,“好,我
微微的点头,“好,我明白的,你们先歇着吧,我娘刚才抱着的被子,都盖在我身上了,你们俩今晚可能要挤一块了。”
事实上,他真的很痛苦,喝过的药效过了之后,伤口疼的要命,火烧火燎的疼。但是他还记得小桃说过的话,是个男人,就得有忍性,他想起娘生小弟的时候,叫唤了一天一夜,嘴唇都咬破了,把全家人都吓的不轻。跟娘生小弟比起来,他现在的伤,还是可以忍受的。
听到要挤一床被子,宏毅眼神忽然变的有些不一样,黑眸深深的望着小桃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个提议,小桃的心思微微动了动。
睡一个被窝?
这样的事,她可是从来没干过,不过不要紧,事急从权,人家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
凑合,对,就是凑合!
孟杨树见他俩都不讲话,表情还是怪怪的,以为他俩不同意呢,便道:“要是不行,就让我娘再多送一床被子来,要不然,我把上面这床被子拿给你们。”
他说着就要伸手掀被子,宏毅眼疾手快,制止了他,“哪有什么不行的,你家又不是被子很多,叔跟婶他们今晚都要凑合了,你失血那么多,身子肯定发冷,这个被子更是拿不得,行了,你别管那么多,我们两个大男人,能将就。”
小桃也直摆手,“宏毅说的对,你顾好自己就好了,喝过药之后,我再查看下伤口。”
其实伤口不是非要晚上查看,但是基于缝合的伤口太长,再加上,某妞想看人家大腿,于是这个理由,就被她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她是大夫,对于她的提议,自然是没人反对。
宏毅把油灯挪近了些,孟杨树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躺了下去,以方便她查看。
小桃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动手掀开了盖在孟杨树腿上的被子。
她慢慢的掀,掀到膝盖上方的时候,小眼神都变了。
原来不是她眼花加幻想啊,这小子的腿,长的真他妈的性感。
可就在她要继续掀的时候,一只大手按在了被子上方。
“别把他冻着,”宏毅声音平稳,好像真的惦记孟杨树会着凉似的,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小桃刚刚萌发的邪恶念头被掐断了,她不爽的撇了下嘴,放弃再掀他的被子。
伤口还是那样,狰狞可怖,像一条长长的蜈蚣长在那里,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还好他是男人,腿上多条疤也没什么,要是换作女人,还不得哭死。
“伤口有点发红,我再给他上点药水,重新包扎一下,”小桃声音平稳,镇定自若,好像没什么特别。
宏毅盯着她正在包扎晃动的手指,不知不觉,竟看的入了神。
等她包完了,孟杨树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桃拧着眉,有点担心,恐怕今晚孟杨树的情况会很严重。
宏毅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别担心,他底子好,毅算发烧了,还是可以挺过去了,天不早了,休息吧,夜里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
小桃点点头,在盆里洗了手,便开始脱棉袄,脱了一半,忽然低头看自己的胸,万看不变的淡定妞,终于也有绷不住的时候。
完了,束胸好像掉了。
她的束胸本来是裹好好的,大概是今儿一天的奔波,加上下午又睡了午觉,她这个人,睡觉一向不老实,滚来滚去,这束胸终于也撑不住,掉了。
小桃的呆愣只持续了片刻,便又恢复如常。
掉了就掉了,宏毅又不会对她怎么样,再说了,隔着厚衣服,他要是能感觉到,那他就是神了。
对于她刚刚的失神,宏毅没在意,他也很快脱掉衣服,准备**睡觉。
还是昨晚睡觉穿着的里衣里裤,可是因为没了那层厚重的束缚,男人的好身材,展露无疑。
结实的身板,暴突的肌肉,以及从领口流泻出的古铜色胸肌,再往下,精瘦的腰,挺俏的臂,无一不彰显着男性的阳刚之美。
小桃很快就将对孟杨树那双腿的探究兴趣,移到了宏毅的身材上。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把身材长的这样好呢!
小桃在心里哀嚎着,悲愤着。
宏毅脱了外衣,上了炕,却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他莫名的笑了,“怎么还站着,你难不成要站一夜吗?这被子够大,咱俩各睡一边,碰不着的。”
两个大男人将就着睡,没什么大不了,以前过年的时候,孟杨树拉着他喝酒,还有猴子跟大胖,有时喝到不醒人事,几个人倒头就睡,早上醒了,屋子里臭气熏天,也没有谁觉得不自在。
可是想归想,他却忽然觉得跟小桃睡在一起,感觉是那么的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小桃最受不了人家挑衅,上就上,谁怕谁。
她丢了棉袄在被窝旁,跳上炕,脱了外面的一层薄厚裤,里面的亵裤是特别做的,比一般的亵裤厚一些,宽大的裤形,正好遮了她纤细修长的腿儿。
宏毅在瞧着她只着里衣的是模样,眸光又深了些许。
他有些搞不清明白,为什么小桃这样大大咧咧,狂放不羁的性子,却生着一副小巧似女子的骨骼。
在朦胧的灯光下,美的叫人移不开眼,他忽然想着,如果她是女儿家该多好。( )
第二十四章 共枕(二)
如果小桃是女儿家……
这个想法,只在宏毅的脑子里冒了个头,便被他拍死了。
除了这个身子,这张脸,小桃真没有哪个地方像女人。
冬季的夜晚,脱了衣服,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浸入皮肤,小桃冷的打了个哆嗦,身子一滑,滚进了被窝里。
因为火炕的关系,被子里暖的要命,她舒服的喟叹一声,小脑袋又往被子里拱了拱。
宏毅就坐在离她一尺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
当被子因她的钻入,而鼓起的时候,他觉得,心脏的位置,似乎颤了下。
在被子之下,小桃的身子,离他也好近好近,近到,只有要他一伸手,就能摸到。
摸这个词在宏毅脑子里一晃而过,他有些讶异于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想法,想了想,最终只是好笑的摇摇头。
油灯不能熄,宏毅在剪短灯芯之后,也躺了下去,跟小桃共用一个枕头。
呵,这不是没有多余的枕头吗?
将就,一切都是将就。
在孟杨树的安危面前,这些小节,都可以忽略不计。
也不知是下午睡的太久,还是身边躺着个男性气息醇厚的男人,让她觉得不自在了,小桃侧着身子,背对宏毅,眨着犹如黑葡萄似的眼儿,怎么睡不着。
与她心思相同的是,宏毅也睡不着。
睁着眼睛,脑子异常清醒。
身边的小桃,呼吸轻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身边隐约淡淡的香气传过来。
这香气,萦绕在他鼻间,挥不掉,散不去,就像一把小刷子,挠着他的心,一下一下的挠着,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宏毅是个正常的男人,跟几个发小兄弟单独在一起时,偶尔也会听他们说些不伦不类的戏言。
而他,既然是个正常的男人,该有的反应,都会有。
他曾经无意中听猴子说过,他夜里常干那事,情不自禁的就干了,早晨起来,乘着家人还在熟睡,他偷偷爬起来,抱着自己弄脏的衣服,跑到小河边将衣服洗干净。
再后来,大胖说他也干过,孟杨树没有说过,据猴子猜测,这小子属于闷骚,他不说,并不代表没有。
可是宏毅却觉得这样的反应,很羞耻,很难堪。哪怕夜里那份渴望,蓬勃欲出,蓄势待发,他也忍着,不让自己干出那龌龊之事。
久而久之,他自认定力非凡,除了早上的遮掩不住之外,其他的时候,他几乎像个无求无欲之人。
但是这会,他却觉得身子随着那香气的骚扰,越来越热,有什么躁动不安,有什么不受控制。
就在宏毅痛苦煎熬的时候,小桃却盯着孟杨树睡着的侧脸,咬着手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宏毅躺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子夜时分。
“热……”
已经睡意朦胧的小桃,听见这一声异样的呢喃,立马惊醒坐了起来。
眨了两下眼睛,就看见孟杨树脸蛋红的跟快着火似的,嘴唇干裂,身上的被子已经掀开了,脑袋因为身子不断攀升的热度,不停的扭动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可即使他热的要命,额头却是一点汗都没有。
宏毅也醒了,他见小桃撑着身子,盯着孟杨树看,伸手将棉袄取来,给他披上,随后再询问孟杨树的情况,“他这是发热了?”
“嗯,”小桃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烫死人了,这样的热度若是再烧下去,不傻也得变白痴。
宏毅见小桃神情严肃,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看来杨树的情况不太好。
小桃在短暂的思索过后,已经有了主意,“宏毅哥,你去准备温水,再去弄些酒跟醋,这样恐怕不行,你去找人借个浴桶来,如果情况不好,只能泡药浴。”
用她自配的药浴,加上温水,可以起到很好的降温效果,但这是后招,如果在此之前,孟杨树的体温平稳下来,也就不必这么做了。
“好,我这就去,”宏毅二话不说,披衣下床,拉开门出去招呼人准备了。
孟家小院,因为他的出现,各屋都亮起了灯。
孟氏跟孟父都没有睡的踏实,儿子还在危险当中,他们哪能睡的好。
就连孟燕也起来了,唯一一个睡着的,就是孟林了。
众人半夜爬起来,按着小桃的吩咐。
烧水的烧水,孟父去借浴桶了。
小桃也穿上外衣,下了炕。
走到桌边,开始调配草药,等宏毅将温水跟酒端来,她便让宏毅动手脱孟杨树的衣服。
都这个时候了,宏毅哪还顾得上他想。
三下两下就将孟杨树剥的只剩一件短裤,光果果的躺在那,身子因为发热,就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红通通。
小桃也没了玩笑神色,认真的说道:“你先用温水,将他的脸,脖子,跟四肢仔细擦几遍,要多擦几遍,然后再擦白酒,量要注意。”
她细心的将需要注意的细节讲给宏毅听,以防他错了哪一步,惹的孟杨树病情加重。
高烧中的人,最容易胡说八道。
孟杨树也是如此,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在说个啥,声调都跟平常不一样了,怪里怪调的,大半夜的听着,怪渗人的。
,怪渗人的。
小桃跟宏毅这一忙,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总算让孟杨树的体温降了下来。
只是高烧过后,孟杨树的脸色不像之前那般红的像火烧,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孟父跟孟氏看着儿子终于安稳的渡过,心里悬着大石头,终于放下。
宏毅请他们回去休息,明儿一早还有多好家务活,离不开他们。
孟父跟孟父一再的对小桃道谢,他俩都是老实本份的庄稼人。
儿子受重伤,于他们来讲,简直跟晴天霹雳一样。
好在,村里来了郎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家杨树也完了。
孟燕没有进来,只在窗外听见哥哥安好的消息,也跟着松了口气,心里对宏毅的倾慕之情,更重了几分。这个男人,就是有责任感,有但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等他们都走了,小桃踢掉鞋子,满脸疲惫的仰向倒向炕上,大呼道:“好累啊!这一夜,可把小爷折腾坏了,不行,我困死了,要睡觉。”
刚才紧绷的神线松懈下来,她才意识自个儿连眼皮都抬不动了。
“困了就睡,我看杨树呼吸平稳,烧也退了,应该不碍事,要不你睡,我守着,”宏毅走过去,替她脱掉靴子,又将她的腿放到被子里。
“不用了,他夜里不会再发热,你要相信我的医术,而且孟杨树也不是几岁的小娃,要是连这个都撑不过,那他这十几年毅算白活了,”小桃窝进被子里,连眼睛都懒得睁。
宏毅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跟着上了炕。
从他跟小桃说话,到他脱衣躺下,前后也不到片刻的时间,哪成想身边的人儿,就已经睡着了。瞧她现在趴在炕上,嘴巴微微嘟着,长如羽翼般的睫毛轻颤着,呼吸有些沉。
宏毅好笑的将她露在外面的腿,又塞进被子里,又看了熟睡的孟杨树,也跟着稳稳的睡下。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夜会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痛苦。
小桃睡相一直不好,除非她一个人睡一个被窝,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没地方可动,那就不动。
一旦给了她空间,她可就不老实了。
尤其身边还睡着个温热的物体,她翻了个身,由趴着改为面对着宏毅。
接着,过了会,又翻了一圈,身子已经抵到宏毅旁边,紧挨着的旁边,那么近,近到两人的手臂,只隔了两层衣服,小桃的手已经碰到了宏毅放在身侧的手。
宏毅本来已经快要睡着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吓,全身僵硬的不能动弹。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他是男人,小桃也是男人。
男人跟男人身体接触,有什么关系。
宏毅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暗示,对自己这样说,但是同时,他的身子更僵硬了。
“唔……”睡的正香的小桃,才不管他是不是僵硬呢,她只知道身边有个似硬似软的东西,手感很不错,温度也正正好。
这样好的抱枕,她为什么弃之不用呢!
就在宏毅心跳快停止的时候,某个被香梦缠着的色女竟将手臂缠上来,抱着宏毅的胳膊,小脸蛋还在上面蹭了蹭,似乎是觉得触感太好了,最后,竟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宏毅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脑子有些发蒙,还有点晕眩。
呼吸时断时续,心跳更是不规律的跳动着,几乎要跳出胸膛,跳到他的手中。
他不懂,是不是还没长成的男子,身体都如小桃这般的柔软。
呃……不只是身子软,就连呼吸也是温软的。
他艰难的抬起头,想将抱着自己手臂的人推开一点,可是手伸到半空,却又停住不动了,最终只余下深深的叹息。
他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能歪想,不能想歪,小桃是男子,在他面前,就像个调皮可爱的弟弟。
既然是弟弟,那么依赖他这个哥哥,再正常不过。
这一晚,对宏毅来说,过的太慢太慢,慢到最后,恍惚间,觉得有十年那么久。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
好像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上趴着个白白嫩嫩,却看不清面目的东西,那东西好软,好嫩,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这个软嫩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扭动着,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快要着火了,比孟杨树的火还要大,像是快要将他烧着了似的。
就在他沉醉在美梦中,不愿醒来时,突然胸口一痛。
小桃也做梦了,梦到自己面前摆着一盘泛着油光的烧鹅。
那么大一只,看着就想流口水。
她正砸吧着,准备狠狠咬上一口呢,可这烧鹅居然要跑。
到手的肥肉,她怎能放手,于是就有了宏毅的胸口一痛。
被疼痛惊醒的宏毅,仰起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口,嘴巴死死咬着胸肌的人,他凌乱了。
小桃在搞什么鬼,还有,他俩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宏毅惊悚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小桃什么爬到自己身上睡着,口水都将他胸前的衣服打湿了。
不止如此,此时她叼着自己胸前的一块肉,竟然还不肯松口。
宏毅更凌乱了,可在凌乱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甚至是……还有那么一点喜欢……
打住!喜欢的念头只在他脑子里闪了下,便再次被他拍死。
敛下所有的心神,他伸手,想将身上的人儿推开,天才刚蒙蒙亮,他不想吵醒小桃。
可是当他的手,放在小桃肩膀上时,突然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胸口是软棉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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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共枕(三)
宏毅这一愣不要紧,一直愣到孟杨树悠悠转醒,扭头看他们,“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你怎么这个表情?”
不怪他疑惑,宏毅此刻的表情,他真的从未见过。似羞,似恼,似无奈。
宏毅愣了下,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睡的正香,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季小桃,继而对孟杨树扯开嘴角,笑了笑,“没事,昨儿睡的太晚,又被小桃压着,身子伸展不开。”
“昨晚辛苦你们了,我病的糊里糊涂,害你们担心一晚上,”孟杨树扯着干裂的嘴唇,本来想把笑容扩大的,可是不行,嘴唇疼的要命。
“我们真的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喝水?”宏毅尽力忽略掉趴在自己身上的家伙,只是这笑容,有几分牵强。
孟杨树双手撑着炕,慢慢往上挪了一点,原本是躺着的,现在却是半靠在炕头,“不用了,你们睡吧,待会我爹娘便过来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到小桃的脸上。
从他的角度看,小桃披散着头发,小脸侧着趴在宏毅的胸口,脸蛋是粉色的,微翘的嘴巴也是粉嫩的色泽,好像成熟的草莓,看着就叫人想咬上一口。
因为睡的姿势太不雅,领口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锁骨。
宏毅正想着如何能将身上的人儿弄下去,就看到孟杨树的眼神不对。
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同时心中一凛,迅速扯过被子,盖到了小桃的脖子上。
他有些尴尬,有些讪讪的对孟杨树,道:“这小子睡觉不老实,滚来滚去,这一夜,我都快被他压死了。”
孟杨树淡淡的笑着,说出心中的疑惑,“你看小桃睡着的这个样子,像不像个女娃。”不怪他要怀疑,想到刚才小桃的样子……
宏毅心中微微颤动了下,很快否认道:“怎么可能!就他这个性子,没有半点女娃的样子,小桃是学医的,哪能跟咱们似的,风吹日晒。”
孟杨树一想也是,不晒太阳,皮肤自然是白白嫩嫩的好看。
“杨树啊,你醒了没?”孟父在外面敲门。
“哦,刚起,”孟杨树回了他。
紧接着,房门就开了。
宏毅又将被子往上扯了点,完全将小桃的脑袋盖住了。因为小桃身材娇小,隔着被子看,就好像宏毅是个大胖子一样。
孟父进来的时候,见宏毅也醒了,却不见季小桃,只看见宏毅身上鼓鼓的一大块,面露疑惑,“咦……季小郎中在哪呢?莫不是一早出去了吧?”
宏毅干笑一声,“她还在睡着,被子小了,她跟我挤着。”他解释了,却不肯将被子拉下来。
孟父听了他的解释,也没做多想,走到孟杨树身边,先是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伤口,再看他的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孟父心疼坏了,“杨树啊,今儿让你娘再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流那么多的血,也不知啥时候才能补的回来。”
“爹,不要再杀鸡了,家里总共也没多少只鸡,再说这补血,也不是一下被回来的,我这不是正喝着药呢吗?多休养些日子,总能补回来的。”
“那不行……”
“唔……”
孟父正要再说话,就听见一声闷闷的嘟囔。
小桃是被孟父的大嗓门吵醒的,她从宏毅的胸前抬起头,这会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迷瞪着眼,一时之间,压根没搞清状况。
宏毅心中微惊,看她作势要起来,又看孟父跟孟杨树都朝他这里看了过来,他一抬手,按着小桃的后脑勺,又将人按回他的胸口,并歉意的对他们笑笑,“她还没睡醒,你们不用管她。”
小桃的确是还没睡醒,被宏毅这一按,脸颊又贴到了他的胸口,暖暖的,坚实又柔软。
孟父呵呵的笑道:“昨夜多亏了小桃,要不是她在这里,我们都要乱了手脚,多睡会是应该的,我这就跟老婆子烧饭去,待会你们起来吃早饭。”
等到孟父拉开门出去,小桃混沌的意识终于回笼。
她眨着眼睛,呆愣了好一会,才忽然感觉到身子下面,以及手掌下的触感不太对劲。
岂止是不对劲,根本是叫人惊悚。
她蹭的爬起来,情急之中,她双手撑着宏毅的胸膛,如此一来,她的视线正好与宏毅对上。
姿势暧昧,宏毅的眼神更是怪异。
好在,小桃也不是脸皮薄的,在短暂的呆愣过后,她便恢复如常,打了个呵欠,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昨晚太累,睡的又太香,把你挤着了。”
她又伸了个懒腰,接着又缩回被子,摸黑将散开的束胸重新裹好。
宏毅看不见她被子下面的手,可是脑子里却闪过刚才她支撑着双臂,立在他胸膛上的样子。
“没事,我睡觉也不安份,还担心压着你呢,”喉咙干涩的滚动了一下,他也跟着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小桃。
孟杨树看着二人不自然的神情,一阵好笑,等到小桃跑出去,他似开玩笑的道:“你们俩搞的这样别扭,叫我看了,还以为小桃是女的呢!”他忽然眼珠子一转,看着宏毅的背影,“嗳,宏毅,如果小桃真是女娃,你咋办?”
宏毅身子一僵,似乎被定格了似的,孟杨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在他的心上。
如果……有这个如果吗?
…有这个如果吗?
好像没有。
但是如果的如果呢?
“那我就娶她,一辈子照顾她,”宏毅没有看孟杨树,话也不是对他说的,是对自己说的。
孟杨树哑然,这个宏毅,是当真说的,还是说着玩的?
以他对宏毅的了解,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他刚才说的话,完全是玩笑,怎么宏毅当真了呢?
孟杨树觉得很惋惜,可惜小桃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子。
在孟家吃过早饭,宏毅还带着一份孟氏打包的稀饭,领着小桃,一起回了他们屋子。
季郎中已经起来了,见他们回来,问了孟杨树的情况,知道他好些了,也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两天,宏毅着手修补土炕。
白天的时候,若是天气好,小桃就背着竹篓去附近采药,要是去的不远,宏毅便不跟着,偶尔去山里,宏毅不放心,一定是要跟去的。
他在山里下的套子,时常能给三人的餐桌添些荤菜。
在炕没有修好之前,他们三个还睡一个炕。
本来小桃是睡在最里面的,她跟宏毅之间隔着季郎中,可就在从孟家回来的第二个晚上,季郎中受不得窗户透风,想睡到里面。
小桃虽然知道师傅是故意的,可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外加命令威胁,只能随了他的意,将自己的被窝,抱到宏毅的被窝旁边。
自己的师傅如此热情的攒动,倒叫小桃纳闷,师傅是不是等不及要把她卖掉了。
其实,季良平心里的苦衷,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流露。
就像这会,他喘着沉重的气息,一下一下的揉着自己的心口,扭头,看着隔着矮桌,已经睡着的小桃,满意的笑了。
他活着的时候已经不多,再不抓点紧,他怎么能放心的走呢!
再次跟小桃并排睡着,虽然不是睡一个被窝,宏毅却还是心跳如雷,睁着眼睛,无法入眠。
与他的纠结不同,小桃睡的可香了,头依在宏毅的枕头边,睡到半夜,一条腿还伸了出来,强硬的插进他的被子里,弄的宏毅辗转难眠。
鹅毛般的大雪,在停了两日之后,又开始下了。
临近年关,出去干活的人少了,留在家里捂被窝的人多了。
自从下雪之后,季郎中就没再出过屋子,整日都待在家里。
偶有过来看病的人,也是在屋里看病,可是再保暖也不行,他的病情,还是一日一日的加重了。
白天夜里,都在咳,身子也一天比一天虚弱。
因为师傅的病,小桃也不再像往日的散漫跟随性,成天皱着眉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心。
宏毅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从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无一不用心做到最好。
看着季师傅的病情加重,他心里也不好过,可又帮不上忙,只有每日精心的熬药,希望季师傅喝过药,身子能好些。
但是事与愿违,在腊月十八这天,季郎中染了风寒,病来如山倒,这一场风寒,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季良平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冬季染上风寒,本就是十分凶险的事,再加上季郎中体质太差,瘦的皮包骨头,根本抵不过去。
小桃急的直哭,宏毅跑去镇上背了位大夫过来,想给季师傅再瞧瞧,希望他能再撑一撑。
结果还是一样,病入膏肓,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腊月二十,小桃看着师傅神情不对,默默的从包袱里拿了一套衣服,去了隔壁屋子。
在她离开之后,四平村好多人都过来了。
钱村长跟孟父,还有村里的几个老者,围坐在季郎中的床前,看他已面无血色,眼神浑浊,虽然是睁着,却不晓得看着哪里。
钱村长惋惜痛心的道:“怎么病的这样重,刚来那会,看着不还是挺好的吗?”
“人老了,就怕冬季得风寒,我爹那年也是这样过去的,唉,”孟父在看见季良平的脸色时,就知道他快不行了。
风寒这种病,可大可小。
小到忽略不计,自己扛一扛,不用吃药,就能过去。可要是严重的风寒,真是会要了性命的。
钱村长一听他这么说,心又沉了沉,不再说话。
他经历过不少的生死,村里有老人过世,也是他操办的,按着从前的经验,季郎中这样的情况,也就这一两日的事情。
猴子跟大胖,还有能下地的孟杨树,都过来了,几个人,除了孟杨树是坐着的,其他人都站着,面色凝重的看着床上的季郎中。
宏毅静静的站在门边,拳头攥的很紧,此刻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特别是在看到小桃笑容不再的小脸,越来深的眼圈,他心里,就跟刀割的一样,疼的不能呼吸。
孟燕跟孟氏也来了,季郎中救了她哥哥的一条腿,这份恩情没法还。
两人一进屋子,孟氏就开始抹眼泪,“唉,小桃这孩子命可真苦。”
众人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小桃是孤儿,好不容易有个师傅疼她,现在师傅也要走了,以后又成了孤儿。
孟燕眼眶也红红的,特别是在看到宏毅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她咋能不难过。
可是眼珠子一转,却没看见小桃。
“咦,小桃去哪了?出去了吗?”孟燕担心小桃也是真的,在她
真的,在她眼里,小桃就跟着个邻家小弟弟一样,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对小桃的喜爱更多了。这会看见小桃不在,还以为她躲到哪里哭鼻子去了,她当然得问一问。
宏毅也抬头扫了眼屋子,表情黯然,“我去找找!”
他转身便要去掀帘子,可就在这时,帘子从外面被人掀开了。
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当小桃再度出现时,宏毅只顾盯着她的脸,一时之间,没有想的太多。
倒是后面站着的孟氏,孟燕,以及孟杨树,大胖,猴子,看的真真切切。
大胖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猴子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连口水流出来,都浑然不觉。
孟氏跟孟燕也是目不转睛,跟大胖一样,她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孟杨树坐在椅子上,当看见小桃站在那儿的时候,只觉得一颗心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他脑子里出乎意料的想到自己发高烧的那晚,好像没穿裤子,听宏毅说,小桃给她换过好几次药。
一想到这个,孟杨树如坐针毡,也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人家,只能低着头,死死的攥着拳头。
宏毅也是看着小桃的,当他眨着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小桃身上的变化时,像被人当头给了一闷棍,敲的他脑子晕乎乎,耳朵嗡嗡作响。
钱村长忽然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回头看去,就见小桃穿着一身女装,竟扮成了女儿家,他第一个反应是,这季小桃又不知犯什么抽呢,他沉下脸,略带斥责的说道:“小桃啊,好端端的,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还不赶紧换过来。”
就在众人都愣住的时候,季郎中忽然醒了,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小桃站着的方向,缓缓的朝她伸手,“孩子,过来。”
小桃自打进来之后,就一直面无表情,小脸严肃极了。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只是想在师傅临终的时候,用女儿的身份,送他老人家,仅此而已。
听见师傅叫她,她快步走过去,跪在师傅面前,话还没说,眼泪就下来了,“师傅……”
她这个世上,只有师傅一个亲人。
别看她将无所谓的话,时常挂在嘴上,可真到了生死临别的时候,还是一样难过的要命。
师傅走了,再没有亲人会疼她了,再没有亲人会惦记她,想着她,关心她,护着她。
听见小桃这句师傅,季郎中浑浊的眼睛,忽然清明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孟父跟钱村长赶忙给他拿了个枕头垫着,好让人坐的舒服点。
剧烈的动作,让季良平又开始咳了起来,这一回咳的更狠了,简直像是要将肺咳 出来似的。
“师傅!”小桃从地上站起来,着急的替他顺着背,“师傅,你不要说话,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跟我说就是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季良平困难的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师傅……师傅怕是等不及了,师傅不怕死,死也没什么,干咱们……这一行的,见过的死还少吗……”艰难的说了一段话,他又喘了好一会,才能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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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师傅病逝(一)
“小桃,要是师傅走了,你不要哭,人活一世,人死轮回,没什么大不了,师傅这辈子行医救人,自认无愧于心,死后肯定是到天上享福去了,所以你不用哭,你应该替师傅高兴才是。”
季良平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在钱村长他们看来,这是回光返照,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等小桃阻止,季良平又说上了,“师傅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师傅走了,你孤苦无依,可怎么办才好。”
“师傅,我有手有脚,还有医术,到哪都饿不死,您不用担心我,不管在哪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能把自己照顾好,”小桃哽咽着说道。
钱村长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您老就放心吧,小桃既然在咱们村子住下了,就是我们四平村的人,她是个女娃,不能再过四处流浪的日子,我们会看顾好她,等过几年给她相个婆家,让她在这里落地生根。”
钱村长的一席话,语气不重,却是板上钉钉的承诺,这无疑给季良平吃了一颗定心丸。
孟父也道:“是啊,您老是好人,小桃也是个好孩子,有我们四平村的人守着她,等她嫁人了,我们都是她的娘家人。”
宏毅在听到嫁人这两个字时,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湿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看着小桃跪着的背影,现在的她,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裙,不是花哨的样式,也没有鲜艳的颜色,可是在他眼里,却是璀璨夺目,美的胜收。
原来她是女的……
原来,她竟然是女子……
原来他幻想的,都成了现实……
可是他怎么觉得又不真实了呢,该不会是他的幻觉吧?
猴子将宏毅的脸上的神情看的真真切切,他呸了一口,跑上去拽了宏毅的衣袖,小声又急切的对他道:“你还傻站着干嘛,小桃是女娃,你听见没有!”
见宏毅还是不动,他狠狠的拧了把宏毅的手臂。
“嘶……”宏毅手臂吃痛,下意识的转头看他。
猴子暗骂他迟钝,都这个时候了,还发个屁呆!
说时迟,那时快,猴子情急之下,对着宏毅的腿便踢了过去。
要是换作平时,这一脚,根本踢不中宏毅,可是谁让宏毅这会灵魂出鞘,魂不附体呢!
他身子一个踉跄,人便朝着小桃的方向扑了过去。
好在猴子脚劲不大,他只是晃了晃身子,便稳住了身形。
低头看着跪着的小小人影,宏毅心痛不已,他咬紧牙根,忽然身子一矮,跪在了季郎中面前,拢着剑眉,神色认真严肃的看着季良平,“师傅,请把小桃交给我,不管以后的日子是穷是富,我都会用性命去照顾她,不让她吃苦,不让她受委屈,我宏毅在此立誓,若有背此言,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宏毅这样的人,不是那种随便对人许诺,随口挂在嘴边的人。
他重诺,正因如此,他立下的誓言,才更可信。如石上刀刻,历经万年也不会磨灭。
季良平一双眼睛,猛的睁大,呼吸急促,身了微微欠着,像是要坐起来,可是又坐不起来,只能那样勉强的撑着,“你……你说的可是真话?”
“不需要,”小桃抢在宏毅回答之前,拒绝了他。
她,季小桃,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靠男人,也能活的很好。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宏毅跪着的身形一僵,他看着小桃的背影,眼里慢慢浮现一丝作伤痛。
站在远处的孟燕,心里的痛,不比他少。
她不知道,宏毅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小桃,还是为了让季郎中宽心,让他能放心的离开。
“臭丫头,你闭嘴,”季郎中眸中尽是怒气,狠狠的呵斥道,“宏毅是个好男人,你跟了他,师傅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否则你要让师傅死不瞑目吗?”
今天,他之所以非要小桃换上女装不可,还不是为了她能有个归宿,宏毅这孩子,他信得过,家里也没有旁人了,对小桃来说,宏毅是最好的选择。
大概是因为气的,季郎中又喘不上气,刚刚还有些泛红的脸色,突然间变的煞白,眼珠子也直往上翻。
“师傅!师傅!师傅!”小桃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都跟着沉到谷底,她跪着上前,抱住季良平,一遍一遍的喊着他。
宏毅从没见过小桃这个样子,看她哭的声嘶力竭,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痛的不能呼吸,他微微欠身,伸手揽住小桃的肩膀,用袖子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别让师傅再为你担心。”
季良平无力的睁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孩子,别再去流浪了,留在这里,每年清明过年的时候,给师傅在烧点纸钱,让师傅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师傅才能安息。”
小桃闭上眼睛,松开抱着他的手,重重的地上磕了个头,“师傅……徒儿听你的,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季大夫!”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钱村长惊叫一声。
小桃猛的抬头,就看见师傅的眼睛已经合上,神态安详,垂在床沿的手,没有一丝的力气。
“师傅!”
小桃凄厉的唤了他一声,哭的昏天黑地。
季良平的丧事办的很简单,但该有的风俗,一样都没
该有的风俗,一样都没少。
四平村的人凑钱,置力了一副棺材,从镇上运到了村里。
下葬的仪式在钱村长的主持下,也算是圆满。
自打季良平闭眼之后,小桃收了眼泪,便再没有哭过,只有呆呆的跪在灵堂前,对着前来祭拜的人,磕头还礼。
宏毅一直陪着她,跪在她身边。
除了必要的张罗,宏毅再没离开过她一步。
失去亲人的痛,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小桃心里的难过,他感同身受。
猴子跟大胖,还有村里的几个年青人,在孟父的带领下,挖好了坟,在守灵第三天的清晨,将季良平葬了,竖了墓碑。
碑文上刻的是,慈父季良平之墓。
在她心里,季良平就是她亲爹,这样的刻文,也算是她能为师傅做的,最后一点事。
人活着,娶妻生子,养儿防老,到了临终那一刻,唯一想的,不就是能有人给他送终吗?
别等到闭眼之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曾经的季良平,担心的正是这个。
在从孤儿堆里收养小桃,也有这个私心在里头。
现在好了,小桃没有辜负他的养育之恩,给他风光大葬,季良平的这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喧闹几天的宏家院子,忽然冷清了下来。
忙完了丧事,大家都回去了,整个宏家院子只有剩宏毅跟小桃。
早在季良平病逝的那天,知道了小桃是女的,宏毅就将被褥都搬到了隔壁。
他是男人,夜里不烧炕睡觉,也不会冷。
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起那晚他俩睡一个被窝时,心痒难耐。
偶然有一次,连做梦都梦到了,结果不小心弄脏了衣服。
大雪停了,太阳露了点,温度却很低,还冷的要命。
小桃还没起床,宏毅一早起来,烧了稀饭,蒸了热乎乎的包子。
本来想着,等她醒了,再送去,可是又怕早饭凉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走到窗边,敲了敲窗子,“小桃,起来吃早饭了,我都做好了,再不吃,就该凉了。”
“嗯,来了,”小桃其实并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傅走了,除了最初的伤心难过不舍之外,这几天心情平静了不少。
想想师傅说的话,他是去天上享福了,一辈子没做恶事,也不可能下地狱,所以,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她对着房梁,吐出一口浊气,一骨碌爬起来穿衣。
炕上没有摆着男装,而是放着一套崭新的女装,这是宏毅昨儿给她买的,同时还很细心的,对她买了些珠花簪子。
最普通的样式,也没镶金带玉,平凡的就像宏毅这个人。
小桃本来是犹豫的,不想穿女装,觉得还是穿男装方便。
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师傅的过世,让她提不劲,再没了往日的气魄,要是穿上男装,感觉怪怪的。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拿起了女装。
下了炕,转身的时候,竟看见被推到一边的小矮桌上,摆着个小铜镜,只比她的巴掌大一些,照面只能照一半。
铜镜贵的很,巴掌大的一块,也要不少钱。
小桃摩挲着铜镜,脑子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宏毅跪在师傅面前,立下的誓言。
其实她真不需要宏毅对她做出任何的承诺,又或者是履行承诺,都不需要。
“唉,不想了,”收起纷乱的心思,她快速的将头发梳好。
不能再梳男子的发式,她便梳了个简单的,长发挽上去一半,留下一半,披在身后,再用宏毅给她买的簪子,将头发固定好。
这样的装扮,既轻松自在,干起活来,也不会碍事。
等她拉开房门出去时,宏毅正在院子里铲雪,听见身后有动静,他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粉色绣着梅花小棉袄,衬的一张脸,明艳动人,却又不娇弱,骨子里天生的率性,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开在寒腊月寒风中的红梅,清骨傲然。
下面穿的是一条黑色的棉布长裙,长及脚踝。
再看她梳着的长发,宏毅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小桃有些别扭的扯了下自己的衣服,她以为是自己的模样把宏毅吓坏了,正要跟他说声抱歉,外面就进来两个人。
那天,孟燕在看见宏毅跟小桃并排跪着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宏毅的心,虽说她也有不甘,有不服气,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如果宏毅心里没有她,那么就算她死乞白赖的嫁给他,日子也不会过的幸福。
再说,小桃的性子,她是打心里的喜欢,活泼开朗,不扭捏,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很好相处。
孟燕还没进门,就瞧见小桃穿着一身漂亮的女装,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她惊叫了一声,“哎呀小桃,没想到你穿上女装,还真像那么回事,真好看。”
她由衷的赞美,不妒忌,不嫉恨。
“的确很好看,真没想到你是女子,”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孟杨树,他的腿能走了,就是不能走太多,不能干重活,以免伤口开裂。虽然腿还有点疼,但是听说妹妹要来看小桃,他还是坚持拖着腿同来。
孟杨树直直的看着小桃,从前就觉得她身
就觉得她身上有股子灵气,此刻换了女装,这股灵气更是萦绕着她,像一团光晕,裹着她,璀璨耀眼。
宏毅虽然在感情上略微迟钝,但还不至于笨到看不懂孟杨树的眼神,他拖着铁锹,朝着小桃走过去,“不早了,先去洗漱吃早饭,待会还要去上坟,今儿是头七,不能去迟了,你们稍坐,等她吃过早饭再说话。”
后面的话,是对着孟燕他们说的。
他径直走过去,握住小桃的袖子,将人带了屋去。
“师傅的头七?”小桃因为不知道这个风俗,惊讶之余,竟忘了挣开他的手,任由他拉着直进厨房。
“嗯,按着我们村的风俗,今儿是头七,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快些吃饭,”宏毅搁下铁锹,也松开握着她的手,拿着木盆去舀水给她洗脸。
别看他脸上无波无澜,心里却乐不可支。
刚才小桃没甩开他的手,这还不够他高兴的吗?
“宏大哥,谢谢你,”小桃诚心谢他。要不是有宏毅操着师傅的身后事,光靠她一个人,根本搞不定。现在,就连纸钱都准备好了,这个男人太贴心了。
宏毅脸一红,避开她亮晶晶的目光,“快收拾一下,吃早饭吧!”
“哦,知道了,那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先用,我出去招呼杨树他们,”宏毅逃也似的,从厨房跑了出去。
小桃也是真的呆,看着他逃跑的样子,想起那天他跪在师傅跟前发过的誓言,总觉得心里哪个地方在松动。
宏毅跑出去,正迎上满脸了然神情的孟燕跟孟杨树。
“宏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脸咋这样红,莫不是热的吧,”孟燕笑着调侃他,难得一见,太难得一见了,能看见宏毅脸红成这样,也算是天下奇观了。
“肯定不是,他那是害羞了,”孟杨树虽然也在笑着,但笑的有些牵强,不过没关系,看着他的好兄弟,能开花,最好再结果,他也替宏毅高兴。
这些年,宏毅一个人,太苦了,不像他,有爹娘,还有妹妹,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
宏毅本来也不善言词,这会更是羞窘不已,“别胡说,小桃还在呢!”
孟杨树叹了口气,上前拍拍好友的肩膀,“既然你答应了季师傅,就该好好照顾小桃,等明年丧期过了,就跟小桃成亲吧,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小桃也需要,你们互相照顾,也算是给季师傅一个交待了。”
“我不是……”宏毅本来听的好好的,可是听着听着,觉得哪里不对了,“我不是因为季师傅的遗言,我是……”
他想说是因为小桃这个人,而不是为了什么交待,什么托付。
可是不等他解释,小桃就从厨房跑了出来,小板严肃的板着,冲着宏毅大声说:“宏大哥,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也没什么需要你负责,那天我说的话,你说的话,咱们心里都清楚是为了什么,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当真。”
她说话的语气有点冲,说完了,见他们三人都盯着自己,她闷闷的转身跑进屋,跨着上坟的篮子跑了出去,临走留下话,“上坟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宏大哥留在家忙吧!”( )
第二十七章 芳心相许
小桃沉着脸,跑出了家门,留下还搞不清状况的宏毅。
孟燕是女子,最明白女儿家的心思,她见宏毅站着不动,只顾望着小桃逃走的背影发呆,笑着催促道:“宏毅哥,还不去追,难道你真想让她一个人上山?”
宏毅在默了片刻之后,踏着积雪,追了出去。
孟杨树收回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发现她一直盯着宏毅离开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视线,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拍了拍孟燕的肩膀,“过了年,让娘托人给你寻门亲事,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别再耽搁了。”
“嗯,”孟燕神色黯然的点点头,兄妹两个心照不宣。
且说宏毅追着小桃,他脚步不慢,在刚出村的大路上,就见到了低头走在雪里的桃色身影。
“小桃!”宏毅快走几步,追上她,将她手里的篮子夺了过来,看她冻的通红的小手,眼里心里,全是心疼。
“手冻成这样,为什么不把篮子放下等着我,”宏毅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不管她的拒绝,将她冻红的手,抓过来揣进自己的怀里。
男人的怀里真的好暖和,小桃原本被冻红的手,感觉到了温暖,一时间竟舍不篮球强形拽出来。
热的不光是手,还有脸蛋。
小桃腹诽,大白天的,宏毅干嘛这样盯着她,虽然她脸皮厚,可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吧!
“咳咳!”她故意咳了两声,吸了一口冷气,若无其事的抬头看他,“也不是很冷,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是还要铲雪吗?快回去吧!”
宏毅眸光深深的看着她,握着她放在胸口的手,又紧了紧,“你莫不是冻坏脑子了吧?上坟是大事,怎能你一个人去,再说了,师傅他老人家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一个人。”
小桃惊的眼睛瞪到最大,不敢置信的盯着他,这人啥时候学会开玩笑了?还是很冷很冷的笑话。
“咦……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她抖了下肩膀。
宏毅又笑了,像极了春日化开的寒冰,阳光极了,“我说的不好笑吗?那以后我再多练练,总有一天,能把你逗笑。”
他不会说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也没有言辞灼灼的山盟海誓。
语气平淡,神态温柔,就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话。
小桃窘了,宏毅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笑,笑的她别扭死了。
宏毅见她神情怪怪的,也不说话,顿时心里没了底,“不想听笑话?那我说故事给你听。”
“你还会讲故事?”小桃来了劲,刚才还黯色的眼珠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会,都是小时候,我娘讲给我听的,”宏毅拉着她走在雪地上,看着远处茫茫的白雪,声线流畅动听。
“那你今晚回去讲给我听,要讲到我睡着才行,”小桃笑的越发明艳动人。
很显然,宏毅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愣的站在那,一时间竟忘了接下她的话。
见他不走,小桃便拖着他往前走,边走,边絮叨着自己睡不着觉。
也难怪她睡不着,自从师傅走了之后,饶是她胆子再大,对上空荡荡的屋子,还是有几分害怕。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师傅的影子在眼前晃,窗外偶尔有风吹过,她听着就像师傅在跟她说话。
虽说她并不怕鬼,哪怕师傅的魂魄真的回来看她了,她也不会害怕,可就是睡不着,彻夜难眠。
想听故事,不过是个借口,真实的目地,不过是想让宏毅陪她。
她不知道的是,宏毅还真的想歪了。
季良平的坟头是新修的,连根草都没有。
小桃跪在坟前,她没有哭,而是歪着脑袋,看着光秃秃的坟头,嘀咕道:“我师傅最讨厌光头,这里连根草都没有,这咋行。”
她爬起来,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不远处,长在路边的几棵小松树。
蹭蹭的跑过去,本想使上吃奶的劲,将树拔出来,可这树扎根深,她呼哧呼哧折腾了半天,它还是纹丝不动。
宏毅看她咬牙拼命的样子,一阵好笑,“别拔了,它根长的深着呢,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借铁锹。”
宏毅搁下篮子,朝最近那户人家跑了过去。
小桃没听他的话,还是弯撅屁股,在那拔松树。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松动了。
这时,跑开的宏毅扛着把铁锹,已经跑回来。
男人的腿长,就是好,跑步都比女人快。
“让你别拔了,你还不听话,快起来,”宏毅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起来,掰开掌心,看她手心红红的,又好气又心疼,“手都红了,快去暖暖,千万别生了冻疮。”
他将小桃推到一边,然后扬起铁锹,三两下就将松树起了出来。
也不用小桃说什么,又挖了一棵,移栽到季良平的坟边。
小桃看着他挥动锄头的样子,摇头感叹:有个男人照顾,感觉还挺好。
上坟回来,两人的脚因为踩了雪地,到家的时候,布鞋袜子全湿透了。
宏毅在小桃进来之后,将院门关上,快速的对她道:“你快进屋把鞋子脱了,我去给你端热水。”
小桃看着他同样湿透的鞋子,“你也湿透了,还是你先去洗吧,我上炕把鞋子脱掉就好了。”
“那不行,我是男人,能扛,你不行,”宏毅很坚持,见
行,”宏毅很坚持,见她不动,干脆自己走上前,拉着她进屋,本来还要亲自动手给她脱掉鞋子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红着脸跑去厨房了。
小桃看他逃跑的背影,好笑不已。
有什么可害羞的,他们不是哥们吗?不过,宏毅这个男人,对她真的是体帖入微,好到不能再好了。
在这样的男人跟前,她想找回潇洒的脾性,都不可能了。
晚饭,两个人吃的很温馨,宏毅还拿了烫好的酒,给自己跟小桃各倒了两杯。
这酒只是一般的米酒,喝了暖身子,不会上头,更不会发生酒后乱性这种事。
吃过晚饭,天也黑了。
宏毅收拾好院子,插好堂屋的门,在堂屋里站了会,想起白天,小桃要他讲故事,他进去不是,回屋也不是。
既然都不是,他便只能站在屋里,望着小桃的房门发呆。
再说,已经爬上温暖炕头的小桃。
躺在温烘烘的被窝,大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脑子里的思绪,纷乱复杂,好多的画面,好多的人,在她眼前闪过。
其中就有轩辕恒。
那个迷一样,叫人看不透的男人。
轩辕恒跟宏毅真的两个极端。
宏毅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穿,可是轩辕恒那个人,就算扒了他三层外衣,仍旧看不出真实的情绪,那个男人太复杂。
以她仅有的智商,根本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看她接连几次,在她手上吃亏,便知道了。
想到轩辕恒,也自然而然的让她联想到,两人泡温泉的情形。
呵!好像很暧昧,却又真实的什么也没发生。
她在榻上翻来翻去,别扭的睡不着,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气愤的不行。
答应她讲故事的,这人该不会自己跑去睡觉了吧?
“宏毅?”她试着喊了一声。
一直站在堂屋,快成木头的男人,像突然被人点醒,赶忙奔到小桃的房间门口,“我在!”
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却叫小桃着听着无比顺耳,这个男人,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
“不是要给我讲故事吗?你该不会是想失言吧?”别看小桃说话声音很平静,其实她的俏脸上,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当然没有,”宏毅怕她误会,当即推门进来,一进屋,见她趴在被窝里,双手托着下巴,用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看着他,“我……我是怕打扰你睡觉。”
“我现在睡不着,你给我讲两个,不过这里没被子,我也不想你冻坏,不如你去把被子抱过来,坐在被窝里给我讲故事,”小桃说的坦坦荡荡,叫人听不出丝毫不妥。
宏毅望着她轻松说话的样子,再次怔住了,连自己啥时候听她的话,回屋抱被子,都不晓得。
等她醒过神来,自己已经铺好了被子,坐在炕上了,只不过两人中间隔着矮桌,算是遥遥相望吧!
小桃看他呆呆的样子,觉是好玩极了,便歪着头,盯着他瞧,“宏毅哥,你可真是好骗,要是换个女的,你是不是也一样会躺在这里,给她讲故事?”
宏毅握着被子的手猛然收紧,眼中浮现怒意,“小桃,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他,宏毅是个随便的人吗?
小桃察觉到他隐隐升起的怒火,缩了缩脖子,讨好的说道:“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宏毅哥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对于她的讨好,宏毅没有心软,依旧目光如矩的看着她,“小桃,我……”他想说,我只会给你讲故事,只会对你这么好。
可是,他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变了。
“你不是要听故事吗?快躺好。”
男人的声音沉稳低哑,好听极了,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来,竟有种独特感性的魅力。
小桃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宏毅什么时候回的自己屋。
她只知道这一晚,睡的很踏实,很香,连个梦都没有做。
次日一早醒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接下来的几天,宏毅都会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不管讲到多晚,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的炕上,都不会睡着宏毅。
这个男人,太老实了。
转眼间,到了除夕这天。
为了准备这顿年夜饭,宏毅头一天的凌晨时分,背着弓箭还有其他工具,上山狩猎。
直到天都黑透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背着好大一个包袱,从外面回来。
本来这晚,小桃看他太累,让他回屋睡觉,不必再讲故事了。
可这家伙脑子一根筋,照旧抱着被子,坐到炕的另一头,给她讲故事。
从他娘那里听来的故事讲完了,他就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干过什么蠢事,干过什么坏事,掉过河,也从树上掉下来过。
下雨天,脚陷进泥巴里,拔不出来,挣扎之下,一屁股坐到泥巴坑里,再爬起来时,成了个泥人。
还有最早的一次,他独自一人上山打猎。
那年,他只有十岁,弓箭用的还不是太好,只在腰上绑了把砍柴刀。
总之,这家伙有时真像个爱唠叨的老太婆,把自己这二十几年,事无巨细,统统拿出来,摆在小桃面前,好让她看个够。
但是这家
但是这家伙今晚太累了,讲到一半,便睡着了,鼻间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小桃撑着脑袋,悄悄移开了矮桌,望着他坚毅精致的侧脸。
这男人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
形状微尖的下巴,她伸手摸了一把,有点刺人。
往上,是薄厚适中的嘴唇,同样的形状美好,就连小桃看着他的嘴唇,都在好奇,不晓得亲一下,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宏毅的鼻子也很好看,坚挺鼻梁,就像他这个人,坚毅刚强。
小桃忘了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多久,连自己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瞧见外面天都亮了。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唔!”她动了动身子,翻了个身。
这一翻不要紧,身子的被子滑下来一点。
这也不要紧,她一向不在乎什么露不露的。
最要紧的是,为毛她身边睡着个半裸美男?
小桃慢慢的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珠子在美男身上看了好一会。
其实也不算人家裸露,本来宏毅穿的里衣就是带子系上的。
昨晚他睡的也很香,动弹之下,带子松了,衣服敞开了,这也很正常吧!
小桃侧着身,一只手枕着脸蛋,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那一片蜜色胸膛。
也不知看了多久,那片胸膛似乎动了。
宏毅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顶,还以为是在自己屋,他也没在意,更没有将衣服拉好。
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侧身睡着,而他侧身的方向,正对着小桃。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宏毅在看见与他面对面的一张俏脸时,没有吓的从炕上跳起,也没有瞪大眼睛。
而是神态平静的看着小桃,清晨醒来,他的瞳孔颜色又黑又亮,如同被雨水洗涤过,干净清透。
而他的视线,凝在小桃的脸上,从她的嘴巴,慢慢的挪到眼睛,与她四目相对,似是舍不得转开视线。
小桃看他这副表情,倒没有觉得他唐突,反而觉得好玩。
她伸出手,在宏毅的脸前晃了晃,“嗳,睡醒了吗?”
宏毅先是一愣,接着又看她的脸,再她的手,然后腾的坐起来,“我不是做梦?”
原来他以为是做梦,小桃憋着笑,不正经的视线在他蜜色的胸膛上扫过。
宏毅察觉到她的眼神,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刚才坐起来的动作太快,本就松散的外衣,又掉了一半,从他肩膀上滑了上去。
还不止呢!
腰下的裤子,也挂在了小腹上。
宏毅在此时此刻,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昨晚糊涂,不……不知不觉睡着了,对不起,”他慌乱拢好衣服,顾着上面,还得顾着下面。
下炕的时候,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又想起被子还在炕上,于是又回头抱被子。
结果,转身的时候,力气太大,一头撞在门框上,疼的他深吸了口凉气。
小桃至始至终,都趴在被窝里,看他狼狈逃走的样子,看他语无伦次,胡乱冲撞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拽过被子,缩进被窝里,大笑不止。
宏毅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的那刻,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被子跟衣服全都滑落到地上。
------题外话------
马上就要过渡完了,我们的恒太子,就要出现了,一个大**很快来临,这篇番外也将走到尾声。( )
第二十八章 初吻
早上的尴尬,持续好了。
宏毅这一天,都有些魂不守舍。做饭忘了添柴,打水湿了鞋子,扫地忘了拿簸箕,喂鸡念了拿鸡食盆。
总之,他这一天过的浑浑噩噩,迷迷糊糊。
可是又不能停下,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自己在小桃面前何等的失态。
跟他不同的是,小桃这一天心情好极了。
他烧饭忘了添柴,她会突然出现,拿了柴塞进锅洞里。
他打水湿了鞋子,她又会突然出现,把他推到一边,接过水桶,把厨房里的水缸灌满。
反正不管宏毅忘了哪一样,她总是会及时出现,搞的宏毅简直无处可藏。
这样的状况持续到晚上,天一黑,宏毅收拾好了家务,便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关上门,缩进被窝里去了。
小桃这些被他养的很好,从前的精神头又回来了。
见宏毅一声不吭的回了房,她便乘着月黑风高之迹,偷偷摸了进去。
屋里的人,显然也没睡着,一听见房门有响声,便惊醒坐了起来,“小桃?你……你不去睡觉,到我屋干什么?”
小桃摸到炕边,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相像得到,他此刻脸上一定是戒备的,从声音就听出来了嘛!
小脑筋转的快,跑到他跟前,俏皮的说道:“我不睡觉,当然是要听故事啦,你不会忘了吧?说好的,每天晚上都要讲故事,虽然现在天黑了,可是时辰还早,我睡不着。”
“我……这个……”宏毅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难道要说,自己不好意思了,不敢面对她,不敢再跟她同床而眠了吗?他说不出口。
“这什么这,你不过去,那我过来好了,”小桃存心要逗他,鞋子一踢,跳到了炕上,他的炕没有烧热,又冷又硬,“哎呀,这个炕好冷,你怎么能焐得热?”
“我……我是男人,跟你不一样,”宏毅此时很庆幸没有灯光,这样小桃就看不见他通红的脸。
看见她跳上炕,他往后退了退,跟她拉开距离,“你快过去吧,这里太冷,明儿就是除夕,早上要去给师傅跟我爹娘上坟,得起早。”
“不急,咱俩说说话,”小桃自然是不会走的,她扯过宏毅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因为这个动作,宏毅只着里衣的腿,便露在了外面。
宏毅更羞窘了,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穿裤子,尴尬的手足无措,“真的太晚了,你在这里不方便,有话明天再说吧!”
“不行,就要现在说,也没什么不方便啊,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个,以前穿男装的时候,没少干过,有时跟着师傅去住最便宜的通铺,这么大的炕,睡七八个大老爷们……”
她说的绘声绘色,全然没注意到周围慢慢凝结的空气。
“还有那天我跟师傅刚来的时候,看见你在院子里洗澡……”
这种事,如果搁在一般女子身上,断然是不会拿来讲的,但小桃从来不是一般女子,从她嘴里讲出来,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简单从容。
她说的轻松,宏毅听的可就不轻松了。
“闭嘴!”他攥着拳头,言语间尽是怒气。
这丫头怎么能跟几个男人睡一张炕,还敢偷看男人洗澡。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小桃在外面以男装示人,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安全,可是他不曾想过,小桃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会是如何。
万一那些男人无意中发现她是女子,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想到这一点,宏毅后怕不已。
至于她偷看自己洗澡,这个好像不是那么重要。
“你骂我干嘛,”小桃愣愣的看他,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宏毅突然倾身上前,在黑暗中抓住小桃的手,“以后不许再以男装示人,也不许看别的男人洗澡,睡一个炕也不行。”
他现在好后悔,那天在孟杨树家,就不该让她留下跟孟杨树睡一个炕的。
“为啥不行,有什么关系,我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小桃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故意忽略掉心里的不快。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宏毅却紧抓着她不放。
“喂,宏毅,你是不是嫌我粗俗,嫌我不守礼数,那既然你这么嫌我的话,我干脆离开好了,过了年,我收拾东西就走,清明的时候我会回来给师傅上坟,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她也生气了,搞不懂自己在气些什么,就是不想看见宏毅此刻对她的态度。
她一个孤儿,活着容易吗?
两人扛上了,一个要抽回手,一个却死死抓着不放。
宏毅隔着黑暗看她,虽然没有光线,可他能相像得到此刻这小丫头脸上的表情,气呼呼的小模样,眼睛瞪的圆溜溜,粉唇微翘着,这个模样,怎一个诱人了得。
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还有刚才对她的厉色,宏毅压低了声音,柔声哄着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心急了,不该那么说,其实我只是怕你吃亏,小桃,以前的事,咱不提了,以后有我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不会让你吃苦。”
两人在黑暗中瞪着眼,小桃能感觉到他的认真,但这不是她要的。
她略带嘲讽的笑着道:“怎么,又来怜悯我,可怜我了?宏毅!”她突然扬高了嗓门,语气凌厉异常,“本姑娘再告诉你一遍,收起
娘再告诉你一遍,收起你无谓的爱心,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我虽然命贱,但也可以活的很好,总之会饿死街头,也不会凭白无故的糟践自己,过了这个年,我立马走,你也赶紧找个媳妇,生娃过日子去,我说了不会耽误你……唔!”
说到尾声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宏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有知道,这个女子小嘴巴喋喋不休,甚是烦躁。
既然不喜欢从她嘴里再听到不想听到的话,那便只有堵上她的嘴巴。
亲吻是下意识的兴举动,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此刻,碰触上她的唇,宏毅的就像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脑子里轰然一声,再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呼吸间尽是属于女子的香气。
心跳也快的像打鼓,咚咚敲击着。
唇间,软的不可思议,像极了他曾经尝过的桂元糕,松软香甜。
小桃也愣了,她眨着眼睛,看着突然放大的脸,因为离的近,所以她清楚的看见这个男人俊美的五官。
他的唇有点凉,却又莫名的让她热。
像置身在酷暑盛夏,热的无法呼吸。
憋的受不了,她要呼吸,刚松开紧闭的牙关,浓厚的,属于男人的气息,紧跟着空气,灌入身体里,就在她呼吸的时候,宏毅加深了这个吻,滑了进去,搅动着她的心跳。
不一样的深吻,一样的动人心魄。
宏毅所做的一切都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不是逾越,不是轻薄。
他是本能,小桃可不是这样想的,这个男人突然亲吻她,弄的她心慌又心乱,“唔唔!”
感觉到口腔里充斥着男人的味道,在短暂的失神后,她用力将他推开。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却又同时无语。
小桃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恨恨的用袖子抹了嘴巴,啥话也没说,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小桃!”宏毅吓坏了,慌慌张张的跳下炕,追了出去。
小桃不是跑回自己屋,而是拉开大门,朝外面跑了。
“小桃!”
宏毅追到院门外,看着她跑进黑夜,吓的脸都白了,顾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撒开腿追着她去了。
也得亏他经常走夜路,视力超群,否则真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人追丢。
小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不就是亲了个嘴吗?她连男人的屁股都看过,亲个嘴而已,有什么可矫情的!
难道她现在脸皮也变薄了?也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样,知道害羞了?
脑子里蹦出这个认识,令小桃气愤的想把脑袋砸开。
要说她对宏毅有没有感觉,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她只知道跟宏毅在一起,感觉很好,那种感觉像亲人,也像情人,待在他身边,好踏实。有他的时候,就连睡眠都好了。
每天清晨,她还在被窝里的时候,听见院子里,男人挥动竹扫把,一遍一遍将这个并不打算好看的院子,扫的一尘不染。
一天三顿饭,两人相对而坐,吃着粗茶淡饭,聊着家长里短。
原本不善言词的宏毅,也学着给她村里发生的趣事。
哪家两口子又打架了,哪家鸡走丢了,哪家小娃干坏事了。
其实他不会讲笑话,哪怕说着最好笑的笑话,他依旧板着严肃刚正的表情。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将她捧在手心里,无微不至的呵护。
小桃一直跑,不知不觉,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山顶上。
望着四周黑漆漆的群山,她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烦躁的对着空气嚎叫,企图发泄心中的憋屈。
宏毅听见她的叫声,以为她遇到危险了,着急慌张之下,一不小心,踩进一个坑里,崴了脚。可他顾不得的脚,爬起来,寻着声音,一瘸一拐的找了过去。
“小桃,别再跑了,”看着坐山顶上的身影,宏毅的心一阵一阵疼的厉害。
小桃僵直着身子没有动,也没回头去看他。
宏毅走到她身边坐下,坐的很近,两人之间只有隔了半臂的距离。
原本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坐下之后,那些想说的话,却都卡在喉咙里,根本挪不出来。
小桃也没有说话,两人对着寂静的空野,同样的寂静着。
“阿嚏!”漫长的沉默,被小桃的喷嚏打破。
“跟我回去,”宏毅带着命令的口气,在小桃耳边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悉索的摩擦声。
不一会,一件带着温热体温的衣服,就落在小桃的肩膀上。
宏毅撑着扭伤的腿,站起来,转了个身,在她面前蹲下,同样的言词简洁,“上来!”
小桃望着他宽阔的脊背,鼻子发酸,眼眶热热的,某种情愫正在慢慢滋生。
她不动,宏毅也不动,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
小桃吸了吸鼻子,脸上漾出一个笑容。
扯着他的衣服,爬上宏毅的背。
在她爬上来的那一刻,宏毅也笑了,握住她的腿,稳稳的背着她,往家走去。
从头到尾,他没有再劝说什么,也没有给她任何的许诺,更没有半句的情话。
他以实际行动,告诉小桃,不管何时,不管生在何地,他都会找到她,带她回家庭。
回程的
回程的路有些慢,因为宏毅走的很稳,她并没注意到宏毅的异样。
趴在他结实的背上,小桃低下头,用脸颊蹭着他的背,有些生气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哼,你这个人,占了我的便宜,是打算不认账吗?”她逗弄着宏毅,没有要他负责的意思。
但是很显然的是,宏毅不可能不认真。
“我们成亲,过了年就成亲,小桃,我会照顾你!”
“成亲?”小桃吓了一跳,马上意识到这家伙理解错了,“你想多了吧,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亲个嘴而已,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为这点事寻死觅活,不值得,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当我没说好了。”
宏毅步子一顿,微微偏头,“是你想多了,我说成亲,就是成亲,不只是为了负责,我……我喜欢你。”
说出喜欢你三个字,宏毅如释重负,像卸下千斤重的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
原来‘喜欢你’这三个字,早已醒目明了,是他自己忽略了,没往那上面想,才导致自己苦闷憋屈了这么久。
对!就是喜欢。
他喜欢小桃,喜欢看她欢蹦乱跳,喜欢她调皮搞怪,偶尔的不听话,时常粗俗,却又不失纯真。
最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离不开她了。
小桃趴在宏毅背上,半天没回神,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变了。
宏毅见她不说话,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没底了,“小桃,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不会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的那天,我们互相陪着彼此,一直走下去。”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宏毅扭伤的脚下支撑不住,身子剧烈的晃动了,可他还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将小桃稳稳的放下了。
“你怎么了?”小桃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回答他,见他直抽气,好像哪里不舒服似的。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别担心,睡一觉,明天就会好,”宏毅不在意的道,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
小桃追上去,“你扭到脚了,干嘛还要背我,你不知道这样会伤上加伤吗?快点跟回去,我给你瞧瞧。”
她不由分说,拉着宏毅进门。
宏毅脚上的伤,可比她想的严重,脚踝肿的跟馒头一样。
就像她说的,本来只是小伤,可他一路背着自己回来,小伤变成了重伤,骨头都歪了。
“看你,都伤成这样,也不吭一声,要是变成瘸子,谁还肯跟你成亲!”小桃拿了药酒,给他重重的揉,先化去淤血。
“变不了瘸子,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宏毅看着她低眉垂目,仔细的替他疗伤,脚上的那点痛,真的不算什么。
“为什么不会?世事难料,谁又说的准明天的事,也许今天咱们面对面坐着说话,明天就天各一方了。”
“不可能,”宏毅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像被人揪着,疼的不能呼吸,“小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为了你,我一定保重好自己,你也是。”( )
第二十九章 相守过年
宏毅本就是个简单的人,想的简单,做的也简单,可就是他的简单态度,却能叫人安心。
小桃虽然脸皮厚,但听到这样的情话,还是破天荒的脸红了一下下,“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正骨。”
宏毅的脚,没有折的太多,正骨得慢慢来。
半个时辰之后,小桃放下他的脚,“没事了,只是这几天不要太累,免得加重伤势,地里的活,你就别去干了,明儿我帮你干,等过了正月初五,就差不多了。”
“这怎么行,地里的活放那搁着,等我好了再干,你啥也不用做,只管在家里歇着,”宏毅咋舍得让她下地干活,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要是累坏了,他还不得心疼死。
“什么行不行的,既然你想让我留下,就乖乖听我的话,”她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宏毅先是一惊,似是没料想到她真的答应留下了。
于是脸也红,耳根也红,好一会,才低声应道:“哦,知道了!”
小桃端起水盆,正要出去,想了想,又转身面对他,眉间略带笑意的说道:“实话告诉你,我这个人可是很霸道的,脾气也不好,你确定可以忍受?”
“嗯,”宏毅毫不犹豫的回答,迎上她如同小太阳般耀目的眼睛。他甚至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因为他一点没觉得小桃脾气坏。
小桃诧异了下,干脆在屋里踱起步来,“那么,要是我闯了祸,干了坏事,怎么办?”
“那得看什么事,”就在小桃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时,这家伙居然敷衍她。
“嗳,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不是应该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这样才对嘛!”小桃气死了,这个男人,哄人哄一半,还带这样的?
宏毅看她气呼呼的小脸,莫名觉得心情舒畅,憋闷一天,总算拨开云雾,见月明。
他伸手抓住眼前不停晃悠的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边,比黑眸还要浓沉的眼睛,是藏也藏不住的宠溺,“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你闯了祸,得看什么样的祸事,如何应对,比如有人欺负你,自然不用说,我定不会放过他,但假如你是去河边偷看男娃洗澡,我不仅不会帮你,还会把你抓回来,修理一顿!”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的女人,他保护。
“这还差不多,”小桃对他说的前半段,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后半段,她听着可就不爽了,“谁稀罕看那群瘦猴子洗澡,一点料都没有,不过那天,我见孟杨树的腿很好看,反正也不是看屁股,这个总没事吧!”
她说完了之后,虽然是隔着黑暗,但还是能感觉到,男人渐渐升起的怒意。
宏毅这个人,很聪明,也很好学。
经过傍晚的那个吻,他已经充分领略到,亲吻的美妙,不仅可以解了他心中的渴,还能堵住这张吐出让他不爽字眼的嘴巴。
小桃使劲眨了眼睛,打死她也没想到,宏毅竟然又亲她了。
这人是亲她上瘾了吗?
就在她愣神的空隙,手里的水盆不知何时被人拿开了,一双有力强壮的手臂,圈上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小桃原本是站着的,如此一来,她重心不稳,直接摔进宏毅的怀里。
好吧!这样的姿势,真叫人脸红心跳。
一吻作罢,宏毅气息有些乱,他抱着小桃,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面对着面,感受彼此的呼吸。
“小桃,对不起,我没有贵重的彩礼,也没有新房子,跟着我,你会吃很多苦,”他又心疼又懊恼,抬手摸着小桃粉嫩的脸颊,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小桃被他这样抱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这个男人突然温柔相对,搞的她不措又无奈,“行了啦,我季小桃又不是势力眼,有吃有喝,就够了,可是咱得事先说一点,不管以后有没有钱,都不能娶小妾,如果你敢娶小妾,我立马卷铺盖走人,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宏毅抓住她在眼前乱晃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下,“胡说什么呢,有你一个,还不够我受的吗?再来一个小妾,非得要了我的命。”
他这话,让小桃听的又喜又怒,她掐着腰,质问道:“嗳,你说什么呢,我有那么可怕吗?”
两人坐在炕上打情骂俏,全然忘了之前是如何的争论,如何的纠结,如何的不确定。
男女之事,说开了,就如同一层窗户纸,薄的一捅就破。
而且小桃发觉自己有点喜欢上宏毅了,不多,也就那么一点,但是足够了。
这一点,于她来说,如摧毁堤坝的一个小小的豁口,一旦裂开一个口子,洪水瞬间便会倾泄而下,将她的心填满。
这一晚,两人的心防都打开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需要再强调什么。
感情的事,说的多,不如做的多。
除夕这天,小桃乖乖的待在家,哪也没去,帮着宏毅收拾屋子,做年夜饭。
说是帮,其实她毅是打打下手而已,比如递个碗,拿个酱油,去菜园拔些葱蒜什么的。
看着宏毅做了好几样复杂却又香喷喷的菜,她啧啧赞叹,这家伙也太能干了,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两人关上院门,宏毅拿了壶酒,小桃又恢复嬉闹的性子,有她在,就算是两个人吃饭,也能像有一家子人似的。
像有一家子人似的。
宏毅大多时候,都在听她说,脸上带着几分醉,几分温柔,几分宠溺。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的。
猴子跟大胖,早早吃过了饭,叫上孟杨树,还有村里其他几个年轻人,过来宏毅这里热闹一番。
大家都知道宏毅孤身一人,往年过年,也都是请他到家里吃,没想到,今年突然叫不动他了,想来也是,家里有个漂亮姑娘,他哪里舍得丢下。
猴子一进屋,看着桌上摆的酒菜,立马惊呼开了,“哟哟,你们小两口吃的好不欢快,还喝上酒了?就不的酒喝多了,干出点啥事吗?”
宏毅脸本来就红,现在被他戏谑,就更红了。
大胖走上前,抓了把桌上的瓜子,边瓜子,边故意接他的话,问道:“酒喝多了,不是耍酒疯吗?我记得你爹酒喝多了,逮谁都要跟人回家睡觉,宏毅好像没这个毛病吧!”
他刚一说完,屋里便爆发出轰然大笑。
猴子一脸哀叹,“宏毅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每回喝醉酒,我娘都得拿根绳子把他拖回家,小桃,要不然你灌醉了宏毅试试,让我们也开开眼,往年吃年夜饭,我们都喝高,就唯独他不会,这家伙可狡猾了。”
宏毅不自在的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声,也不敢看小桃的眼睛,眼睛四处乱瞄。
屋里一片欢笑声,小桃心里明白,这几个人都在给他们制造快乐,想让她跟宏毅这个年过的高兴些。
既然他们有此意思,她若是不配合,岂不是拂了他们的美意吗?
想到这里,她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用盖过他们的声音,道:“我可灌不醉他,要不你们一起上,把他绑了,我掰开他的嘴灌,怎么样?”
大胖几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场就愣住了。当然了,宏毅脸黑的也够彻底。
小桃坏坏一笑,“咦?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不绑,我怎么灌,看你们几个的样,肯定是怕制不住他!”
她说完,挑眉看了宏毅,正巧对上宏毅有些冷的眼神。
这女人,是在给他下套吗?
还要把他灌酒,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看他的笑话吗?
小桃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视线,笑的更邪恶了。
大胖几个人也只是短暂的愣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立刻嚷嚷开了。
“谁说我们不敢,谁说我们制不住他,小桃,你等着,看我怎么绑了宏毅,”头一个说话的是猴子,他大笑着卷起袖子,露出瘦竹竿似的胳膊,就要往宏毅这边来。
大胖也不甘示弱,“小桃,你可别后悔,等我们绑了他,你千万别心疼。”
一直站在角落的孟杨树,一直默默的,笑看着他们嬉闹。
他觉得这样很好,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小桃,漂亮的眼睛,像是会放光一样,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宏毅看着渐渐走近的几个,一脸奸笑的人,这会很想把小桃抱过来,打她一顿屁股。
他冷冷的看着几个人,努力板起冷脸,威胁道:“你们别过份啊,就算你们几个加在一起,也是打不过我的。”
“噗嗤!”有人憋不住笑。
小桃原本就是要逗逗他而已,看他用正儿八经的样子威胁别人,再看看一步步翰他逼几的人,这画面,怎么看着有点邪恶呢?
猴子他们一直都在崩着,冷不丁被她突然爆发的笑声打乱。
猴子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她,“我说大姐,好不容易鼓起的劲,被你这么一笑,弄的全没了。”
小桃无辜的摆摆手,“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不过在你们继续之前,我还是得提醒你们一下下,宏毅现在可是本姑娘的人,他若是出了丑,我可是会报复回去的哦?”
“你说啥?”猴子觉得好想骂人,就知道这丫头不怀好意,原来就是故意逗他们玩的,唉……
大胖也怂了,“不能绑,那有什么可玩的!”
宏毅脸上的黑沉之色,总算散去了一点。还算有良心,知道要给他报复。
小桃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主意,“不如咱们来玩别的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猴子又来了精神,除夕夜嘛,总要找点事情做。
“划拳,三局定胜负,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发布一个任务,如果不想完成任务,就在院子里学十声狗叫,敢不敢?”小桃还是小桃,她可以在晚上关了灯时,依着宏毅,像个乖巧的小姑娘一般,也可以在打开门之后,撒野干坏事。
她这个玩法很新颖,几个人很快就达成共识,除了宏毅不参与之外,其他人,包括孟杨树都被拉了进来。
他们以为,小桃毕竟是女子,顶多也就是看过别人划拳。
可是只有孟杨树知道,小桃划拳忒贼了,脸皮还很厚,这帮子人,根本玩不过她。
明知玩不过,他却还是要参与,或许就是单纯想融入她吧!
第一局,小桃对猴子,既然有惩罚,那就得来真格的,小桃把袖子撸,一条腿曲在身前,整个就是二世祖的架势。
宏毅刚刚消散的黑脸,又开始凝结。
他快速欠身过去,动作有些大的,将小桃曲起的腿拉开。
小桃莫名其妙的看他,还没等他松手,她又习惯性的欠了起来。( )
第三十章 最后的温暖
坐在坑上,曲起一条腿,虽然不雅观,但是很舒服嘛,难不成还要让她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似的,双腿并拢,正襟危坐吗?
想到这里,小桃狠狠的瞪他一眼。
宏毅看她瞪圆的眼睛,撅起的小嘴,纵使有再多的介意,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孟杨树几人将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想着,宏毅这小子真的完了,被小桃吃的死死的。
头一局,不用说,猴子大败,败的可惨了,三局两胜,输的毫无招架之力。
等到要说惩罚的时候,他看着小桃贼贼的笑脸,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丫头该不会想什么歪点子吧!
小桃敲着桌子,带笑的眼睛,看着对面局促不安的人,大方的一挥手,“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跑去钱村长家,敲门,敲过就跑,敢不敢?”
“啊?敲村长家的门?干啥要去敲他家的门,村长家养了条大狼狗,很凶的,”猴子一百个不乐意,钱村长那个人,虽然平时和蔼可亲,可是对他们几个调皮的小娃,绝对的严厉。万一被逮到,他还不死定了。
大胖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说你可真胆小,你听见屋里有动静,立马就跑,咋可能逮住你,再说了,村长家那条大狼狗,不是栓着吗?咋能追出来。”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攒动他,小桃挤眉弄眼的讽刺他,“你就是胆小吧,大过年的,村长还能拿着棍子撵出来吗?要是不去也行,到院子里学狗叫。”
小桃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弄的猴子脸红的真跟猴子屁股一样。
“去就去,要是真被逮到了,我就说是你们几个出的馊主意,要罚也拉上你们做垫背的,”猴子气呼呼的站起来,就要跑出去。
“等等,你们两个人跟着他,远远的看着就好,别叫他耍花样,”小桃指着屋里其他几人中的两个。
猴子愤愤不平的骂了她贼丫头,跟着那两人跑了出去。
村长家也没多远,几人跑出去没多一会,就听见狼狗的叫声,过了不多一会,猴子三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喘气。
“妈呀,吓死我了,那狼狗又长大了一截,叫声太恐怖了,快把我吓死了,”猴子拍着胸脯说道丫丫电子书。
另一人也说,“何止啊,它一叫,村里的其他狗也跟着叫,有两条一直撵着我们到门口,模样凶恶的很。”
小桃几人早就笑翻了,小桃尤为夸张,抱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宏毅真怕她笑坏了,朝她挪过去,替她拍着背顺气,“别笑傻了。”
小桃这会正来劲呢,也不在意他靠过来,吸了几口凉气,压下爆笑的冲动,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靠着他,对大胖招呼道:“来来,下一个轮到你了。”
“我……我可以不划吗?”大胖有点怂她了,万一她给自己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难题,他可怎么完成?
“不行,划拳而已,兴许你就胜了我呢,”小桃故意说的很真诚,把坏心藏了起来,其实她今晚就是要疯狂一把。
“那好吧,”大胖硬着头皮,挤开猴子,坐了上去,“姑奶奶,你手下留情啊!”
小桃冲他眨眨眼睛,“放心吧,我一定很留情。”
屋里又响起划拳声,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局,大胖赢了。
“呵,我居然赢了,小桃,你完蛋了,”赢了一局,大胖乐坏了,沾沾自喜。
“嗯,是完蛋了,”小桃应的模棱两可。
第二局,很显然,当然是小桃赢。大胖身上开始冒汗,一胜一负,平局。
“五魁首啊!”
“六六顺啊!”
……
“哎呀!”大胖盯着自己的手,追悔莫及。
小桃得意的捏着手指,“不用一副苦兮兮的样子,爷不会为难你,这样吧,你脱了上衣,围着村子跑一圈,就算凑合过关了。”
“不是吧?你要我脱了衣服,绕着村子跑一圈?”大胖惊的从凳子上跳起来,这还叫凑合过关?到底什么才算不凑合?
小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神色平静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还要脱了裤子去跑?放心,我没那么狠心,留一件马甲,快去吧,早点跑完,早点回来,我们还要玩下一局呢,下一局是孟杨树哦!”
她抛出诱饵,大胖也知道拗不过她,愤愤的开始脱衣裳。
“出去脱,猴子,你看着,”一直没出声的宏毅,突然发话了,语气不算冷,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命令。
这个人一直是闷葫芦,冷不丁这样讲话,除了大胖被猴子拖出去之外,其他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宏毅大概也是一时口快,这会见屋里气氛异样,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小桃在这里,不方便。”
他在解释,很有底气的解释。
在他未来的媳妇面前,只有他才可以脱衣裳,别人谁都不可以。
小桃乐呵呵的笑了,蹦出来一句叫人喷血的话。
“大胖一身的肥肉,肯定没有宏毅的身材好看,为了养眼睛,我还是看宏毅的身材就够了。”
“咳咳!”
“噗丫丫电子书!”
除了小桃一脸坦然自若以外,其他人表情都怪的不得了。
孟杨树憋着笑,问她,“真的好看吗?可是我们都没看过,要不你叫他脱了,给我们也瞧瞧,好让我们开开眼,啥叫可以养眼的身材。”
“孟杨树!”一声怒吼。
“好啊!”一声欢快的答应。
前一声当然是宏毅的,吼的声音有点大。后一声欢快的,当然是小桃的。
宏毅听到小桃的回答,转头狠狠的瞪了她,藏在桌子底下的手,顺利找到小桃的手,有些重的捏了下她的掌心。
这丫头,胆子大到没边了吗?他为什么要脱衣服,给这几个人看。
宏毅很少生气,几乎不发火的,能被小桃气成这样,可见这丫头确实招人恨。
小桃咽了口唾沫,未免秋后算账,她赶紧改了口,“他的身材只能我一个看,孟杨树,你要想看,自己练去,练好了,自个儿跳进河里看个够!”
就在这时,跑一圈回来的大胖,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你们……你们要看什么?”
小桃抢在众人前面,对他邪恶一笑,“孟杨树说,想看你身上的肉。”
“咳,小桃,你别胡说,我看他做啥!”这回就连孟杨树也受不了对她发火,这丫头真有叫抓狂的本事。
小桃才不怕他,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又摆出一张无辜的脸,“不看就不怕,你急个什么劲,我说我这人也真是的,不就是大胖身材不如宏毅吗?你想看宏毅,却不想看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猴子在一旁拍着大腿,快笑翻了。季小桃这张嘴,太他妈的牛逼了。
大胖没孟杨树那般生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服气的道:“我哪里不如孟杨树了,虽然肉多了点,但还是有看头的好不好?不信的话,孟杨树,你把衣服脱了,我们俩比比。”
孟杨树此刻真的是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了,对于小桃这种丫头,你越是生气,她越是得意,她巴不得看你抓狂被气死呢!
想通了这一点,孟杨树忽然把矛头指向宏毅,“你真的给她看了身子?宏毅,真没想到,你如此开放,兄弟佩服。”
大家都是男人,宏毅又怎会不明白孟杨树话里的意思,终究是脸皮薄,尴尬的笑着低头。
小桃一看宏毅简直像个受虐的小媳妇,她身体里的护短劲立马涌了上来,“孟杨树,你现在就是要想看,脱了也没人看呢,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废话少说,轮到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吧,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孟杨树忍着笑,摆好了架势。
在小桃看不见的身后,宏毅脸上的羞窘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情,就那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半靠在他怀里的丫头。
孟杨树受不了他的眼睛,冲他翻了个白眼。
小桃跟孟杨树的对战,格外精彩。
孟杨树可比那两个小子精明厉害的多,两人划了十几个回合,孟杨树才战败。
看着小桃得逞报复的脸,孟杨树一个劲的心惊肉跳,她会怎么报复自己呢?
其他人也看着小桃,因为游戏是她发起的,决定权一直都在她手里丫丫电子书。
就在大家以为小桃会狠狠刁难宏毅时,她突然把决定权丢给了猴子,“你去给他出任务。”
“我?真的?你别后悔哦,”猴子兴奋坏了,奸笑着抓住宏毅,往外面跑了,也不说干啥。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唯有小桃跟孟杨树淡定的坐着嗑瓜子。
猴子能干啥?
呵呵!
一行人玩玩闹闹,又折腾了好一会,才各自散去。
宏毅收拾干净屋子,扫了地,窗子打开透气,把屋里留下的气味统统散去。
弄好了一切,小桃也从厨房洗漱干净,走了回来。
爬上炕,看着还在忙碌的男人,“爱,你说猴子明天会咋样?”
宏毅放好了凳子,又走过来给她铺床,闻言,捏了下她的鼻子,“他明天脸上肯定多一个乌眼青,孟燕那丫头,脾气可厉害着呢!”
小桃眼珠子一转,俏皮的笑了,“也是,孟燕不打他两个乌眼青就是好的了,大晚上的跑去跟人家表心意,估计连孟杨树也难逃罪责。”
“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行了,快睡吧,明儿一早带你去拜年,”宏毅柔声说。
“对哦,还要拜年,我一定把嘴巴放的甜些,讨一堆好东西回来。”
她要脱衣服,宏毅没有多余,快步出了屋,回了自己的屋子,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所有人都认定他俩在一起了,他还是不能真的做出那样的事。
一夜好眠,初一早上,宏毅果真带着小桃去拜年了。
小桃充分发挥她讨好的功夫,把各家的老人哄的高高兴兴。
一个时辰之后,她抱着战利品往回走,嘴里还嚼着块糖,跟宏毅并排走着。
走到半道,宏毅发现远处田野里,不知哪家的牛脱了缰绳,在田里吃麦子,这还了得,宏毅叮嘱小桃先回去,他去地里把牛赶出来,他认得是谁家的牛,送回去之后,立马就回家。
小桃当然不在意,满口答应了,反正也没多远。
宏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田里跑了,小桃边往家走,边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腿好长。
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跑起来像豹子。
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不是绝世美男,却有他独有的魅力,相处久了,很难让人不喜欢。
小桃看的入迷,想的也入迷。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马车的声音,赶的好快,车轱辘好像要散架了似的。
她一开始没在意,还在往前走前,可是走着走着,就在马车经过她身边时,她分明已经站到路边了,不会挡了他们的道。
却在下一刻,马车里伸出一双手,看不清动作,只有一股蛮力,猝不及防的将她带了进去。
------题外话------
要上情节了,这个点过去,这篇就没了。谢谢亲们的支持,谢谢升级的妞们。( )
第三十一章 绑架(一)
一切来的太突然,小桃那两下子,跟人打野架还行,若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简直不堪一击。
宏毅拉着老牛,往回走,只看见疾驰而过的马车,因为这个时候,小桃已经被人劫持进了马车里,他还以为小桃回家去了,也没有多想。
可是走到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他有些纳闷。
推开门,院里没有人。
走进堂屋,还是没有小桃的影子。
宏毅有些心慌,莫名的恐慌。
他快步走进里屋,没有,依然没有。
“小桃?”
里里外外,甚至连茅房都找遍了,依然没有。
宏毅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他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想着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路过的马车……
“不好!”
他白着一张脸,转身朝刚才看见马车经过的地方跑去。
原地哪还有马车的影子,但是地上散落着瓜子糖果。
看见地上的这些东西,宏毅心里凉了,顾不得多想,拔腿朝钱村长家跑去。
他记得小桃刚到四平村的时候,曾将马交给钱村长照看,今儿早上,他们去看过那匹马,钱村长照料的不错,恢复了些精神。
猴子跟大胖,从各自家里出来,看他脸色惨白,从身边跑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步子有些慌乱,好几次差点摔倒。
两人对看了一眼,感觉到事情不妙,于是追着宏毅也去了村长家。
“钱叔!钱叔!我把马牵走了,”他顾不上解释,进门直奔马厩。
钱村长从屋里出来,发现他神色不对,他知道宏毅一向不是冒失之人,“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等等,到底出了什么事?”
钱村长好不容易追上宏毅,他已经牵了马,出了门。都急成这样,钱村长哪里能放心。
但是当他追上宏毅,看见宏毅满是隐忍担忧的眼睛时,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能让宏毅急成这样的,除了小桃,他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时,猴子跟大胖也追了过来,在大路上拦住在宏毅。
“宏毅,到底怎么了?你突然牵马干什么,小桃呢?”猴子随口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把利剑戳中宏毅的心窝。
“小桃被一辆马车带走了,我现在要去找她,我家就麻烦你们照看着,”宏毅不敢相像那辆马车上的人是谁,也不敢去想,他们带走小桃的目地,只要一想,胸口便痛的不能呼吸。
他牵了缰绳便要离开,钱村长整个人都呆住了。
谁也想不到小桃会被人抓走,他们村里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呢!
“你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你要冒冒失失的追去,还不一定能追上,再说,你带银两跟干粮了吗?”猴子再次拦住他,上去前牵了马,不顾他的反抗,往宏家去了。
宏毅此时心急如焚,如果不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他可能控制不住的对猴子出手。
钱村长虽然也急,但不似他那般莽撞,劝慰道:“他们坐的是马车,出了村子毅一条大路,你沿着车轴印去追,从山上的小路走,这样快一些,但是猴子说的对,你得准备齐全,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赶紧回家准备,要是银子不够,我回家给你拿去。”
宏毅攥紧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点点头,“是我太心急了,钱叔,那我先回去了。”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说那些客套话。
猴子硬是拖着他回家,一进家门,就开始给他收拾东西,除了他家的银子不知道搁在哪以外,其他必用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一床薄被,一件新斗笠,干粮貌似只有几个馒头,这也够了,风餐露宿,有一口吃的就很好了。
宏毅紧随着回到家,一头钻进里屋,也就是小桃睡过的屋子,在炕头翻了翻,找到他所有的家当。
走到屋外时,猴子手里拎着布包,神情严肃的问他,“你真的要去追?这一路可不好走,而且也不知道抓她的人是谁,报官不大可能,所以你只有一个人,危险的很,你想过吗?”
大胖也有这个担忧,“宏毅,虽然我们大家伙都很喜欢小桃,她被人抓去,我们也跟你一样着急,但是猴子说的对,你一个人追去太危险了,万一碰上几个歹人,只怕连命都保不住的。”
宏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见孟杨树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宏毅,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孟杨树牵了匹马,身上也背着个包袱。
宏毅不急不慌的对猴子跟大胖说道:“我是去救我娘子,不管前路有多凶险,我一定要把她救回来,我是男人,这是我该做的事,哪怕出了什么不幸的事,那也是我命不好,但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不是为了他的尊严,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面子,他只想找回小桃,仅此而已。
一听他都这样说了,猴子跟大胖也只得乖乖闭嘴。依照宏毅的性格,的确不可能放着小桃不管。但这个孟杨树……又想干什么?
宏毅提了包袱,从孟杨树身边绕过去,“你回去吧,这是我的事,你帮不上忙,我不想连累你。”说着,他已经走到马跟前,甩上包袱,跨上马背,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
孟杨树哪里会听他的,也跟着跨上马背,抬眼看他,认真的道:“小桃救过我的命,我是要去救她
我的命,我是要去救她,不是为了帮你,所以,不用你感激,你也没权利让我回去,走吧,时辰不早,我知道一条更近的小路,兴许在日落之前,还能追上。”
马车不可能走那么快,而且也只能走大路,他们要追上,一定要快。
宏毅太了解孟杨树的性子,见劝不住他,自己又急着离开,便没有多说什么,一扯缰绳,马儿朝着大路奔去。
上了大路,便撒开蹄子,朝东边跑去。
孟杨树也扯动缰绳,咐话也没说,追着宏毅去了。
他是在钱村长那里听说,也知道宏毅要去救小桃,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于是他跑回家,牵了家里的马,急切的赶了过来。
猴子跟大胖跑到村子的大路上,远远的,只能看见他们二人颠簸在马上的身影,叹息道:“就这样走了,今儿才大年初一,也不知他们啥时候会回来。”
“那你说,抓走小桃的人,到底是谁?莫不是人贩子吧?”
“这谁能知道,不过,我有预感,他们此行凶险,”猴子摸着下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大胖看他又开始装模作样,直呼受不了,吼道:“你少在这儿乌鸦嘴,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吼完了,又回了宏毅家,还要喂鸡呢!
既然宏毅拜托他们照看家,他们就得照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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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尚未化尽的路上,因为是大年初一,大路上很少有马车经过,偶尔一两个从家里走出来的村民,提着篮子,一看就是给人拜年的。
所以,当一辆黑色马车从他们面前狂奔而过时,定然会引来侧目关注。
赶车的人,冷着脸,眼睛盯着前方,对路上的异样眼光,视而不见,只将马车赶的飞快,快到,只差没有飞起来了。
马车里面,两个人,一躺一坐。
躺着的那个,闭着眼,双手被绑上,眼睛倒是没有蒙,轻轻闭着,看样子像是睡着。
盘腿坐着的那个人,怀里抱着一把剑,闭着眼,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外,脸上的冷寒之气,能把人冻死,因为他的存在,马车里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这样颠簸之下,睡死过去的人也得被颠活。
小桃觉得自己睡了好久,身子好像被人吊起来暴打似的,疼的要命,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突然,马车轱辘掉进一个小坑,过快的速度,不仅没有让马车停下,反而半边轮子都要飞起来。
砰!
小桃被抛了起来,又甩了出来,一头撞在马车壁上,“啊!好痛!”
被撞成这样,她不醒才怪。
“他娘的,谁打我!”小桃睁开眼,冒出的第一句话,让对面那个冷脸男人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只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闭上。
与小桃被撞的头破血流不同,这个男人纹丝不动,连晃动都不曾有。
睁开眼的那一刻,小桃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是马车吗?她怎么会在马车里?
想起来了,她好像是被人抓走的。
抓走这个词,让小桃身上直冒冷汗。
尼妈,她这是得罪谁了?难道真是坏事做多了,现在报应来了?
可是她好像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犯得着吗?
她挪了挪身子,发现双手被绑了,扭动了下,他娘的,居然绑那么紧。
好不容易挣扎坐起来,马车剧烈一颠,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去。
准确的说,是朝着对面坐着的男人扑了过去。
扑到半道,一只手及时挡住她,同时,也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小桃暗暗松了口气,她真怕自己真的扑上去撞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剑。
可是还没等她松口气,不经意的低头……
“啊!你个混蛋!”这人撑着她身子的手放在哪呢?当她是男人吗?她明明穿着女装好吗?
冷面人猛的缩手,“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非常不自在的低下头,不敢看对面的人,他真的是无意,刚刚她那么一扑,他这是自然反应。
他突然松手,小桃还没站稳,又脸朝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咳咳!你他妈的跟我有仇吗?这么糟践我,还没等你把我卖了换钱,小爷已经死翘翘了,”小桃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幸好这脸结实,要不然她非得摔个面目全非不可。
那人也不理她,更没有伸手去拉她,对她不闻不问,跟个木头人似的。
小桃气坏了,可是这样的姿势,她实在爬不起来,扭了好一会,还是那样的姿势,她实在受不了,忍下爆怒的冲动,跟木头人打着商量,“大侠,能不能把我的绳子松了,你看,我手无寸铁,你有武功,还拿着刀,难不成还怕我跑了不成?”
冷面人不动,真跟一截木头似的。
小桃有点急了,语气也冲,“哎,我说你到底是聋了还是哑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么的,你胆子可真小,我警告你,现在不放,等会你也得放,因为我要小解。”
见他还不动,小桃恨不能跳起来咬死他,“你不信是吧,那我就在马车里小解好了。”
双手被绑在身后,不能从前面解腰带,再说她也不真当着她的面脱裤子,就做做样子而已。
当然了,对面那个男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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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耽搁了,今天补上,一共两章。( )
第三十二章 绑架(二)
马车里的光线一点都不暗,再加上奔走起来,车窗帘飞甩起来,光线时明时暗,所以,冷面人看见她在地上扭来扭去时,脸都黑了。
就在小桃像个蚯蚓似的扭个不停时,余光瞄见有寒光掠过,她立马不敢动了,这人该不会要撕票吧?
显然是她想多了,只觉得手上的劲儿一松,能动了。
她不知被捆了多久,两只手都僵硬了,揉了好一会,才有知觉。
冷面人在解开她的绳子之后,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
小桃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机灵的转着眼珠子,打量了马车,打量面前这个人。
好吧!在看过人握剑的手之后,她那点逃跑的小心思,被灭的渣都不剩。
“那个……这位兄弟,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要绑我,是准备将我论斤卖掉,还是论个卖?”
没话找话,套套近乎,有利于跑路,可是为毛这冷脸理都不理她呢!
人家不理,她看看外面也没关系吧!
就在她要掀帘子时,又是一道寒光飞过,刚刚勾起的帘布,被划掉一块。
“姑娘再动,重新绑上手脚,”冷面人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她,甚至刚才挥剑时,也没多看她一眼。
小桃憋了一路的火,终于爆发了,她用力一拍马车里的桌子,怒吼道:“你绑都绑了,还不让人多问,难道我就要任你宰割吗?你可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有的是手段,除非你敲晕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她吼的声不小,连前面赶马车的小厮都听见了,诧异的回了头,隔着帘子,啥也没看不见。
冷面人终于肯睁眼看她了,只是这眼神一点都不像被人威胁,反倒像是在思考,是该敲晕呢,还是任由她在那鬼嚎鬼叫。
犹豫只花了一秒,小桃只得及看见一个剑柄对着她飞来,旁的啥也没看清,便觉得脖子一痛,在心里骂了一遍混蛋,眼睛一闭,身子一歪,倒在马车里。
冷面脸阴沉的脸色好了几分,终于清静了,还是敲晕了好,就是不知主子知道后,会不会惩罚他。
马车一路狂奔,在途中连马带车,全都换了。
当然了,换车,也得把人弄过去。
冷面人不敢抱她,主子要的人,他怎能敢抱,于是就从接线人里面挑了两个女子,将小桃抱上另一辆马车。
这一辆可比之前的舒服多了,铺着软垫,升着暖炉,整个空间暖烘烘的
临走时,接线人笑着说,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吩啥的。
冷面人听了不以为意,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连这等小事都要挂身上了,不就是个野丫头嘛!临走时,又是叮咛,又是嘱咐,生怕有什么闪失似的。
宏毅跟孟杨树追的不近,谁叫前面那辆马车行动太快了,他们虽然抄了小路,但仍旧没追上,这也导致了冷面人没有发现他们,否则以他的谨慎,又怎能让他们一直跟着。
当失去来者踪迹时,宏毅焦急万分,要不是仅存的理智还在,他一定会疯,为了小桃的失踪疯狂。
在他挥着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路边的树干,强迫自己冷静时,他忽然觉得这次小桃的失踪,或许不是偶然,那辆马车目标性很强,好像是对着小桃去的。
因为他记得跟小桃回来的大路上,其实还有几个年轻女娃,但是他出村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还有谁失踪。
孟杨树看他魂不守舍的样,正想安慰他,就见宏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又有了生机,“我们去高塘镇,小桃曾经在那里停留很长时间,而且高塘镇也是一个要塞,那辆马车一定会经过那里,做短暂的停留。”
孟杨树看着他兴奋过度的样子,真的不想打击他。
现在他们走到岔路口,前面有两种条大路,每条路上都有车轴印,而且是通往不同的方向。
如果宏毅选错了,那么就会离小档越来越远。
可是话滚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他不想打击宏毅的信心。
也许他们追到高塘镇,没找到小桃,宏毅也许就死心了,毕竟他们相处时间也不长,过些日子,兴许就把他忘记。
想到这里,他拍了下宏毅的肩膀,鼓励他,“既然有了方向,那我们快走,别把时间浪费在半道上。”
“嗯,”宏毅用力的点头,眼神笃定,甚至有些偏执,他固执的认为,小桃一定在高塘镇,没有如果。
两人重新骑上马,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晚上找个地方过夜之外,其他时候,都在赶路。
到了最后,老马都跑不动了,宏毅索性牵着马,靠两条腿往前走。
孟杨树自知拦不住他,只能默默的跟着,陪着他。
两人到达高塘镇的时候,已是五天后了。
经过一路的风尘赶路,他俩简直跟乞丐似的,衣服脏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上面全是灰,头发也是,纠结的除非剃光,否则很难梳开。
双眼布满血丝,宏毅的眼睛尤为重些,因为他没有一刻睡好的。
这样的装扮,在高塘镇也不是啥稀罕事。
可是,当孟杨树看着熙攘繁华的街道时,他不想承认,可还是会有些脑袋发蒙,茫茫人海,他们上哪去找,总不能一个一个问吧?
他转头看向宏毅,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茫然,却没想到,
一样茫然,却没想到,这人好像早就有了主意,半点都不慌乱,很镇定的将四周看了个遍。
在孟杨树的注视下,他牵着马,走到一个卖菜的老伯跟前,恭敬的询问道:“老伯,能跟您打听个事吗?”
卖菜的老人家,看他俩像是外地来的,又是这副打扮,笑着点头。
宏毅感激的笑笑,启唇问道:“这个镇上有几家庭客栈?”
“哦,这个啊,喏,大的有……”老伯仔细的讲给他听。
听完老伯的话,宏毅心里踏实不少,还好不算太多,他总可以打听到的。
与此同时,冷面人的马车也悦来客栈后门,当然不能停在前面,不仅如此,他还得把这小丫头弄醒,让她自己走进去,他可不敢上去抱她。
小桃这一觉睡的,似乎有点长,有点不舒坦,醒了之后,眼睛刚一睁开,就觉得浑身痛,哪哪都痛的要命,好像被人拆了重装似的,要老命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呢,掀开的马车帘子外,就站着冷面男,他正用一双冰渣子眼神看他。
“下来!”短短的两个字,像命令,又不似命令。
他这语气,小桃听着就不爽,索性四脚摊开,睡在马车里,一副赖皮脸,“就不下,你他妈的折磨爷一路了,我凭啥听你的,反正都到这儿了,除了死还是死,小爷才不怕,你能怎么地!”
冷面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撒泼耍赖,脸色不变,“你如果不起来,我家爷会亲自出来带你进去。”
小桃一个激灵跳起来,为‘我家爷’三个字。
“你家爷是谁?”
“你如果不进去,继续躺在这里,我家爷很快就会出来了。”
小桃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哦,那我就再等等吧!”说完,身子一歪,又躺了下去。
这回,冷脸男终于有了点表情,但很显然的是,他多出来的表情是鄙夷,不是其他的什么。
小桃躺下的位置,正好也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这个表情。
冷脸男沉声,一字一句的道:“你还不配让我家爷亲自出来接!”
小桃也沉了脸,真真的怒了,怒极反笑,“那我就不进去,反正我季小桃贱命一条,有本事你他妈的现在就砍了我,没本事就滚远一点,本姑娘没哭着喊着让你绑我,什么玩意,绑人的还有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家爷就是王法,我数三声,你再不下来,后果自负,”冷脸男再度发话了。
季小桃这辈子,吃软不吃硬,要是好好跟她说,兴许她就下来了,可这家伙偏偏出一副欠揍的表情,让她看着不爽,非常的不爽。
小桃不爽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打不过,那便毒舌好了,“既然你这么爱慕 你家爷,我看你以身相许得了,犯不着在这里摆出一副怨妇脸,搞的好像我要跟你抢男人似的,不过看你这身板,是在上呢,还是在下?”
老实说,她这话,冷脸男还真没听懂,主要是后半段,一点都没懂。
但是前半段也够他气疯的了,这小丫头果真动不得吗?
他突然出手,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擒住了小桃的脖子。
那手劲大的,差点没把小桃脖子扭断。
小桃也不是好欺负的,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因为冷脸男突然靠近,她也有了可乘之机,抬脚狠狠的踢向男人的胯间。
好在冷脸男多少还有点防备,在她踢腿过来时,身子微微侧了一下,躲开了重点,但也是伤了一点。
他眼里的寒气甚重,只要再用一点劲,他手里的小脖子就能断了。
小桃这会已经涨红了脸,因为缺氧,脑子有点晕,身体也有些不受支配,脑子一团乱,意识也飞离了。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轩辕恒的声音,他说了什么?
为何自己的身子有结摇晃,接着是一阵柔软,真的是好软,这样软的床,她从来没睡过呢!
轩辕恒仍旧是那个轩辕恒,此刻他坐在床榻前,看着床上躺着小丫头,原来她换了女装,是这样的好看,眉宇有股子英气,难以叫人忽视。
几个月没见,好像瘦了。
刚刚的冷脸男跪在地上,头垂的很低,一副等待主子发落的样子。
丁平也候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那双眼睛离不开床榻上的假小子,那脸上温柔深情的模样,连他看了,都忍不住要为主子不值得。
其实冰枫何尝不是为了主子好,留下这个丫头,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后患,再说了,这样的性子,真的很不适合留在后宫。
如果太子尚未继位,就算日后继位,依小桃的出身,位份肯定不能太高,到时免不了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丁平不得不出声,打断轩辕恒。
“殿下,大夫不是说了吗?小桃姑娘没有大碍,休息一晚就会好了,冰枫还在这儿呢,您看……”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要怎么处置,还得看主子的意思。
轩辕恒过了好一会,才将视线从小桃身上移开,再度转向跪在地上的冰枫时,已是冷然没有半点人气,“你说说,本王临走时,是如何跟你交待的。”
冰枫身子一颤,主子真的发火,连他都会受不住,“殿下说:请她上车,平安带致!”( )
第三十三章 相对无言
轩辕恒站了起来,风资不减,锦衣华服,一袭紫色暗云纹长袍,乌发简单的梳了个髻,有一部分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着,怎么一个美字了得。
总体来说,这个男人好看的要人命,好看的没救了。
尤其是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尽显贵气与优雅,那是专属于皇室子弟才有。
只不过,他做起来,行云流水,美不胜收,比之轩辕凌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知道本王是如何交待的,你又做了什么?”轩辕恒的声音低沉极了,隐含着怒气,不是发火,却比发火还要可怕。
冰枫手心里全是汗,“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轩辕恒不看他,走到窗边,看着院里的行色匆匆,“你是父皇的人,本王怎敢罚你,去接小桃的任务,也是父王指定的,但你是不是忘了,本王在这里,将来也在这里,对本王不忠之人,你觉得本王还会留吗?”
燕国皇帝,那个老家伙,如果不是看在他尚且在位,轩辕恒绝不能这般容忍他派人监视自己,三番几次的催他回去,甚至不惜以婚事相逼。
冰枫跪着的身形再次一颤,太子殿下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在路上时,他没有对那丫头出手,只是将她打昏,若是按着皇上的吩咐,她的命,恐怕留不到现在。
轩辕恒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微一挥手,冰枫心中了然,自行去受罚。
他走了之后,丁平走上前,见主子神情不愉,试着问道:“主子,您真打算带季姑娘回宫吗?属下听回来的人禀报,年前季姑娘好像跟一个孤身小子住到了一起,这……”
后面的话,即便他不说,轩辕恒也能明了。
没错,他原本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绕道高塘镇,找这个丫头,朝中事务繁忙,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明面上相安无事,私底下有多少暗流涌动,他一清二楚。
可是,当得知季小桃竟然跟一个年轻汉子住到一起,孤身男女,这让他如何还能淡定。
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唯有小桃,是个例外。
她的出现,像极了残忍世界里,一抹暖阳,同她在一起,轻快自在,看着她的笑脸,他感觉冰冻的心,都在慢慢融化。
那次温泉,四目相对,什么动了,什么融了,什么深了,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故意在淡化。
离开的这些日子,想要淡化,放下的东西,却与日俱增,一点一点的蚕食他的心,直至所有的防御轰然倾塌。
他要季小桃,他要带她回宫,他自私的想要将这一抹阳光,囚困在自己身边。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轩辕恒俊美无暇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丁平,本王不是不想放,而是放不下,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但事实就是如此,季小桃,本王要定了。”
丁平叹息,不再说什么,但他心里却也清楚的很,主子是在自讨苦吃。
在他俩身后,本该睡着的人,呼吸却微微的乱了。
其实小桃早在冰枫还在时,就已经醒了,但她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若无其事的躺着装睡。
轩辕恒何等的警觉,他真的不知道她醒着吗?
呵!有些时候,糊涂比清醒好。
“嗯!”季小桃吐了口气,故意大展手脚,告诉站在窗前的男人,她现在醒了。
轩辕恒转过身,脸上的冷意已经褪去,再一扬唇角,他仍旧是那个儒雅,翩翩绝世的轩辕恒。
“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他径直走到床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伸手探上她的脖子。
冰枫是什么人,他下手要捏死小桃,那手劲可想而知。看着小桃脖子上的两块淤青,在小桃看不见的角度,轩辕恒的眼只闪过一丝阴鸷。
小桃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但对他的触摸,莫名的有些抵触。
她脸色发红的推开轩辕恒的手,感觉自己没大碍,便下了床榻,总在床榻上跟人讲话,怪别扭的。
她的别扭,在轩辕恒看来,就是疏远。
因为,从前的小桃可是从不会在乎什么是别扭。
轩辕恒眼神暗了暗,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很快,他便笑着站起来,跟着小桃的步了。
见她走到桌边,正要拿水杯。
丁平多有眼力见,赶快跑上前,殷勤的为她倒茶,“季姑娘醒了就好,您可不知道,在您没醒的这段时间,可把我家主子急坏了,现在您醒了,您瞧我家主子的脸色,是不好好太多了?”
轩辕恒脸上轻微的红晕,配上那一张绝色的脸,小桃不禁看呆了。
尼妈好多天没见,这男人怎么又好看了,整个就一祸水。
这样的祸水,肯定贼招女人惦记,要是谁嫁给他,肯定得成天泡在醋坛子里,不用洗澡了。
轩辕恒见她盯着自己看,那神情里,也藏掩不住的惊叹,做为男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别人评论自己的容貌,但在自己中意的女子跟前,这一切都变的不再重要。
“你看什么?”他突然靠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小桃脸上,有点暧昧,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桃清咳了声,转开头蹙,短暂的失神之后,她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这人莫名其妙的把她绑来,也不问问她的意见,是不是太过份,太霸道了?
对于这种霸道,小桃直觉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她脸色也不好看,“喂,你把我弄来干嘛?一声不吭,拽上马车就走,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本姑娘现在也有人惦记,这么突然消失,他非得急死不可!”
不晓得是什么原因,现在面对轩辕恒,她已没了当初的悸动,看着他,也可以做到,美色当前,坐怀不乱,呵呵!多高的境界。
殊不知,她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轩辕恒背在身后的手,忽的一紧,“是那个叫宏毅的?”他说这话,语气有几分冷。
“你怎么知道的?”这话刚问出口,小桃就后悔了,“对啊,就是他,没想到堂堂 太子爷,竟也关心我这等小民,宏大哥知道我不见,肯定会着急,所以你还是快说说找我来的目地,办完了事,我也好早点回去,今儿大年初一,年都没过完,我可不想在外面待着。”
“他着急?你在担心?”是疑问,也是肯定,轩辕恒盯着她的小脸,想要看出点什么,却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那有什么,过些日子我们还要成亲呢,话说回来,宏毅那人还是很不错的,对我也好,反正我早晚都要嫁人的,师傅临终时也说了,希望我留在那里,两全齐美的法子,当然好了,”小桃不敢看他,因为她感觉到了从轩辕恒身上散发的阴寒。
靠!还真是个翻脸比翻书快的家伙。她越来越觉得,轩辕恒变了,或许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心里有道坎,再没法子逾越,她也变了,变的不再能对他坦诚相见,嬉皮笑脸的跟他打混吵闹。
“本王临走时,是怎么跟你说的,难道本王要表达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小桃,跟我进宫,待在我身边,你永远是本王最在意的人,也是本王最喜欢的女子,”轩辕恒用他自以为深情的话,对小桃说着。
他不是赫连晟,季小桃也不是木香。
在南晋京城时,他见识到了那个女子的厉害刁钻,说实话,他不觉得赫连晟真的可以为了木香,一辈子只她一个人。
换个角度说,要是赫连晟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娶与不娶,娶多少个女人,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关于这一点,轩辕恒心里清楚,所以在他想来,只要将小桃护在身边,给她最多的宠爱,便足够了。
季小桃忽然笑了,刚开始是轻笑,紧接着肩膀耸动着,放声大笑,笑的不可自制,甚至笑出了眼泪。
她忍着笑,抹掉脸上的一滴水花,略带讥讽的看着轩辕恒,“太子殿下太厚爱了,您是要选我做宠妃?”
轩辕恒不答,脚步上前,近了她一步,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心疼的不行,真想把她纳入怀中,捧着,哄着,爱着。可是不行,他了解这丫头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霸王硬上弓,只会适得其反。
小桃好不容易收了笑,脸上已经恢复她以往的痞性,“殿下息怒,小的有口无心,说不好话,您别介意,您也瞧见了,我这样的人,进宫就等于坐牢,还是外面的天地适合我,再说了,您那后宫佳丽三千,还怕没人陪您睡觉吗?行了啦,咱俩做兄弟不好吗?”
小桃是真不愿进什么宫,这个规矩,那个礼仪,一个弄不好,不是砍头就是受罚,她可受不了那个罪。
轩辕恒眸光渐深,忽然话锋一转,对一直杵在门外的丁平吩咐,“送些饭菜过来。”
“是!”丁平领了命令,就去准备了,虽说是大年初一,但是悦来客栈也算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有客人在,他们便不会歇业。
“先吃饭,剩下的事,等你吃饱了再说。”
他不说,小桃自然不能断然拒绝,当朝太子哎,她刚才说那番话,要是换作旁人,早死好几回了。
饭菜摆上桌,竟然还有酒,小桃在悦来客栈也呆过一段时间,认得这送来的酒,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想想也是,轩辕恒能屈居这里,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吃吧,颠簸了一路,冰枫肯定没让你吃饱,”轩辕恒绝口不提回京,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不多会,小桃的菜碟就堆满了。
“谢了,你自个儿也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小桃忽然发现对着他,除了扒饭吃菜,没话可说了,轩辕恒的世界离她太远,做朋友挺好,做他的宠妃,听着好怪异。
“我不饿,这些都是给你一个人的,吃慢些,”轩辕恒放下筷子,又给她盛了碗烫,细心的吹凉,递到她面前。
好看的男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足以迷死人。
还好小桃心脏够强大,否则被这家伙糖良炮弹一攻击,还不得立马缴械投降。
一顿饭,快把小桃吃撑了。
悦来客栈的肉食,还是那么好吃。
“哇,好久没吃过这么多美味,肚子都快撑破了,”她靠在椅背上,舒服的拍着肚子。
轩辕恒正在喝茶,余光瞄见她满足的小模样,心思又动了,“跟我回京,吃食会比这还好吃,宫里的御膳房,天下美味,皆尽有之。”
丫的,又来诱惑她,“免了,山珍满味吃多了,会涨肚子,其实粗菜淡饭,更容易长寿,活的简单,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