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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落轻烟     农家俏厨娘txt下载     农家俏厨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9章 江上遇险

    说起正事,苗玉轩脸上的嬉笑尽退,“但是呢,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们陇西之所以不跟其他几国通商,长年与世隔绝,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们很穷,一旦他们知道内情,我们陇西将永无宁日!”

    他将眼神逼向安平钰,“这个秘密,如今你们两个知道了,平尧王,你作何感想?”

    安平钰把玩着酒杯,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你以为是个秘密,但在别人看来却未必,以为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别人就看不清了吗?你别忘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份,怒江上的浓雾会驱散!”

    “你派了人潜进陇西?”苗玉轩神色陡角变的紧张了。txt小说下载

    他们部族人,一直千防万防,族里从不接纳陌生人,就是为了防止别国潜进探子,难道他一直以为很坚固的防线,其实早已被人蚕食了?

    木香晃着手里用来切肉的小刀,笑讽道:“你这个人啊,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能在他国安插眼线,布设暗桩,还不许别人效仿你的作法,潜进你的领地吗?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

    安平钰很高兴木香站在他的一边,“不错,其实不止本侯,很多人都派了密探进陇西,有些潜伏下来,没有任何动作,所以你看不出,找不到,也属正常!”

    “你可别告诉我,赫连晟的人也在其中?”

    “你猜,”安平钰套用了木香的话,调皮的冲她眨眨眼。

    砰!苗玉轩徒手捏碎了一只杯子,“你够狠!”

    木香嫌弃的的瞪他,“说话归说话,别动不动就发火,你掳我去陇西的目地,有一部分是不是想让我帮你们陇西解决贫困问题?”

    苗玉轩扔了手中的碎渣,低着头,不置可否。

    木香拉开屋子的门,好让油烟能散去一些,“如果你们部族,不肯跟其他三国通商,永远满足在自给自足,在原地踏步,那么谁也救不了你们,谁也帮不了你们!”

    此时江面上已升起了雾,随着时间推移,雾越来越浓。

    “通商一事,也不是没想过,一来是江上的浓雾,是阻碍也是屏障,二来,通商之后,百姓更加不容易管理,”苗玉轩站起身,看着小窗外的江面。

    安平钰道:“你们的陇西,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世没有哪一个政权,可以形成四足鼎立的局更何况,你们还是五足鼎力,你父亲,就没想过统一陇西,自封国主?”

    “他很保守,我大哥即是下一任族长,他也很保守,他们二人的作派,如出一辙,所以我才担心哪!”苗玉轩发起愁来,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木香一本正色的道:“苗玉轩,你的心情,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可以理解,但你的做法,你想过没有,你会给陇西带来什么?带我一个人走,并不能解决你的困局,你这样做,只会激化矛盾,得不偿失!”

    关于这一点,她完全搞不懂苗玉轩的真正动机。

    苗玉轩依旧看着江中的雾,雾气越来越重,人站在窗前,很快就被雾气打湿了头发,“得不偿失?哼,你看见浓雾升起来了吗?我们族里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天师,他曾寓言说,这几日将有浓雾出现,百年一遇的大雾,到那时,天地难辩,既便是我们,也很难辩清方向,更何况是别人!”

    木香跟安平钰听见此话,猛的站起来。

    安平钰奔到船后,发现他的船,已经看不见了,准确的说,浓雾的能见度,不足五米。

    五米之外的东西,全都成了一片雾蒙蒙的灰色。

    “怎么突然起那么大的雾,我的船呢?船怎么不在见了?”安平钰大惊失色,原本是想救人的,现在可倒好,人没救到,连交通工具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相较于他的慌乱,木香就镇定的多,她唯一担心的,是赫连晟的船队,会不会也在浓雾中迷路,如果迷路,辩不清方向,绝对是很危险的。

    难怪苗玉轩敢公然绑人,难怪他有侍无恐,任由追击者,在他身后尾随,弄了半天,他的至胜法宝在这儿呢!

    安平钰一向谦谦君子风范,到了苗玉轩这儿,也会被刺激的丁点不剩。

    “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引我上船,你早算好了时辰是不是?你故意让我上船,目地就是为了连我一起绑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苗玉轩眨着他那双看似无辜,实则腹黑无边的大眼睛,怂着肩,表示无奈,“我也不晓得,大天师只说这几天会有浓雾,他又不是神仙,能算到是哪时哪刻,我只能说,你该有此劫!”

    幸灾乐祸,绝对的幸灾乐祸!

    论起毒舌,三个安平钰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说了两句,他就又被堵的无话可说,无话可辩。

    木香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思索了片刻,问道:“苗玉轩,那你凭的又是什么?在可以在浓雾之中,轻易辩清方向,除了罗盘,还有别的方法吧,只是这个方法,一旦说出来,你的陇西之迷,也就跟着破解了,大家会觉得,不过如此,所以你不敢说,也不能说。”

    苗玉轩一直都很佩服她的洞察力,跟前卫的思路,“不错,这就跟变戏法一样,看着很神奇,其实说到底,就是障眼法而已,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不好玩了。”

    木香一直都站在他身边,但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她往船头走去。

    安平钰现在是回不去了,索性一直跟着她。

    这条船在河中央,被浓雾所困,形同一座孤岛。他们两个都走了,他自然也要跟着去。

    木香站在船头,观察四周的景像。

    能见度只有五米,即便有参照雾也不可能看见。

    难道是风?

    她抬头看了头顶的旗子,吹的乱遭遭,风向不明,否定!

    安平钰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也知道她在琢磨这浓雾一事,“会不会是水流?江河的水都是活水,每个季节,流向都会有所不同。[起舞电子书]”

    两人一同朝江中望去。

    苗玉轩静悄悄的走过来,站进两人中间,“如果顺着水流,一路走下去,就得进海啦,这条江河,有无数的岔路,一个岔路走错,目标就会错喽!”

    安平钰怒了,“你有胆子,就把方法说出来,没胆子,就闭上嘴,我就不信,你们陇西人,还能像鱼一样游着回去!”

    “我想到了,就是鱼,你快看水里,”木香惊喜的指着翻滚的江水。

    秋季本该是鱼类的冬眠期,但也有个别鱼类,会在冬季固定的时间,游回固定的地方产卵。

    冬季天气转暖时,又或者,有的鱼一年里要在这条河上往返两次,一来一回就是四趟。

    按着河道上浓雾的次数来计算,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它了。而且鱼在水里,绝对最佳也是最隐秘的领路者。

    安平钰也是聪明人,木香稍加提点,他便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

    “怒江水势凶猛,除了大型的船只,可以在江打鱼之外,普通百姓,不会到这里打渔,也因此,这里的鱼最长的能长到三尺多,若是真的跟随鱼群找路,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两人说的兴致勃勃,却没注意,苗玉轩在悄悄往后退。

    在他们两人还没想起来要找他询问时,他先溜走再说。

    木香跟安平钰站在船头,整整看了半个时辰,终于发现了,固定游在他们前方鱼群。

    苗玉轩此时彻底不吭声了,他担心的是,如果这两人把方法传给赫连晟,岂不是分分钟就会被他抓到?

    但是,他们能如何传消息呢?

    他实在想多了,木香跟安平钰此时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除非能在空中飞,或者驱使鱼儿给他们带路,否则只能守着谜底干瞪眼。

    这一场浓雾,到了傍晚时分,已经浓到,连他们自己也辨不清方向了。

    因为晚上看不见水底啊,这个时代,又没有探照灯,哪能看得水底的鱼群呢!

    船不能行,只有停在原地,等到天亮再行。

    今儿的晚膳,连肉都没有了,只剩一些米饭,鱼倒是有,但是这段日子,他们变着法的吃鱼,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烤的,总之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再好的手艺,再棒的料理法子,也得吃腻了。

    反正,木香这会看见鱼,别说吃,就是光看,就已经想吐了。

    虾也是,他们随船有网子,一路走来,一路捞着虾。

    唉!总之,再不靠岸的话,他们的粮食可要告急了。

    夜里船停着不动,四周又是静悄悄的,月光也透不进来,其实是很吓人的。

    今天晚上又是格外的静,旗帜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真正的纹丝不动。

    用过晚膳,船把子跑来把苗玉轩叫走了。

    安平钰虽然不是在江边生活长大,但凭着直接,他觉得今晚不对劲。

    木香也感觉到了,如果他们此时处在江河中心,平静的跟镜子一样,只有一种可能,暴雨前的宁静。

    苗玉轩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面色有些难看,开口便大骂那个该死的老道士,“也没说清楚,就下了定论,害的小爷被困江中,告诉两位,今晚危险了,按道理来说,咱这船应该能抵挡,但凡事都有个意外,如果发生意外,右侧船舷那里还系着两艘小船,到时我们只能丢船逃离。”

    他暗暗发誓,回去之后非狂揍大天师一顿不可。

    听完这一番话,平常人都该吓的惊慌失措,不知所措。

    但是木香跟安平钰,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结果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如今只不过更严重些罢了。

    木香摸了下肚子,神色凝重,“他有没有说,会有多高的浪。”

    问他们风力几级,估计他们也不懂,但江中泛浪,肯定是由狂风引起的,风力级别不同,掀起的浪高也不同。按着这艘船的构造以及大小,至少能抵抗七级。

    安平钰也是这个问题,“咱们应该做些防范,最好能找到风向是从哪里过来的,可以及时调整下船的方向,还有,那两艘小船能坐下船上的人吗?”

    苗玉轩皱眉摇头,那样的小船,怎么可能坐下船上所有的人。

    他这船上,加上船工,跟他的侍卫,总共有五六十人呢!

    在人命关天面前,木香不想跟他计较,再者,她现在的情形,能不下小船,就尽力不下小船,否则一旦到了翻滚的江中,可真真的危险了。

    安平钰一看他摇头,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强绑她上船,又何至于被困于此,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你等着整个陇西被灭吧!”

    苗玉轩烦躁的抓了下头发,“你也以为小爷想呢,谁知道碰上这种鬼天气,江河的脾气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左右的,我们陇西每年死在江河里的渔民不计其数,人跟天斗,谁能斗得过!”

    “行了你们两个,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赶紧去准备吧,你让要船把头一定要看好风向,处理得当,还是有机会的,”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是没底的,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快到子夜时分,江中的水似乎都不再流动了,连空气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船把头带着人,摆了香烛案台,又奉上仅有一只鸡,杀了鸡血,洒在船头,以祭河神。

    苗玉轩跟安平钰很有默契的,分别站在木香的身侧。

    这时候,船舱里头是不能待的,但为了有暴风雨是稳住身体,不至于被大风刮跑,船的四周都栓了不少的绳子,以备不时之需。

    木香紧盯着黑暗中的前方,忽然,她听了一声轻响,很轻很轻。

    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响。

    有经验的船把头,大呼一声,“风来了,大家都小心,掌舵的,多上去几个人,收起船帆,侯爷,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话音未落,只听呼呼的风声,直扑船头而来。

    “小心!”

    “小心!”

    安平钰跟苗玉轩同时抓她的胳膊。

    “你们顾好自己,这样抓着,我反倒不好固定!”木香甩掉他俩的手,抽出一根绳子子,本来想绑腰上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只能绑在手腕处。

    风势说来就来,来的十分迅猛,一阵风刮过,带着咆哮怒吼的声音,带动船身剧烈摇晃。

    “抓紧,小心浪要打过来了!”安平钰忽然冲到她前面,反身抱住她。

    这一阵风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系上绳子,抱着木香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置于船沿边。

    船一晃动,他的身子摇摇欲坠。

    但是浪来的更快,一道巨浪打在安平钰的背上。

    纵然他有内力护着,但还是被震的气血翻涌,衣服全都湿透了,反观被他护在怀里的木香,却一点事都没有。

    巨浪将水带进船舱,这就是他们不能待在船舱里边,非要待在甲板上的原因。

    苗玉轩第一时间,其实也是想护着那个女人的,但怎奈安平钰比他快了一步,已将那女人搂在怀里了。

    紧随狂风而来的是暴雨,真正的瓢泼大雨,就这一瞬间,天好像要踏下来,与地融为一体。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安平钰因为抱着木香,也腾不出手来,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子,“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得换一个地方,走,去那边。”

    甲板上也分台阶,他们现在站在上方,虽然不会被水淹到,但风浪太大,就算系着绳子,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是木香已经把绳子绑在手上了,现在连人都看不清,更别提解开绳子,她想推开安平钰。

    “你们撤到那里去,我在这里,一个人就可以了!”

    苗玉轩正欲说话,抬头一看,一道八尺高的巨浪,正笔直的朝他们奔了过来。

    “不好,快趴下!”

    他身子飞扑向木香,连同安平钰一起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子将两人压在身下。

    与此同时,那道巨浪从苗玉轩的后背扑过。

    径直撞向船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整个舱顶就被巨浪裹挟带走。

    船头的几个人,也惨叫着。

    有的被掀起的船舱撞飞,掉进滚滚的江水中,有的直接被晃的,掉下船。

    在如此艰难的时刻,苗玉轩的死士,都围在他身边半米处,在他身边围起一道人墙。

    可是在跟大自然搏斗的过程中,无论你是绝顶高手,还是一丝武功都不会之人,大家在此,都是平等的,都一样要靠老天爷赏脸,才能活下去。

    在一片混乱中,有人要水中挣扎,有人紧紧抓着船。

    此时,哪还顾得上,冰冷的衣服贴在身上,从头湿到脚,一旦想起来,立即就得冻的牙齿直打哆嗦。

    “少爷,快坐小船离开,这船快沉了,”苗玉轩身边的人,扯着嗓子催他走。没办法,纵然这船再坚固,那也抵不住轮番的巨浪袭击,这样的巨浪再来两个,这船非沉不可。

    苗玉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木香,真到了要离开这条船之时,苗玉轩一颗心忽然就空了。

    安平钰也爬起来,他不会感谢苗玉轩刚才的相救,若不是他,如今他们二人又怎会陷落于此,“走,让木香先走,你派三个人,要命护她!”

    论实力,他们两人肯定不如苗玉轩身边的死士。

    苗玉轩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你们俩个,带上她,下小船!”

    命令下了,那两人却纹丝不动,“我们只护少爷,其他人,恕属下无能,护不得!”

    “属下等人,是少爷的死士,至死寸步不离!”

    生死攸关之迹,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他老爹来了,那也是六亲不认,只认苗玉轩一个人。

    这是做为死士,最重要的任务。

    苗玉轩怒了,“叫你们去,这是命令,还有另一条船,等你们上船之后,我自会跟着一起下船,快去,不能再耽搁!”

    他的话是混着雨水,河水说的,因为他的一张俊脸,都已被淋的快要辩不清五官。

    可是那几人仍屹立不动,像石化了一样,任由浪潮打在他们身上,任由狂风卷着。

    苗玉轩气的快要拿刀砍人了,正欲再说什么。

    木香爬起来,推开这两人,“我不需要你们救……”

    话只说到一半,忽然听见有人恐惧的尖叫。

    三人不约而同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毁灭之手,来的太快,没有给人任何准备的余地,便席卷而来。

    众人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像是有一只巨手,在推着船,瞬间将船掀翻。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都掉进水里。

    落水之后,他们的船,刹那间就不见踪影。

    安平钰想朝木香身边游过去,可是浪太大了,他游了一米,又被推回两米。

    苗玉轩倒是离木香最近,他水性也极好,拼了老命朝她身边游。

    他的几名死士,也朝着两人围过来。

    木香落水之后,只觉得身子被浪推着,裹着,卷着,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风浪推动着在水中游荡。

    但是,她很清楚,不能在水里待久了,他们得赶紧找到岸,然后上岸,否则总这样在水里泡着,即便不被腌死,那也得被冻死,况且,况且她现在的身子,没有大夫把脉,她自己也不确定,没有也当有的。

    “我们得找到河岸,苗玉轩,你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吗?”她扯着嗓子朝苗玉轩喊,否则他听不见。

    苗玉轩听是听见了,但他只是为难的摇摇头。

    天昏地暗的,除非他有千里眼,否则很难看见。

    河浪冲着,很容易就把人冲散了,只片刻的攻夫,安平钰的身影就不见了,苗玉轩身边的死士也越来越少。

    在这冰冷,看不见尽头的河水中,木香深刻的感觉到了绝望。

    因为你不可能有任何的期望,眼睁睁的泡在水里,就是在等死。

    而且,在冷水的泡久了,手脚会抽筋,会麻痹。

    苗玉轩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害怕她会被风浪吹走,吹到他找不见的地方。

    这会他已经不去想后悔,不该带她上船,现在想那个,已经没用了,在这样的风浪里漂着,能保住性命,就已是老天开恩,不幸中的成幸了。

    所以他一直紧紧抓着木香的手,另一只手拼命朝一个方向划。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会死亡在这里,”木香已经快要没了力气,她自己看不见,此时她的嘴唇已是青紫色。泡在水里的半截身子,也渐渐要失去知觉,无法再动弹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沉。

    苗玉轩看见神情不对,知道要坏事,又急又心疼,“你别睡,千万不要睡,你不是还要找我算帐呢吗?你不明白,小爷就喜欢你找我的麻烦,往死里整我,因为只有那梯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一颗心,是在跳动的,你懂吗?懂吗?”

    木香勉强的扯出一个笑,身子已经完全依在他身上,“你丫这是欠虐,天生的贱骨头,可是姐不想干了,姐只想跟我的夫君过一段安稳日子,生几个会调皮捣蛋的娃儿,被你这么一搅合,这回怕是不成了。”

    几个死士围过来,一同撑着木香。

    其实他们是很想把这个女人扔掉,只一心救他们的少主离开,可是他们知道少主的脾气,他是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放开她。

    苗玉轩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对,忽然往她的肚子看去,脑子里砰一声,一朵大大的烟花炸的五彩缤纷。

    呆滞了半响,他一咬牙,道:“可能我们游着游着,就能到陇西了,到那时,我会让你忘记那个人,我可以照顾你和你的孩子,喂,我别睡啊,清醒点!”

    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几道闪电,从空中划过。

    木香在水中已经没了知觉,也不知喝了多少的河水,不知在水里飘了多久。

    为了节省力气,她尽可能的放松身心,让自己在水中呈飘浮状。

    苗玉轩拉着的力度也越来越小,最终,在一个巨浪打过来时,他没能抓住木香。

    他身边的人,也为了护着他,没再敢木香的死活。

    木香被浪拖着,拍打着,时而沉下,时而浮在水面上。

    看着天空那一道道的闪电,她以为一切都已是终结,她多活了一世,难道就要在这里划下句点吗?

    轰隆隆!

    又是一阵闷雷声,紧接着一道亮刺眼的闪电,朝着江中劈了过来。

    木香在迷迷糊糊,感叹这辈子做了多少该遭天打雷劈的事,还得烦劳老天爷,给她行如此大刑。

    但就在此时,她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黑影朝她游了过来。

    水怪?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心想,完了完了。难道她这一世的结局,就要以被水怪吞食而结果吗?那会不会太悲惨了点?

    可她这会想逃都没力气,当她扑腾着,往旁边躲开时,那黑影已经逼近。

    不等她反抗,也不容她躲避,便将她捞起。

    在被黑影捞起的一刻,她嗅到了那个令她朝思暮想,每夜都会梦见,早晨醒来,却又看不见的人。那个她最熟悉,最信任,在这个世上,最放不下的人。

    在靠进黑影胸膛的一刻,她最后绷紧的一根弦,断了,陷入了昏迷。

    她这一觉睡的很沉,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着,光影交错,时光飞梭,好像过了很多年,又像是昨天,总之,很奇怪。

    木香再度睁眼时,首先看见的是一小块湛蓝的天空,紧接着,好像是熟悉的呼吸。

    她可以闻到那船熟悉的呼吸,独属于他的。

    微微转头,轻而易举的看见近在咫尺的俊颜。

    那一刻,她热泪盈眶,心里涌起的感慨与酸涩,怎么收都收不住,一个劲的往眼睛里涌,从而导致了,她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的热泪,滴在男人的光果的胸膛上,把男人惊醒了。

    “终于醒了吗?再不醒,为夫可要将你吻到醒为止,”赫连晟勾唇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抱的那样紧,生怕她会再度从眼前溜走似的。

    被他这么一抱,木香的眼泪不仅没止住,反倒越来越多。

    吧嗒吧嗒的滴在他的胸口上,没有衣服遮挡,那眼泪珠子便顺着胸膛滚身下的床单上。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冷吗?”赫连晟以为病了,紧张的不行,一会摸着她的脸,一会抱着她的脑袋,头抵着头,感觉她额上的温度。

    刚睡醒,他的声音动听的要命,沙哑中透着磁性,这是独属于木香的温柔,除了她,谁也看不到赫连晟的这一面。

    赫连晟见她还不说话,真真的急了,“你在这儿躺着别动,我去瞧瞧,看能不能找着郎中。”

    他作势要起身,木香却伸出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我没事,就是还没回魂,不太适应,你陪我躺着,再躺一会。”

    终于听见她说话,赫连晟总算松了口气,“你已经睡三天了,我得去吩咐人给你熬些米粥,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

    ------题外话------

    亲们,这几日高温,轻烟有些不舒服,减更到二十四点,等过几天,高温天过去了,再恢复万更,亲们谅解一下,表生轻烟的气,实在是想调整一下,妞们放心,不会低于二十四点!

第170章 世外桃园

    赫连晟也没离开,就是欠了个身,掀开账帘一角,对着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 超多好看小说]

    直到此刻,木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的地方,意是一间类似于帐篷的小房子,高不过两米。

    床板是用木板拼接搭成的,离地足有一米高。

    赫连晟说完话,就转身爬上木板床,又将她揽进怀里。

    木香看着帐篷顶,听见外面不太熟悉的说话声。

    一时间,只觉得有很多问题要搞清楚。

    “晟……”她唤了他一声。

    赫连晟抱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这可是他家小娘子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称呼唤他呢。

    “想问什么就问吧,一个一个的问,”他抬手拨开她额前乱掉的发丝。

    “好,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时间还掐的那么准,你知道不知道,你再晚来一会,我就……”

    赫连晟抬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下去,“没有如果,我不允许有如果的事情发生,永远都不许!”

    天知道,在看见她掉下江的一刻,他有多恐慌,从未有过的恐慌。

    还好,他赶上了,他又将她带回身边,不会再失去了。

    他知道不搞清状况,她是不会甘心的,于是就给她娓娓道来。

    其实在他们的船遭遇暴风雨时,他的船就在不远处。

    他比安平钰预估到达的时间,提前了两天。这不是走运,而是他在众多传来的消息中,一针见血的找到最关键的。

    在进入这一段浓雾,起初他也搞不清方向,但又很巧的遇上安平钰的那艘船。

    同样是来找人,有个伴,当然是最好的。

    这种时候,也不是追究个人恩怨的时候。

    但因为浓雾太大,明明苗玉轩的船就在几百米之外,他们却一点都看不见。

    直到狂风巨浪降临。在暴雨降下的同时,狂风也浓雾驱散了不少。

    在闪电划过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苗玉轩的船。

    那时,他的船已经在风雨中飘摇的,快散架了。

    赫连晟的船,因为底盘很重,加之又是改良过的,最关键的是,他跟安平钰的船,都处在暴风中心的最外圈,所以才能安然无恙。

    赫连晟看见了船,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因为他知道,那艘船,随时都有船毁人亡的危险。

    严忠本欲下河去救人,但没等他跳下去,主子已早一步,跳下船了。

    赫连晟万分庆幸,他及时跳下去了,在一片混沌中,找到他的小娘子。

    木香听完他的讲述,真是后怕不已。

    如果赫连晟的船离他们超过一定的距离,纵然知道他们就在暴风雨的中心,也不定能赶的过来。

    就那么一点点啊,多凶险。

    “那我们现在又在哪里?那两个人是死是活?”

    她这一问题问出口,赫连晟的表情很复杂,“他们两个命硬,都没死,我们的船被暴风雨改了航向,到了天明时分,就已经飘到了这里,据苗玉轩说,这里应该是陇西的一块属地,怎么,你想见他们吗?”

    只要一想到,她的小娘子是被苗玉轩掳劫来的,说实话,有好几次,他都想亲手掐死苗玉轩。

    至于安平钰,那个病怏怏的贵公子,在水里泡那么久,木香没事,他居然一直高烧不退,说糊话的时候,居然还叫着他家小娘子的名字,他怎么不干脆烧死得了。

    木香似乎又闻见了浓浓的醋味,赶紧扑上去安抚,“我怎么会想见他们,我就是随口问问,他俩的死活才不干我的事,对了,照你的意思,苗玉轩也不确定这里一定是陇西的属地,他自己的地方,自己都不清楚吗?”

    听到她的语气,赫连晟心情才稍好些,“这里与世隔绝,不与外界打交道,他们耕地很少,种的是些好活的杂粮,许多居民都靠捕鱼为生,他们自给自足,像世外桃源一样,他不知道也正常,就像南晋国的深山老林里,也有很多隐居的部落。”

    “世外桃源,那我可要出去看看,我的衣服呢?”睡了几日,她其实一点都不困,身子也乏,太神奇了。

    “香儿,你真的没事?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赫连晟依旧不放心,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

    “没事啦,说来也真挺奇怪的,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我居然都没有发烧,精神还很好,”木香从木板床上爬起来,找到她落海时穿的男装,都已经洗干,烘干,整整齐齐的搁在床头。

    在她穿衣服的时候,赫连晟一直看着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血玉。在他们都没发现时,那枚血玉已经渐渐变了颜色,更加的红了。

    赫连晟陪着木香走出帐篷,在踏出去的第一步,看见的第一眼时,她惊呆了。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高低于不平,错落有致的山坡。

    坡上坡下,青草无边,绿意盎然,上面还分散着成片成片的桃花树。

    现在这个时节,树上的桃花,竟然开的灿烂娇艳,一阵阵暖风吹过,带来桃花的清香。

    坡底,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地势稍低洼了些。

    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帐篷,每个帐篷前都架着火堆,上面挂着铜壶,一旁还有用泥巴垒砌的小土灶。

    木香看见严忠正在离开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土灶边,拿着一把用芭蕉叶做的扇子,在那呼呼的扇着风。

    开满桃花的山野边,还有一些散落的农田。

    大多种的是玉米,还有一些山芋藤。绿油油的,长的很好。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从寨子中间穿过。

    溪水很浅,只没过脚踝,水流很缓慢,似慵懒,似闲逸。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寨子里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小娃,在各家的门口喧闹玩耍,更多的,都在小溪里嬉戏打闹。

    木香揉了揉眼睛,她该不是误入仙境了吧?

    这里的一切,美的像画似的。

    “夫君,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赫连晟倒是没她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这里的人,很朴实,很忠厚,也很简单。

    或许是与世隔绝,从无外人进入的原因,所以他们都保持着,人与人之间,最初的本性。

    出外捕猎,得到的食物,都是一起分享。

    小娃们一起打闹,若是有谁哭了,大人们也从不去过问,更不会偏帮,袒护孩子。

    傍晚,做好了晚饭,也不会在自己家里独享。

    而是端到门口,摆在由各个小桌拼接的长桌上,几十个小桌子摆成一条长龙。

    等到天黑时,大家升起篝火,喝着自家酿的果酒,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看着小娃们嬉闹成长。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男女的地位很平等。

    这也许是他们人口不多,没法分等极的原因。

    这里的女人,也会背上渔网,跟随丈夫出河捕鱼。男人们,在回家之后,也会适当的帮着女人一起做饭。

    就像此时严忠蹲在那熬粥,就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因为不远处,也有个男的,正在熬着什么东西,还很友好的,跟严忠打招呼,并且教他,从哪个方向扇火最好。800

    赫连晟轻拥着她的腰,长叹一声,“这便是你最想要的平凡与安定是吗?”

    木香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好像也不全是,“我要是的平凡与安定,是不假,但这里的日子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偶尔住一下是可以的,住的时间久了,只怕都要忘了今夕是何年,那样的情形,才是最可怕的!”

    她又不是尼姑,不需要看透凡尘,再坠入世外桃源。

    外面的世界,虽然偶有凶险,偶能遇上艰险狡诈之人。

    但是,有挑战,才会有激,情,更能有拼搏下去的动力。若是真的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所有的防备心,戒心,都会随之退化,想想都觉得后怕。

    赫连晟微笑着道:“这里没有被人发现,一旦有人知道了这里,只怕再想安宁,也不可能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安宁之地,不管是哪里,都一样。”

    “夫人,粥好了,”严忠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粥熬煮好,端了过来。

    这里没有米饭,仅有的大米,还是赫连晟船上的。

    考虑她刚刚醒,身子还太虚。赫连晟就从这里买了只母鸡,宰了之后,炖了一锅鸡汤,一直在小灶上温着,只等她醒来就可以吃了。

    这里的人很少使钱,出去购买物品,大多是拿着东西去换。

    他们每年都会固定派几个人,驾着小船,去附近的镇子上淘换东西,如果有银子,自然就更方便了。

    赫连晟把罐子接了过来,严忠立马在帐篷前,摆了一张小桌,摆下一副碗筷,随后,就退到一边。

    木香揭开盖子,浓浓的鸡肉香,扑鼻而来。汤上的油也被舀了去,还洒着切的很细碎的小葱,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这汤是跟大米一起熬煮的,米粒浸透了鸡汤的鲜香,入口即化,好吃的不行。

    木香吃的停不下嘴,一边不忘夸赞严忠的厨艺,大有进步,另一边,又给赫连晟喂了些粥。

    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在她昏迷的这几日,他是如何渡过的。

    瞧瞧这满脸的胡茬,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用过饭,木香觉得恢复些体力了,便央求着赫连晟带去坡上走一走。

    赫连晟的本意,是想让她再休息一会的,但拗不过她的执意要求,只能带着她,踏青去了。

    爬上坡顶,视线豁然开朗。木香的心情也格外开朗,有了赫连晟在身边,不管身在何处,她都觉着安心,觉着踏实。

    “原来这村子就在怒江边上,肯定是因为到达这里的水路很曲折,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里。”

    赫连晟笑着道:“不错,眼前的这条河是怒江的支流,但是要到达这里,有九道弯,个个凶险,所以这里也叫九湾村,他们平常就在这附近捕鱼,不会去远的地方。”

    他俩站的位置,可以看见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零零散散的遍布着大大小小十几艘船。

    他们用的渔网都不大,但每捞上来一网,都是满当当的,收获颇丰。

    “你说,等咱们老了,也到这儿来捕鱼种地,不受外界叨扰,好不好?”

    “好,你说如何便如何,”明知她只是说说而已,赫连晟还是依了她的话。

    令木香觉得十分惊奇的是,这里除了桃树,居然还有很多别的地方没有的果树。

    满山遍野都开满了鲜花,蜜蜂蝴蝶穿梭其中,嗡嗡的忙碌着。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渔民们都回来了,村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众人听说她醒了,女人们,不分老幼,都跑来看她,送了很多慰问品。

    属鱼虾最多,小娃们从山上采了野花,送给他。

    还有个梳着小辫的男娃,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不知从哪逮到一只火红色,似狐狸似狗,又似猫的小东西给她,说这是他们这里才有的物种,它没有名字,却极有灵性。

    等到众人都走了,木香把那小娃留下,两人一坐一蹲。

    她坐着,小娃蹲着。

    俩人就那么窝在帐篷外,看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木香拍拍小娃儿的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娃长的虎头虎脑,模样憨厚可爱,甜甜的回她,“我叫旭儿,我爹娘都在家烧饭呢!”

    木香很夸张的点头,“哦,你叫旭儿,那这个小家伙又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你抓来的?可他还那么小,你抓了它,它爹娘想找它可怎么办呢?”

    “这不是我抓的,我骗他们,才说是抓的,其实是我捡的,嘿嘿,”他冲木香挤眉弄眼,说到最后,自个把自个逗乐了,咧着嘴笑的停不下来,露出一嘴洁白的奶牙。

    木香也被他模样逗乐了,只觉得他这小模样太可爱了。往常家里只有木朗,他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长到七八岁的男娃,就不那么粉嫩嫩了,哪有这四五岁的男娃招人疼。

    旭儿戳了下小红毛的头,指给木香看,“它好像摔着腿了,我看见好大一只老鹰从它的窝里飞出来,它肯定是被它爹娘推下来的,不然的话,一定就被老鹰吃掉了。”

    “那照这样说,还是你救了它,是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它的救命恩人,姐姐,我把它送给你,它是红色的,肯定很吉利,”旭儿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呃,”木香笑的有些勉强了,有个红色,就是喜庆的意思了?

    旭儿忽然又站起来,“姐姐,我去给它找些吃的。”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答,就迈着小短腿,往他家的帐篷里跑去了。

    没过一会,又蹭蹭的跑回来,手里握着一小块烤过的鱼肉。

    “姐姐你看,这鱼是我娘刚烤好的呢,可香可香了。”

    木香正要说,它那么小,得喝奶,不能吃肉。

    就见着原本还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凭着味道,找了过去,在旭儿的小手边磨蹭着。

    旭儿高兴了,“姐姐你看,它会吃鱼肉呢,瞧它吃的多香。”

    哪是吃啊,简直是抢了。

    这小东西,只差没把旭儿的手舔个遍了。

    正巧,赫连晟从外面走回来,瞧见他俩蹲在那儿,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干嘛?”

    旭儿像献宝似的,把火红的小东西捧给他看,“大叔,你快看,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别看它小,饭量还不小,而且我姥姥说,带红色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

    木香在听到他的称呼时,嘴角狠狠抽了抽。

    龟毛的赫连将军,一定气死了。

    称呼她为姐姐,却喊她的相公为大叔,娃儿莫要太实诚哦!

    果然,赫连晟的脸色,在刹那间,变的僵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旭儿还举着火红的小东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大叔!”

    木香赶紧上前,对着在自家夫君陪上笑脸,“您老好几天没刮胡子了,难免会叫人认错,快去把胡子刮干净!”

    “真有那么显老吗?”赫连晟摸着下巴,一脸不解。他是不太在意年龄外表,可他在意跟木香站一起,人家把他们当成老少恋,明明他正当壮年呢!

    “不老,您哪会老呢,实在是源于您近日太操劳,把胡子刮掉好了,”木香推着他,亲自送他去刮胡子。

    要真说起来,男人刮胡子的模样,也很吸引人的。

    以前没机会看,现在时间充足,也不会她做饭,待会去蹭饭吃就好了。

    木香拿着一柄小刀,一块棉布,便拖着他去了小溪边。

    有几个妇人在溪边打水,是要回去做饭的。

    看见他俩手拉着手过来,又是羞涩,又是羡慕。

    银铃似的笑声,传遍了九湾村。

    两人挑了处不会防碍村民取水做饭的下游角落,赫连晟坐下之捕捞,熟练的对着水面,用小刀麻溜的刮着胡子。

    木香当然知道那样会很痛,一不留神,还会刮伤自己,要是有电动刮胡刀就好了,即便没有电动的,那也该有一个带手柄的简易剃须刀。

    关键是,这里弄不到真正薄如蝉翼的刀片,要是可以铸造成功,简直男性同志的神音哪!

    赫连晟专注的刮胡子,木香坐在一块岩石上,抽着下巴,定定的看着他。

    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看来,是再和谐,再温馨不过的。

    但在安平钰看来,犹如戳他的心窝子,一刀一刀的戳。

    他也是刚刚才苏醒,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瘦了一圈,更单薄,更显的孤冷了。

    苗玉轩脸色比他好些,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开着玩笑道:“你说要不然咱们一起合伙,把赫连晟绑了,坠上石头扔江里去,怎么样?”

    安平钰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他,半天来了一句,“你打得过他吗?”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他俩都心知肚明。

    苗玉轩长叹道:“等船修好了,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好日子就快结束喽!”

    “你准备放他们离开?”安平钰知道他们此时身处陇西边境,如果苗玉轩不肯放人,至少他们不能轻易离开。

    再者,怒江上的天气,也很难琢磨,到底能不能走,还是个未知数。

    “都到了家门口,自然是要请他们进去坐坐的,而且他们的船也要补给,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你也是,到了小爷家门口,待客之道,小爷还是很懂的。”

    “你说的倒轻松,就怕赫连晟不会答应!”

    “他会答应的,”苗玉轩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似沉似远。

    安平钰听出他话里有话,本想追问,但瞅见苗玉轩此刻的神情,想问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也罢,不管接下来如何,都不需要他了。

    太阳完全沉入山的那一边,村寨里升起了火堆。

    晚餐都摆上了,但这不是重点。

    寨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外人,还都是一堆俊男,除了跟赫连晟,人家是明摆着有娘子的,剩下的那几个,自然就是他们可以传情的对像了。

    于是乎,木香跟赫连晟,被老村长请到了上首座,其他的男宾,都被安排,坐成一排,而他们的对面,坐着十几个本地的漂亮姑娘。

    这场面,可太好看了。

    兴许是这里鲜少有外从的缘故,所以这里的姑娘,从最初的羞涩,到后来的放开,再到最后的无所顾及,吵着嚷着要跟他们喝酒。

    九湾村的酒,都是用当季的水果酿的,度数不高,喝着也不醉人,但再低的度数,也经不起姑娘们千杯不醉的酒量。

    众姑娘疼惜安平钰身子初好,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当是鱼肉,鱼汤,就摆满了他面前的桌子。

    严忠虽然论起相貌不如那两位,但冷酷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姑娘对她投橄榄枝。

    木香捂着胸口,戏虐他道:“严忠,你要不就留在这儿,当九湾村的女婿吧!你家王爷能你当证婚人,给你主婚。”

    严忠正被一个梳着四条小辫的姑娘死盯,看的脸红了,听到她的戏言,脸更红了,从从脸红到脖子,比那烤熟的虾子还要红。

    “夫人说笑了,属下至死也要效忠殿下,个人的事,从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这样说,木香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因为在他说那番话时,对面四个辫子的小姑娘,眼眶都红了,罪孽啊!

    她拐了下赫连晟,“夫君,你也说说,部下也是人,他们为你卖命,虽是应该,但咱是体恤下属的主子,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只要是你看中了,或者留下,或者带走,全听你一句话,怎么样,够意思吧,快选!”

    她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好让那姑娘听见,也让很多村民都听见了。

    一时间,围桌的人闹哄哄的,全都跟着起哄。

    严忠被他们这一闹,弄的更羞涩了,一个大男人,低着头,半天不敢抬头。

    苗玉轩是唯恐天下不乱,笑着、闹着、跟同桌的几个人拼酒,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喝的眼睛花,坐也坐不稳。

    他身边的随从,将他扶起带走。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叫谷雨的丫头,真是命大,在江水里泡那么久,也没死,还被冲到九湾村的岸边,被村民救起。

    跟木香一样昏迷的两三天,也是刚刚才醒,被村民搀扶着坐在女宾席。

    溺了个水,她胆子似乎又小了很多,既不敢看自家主子,更不敢看木香,偶尔也有当地的年轻小伙,对她表示出好感,对她献殷勤。谁让苗玉轩挑起婢女来,都得按着选美的水准来,自然是十分漂亮的。

    但是她连头都不敢抬,好像坐在附近的都是洪水猛兽。

    赫连晟并不知晓在船上发生的事,否则别说她了,就连苗玉轩,此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

    旭儿的爷爷便是此地的村长,跟木香他们坐的很近。

    木香一直有很多疑问,说白了,就是爱管闲事。

    九湾村的人救了她的命,她这个人呢,又是属于那种,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三分的人。

    想了想,先从房子说起,“老村长,请恕我直言,你们这儿风景这么好,土地资源也丰富,为什么不盖些结实稳固的房子,而非要住帐篷呢?”

    老村长为人很和善,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眼皮虽松散,但眼神秘很好,他摸着胡子,指着江水的方向,对她解释道:“住帐篷,是为了方便搬家,每年到了夏季,九道湾的河水就要上涨,涨厉害的时候,这一片山谷,都会被淹了,但是潮水褪去,这一片土地,又十分的肥沃,所以啊,每年到了汛期,我们全村都要搬去最高的山上去住,还是搭的帐篷,一来二去的,拆卸起来最方便,要是盖上在泥巴房,盖哪里都不合适,索性就一直住帐篷。”

    停了下,喝了口果酒,才又道:“我们瓦喇族人,生性淡泊,不讲究吃穿,也不讲究功名利禄,从古至今,我们族里的人,都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也没有人出去做官,或是经商,不是我们吃不得辛苦,经不得风浪,实在是本性所致,无所求,也就无所谓贫富。”

    被他这样一说,木香原先准备的一堆改良计划,都变的没有意义了。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他说的也对。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满足于现状,没有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很辛苦,这就够了,真是有钱难买我愿意啊!

    赫连晟忽然道:“你们无所求,这不假,但你们却无法阻挡侵略者的步伐,你们这里并非孤岛,通往外界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之所以安宁到今天,不过是因为没有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你清楚后果会是怎样!”

    他不是在威胁,他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九湾村资源丰富,陇西那些大地方,大部族,若是看见了,能不眼红吗?

    就算他们不来抢,难保附近或是离的较近的村子,不来抢占他们的地盘。

    老村长忽然就不说话了,皱眉思索。

    “爷爷,吃烤鱼,”旭儿拿着烤的黑乎乎的一条鱼,递到他面前,并且炫耀的说,这是他自己烤的。

    老村长接过来,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谢谢我家旭儿,真乖,快到你娘亲那儿去吧!”

    不等旭儿过去,旭儿的娘,一个朴实耿直的妇人,就走了过来,“旭儿别闹,跟娘腌鱼去,乘着新鲜得赶紧腌,否则变了味,旭儿就不喜欢吃了。”

    “哦,那我们赶紧去吧,娘腌的鱼,最好吃了,”旭儿扔掉木棍,转身就要去牵他娘。

    木香出声叫住他们,“大嫂,这鱼是你腌的吗?感觉这些都是放了有一个月以上,但肉质还是很鲜嫩,也很软,入口就化了,连鱼刺都没有,我在京城,可从没吃过这么特别的鱼肉。”

    旭儿娘见她问起,不仅不避讳,反而大大方方的跟她说上了。

    “我们这儿的鱼,都是这样腌的,我们这儿的山上产的一种香草,抹在鱼上之后,鱼肉就化了,很容易入味,再裹上一层用粗盐巴跟红辣椒做的酱,腌好了以后,再风干,搁一年都没事,等到天热的时候,我们这儿还兴做一种臭鱼,外面的人闻不惯,但我们这儿的可喜欢吃了,闻着臭,吃着香,夫人,您要不要尝尝?”

    好客的人便是如此,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跟人分享。

    “臭鱼?那非得尝尝不可,”木香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但一听见臭鱼这两个词,瞬间食欲大增。真是怪了,对香喷喷的食物没兴趣,反而一想到以前吃过的臭豆腐,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哎,那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取一坛子我家腌的臭鱼来。”

    旭儿娘小腿跑的可快了,另外也有几个妇人,献宝似的,也各自回家拿了自家的臭鱼。

    等到火堆上架起十几条臭鱼时,安平钰再也坐不住了,捏着鼻子就要起身离开。

    唯有赫连晟一帮子人,淡定的坐着一动不动,好像都没闻见到似的,也难怪他们能 淡定,跟着木香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

    老村长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赶忙叫了儿媳妇,把鱼肉做好了再端上来。

    这臭鱼的做法,其实跟平常的烤鱼没什么差别,但是在洒上他们这儿独有的香料之后,那香味别提有多带劲了。

    就连赫连晟眉梢也慢慢的挑高,似乎闻起来,也不像臭豆腐似的,臭味那么重,那是真正的臭,而这个臭鱼里头,隐约带着一股酱香。

    老村长给他们讲解道:“我们这儿每年秋天都会腌一种大酱,都是用半人高的坛子腌,等到酱吃完了,那酱缸就用来腌臭鱼,每年都是如此,一季酱,一季臭鱼,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是自在,不争不闹,和和美美,日子就在日出日落里头,慢慢过去了。”

    他说的虽不错,但木香还是比较同意赫连晟的观点,“老村长,你们的村子要想永保平安,肯定要壮大自己的实力,男丁要学会使刀剑,学些拳脚功夫,即可防身,也可防范贼人,至于这房子,虽然来回搬迁方便,但是总归还是要有一个稳定的家,我猜想,你们这儿的人,肯定不会烧砖瓦,其实砖瓦房子最牢固,你们把在房子盖在稍高一点的地点,夏季在村子周围搭高堤坝,或者将这一片河滩周围建起堤坝,这样一来,就可以防止洪水涌上村庄。”

    旭儿爹娘一直就在不远处默默的听着,手里不时翻着烤鱼。

    “这一条也好了,夫人,给您尝尝,”旭儿爹也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用盘子盛着一只烤成金黄色的鱼,端过来,递给木香。

    送完了吃食,却不愿离去,支吾着说道:“别的我都不敢想,只有一点,我想让旭儿认字,我们村没有人识字,每回去外面换东西,那些狡猾的商人,就喜欢克扣我们的称,那称上写的几斤几两,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店主知道我们不识字,都不晓得占了我们多少的便宜。”

    老村长听不得这样的话,“儿啊,莫要跟人争辩胜负,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的鱼,都是自己捕的,无所谓吃亏在占便宜,这些都不重要。”

    旭儿爹其实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他毕竟年轻,心思跟老村长没法比。

    “他爹,别说了,”旭儿娘对他瞪了瞪眼,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木香看了看村里其他人的表情,笑不出来了,“识文断字不是什么坏事,在给小娃识字,这是很多做长辈最期望的事,虽然这是你们村子里的事,但你们救过我们一命,我这样说吧,你们村子腌的臭鱼,如果能卖出去,肯定受欢迎,我也可以帮你们把臭鱼卖掉,想换银子还是物品,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需要的,都可以换,您看如何?”

    老村长本来都快没精打采了,忽然又来了精神,“这位夫人是要包下我们这儿的臭鱼?还是全部都要?”

    木香笑道:“自然是全要,这样,你们可以在一年里头定下日子,按着怒江上的气候,决定在什么时候交易,至于交易的地点,也可以是你们选,在江上,或者在怒江边的集市都可以,但是有一条,以后不管谁跟你们要,都不可以再卖给别人,我也会给你们适当的价格,不会让你们吃亏。”

    等她话一说完,长桌上的村民,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其实从本心来说,他们不会希望日子越过越差,他们虽然知足,满足于现状,但也不排斥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这就是人性。

    “娘,什么是识字,”旭儿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他这样一问,让老村长满眼泪花。孩子的天性,也有求知的渴望,他们也年长的老人,更渴望新鲜的知识。

    老村长猛抽了口烟,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老了,好些事都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以后这村里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去管,你们商量着办吧!”

    他的确是老了,想法还是一百年前的老套路,跟不上现在的发展形式。

    村里人见他终于放话了,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旭儿过来,”木香冲着旭儿招招手,拿着一截烧过的木棍,在地上比划,“旭儿看,这是数字,用来计数的,也是最简单的,我画在这里,你们想学的话,就照着这个念,好不好?”

    旭儿窝在她脚边,盯着地上的字,看的目不转睛,“这是多少呢?”

    “从一到十,你看,它是这样的,”木香拿出木棍,按着数字,摆上相应的数量,“从十再往上,只要加一就可以了,等你熟悉了这些,明日我再教你加减好不?”

    ------题外话------

    三十点,轻烟是个勤奋的好同志!

第171章 回程

    旭儿看的可认真了,虽然才四五岁的年纪,但对知识的渴望,很强烈。

    村里其他小娃,也纷纷围过来,叽叽喳喳的研究地上画下的数字。

    安平钰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身边的人,也会识写简单的数字,各位若是不嫌弃,可让要他留在你们这里。”

    他招来身后站着的一个人,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身材瘦小,一看就不是习武的类型。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无以为报,”旭儿爹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

    安平钰淡淡笑道:“你们村子救了我们的命,此番恩情,我们才是无以为报,我是燕国平尧侯,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下地址,以后若有需要本侯的地方,只管带这一枚信物,去我府上找我即可!”

    九湾村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随手救下的人,在日后,救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谁叫这几位,都是三国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用过饭,时间都不早了。

    火红的小家伙早早的就爬上木香跟宫晟的炕,蜷缩成一团。

    不知是不是天色暗了的缘故,这小家伙的毛,看上去,似乎淡了些。

    赫连晟双手掐着腰,盯着那团火色的小东西,俊美无双的脸上,尽是快要濒临的怒意,“它不能跟我们睡一起,让它去帐外睡!”

    木香趴在木板床上,盯着红色小家伙,正遇上它转过来的头,对上在小红毛黑豆似的眼睛,只觉得那眼神里带着祈求与可怜,难道它能听懂人说话?

    “它还那么小,就让它在这里睡着吧,不是说,人跟动物也讲缘分的吗?我倒觉得,我跟这小家伙挺有缘的,”木香伸手戳了戳它的脸,挠挠它的下巴。

    赫连公子还是板着脸,好不容易能抱着心爱的娘子睡觉,怎么能被一只四不像的小畜生搅合呢!

    木香逗了会小红毛,没听见他的回答,回头一看,赫连晟正死死盯着赖在炕上,不愿离开的小东西,那眼神,那表情,好似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噗嗤笑了,“好了啦,你快上来,我跟你说一个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她欠起身,拉着赫连晟的手,硬将他拖到了木板床上,然后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怎么了,是不是受凉了?”赫连晟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还以为她肚子不舒服呢!

    木香冲他调皮的一笑,“我月事过了有十五天,没有来,被苗玉轩劫持之前就该来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动静,起初我以为是受伤的缘故,但一直都没有来,就肯定不对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得看过郎中才能定下。”

    她说完了,赫连晟却傻呆呆的愣在那,半响都没有反应。

    “喂,你倒是说话呀,有什么问题吗?”

    赫连晟使劲深吸几下,突然,以最迅捷的速度站起来,冲到帐外,疯了似的狂喊严忠。

    他这样失态,这样慌张,可把严忠他们吓的不轻。

    一番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之后,总算在老村长的帮助下,找了他们村里最好,也是唯一的稳婆。

    她不光会帮人接生,也会看脉象,简单的医术也懂得一些,没办法,这里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自生自灭。

    会治,治的好,就治。

    治不好,不会治,就不治。

    三更半夜的,村里闹的这一通,连酒醉的苗玉轩都被惊醒了,安平钰也一脸神色复杂的站在帐外,剑眉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名稳婆,可能是已经睡下了,才被人拖起来,所以心情不大好。

    心情不好,态度也就不大好了,冷帮帮的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这么关键的时刻,赫连晟哪顾得上跟她计较,恨不得把她捧起来呢!

    别说他紧张,就连木香也很紧张,她担心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没有怀上,切或许她就是单独的身体不适。

    唉!说起来,真是天意弄人。居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请人把喜脉。

    她在那胡思乱想,那稳婆却已经把完脉,并且站起来,说了三个字,“她没事!”

    一听见这三个字,木香的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是什么意思?是她没有怀娃的意思吗?

    “婆婆,我真的没事?”

    “没事啊,你身体好的很!”

    木香的心一瞬间沉重到了谷底,都不敢看赫连晟的脸,怕看见他失望的表情。

    在她惨淡的表情下,那稳波自言自语道:“我老婆子给人把脉那么些年,还没见过像你这般强壮的喜脉,夫人哪,你家娃儿小身体太强了,你之前还受过伤,还泡过冷水,要搁别人身上,这娃儿早受不住掉了!”

    “你……你是说,我真的有喜了?”

    “当然有了,一个半月左右,正是最该小心的时候,往后可得仔细着,这娃儿跟你们有缘,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不用太忌口,就是别吃桂元在,热性,大补的东西,吃多了,对孩子不好,”稳婆简单交待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她嗓门不小,外面的人,也都听见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赫连晟的属下。他们终于盼到了小主子,真正的小主子,未来的赫连家家主,下一任继承人。

    呃!现在不用考虑是男是女,只要有了就好。

    想想也是,除了赫连晟跟木香的种,有几个能那么抗打,抗折腾,这基因,不是一般的强大。

    但有时,凭的也是缘分。不是在那么一句话嘛,不是你的强留不住,是你的,赶也赶不走。

    苗玉轩惨兮兮的苦笑,“唉,又失算了,早该如此的,这下可如何是好哟!”

    安玉轩转过身,对着暗夜中的河水。一阵风吹过,带起他的衣襟,显的那般凄美。

    那个女人的凶悍,霸道,不讲理。

    这些分明都是缺点,可他怎么就放不下,忘不掉呢!

    该不是着了魔吧?

    这两人各怀心事,但要论最激动,最慌张的,要属赫连晟了。

    在稳婆离开后,他一直盯着木香的肚子,连眼睛都不再眨的,一直盯着,一直不动。

    木香在平复完心绪,抚着肚子,忽然查觉屋里好像少了什么。

    一抬头,这才看见他呆滞的站在那,不动不语。

    “怎么了?你总站在那儿干嘛,快上来睡觉啊,还有两日船才能修好吧?等船修好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唉,出来这几日,实在是惦记着家里,还有我的生意,你派人通知府里的人没有?”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却发现还是没听到回答声。

    “相公?相公?”她又叫了两声。

    “嗯?怎么了,你想要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赫连晟像刚被人解了穴,冷不丁的才回过神。

    “我没有想要什么,我是要问你,要不要上来睡觉,府里的人,你有没有派人去通知?”

    “哦,派了,这里虽然消息不通,但办法还是有的,”他眼睛闪躲,嘴上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有要上炕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上来,快歇息吧,明早陪我去散步,这里空气这么好,一定要早起散步的。”

    “夫人,要不为夫还有去外面睡吧,免得不小心压着你,”吞吐了半天,他还是决定说出来,然后拎起铺盖,到外面睡去。

    虽然他很想抱着娘子睡觉,但是为了他的娃儿,他还是可以忍耐的。

    木香被他此刻的模样逗的忍俊不禁,“瞧你紧张的,哪有那么严重,那稳婆不也说了,这娃儿骨头硬着呢,几番折腾都没事,睡个觉还能怎么着,行了,你快上来吧,我想靠着你睡,快点!”

    不管赫连晟如何担心,她强硬的将人拖到床上,又强硬的按着他睡下,自己也随后躺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只腿搭在他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可是她最喜欢的。

    怀孕的人,瞌睡劲来的快,头才刚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她是睡的舒服了,可怜了赫连晟,大睁着两眼,一动不敢动。

    生怕碰着她的肚子,也怕扰了她睡觉。

    睁着眼睛,他没有半点睡意。

    于是脑子里,就开始出现各种画面。

    一会是胖乎乎的小娃娃骑在他脖子上,快活的叫着爹。一会又是粉嫩嫩的小女娃,梳着小辫,迈着小短腿,跟他手拉手。

    那样的背影,太美好,美感太足。

    导致赫连晟整晚睡着了,都在笑,一直笑到清晨,公鸡啼叫。

    乍一听见鸡叫,他第一反应是捂住木香的耳朵,不让她听见。

    天还早,外面还很暗。

    勤劳的九湾村人,就已经起来劳作,外面的脚步声,喧闹声,也逐渐多了起来。

    赫连晟不敢动弹,轻微的扬起头,看了看两人睡着的姿势。

    木香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看见这睡姿,赫连晟真担心,会不会压着肚子。

    担心归担心,却不敢挪动她,伸手提高了被子,盖住睡的正香的人儿。

    忽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磨蹭他的脸。

    赫连晟猛的转头,正对上小红毛干净透明的黑豆眼睛,“嘘!”

    不敢说话,他便对着小红毛直挥手,打发它出去玩。

    小红毛扭着脖子,弱弱的看了看两人,也不知是真听懂,还是觉得没意思了,跳下床,便钻了出去。

    严忠绝对是个万能的属下,知道夫人怀了小殿下,他兴奋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便爬起来张罗主子的早餐。

    为了做出合主子胃口的早餐,他可是掏空了心思,不知费了多少脑细胞,在做出来这一顿。

    在九湾村待的这两日,是木香自打穿过来以后,过的最惬意,最轻松的两日。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用操心。

    在这两日之中,她这发现这里特产的一种香料,也是孜然的一种,又叫小茴香,但这里的小茴香,可能是因为品种与土壤气候的不同,香味格外浓郁诱人。

    木香就跟旭儿娘在商议着,让他们村子多种些这个品种的小茴香,到了收购的季节,一并从这里收购。

    他们离开的那一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送了。

    按着约定,安平钰留了一个人在村里,教授孩子们学些简单的文字。

    其实这一条水路,要来回的走,是有诀窍的,掌握了诀窍进出也就没那么惊险。

    再者,像那一日的风浪,也是极少见的。

    两艘船驶进怒江,却早已有另外的船队,等在怒江上。

    那是陇西的船队,浩浩荡荡总共十艘船,排成一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木香懒得去操心打仗的事,只要有赫连晟在身边,她就变的懒洋洋的,什么都懒得去管。

    相较于对方庞大的船队,赫连晟的一艘船,显的形单影只,孤单了不少。

    “你这是何意,想硬拦吗?苗玉轩,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今你还敢拦着,你想找死吗?”

    苗玉轩脸上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笑,“襄王别误会,小王只想请各位去陇西坐一坐,反正路途也不远,既然到了这里,岂有不进去之理?”

    他要面子,那也得看赫连晟是否给,“本王现在没空同你计较,我再警告你一遍,让开路,否则,你这十艘船就等着沉入水底!”

    能说出如此霸气话的人,也只有赫连晟了。

    论起狂妄,谁能及他一分,好比站在他身边的这一位。

    安平钰当然也不愿意去陇西,但也没有像赫连晟那般暴怒,“襄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不宜长途奔走,你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再拦着,苗玉轩,到此为止吧!”

    安平钰的话,正正戳中苗玉轩的心坎,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赫连晟突然抽出剑,“咱们之间,早该有一场决斗,你赢了,就去陇西,你若输了,即刻让他们退下!”

    若是按着赫连晟以前的脾气,分分钟都得劈死他。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将他的娘子掳来,简直罪无可恕。

    但是现在,他迫切的需要离开,需要即刻回京城,无心恋战。

    苗玉轩也被逼到无路可退,只能抽剑相向,“好,决斗定去留!”

    他此时处在,放,他后悔。不放,他担不起赫连晟的怒意。

    所以,与其说是决斗,倒不如说,他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若是输了,我此生再不踏出陇西一步,”苗玉轩目光沉如水。

    “你最好守得住承诺,本王也在此撩下话,你们陇西人,从此再不能踏足南晋,否则,本王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你!”

    赫连晟又何尝不知,他心底的盘算,倒不如在此永绝后患。

    话音未落,剑影随之袭了过去,苗玉轩执剑去挡。

    赫连晟的剑法奇快,招式变化多端,每一招的力度,如果硬碰硬去接的话,就有可能直接震碎心脉。

    所以面对赫连晟招招毙命的出招,苗玉轩不能直接对上,只能闪躲,在闪躲的空隙,寻到机会再反击。

    安平钰闲闲的站在一旁观战,时不时的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别碰坏了东西,别把船甲板砍坏了。

    这三人说起来,也都是人中龙凤,都是个中娇娇者。

    此刻,却要用武力说话,而且还是一方,在费力闪躲,一方主力进攻的情况下。

    两人足足打了一柱香的时间,最终,以苗玉轩被逼下海,才得已停战。

    临分别时,木香忽想起来,在京城时,太子送给苗玉轩的那位美人,好像一直没见过她。

    不提此人,苗玉轩还很正常,一提起对方,苗玉轩神情扭曲,表情痛苦,压根不愿多提。

    赶走了苗玉轩,又跟安平钰分道扬镳,赫连晟先行派回京城报了信,接下来就不用急了,一路上带着木香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倒也不急。

    乘这时间,木香在查探了各地不同的穿衣风格,从妇人到少女,再到男子,再到小娃,全面考察了一遍。

    她估摸着,此次回去服装工厂差不多正式落成了。

    之后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红叶的确十分能干,她只出了一个方案,后面的事,就由红叶跟吴青两人一同出马就全搞定了。

    从九湾村出来时,木香用船上的盐巴和大米,跟村民换了一坛子臭鱼,准备带到京城,做成菜售卖。

    两人赶回京城,休息了两日,皇后在凤临台的宴会,居然也一直拖着没办。

    听说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连唐皇也乐呵呵的嘱咐皇后,一定要将宴会办的热热闹闹,好给她压压惊。

    唐皇是在她回来之后,才知晓她被谁绑架的。

    震怒归震怒,但也没说什么。

    他可不是赫连晟,为了老婆,什么都可以不顾。

    权衡利弊,此事不宜追究,只能不了了之,谁让人家也不是小角色,再说,南晋现在无意对陇西出手。

    他们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

    再来还有一事,也是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就是唐宁失踪一事。

    唐皇对外,只说唐宁病了,在宫内养病,谁都不准前来探望。

    他也的确不知唐宁去了何处,当时,唐宁出宫是她自己秘密行事,做那样品的事,自然是要瞒着众人,就连窦皇后也不知内情,更不会想到,唐宁已葬身怒江的滚滚潮水之中。但她隐隐感觉到,事情与木香有关。

    京城里的人,表面不说什么,木香猜测,至少有两个人知晓其中的内情,一个是唐昊,另一个便是木坤。

    木香甚至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木坤,只因唐昊那个能力啊!

    要说唐宁失踪,唯一一个会伤心的人,要属窦皇后了,而她此时最恨的人,就是木香,所以凤临的宫宴,她势必要让木香参加。

    木香休息的这两日,赫连明德来看过,木老爷子没能亲自前来,而是派了府里的仆人送了压惊的礼物过来。

    从木老爷子送的礼物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怀疑当初大女儿的死,并且希望能再见木香一面,如果能确信木香的身世,他肯定是希望木香能回木家。

    这件事,现在还做不得,或者说,还不是时机。

    木香怀了身孕的事,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没有对外张扬,谁知道外面存了多少害她的心思,当然是能防则防,否则命再硬的孩子,也经不起外人的谋害。

    皇后迫不及待的办了凤临宴,邀的全是女眷,不邀男宾。

    木香跟红叶一起乘着软轿过去,两人路上正好也说一说服装工厂的事。喜鹊跟严忠,也一同跟随前往。

    就这样,赫连晟还是不放心,差点就听了何安的馊主意,让吴青男扮女装,陪着一起去。

    被木香一口拒绝了,皇后的宫宴,明摆着有所目地,你防范的太严密,她没法下手,一次不成,还得再来一次,太麻烦了。

    她也想早日除掉木坤,除掉那些后患,也好安心待产。

    红叶今日穿的很是素净,一袭莲叶荷花裙,只在腰带上,绣了金线,其他地方,都是一清一色的素色。

    在领口处,也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类似莲叶的衣领子,上面一衬托,显得她整个人,真正的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船,清素可人。

    木香将她的衣服,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也没看出来,这是哪家裁缝铺的手艺,而且是样式,这花色,都很新颖呢!

    红叶用丝帕掩着唇,咯咯笑了,“妹妹看呆了吧?不防告诉你,这衣服,便是我找的画师,他画的第一张图,正合我的身量,妹妹若是觉得满意,改日让他也为你设计一件可好?”

    木香讪讪的摇头,眯起眼儿盯着红叶的眼睛,“这画师倒是很有心,你这件衣服,是为你订做的不假,可这样样式也是花了十足十的心思,瞧这绣边,瞧这裙摆,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按着你的身材制成的,不是一般的有心,是非常有心。”

    红叶脸红了,不是热的脸红,而是羞涩的脸儿红通通,“哪有,妹妹说笑了,他就是拿我做了个样子,你看着喜欢,回头也让他给你做一件就是。”

    此时,马车经过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街,到了傍晚时分,这条待街最热闹的地方,要属酒楼跟青楼。

    还有在路边搭的戏台子,唱着地方戏曲。

    这些都不是正规的戏班,用行话说,这叫野班子。

    走村窜巷,卖艺赚钱,在唱戏这个行当里头,这一等人,是最低贱的。

    稍微有点底子,有点角的,都专门有场子,经营着一个茶楼,这边喝茶,那边看戏。

    而路边的这些野班子,大都是没钱的老人家们,以及那些看不起戏,纯粹凑热闹的人。

    还有不少的乞丐也围着戏台,他们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瞧见台上的人,穿的花花绿绿,就觉着好看。

    那野台上的青衣,依依呀呀的唱着,男女情爱,合欢共好,露水姻缘,幕见朝思。

    与高雅的戏曲艺术比起来,她们唱的简直是污人耳朵,比起青楼那些放荡女子来,也毫不逊色。

    红叶在听到那女子的唱腔时,身子明显僵硬了不少,表情也有些凝固。

    “怎么了?这唱曲的你认识?”木香问道,顺手挑了帘子,朝那站在一米高的台子上,搔首弄姿的女子看过去。

    以前她倒是没注意,这唱曲的,竟然也能穿的这般露骨。

    “我哪认识,妹妹别再看了,那些人脏的很,”红叶扯下帘子,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木香疑惑的道:“既是脏,赶了出去就是!”

    她又掀开帘子,对严忠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巡城士兵,叫他们过来。”

    严忠点头,走开去找人。

    红叶更紧张了,“还是不要了,他们……他们也是讨生意……”她也算得上在京城,混了很久,也很大胆的一个新型女性,怎么面对一个野戏班子,就害怕成这样?

    木香乘她不备,又掀了帘子,看了一眼,台上台下。

    要说,木家的男人,即使是旁支的木姓人,长相也比很多男子要俊美的多。

    红叶的相公,叫木景华。木香只见过一次,那是在红叶的店里。

    他见到红叶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但他不是凶巴巴的要银子,而是一脸温柔的笑,声音温软的似要把人融化。

    伸开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掌,管红叶要一百两银子。

    之后的事,她就没看见了,不过看那情形,他去要银子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已是不少。

    而此时,木景华就坐在一只小矮凳子上,双眼痴迷的看着台上扭着纤腰,唱的不知所云的女子。

    “他喜欢这个女子多久了?想娶她做小妾?”木香想起红叶说的,她只生了女娃,一直没能生男娃,为此,她婆婆可没少给她气受。

    红叶见捂不住了,只得苦笑着道:“这个戏班子是去年腊月到的京城,你说有多久了,至于小妾,他倒是想,关键是他老娘不同意,一个野戏班出身的女子,早就不干净了,谁敢娶回家,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

    严忠已经找到一队巡城士兵,领头的小首领,站到木香的轿帘交前,恭敬着问安,“见过王妃娘娘!”

    木香重新挑起帘子,“你们在京中巡逻,就该为京城的治安负责,瞧见那野戏班子没有,当街卖弄风骚,这成何体统,吓坏了小娃可不好,哄走吧!”

    “是,属下马上让他们撤走,惊忧了王妃娘娘,是小人们的罪过,娘娘恕罪!”

    京城的人,谁不知这位主,是个招不得,惹不得的厉害人物。

    十个巡城士兵,面对木香时,卑躬屈膝,但是一转身,面对寻常百姓时,画风突然就变了。

    高挺着胸脯,昂首阔步,盛气凌人,就跟那螃蟹似的,恨不得一个人把所有的路都占全了。

    “嗳嗳,你们几个,赶紧把摊收了,京城重地,岂是你们这些杂耍浑人喧闹的地,赶紧的,收拾了东西,滚出京城,若再我们瞧见你,小心关了你们,让你们吃牢饭!”

    那小头头想必平日里干惯了这种事,做起来格外顺手。

    粗狂的大嗓门一吆喝,小娃儿吓的哇哇哭,乞丐们一哄而散,那些看热闹,出来打酱油的,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剩下不肯走的,也就只有那几个死忠粉,大多是迷恋在台上那位千娇百媚的青衣,反正也是烂命一条,还是看热闹要紧。

    木景华在这一群人里头,显得最突兀。

    因为他穿的最好,最体面,长相不算最俊俏,但至少很干净,一身长衣长袍,气质儒雅看上去像个读书人。

    他冲到那头头面前,拦住他,“你们怎么可以赶他们走,他们在此卖艺讨生活,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又何必赶尽杀绝,给人家一条活路吧!”

    别看他是柔弱书生,但逼急了,倒还有几分骨气。

    台上的青衣,这时也冲下台,扑到木景华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嘤嘤的哭着道:“公子莫要为了奴家跟他们吵,他们是兵,你是民,咱是斗不过他们的,他们要撵我们走,奴家只能遵从,只是奴家走了,只怕往后再也不会到京城来了,再也见不过公子,奴家在此谢过公子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公子保重!”

    “哎,你等一下,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木景华固执的要命。

    红叶透着轿帘子,看见外面那副场景,郎情妾意,情意缠绵,又气又怒,“香儿,还是快走吧,皇后的宫宴就要开始了,咱们不便迟到,这个男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再不会给他一文钱,以后也再不会管他,走吧!”

    此时,她们想走也已经晚了,木景华眼神倒很好,居然隔着轿子,都找到红叶。

    看见红叶,再一看那马车竟是襄王府的标致,他当即就明白了。

    而那位小青衣跟她的野戏班子,已经在收拾行囊了,但她的眼睛还一直盯在木景华身上。

    京城之地,到处都是有钱公子,都是达官贵人,随便碰上一两个,她日后都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木景华冲到马车边,喜鹊见他神色不对,挤身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

    眼见被一个小丫鬟拦着了,木景华的书生气节又上来了,“让开,本公子要跟你们主子说话,本公子知道这马车是襄王府的,不止襄王妃在此,我亲爱的夫人也在吧,红叶,你见到自己的夫君,都不必下轿行礼的吗?”

    红叶坐着的身子突然变的僵硬,双手不自然的绞在一起。

    不管她平日里有多么大胆,多么开朗,但她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会有每个女人都有的弱点。

    木香对这个得力助手,自然是要保护的,她一手握住红叶冰凉的手,一面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站着的木景华,语气不温不怒。

    “木老板这是在做什么,不好好回去看着你的店,却跑来这里看一个女子卖弄风情,难道你们读书人都喜好这一口吗?”

    木景华被她激的面色通红,“请王妃注意言词,他们为了讨生活,出来唱戏的而已,好像没有碍着你什么,你又为何要赶他们走,得饶处且饶人,王妃也别太霸道了!”

    木景华不愧是读者人,粗鄙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就这么一番话,还是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

    “呵,本夫人霸道吗?你问问这里的乞丐,问一问京城的人,本夫人何时对他们霸道了?”木香这会真有些生气了,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气性大,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原本只是想赶走那帮子人,那样的女子,只需看一眼便知,究竟是干什么买卖的,白天唱曲,晚上就不知睡到谁的炕头了,也就木景华这种白痴,会用痴迷的眼神去看她。

    木景华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襄王妃他说不过,就一个劲的盯着红叶,“夫人,你既在里面,为何不出来帮为夫说句话,小青的事,我早都跟你说过,并无隐瞒之处,你何苦为难于她,今日你非要逼的她走投无路,我也只好先在京里给她安排个住处,绝不能让她流落街头!”

    看着木景华无比认真的神色,木香只觉得好笑,这人只怕早就想这么做了,就是没找着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又不傻,再说了,他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子离开京城。

    红叶略一沉思,突然跳下车,站到木景华面前。

    木香随后也下来了,事情好像是她挑起的,宫宴的时辰确实还早,去那么早,跟那些女人虚情假意的聊天,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是真的不急。

    “相公,外面人多嘴杂,请相公注意言行,莫要失了家人的脸面,至于相公要纳谁为侍妾,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相公日后别再管我要钱即可,”红叶冷着脸,说到最后,目光扫了眼远处站着的那位名叫小青的女子,却正迎上她挑衅得意的目光。

    红叶心中暗道不妙,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瞅见小青忽然变了脸色,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朝着木景华扑了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娇弱的惹人怜。

    “华哥哥,你千万不要因为奴家跟夫人吵架,奴家知道夫人厉害,也知道夫人能干,奴家不敢跟夫人争什么,奴家只求一个栖身之所,若夫人不愿意,奴家这就离开,万不敢叫华哥哥为难!”

    这女人妆还没来得及卸掉,哭也不是真哭,否则脸上的浓妆一花,跟午夜凶铃有的一拼了。

    听见美人儿哭的这般凄惨,又听见她说,什么都不求,又暗指红叶当家,是个男人都听不得这样的话。

    木景华当即就将脸色一拉,十分不快,“夫人莫要忘了,七弃之条里,有善妒这一条!”

    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红叶万万没想到,她一心想维护的脸面,竟被那女子三言两语,便给戳破了。

    到底是她太厉害,还是木景华为了她,便可以不顾一切,当真爱到这般深厚吗?

    这附近的人,有很多都认得红叶。

    瞧见这一幕,众人看待红叶的眼神里,多了不少的嘲弄跟讽刺。

    想她红叶,在京城中混的如鱼得水,没想到后院竟也没保住。

    都说男人见不得妻子比自己能干,比自己赚钱多,木景华是个书生,自高气节尤其严重。

    更何况,古代的女子,大多还是遵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红叶这般出来抛头露面,自己开店挣钱的,在男方家人看来,实属污点。

    红叶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住,幸好被身边跟着的婢女及时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红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不过她还真挺坚强的,愣是一滴眼泪没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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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宫宴之争(一)

    木香向前站了一步,喜鹊紧跟而至,也同她站在一起。

    木香用极尽轻蔑的目光,将木景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也不如此,既然你说她犯了七弃之条,那干脆这样,也不必你费事休她了,你们和离吧,但是有一条,孩子得归她,她挣的家当也归她,你不能要她一分钱,你不是自傍是读书人吗?既然是读书人,就不能把钱财看的太重,否则沾了铜钱臭气,就不是读书人,你说是不是个道理? ”

    她的话一说完,四周一片抽气声。

    头一次听说劝人和离的,多新鲜哪!自古以来的老话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啥时候,这和离也成了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的话。

    红叶面如死灰,她知道木香是为她好,这等的家丑,如今闹到了外面,既然他们都可以不顾本家的脸面,她又何须顾及了呢!

    “是啊相公,你既想娶她,那咱们便和离吧,你经营的那家店铺,是你们木家的祖产,我一分都不要你的,可是我挣的银子,想必夫君也看不在眼里,这位姑娘不是非你不可吗?那为妻便成全了你,明日叫上家里的长辈,下个和离的文书吧!”

    木景华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休妻的话,本是吓唬她的,哪里是真的要休她,不说情份还剩多少,单说家里的人,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是和离,他的脸面要往哪搁?

    木景华看了看身边楚楚可怜的美人,决定退一步,“夫人,你可别胡乱听了有心人的挑唆,不管是休是和离,都是咱们两人的事,回去再说吧!”

    木香最见不得这样的男人,一听到不利于自己的条件,立马转了方向,“别,就在这儿说吧,红叶现在是本妃的合伙人,所以她的事,本妃肯定是要管的,话,我撂在这儿,你若想纳那个小青衣为妾室,红叶就跟你和离,非常简单明了的事,相信你一定能看的明白,还有那个唱戏的小丫头,你要搞清楚,你傍着的这个男人,不值什么钱的,你可得看清楚了再傍,否则日后可就亏大了。”

    小青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抱着木景华的手,却松开了些。

    红叶嘲讽一笑,转身对木香微微福身,“有劳王妃娘娘还挂记着我的事,让娘娘操心了!”

    “没什么可道歉,谁一辈子还没遇到过一个负心汉呢,你呀,要才有才,有貌有貌,若能和离,是你的福气,是他的损失。”

    损完了木景华,她将手放在喜鹊手上,跨上了马车。

    这个木景华,她一早就想教训他了,若不是此刻身子不方便,早上去揣他两脚了。

    红叶紧跟着也上了马车。车内宽敞,铺的都是最柔软的毛毯,中间摆着张小桌,四面的抽屉里装着各色蜜饯酸枣。

    有些都是南晋买不到,专门从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就是怕她随时随地觉得难受,也好有个缓解的东西。

    其实按着赫连晟的本意,什么宫宴都不必去参加,皇后非要等到她回来才开宫宴,其心不纯。

    木香怀孕的消息,也没有宣扬出去,亦不好对皇帝称病不去。

    刚一坐进马车里,小红火便又蹭了过来。

    这家伙,虽然才这么一点点大,可是动作麻溜。谁也没打算带它去宫宴,可这小家伙,却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偷偷的钻了进去。

    木香换起红毛,这是她给起的名字,谁让它满身的红毛呢!

    红叶坐进来之后,对刚刚发生的事,还有些尴尬,便从小红毛身上找了话题。

    “它身上的毛可真好看,红的像火,我曾经在苍澜见过跟它类似的,就是没它的毛这般红艳艳的好看,”她伸手抚摸着小家伙软的不可思议的毛发,牵强的笑着,以掩饰心底的伤痛。

    木香也看着小红毛,觉得这小东西,跟它仿佛心有灵犀,而且极为的认主。

    它也似乎不喜欢红叶的抚摸,挪着柔软的小身子,直往木香跟前蹭,一直蹭到她怀腿边,紧挨着她的腿,才肯乖乖的躺下。

    红叶笑眯眯说道:“它好像就跟你最亲,可也没见你对它多好,是不是你怀了身孕的缘故,所以它看着你才更亲?”

    木香一手拿着蜜饯,一手挠着小红毛的下巴,道:“谁知道呢,你说你见过,可知它是个什么品种,我一直都没搞清,它究竟是狐,还是狸呢!”

    “好像是叫什么狸,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苍澜人将它们奉为神兽,绣在帐篷上,刻在石碑上,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红叶说到这儿,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还不时的朝车窗外看去,她知道在她们离开之后,木景华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一个能打压她的人,好让她和离不成。

    木香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红姐,人生苦短,若是能遇上一个对的人,不防往前迈出一步,木景华此人,即使没有小青衣出现,也还是会有别的女人,你又何苦把自己的下半生都栓在他的身上,不值当!”

    红叶叹气,“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和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他一定会去找木清扬,现在连木坤也回来了,无论是出于面子,还是里子,他们都不会同意。”

    木香笑道:“这有何难,你要想自己强大起来,那现在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咱们的大桩买卖已经起步了,我此次从外面带回来的臭鱼,将是咱们开酒楼的主打菜,你的精明,我的创意,咱们合起来,一同挤垮木家,指日可待!”

    预想到未来的前景,红叶心里开朗了不少,“这倒不错,我跟染房都打过招呼了,按你说的,签了合同,第一批服装,很快就会下线,之前你提到服装走秀,那是个什么东西?”

    “哦,你说服装走秀,这个我之前的确想过,就是人选上,不好拿主意,肯抛头露的,定然不是良家女子,若是让青楼的歌姬穿上咱们做的衣服,在外面走秀,一来,降低了衣服的品味,二来,纵然她们喜欢咱们制作的衣服,可是也不一定敢穿出来,这个问题比较棘手,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办!”

    红叶差不多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就是好比花灯游街,让她们穿上咱们工厂出来的衣服,在街上走一圈,好让人家看到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这个办法,怕是不行的,就像你说的,纵然他们敢穿,人家也未必敢买,倒不如这样……”

    她说的法子,很简单。就是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穿上她们制作的服装,在京城的街道,来回走上几圈。

    就跟走庙会似的,招摇的从街市上穿梭。

    既有了轰动效应,又不会让人觉得俗气,若再加上适当的引导,成名成功的日子,还会远吗?

    红叶跟她果然是最合拍的,两人想的点子也是如出一辙。只是红叶的点子,更接地气。

    木香很赞同,“红姐,你刚说的办法可行,事不宜迟,眼下很快就要到春天了,正是添置春衣的时候,这几日我不太舒服,店里的事,你帮着多照应些,工厂那边,我会让吴青多盯着一些,等找到可靠的人手,你也就可以多省些心了。”

    “嗨,我闲着也是闲着,孩子有奶娘跟丫头们照应着,你也瞧见了,那个家,我是不想回去的,倒不如在外面多操劳些,回去之后啥也不想,倒头就睡,咱们的作坊,还缺个好听有气势的名字,做出来的衣裳,也该让人知道是哪里出的,这名字,还得你来取,我可做不了主!”

    “呃……容我想想,”木香开始冥思苦想,把她曾经记得的服装品牌,统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思来想去,又觉着不妥。

    似乎都不合拍,不合她的风格。

    眼看就快要到凤临台了,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就叫摩登一品吧!摩登是时尚的意思,若是客人听不懂,可以能客人解释一下,就说是咱们独创的一个词,还得设计一个标致,绣在衣服的袖口上,好让人家一看,就知道这是咱们出的衣服。”

    红叶努力消化着她的话,每回跟木香说话,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听,否则很容易就给弄糊涂了,“摩登一品,好怪的名字,这不重要,就是你说的标致,是不是就像印章似的,给货品盖一个章。”

    “不错,但咱们不盖章,咱把标致绣在衣服上,就在这里,”木香掀开自己的袖子,指给她看,袖子掀开,往里面一点点,即便是女子,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伤风化。

    “哦,我明白了,那这标致,绣成个什么花样好呢?”

    “这个嘛,我也还没想到,你让那位画师,帮你设计一个,要不庸俗,要新颖,还得要让人第一眼看见,就印象深刻的。”

    正说着,马车停下了,喜鹊在外面禀报道:“夫人,凤临台到了。”

    红叶跟木香很有默契的止了话头,她们之间的商业秘密,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嗯,下车吧!”

    严忠在马车边放了软凳子,喜鹊扶着她二人下了马车。

    这是木香第一次来凤临台,果真是个好地方。三面环着水,只有一条路通往湖中的庄园。

    这庄园最中央,还立着一个三层小楼,庄园的四周种着成片的桃花。

    虽还没到桃花盛开的时节,但这里的桃花不知那匠人用了什么方法催开,竟然也是满眼的粉色。

    除了桃花,园内的其他花卉也竞相开放,一派春意盎然的景像,煞是好看。

    守在路口的太监,并不是王海,是个精瘦的太监。

    木香认出,他像是皇后身边的。

    他走到木香跟前,弯着腰,态度拘谨却不恭敬,“皇后娘娘不喜马车吵闹,烦劳两位夫人下车步行。”

    红叶知道木香的爆脾气,赶忙上前一步,笑着道:“无防,正好我二人步行赏花。”

    木香跟她正要迈步走呢,谁知道那精瘦太监,又捏着一副公鸭嗓子,说道:“这位姑娘抱着的小狐狸也不能带进去,皇后娘娘近日心情不好,这等小畜生还是不要带进去的好,王妃若是不放心把它搁在外面,可以交由奴才们照看,等到宫宴结束,自会还给王妃!”

    木香原本不愿跟他计较,在路上的时候,因着木景华的事,她这气也生的差不多了,再说,皇后就坐在里面,她暂时还不想跟皇后对上,所以能忍则忍。

    可这老太监,摆明了就是跟她过不去,又或者说,是皇后要给她下马威。

    唐宁之死,还没查明。

    皇后找不到唐宁,也不知唐宁已死,便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下马威都是小事,更大的陷阱只怕都在后面呢!

    红叶一瞥见木香的脸色,就知她要发火,急的快要虚脱了,“总管大人,这个小东西虽然是个小畜生,但它是夫人的爱宠,若是出了一丁点的差池,你可是担当不起,我劝你还是不要拦着了,多担这一份干系,又何苦呢,犯不着。”

    木香很冷很慢的在笑,“既然公公要替本夫人看着,那便烦劳你了,可是咱把丑话说前头,它掉了一根毛,我都要你用命还,或者,我不杀你,但我会让人把你的命根子丢进火里,烧个干干净净!”

    太监净过身,割下的宝贝,都存在敬事房里。哪个太监老了,要告老还乡了,便可以去将自己的宝贝领走,带着它一起进棺材,来生也能做个完整的人。

    所以对老太监来说,命根子是他们最忌讳,也是最不愿意提的话题。

    “小人不敢,小人说错了,王妃请带着您的爱宠进去吧!”惹不得,只能躲了。虽然心里恨的牙痒痒,但表面上还得装的恭恭敬敬。

    反正皇后也撂下话了,对待这位襄王妃,能拦的就拦,不能拦的,就随她去吧!

    走上白玉石铺成的小路,红叶想想还觉着好笑,“这些个奴才,都是欺软怕硬的,你不对他狠,他便当你好欺负,也就是你,敢跟他们硬碰硬,换了我,是万万不敢的!”

    “没什么敢不敢,我也就是狐假虎威,等咱们有了真本事,直接甩回她脸上去,”木香走在最前头,面上是淡淡的笑,心里却在盘算着今日会发生什么事。刚刚严忠小声对她说,殿下早已安排了五百精兵,就在离凤临台不远处埋伏,若有需要,随时支援。

    红叶还是性子太弱,“你这脾气,估计只有襄王能压得住,换了旁人,早被你气坏了。”

    严忠的表情微有变化。他太喜欢红叶的这句话了,一物降一物,少了谁都不成。

    快要步入凤临台,路台的两边,每隔五步,便站着一名轻纱曼妙的美人,手里捧着花盘。

    这情景要是搁在天气暖和的时候看着,倒也赏心悦目,但是这天……

    “喜鹊,你觉得今儿冷吗?”木香故意放慢步子,视线从这些婢女身上一一扫过。个个美貌如花,即便不是倾国倾城,那也是小家碧玉,各有一番风韵。

    喜鹊虽然长相不及这些美人,可脑袋却是很灵活的,“自然是冷的,这天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倒春寒,您瞧湖面上的冰,到现在还没化开呢!”

    “呵呵……”红叶用袖子掩着唇,走在最后面偷笑。

    木香若有所思的点头,最终目光其中一个女子身上停住。

    不是因为她长的最美,也不是因为她长的最特别,而是她的身份,如果她没记错,此人应该是窦皇后的侄女,上一次的宫宴,她用余光瞄到了。

    这回倒不是盯着赫连晟,但依旧用怨恨的目光死瞪她。

    木香在她面前站住,上下瞄了瞄,“喜鹊,最近宫里财政吃紧吗?居然连大家小姐都出来站台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话,喜鹊可接不上来了。倒是红叶,把木香拉到一边,低声对她道:“你有所不知,窦郡主中意的人,是四皇子唐焱,听说今儿他也会来,所以才站在这儿,你没瞧见人家是盛装打扮,穿的那么少,站的又那么直,还不是为了多看唐焱几眼。”

    “看中他?”木香真不是一般的惊讶。

    想想唐焱那个病秧子,长的虽然还算过得去,但他的身子骨,娶妻不成问题,洞房恐怕就……

    木香真心实意的提醒她,“姑娘,守寡可不好玩,凭你的长相,家世,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必非要喜欢那个病秧子,万一你前脚跨进门,后脚他便升天了,那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襄王妃什么时候也喜欢背后说人了!”

    唐焱顶着一张粉白的脸,无声无息的站到他们五人身后。

    严忠面色未动,但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个震惊的眼神。唐焱即便身子再弱,走路还是会有声音的,而他居然丝毫动静都没有听到。如果不是他大意,那便是他深藏不漏。

    几人神色各异,红叶微窘,窦小郡主一脸喜色,心花怒放,都写在脸上了。

    木香更没有背后说人,当场被抓包的歉意,反倒坦然的不能再坦然了,“还以为今儿来的都是女眷,真想不到四皇子也有此雅兴,来凑这个热闹!”

    言下之意就是:女人之间的聚会,你一个大老爷们,凑啥热闹?

    唐焱笑颜不变,正要说话,旁边那一位美人率先开口拥护了。

    “王妃姐姐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原话是,已经娶了正妃的皇子和世家公子不必参加,没说未娶亲的也不能参加,今日四皇子跟五皇子,六皇子,都是要来的,朝中凡是三品大员家中未出阁的女儿也来了不少,夫人就不必操心了,您已经是襄王妃,这跟您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众人都以为木香会生气,会暴怒,会一脚揣花她的脸时,她不怒反笑,“嗯,郡主说的挺有道理,但愿郡主也能心想事成,早日觅得良君,四皇子,我有事找你谈,烦劳你跟过来!”

    唐焱轻笑着点头,并未多说。但是窦小郡主的脸色,却已是欲哭无泪。

    “四皇子请留步!”她鼓足勇气,叫住了唐焱。

    “咳咳,郡主……找本王何事?”唐焱用丝帕掩着唇,咳的昏天黑地,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了似的。身子晃啊晃的,如果不是身边的小厮护着,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她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瞧见这副模样,哪还说的下去,“没事了,外面风大,殿下还是进去吧!”

    同时,她也恨极了木香。早听人说,她行为不检点,跟很多男子都有牵扯,以前她还不信,现在嘛,由不得她不信。

    窦郡主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木香的背景,一时没察觉,另一个女子悄悄走近她的身后,冷不防说话了,“郡主也看见了吧,四皇子也受她摆布,这个女人实在可恶,纵然郡主再美貌,再聪慧,四皇子的目光还是不会放您的身上。”

    窦寒烟猛的回头,盯着站在她身后,说着莫名其妙话的女子,语气不善,“你是谁?”她既不傻,也不鲁莽,除了在唐焱面前,会偶尔丢掉理智以外,更多的时候,她是很聪明,否则也不会为窦皇后所用。

    木月岚盈盈福身,笑的温柔可人,“我是木家的二小姐,木月岚,因为长年不出府,所以郡主姐姐不认得,可我却听过姐姐的大名,京城第一美人,非姐姐莫属!”

    曾经的赵念云,已成了过去式,美人易逝,再美的人儿,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更何况美人还断了腿,哪还有人会记得。

    这话,窦寒烟听着倒是很对她的心思,“第一美人不敢当,你也不差,对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全当没听见,人多眼杂,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木月岚修养了大半个月,请了许多的名医,疯病好了些,在修养的这段日子里,她渐渐想明白了,搞清了之前发生的事,其实都是有关背后捣鬼。

    今天她是悄悄溜出来的,知道木香又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怎能坐的住。

    新仇加旧恨,这笔账,自然是要好好跟她算一算。

    “郡主教训的是,宫宴快开始了,咱们一起进去吧,”木月岚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久未出露面,身子养出了不少肉,人也丰满了不少,说实话,真有点胖了。

    窦寒烟的身份不知比她高出了多少,自然是要高傲的走在前头。

    木月岚经过这么多的事,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冲动,多了几分矜持跟稳重。

    她俩走进去时,宴席就要开始了。

    本来木香来的就够迟的,她俩落在后头,自然更迟了。

    凤临台之所以得名凤临台,是因为在这一处湖心岛上,除了庄园和成片的桃花之外,还有一个近千平米的宫殿。

    殿的四周,夏季用帷幔挡着,一旦抽去帷幔,湖上吹来的凉风,纵然再热的酷暑时节,也会凉爽许多。

    到了冬日,四周的帷幔铺的很厚,底下有温泉水流过,众人席地而坐,暖意融融,堪比暖春。

    木香跟红叶早已入座,她俩身份不同,所以座位离的较远。与木香紧邻的是太子妃,上官芸儿。

    太子府的舒良娣忽然没了身孕,太子的这些女人,又恢复往常的平静。

    本来就是,要没有,大家都没有,要是有,那便大家一起有,这样后院才能保持平衡。

    除了她,还有与木香有过一面之缘的钱冬儿与周曼青。

    当初在红叶的店里,就见过这二人,后来一直也没机会再见到。

    皇后的身边,坐着几位嫔妃,其中就有木凤亭。

    做为木家的嫡出女儿,她看木香的眼神,不可谓不复杂,只一个眼神之中,就夹杂了太多的东西。

    在她们两人旁边,坐着几位不出名的小公主,年纪都很小,而且对窦皇后跟木凤亭,十分敬畏,连直视都不敢,从木香进殿到现在,那几个小公主,连头都没抬起过,可见,皇后在宫中何其的霸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唐宁的事,皇后的精神十分萎靡,一点劲都没有,坐在那,一手支着额头,强撑着精神,应对前来请安的人。

    除了这些个少女,还有几位一品大员的夫人也来了,其中就是徐夫人。

    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不知是不是沾了木凤亭的光,才使得像模像样的穿一身华脸坐在那。

    范老夫人也来了,在木香刚一迈进殿里时,她微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下,对着木香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看的出,她也是个不喜与人交往的,所做的位置,离最近的也有两米之远,也不跟那些夫人们说话,自顾自的拨弄着佛珠。

    再看看座上的这些男宾,木香觉得自己被骗了。除了太子跟赫连晟,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就连木清扬跟唐鑫也在位列其中。

    很显然就是一场相亲会,可是你相亲就相亲吧,为啥要叫她非来不可呢?

    众人都入了座,管事太监走到皇后耳边,对她低语了几句。

    皇后坐直了身子,朝众人摆摆手,“本宫今日身体不适,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诸位莫要见怪,吩咐人上酒菜吧!”

    太监得了命令,忙跑去门口,吩咐婢女去了。

    窦寒烟满眼关切的道:“皇后身子不适,不如先到后面歇息片刻。”

    窦皇后也不知是真的不适,非要歇息,还是另有原因,竟然点头答应了,“也好,那本宫就失礼了,这里就交由贤妃主持。”两名婢女扶着窦皇后站起,搀着她慢慢往后殿而去。

    皇后一走,殿内的约束也少了几分,大家都觉得自在许多,尤其是那些个世家小姐跟公主,皇后坐在那,就跟立着一尊佛似的,她们连笑都不敢。

    木凤亭拂了下裙摆,坐直了身子,一开口就是对着木香而去,“近日听闻襄王妃遇险平安归来,皇后娘娘设宴给襄王妃压惊,我们都是陪衬,襄王妃可要尽兴才好,否则皇后娘娘是要怪罪我等!”

    她的一句话,成功的将木香推到最顶峰。

    高处不胜寒,顶峰可不是那么好待的。瞧瞧这四周看她的眼神,搞的好像她成了皇室公敌似的。

    木香沉默着,没有接木凤亭的话。

    皇后极力把她弄以这里,又撺掇这么多的人都来了,新仇加旧恨,一屋子的人,至少占了一大半。

    等到大家都就位,她却溜了。

    这是要撇清干系,防止之后发生的事会连累到太子?还是真的伤心过度,食不下咽,心痛难忍。

    如果她是有意退到幕后,操控这一切,那么木凤亭就是替罪羔羊。

    可笑的是,这位不知死活的宠妃,自以为得了多大的便宜。

    本来应该是皇后主持的宫宴,现在却由她代劳,由她做便宜老大,她不得意才怪呢!

    木凤亭指名道姓的说话,却得不到木香的回应,分明是在打她的脸,让她难看嘛!

    这时,太监宫女们已经捧着食盘,鱼贯而入,将手中的美食,摆上各人面前的案几。

    有了太监宫女们的遮掩,一时间,宫殿里倒也热闹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少女,交头接耳,呵呵的偷着笑,明里暗里,似乎都在笑着什么。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知道的还以为下面坐着的是皇太后呢!

    木凤亭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阴狠,她悄悄对木清扬使了个眼色。

    木清扬虽然不太情愿,但为了顾及家姐的面子,也为了木家的面子,不得不站起来,思索了下用词,就怕会被那女人抓住把柄,直等思虑周全了,觉得天衣无缝了,才敢开口说话。

    “皇后一番苦心,襄王妃想必也会记在心里,襄王妃出自乡野民间,对宫廷礼仪想必不太精通,未免闲言碎语传出去,坏了襄王妃的名声,月岚,你去给襄王妃演示一下,该如何像贤妃娘娘行礼谢恩,别叫人以为襄王妃愚笨。”

    木凤亭端庄的笑道:“襄王妃要谢,也该去谢皇后娘娘才对,不必谢本宫,本宫担不起!”

    最后三个字,她加重了音量,其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木月岚盈盈的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对着贤妃微微福身,声音如出谷黄鹂,“多谢贤妃娘娘赏宴!”

    木香还是不动,只是盯着眼前的盘子,上好的牛肉,都是用刚出生不出一个月的小牛仔的肉,制成的。最新鲜的淡水鱼,看着闻着,都觉得很香,只是这鱼,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呢!

    这对姐弟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的倒是挺热闹,可谁成想,人家压根没打算理会,搞的他俩自说自话一样。

    殿里的笑声,藏都藏不住,有几个躲在后面的小姐,仗着别人看不见,竟笑出了声。

    上官芸儿见形势不对,赶忙站起来打圆场,“咱们今日都是应是皇后娘娘跟贤妃娘娘的邀请,前来凤临台赏花的,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事,坏了兴致,芸儿特带了府中的舞姬,以助各位的雅兴!”

    贤妃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木香,随后微微一笑,“还是太子妃懂事知礼,本宫也早听说太子府的舞姬不同凡响,今日正好一见,宣她们进来吧!”

    上官芸儿对着殿外拍了下掌,丝竹器乐声,应声而响。接着一股香风吹进了殿内,一群身着轻妙舞衣的女子,翩翩然的飞进殿内。

    反正木香是看不出她们舞的好在哪里,倒是瞧见对面的唐焱,看的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但若仔细去辩认,又能发现,他的眼神其实是空的。

    木香正要收回视线,唐焱却已举杯,隔空对她做了请个的手势。

    一仰头,一杯酒下肚,马上又接着咳,身子一抖一抖的,真正的弱不禁风,男版林黛玉,非他莫属。

    窦寒烟的眼睛一直都盯唐焱身上,她的座位特地被安排在唐焱的旁边,就是为了能与他多亲近。

    她清楚的知道这位四皇子,不受宠,也不争宠,没什么势力,过的很平静。但她就是喜欢唐焱的一张脸,当年只在祭天大典上见过一面,就被她迷住,此生难忘了。

    “四皇子身子不适,少饮些酒,多吃些菜吧,这是怒江上进贡来的河豚鱼,味道最是鲜美,殿下可尝一尝,”窦寒烟用公筷夹了些鱼肉,搁进他碗里。

    如此举动,引来对面那些未出阁的女子,羡慕嫉妒恨。给男子夹菜这种事,岂能随便做,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的。

    唐焱看着碗里的鱼肉,却没有动筷子。

    窦寒烟似乎还觉得不够,催促道:“四皇子为何不吃,是这鱼肉不合您的胃口吗?要不要唤宫女,再给你换个菜色?”

    唐鑫就坐在唐焱的下位,他一直注意着对面的木香,却不是在看她。彩云没来,他心情不好,偏偏窦寒烟又很知趣的嘚吧嘚,说个没完。

    他不悦的放下筷子,冷眼冷声道:“我四哥一向都有洁癖,不会碰陌生人夹过的东西,更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郡主连这个也不清楚吗?”

    他说话很不客气,分明是打窦寒烟的脸。

    唐焱还是一味的咳嗽,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确不喜欢与旁人接触。

    窦寒烟愤恨的咬着唇瓣,赌气扔了筷子,含着泪垂下头。

    红叶已经动了筷子,河豚鱼是难得一见的鲜味,只有在宫宴上才可以吃的到,她见木香不吃,还以为她担心有毒呢!

    “妹妹放心吧,摆上桌的鱼,都是用银针试过的,绝不会有毒!”

    红叶吃的很放心,木香却不敢动筷子,“我今日胃口不佳,这些美味佳肴也吃不惯,倒不如回府去,吃些清淡的米粥,你吃你的,别管我了。”

    她坐着不动,连茶水都不喝。

    红叶看她小心的样,也明白了几分,干脆也放下筷子,不吃了。

    “你说的也是,比起厨艺,你府里的饭菜,可要比宫里的香多了,上回吃的麻辣鱼锅子,回去之后我还想着呢,那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口!”

    “那是肯定的,咱们在家里做饭菜,讲究的是口味,宫里御膳,只注重好看不好看,哪里管它味道好不好,反正摆上来,也就夹那么几筷子而已。”

    木凤亭端庄的坐在那,看着她们二人有说有笑,再联想到之前木香给她脸子看,对她的不理不踩,越发的生气了。

    “襄王妃不喜欢宫里的御膳吗?这河豚鱼可是皇上赏的呢,想不到襄王妃出身乡野,品味却如此之高,连皇上亲赏的美食都看不上眼,果真是气质高洁吧!”

    ------题外话------

    轻烟这两天有点感冒,加上天气热,头晕晕的,写的可能有些平淡了,亲们别急,等轻烟调整好状态,很快就有好看的了!

第173章 宫宴之争(二)

    木香一直都在忍着她,让着她,不想同木凤亭计较,实在是今儿要防的人太多,无暇顾及木凤亭,而且她也深知,皇后才是主谋,瞧她躲的如此之快就知道了。

    而窦皇后要想害她,必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行事,那么这些人里头,有可能受了皇后指使的,便是木月岚了。

    而木凤亭,不过是被皇后推出来的箭靶子。

    再次交锋,木香只是静静的看着木凤亭,看着她高贵端庄的坐在那,披着一身华丽,价值千金的华服,在重重包裹之下,虽显得端庄,却又很老成,她是生生的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否则怎能镇住后宫,比她位份低的妃子呢1

    这回,木凤亭身后的女官,不知是得了木凤亭的暗示,还是为了护主,站出来,对着木香,怒目而视。

    “襄王妃好大的谱,我家娘娘几次三番的同你说话,你竟然置之不理,以下犯上,这可是死罪!”

    这一通训诫,木凤亭听的十分舒服,虽然也知道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哪能真的去治木香的死罪,她收费回的,是她的威仪。

    但这话听旁人耳朵里,却好似成了笑话一般。

    唐焱跟唐鑫以酒杯做掩护,藏下嘴角的笑意。人家根本不拿你当回事,你却非要扯下脸皮子,赶着奔着贴上去,怎能不叫人耻笑!

    木清扬脸色难看的很,打了木凤亭的脸,就等同于打他的脸。

    唐墨只顾喝着闷酒,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看任何人,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至于窦寒烟以及其他的小姐,却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此时,太子府的舞姬跳完了一曲,退了出去。

    上官芸儿这回也不吱声了,淡定的吃着自己的饭菜,但有一点,她与木香一样,就是不碰桌上的河豚鱼。

    殿里忽然静了下来,木香慢悠悠的抱起红毛,抚着它的毛,长长的叹息一声,“吃个饭也不让人安宁,早知宫宴就是如此,不来也罢!”

    好长的一声叹息,直叹的木凤亭差点恼羞成怒,唯有唐焱,笑的意味深深。

    先前质问,骂她的宫女,吃了一个好大的瘪,不上不下的,万分尴尬的立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襄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后娘娘请您赴宴,还错了吗?您对谁都爱答不理,是觉得自己的地位比皇后还高吗?”

    她虽是贤妃的宫女,但她不会傻到,把贤妃搬出来,要搬也是搬皇后,要拉仇恨值,也得从皇后身上拉,把贤妃撇的干干净净。

    木香目光淡淡的看着那宫女,红唇微启,“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有人莫名其妙,有人听不懂她的话,但听懂的,都在一旁偷着乐。

    木凤亭在后宫混的久了,怎能听不明白。

    她狠狠瞪了身后的宫女一眼,让她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叫人家抓到了把柄,蠢货!

    唐焱喘着粗气,轻笑着道:“贤妃身边的宫女,了不得!”

    他说半句,藏半句,其中的含义,是个人都能听懂。

    木凤亭摆正了身姿,挑着下巴,勾唇一笑,“奴才是护主心切,四皇子又何必计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为襄王妃鸣不平呢!”

    众人心惊。这贤妃脑子进水了吗?还是故意要置谁于死地,可最关键的问题是,人家襄王也不在,你这会捅出这么个问题,难道是想让人把消息传给襄王,你再坐收渔翁之利吗?

    窦寒烟听不下去了,她不允许,自己倾慕的男子,跟一个有夫之妇扯上关系。

    “其实说到底,都是襄王妃失了礼仪,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也是一样,她一个当奴才的,这种场合,哪有她说话的份,贤妃娘娘该严惩才是,否则乱了理法纲常,丢的是皇上的脸面,四皇子身为皇子,为皇室担忧,何错之有?”

    她才不惧贤妃,首先,她是皇后的侄女,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要站到皇后一边。而贤妃在宫中的势力,仅次于皇后,于公于私,窦寒烟都要表明立场,因为她知道,皇后虽然不在此处,但前殿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再有一点,她不允许,有人将唐焱跟木香扯上关系,一个糙妇,如何能跟天之骄子相比。

    其实皇后是不介意她跟唐焱走近的,一来,唐昊登基,需要更多的支持者,需要更多的辅佐者。

    唐焱若是能为他们所用,自然是大有益处,若是不能,安插一个窦家的女儿在他的王府中,既是密探,也是必然的同谋。

    唐焱一听见窦寒烟为自己说话,便重新低下头,再不说话了。

    “啪嗒!”

    木香扔掉了刚拿起的筷子,突兀的声响,在偌大的宫殿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她缓缓的道:“好好的一个宫宴,非得纠结于一个宫女吗?严忠,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处理了那烦人的东西!”

    “是!”严忠身影不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双筷子,就在众人还没醒过味的时候,只听那站在贤妃身边的宫女惨叫了一声。

    她捂着喉咙,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在她捂着喉咙的指缝里,慢慢的流淌出鲜血来。

    不出三秒钟,那婢女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已气绝身亡了。

    木凤亭猛的抓紧椅背,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胆子大到敢在宫宴上杀人。

    对于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的木凤亭来说,一时之间,慌了神,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才好。

    不光是木凤亭慌了,下面的众多小姐公主郡主们,也同样是惊慌失措,更有甚者,打翻了酒杯,撞掉了碗碟。

    唐墨厉声道:“都慌什么,不过是死了个宫女,来人,把那贱婢的尸体搬出去,以免污了眼睛,再重新摆上酒宴,舞姬在哪里?都唤上来!”

    从踏进殿内的第一刻起,唐墨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当他的隐形人,也不知这会怎的就开了口。

    瞧他一脸的不耐烦,紧锁的剑眉,以及狂傲与尊贵并存的气势,总让人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与世无争,不再是只爱赚钱,不为朝政的闲散人士。

    唐焱跟唐鑫同时朝他看了过去,接收到二人的视线,唐墨紧抿着唇,狠狠喝下一杯酒,不再看任何人。

    有了唐墨的命令,死人的尸体,当着众人的面,被拖了出去,那血迹顺着拖拽的路线,一直延伸到宫殿门口,长长的一条血痕,看的几位娇弱小姐,几欲作呕。

    不过,很快便有奴才太监,拿着抹布,跪着将地上的血迹拖干净,又点上檀香,熏走血腥气。

    窦寒烟轻捂着鼻子,不悦的埋怨道:“这位襄王妃可真是心狠手辣,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得罪了她,便惨遭害命,襄王妃的胆子,也忒大了!”

    唐焱只喝酒,不接她的话,也不理她,这会倒是忘了咳。

    木香一早就知道窦寒烟对她的敌意,也知道窦寒烟明里暗里的冷嘲热疯。

    这个女人,嘴巴那么欠,她要是不还些给她,岂不是对不住她的滔滔不绝吗?

    “比起胆子,又哪里比得过窦郡主,还未出阁,便快要跟四皇子挤一张桌子,敢问二位,什么时候办喜事,若要办的话,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张帖子,到时本夫人一定送份大礼,毕竟……守得云开见月明,这等的姻缘,实属难得!”

    她这话里话外的,就差没指着窦寒烟的鼻子,说她倒贴着往人家四皇子身上蹭了,脸皮够厚的,也够无耻的,就她这样的,还好意思说别人,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此话一出,窦寒烟又气又羞,都快哭了,坐在那,更是觉得自个儿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尤其是那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更是快笑掉了大牙。

    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委屈的道:“位子都是太监们摆的,兴许是太监们不小心,把我的位子摆错了。”

    这话说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钱冬儿就是其中最不信的一个。

    “奴才们眼睛瞎,郡主眼睛没问题吧,况且这殿内空着的地方还多着呢,若是真错了,让奴才们挪过来就是!”

    周曼青跟她是同一个鼻孔出气,铁冬儿前脚说完,她后脚便道:“男子们坐的地方,反正我是不会坐在那儿的,有伤风化!”

    确实很突兀,男宾女宾的席位,都是分开的。

    也只有窦寒烟一人,独独坐在几个男子中间。

    这一幕,也不是只有木香看见,谁看不见呢?

    只是她们不好意思说罢了,也没几个像她似的,专挑个大的找刺。

    木凤亭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虽说窦寒烟不是她的人,但眼下,在对付木香一事上,她们也算同一阵营的。

    “都胡说什么,不过是个座位而已,是本宫让郡主坐在那儿的,四皇子不是身子孱弱吗?身边多个人心细的人照应,又有何不可,再者说了,他们二人,郎才女貌,纵然互生情意,也未尝不可,何须计较,都看歌舞吧!”

    唐墨刚吩咐了新的舞姬上来,跳的仍旧是那一套动作,没什么新意,但碍于贤妃的旨意,又不得不看。

    与内殿相连的宫门后头,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前面发生的事。

    当器乐声响起时,那双眼睛忽然从殿门后消失。

    “皇后娘娘,食物没有动,”总管太监跪在一间寝殿外禀报,却不敢推门进去。

    半响,殿里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再去探,吩咐宫女,该给她们尝尝宫里新酿的美酒,就说是皇上亲赏的,务必让她们每人都喝一点。”

    总管太监似有些为难,“娘娘,旁人倒还好说,只是这襄王妃,若是她不肯喝,只怕也没人能勉强得了。”

    “哼,她嘴再硬,腰杆再直,难道还敢抗旨吗?赶紧去!”窦皇后的声音透着万分的不耐烦。

    “是,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办!”太监不敢再多言,赶忙领了命令,退了出去。

    等到太监走了之后,窦皇后的腰上忽然多了双手,男人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脖子响起。

    “娘娘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事生气,反正今日她是离不开这座岛的,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吗?”

    窦皇后狠狠的拍掉他的手,“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你去查宁儿的事,究竟查的怎么样了,好端端的一个公主,怎么说没就没了,她是我的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给我找到才行!”

    这几日为着唐宁的事,窦皇后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是多了好几条,无心保养之下,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她不买账,木坤也懒得敷衍,独自走到一旁,端了杯茶品着,“公主的事,微臣自会尽力,兴许公主只是一时淘气贪玩,等她玩够了,闹够了,自然也就回来了,娘娘子当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想想如何铲除外面的人,微臣听说,皇上近日对六皇子越发喜爱,四皇子与六皇子乃一母所生,四皇子重病已久,知道自己活不长久,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六皇子推上皇位,现在他们与襄王府走的近,微臣还听说,襄王妃有个妹妹,年纪与六皇子相仿……”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皇后也已然猜到,“你是说,他们两家有意联姻,这怎么可能,那丫头的妹妹,不也一样是个小村姑吗?如此低贱的身份,皇上又怎么会答应!”

    相比较皇后的激动,木坤则是一脸的淡笑,真正的老奸巨猾,“皇上会答应的,一个身份而已,若想解决,举手之劳,随便找个人,认做义女,又或者,请个旨,封个郡主公主的,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这有何难。”

    皇后忽然失了力,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果将来的情形,果真如木坤所言,这一对姐妹,她是非除不可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唐焱起先还没有打这个主意。

    一来,彩云年纪太小,按照木香爱妹心切的脾气,肯定是不愿意的。

    二来,他是真的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直到他了解了唐鑫的心事,才醍醐灌顶,恍然醒悟。好好的捷径不懂得走,真是傻到家了。

    前殿的乐声,已到了高潮部分。

    一曲完毕,数十名宫女又捧着托盘进来了,有人在贤妃耳边低语了几句,贤妃点点头,对众人道:“这是皇上亲赏的要仙人酿,听说还是出自襄王妃的家乡,如此美酒,襄王妃可是非要尝一尝不可呢!”

    木香与红叶对看了一眼,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且不说她如今有了身孕,不宜饮酒,即便是能喝,她也不会沾,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碰这里的任何食物,反正她坐马车的时候,也吃了不少零食,现在倒是不饿。

    “你怀了身孕,这酒我代你喝吧,”红叶命身后的婢女,将她身前的杯子拿了过来。话是对着她说的,声音小的,也只有她们二人听到。

    木香笑了笑,“多谢姐姐,你也少喝些,等咱们的酒楼开张,我请你喝咱们自己酿的酒。”

    “哦?你还会酿酒吗?这我可不知道,酿什么酒,是白酒还是米酒?”

    “都不是,现在不是流行用花瓣酿酒吗?咱们也效仿,我那蛋糕铺子,每天都要收购鲜花瓣,要是收的多,便可以用来酿酒,等到春季,桃子结了,还是酿些桃酒,虽然没试过,但我觉得可行,等咱们的服装生意步上正规,这件事,就可以尝试着做了。”

    红叶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只是你这肚子……”

    人家怀了娃,都要在家里安安份份的养胎,她可倒好,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得到处去瞎折腾。

    “肚子怎么了?我可没那么娇弱,再说了,我家娃儿,跟我一样的皮实,放心吧,这么长的路程,颠簸回来,它愣是一点事没有,现在连孕吐的反应也没了,要不是郎中说准了有,我还怀疑是假孕呢!”

    红叶丢了个白眼给她,“瞎说什么呢,你这都快两个月了,想做假也做不了,只是每个人怀娃的反应都不一样,我那会怀女娃娃,每一个反应也不一样,后来的一个,她们都觉着是男娃,结果一生下来,还不是女娃!”

    “女娃怎么了,女娃也顶半个天呢,你瞧着吧,咱们开的店铺,优先录用的,都是女子,她们不光可以干体力活,如果肯学肯动脑筋,做管事都不成问题,听说明白,学堂就要开学了,我准备送彩云跟木朗都去学堂上学呢!”

    眼下她怀了娃,京城的麻烦,又还没解决,老家怕是不能回去了。她已经修书一封,命人送了信去玉河村,让王喜跟林长栓他们照看着香肠作坊的生意。

    春节刚过,香肠作坊的生意肯定很繁忙。

    她最近也听说,唐墨新盖的工厂,也做起了香肠跟皮蛋的生意,只是打的名号不一样,他生产的东西不叫香肠,叫灌肠。

    可不管怎么叫,他都逃脱不了抄袭的嫌疑。也正因如此,唐墨面对她时,越发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毕竟是理亏嘛!

    木凤亭见木香不肯喝酒,前仇加旧恨,虽然表面还能维持着牵强的笑,可心里,早已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襄王妃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吃不喝,不把把皇后放在眼里,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真是好大的胆!”

    木香正想着生意上的事,冷不防又被她点名,简直烦不胜烦,“贤妃娘娘也真是奇怪,总看着我做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您故意找我的茬呢,今日我身子不舒服,勉强坐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你还非要我笑脸相迎,我倒想问问,你想做什么?”

    贤妃差点没被她噎死,当下一拍桌子,把桌上的碗碟震的哗啦作响,“大胆,你别忘了,说到底,你也就是个臣妻,本宫是皇上的妃子,你目无尊卑,罔顾国法家规,来人,将襄王妃拉下去,按宫规,重打二十大板!”

    殿中众人皆哗然,说了半天,这会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所有的女眷,都不敢插嘴,她们躲都来不及,哪还会替那个女子求情。

    木月岚正愁着找不着机会,眼见贤妃开了头,立即站起来,喝令宫外的御林军,“你们没听见贤妃娘娘的话吗?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受刑!”

    窦寒烟丢给木月岚一个白痴的眼神,急功近利,惩罚的事,哪能操之过急。果然,皇后跟妃嫔的智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红叶有些着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贤妃下了令,这是非要治木香的罪不可了,纵然木香是无辜的,可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贤妃脸色看,那样绝对会落下,以下犯上的罪名。

    “贤妃娘娘息怒,宫宴是高兴欢聚的地方,不宜动怒,更不宜动刑,娘娘请三思!”

    木凤亭是打定了主意,非治木香的罪不可,就算不能真的打她,逼她低头认罪也是好的,但她不要红叶的低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宫外站着的侍卫,倒是进来了两个,但一听说要抓的人是襄王妃,他们犹豫了,没敢上前。

    见侍卫们不动,她勃然大怒,“都愣着干什么?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到底你们是皇上的亲兵,还是他襄王府的亲兵!”

    范老太的拐杖,在地上杵的咚咚作响,“好了,都吵吵什么,好好的一个宫宴,非要找茬吗?贤妃娘娘,不过是几道菜,几壶酒而已,吃不吃,喝不喝,全在各人,你非要逼着别人吃,究竟是你仗势欺人,还是襄王妃以下犯上?真是够了,早知如此,说什么老身也不来!”

    她是个直脾气,骂完了,起身便要走。

    贤妃知道她也是个爆脾气,也一直忌讳着她的威望,哪里能想到,没激怒木香,倒是把她老人家激怒了,这算个什么事。

    范老太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连她自个家的媳妇想上去劝,都被她一掌挥开,可见气到了什么程度。

    而且她临走时的一番话,又将贤妃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留下的几个夫人中,也有朝中武将家的,她们很赞同范老夫人的话。

    “贤妃娘娘如此行事,只会让人觉得您一味的针对襄王妃,”

    贤妃已经气的快冒烟了,下了命令责打人家,却又无人肯动,简直成了笑话,她敢说,这事若是传到宫中她铁定会成为后宫最大的笑柄。

    她转眼对身后的宫女打眼色,想让她们前来执行,可她身后的宫女,联想到先前被严忠杀死的同伴,几个人都很犹豫,不敢上前。

    “咳咳,咳咳!”唐焱的咳嗽声,在此时听起来,份外的突兀。

    木香正等着木凤亭的下文,想看看她如何接下去,如何了结此事呢,被他这么一打断,怒火攻心,张嘴便道:“四皇子身体不适,还是早回去休息的好,总这样咳着,万一把自己咳死了,凭白给人添了晦气!”

    腹黑阴险的家伙,用孱弱的外表欺骗别人,最不要脸,至少在她看来,是的!

    窦寒烟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唐焱,听到她毫不客气的讽刺,又气又急,“襄王妃,你……”

    “多谢襄王妃关心,本王暂时无碍,死不了,之前听说贤妃要演一出好戏,本王还以为请了戏班子,没想到竟是贤妃娘娘自己当主角,果真是好看,本王还听说,接下来,还有献艺是吗?本王迫不及待的想看呢!”

    这和稀泥和的,高明啊!两边都不得罪,成功的扯开话题。

    木香终于明白,这厮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如今,为了唐鑫,他也是够拼的。

    “就你这身子骨,还想看献艺,吃得消吗?血够流吗?要不要把太医备下,随时候着!”

    唐焱笑意融融的回看木香,“不必了,本王最近操心的事不多,所以调养的很好,一时半会,无碍!”

    他万分庆幸自己早年间,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否则被她这么一气,纵然没病,也非得气到吐血而亡不可。

    唐墨用怪异的眼神,扫了眼唐焱,看不清他的意图,也看不清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皇后娘娘驾到!”

    老太监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窦皇后去而复返,想必是坐不住了,非亲自出马不可了。

    她刚一坐下,便开口道:“本宫才离开一会,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贤妃也是冲动了,有些话是不可胡乱说的,襄王妃既然身子不适,不喜欢宫里的食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犯不着为了这档子事,坏了气氛,四皇子说的极是,今日是个天气好,凤临台的花儿开的也份外娇艳,各家小姐也都是有备而来,不如咱们挪到外面,凤临台刚设了一处临水台子,正好可以给各位献艺之用,也好让本宫开开眼,见识一下咱们南晋的美人儿。”

    窦寒烟站起来,对着皇后盈盈一拜,“是,臣女等这就去准备!”

    她今日可是有备而来,等着坐上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宝座,怎能坏在区区一个小村姑的手里。

    木月岚的心思倒不在这里,但她在等,她也深知皇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个话,便顺水推舟,“那就有劳各位贵客移步!”

    殿中的年轻小姐,郡主,公主,纷纷退了出去。

    她们走了,木香跟红叶却未动。

    窦皇后端着高贵的笑,看着她们二人,“既是都要献艺,襄王妃也不该例外,免得叫人笑话了,襄王妃也该乘此机会,证明自己,虽然出身寒微,但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就在唐焱等人,都以为她会拒绝,不是以为,是一定以及肯定会拒绝。

    以她的脾气,肯定会说:“我有没有才艺,与皇后无关,皇后操心操的未免太多了!”这才是她的风格,才是木香能说的话。

    但叫他们几人大跌眼镜的是,她不仅没有生气,没有拒绝,反而满脸笑意的应下了。

    唐墨傻呆呆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唐鑫也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唯有唐焱,在最初的疑惑之后,微微一笑。

    如果没有赫连晟,他无疑是最了解木香的一个人,还有安平钰,说到底,他也是个好男人,明知自己的心意,却从没奢求过什么。

    爱一个人没有错,谁能管得了自己的心呢!

    正午时分,外面的艳阳高照,微风拂过花海,景色宜人,温度更是宜人。

    宫人们摆下的桌椅,就在一片桃花林的旁边,放眼望去,美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美的如临仙境。

    小池塘的中央,摆了各式乐器,四周也用花盆装饰着,顶上还有个凉亭。

    木凤亭在皇后递来台阶之后,已经不情不愿的迈了下来,她也深知,皇后不高兴了,因为觉得她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做为一国之母,她自然是不高兴了。

    反正她也知道不能拿木香怎么样,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添堵,给她树敌而已。

    这会坐到了花园里,她当起了闲人,吃吃瓜子,喝喝茶,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到了外面,自然不必像在殿里似的,坐的那么分散,也没那么多规矩。

    唐墨跟木清扬选了个最清静的角落,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病相怜,坐在一起对饮,是再好不过的。

    唐鑫紧跟着唐焱,而唐焱自然是要坐的离木香近一些。

    在坐下之后,唐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木香,“你家小妹为什么没有来?”

    他这话问的很突兀,木香并不知她俩私下见面的事,但是少男少女之间,那点朦胧的爱意,一瞅唐鑫的眼睛,便立时明白了三分。

    她浅浅一笑,“六皇子倒是很关心我家小妹,她今日有事,再说了,这样的场合,我不希望她参加的太多,反正她日后也不用嫁与皇室的人,参不参加,都无防!”

    唐鑫的心,在那一瞬间落到了谷底,急迫的追问道:“为何不可?皇室不好吗?你不还是一样做了襄王妃,怎的到了她身上,就不可了,你可曾问过她的意见,连问都没问过,便替她拿了主意,你这是武断!”

    木香本意是提醒他一下,也好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急了,当即脸色也拉了下来,“六皇子是否严重了,家妹要许配什么样的人家,与你何干?皇子还是管好自己吧,莫要冲动之下,错乱了主意!”

    “我……”唐鑫虽年轻,但也还是属于很稳重,今日突然变的口无遮拦,连唐焱也不得不多看他几眼。这个弟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红叶见两人气氛又不对了,连忙插进话来,“彩云年纪还小,谈婚论嫁也为时尚早,不急的。”

    唐焱也道:“不错,二小姐年纪尚小,先前听王妃说,有意让她跟三少爷去学堂上课是吗?本王认识青松书院的院士,王妃若是同意,本王可以去求他通融通融。”

    红叶笑道:“这个好,有个熟人总是好的,那些院士先生,都是老古董,油盐不进,死板的很,若是四皇子能帮你说动说动,也省了你很多麻烦!”

    他们指的麻烦,是彩云入学。

    其实木香这两日也打听了,只有高级学院才收女学生,而且都是世家的小姐,托了大关系才能进去,数量少的很。其他的,都是在家请了私人先生,在家中讲课。

    木香权衡着,唐鑫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不该替彩云决定什么,未来的路是好是坏,都该是她自己去蹚出来,“好吧,那就麻烦四皇子了!”

    说完这话,她看见唐鑫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笑。她说的话,怎么很像正中他的下怀!

    停了下,见那些献艺的仍在准备,木香想到一事,“听说皇上要封王了,恭喜四皇子,不知封了什么号!”

    南晋国的规矩便是如此,封了王,设了王府,分封了土地,便没了继承王位的可能,除非能当皇帝的皇子都死绝了,才会轮到他们。

    一般情况来说,四皇子是没了可能,轮也轮不到他,不过他也不在意,一副千疮百孔的身子,能有何作为。

    唐焱眼底光芒有些碎,看了眼皇后所在的方向,眼底在碎裂的光芒迅速掩去,“父皇厚爱,几年前就已定下的事,现在不过是重提罢了,皇后娘娘本是属意六弟,但是王妃也知,六弟年幼,本王不放心他独立门户,万般请辞之下,才换了本王。”

    木香怎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皇上的抉择,谁又能动摇,再说,如今太子无大过,朝中稳固,本源不动,别人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太子勤于朝政,虽然实权不多,但最近一段日子似乎很讨皇上的喜爱,又在军中历练了半月,皇上看在眼里,更加信任了。”

    唐昊最近真是老实了许多,也不知听了谁的意见,不争不抢,在木香失踪的日子里,赫连晟也不在军中,他便乖乖去军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倒也收卖了不少人心。

    他在军中积极表现,自然也有人将他的事,回禀给皇上,龙颜大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唐焱看了眼唐鑫,扬唇一笑,“襄王妃说的极是,本王明白了,王妃果真是聪慧至极!”

    他并不是不懂得早下手为强,太子无过,位子自然坐的稳当,皇上老了,肯定不喜欢皇子之间为了争夺皇位,大开杀戒,更不喜欢看到相煎何太急的画面。

    木香白他一眼,“漂亮的话,少说点吧,待会美人们上台表演了,你也该选个王妃,我看窦家的两位郡主对你们二位,中意的很,王爷不考虑一下吗?”

    “不了,本王身子差,娶了谁,便是害了谁,命不及矣的人,又何必再造孽,”唐焱说的真有几分伤感,不再像是演出来的。

    唐鑫郑重的道:“皇兄不必消极,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大夫治你的病,不管有多难,都会找到!”

    红叶忽然道:“听说陇西人,善用巫术,若是寻常大夫没有办法,四皇子倒是可以试试!”

    “多谢夫人提醒,本王的病拖的太久,十几年了,早已病入骨髓,行将就木,不治也罢,”唐焱叹息道。

    木香按住红叶的手,暗示她别再问了。这是人家的私事,何必刨根问底呢!

    正在这时,皇后宫中的女官走出来,“启禀皇后娘娘,以及各位贵客,第一位表演的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轻轻抬手,“那便叫她们开始吧!”

    “是!”女官略一福身,退了下去。

第174章 宫宴之争(三)

    第一位上台表演的是钱冬儿,用翠笛,吹了一曲临江仙。笛声悠扬,如黄鹂鸣啼,声音清脆,曲调欢快,不俗。

    第二位,是个武将家小姐,上台耍了一对峨眉刺,虎虎生风,最后落招时,对准的是唐墨,心思昭然若揭。

    接下来,周曼青跟木月岚都上去,一一表演过了。

    木月岚跳了段舞,虽说舞姿不差,身形也很曼妙,但由于之前有专业的舞姬跳了那么长时间,众人视觉早麻痹了,再好看的舞蹈,也看不出什么好来。只看在贤妃的面子上,给了几下掌声。

    贤妃见木月岚弄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才艺出来,恨铁不成钢,真想一巴掌把她拍下去,跟她当年的风采比,木月岚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这样的女子,别说皇子看不上眼,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未必能看上眼。

    终于轮到窦寒烟时,她却不急,只是走到皇后身前,声音轻柔的道:“娘娘,寻常的才艺,臣女怕污了娘娘的眼,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襄王妃与臣女比试一番,有了比试,才有高低,才更有趣,娘娘说是不是?”

    贤妃看的都快睡着了,要不是顾着身份,她早离开了,这会听见窦寒烟的提议,不等皇后说话,当即便投了赞同票,“这样最好,总看那些个唱唱跳跳的,太没意思,郡主这个提议想必皇后娘娘也是赞同的,只是不知郡主想怎么比?”

    在无形之中,她将之前所有女子的才艺,说成了狗屎,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女子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窦寒烟自信一笑,“臣女想着襄王妃出身微寒,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想必都不精通,臣女听说襄王妃很会下厨,很会做菜,只是臣女对厨娘的技艺也不精通!”

    听听这位多会说话,几句话,拉高她的身调,踩低了木香的身调,可不一般哦!

    皇后缓缓的道:“你考虑的很周全,有何提议便说吧,不要太难了,免得叫襄王妃出丑,襄王可是要找本宫麻烦的!”

    贤妃咯咯的笑,“是啊,别整太难了,弄个一般的就行。”

    “是,臣女知道了,”窦寒烟得意的转身看着木香,“臣女想跟襄王妃比三样才艺,臣女输了任何一样,便算臣女输了,不知襄王妃敢不敢接!”

    “敢啊,有何不敢的,只是光是比才艺,似乎太无趣,不如下点堵住吧!”不就是才艺吗?想她从异世穿越而来,不说学富五车,那也是知晓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岂能怕了她。

    窦寒烟等的就是这句话,就怕她不接,不怕她提条件,“今日我们能坐在这儿饮酒赏花,全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这个赌注,该听皇后娘娘的。”

    窦皇后微微笑着,“依本宫看,既然是助兴表演,就不必太认真,随便罚个酒,就好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但仔细去品,却还是能察觉出不对劲。

    窦寒烟自然是没有意见,“一切但凭娘娘吩咐!”

    木香去不干了,就“既然是比试,当然会有输赢,这赌注越大,输赢便越有意思,这样吧,咱们谁输了,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小郡主,你敢不敢?若是不敢,现在认输,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她这样说,只会让窦寒烟以为她没本事,故意把赌注往大了说,想吓唬人,吓的她知难而退,窦寒烟怎肯在这里认输,“有什么不敢,小女子虽不才,但也知金口一开,驷马难追的道理。”

    “那便来吧,”木香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从座位上走出。

    红叶拉住她的袖子,实在是很担心,她知道木香是个有主意的人,也知道她聪明,可是聪明跟文采是不一样的,万一那窦寒烟尽出些刁难的题目,即便她再聪明,也未必能解的出来。

    木香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留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缓步走到窦寒烟的面前,两人一同站在众人的面前,并未到池子中央的台子上。

    这两人站在一起,比较感油然而生。

    论身高,木香比窦寒烟稍稍高了半个头,她看窦寒烟,是斜睨着眼儿,带着几分不屑与嘲弄。

    论身姿,窦寒烟双手交握在身前,安安静静的摆着,一副淑女,小媳妇的模样。而木香呢,双手负在身后,挺着胸脯,气势昂扬的立着。虽是男子的习惯,但是她做起来,叫人看着,倒也不觉着别扭,反倒多了几分洒脱。

    有好戏可看,木清扬冷笑了一声,“据我所知,这窦寒烟确有真材实学,连帝师都夸她聪慧睿智,我就不信,她还能胜过窦寒烟!”

    唐墨不置可否,“看看再说,我虽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才学,但有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最后受罚的那个,绝对是窦寒烟,不可能是她!”

    木清扬端杯子的动作顿了下,仔细一想,不是有可能,而是绝对,“难道比不过才学,她便要动武吗?那样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唐墨的视线在唐焱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在皇后脸上,这场笔试,木香必须胜,否则便落入皇后的全套之中。

    唐鑫把担心都写在脸上了,“四哥,万一她输了,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唐焱微微的笑着,“你担心她都是多余的,我正要问你,对她家二妹,你可是真心?若不是真心,哥哥劝你,千万别去招惹,襄王刀此人,可不是寻找的女子,她狠起来,你绝对想不到!”

    他想起密报传来的消息,对付仇人,她素来不会心慈手软,手段也不是一般的残忍。

    唐鑫认真思考了他的话,他并不冲动,也深知木香那人不好惹,所以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想了想,结果还是一样,“四哥,我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也不喜欢只会对我阿谀奉承的女子,跟彩云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有生命的,我喜欢跟她斗嘴,喜欢看她疯癫吵闹的样子,虽然我不清楚,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我只知道一点,我想留她在身边,想让她做我的王妃!”

    唐焱沉默了片刻,才道:“若你真的下定决心,哥哥便帮你,但是你得保证一点,如果真的娶了她家二妹,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则,你的处境,将会比现在更难!”

    “是,我知道了,谢谢四哥,”唐鑫郑重的点头,不管是从内心,还是从实际的形式来说,他都非娶彩云不可,有了这一层助力,于他来说,如虎添翼,再没了后顾之忧,所以……

    窦寒烟与木香面对面站着,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气势比木香逊色,出身不同,她的礼仪,对方怎么能学的来。

    管事太监,将窦寒烟拟定的比赛项目拿了过来,对着众人高声宣读,“第一项比射箭,第二项比鉴定古画真假,第三项比猜字谜。”

    太监宣读完了之后,窦寒烟笑了,“这些已经是我能想到,最简单的比试,襄王妃觉得,还可以吗?”

    木香似笑非笑看她,“可以啊,的确是很简单的比试,你若输了,可千万别耍赖才是,开始吧,早比早结束,肚子早饿了,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她这是摆明了嫌弃皇后赐的饭菜不合胃口,还不如自个家里的好吃。

    皇后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极为保持着一张笑脸,“既然襄王妃急了,那便开始吧!寒烟,你要如何比第一项?”

    窦寒烟回身朝皇后微微福身,“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说的射箭,并不是寻找男子使的弓箭,而是这一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身边的婢女立即捧着一只酒壶,一把弓箭过来了。

    “娘娘,这叫投壶,外族人最流行的一种游戏,在坐的诸位怕是都没有见过,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站在规定的距离之外,将这箭投进酒壶内,就为胜利,”她对着在场的众人,扬了扬手中箭,眼中尽是得意之色。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晓得似的。

    唐墨嗤笑。真是狂妄的女子,她怕是不情楚,木香的箭术,若是事先知道了,怕是要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木香笑了笑,没反对,也没赞同,只说了一句,“好像挺难的!”

    这下,窦寒烟更是快飘起来了,“自然是难的,即便是练过千百次,还是会换失误,无防,襄王妃尽力就好。”

    “既然是你推荐的东西,也该由你先开始,做个示范吧,”木香朝她抬了下手。

    “当然可以,我们二人各拿十支箭,谁进的多,就是谁胜,”窦寒烟自信的抓过宫女递上来的箭,站到线外。

    在场的众人,尤其是女子,都觉得这个游戏实在太难了。窦寒烟分明是在刁难人,她拿上来的东西,她肯定事先练过,这不是欺负人吗?

    再说了,这投壶,看着简单,把箭投进去就算完事,距离也不远,似乎很简单一样,实则不然。

    女子的手腕纤细,没练过武功的,手劲也小,那箭虽是木制,但箭尖却是铁的,很难掌握平衡度,酒壶的瓶口又很小,稍稍偏一点点,箭就不可能投的进去。

    木月岚等着看木香的笑话,其他人也是。

    窦寒烟拿着十支箭,有模有样的站在那,摆好了姿势,选好了角度,认认真真,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十枝箭,投进去六支,还算可以,按着她的水准来说,已算是超常发挥了,毕竟是在南晋并不流行的游戏,会的人也不多,技艺好的人,就更不多了。

    窦寒烟也很满意自己的表现,高傲的仰起下巴,“襄王妃若是能投进六支,就算胜了!”

    木香搓了下手,“是你说的,投进去就六支,就算我胜了,不许耍赖哦!”

    窦寒烟表情一凝,“您说笑了,当着皇后以及诸位的面,我怎会说话不算话,襄王妃请吧!”

    木香晃着大步,慢慢走过去,是慢慢的从她面前走过去,再晃到那婢女面前,空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十支箭,转身连步子都没迈出去。

    那婢女站的地方,离投壶的终止线至少还有两米的距离。

    木香就站在那,突然的转身,突然的抽出箭,嗖嗖嗖!

    众人只看见一道道箭影掠过,看到瓶身晃动,晃动的那么大,居然没有倒。

    在接连六道光影飞过之后,剩下的四支箭,竟然方向一转,又是嗖嗖嗖,竟是朝着窦寒烟去的。

    钱冬儿眼睛好,看的最真切,眼见十支箭射完,她愣愣的指着窦寒烟的头,“呀,窦郡主的发上,何时多了几只木簪?”

    众人定睛瞧去,唐鑫首先发笑,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笑,一时间笑声不断。

    而窦寒烟此时,连吓带唬的,傻呆呆的站在那,视线慢慢往上抬……

    “小姐,您别动,奴婢帮您取下来,您千万别动,”她身边的婢女,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四支箭,贴着小姐的头皮,插进了发髻里,在旁人看来,小姐顶着四支箭的模样,的确搞笑,也怪不得她们会爆笑。

    再一看,那壶中的六支箭,众人脑海中,都出现了这么四个字:不自量力!

    窦寒烟此前的挑衅行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成了众人的笑柄。

    两个婢女,也不容易才把四支箭取下来,可窦寒烟的发髻也乱了,歪歪斜斜的立在脑侧,怎么看怎么滑稽。

    木香很无辜的摊开双手,“是你说的,投进六支,就算赢了,于是我便想着,既然六支能赢,剩下的随便丢哪都好,是你没站对地方,怪不得旁人,你若再矮上几分,这箭保准射进你的眼睛,你信是不信?”

    她信,她当然信,这个女人刚才冲她射箭之时,眼神中的笑意,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吓唬她,故意让她难堪,故意害她出丑。

    两名婢女还在替窦寒烟整理头发,但是听见木香肆意疯刺的话,她怒不可遏,打掉婢女的手,“这一局算我输了,下一局!”

    窦皇后很是失望,多好的一个开头,结局怎么会是这样呢?

    木凤亭愤恨的道:“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照这个形势下去,你那侄女怕是要输了呢!”

    “不服气?那你自己上,鉴定古画,你懂吗?”窦皇后目光阴沉的扫她一眼。

    “有何不懂,臣妾看过的古画不下千副,光是皇上赏给臣妾的古画,都有上百副,哪个名家的画作,不曾见过,倒是窦寒烟,没见过多大的世面,别给窦家丢脸才好!”

    “哼,即便是丢脸,也跟你没有干系,你今日说的话够多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想禁足了吗?”窦皇后额上青筋突突的抖动,这个木凤亭,她早晚要除去,放眼整个后宫,敢跟她做对的,也只有木凤亭一人而已。

    木凤亭毫不在意的看着自己的指甲,“皇后若是心中不平,只管禁好了,反正皇上会翻本宫的牌子,到时臣妾只怕皇上问起来,皇后不好圆说!”

    “你!”窦皇后死死掐着椅背。她恨,她怒,她怨,却又无法阻止皇上宠爱木凤亭,尤其是最近几日,有时甚至招两个嫔妃一起侍奉,当真是风流无边,荒银无度。

    “娘娘莫要生气了,那边的比赛又开始了,襄王妃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早比早结束,臣妾也好回宫伺候皇上,”木凤亭姿态慵懒的往软榻上一靠。

    她之所以敢跟皇后对着干,以前还有所顾忌,而现在,皇后已是空有实权,唐皇已将协理六宫的重任,交到她的手中,慢慢的,她就会架空皇后的权利。

    窦皇后忽然就不说话了,她气什么呢,这不正是她要的结果吗?

    唐皇自以为身强体壮,夜夜宠幸妃嫔,身子骨表面看上去,似乎很健壮,但底子已经坏了,异常虚弱。

    整日整日,都用大把壮阳药撑着,否则哪里能雨露均沾,把嫔妃们都喂饱。

    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在心理作用下,以及肉体的满足之下,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多潇洒一日也总好过瘫软无力的度过每个夜晚。

    前方的长桌上,已经摆下两副画,具体的画家是谁,木香并不认识,应该是前朝的某人,因为落款处,有南晋皇室的标志。

    画上画的是一副花鸟图,色泽鲜艳,落笔娴熟,笔峰洒脱,一看就是大家风采,连木香这个不懂画的人,也看的惊叹生畏。

    窦寒烟连不及整理头发,只能拔了发簪,随便梳理了下,长发垂在身后,看着很飘逸,但是配上她今儿的衣服,却难看的很,而且她脖子很短。

    之前梳着高高的发髻,把脖子抬上去了,看着似乎很高挑,但发髻一放下来,衣领又那么高,脖子就没了,什么第一美人,笑死人了。

    木香看了会画,随之注意她此刻的打扮,她一向嘴毒,绝对是有什么说什么,嘲笑她,报复她,如此大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咦,窦小姐,你的脖子哪儿去了?”

    周围隐约有人忍着笑,忍的十分辛苦,也有人干脆不忍,直接笑出了声。

    红叶抱着小红毛,感叹道:“你家主子,尽爱挑别人的软肋戳,这一回,又是戳人家的痛处,窦郡主怕是要气疯了,瞧瞧,眼睛都红了。”

    红毛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大概是饿了,用鼻子嗅着桌上的食物,都是木香没动过的。

    “你饿了吗?这都是你主子不吃的,你拿去吃吧,”红叶把盘子端到地上,给它吃。

    严忠瞄了眼,“夫人别让皇后等人看见了,以免又生事端!”

    红叶满不在乎的道:“她们现在忙着呢,哪管得着这边。”

    小家伙不理会盘子里的食物,却跳到桌子,去舔食杯子里的酒。

    红叶笑道:“你这家伙,竟然还会饮酒,也不怕喝醉,走不了路!”

    小红毛舔了两口酒,甩了甩头,又抖了抖尾巴。

    喜鹊无意中扫了它一眼,惊呼道:“它变色了!”

    “怎么回事,小声点,别惊动了旁人,”严忠压低了声呵斥她。

    而与此同时,红叶也发现了不对劲,“它真的变色了,刚才的毛还是火红色,这会变暗了,你瞧,成紫色了呢!”

    严忠赶紧走过去,把红毛抱了下去,藏到了桌子后面。

    唐焱因为跟他们离的最近,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一个会变色的小狐狸,还是在舔了桌上的酒之后变的色,如果不是狐狸有问题,便是这酒有问题。

    但是……谁敢当众给襄王妃的酒下毒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术,是个人,都不应该会用,太明显了,也太冒险了。万一被验到,那是要问罪的。

    严忠悄悄的唤了喜鹊一并蹲下,“你用东西把它遮住,别叫人看见,我去验一验那酒。”

    唐焱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

    “是,我知道,”喜鹊深知事情严重,幸好夫人没有喝这杯中的酒,一直保持着警惕,不让任何人靠近,否则便大祸临头了。

    “喏,用这个遮挡,”红叶递过来一块丝帕,虽说不大,但用来包住小红包,是足够大了。

    严忠乘着大家的视线都在那二位身上,偷偷的拿出一根银针,在刚才小红毛舔过的酒里搅了下。

    可是,当银针拿出来之时,却没有发黑的迹象。

    红叶看见之后也纳闷了,难不成这酒没毒瘤,小红毛之所以变了毛色,是它不能沾酒的缘故?

    一直坐在旁边,充当群观众的唐焱,此时开口了,“酒里的不是毒,所以银针试不出来。”

    唐鑫也听见了,“我四哥说的对,这世上除了毒之外,还有某些草药,若是用的方法不对,就成害人的毒药。”

    红叶听的暗暗心惊,难不成真的有人要害木香?

    严忠不动声色的将东西都放回原位,让别人看见,只当他替主子收拾桌子,“看来夫人不碰食物是对的,咱们看好了,直到走出凤临台,都别让夫人触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唐焱道:“恐怕不止是这样……”

    他朝站在不远处的木香跟窦寒烟二人看去,只见她们身边不远处,点了一根香。

    那香是给她们二人计时用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香的气味不似普通的檀香。

    唐焱喝了几十年的草药,早对这些草药,了如指掌。都说久病成医,他病了十几年,喝下的各类汤药,少说也有好几大缸,只需一闻,便知那里头掺了什么。

    唐鑫最明白他的意思,“四哥,你是说,那香也有问题,是毒还是没毒?”

    唐焱摇摇头,“单独用,没毒,若是跟其他的药混着用,就有毒了,不过即便有毒,也不会危机性命,顶多会让人精神失常,所以再精准的银针,也试不出来。”

    “那,我们要不要前去制止,把那香掐灭!”

    不同于唐鑫的忧虑,唐焱反倒轻松了许多,“你掐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何必呢,与其让他们躲在暗中,伺机而动,倒不如令他们现身,放心吧,她应付得来。”

    唐鑫看了眼四哥,忽然笑了,“从没听过四哥夸赞一个人。”

    “呵,有吗?”唐焱应的似是而非,模棱两可。

    有些事,知道个朦朦胧胧也就够了,何必刨根问底,非要看个究竟不可呢!

    至少在他看来,朦朦胧胧的,比清清楚楚的东西好多了。

    唐鑫认真的想了下,又道:“四哥最近笑容多了,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其实今日你不是非来不可,这样的场命,你以前都是推掉的,这一次突然出现,皇后肯定是要关注了。”

    唐焱笑容很深,“我若不来,皇后随随便便为你指个王妃,那咱们以后的处境,岂不是更被动?瞧见没有,今日除了窦寒烟,还有好几个她们本家的小姐,也都来了,看样子是想主掌我们几个的婚事,待会比试结束,她肯定就要提了,你可想好了?”

    皇后这一边,是肯定要拒绝的,但今日也有不少朝中一口大员的女儿,虽然不一定非要纳为正妃,但是娶几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正室虽然只能有一位,但做为皇子,侧妃也就是侍妾,有多少个,也没人管你,只要别让唐皇觉得皇子荒银度日就可以了。

    “有什么可想的,不管是人也好,家世也罢,若是太过复杂,那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要娶便一个简单的枕边人,这样夜里睡觉,还可以睡的安稳些,否则我岂不是也要跟太子一样,日不能安稳,夜不能寐。”

    “你喜欢就好,”唐焱不反对他跟彩云亲近,因为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木香跟窦寒烟一同站在长方桌前,面对着两副一模一样的画作,两人皆没有率先吱声。

    此次为了公平起见,找了当今皇上的帝师,老的都快走不动道,还是被人抬着过来的。

    因为他是皇上的帝师,所以最为公允。

    窦寒烟余光瞅见木香,眉头紧锁,终于笑了,“襄王妃可看好了?这两副画,其中一副是先皇的所画,你瞧这落款已及印章,除了先皇,只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有如此大家手笔。”

    木香恍然明白了,原来是唐皇的老爹,难怪要拿出来显摆了。

    但是窦寒烟的夸词,未免太过了。

    说是好画,她承认,可要说世上没几个人能比,这就是虚夸了。不过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故意把人家捧高了,说白了,就是拍马屁,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拍马屁,拍的噼里啪啦响。

    老帝师就坐在离二人不远处的一把太师椅上,听见窦寒烟的话,抬起头瞄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睛,拨弄着杯里的浮茶。

    木香盯着她的短脖子看,“我虽然不懂看画,但我懂得欣赏美,就比如窦姑娘此刻的脖子,比例那么短,让我想起了刚刚得到的一个小宠物,也似你这般,脖子又细又短,这短脖子,若是长在宠物身上,倒也很可爱,但是长在小姐身上,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

    远处的小红毛,耳朵忒灵,在听到主人把它跟那个丑八怪相比时,冲着木香所站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人家是灵兽,岂是凡人可比的,太跌范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在说画,你看的懂便说,看不懂就闭嘴,”窦寒烟气的快冒烟了。要不是碍于人多,她肯定得找个地方,把发髻重新弄好,偏偏这个女人死拖着她,不让她离开,害的她,不得不披头散发的站在这儿。

    相比较她的暴怒,木香笑的惬意悠闲,“看的懂,如何能看不懂,连窦姑娘的脖子,本夫人都看的懂,区区一副画,又怎能难倒本夫人,哎呀,窦姑娘的衣领要不要往拉一拉,否则我都快看不见你了!”

    窦寒烟本意是要逼她看画,不管她说哪一副是假的,她都有办法,驳了她的判定,让她颜面扫地,可是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对着她的脖子纠结,分明就是故意的。

    窦寒烟何其在意自己的容貌,又是被她逼到了极限,衣袖猛的一挥,“你说够了没有,到底还要不要鉴定!”

    她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站着的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茶杯,她那么随手一挥,刚好挥在那杯子上。

    满满的一杯子水,从这头酒到了另一头,把桌上的两副画浇了个透透湿。

    木香忽然哎呀叫了一声,拿起其中一副画,“我就说,时间越久的画,浸了水之后,墨色渲染的更慢,而且先皇的印玺,肯定最防水,这不是出来了吗?在老帝师,你快瞧瞧,这一副是不是真的。”

    她不等窦寒烟反应过来,抓着那副画,就塞进老帝师手里。

    “哎哟,当心着点,别弄乱了先皇的画作,”老帝师手忙脚乱拿着画家,又怕弄烂了,又怕弄皱了,又眯着眼,看了半响,“这的确是先皇的画,可惜沾了水,墨都散了……”

    “那得怪她,谁让她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弄坏了先皇的画,按律例,该如何处置?”不等老帝师说完,木香便麻溜的把罪名扣在了窦寒烟脑袋上。

    窦寒烟那个郁闷啊,赶紧对着皇后跪下,“娘娘饶命,臣女是无心之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实在是襄王妃说话太伤人,臣女一时心急,还请娘娘宽恕!”

    窦皇后哪里会真的治她的罪,但失望是肯定的,“你先起来吧,到后面去梳洗一番,已经失了礼,别再丢人了!”

    “慢着,”她们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木香可不干,今日若是她打翻了茶杯,弄坏了画,窦皇后肯定能找出十条罪名,才给她扣上,换了她的本家侄女,几句话就作罢了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把目光盯在唐焱身上,“四皇子,你来说说,恶意毁坏先皇的画作,该如何处置?”

    唐焱早已是壁垒分明,不用想也知道他站在哪边。

    听见木香的提问,他淡淡一笑,“按照南晋律例,理当处以斩手极刑!”

    他这一刀补的,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狠。

    窦寒烟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腿一软,更是跪在了地上。

    斩手?不是吧,她就是打翻了个茶杯,还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被她激怒,她又怎会失手。

    对,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她,害她打翻杯子,弄湿先皇的画作,让她背上亵渎的罪名。

    再看看,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窦寒烟心凉了半截,“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不是有意弄坏先皇的画作,是襄王妃,都是她故意激怒臣女,皇后娘娘明鉴!”

    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有个年轻,模样俊秀的男子站了出来,一袭烫花攒银宽袖长袍,穿在他纤瘦的身上,显的有些大。

    只见他对着木香怒目而视,满脸的义愤填膺,“微臣等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襄王妃故意激怒窦姑娘,而且那杯茶,本不该搁在那,是襄王妃有意的移动了杯子,这所有的一切,促成了窦姑娘毁坏先帝的画作,以微臣看,这根本就是襄王妃蓄意陷害,还是当着皇后以及各位皇子王爷的面,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子,其心狠毒,可见一斑!”

    木香对这个突然跑出来的男子,没什么印象,坐在男宾席的人多了,她也不可能一一注意,但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此人长的与上官芸儿有几分相似,再瞧瞧上官芸儿此时焦急,几欲阻止的表情,便已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便有了第二个,谁让窦寒烟整体算得上是个美人,此时又脱簪散发,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不免要心生怜惜。

    “不错,窦姑娘性子温和,怎会是鲁莽之人,刚才我们也都看的真真的,是襄王妃蓄意出言讽刺,分明就是陷害!”

    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也站了出来,“四皇子说的律法,我等不曾见过,即便是有,那也不该治一个人的罪,襄王妃也该同罪论处,不能因为她是襄王妃,就不予追究,单单处治窦姑娘一人!”

    这两人说话的气势,那个足的啊,只差没指着木香的鼻子,骂她仗势欺人。

    肯定是仗势欺人哪,单瞧她们二人,一站一跪,一笑一哭,也清楚明白的看出来,谁是强者,谁是弱者。

    男人嘛,大都喜欢处在弱势的女人,在他们看来,女子生来就该站在男子身后,被男子保护着,呵护着。像木香这等强势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如狼似虎,躲都来不及,哪还会帮着她说话。

    木清扬看了半天的戏,越发觉得精彩了,“看了这一出戏,倒是不枉我坐在这儿半天,你说说,这一回,她要如果解决掉这困境?”

    唐墨神情黯然,“不知道!”

    木清扬见他情绪不对,冷笑了声,“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是因为某个人心情不好,还是因为某件事心情不好?听说这两日,襄王府的人,天天都要熬煮草药,你知道是什么吗?”

    木家商号虽然没有涉及药房,但消息渠道还是有的,京城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即便套不出谁得了病,得了什么病。但还是能从药材的使用跟剂量上,看出一二。

    唐墨终于有了表情,“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拉倒!”

    “呵呵,脾气倒不小,告诉你也无妨,若是猜的不错,他们抓的是安胎药,所有的药材,都由两位太医一同检验,以防出错,如果不是她有孕,赫连晟犯得着费那么大劲吗?”

    ------题外话------

    谢谢妞儿们的支持,今天轻烟终于成铜了!

第175章 宫宴之争(四)

    徐夫人气的啊,又要上去拖她,“你傻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走,快跟娘回去,回头他们动起手来,再误伤了你,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走,就是不走,好不容易看到她要浮法,我怎么能走呢,”她已经置身这一团漩涡了,哪里还走得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唐鑫悄无声息的站到唐焱身边,挥手招来两府的侍卫,护住他们二人。

    唐焱转头瞪了这个弟弟一眼,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不去站立场,却跑来守着他一个废人,这不是蠢,就是没脑子。

    唐鑫万般不情愿的,再一挥手,分出一大拨侍卫,护在了木香身前。

    唐墨跟木清扬因为坐的比较远,被众人隔到了战圈之外,倒还是那副安逸漠然的样。

    木清扬阴冷的笑,“你说说看,这一回,她的困局要如何可解?”

    木香跟唐焱对望一眼,动用了死士,看来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了。

    窦皇后此时是不会下任何命令的,她只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木香,“你太冲动了,纵然再生气,也不该对她动粗,万一出了人命,那可是要以命抵命的,来人哪,先将襄王妃压入凤临台的天牢,等事情弄清楚了,再定罪也不迟!”

    有了皇后的命令,那些死士,朝着木香越围越近,大有,她若不听劝,便要动武的架势。

    贤妃噙着得意的笑,“皇后有懿旨,你们都站着不动,是想抗旨不遵吗?”

    严忠拔出剑,往前跨了几步,护在木香身前,“我看你们谁敢,事情还没有定论,这桌子也不是我家夫人掀翻的,人又不是纸做的,她吐了血,怎能怪到我家夫人头上,皇后娘娘,你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

    窦皇后清冷一笑,“你要问本宫是什么意思?你又算是什么人,也敢如此质问本宫,真当本宫跟皇上奈何不了你们吗?本宫也不是现在就要定她的罪,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襄王妃若是真是无辜,大可不必担忧,到时本宫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来人,带下去吧!”

    木香深知,此时万万不能跟这些人下去,一旦脱离现在的保护,跟着皇后的人去了天牢,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也不会傻到,用自身的安危,去换取一个信任。

    她对严忠打了个眼色,严忠点了点头,正要发信号,只见凤临台的入口又涌进来一批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袭金黄色衣袍的老男人。

    而在他身后,三步之外,走着的男人,气质非凡,虽是走在皇帝的身侧,但气质却丝毫不减。

    人中蛟龙,指的可不光是皇子,如赫连晟这般的人,即便是皇子站在他身侧,也要逊色几分。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赏花游乐吗?怎么亮起刀剑来了,皇后,贤妃,你们俩个给朕说清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皇迈着宽阔大步而来,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朝着主位而去。

    皇后神情忽然变的颓丧,双肩也垮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就蔫了。

    她跟贤妃二人,连同在场的诸人,一同跪下请安。

    这事由皇后说不合适,贤妃虽然跟皇后不合,但在对付木香一事上,她俩却是极有默契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皇上,窦大人家的长女,窦寒烟跟襄王妃起了争执,两人因比试输赢发生了口角,襄王妃失手将窦寒烟打死,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皇后娘娘也是秉公处理,并未问罪,只是说了让侍卫把襄王妃收押,等过了堂,问过罪,再回禀皇上!”

    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此时也开了口,“禀皇上,贤妃娘娘说的不错,奴才等都是亲眼所见,襄王妃掀了桌子,砸中了郡主,吐了好多血。”

    唐皇虽然身体有些浮肿,但脑子还算清醒,他走到主位上坐下,似是而非的笑了,“哦?人死了没有?”

    “这……”老太监看了眼皇后,也不敢说的太过,只能如实回答,“还没有,太医正要全力救治,情况不太好,说是伤了心脉,只怕是……”

    自然不能活,别说窦寒烟有事,就是没事,也万万不能再让她活下来。心脉有没有伤,这也不重要,找个内力雄厚的高手,只需在她的心口稍稍动个手脚,震伤心脉一说,便成立了。

    唐皇锐利的视线,扫过皇后,“也就是说,人还没死,你们就迫不及待的定罪,皇后倒是很心急啊!”

    赫连晟静静的走到木香身后,今日他穿了一袭紫金蟒袍,贵气与霸气并存。

    木香回头冲他浅浅一笑,“你来啦!”

    她的男人,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是心有灵犀,也是关切倍至和结果。

    赫连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只一声,便说明了一切。

    唐焱悄悄把唐鑫拉到一边,他这个皇弟,太没眼力见了,正主来了,你还不赶紧闪一边去,当心惹怒了正主,没逮着狐狸,还惹的一身骚。

    赫连晟以绝对占有的姿态,护在木香身前。

    红叶看在眼里,笑了笑,也退到了一旁。

    严忠跪下,“属下保护不利,让夫人受惊,请殿下责罚!”

    “你的账回去再算,”赫连晟懒得看他一眼。他不是怪责严忠,他是怪责自己,早知今日皇后的宫宴,就是一场鸿门宴,千不该,万不该,让夫人独自前来,多险哪,他若是迟来一步,即便这些人带不走木香,也会引发一场血战。

    木香抓着他的手,“你怪他有何用,要怪只能怪我手劲太大,随便掀个桌子,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砸到吐血。相公,为妻的手劲,真有那么大吗?皇上,您倒是说说看,这事邪门不?”

    赫连晟藏在身后的手,握住她的手,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皇后跟贤妃,最终落在唐皇脸上,“如此说来,本王的夫人,定是练了什么神功,否则以她毫无内力的手法,又如如何能把一个人伤的如此重。”

    被他的眼神扫过,皇后跟贤妃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的眼神跟气场,简直太可怕了,阴鸷、冷戾!

    唐皇抚着胡子,笑容深深,“一点小事而已,皇后竟也要动用死士,未免小题大作了,都撤下去吧!”

    忽然,一位小太监,急急奔过来,扑通跪在皇帝面前,“皇上,皇上,郡主死了,太医说,郡主心脉受损严重,回天乏术,没能救的过来,重伤不治而死。”

    “哎呀,窦大人,您要节哀啊,”跟随皇上前来的人群里头,突然冒出来一阵骚动。

    原来窦寒烟的亲老爹也在随行官员中,听闻女儿突遭噩耗,一时伤心过度,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昏过去一个老头,就闹的人心惶惶。

    窦皇后终于能开口了,只见她一脸哀伤的道:“还不快把人扶下去,再叫太医过来瞧瞧,贤妃,你下去处理郡主的身后事吧,通知她的母家,务必要把丧事办的妥帖!”

    “是,妾身知道了,”贤妃没有异议,很听话的领了旨意走了。

    那位昏过去的老大人,被人掐了人中,很快又苏醒过来,想起昏迷之前,宫人回报说的话,顿时痛哭流涕,哀嚎着跪到地上,朝唐皇爬了过去,“皇上,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小女死不瞑目,皇上怎能包庇凶手,皇上,您今日若不严惩凶手,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儿!”

    窦大人又哭又闹的,倒是把女人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一哭二闹三寻死,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在这儿耗下去了。txt小说下载/

    其他几位大人,也有感而发,纷纷向唐皇求情。

    “皇上,古人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怎可轻纵,万万不可啊!”

    “皇上,即便襄王妃只是一时失手,打死了人,那也该先行收押,等到开堂审问过判了无罪,才可赦免,万不可因为她是襄王妃,便纵容她抗旨不尊,公然回府,若是传扬出去,国法何在,皇威何在!”

    “请皇上三思!”

    零零碎碎的,大概有好几个官员都跪下了。

    窦皇后垂着头,在无人看到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冷笑,柔声劝道:“皇上,臣妾也觉得襄王妃可能是冤枉的,但是此时,还是应该收押起来,至于后面要怎么审,皇上可再做定夺。”

    上官芸儿秀眉紧紧锁着,这时也站了起来,“皇上,若不如就将襄王妃关进后宫,交由贤妃娘娘审问,这样也免了押进大牢的尴尬,贤妃娘娘乃是后宫表率,又是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定会秉公处理,不会让襄王妃受屈!”

    木月岚此时也走了过来,嘴快的同意了上官芸儿的提议,“太子妃说的有理,臣女也觉得交由贤妃娘娘最为妥当。”

    唐皇皱眉深思,并未当场表态。

    木清扬突然站起,表情凝结。

    贤妃匆匆处理完窦寒烟的事,命人将尸体装进一口简单的棺材里,送回了窦家,并嘱咐他们,没有皇命,不得开馆验尸,丧礼就该郡主的仪制去办。

    交代完了,她便着急赶回,如此大的场面,她可不想错过了。

    哪知,刚一走回来,就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瞧,弄的她纳闷极了。

    在走过木月岚身边时,木月岚因为太兴奋,所以忍不住对她道:“姐姐,您要亲审襄王妃了,带回宫里,亲自审问,到时想她怎么招供,全看你的了!”

    木凤亭没有高兴的笑,反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后又看向唐皇跟皇后。

    这个蠢货,居然还能笑的出来,皇后这是为了自保,把她跟木家推出来,做挡箭牌呢!

    一旦真的关押木香,不管结局如何,她跟木家都会成为襄王最痛恨的人,绝不会放过她们,到时皇后跟太子独善其身,既保住了自己,又保住了太子的皇位,还除掉了两大劲敌。

    木清扬正是想到了这一出,所以才大惊失色,可笑的是,那个蠢货居然还去推了一把,蠢啊,真不是一般的蠢。

    窦皇后不等贤妃反驳,抢先一步定下结论,“贤妃自然当起得这个重任,想必更会明白皇上跟本宫的一番苦心!”

    贤妃恨的牙痒痒,却又不得发作。

    唐皇自打开头说了几句,之后便再没说过话,任凭她们几人自言自语,兀自说的欢快。

    窦皇后就等着皇帝表态了,“皇上,您意下如何?”

    唐皇抬了下眼皮子,接过太监递来的暖炉,不冷不热的问道:“你们都说完了?”

    皇后一愣,低下头,“是。”

    唐皇摩挲着手中紫砂炉,若有所思的望着木香,说道:“既然你们都说完了,在下定论之前,是否也该让襄王妃为自己申辩一二,既知此事关系重大,什么都不问,便要将人收押,到底是为了公正,还是为了私心?朕不偏帮谁,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

    众人似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还有一位当事人,被众人挂在嘴上,却始终没吱声的当事人,此时又在哪儿呢?

    他们寻声望去,只见那位要被关押的襄王妃,此时正端坐在软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男式披风,袖子高高的卷着,手上正拿着一只还冒着热气的烤鸡在啃着。

    而在她旁边,襄王殿下像个小厮似的,坐在她对面,一会递毛巾,一会递茶水,一会又关切的询问她有没有噎着,烤鸡是不是凉了。

    众人大跌眼镜,前脚死了人,还被扣上杀人的罪名,眼看着就要问罪,关进大牢,后脚她却抱着烤鸡在啃,一脸事不关己,惬意悠闲的模样。

    这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红叶见所有人看过来了,不得不提醒这两个无处不秀恩爱的人,“快别吃了,皇上在问你们话呢!”

    木香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烤鸡,这烤鸡是按着她说的法子烤制的,按着现代做烤鸭的手法,用薄铁皮制了个大箱子,底下放入真正的果木,是那种有十几个年树龄,又经过处理的桃树,梨树。

    这鸡肉也先用香料腌制过,再放铁箱子里,文火慢烤。

    赫连晟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家去拿,竟还是刚出炉的,她当然得赶在热的时候吃,不然等到放凉了,便失了酥脆的香味,不中吃了。

    见她顾不上说话,赫连晟代为回了唐皇的话,“皇上,此事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家夫人根本没有内力,如何能震碎一个人的心脉,再说这桌子,顶多不过二十斤,即便是迎面砸下来,也顶多砸伤砸破头而已,如何能砸到心脉?简直是一派胡言乱语。”

    唐焱一手撑着桌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父皇,儿臣当时坐的最近,儿臣也只看见桌子飞出去,并未看见襄王妃出手掀了桌子。”

    他这会不是装虚弱,是真的虚弱了。

    本来精神就欠佳,加之又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身子已经微微发热,脸也不似之前那么白了,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唐鑫比较担心他的状况,“四哥,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来人,送四皇子回储。”

    “焱儿还好吗?太医在哪?还不赶紧送四皇子回府,好生照料着,若是出了丁点差池,朕砍了你们的脑袋!”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唐皇又怎能一点都不担心他。

    “咳咳,多谢父皇挂念,儿臣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唐焱弯着腰,咳的厉害。

    窦皇后一副慈母关切的神情,“快去本宫宫中,取一盒千年人参,送到四皇子府,身子不好,就该多补补,现在虽已是立春之后,但寒气甚重,往后伺候四皇子的人,也该格外谨慎,出门多带件披风。”

    “多谢娘娘关心,儿臣明白了,”唐焱低头谢过,在低头之后,无人发现之时,表情却有些古怪。

    木香瞄了眼唐焱的穿着,故意飚高了嗓门,戏谑道:“你若再多穿几件,就成球了,倒是皇后娘娘的人参不错,既然皇后宫中多的是,给一棵未免太小气了,怎么说也得给十棵,才显的出诚意,娘娘不是很担心四皇子的吗?你瞧瞧他,站都站不稳了,想必娘娘是不会心疼十棵千年人参的,对吧?”

    赫连晟来了,她原本就不担心自个儿的处境,现在就更不担心了,只管坐着吃她的美食,说她的风凉话。

    皇后跟太子这位子也做的够久了,她一直没腾出手来整治她们娘俩。

    不过,既然他们先出手了,她再还手,也算师出有名。

    呵呵,未来的几日里,皇宫可要大乱。她会搬着小板凳,坐等看他们是如何的下场!

    窦皇后心里那个滴血啊!千年人参,又不是菜园子的大白菜,真正的千年人参,都是进贡的珍品,千金难求,她一下就要去了十棵。

    唐皇斜了眼皇后,“既然你宫中有那么多人参,送与焱儿十棵,也不为过,来人哪,去皇后宫中取十棵人参,送去四皇子府!”

    事情到了这一步,窦皇后打肿了脸,也得充胖子,“这是自然,四皇子的身体重要,只是……皇上,咱们现在说的是襄王妃杀人一事,您看,该如何处置才好!”

    唐焱被木香那句,‘快成球了’深深刺激到,他确实很怕冷,穿的似乎多了些,但也就比赫连晟多了一个厚外套而已,有几个能跟赫连晟比,天生不怕冷。那也不至于成球吧!

    “父皇,儿臣先告退了,”唐焱被伤的不轻,看来要好好回去照照镜子,整理下他的仪容,即使命不久矣,他也万不想成穿成球啊!

    唐鑫有些埋怨的瞪了眼木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唐焱走后,唐皇继续摩挲着手中的暖壶,“襄王妃可有话说?”

    木香站起身,接过赫连晟送来的湿手帕,擦过嘴,又擦干净手,再喝一口茶。

    木清扬万分无语的看着她的举动,真有够作的,也就她敢如此,换作别人,此刻早跪下求情,为自己申辩了。

    木香清了清嗓子,忽然指着窦皇后身边的一个太监,“若是我记得不错,当时郡主走过来敬酒,这个小太监也跟在她身边,你们怎么就不问问,他有没有动手脚,明明是三个人一起站着,皇后跟贤妃却一口咬定,桌子是我掀翻的,真是好笑,来来,小太监,你过来!”

    那小太监也不知是何原因,身子弯的,都快成直角了。也不敢回答谁的话,只一个劲的低着头,若是此刻他身后有条缝,怕是就要钻进缝里去了。

    见他不动,赫连晟对严忠打了个手势,严忠径直走过去,将人拎了过来。

    木香又指着喜鹊,“你也过来,站在先前郡主站过的地方,小太监,你就是站你原来站着的位置。”

    严忠按着她指的位置,硬是把骨头发软的小太监按了下去。

    喜鹊按着她的吩咐,站好了位置。

    木香笑看着皇后跟贤妃,“你们都来说说,我们三个此时的位置,跟先前郡主来敬酒时,所站的位置是否相同,可都瞧好了,不许含糊其辞,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哦,还有木二小姐,那边的两位,五皇子,木大少,你们眼睛都没问题吧,应该能看的见!”

    众人被一一点名,唐墨难得能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说不欢喜,那是骗人的,只是细细一琢磨,这女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讽刺人。

    “好像是这么站的,这有什么区别吗?”木清扬倒是不怎么欢喜,没有原因,就是不欢喜,现在是死敌,不拿刀互砍就不错了,还指望他欢喜?做梦!

    唐墨却很肯定的道:“的确是这么站的,从本王所在的角度,能看见那小太监的脸,却只能看见郡主的背影,襄王妃完全是看不见的。”

    他的大实话,招来赫连晟冷如寒冰的一个眼神。

    真是个大醋坛子,随时随地,都能酸死个人。

    唐皇转头看向皇后跟贤妃二人。贤妃不明白木香搞什么鬼,只能敷衍着道:“皇上,臣妾当时没看清。”

    皇后也紧跟着表明立场,“臣妾当时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也未曾看清。”

    上官芸儿肯定是不会吱声的,她虽不清楚木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少说少错,多说多错,她还是不言语的好。

    倒是仍旧留下的几位世家公子,自认读圣贤书,便说了实话。

    红叶也道:“就是这么站着的,当时这小太监还挡着我的视线了。”

    木香笑了笑,再次询问皇后跟贤妃,“他们都说位置是对的,你们有没有异议,想好了再回答,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窦皇后听她的语气不对,意识到,她是有反击之法了,当下也紧张了起来,“他们如何站,与本案有关吗?襄王妃,你莫要故意拖延时间,混淆视听,鱼目混珠,岂图转移我们的视线,你最好能拿出证据,否则难逃罪责!”

    木香微笑着,“皇后娘娘急什么,既然您也说了,人命关天,那咱们更该慎重不是?我不过是问了几个问题,您知道便说知道,不知道,便说不知道,现在除去不知道的人,剩下的诸位都说他们二人站法,是没有错的,是吗?”

    她不厌其烦的又强调了一遍,非要把这事刻进他们的脑子不可。

    赫连晟冷然的看着皇后跟贤妃,“两位娘娘记性果真如此差吗?”

    贤妃又打了个冷颤,只感觉背后如同架着一柄宽口大刀,压的她喘不上气,“本宫记性好的很,确实是如此站的,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木香拉着赫连晟的手,示意他莫要动怒,紧接着,她又看着众人,再度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时这桌子是朝哪个方向飞出去的?”

    反应快的人,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那些反应慢的,如空有虚名的木月岚,可就不明白了。

    “桌子当然是朝着郡主飞过去的,否则她又怎会被砸中……”

    “你那么会说,你过来掀一个给我们大家伙看看,”没等她说完,木香指挥严忠,把木月岚拖了过来。

    木月岚被押到桌前,恰巧与赫连晟打了照面,乍一看见自己一心爱慕的男子,近在咫尺,她那颗小心脏,砰砰的狂跳,止都止不住。

    “我……可是我没有她的力气大,”木月岚被强拉到木香所站的桌前,看了看长方形桌子,好像挺重的。

    赫连晟不耐烦了,厉声道:“让你试你就试,哪来那么多废话!”

    木月岚被他吼的,吓了一大跳,也慌了手脚,着急忙慌的道:“喜鹊站的位置不对,桌子根本掀不到她那里,除非我站在他的位置!”她最后指着的人,是那小太监。

    她是被赫连晟的吼声给吓到了,男神对着她吼,她是又羞又怕,连站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也给忘了,所有的话,张嘴就来,压根没考虑过后果。

    等她嘴巴快,说完了,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最关键的一句话在这里呢!

    赫连晟无比自豪的看着他家小娘子,如此聪明的丫头,他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窦皇后像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愤恨的瞪着木月岚。木家的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木凤亭也后知后觉,厉声喝斥木月岚,“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回来!”

    木月岚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是……”

    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木坤手上一使劲,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

    不是他生的女儿,竟蠢到这般无可救药的地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养她,再这样下去,木家的前途,都要断送在她手里了。

    窦皇后也朝他这里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有了主线。

    今日怕是不成了,若再追查下去,恐怕还会牵连到他们自己,只是可惜了窦寒烟的一条性命,白白葬送。

    打定了主意,窦皇后忽然站起,“该死的奴才,竟敢做出如此大胆忤逆之事,来人啊,还不快将这太监杖毙!”

    她身边还是有不少亲信的,接到命令,总管太监几步迈上前,掐住那小太监的脖子,狠狠扇了几巴掌。

    岂料,巴掌扇完了,小太监竟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再一探脉搏,已经死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这小太监的哥哥原是御林军中一员小将,因为在军中犯了过错,被处死了,所以他才心生怨恨,要替哥哥报仇,用奸计诬陷襄王妃,如今真相大白,罪奴也已浮法!”

    窦皇后急忙冲着唐皇福身,“臣身管教奴才无方,以至于差点害了襄王妃含冤是臣妾过错!”

    唐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既然知错,此事便作罢,谁都不许再提,窦爱卿,小郡主的丧仪按公主的仪制去操办,务必要办的风风光光,时辰也不早了,皇后跟贤妃,同朕一起回宫吧!”

    “是,臣妾遵旨!”

    “臣等恭送皇上!”

    结尾被唐皇一笔带过,本来闹的轰轰烈烈,恨不得捅到天上去,谁又知道,风头一转,竟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唐鑫跟唐墨自然是要陪在唐皇身边的,木清扬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眼木月岚,随后也走了。

    红叶拍着胸脯,显然被吓的不轻,“这回可真是险,妹妹,这往后,你还是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为妙。”她也算看出来了,分明都是针对木香而来,大有不置她于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赫连晟冷声道:“他们这是好日子过够了,也罢,该来的总会来,香儿,你会怕吗?”

    木香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别急,有些事,不必非得动用武力才能解决,聪明的人,得用聪明的法子解决麻烦,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为商之道,朝中的事,也是如此,咱们不必弄的两败惧伤,有道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这坑呢,我已经开始挖了,就等她自己往里跳。”

    说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木坤所在的花丛,这么大个把柄落在她的手里,若是不加以好好利用,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跑了一上午,木香现在是又累又困。

    刚一回到府中,脱了外及,就钻进被窝,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赫连晟本意是要去书房处理事务,但是瞧她睡的那么香,舍不得离开,抱着娘子睡午觉,人生之美事,他发现自己又堕落了。

    此时,外城木宅,气氛却十分压抑凝重。

    木月岚跪在主厅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是冷的,也是被吓的。

    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人,是木坤。可是木坤很久都没有回过老宅,她渐渐的胆子也就大了。

    木坤坐在太师椅上,面目严峻,不声不语的看着她。

    木清扬就坐在旁边,说心里话,他对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好感,只当是个普通的妹妹而已,但是这几次,木月岚的所做所为,以及被她干坏的事,对他们木家来说,损失也忒大了。

    木月岚跪了有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木坤不说话,她也不敢问,只能死挺的跪着。

    木清扬也不吱声,三个人这么僵持着。

    直到木月岚腿软,快要跪不下去时,木坤才冷幽幽的开了口,“你可知错?”

    木月岚身子抖了下,“女……女儿知错了,请爹爹责罚!”

    今天她确实做错了,不该在最后中了木香的全套,说了不该说的话。

    木坤轻轻的摇头,“你根本不知错,也不知错在哪里,你不是错在今日之事,你是错在一开始,就没走对路,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明白赫连晟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又喜欢怎样的女人,如何才能靠近他,连这些你都没搞明白,就贸然的凑上去,以至于得罪了他们二人,现如今连累木家,你如何能恕罪!”

    木月岚听心惊肉跳,拼命摇头,“女儿没有,是他们先找我的茬,女儿没有主动挑衅,爹爹,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肯定能替木家争回一切!”

    她听出了木坤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要弃了她这枚棋子。木坤素来狠心,如果她真的成了一枚弃子,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送给其他人做小妾,以拉拢他们需要的势力。

    木坤还是摇头,“看在老夫养了你十年的份上,总有一点亲情在,老夫给你三个选择,北方胡家船老大,刚死了主母,你若嫁过去,便是主母的身份,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北方胡家?

    木月岚向来对跟木家有生意来往的人,都很关注,当然知道胡家是谁,更知道现在胡家的家主,已经七十多岁了,却还是不肯让位给儿子,所以他还是家主,他的女人,自然也就是主母了。

    但是让她嫁给一个快入土的老头,纵然有一个主母的位置,又能管什么用?

    她不要,她死也不要。

    木坤见她摇头,继续说道:“南方最大的地主,秦家,一直想跟咱们木家联姻,这你也知道,你意下如何?”

    手握几千亩良田,南方最大的地主,按说也属资本雄厚,可偏偏,生了个傻儿子,听说长到二十几岁,夜里还尿裤子,蹲茅房还需别人给擦屁股,否则就那样光着脏屁股,也敢跟出去玩耍。

    见她还是摇头,木坤把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很显然,他是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为你是谁,身为子女,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我给你几个选择,已经是抬举你,你若还是不肯,就只有一条路,你进宫去吧!”

    “进宫?”最后一个选择,完全出乎木月岚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木坤会让她进宫。宫里头已经有了一个木凤亭,他们是真心让她进宫,还是让她去做替罪羔羊?

    木坤很笃定的敲碎了她的怀疑,“不错,是要让你进宫,贤妃传出来消息,皇上尽日大宠后宫,她一个人应付不来,皇上有意再招些妃嫔入宫,原本老夫是想从外面找个女子回来,调。教了之后,送进宫去,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由你进宫,更为合适,贤妃久未怀孕,她没有子嗣,我们木家在朝中,永远站不稳脚跟,你懂了吗?”

    太深奥的话,他也懒得跟木月岚细说,只需让她知道,非进宫不可,非得盛宠不可,非要留下子嗣不可,这就够了。

    至于日后,她倘若真的生下孩子,到时这荣耀,自然也没她的份,她永远都只是木家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木月岚用了很短的时间,做了决定,“女儿谨遵父亲的话,一定会伺候好皇上,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子!”

    与其嫁给凡夫俗子,那还不如进宫去伺候皇帝,只要进了宫,哪怕做不了妃,只是个嫔,也比寻常人家的主母要强的多,到时赫连晟再见到她,也得恭恭敬敬的请安。

    ------题外话------

    今天三十点,哦哦叶!

第177章 家丑

    木坤阴冷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愿意就好,回去换身衣服,傍晚时分,在宫门下钥之前,会将你送进宫去,到时你直接去找贤妃娘娘,该怎么做,她会告诉你的!”

    “是,女儿这就去准备,”木月岚忧郁的心情已经完全消散,此刻只剩欢喜跟雀跃。

    等到木月岚离开,木清扬一脸不解的神情,“父亲,你为何要送她进宫,她太蠢笨了,又自以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进宫,只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木坤古怪的笑了,“别问那么多,你找人去青楼,带几个干净的姑娘回来,打扮好了,跟二小姐一同进宫。”

    “这又是为何?难不成这些女子,都要送给皇上?”

    木坤不悦了,“叫你去办,只管去办就是,哪那么多话,还有,这段时间,你只需管生意的事,家里的事,还有宫里的事,你都不要管,吩咐宅中的下人,一定要看好老太爷,千万不要在他面前乱说话,否则一概家法从事!”

    木清扬不敢有违,“是,孩儿知道了。”

    就在木清扬还未离开之时,木老太爷,杵着拐棍,满脸愤怒之色的闯了进来。

    说是闯,自然是有人拦着了。

    几个守在主厅的下人,没能拦住老太爷,吓的跪在门口,瑟瑟发抖。

    木坤微一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把大门关上!”

    木老爷子虽然老了,但也知家丑不可外扬,等到门关上,他才敲着拐棍,痛心疾首的呵道:“木坤啊木坤,我还没死呢,你便要囚禁我,连大宅的门,都不让我出,我不管你要做,只有一点,你别拿木家的百年基业去冒险,我还是家主,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爷爷,您消消气,爹也是为您好,知道您身子骨不舒坦,所以才吩咐下人,不让您出门,”木清扬对这个爷爷还是很恭敬的,生怕他老人家气坏了,要去扶他坐下,但被老爷子一把挥开了。

    “什么叫为我好,只是去一趟内城,去一趟襄王府,你们都不让,不仅不让,你们还千方百计的敷衍我,阻挠我,清扬,爷爷一直以为你很懂事,也很孝顺,但是爷爷现在觉得,我看错了,你跟你爹一样,狼子野心,是不是气死了我这把老骨头,木家家业完全落到了你们手里,你们才高兴?”

    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拐棍敲的咚咚响,发起火来,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木清扬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哄着,“好好,您说去就去,不值当为了这么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先坐下好不好?”

    “我不坐,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跟你们没完!”木老爷子这回是打定主意跟他们父子俩扛上了。

    不同于木清扬的紧张,木坤表情淡淡的,老爷子站着,他却是坐着的,“爹,既然您也知道自己老了,那就该干点老人家该干的事,木家如今就我一个儿子,也只有清扬一个孙儿,你不传位给我们,难不成还要传给外人吗?至于襄王府,我劝您还是不要去的好,他们跟咱没有关系,不光是没有关系,往后去,只会是对立的两方,您说说,您总往他们家跑,合适吗?”

    木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逆子,你这个逆子,竟敢说这样的话,当初……当初若不是你姐姐惨遭不幸,这家主一位又如何轮得着你,你姐姐虽是女子,但比起你来,胜了不止百倍千倍,如今我还没把家业都交给你,你就敢拿木氏一族的未来去赌,我告诉你,你支持的人,永远成不了事!”

    提到过往旧事,木坤淡淡的表情终于变了,变的狰狞,“你再提她,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他们一家都死了,木氏一族的族长只会是我,我要支持谁,谁就是胜者,这有何难?”

    木老爷子大惊失色,“你……你敢动用……”

    “为何不能?现在正是最要紧的关头,我是木氏的家主,我要动用任何资源,那都是我的事,父亲还是安心养老吧,这些都不关您的事了!”

    “你,你会毁了木家,毁了祖宗留下的秘密基业,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你没有资格,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我,”木老爷子已经气到了极限,反倒冷静不少,“襄王妃的王妃,是不是……”

    “不是,儿子都说了,您老了,人也糊涂了,大姐跟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如何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您的面前,”木坤根本不等他说完,便毅然掐断,“来人,送老爷子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院子一步!”

    “逆子,你这个逆子……”木老爷子被两个下人抬了出去。

    木清扬看了看老爷子,又回头看着木坤,心情很沉重,“爹,大姑他们一家的死,真的与你有关,对不对?”

    不用怀疑,他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因为这太像他爹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大姑一家不死,他可以想像得到,现在的场景,绝以不可能是他在掌管家事。

    而且从爷爷的态度上,也表明了,他偏爱大姑一家,胜过他爹千倍。

    木坤似乎陷入了沉思,“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接下来的的日子,咱们都有的忙了,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咱们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乘着太子还在位,他们得加快脚步,一旦唐皇驾崩,纵然没有遗诏,太子也是唯一的新皇,所以万不能在此事,让太子出一丁点的纰漏。

    所以今日的事,上官芸儿始终置身世外,唐昊也不露面。

    至于窦皇后要拉木凤亭做替罪羔羊的事,木坤倒也不在意。

    他虽做了皇后的入幕之宾,但两人都是各怀心事,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互相也在防着对方。

    现在,他送了木月岚进宫,便可以拉开窦皇后的视线,即便要找替罪羊,也不会找上木凤亭了。他这是在向窦皇后示好,也是为了能继续跟他合作。

    在木坤看来,唐昊那个人,空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却根本没有大智慧,他已经悄悄的收养了一名义女,只要唐昊登基,这义女就有了大用场。

    同一时间,在另一处木宅内,气氛也是一样的沉闷,凝固。

    红叶告别了木香,眼见天色不早,店里的生意又有下人照看,就想回家里,看看两个女儿。

    刚迈进大门,她的陪嫁丫头,就红着眼睛,迎了出来,“小慧,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小慧抹着眼泪,拦着她,不想让她进去,“小姐,您还是回店里去吧,府里来了不干净的人,别污了你的眼睛!”

    这话,让红叶想起先前在街上时,碰上的戏子,莫不是木景华将人带了回来?

    红叶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外面做了几年生意,早已不是只会忍气吞声的懦弱妇人。

    当即,推开小慧,大步迈了进去。

    这老宅子,还是木景华老爹在世时,买下的,总共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最后面是下人们住的,中间的院落,是主子的住处,最前面,就是主厅了。

    红叶快步越过前院,还没进门,就听见她婆婆,木曹氏的笑声。

    这倒奇了怪了,之前她一直都说,戏子不配进他们家的门,如今这是怎么了,居然跟那戏子有说有笑。

    小慧一直紧紧跟着她,生怕她伤心过度,受不了,回头再昏了过去。

    主厅里,木曹氏端坐在上首位,那戏子一身淡色素衣,模样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手里还捧着一只锦盒,正对着木曹氏说着什么。

    木景华一脸幸福的坐在旁边,看着她们二人有说有笑,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沉醉不知归路的满足。

    红叶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和乐融融的气氛。

    木曹氏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满她的突然出现。

    至于那个戏子,表情是害怕的,但眼底深处,却透着挑衅的目光。

    木景华目光深深,看了眼红叶,随后便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曹氏看了眼红叶的衣服,羡慕嫉妒恨,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怪腔怪调,“哟,为了参加皇后娘娘的宫宴,你可真是下了血本,这一身衣服,得要不少钱吧,你现在生意做大了,钱挣的多了,倒是没亏待了自个儿!”

    那戏子小青,一脸都是纯真无邪的笑,对着红叶,福身行礼,“见过姐姐,姐姐这一路想必是辛苦了,奴家刚让人熬了一锅银耳莲子羹,姐姐回来的正好,可以吃了,小慧,还不赶紧去厨房把汤羹端来!”

    红叶瞧着她的一举一动,笑了。这位唱戏出生的小戏子,才来这么一会,瞧她颐指气使的模样,倒像她才是女主人似的。

    小慧没动,而是往红叶后面缩了缩。

    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一个戏子,凭什么命令她,又凭指使她。

    小青见小慧不听话,眼底划过一丝喜色,唱戏的人,对于变脸,那还不是说来就来,眼底还是得逞的笑,脸上的表情刷的一下,变的泫然欲泣。

    只见她绞着手帕,对着木曹氏一脸委屈的道:“姐姐似乎对我有误解,我不过是看她刚刚回来,风尘仆仆,今儿外面又很冷,怕她着了风寒,所以才让小慧端碗粥给她,真没有别的意思,姐姐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木曹氏还没表态,木景华倒先坐不住了,满面不悦之色的瞪着红叶,“她也是好心,你若不喜欢,只管拒绝就是,小慧虽是你的陪嫁丫头,但你嫁进我们木家,她就是木家的婢女,主子吩咐的事,她也敢不做吗?”

    “连个下人都教不好,你这少夫人的位子,怎么坐的稳哟!”木曹氏也不甘落后,她也不是非要偏帮小青不可,她就是看不惯红叶那副嚣张的样,又把所有的钱,都归她在自己账下,要是红叶把所有赚来的银子,交给她,或许木曹氏就不那么讨厌她了

    红叶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木景华的对面,“小慧,去给我倒杯茶来,今儿我要跟婆婆,相公好好算一笔账!”

    “是,奴婢这就去,”小慧这会听话了,乖乖的去给她倒了热茶,也不远,先前小青为了讨好木曹氏,拿了暖壶在煮茶,这会茶水刚开,用来沏茶,是再好不过的了。

    木曹氏一听说她要算账,脑子就嗡嗡作响,“你要算什么账?我跟你有什么账可算?红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嫁进我们木家这些年,我可没亏待过你,瞧瞧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木家的,之前你嫁过来时,娘家就陪了十几亩薄田,若不是看在这门亲事,是我们老爷身前定下的,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小慧把茶送到红叶手中,捧着滚烫的茶,木香才觉得身子不那么冷了。

    她冷冷的一笑,“是吗?婆婆你记得可真清楚,就十几亩薄田?你怎么不说,当初我嫁过来时,你们家穷的,只剩这个宅子,和一个只陪不赚的米铺,不光是没有钱,当初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是谁靠着开裁缝铺,靠着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做衣服,才替你们还了那些债,如今苦日子过去了,你们就想过河拆桥是吗?”

    小慧站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小姐嫁过来时,受的那些苦,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当小姐深夜还在做绣活时,木景华在哪?他在跟所谓的朋友,吟诗喝酒。

    当小姐怀胎十月,还要忙着店里生意时,木景华又在干什么?舞文弄墨,自以为是文人骚客,自以为风流倜傥的招摇过市。

    当小姐被婆婆刁难,被刚出生的娃儿,缠的夜里不能睡,白天憔悴不堪时,他又在哪。

    每每想起这些,小慧都替红叶不值。现在可倒好,居然还领了个狐媚女人回来,非要纳了小妾不可,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嘛!

    小青从木曹氏身边走开,走到了木景华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木景华原本被红叶的话,说的心里浮现一丝愧疚,但是当他看见小青一副小女儿姿态的依偎着他时,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再次战胜了仅存的愧疚。

    “红叶,你不要歪曲事实,咱们南晋国,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不过是想纳个小妾,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纵然你再能干,在这个家里,仍旧是我说了算,这事你没有反对的权力,小青我非纳不可,你若容不下她,我便在京城给她买个小宅子,带着她一起搬出去住,这个大宅,就留给你好了!”

    红叶握杯的手,隐隐的在发抖,她忽然想起了木香,她说,忍无可忍之时,无需再忍,因为你的忍让,只会让对方觉得,是你在退让,是你在懦弱。

    他不会因为你的退让,你的隐忍,而改变初衷,更不可能回头,他只会变本加厉。

    木曹氏一听说儿子要搬出去,表情立马就变了,蹭的站起来,怒不可遏,“他是一家之主,怎么可以搬出大宅,红叶,之前我也是不同意他娶一个戏子回来,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认了吧,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你的命,你只有认命,说那些气话都没用,这样吧,让下人收拾一间院落出来,给她住着,好好养胎!”

    “养胎?”红叶愣了。

    木曹氏得意的笑道:“是啊,她怀了景华的骨肉,稳婆都看过了,说她这胎肯定是个男娃,既然是咱们家的种,如何能让她流落在外,所以这事你反对也没用,顶多以后她过她的,你过你的,互不来往就是,来人啊,将二夫人扶下去!”

    她这样说,等于是定了小青的身份。

    这个家虽小,但也有管家,平时帮着红叶料理府中的大小理事宜。

    婢女的话,加上巧儿跟此时站在红叶身后的一个,以及伺候木曹氏的两个丫头,厨房帮佣也有两个,再加一个小厮,一个看门的,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人。

    当木曹氏吩咐扶小青下去时,没有人动弹,除了站在木曹氏身后的婢女,其他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红叶感觉自己快要倒下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戚,像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快要呼吸不过来,四周冷的也像冰窖。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才不至于昏倒。

    “小姐,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他们说的全是废话,咱不要去理会就好了,您还有两位小姐呢,”巧儿一个劲的给她揉肩膀,生怕她想不开,心中憋闷。

    木曹氏瞅见下人们不动,真正的火了,暴怒着拍案而起,“好啊,你真是好啊,还学会收买府里的下人了,红叶,你这是要造我的反哪,我还没死呢,景华也活的好好的,你迫不及待的要霸了我们的家业吗?”

    提到家业,木曹氏满心满肺都是痛啊!如果红叶真的提出分家,要回属于她的产业,那她跟儿子,就只剩这个宅子,跟一间米铺,以及几十亩的田产。

    这些产业若是搁在普通人家,倒也够他们生活几辈子的,但是搁在木曹氏眼里,如何能满足。

    她身边的那些贵妇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出入都是四抬大轿,前呼后拥。

    所以从内心来讲,木曹氏是不想跟红叶闹翻的,这会之所以,非要步步紧逼不可,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镇住红叶,好让她不能驳了这个决定。

    红叶此刻不想理会这个婆婆,她看着木景华,将心中的伤痛,掩藏的很好,“你们一早就勾搭上了?什么时候的事?竟然连孩子都有了,木景华,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木景华的所做所为,像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又响又果决。

    木景华的脸火辣辣的,见发妻眼眶红红的,他心软了几分,“你何必非得这样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看见襄王惧内,便要南晋国所有人都惧内,小青身世可怜,你就当做做好事,容下她,往后你我还是结发夫妻,即便小青日后生了男娃,你也是他的母亲,小青依然是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户人家可以娶小妾,娶几个都无防,但是,不能随意废了发妻。

    发妻的成婚仪式,都是在姓氏的长老们的见证下,拜堂成礼的。也是入了宗祠,入了族谱的。

    相对的,妾室是不能入宗祠,不能入族谱的。

    除非她生了男娃,否则,若是生了女娃,都是没名没份的。

    红叶缓缓的把杯子搁回桌上,站了起来,目光中已没了生机,死气沉沉,“今天在街上时,襄王妃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我红叶,虽不是什么女中豪杰,但我的底线,你应该知晓,从前,你没有犯我的底线,即使你娘再苛待于我,我也可以忍耐,但是现在,木景华,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忍耐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明日我会派人去请族中的长老,咱俩和离吧,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和离之后,她就是正妻,不是更和你心意吗!”

    说完了心里的话,红叶觉得轻松极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又吩咐巧儿,跟管家,“你们快去收拾东西,把两位小姐的东西都带上,愿意跟我走的仆人,也可以跟我走,不愿意的,那就留下伺候他们一家子,管家,去找两辆马车!”

    木景华在听她提到和离时,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苦涩。

    成亲五六年,他与红叶,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婚后,相处的倒也和睦,如今突然要和离,说不留恋,也是不可能的,说不舍,也总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虽不善于经营,米铺的生意,也一直不好,大都时候,还是红叶在管着,在红叶的监督下,勉强能有盈利。

    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休妻是一回事,和离又是一回事,这叫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要和离,那我成全你,这个家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准带走,孩子也是,他们姓木,不是跟你姓红,”木景华笔直的立着。

    木曹氏现在也有些懵了,这是要动真格的啊,如果要动真的,那么……

    “嗳嗳,儿子,你别乱说话,她要孩子,就把孩子给她,女娃子养大了也没用,出嫁了还得陪上一车嫁妆,反正小青不都怀上了吗?你往后还会有孩子的,再说了,你瞧红叶的脾气,肯定不会把孩子给你,咱犯不着跟她争,就让她带走吧!”

    木景华本意是想留住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但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畏母。

    木曹氏的话,在他听来,虽不是圣旨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到哪去。

    小时候听娘的话,那叫听话,长大了还听娘的话,那叫孝顺。

    可若是成了亲之后,连何时睡觉,何时吃饭,都要听娘的话,那不是孝顺,是没主见,是懦弱。

    所以,他再没有说话。

    站在两人身后的小青,眼露得意之色,和离了也好,谁不想做正妻呢,至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呵呵……

    巧儿很快就把两位小姐带来了,一个四岁,另一个还不到三岁,说话都还不利索,却可爱的紧,粉嫩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娘……”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扑到红叶身边,抱着她的大腿,小脸蛋上尽是委屈。

    红叶弯下腰,神情瞬间变成了慈母,亲昵的搂着两个女儿,“怎么了,谁惹我家的两个宝儿了,告诉娘,娘帮你们教训他!”

    老大萱儿是个直性子,“娘,就是那个坏女人,她进我的房间,摔坏了你给我们买的彩泥人,妹妹哭了好久,你瞧,眼睛都红了。”

    小青急忙解释,“我不过是想看看她们,没有恶意,东西也是不小心摔坏的,要不,我陪个新的给你们,好不好?”

    萱儿气呼呼的撅嘴,“才不要,你就是故意摔坏的,你还说,一个破泥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黄泥巴做的嘛!”

    “我没有,你别胡说,景华,我真的没有,我不过是觉得那泥人好看,随手拿来玩玩,哪知萱儿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泥人才摔坏的,”小青急切的向木景华解释,扯着他的衣袖,哭的眼泪哗啦。

    木景华见她哭,想到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心立马就软了,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不过是个泥人而已,没人会责怪你,”再转头看着两个女儿时,又换了一副表情,“萱儿,你们怎可这般没有礼貌,她日后就是你们的姨娘,也是长辈,不可无礼!”

    萱儿小嘴撅的更高了,“我不要,爹爹是坏人,萱儿讨厌你!”

    木景华脸色瞬间就变了,矛头直指红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跟你一般的性子!”

    红叶冷笑,“跟我一般怎么了,难道还要跟你一般,忘恩负义,学做那薄情寡义之人吗?木景华,三日之后,木家宗祠,我等着你,咱们和离,该分的分,该散的散,和离之后,你最好别再来求我!”

    红叶不用想,都知道娶了小青,以木景华的秉性,要不了多久,这家,就不是家了。所以,她得赶在此之前,跟她分道扬镳。

    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站在门口,“夫人,都收拾妥当了,剩下的,两位小姐的衣物跟您的,巧儿都收着了,剩下的,是不是也不必带了,府里的人都想跟夫人走,您看……”

    “那便跟我走吧,除了贴身的衣物,其他的确实没必要留着了,既然你们想跟着我,我定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个家,就留给他们吧,”红叶抱起小芙,巧儿拉着萱儿,一同出了家门。

    木景华一见他们真的要走了,面露不舍,刚要往前迈步,胳膊就被小青抱住了。

    小青撒着娇,道:“相公,人家站了好久,腿都麻了,你陪去歇歇好不好?”

    木曹氏心里也有气,“你快陪她去吧,既然她们要走,那便让她们走好了,老娘就不信,离了她红叶,咱们家的日子就过不了了。”

    木景华被小青拉住,又听见亲娘这么说,什么主意也没了。他点了点头,“那好吧,娘,你去看看,府里还剩几个人,不够的话,再去招几个丫鬟回来。”

    木曹氏见他一脸的忧色,满不在乎的宽慰他,道:“你担心个什么劲,三日之后的和离,娘保准能替你多要些产业回来,刚才红叶在的时候,娘不好多说,嗳,我告诉你啊,你是木家的人,即便要和离,木氏的人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你怕个什么,这几日我会派人留心着,要是能抓着对咱们有用的把柄,哼哼,我保管叫她把产业吐个干净!”

    “娘,你要做什么?”

    木曹氏得意的笑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咱们木家的人,才不会站在她那一边,到时候,几个长老发话了,她还敢吞下那么多产业吗?”

    小青笑眯眯的走过来,抱着未来婆婆有的胳膊,奉承道:“咱娘说的对,木家的人,自然是站在本家这一边,姐姐若是哪一日想通了,后悔了,随时都能回来,我福薄,能做相公的妾,就已经很满足了。”

    木景华心疼的拥住她,“说什么傻话,她都要跟我和离了,你就是我的妻,我不会亏待了你!”

    木曹氏站在门口,眼见府中的下人,几乎都走完了,气的不行,在此之下,她只会更生气,红叶不在了,这肚子里的气,转个身,就要发泄在别处。

    “小青啊,既然你都要进我们家的门了,有几条规矩,我还是要事先告诉你,往后你那些唱戏的朋友,还是少来往,最好是不来往,咱们木家虽不是名门大户,但自古以来,还真没娶过身份低贱的女人,如今你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另当别论,你就待在府里,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香火有了,我才能放心哪!”

    小青的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给她看,并乖巧的应下,“是,婆婆,青儿知道了。”嘴上虽是这么说,眼底却隐藏的厌恶之色,很快,一闪而过,再抬头时,仍是乖巧听话的表情。

    红叶带着两个女儿,站在原本该是属于自家的大门前,她抚着小萱的脸,细声问她,“跟娘离开这个家,害怕吗?舍得吗?”

    萱儿年纪虽不大,却十分机灵,看多了别人家娶姨娘,轮到自己的时候,她看的可明白了,“娘,你到哪,我跟小芙就跟到哪,爹爹不喜欢我们,奶奶也不喜欢,我知道她是嫌我跟妹妹是女娃,她想要孙子,奶奶对你也不好,现在又要娶姨娘,我不喜欢她,我要跟娘在一起。”

    红叶爱怜的将女儿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好,娘带着你们俩自立门户,往后不跟他们来往,等你俩再长大些,娘送你去读书识字,让你明明白白的活着,自立自强!”

    “娘,啥叫自立自强?萱儿听不懂。”

    红叶温和的笑了笑,“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巧儿跟管家走过来,“夫人,咱们还是走吧。”

    老管家也不忍看看她委屈过日子,叹气,道:“夫人,您是个好媳妇,他们一家日后肯定要后悔死了,老奴跟府里的几个下人,都愿意跟着您走,我们本就是你招进府的,自然是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红叶眼睛渐渐的红了,“你替我谢谢大家,让他们放心,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了你们,我在京中还有个小院子,够咱们住的了,等到我跟襄王妃的生意做大了,咱就换一个大房子。”

    ------题外话------

    今天少一点点喽!

第178章 摩登一品

    巧儿笑着赞同,“对,您还有襄王妃这个朋友,她知道咱府里出了这个事,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

    红叶摇头,“她家里的事也多,我不想麻烦她,既然要跟他和离,我只能靠着我自己,走吧,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她俩都困了。”

    小芙倒在一个婢女肩上,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两辆马车,很快从这个她生活了好几年的木家府前消失。

    而此时,在襄王府,此时却是暖意融融。

    赫连晟让府中的大夫,在木香睡醒之后,替她把了一回脉,确认脉象平稳,才能安心。

    从严忠口中得知,小红毛在尝过宫宴上的酒之后,身上的毛变色了。

    赫连晟坐在书房里,盯着趴在书桌上的小家伙,盯了好半天。

    小红毛有些畏惧他,偶尔抬头瞄他一眼,接着,又趴了回去,并把头埋进爪子里。

    它一点都不喜欢这位男主人,看它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它似的,一点都没有女主人来的和蔼可亲。

    严忠站在一旁,试着问道:“主子,你想做什么?夫人一会醒了,肯定会找它,如今它可是夫人最爱的宠物呢!”

    说是木香最爱的宠物,不是说它有多么可爱,多么招人疼。

    而是它的毛又长又软,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暖炉子,还不用加炭,绿色又环保。

    赫连晟瞪着小红毛,挑了下眉,“它不是普通的动物,上万只狸里头,才出这么一只,它的血可解百毒,能听得懂人话,异常聪明,可是……它应该脾气很暴躁的,怎么这一只……”

    小红毛连暴躁都算不上,简直比狗还温顺,一整天,除了跟着木香,就是躺在太阳底下睡觉,真的是太懒了。

    严忠嘴角抽搐了下,“或许它就是个例外,动物跟人一样,性情都不相同。”

    赫连晟伸手戳了戳小红毛的嘴巴,掰开看它的牙,“这么尖利的牙,若是咬人的话,一定很疼,为了安全起见,你说,要不要把它的牙拔掉?”

    小红毛身子禁不住抖了抖,两条后腿往后缩,再缩,再缩,很快就缩出赫连晟伸手的范围。

    严忠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主子,夫人待会醒了,该找它了,另外,老爷子来了,看样子是不想走了,你看……”

    “随他去吧,我去瞧瞧夫人醒了没,”只要是家里,赫连晟的运动轨迹就是围着木香转。

    他一说走,小红毛蹭的跳起来,从门缝钻了出去,前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赫连晟失笑,“它跑的倒是挺快,若再敢爬上本王的床,非把它吊起来打不可!”

    有一日清晨,他醒来时,发现怀里软软的,毛茸茸的,睁眼一看,到小红毛趴在他的胸口,睡的正香呢!

    赫连公子的洁癖还在啊,当即揪住它的尖耳朵,手一挥,便给扔到窗外去了。

    他的身子,他的被窝,除了他家小娘子,谁也趴不得,钻不得。

    木朗跟彩云两人,守在木香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睡觉。

    木朗等急了,眼皮子直打架。彩云把他打发到软榻上,给他盖了个厚毛毯,让他去睡了。

    她就守在床沿边,看着大姐的侧脸,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鉴空跟他的徒弟明了已经从府中搬了出去,在一座简陋的寺庙中挂单,她曾悄悄去看过,明了哭着告诉她,他师傅,每顿饭越吃越少,水也不怎么喝,一入定,就是三日,水米不进。

    庙里的老和尚,告诉他,他师傅要圆寂了。

    不是身体不行,病的快圆寂,而是生机渐失,从前,有一个执念,现在,这个执念,突然没了,如今的鉴空,只剩一个空壳。

    按着佛家的规矩,老和尚在寺中,为鉴空举行守寂,单等着他升入极乐仙界。

    彩云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那个人明明是她们的生父,却可以对她置之不理,除了一张脸,他有哪一点像他们的生父了?

    她还小,等她再长大些,或许就懂了。

    一个人的心,若是完完全全的死了,活在世上,便只剩一具躯壳,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木香睡的正香呢,忽然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好像被人监视一样。

    监视?

    她猛的睁大眼,一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彩云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

    “哎哟,死丫头,你蹲这儿干嘛,”木香拍着胸脯,用手指抵开彩云的脑袋。

    彩云呵呵笑了,站起身,给她去拿衣服,“我知道今日肯定凶险,从你说不让我跟着去,我便知道了,一回家,就见你睡着,担心你嘛,你瞧,木朗也在那儿睡着呢!”

    木朗被她说话的声音吵醒,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大姐,你醒了吗?你肚子还好吗?小宝宝没有事吗?”

    木香笑着接过彩云递来的衣服,“我没事,好的很呢,今天教训了几个找抽的娘们,心情也好,对了,得跟你们说个事,咱们最近怕是不能回玉河村了,我会派人去玉河村知会他们一声。”

    彩云表示理解,“我知道,玉河村太远了,你怀着身孕,不能长时间颠簸,就是可惜了咱们之前清理的鱼塘,还有咱们包下的土地,还有咱们家新盖的房子,我都好想家呢!”

    她一提起老家,木香也有几分想念,“没事的,家里的事,作坊上的事,有大梅他们在,一定会替我们料理好的,现在香肠作坊上的活,主要是他们负责,我地给我们提些收入,另外,作坊出来的香肠,我准备自己卖,不让别人经手。”

    彩云眼神微闪了下,“那刘二蛋会来京里吗?姐,我觉得他其实并不笨,如果能到京城上学堂,以后说不定还有大作为呢!”

    “这个,以你的意思,是想让刘二蛋也到京城来吗?”这个事,她还真想过,产业要做大,与其去找不相熟的人来管理,倒不如现在就培养。

    刘二蛋确实不笨,还很机灵,好好培养的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吧,让吴青派人回去问问,他若是想到京城来,那便让他来府里做事。”

    彩云终于笑了,“嗯,那我这就去嘱咐吴大哥,我刚才瞧见他回来了,我这就找她去。”

    赫连晟进来的时候,正撞上彩云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姐醒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木朗,快跟我走,”彩云跑了两步,想起木朗还在屋里,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在呢,当然也得把他带走才是,木朗迷迷糊糊的被二姐拉着走了。

    赫连晟走到床边,弯腰连被子带人,一并抱了起来,“现在不能睡了,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木香窝在他怀里,摇摇头,“你带的食物,都把我喂饱了,咱家新做的烤炉,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赫连晟抱着她,走到软榻上,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一手揽着她,“你真的要开酒楼?之前服装厂的事,还没落下,木工房的活,虽然步入正轨,但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操心,整这么些东西,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服装厂有红叶跟吴青看着,等到正式投产,就全部交给红叶,她只需每半年,把账目交给我过目一番,就可以了,木工作坊,不是有长生在打理吗?我相信他可以做的好,作为一个成功的管理者,我需要做的,是把握住大方向!”

    “再把倒好用人的度,这样就够了啊,你身边的暗卫,有几个都不错,而且他也很忠心,比如老七跟老六,我觉得他俩就很不错,再有其他人,你要是觉得适合经商的,都一并拨给我用,我想过了,与其用外面的人,倒不如用自家的人用着放心,你说对不对?”

    赫连晟亲昵的刮着她的鼻子,“你倒是越来越会算计我身边的人,这样也好,让他们留在你身边,既可以帮你看着生意,也可以保护你,一举两得。”

    “相公,还是你最好,”木香扑进他怀里,嗅着他的味道,心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忽然她又想起一事,“相公,让福伯去宫里请王海过来吃饭可好?我有些事情,想跟王总管说说。”

    赫连晟眉梢微挑,“你想做什么?”

    木香笑的很阴险,“当然是做好事,有人容不下我,容不下你,与其被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就是宫斗吗?不就是夺位吗?以为谁不会是吗?可笑,她不是不会,之前是不屑于用,而现在,她心情好,想用了。

    “你身子还不适合操心那些,再等等吧,”赫连晟不反对主动,但他更担心木香的身体。

    “不能等了,你我能等,皇上不能等,皇后跟太子不能等。”

    赫连晟皱眉,“皇上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要不要提醒他?”他岂能不明白木香的意思,皇上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如狼似虎,夜夜欢乐,肯定不是身子好,而是有人蓄意要掏空他的身子,等到所有的精力用完,他的身子也虚了。

    “没用了,已经病入膏肓了,纵然现在停下,也无济于事,底子坏完了,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木香叹息道。

    说起来,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唐皇,就已知他内虚十分严重。

    即便他没有用药维持,也不一定能强健到哪去。再说,以他精明的头脑,大概是知道他服的药里头,有壮阳的功效。

    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为了在他的妃嫔面前,彰显自己的男人本色,不惜用健康去换脸面,实在是要面子不要里子啊!

    木香又道:“把王海叫来,这事并不麻烦,以前是我没顾得上去做,现在形势不同了,不得不做,你别管了,你手上握有重兵,千万不能有异动,否则该有人要议论纷纷了,咱不能落人口实。”

    赫连晟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道:“你呀,脑筋总是转的快,每每都能让我看见惊喜。”

    本以为她会不善于应对,皇权谋略,却想不到,她收放自如,说是运筹帷幄,也毫不为过。

    既然要决定先养胎,再回玉河村,襄王府里的布置,木香另有一番打算。

    首先,后院的土地,一定会尽快开垦出来,用人力翻地太慢了,她准备让石头去找头牛,把园子里的地,翻一遍。

    等翻好了,再收拾出一块一块的菜垄出来。

    今儿的晚饭,炉里还有几只刚出炉的烤鸭,按着木香的吩咐,那烤鸭表皮抹了一层蜂蜜,做成甜口味的。

    王海进府的时候,一下就闻见了扑鼻的香气。

    小五领着他,去看摆在厨房门口的烤鸭炉,“我家夫人就爱琢磨吃食,跟您说啊,这用铁炉子烤出来的鸭肉,跟红烧的,清蒸的,都不一样,那鸭皮烤的又酥又脆,好吃着呢!”

    康伯知道他来了,正好迎着出来,“小五啊,还不快领着王公公到前厅去坐,主子们都在前面等着了。”

    王海摆摆手,“这不怪他,是我自个儿闻见香味,让他带我过来的,一早就知道你们襄王府的伙食好,今儿难得出一回宫,自然得看个够本了。”

    他是跟皇上请辞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康伯笑呵呵的道:“您要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带上一只回去吃就是,来来,快请到前边去吧!”

    王海到前厅的时候,赫连晟、木香、以及赫连老爷子,都已就坐。

    木朗跟彩云,木香让他俩跟陈妈他们一起吃饭去了,跟他们在一起,吃饭还自在些。反正饭菜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王海一进前厅,就殷勤的给赫连晟三人行礼,“老奴见过襄王,襄王妃,老王爷,老奴来迟了,让诸位久等了!”

    “无防,看坐吧,”赫连晟淡淡的笑道。

    王海瞧见这阵仗,实在是有些激动,他虽是有官有衔,但一个阉人,走哪到都是得不到尊重的。

    有的人,是表面奉承,背地里骂人是没根的男人。

    头一回,有这么大的人物,正式的请他吃饭,他能不激动嘛!

    木香冲候在外面的石头跟喜鹊招手,吩咐他们上菜,“府里出了新菜,一直就想让您老过来尝尝,就是没得着空闲,前几日府里又出了点事,这不,刚缓过劲来,就想着请您吃饭了。”

    真要拍马屁,木香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她平时不屑于拍罢了。

    赫连明德瞧见她一副狗腿的笑脸,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哎呀呀,行了,你还是好好说话,你这个模样讲话,老夫一点都不习惯。”

    木香白他一眼,“您老吃您的饭,别的您甭管,吃完了,带着木朗去跑步,围着王府跑十圈,才能回来睡觉!”

    老爷子窘了,关上门,在家里说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指使他,让他这面子往哪搁,“什么叫我甭管,老夫当年……”

    “打住打住,”一听他这开头,木香便知道他又得提当年的事,“烤鸭上来了,乘热吃才好吃,凉了可就不中吃了。”

    石头按着木香的吩咐,烤鸭做了两种,一种是甜味的,一种是片皮的。

    只是他们府里的人,刀功比不得专业的厨子,烤鸭也片不出来那么些块,但总结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她又让陈妈用面糊摊些薄面皮,用来包鸭肉。虽然比起正宗的烤鸭,差了那么点意思,但将就着,也还凑合了。

    但至少有一点,没有化学添加剂,没有那些不知名的香精素,所有的材料,都是她自己准备的,虽然口味上,可能没那么好,但至少它吃着放心。

    赫连明德琢磨着,反正也说不过她,还不如先填饱肚子呢!

    “行,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老夫吃肉!”

    赫连晟还是不跟他说话,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木香招来康伯,也一并坐下吃饭。席间,对王海客气的不得了。

    康伯陪着王海喝酒,以他的资历,赫连晟当然是不会陪着,知道木香有话跟王海说,吃完饭,便去书房了。

    酒过三巡,木香也吃的差不多,便对康伯使了个眼色。

    康伯会意,站起来告辞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他们二人,跟赫连老爷子。

    今日在宫宴上的事,老爷子也清楚,但他更清楚木香的实力,知道她肯定不能吃亏。

    王海在宫里待的久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肯定有事,便先一步开口道:“王妃有话,尽管吩咐就是,老奴虽然只是个太监,但是,在宫里待的久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脉,能帮得上忙的,老奴一定竭尽全力。”

    如今朝中的形势,他看的可清楚了,该攀附着谁,该站在哪一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木香看了眼老爷子,轻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家府中,有个小仆该进宫的,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您这么个靠山,我想让他进宫,跟着您干。”

    赫连明德诧异极了,本以为她有别的话要说,没成想,竟是托关系,找人脉,这不对啊!

    王海眼神变换着,“这等小事,您说一声就好了,哪用得着专门请老奴吃这饭,老奴担不起啊!”

    木香笑的越发深沉,“我说你担得起,你就一定担得起,其实到了你这个岁数,若是能得个由头,回家乡养老,岂不是比在宫里伺候人强吗?怎么样,有没有这个兴趣,回家乡养老?”

    王海品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回乡养老,一直都是老奴的心愿,只是放不下手里的活,也没那个福气,不瞒夫人说,老奴虽然伺候着皇上多年,但这手里的……唉,这个事,不提也罢!”

    “你若真有意,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让你风风光光的请辞回家,等回到老家,置办一处大宅子,再置办几百亩的田产,到时,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海被她说的,动了心,但他也清楚,条件越诱人,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所以,还是有些犹豫,“这……如果能回平平安安的回乡,自然是好的,可是……”

    木香十分大气的拍了一锭金子给他,“没什么可是,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两点,其一、带我府中的小五入宫,并且提他的官,不能做普通的太监,怎么说,也得是七品的内侍,这应该不难吧?”

    “这个不难,”这个是真的,一点都不难,对于带人进宫,他干过的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木香接着说道:“这其二嘛,我得告诉你,这太子近日对贤妃似乎格外关心……”

    话到这里,想必她不说,王海也该明白的。

    身为帝王,最忌讳别人惦记着自己的女人,更别说是自己的儿子惦记自己的小老婆,呵呵,这一幕若是做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王海听了她的话之后,倒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反倒十分镇定,“王妃可能还不知道,老奴出宫前,木家二小姐进宫了,还带着另外一个女子,她们是往后宫去的,这……想必是别有目的了。”

    木香笑了,“哦?木月岚这么晚进宫,是想入唐皇的后宫吧,如此更好,今日你务必要让她侍寝,之前咱们说的话,你过几日再跟皇上提,这人选嘛,自然也是她了,另外,你要让小五尽快熟悉宫中的一切,他很聪明,学起来也快,事成之后,您老只管享福去吧!”

    王海看了眼赫连明德,见他不发话,只闷头喝酒,心中便已明了。

    看来现在赫连家主事的,现在是这一位了,往后有什么事,都得跟这一位沟通。

    其实王海根本不用考虑,他明白的很,以太子跟襄王的关系,他是铁定当不了皇上的,既然太子不能当皇上,皇后的存在就是多余的。

    往哪边站,还用想吗?

    “成,这事就包在老奴身上了,往后有什么吩咐,夫人只管开口,老奴自当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赫连明德搁下酒杯,“如今时局不稳,公公在皇上跟前,比我们了解的多,往后我们还得多多仰仗呢!”

    王海受宠若惊,“您这话,老奴可不敢当,老太爷严重了,不过是该早做打算,以作防范才是!”

    木香倒挺惊讶老爷子竟然赞同她的主意,原来情势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言语罢了。

    康伯将小五领了过来,在王海来之前,木香就把情况跟小五说清楚了,同时也告诉让他自己选了。

    如果他真的不想进宫,她也不勉强。

    让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宫当内线,肯定是有风险的,万一不甘心,中途叛变,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小五想了很久,最后也是他自己想通的,他知道自己是太监,以后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样生儿育女,也不是女人,他就是个太监。

    王海来过襄王府几趟,也认得小五,对他并不陌生。

    因为马上就要走,小五赶着回屋收拾了东西,从屋里出来时,碰上何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涩涩的,说不出失落。

    “小安子,我就要进宫了,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也不会有人吵着你睡觉,你可以放心了。”

    何安见他低着头,一脸失神的模样,想到要分别了,往后见到的机会不会很多,有些话,他还是得说清楚,“我不是烦人,也不是讨厌你,我就是不习惯一个男人靠我那么近,而且我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可我不是男人啊,”心里的话,小五脱口而出,想都没想,说出口,才意识到这话不对,心情更低落了。

    何安无奈的叹气,“可你也不是女人,我是怎么着都不会喜欢你的,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小五苦涩的笑笑,“你说的,我都明白,过几年,让夫人给你相个女娃,好好成亲过日子,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没人会懂得,他心里的苦。

    别人都可以,男人可以找媳妇,女人可以嫁男人,唯独他们这样的人不可以,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人,到死了都不会有人给送终。

    小五转身,低着头走着。何安看着他的样,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哥哥,以后我娶亲多生几个娃,过继一个给你,让你也后继有人。”

    小五走着的脚步停了,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难过,只微微的点了点头,“谢谢!”

    因为小五要离开,府里的下人,都想出来送送。

    康伯把众人都赶回去了,小五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了,万一叫人看见,事情败露了,是会坏了主子的事。

    在小五离开的第二天,红叶跟木香张罗着走秀的事,至于她跟木景华和离这事,她没有告诉木香,免得她又担心。

    与此同时,红叶的裳品阁也重新装修过了,按着木香说的风格,把两边的店铺也一并盘了过来,打通了之后,合并在一起,装修成了一间全京城最大的服装店。

    成品衣服样品,都挂了起来,而且每一个款式,都按着三种型号去做的。

    另外,他们店里专门配了裁缝,若是客人不满意哪个地方,随时都可以改动。

    至于试穿衣服的姑娘,也是他们两家的婢女,还有城中醉仙楼的姑娘,不过她们出来时,都蒙着脸,以免叫人认出来。

    这一日,京城沸腾了。

    十几个妙龄少女,穿着色彩鲜艳,样式新颖的服装,在街上走着。

    最前面还有小仆模样的人,举着牌子,写着摩登一品的字样,后面是排成两排的美人,慢慢的走着。

    还有侍卫护送,以免遇上那登徒子出来捣乱。

    因为走秀办的很正规,看着很上档次,完全不似低俗的戏子表演,又是耳目一新的感觉。

    所以这一日,街道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在人群的涌动下,新开业的摩登一品人满为患。

    店里成品衣服众多,又提供试衣,如果购买成功,还有一份小蛋糕赠送。

    除了年轻女子的衣服,店里还有适合年纪稍长的妇人穿的衣服,还有成年男子跟小娃们穿的衣服。

    小娃们穿的衣服,分为男娃跟女娃,不同的年龄段,衣服的样式跟花色又不相同。

    总之,所有进店看衣服的人,瞧见这里挂的满满当当的衣服,都激动坏了,眼睛也都看花了,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还有一群人,也很激动:京城的少爷公子们。

    美人出没的场合,他们哪待的住。

    乞丐头三老的儿子,牛子衿,也在摩登一品里当了个小伙计。

    木香现在缺人,要是信任的人,她一向是来者不拒。

    再说,牛子衿这个人,当初救他时,也是被他眼里的倔强打动,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牛子衿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也就在这一天,木香也熟悉了红叶口中的画师,说白了,就是现任摩登一品的总设计师。

    的确是个文弱的书生,对人彬彬有礼,对红叶格外体贴,木香总觉得,他俩站在一起时,很般配。

    但是在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木曹氏听说红叶新店开张,心里不大平衡,便事着小青一起过来看。

    她来的时候,木香都准备关门了,不是没有客人,而是想要把今天的账清算一下,而且她家的店铺,关门都很早,这是她定下的规矩。

    其他的两家都请了人过来打理,何安跟喜鹊便都跟着木香,在摩登一品里帮忙。

    红叶跟俊秀的画师也没离开,红叶站在柜台后面,画师便陪着她,站在她对面,与她有说有笑。

    喜鹊给木香搬了凳子,木香就坐在店门口,看着几个婢女收拾衣服。

    何安站在她身边,给她禀报,“醉仙楼请的姑娘,每人给了一两银子,她们还说,若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可以再找她们,另外,舞龙舞狮的钱,也已经结清了,吴青那边说,作坊的最新订做了一批缝纫机,是用脚踩的,比手工缝制要快了很多,他们今日总共出了五十件衣服。”

    木香点头,正要问红叶那边的账怎样了,就见何安拼命打眼色,示意她看外面。

    从木曹氏站着的角度,看见的是,他俩有说有笑,头挨着头的画面,她心里的小宇宙瞬间爆发了。

    “好啊,原来这才是你要跟景华和离的原因,红叶啊红叶,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早就找好了下家,你是不是早就有预谋了?”

    木曹氏拖着小青闯了进来,扯着嗓子,叫嚷的特别大声,惹的过路人,纷纷探头进来看。

    木香冷声命令何安关上门,好不容易,生意有了不错的开头,她可不想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变成了这种事。

    店门关上,屋里有些黑,红叶冷静的命人点上灯,多点几盏。

    这画师,名叫卫曾,不是京城人士,来京里也没几年,自然也不会认得眼前跟疯狗似的婆子是谁。

    他只以为有人来找红叶的麻烦,逐挺身而出,“这位大娘,请你别胡说八道,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木曹氏一把将他推开,面目狰狞,“好好说什么?这是我跟她的事,轮不着你来管,她还没和离呢,还是木家的人,就算和离了,她也是个破鞋,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装的人模人样,自个儿把自个儿当大家闺秀呢!”

    小青远远的站着,尽量让自己远离是非圈。同时,她也对木曹氏呲之以鼻,枉她自称名门世家出身的人,行径还不如农家的糟糠。

    木香被她吵的头疼,站起来厉声喝道:“你吵吵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瞎嚷嚷,我警告你,搅了我的生意,我要你的命,信不信!”

    木曹氏刚刚冲进来时,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冷不丁的听到这般严厉冷酷的声音,真把她吓了一跳,再回头看见那张满含怒意的脸,一向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木曹氏,头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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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吃醋

    她想到之前听说的,红叶跟襄王妃一起合伙做生意,眼前这个,无疑就是襄王妃了。

    乍一遇见身份如此贵重,又如此肃冷的人,木曹氏愣住了,不知下面该如何办才好了。

    倒是小青,那天见过木香一面,只见她脚步轻轻的走到木香身前,对她福了福身,“民女小青,见过襄王妃,之前在街上时,多有冒犯,还请襄王妃见谅!”

    木香笑容更冷了,“见谅?本夫人不敢承你的情,看来你胆子还是很大,没把本夫人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要登堂入室了,要鸠占鹊巢了吗?”

    巧儿也在店里帮忙,知道主子不愿意说,可能她忍不了,尤其是现在有了襄王妃做后盾,她胆子也大了,冲上去,用发抖的声音,对木香告状道:“不是快要,她已经占了,我家小姐都从家里搬出来了,她还有了身孕呢!”

    “巧儿,别说了,”红叶觉得丢人极了,不愿当着外人,尤其是当着卫曾的面提起。

    木曹氏在巧儿说话的时候,也回过神来,一把将小青拽了过来,神色古怪的对木香道:“你虽是襄王妃,可也不能管别人家的事,这是我跟红叶之间的事,用不着王妃操心,我家的事,更轮不着你管!”

    木香朝她逼近一步,她现在心里满腔满肺都是怒火,若是怒火可喷出来,木曹氏早被烧成了灰烬。

    “你们家经营一家米铺是吗?就是东街那一家吧?”

    “你想干啥?”

    木香微微笑了,“不干啥,本夫人就是好奇,你们家若是没了那间米铺,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哦对了,听说还有几处田产……”

    木曹氏见她一脸的阴笑,真有些怕了,“我们家也是姓木,当今的贤妃娘娘是我们家亲戚,即便你是襄王府的人,那又怎样,你还能跟皇妃娘娘比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她比了,话是你说的,本夫人可没说,而且我提的是生意,正正当当的竞争,我就要抢你家米铺的生意,木家是吗?不好意思,我跟木家生来就有仇,你不提他们还好,你提了他们,我只会变本加厉,我只能说一句,你倒霉了!”

    这段话,木香是笑着对她说的。有够蠢的,居然也不去打听打听,她跟木家什么关系,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这算不算地狱无门,非要闯进来?

    木曹氏彻底傻眼了,原本是进来找茬的,现在可倒好,怎么无缘无故的和,得罪了这一位呢!

    木香看了眼躲在木曹氏后面的小青,笑眯眯的对她道:“这位姑娘,早先我就警告过你,别跟木景华在一块,你若敢跟他在一块,我保准你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可你呢,非不信,既然你不信,那我也只好做给你看。”

    小青面露惧意,往后面退了几步,“我也是迫于无奈,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爹,再说了,他不过是娶个小妾,你们至于大动干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善妒的女人,可是犯了七出之条,按着我老家的风俗,该被打断腿,浸猪笼的,我也没有要她做什么,她待在家里,还是大夫人,我就是个小妾,这样还不行吗?”

    红叶咬着唇,猛的丢下账本,冲了出来,“是我没有容人之量,是我太小气,对不住你,但这就是我的性子,现在也已经不是单单因为你了,而是我对木景华已经失望透了,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委屈求全,跟他过下去?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让我的女儿,留在那个家里,以后日日要看你们的脸色,我有能力,也有本事,给她们安稳的日子,明日我跟他和离之后,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我还会请全京城最好的护院,看好家门,你们休想再搅乱我的生活。”

    木香给了红叶最响亮的掌声,说的太精彩了,就应该这样。

    忍气吞声这种事,是无能胆小的女人才会干的事,更别提什么为了孩子。

    那样的家庭长出来的孩子,心理能健康吗?

    木曹氏一对上红叶,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家哪亏你了,别跟老娘讲什么大道理,你现在之所以急着要和离,不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吗?别以为老娘不知道,成天抛头露面,跟人嬉嬉哈哈,能正经到哪去!”

    卫曾气的不行,“这位大娘,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

    “别说别说,你是谁,我管不着,但老娘看的真真的,红叶,你就是早有异心了,你要想和离,要想堵住我的嘴,非得吐点血出来不可,别想什么都带走,老娘不干!”

    说了半天,木曹氏终于说了正点上,原来是为了银子,否则她恐怕连踏进这个门槛都不肯呢!

    木香望了红叶一眼,用眼神支持她,红叶深吸了口气,走到木曹氏面前,“我没有做过的事,不会认的,你有什么条件,有什么话,都等那后天再说,现在马上从我这里走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哟呵,脾气越来越大了,有什么了不起,后天到了祠堂,你别想称心如意,”木曹氏嘴上骂的过瘾,却不敢再留下。

    那一位襄王妃,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盯的她后背发凉,总觉得瘆的慌。

    何安追上她的脚步,把着大门,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家夫人是谁,今天算你走运,要是再敢来闹,当心你们的脑袋!”

    何安当着她们二人的面,用力将大门在关上。

    木曹氏总算冷静了一回,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劲,急忙跑去其他相熟的店里,跟几个经常在一起看戏的妇人打听。

    以前没在意,现在在意了,这一打听,可把她吓的后怕不已,“完了完了完了,我怎么能得罪她,这下可如何是好!”

    小青一脸鄙夷的盯着她懊悔得快撞墙的表情,嘴上去说着乖巧话,“母亲,你别怕,那个襄王妃是要权不假,可是咱们也有咱们的证据,这两日你派人盯住她家的大门,只要抓住了,那个男人出入她家的证据,还怕她不认罪吗?”

    “也是哦,我为什么要怕呢,我才是有理的一方,她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老娘干啥要怕她?”木曹氏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步步的掉进别人的陷阱,就连来这里,也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小青告诉她,街的热闹,领着她来凑热闹的。

    小青笑的温柔,“就是,咱不怕,她有靠山,您不是也有吗?我瞧着,襄王妃敢就是虚张声势,木氏那么大的产业,当今的贤妃娘娘又是要木家的大小姐,有她在宫里坐阵,您还怕什么呢?”

    “小青啊,听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敞亮多了,”木曹氏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以前,红叶在的时候,总是让她低调,不可随便搬出贤妃来,还说什么,越是宫里头有人,他们越是要当心,别被人抓到把柄,当做替罪羊卖了。

    这怎么可能呢,贤妃那是多少高贵的身份,谁敢跟他们作对。

    木曹氏按着小青的提议,回家之后,就找了家里新买的奴才,让他去监视红叶。

    这一边,在木曹氏走后,红叶对着木香福身一拜,“谢谢王妃妹妹替我解围,让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可见笑的,遇上渣男,不是你的错,你有本事,千万不要忍气吞声,你今日忍了,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后天祠堂是吗?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不用,他们一家人对你都不友善,再说,你去了也没用,如今木坤回来了,祠堂里的事,肯定都由他做主,你跟他又是死对头,千万去不得!”

    卫曾走上前,一脸关切,“那我陪你,他那样的人,不配跟你在一起!”

    “这更不行,你可千万别出现,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红叶坚定的拒绝他。

    木香赞同这一点,“你的确不可以去,不光如此,这两日你尽量别跟红叶接触,别让他们逮到把柄,红叶姐,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不能去祠堂帮你,但是在别的事上,还是可以出一点力的,木坤虽然阴险狡诈,但他也有他的弱点,他那个麻烦,包在我身上,你只管专心的对付木景华一家,看好你的两个娃,其他的事,就先别管了。”

    “谢谢,遇见你,真是我一辈子的幸事,”红叶被她这一番热血沸腾的话,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卫曾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红叶,以前他从没见红叶柔弱的一面,如今见到了,他心里却止不住的发酸。

    木香见他神情怪怪的,等到红叶离开之后,抓了他过来问话,“你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红叶的情况你也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可要想好了,别犯了糊涂!”

    说实话,卫曾是有些怕她的,“我不会,我就是想照顾她。”

    “照顾她?你别忘了,她可是有孩子的,即便以后能成功和离,那也是是被弃之的女人,外面的流言蜚语会把你埋掉的,你确定可以受得了,可以接受她的两个娃,可以跟她白首到老,不离不弃,更不会移情别恋,再娶小妾吗?”

    卫曾被她一连窜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住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他不知道,他没有想那么远,没有考虑那多。

    不是他后悔了,也不是他迟疑了,他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木香叹惜,“你回去想好了再回答,在没有想好之前,就待在工厂里,没事不要往外边跑,在里面不缺吃不缺喝的,把自个儿的想法搞清楚了再说。”

    “是,我知道了,”卫曾也等同于她的属下,主子发了命令,他也只有遵从的份。虽然他还是很心红叶,想去她现在的家里看看。

    今日盘点的总账目,成人的衣裳,光是现场卖出去的,就已经多达五十件,因为花色多,型号也有可选性,样式也很新颖,价格还不贵,谁见了不想买呢!

    小娃的衣服,也卖出去多达三四十件,光是这些,还不包括预定的,总算这一天,没有白忙活。

    最后盘账的时候,木香瞧见牛子衿干活很卖力,眼睛能看得见活,不像有的伙计,只管做好别人吩咐的事,其他的,自觉不属于他的活,看都不看一眼,那样的人,一辈子只配当个伙计,永远也成不了事。

    天黑时,赫连晟过来接她,因为离的不远,所以就手挽着,散步回府。

    赫连晟见她走的很慢,索性弯腰将她抱起,何安跟喜鹊跟在二人身后,瞧见主子之间的浓情密意,相视一笑。

    主子和睦,他们也跟着高兴。

    一路上,时不时有惊讶,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过来。一个男人宠爱娘子宠到这个地步,女人见了羡慕,男人见了不屑。

    “今日累了吧?明天一早别过来了,让何安过来看着就好了,你不必事事亲临,这么多的店,你也忙不过来,”赫连晟心疼极了,虽然他不介意木香有自己的事业,可好他不希望,他的小娘子太累了,如今又怀着身孕,他更愿意她整日待在家里养胎。

    木香将头依在他的胸口,身子被他宽大的披风包裹着,寒意丝毫透不进来,很温暖,也很安心,“我得把基础打好,等到这边步入正规,也就不需要我每天都往这里跑了,今儿我跟卫曾提了几点建议,往后让他按着我的思路,改良女装,京城里的生意稳固了之后,我们再大批量的生产,卖到南晋各个地方去,你想啊,能买到不贵的成衣,还可以试穿,样式又多,哪个女子不喜欢呢,而且……”

    赫连晟忽然停住了脚步,“以后不准跟卫曾走的太近,那个牛子衿也不可以!”

    “嗯?他们俩个怎么了?是有哪些事情,做的让你不满意吗?”

    “没怎么,就是不准跟他们走的太近,尤其是那个牛子衿,听清了没?”赫连晟紧紧锁住她的眼,语气霸道又蛮横。

    木香一个劲的瞧他,心想,这个人今儿怎么就变的这样怪,不仅不温柔,还有点凶呢!

    何安跟在后头,听的清清楚楚,连他这个局外人,都了然于胸,偏偏被主子抱在怀里的那个,还搞不明白,真是该她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她笨的时候,她又比谁都聪明。

    木香瞅了他半天,见他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心里可没底了,弱弱的问了句,“相公这是生气了吗?”

    赫连晟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你知道我为何事生气?嗯?”

    都说声音好听的男人,说话不能带尾音,这效果如同去听深夜电台,男主感情低沉的嗓音,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木香细细的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卫曾是红叶姐姐介绍来的,牛子衿此人的来历你也知道,他们两个跟我都没什么直接关系,相公,你……难道你……”

    木香的脑中像被一道闪电劈中,陡然笑了,伸手就去揉他的脸,“相公这是吃醋了?”

    赫连晟目光慵懒的瞅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虽是这么问,可这意思却很明显了。人家赫连公子,分明就是吃醋了。

    卫曾还好一点,那个牛子衿尤其讨厌,看木香的眼神,简直就是粘在她身上一样。木香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跟踪到哪,时而偷偷摸摸,时而大胆的看。

    如果不是知道她现象在缺人,他这样的人,如何能留下!

    木香贴着他胸口,勾关他的脖子,身子往上窜了窜,瞧着已经走到自家巷口,趁着没人注意,贴上他的下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赫连晟身子僵了下,喉咙滚动,眼底的火苗蹭蹭的往上窜。

    这几日,顾及着她的身子,大夫也说了,三个月以前,不宜行房事。

    所以,他就得忍着,每晚抱着小娘子,睁着眼睛睡觉,任凭心痒难耐,身痒难耐,还是不敢动弹。

    他已经紧绷了许久,哪经得住,美人在怀,美人撩拨。

    何安拉着同样跟着驻足的喜鹊,飞也似的,逃回家去了。

    喜鹊还不明白呢,进了大门,甩开他的手,纳闷道:“怎么了,主子还在外面呢,你拖我干嘛?”

    何安恨死她的智商,“你没长眼睛吗?主子要独处,你又杵那干嘛?碍眼哪!”

    喜鹊瞧了外面,还是一脸的纳闷,愣愣的道:“现在……还没到晚上……”

    何安以手盖脸,这丫头的智商,比胖墩还捉急。胖墩?他怎么突然想起胖墩来了?难道是昨晚睡的太好,太香,精神饱满的缘故?

    喜鹊见他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不解道:“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好的很,对了,你赶紧去厨房,让陈妈跟哑婆,把晚饭准备好,下午不是熬了鱼汤吗?大夫说,怀孕的女子喝鱼汤最好,一定得是现煮的,别让夫人闻见腥味。”

    他怎能叫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呢,要是让人知道,他在想那个胖丫头,岂不是丢死人了。

    赫连晟怀抱着小娘子,纵然站在冷风中,也无法熄灭他内心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木香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同床那么久,若是连他的眼神都看不出,那不是迟钝,是愚蠢。

    赫连晟不动,“晚上……可以吗?”

    话,问出来,他就后悔了。现在儿子最重要,至于其他的,他可以忍的。

    木香狡猾一笑,直起腰,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赫连晟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小火苗,“说好了,不许反悔!”

    木香略带羞涩的点点头。她深谙男人不能憋太久的道理,一旦开了荤,食欲也会爆涨,你不让他吃,他成天惦记,倒不如用其他方式满足了他,他夜里才能睡的安稳。

    太子府的大门紧闭,只有两个门童守在外面。

    瞧见赫连晟,也都很恭敬的行礼。

    木香忽然好奇道:“咦,你家太子呢?这么晚了,还没回府吗?”

    “太子进宫去了,昨夜就没回来,今儿派人捎了话,也在宫中歇息,”这门童绝对是新来的,不晓得家事不外扬的道理。这不,他一说完,旁边的小厮就使劲拽了下他的衣袖。

    木香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家太子这两日都没回家啊,那这满府的女人,夜里可要寂寞喽!你们这些下人,也得把她们看好了,可别人让你家主子莫名其妙的戴了绿帽子!”

    如果真出了那样的事,她一定会订做一百顶绿帽子,挂到太子府门头上。

    两个门童一脸的黑线,可又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不作声。

    赫连晟继续抱着木香进府,看门的人,将他俩接进府,当着那二人的面,用力将大门合上。

    今儿赫连老爷子,带着木朗去钓鱼,旁的鱼没钓到,倒是钓了一条大黑鱼。

    傍晚的时候,陈妈把鱼收拾干净了,就搁在小砂锅里炖着,到这会已经炖的很入味了,汤锅里只剩牛奶一样的汤汁。

    “大姐!”木朗见她回来,还像往常一样,张开手臂,就要朝她扑过来。

    可惜没扑成,半路上就被赫连晟截了,“臭小子,用说的就行了,别用扑的!”

    赫连晟禁止一切雄性生物靠近木香,就连彩云粘多了,他也要吃干醋。

    木朗冲他嬉嬉笑,“我就是想问问大姐,她是不是要送我们去学堂了?先前不是说,要回玉河村去上学吗?现在怎么又变了?”

    从真实的内心来说,木朗不喜欢京城,在这里待着,他总觉得不自在,没有在村里时,上伙伴们玩耍,来的自在。

    木香走过去,将他从赫连晟手里解救下来,“现在回不去,咱们就在这里上学好吗?二姐跟你一块去,要不再带上何安,让他陪着可好?”

    彩云刚巧走过来,一口就拒绝了,“不好,你现在这样忙,让何安跟着你就好了,不过是去上个学,木朗有我看着,不会出事,要真有什么事,我回来一定告诉你,到时再找你帮我们出头。”

    木香道:“那好,明日我送你们去学堂!”

    说起来,这青松学院,还是唐鑫帮忙联系的,他在不在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唐鑫别有所图。

    赫连晟走过来,拉着她进主厅,留给他们小姐弟二人一句话,“明日我亲自送你们!”

    呵呵!

    彩云傻呆呆的看着弟弟,她没听错吧?

    她家傲娇的姐夫,要送他俩去学堂?天哪!那样的场景,她不敢想像。

    吃晚饭的时候,彩云还在想着,如何拒绝他的提议,可总是没找到机会,大姐胃口时好时坏,今儿似乎又不好了,姐夫一个劲的哄着她吃饭。

    果然,怀孕的女人最大。

    木朗倒还是一脸的无所谓,见她扒着饭粒,好像没什么胃口似的,他还好奇呢!

    “二姐,你怎么不吃,赶紧吃吧,哑婆婆给咱俩做了新衣裳,上学穿的,还有新书包呢,她叫咱俩吃过饭,过去瞧瞧!”

    “哦,呵呵,知道了,”彩云干巴巴的笑着。

    木香喝完一碗鱼汤,说什么也吃不下了,正要乘着赫连晟给她盛饭功夫溜走呢,瞅见二妹小脸上写满了心事,又坐了下来,“怎么了?有啥事,就跟我说呗,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呀!”

    赫连老爷子一早就吃过饭了,在院子里散步,也一直注意着主厅里的动静,听见木香的问话,凉凉的说道:“这丫头是不想让堂堂的襄王送他俩上学堂,怕叫人看见,往后在学堂里,不能安心读书喽!”

    “是这样吗?”木香还是问彩云。这一点,她有想过,但没那么在意,所以刚才赫连晟说他要送时,她也没反对,反而想着,有赫连晟去送,让青松学院里的小屁孩们,知道他俩有这个靠山,这是好事嘛!怎么成了负担了呢?

    彩云看了眼赫连晟,随后点点头,“要不……就让爷爷送我们去吧,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送我们去学堂,不是正好吗?”

    “这……”

    赫连明德走进来,粗声粗气的道:“这什么这,说好了,明日我去送,青松学院那个老学究,老夫虽然跟他不对付,但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的,放心吧,他俩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娃,还能叫拐卖去了不成?”

    “随你们的便,只是这青松学院不远吧?早上什么时辰起床?晚上什么时辰下学?要不要派人去接你们?”木香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俩,虽说请个先生在家教他们也成,但是她觉得上学还是得去学堂,跟同龄的少年们在一起,这样不仅可以学到知识,还能学会与人相处。

    赫连晟道:“不远,就在外城北边,走路的话,两刻就到了。”

    彩云对她笑笑,“那就不用了,我跟木朗两个人呢,我们可以自己走回来。”

    赫连明德一拍桌子,“以后都由我去接他俩,你不用管了,安心养你的胎,给我们赫连家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木香直翻白眼,“要是生出个女儿呢?”说完,看了老爷子跟赫连晟一眼。

    赫连晟没什么反应,连眼神都没有变过,“女儿一定跟你一样淘气、野蛮,我得想想怎么管得住她才行。”

    老爷子却是一脸的哀怨,“有你一个就够糙心的,再来一个,啧啧,那可够折磨人的了!”

    木香撅嘴,有点不高兴了,“我还就生女儿了,生一个混世小魔女,搅的三国不安,哼,再教她一身的本事,对了,那个相公啊,你尽快找些能人异士回来,我要把我女儿培养成惊世奇才,以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绝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赫连家的两位爷孙,难得一致嘴角抽搐,隐隐感觉不妙。

    谁说只有女人才第六感,男人也有的。

    赫连晟此刻就隐隐约约的有了预感,此胎恐怕真的是女儿,按着他家夫人教育女儿的策略,混世小魔女,指日可待。

    “那个夫人哪,要是女儿,咱把她教成淑女不好吗?大家闺秀,琴棋书画……”

    “停停,你可打住吧,那是别人家女儿干的事,我的女儿,岂是那些凡俗庸才,她要学的,绝不是琴棋书画,也不是女训女戒,而是医术,用毒,内功剑法,布阵排兵,奇门八卦……”木香越说越兴奋,简直说的停不下来。却不知,某个没出世的宝丫头,已经后悔投她的肚子了,难道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学术之外,她就不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吗?

    一屋子人,除了她兴奋的眼睛发光之外,其他几人听着老无语又无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娘啊,怎么净想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木香光想着还不够,还得从现在开始就做,她站起来,招呼上赫连晟,像招呼小弟似的,冲他勾勾手,“快来,替你家闺女读书去,以后每天早晨,每天晚上各读半个时辰,先读武功心法,等读完了,再读兵法,事不宜迟,赶紧的行动起来。”

    赫连晟本意是想拒绝的,但一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又不放心她,只好拉着她,听她的吩咐,跟她一起回了清风院。

    彩云忽然想到什么,呵呵大笑,“爷爷,你说说,我姐肚子里的娃儿一生出来,会不会一手拿剑,一手拿剑谱呢?”

    赫连明德稍稍愣了下,接着也是哈哈大笑,“我看不一样,说不准是一手拿剑,一手拿拂尘呢,你瞧,这样才是研究兵法的模样。”

    老爷子学着道院里的那些个老道士,拿了个鸡毛掸,有模有样的挥动着,引的彩云跟木朗,笑的肚子都疼了。

    等笑够了,彩云的表情忽然蔫了。

    赫连明德发现她的异样,搁下拂尘,坐到她身边去,“丫头,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哟?”

    彩云高高的撅着嘴,半响才道:“我听说,学院里不收女弟子,我要不要换个男儿装,以免被人认出来,这样也少了好些麻烦。”

    赫连明德皱眉思索,“你这个办法,也可以,换了男儿装,确实不扎眼,往年表青松学院,也进过女弟子,但是很少,今年似乎没有,你要是受不了别人的非议,那就换个男儿装,还有,你要记着,你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她的妹妹,可不能输了她,如今咱们你跟木朗也是赫连家的人,出了这个门,就得拿出你大姐的那个气势来,可千万不能叫人看扁了,也不能叫人欺负了,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是我怕给大姐添麻烦,她现在的麻烦够多的了,又怀着小娃,我怕让她操心,”彩云懂得怎么学大姐,学她的气势,学她的霸道。可那学院里的小公子们,非富即贵,她真怕惹毛了哪个大姐也不敢得罪的人。

    “丫头,有的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躲是躲不掉的,懂了吗?”

    彩云看了他一眼,又慢慢低下头去,她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来给自己鼓足勇气。

    哑婆给他们二人做的新衣裳,女娃的还好,挺漂亮的一个外罩小裙,木朗穿的可就……

    “哑婆婆,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个啊,可以不穿吗?”最不挑剔的木朗,也难得有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因为他的小棉袄,领口处,还绣着一朵大红花。

    哑婆婆坚决的摇头,对他竖起一个大母指,也不知是夸他穿的好看,还是说穿这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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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内宫之乱

    “木朗穿这个最喜庆了,再给你头上戴个帽子,这小新郎官,俊俏哦,”老爷子还没去睡觉,跟着他们俩人,现在这三人成了铁三角,走哪都一起。

    彩云被他逗乐了,木朗的小脸却板的很严肃,不高兴了。

    老爷子见自己触了人家的地雷子,赶紧道歉,“老夫说错了,你这个不是喜庆,是要走大运的,穿这个去,准保老先生不会找你的麻烦,一看见你,就喜欢的不得了,说,这个娃儿,咋这么可爱哩,瞧着粉嫩嫩的小脸,瞧着一身的穿着,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这话,木朗听着高兴了,彩云听着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位老爷爷,越过越没底线,刚见到他时,还觉得他一定是个严厉又古板,死不开窍的老顽固,现在嘛,整个一个老神经,有时还带着木朗一起发神经。

    听说今儿他俩去钓鱼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大肥婆,撞进了水里,害的人家在冷水里扑腾了半天,愣是爬不上来。

    木香跟赫连晟没回来时,人家都找上门了,还好康伯处理这种事,得心应手,支了点银子,打发了,还嘱咐他们,不能告诉主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别提了。

    哑婆还给他们二人,缝了个小布包,算是书包吧,里头也没书,也没笔墨纸砚,那砚台也不能搁书包啊,否则还不弄的到处都是墨汁。

    夜里,何安跟石头两人,给主子打了一桶温水,好让主子泡个澡。

    木香的衣服,是她自己解的,却是当着赫连晟的面,解开的。

    这人,非说怕她一个人洗澡不安全,怕她滑着,摔着,所以非得在屋里看着她洗澡。

    在木香好说歹说的情况下,他才肯站到屏风另一边去,隔着屏风,看着她脱衣服。

    正好有那么一道烛光,对着屏风,于是乎,木香虽是隔着屏风脱的衣服,可还是一样被看了光光。

    赫连晟抚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忽然对她道:“香儿,你的胸口似乎长大了些。”

    这一句话,换来一道衣服做的暗器。

    “你走开啊,这样看着,还让我怎么洗,水都快凉了,要不我不洗了!”

    “别别,你洗你洗,我转过身去,这总行了吧?等下你洗好了,再叫我,千万别自己走下来,地上是真的滑。”

    知道他是真的好心,木香也没那么矫情,“知道了,你先别转过来,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转过来。”

    她迈进桶里,感受温暖的水,浸透身上每个细胞,舒服的喟叹一声。

    却不知,这一声喟叹,听在赫连晟耳朵里,是怎样的销魂蚀骨。

    赫连晟很悲催的发现,光是听一个声音,他已经快要崩溃了,若不是知道此刻不行,他一定飞奔过去,抱着她的娇躯,狠狠的吻,肆虐的揉捏。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屋里的温度又热了些,便脱掉外衣,只余一件睡觉穿的长衫,有了凉气的灌入,才稍稍缓解了他的燥热。

    木香一直都关注着屏风外的动静,“相公,你在干嘛?我怎么听见脱衣服的声音?你也想洗澡?那让何安再送一桶水来。”

    “不是,你只管洗你的,不必管我,”赫连晟此刻的心情无法言说,他能说,身子快要爆炸了,快要忍不住想要她了吗?

    木香越发觉得不对,想到他忍了那么久,以防万一,她还是别泡了,早早的起来,用衣服把自己裹起来的好。

    “这么快洗好了?”赫连晟听见她从水里站起来,听着她去够衣服,嘴上虽然这么问,可脚下一旋,便绕过屏风,进来了。

    木香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她刚裹了个相当于浴巾的东西,是她自己找棉坊厂做的,很吸水,每次洗完澡,把自己一裹,再缩进被窝去,把浴巾一抽,等到焐热了,再起来穿衣服。

    赫连晟二话不说,弯腰抱起她,“有什么区别吗?你身上哪一块为夫没有看过,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太晚了点!”

    明知他是故意调侃,木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羞愤的,小拳头捶在他的胸口,手上的触感,硬如钢铁,很烫,这一下,不似惩罚,倒像是调情。

    在木香听得见的音量下,赫连晟闷哼了声,喉咙重重的滚动了下。

    将木香放在床上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将被子捞起,盖在她身上,随后伸出手,挑开里面的那层浴巾,不怀好意的手,恣意的在她身上滑动。

    木香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别乱动,你还没洗澡呢!”

    赫连晟目光炙热的看着她,“那你答应为夫的事,可还做数?”

    木香简直哭笑不得,先前在家门口,说的话,他还记着呢,“算数,谁敢跟您说话不算数,赶快去!”

    木香打发了赫连晟去洗澡,自个儿赶紧趁着空挡,把衣服穿上了。

    然后,或许是孕妇嗜睡,她们温暖的床上,才躺了一会,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的睡去。

    直到半梦半醒之间,觉得似乎有人在拨弄她的长发,这才慢慢转醒。

    “嗯,我怎么睡着了?”刚睁开眼,她还没搞清状况,脖子下似乎枕着个硬硬的东西,刚要抬起头,就被人按了下去。

    “头发没干,怎能睡觉?别动,很快就干了!”

    赫连晟的手很轻,也不知在这儿坐了多少,搓了多久,听着外面静悄悄的,想必已是深夜了。

    木香默默的趴进他的怀里,搂着他坚实的腰,“你一直坐在这儿吗?”

    “嗯,”赫连晟专注于她的长发,细致的,一小撮,一小撮的搓干。

    曾几何时,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会有一日,他能为一个女人擦头发,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丝毫不厌烦,丝毫不觉着累。

    木香拥的他更紧了,这个男人,让她怎能不爱。

    小睡了片刻,她这会倒是不困了。

    这不困了,当然得做些晚上才能做的事。

    清风院时,一时间温暖异常,羞的月儿都躲进云里去了。

    然后,此时的皇宫,也别有人睡不着了。

    唐昊今晚总觉得心烦异常,怎么躺着都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到御花园中散步去了。

    到了外面,被寒夜的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几分。

    木月岚来到宫中的头一日,便被唐皇宠幸了。

    于她来说,是可喜可贺的事,一旦被皇帝宠幸,她再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皇上的宠妃,虽然还不够格做妃子,只是个小小的应侍。

    没错,就是应侍,只比普通的宫女高了两个级别。

    用木凤亭的话说,她们二人同姓木,如果进位进的太快,皇后肯定要不高兴了,于是,为了让皇后高兴,木月岚委屈自己,做了个地位低贱的应侍。

    她不愿意也没法子,如今的后宫,两足鼎立,皇后跟贤妃各占一角,其他的妃嫔都要看他们二人的脸色,唐皇又疏于朝政,白日便跟那老道士研究练丹,晚上宠幸嫔妃,日子过的极没有规律节奏。

    今晚,她原本得了消息,要去唐皇宫中侍寝,哪知在宫外等了许久,王海才出来告诉她,唐皇已经歇下了,让她回去,明日再召。

    这大半夜的,她身边跟着一个从木家带来的婢女,以及木月岚指给她的两个太监,都是不中用的人,跟他们走在一块,木月岚没有一点安全感。

    特别是走到御花园这里。白天,这里的风景倒是很好看,花团锦簇,绿意盎然。

    可这晚上从这儿走,那些本来漂亮的花丛,都成了黑乎乎的一片,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如果木月岚没有经历之前在襄王府闹鬼一事,她或许还可以淡定一点,还可以再撑一撑自己的胆子,可是经历了那如同在地狱的七天,她虽然恢复了些,可依旧不敢走夜路。

    贴身婢女发现她在抖,便安慰道:“主子别怕,这里很安全的,每隔一刻,都会巡逻的侍卫经过。”

    听她这样说,木月岚舒了口气,有人经过就好,不然这一段路,她非得吓死不可。

    宫里的御花园很大,想要回她住的宫殿,最好是穿过御花园,否则就得绕很远的路,以往白天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从这里穿过去,今天的也不例外,再绕路的话,只怕得走到天亮了。

    就在走过一片白玉兰花林时,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像是忽然想起一事似的,惊呼道:“小的日前想起一事,去年有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宫女,在这里上吊了,好像就在这一片白玉花树林里,当时她把腰带解下来,用石头绑着,扔到树上,打了个结之后,自己踩着小凳子,把脖子挂了上去。”

    这小太监越说越邪乎,声情并茂,说的绘声绘色,木月岚还没来得及阻止,另一个小太监也说开了。

    “你说的这事,我也是亲眼所见,第二天,那丫头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我跑去看了,眼珠子瞪那么大,舌头伸那么长,整张脸都涨成了紫色,都变形了,好慎人!”

    “我没瞧见,可是我听人说,在那之后,这林子每到子时,就有古怪的声音,像有人哭,又像有人在说话……”

    木月岚本来不想理会,可是到了此刻,真的听不下去了,“都闭嘴,快走几步就到了,啰嗦什么?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狗命!”

    她这么一吼,那两个太监自然不敢再吱声。

    木月岚的脚步更快了,可是不知为何,这四周竟然升起了雾,而且越来越浓。

    走了一段路,木月岚忽然发现身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猛的回头,可是她手上没有提灯笼,昏暗中,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景物,看到的,只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壁珠,你去哪了?其他人呢?你们怎么可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人呢?”

    没有人回应她,四周仍旧没有任何的声音,连夜鸟的惊鸣声都没有,一片死寂,如坟地似的。

    木月岚看着周围迷雾似的景像,想逃开,可是不管她怎么走,始终走不出去,到处都是一团漆黑。

    “壁珠?壁珠?”

    她一路跑着,一路喊着贴身婢女的名字。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走过多少个花丛,忽然,她看见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

    因为先前的孤独与黑暗,快要把她的耐心消磨殆尽,也可能是因为黑暗的地方待久了,她急于找到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突然见到有人出现,她仿佛看见了救星,欣喜的奔了过去。

    “壁珠?是你吗?”她朝着黑影奔了过去,却不知怎么的,脚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身子失了重力,往前扑去。

    唐昊因为睡不着,在御花园中闲逛,又听了御花园管事太监的建议,说是刚开了满树的桃花,到了夜里,清香扑鼻,虽然看不见,但却十分有意境。

    他按着老太监指的方向,身边也没带个人,就朝这边慢步走了过来。

    黑暗中,忽然听见有人在呼喊,还没等他找到喊叫的人,一团温热的东西便扑进她怀里。

    这一刻,唐昊的心,涌进一股莫名的热潮,漂浮不定,捉摸不定。

    “姑娘……你这是……”

    “啊,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的,”木月岚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因为看不见脸,根本不知,此人就是唐昊,若是知道他是唐昊,说什么她也会跳出八百丈之外去。

    木月岚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腿一软,不知怎么的,又跌了回去,好巧不巧的,又倒回赫连晟的怀抱,摔了个结结实实。

    唐昊也是没听出怀里的人是谁,否则他也会躲远远的,他又不缺女人,父皇上过的女人,又是木月岚,他才不屑于多瞧她一眼呢!

    在黑暗之中,这两人都没发现,对方就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木月岚捏着娇软的嗓音,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可是手脚却像突然失了力,半点劲都提不起来,“奴家失礼,让公子见笑了。”

    她只当这人是宫里行走的某个武官,或是伴皇帝的文官。毕竟这里是御花园,又不是后宫。

    唐昊也难得用温柔似绵的声音说话,整个一谦谦君子,“姑娘是不是冷风吹久了,身子不适?要不要……”

    他想扶她站好,木月岚的身子却软的像一团棉花。

    挣扎间,也不知怎么的,他脚一歪,身子向后倒去,倒在了松软,刚刚冒出青茬的草地上。

    倒下的姿势,是以女上男下,木月岚结结实实的压在唐昊身上。

    “哦……”唐昊嘴里传出一声似欢愉似痛苦的声音。实在是她压的位置,太尴尬了,正好压在他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在夜里,也许是因为他这几日没有召女人服侍,也许是这女人身子真的很软,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汇集到了身上的某一处。

    “公子?你还好吗?”木月岚娇声的问他。想撑起身子,从人家身上爬下来,可这手上没劲,胡乱扭动之下,倒更像是在脱人家的衣服。

    唐昊身子紧张的厉害,头脑发胀之下,眼前空空的,再一看身上趴着的女人,咋那么像他府里的姬妾呢?

    他说不出话,猛的一翻身,将女人压到了身下,摸到女子温软的身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失去了理智。

    躲在远处花丛中的小五,听着不远处的喘息声,冷冷的笑了。

    此处,不是只有他一人,襄王府的暗卫也在。木月岚的婢女跟那两个太监,就是他们处理了。两个太监被打晕,他们只负责说话,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那个小婢女,暂时还不能死,还有话需要由她的嘴说呢!

    几百米之外,唐皇正从朝政殿出来,今儿跟道长研究长生之术,谈的晚了点,正要回宫歇息。

    王海跟在他身边,小心的问道:“皇上,您今晚想召哪个妃嫔侍寝?要不要把新进宫的岚应侍唤来,我看您昨儿好像挺喜欢她的。”

    唐皇别有深意的笑道:“你还能看到朕喜欢她?朕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王海赶紧低下头,“老奴不敢揣测圣意,老奴是见着皇上今日气色不错,胡乱猜测的,否则,老奴哪懂得这些。”

    皇帝最不喜欢身边的人,揣测他的心意,特别是唐皇到了如今的年纪,虽然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得退位,可是他还是不愿认老,不愿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着。

    “那就还召她吧,朕累了,召她一个也够了。”

    木月岚此人,唐皇是见过的,还不止一次,远远瞧着的时候,也没觉得她哪里出众,不管是论样貌,还是论才情,都比不得贤妃。

    但是没想到,洗干净,送到了龙榻上,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那个媚,那个风骚,极尽方式的讨他欢心,她能放得下架子,不端着,不故作矜持,这才是唐皇最喜欢她的地方。

    “是,老奴这就去办,”王海转身吩咐,下面的太监,赶紧去报信。唐皇临幸,不管多晚,她都得接着。

    小太监腿脚麻溜的跑走了。

    唐皇伸了伸懒腰,长舒了口气,道:“今晚夜色不错,陪朕走走吧!”

    王海心中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后面的人快把披风拿来,别让皇上冻着了。”

    这种时候,王海可不能让唐皇冻着,脱了衣在还不到时候,今日唐皇跟着那老道士,又服了几颗药丸。

    王海听见老道士跟唐皇说了,此药服过之后,短时间内,情绪极易波动,所以千万不能动怒,非得清心静气,心情舒畅不可。

    至于一旦动怒的后果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又没见过唐皇动怒,哪里会知道呢

    御花园里的基情,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唐昊此时此刻,满眼满脑子,满心都是身下的女人。虽然他并未看清身下的女人是谁,在他眼里,他看见的,是他府中的姬妾。他身处的地方,是太子府的后花园。

    在自己家里,享受着自己的女人,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连这没有一丝阻碍的身子,他也未曾怀疑过。

    他府里的女人,几乎都不是处子了,在送来的第一日,他便享用过了。之后,要不要享用,合看心情,看这女人是否得他的欢心。

    呃!这些人里头,得除掉被苗玉轩带走的那一位。她是例外,即使吹了灯,在摸黑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上她,实在下不了嘴啊!

    而在他身下承欢的木月岚,压根没搞清情况。

    初尝人事,唐皇又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在脱了衣服之后,她才发现,唐皇的身子如老年人一般,皮肤松弛,肌肉萎缩,小肚子更是松松跨跨的挺着。

    平常穿着龙袍,被那衣服一衬,倒也不觉得他有多老,可真正入了洞房,脱了衣服,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想吹灯,不想看这副身体,可唐皇非要点着灯,他要欣赏漂亮年轻的女人身体。

    木月岚就在那样的情景之下,被迫对着他虚以委是蛇,献出了自己年轻的身子。

    说一点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她以前一心想嫁的人,是赫连晟哪!

    那样的一个男子,那样一副身躯,不和扒开了看,也知道是怎样的强壮,怎样的有型有手感。

    此时此刻的木月岚,正是把身上的人,当成了赫连晟。

    殊不知,他们吸入的迷香里,就有使人产生幻觉的效果。

    纵然离的很远,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声音?这么晚了,御花园中怎么会还有人?”唐皇隐约的,已有些不快,在他的御花园,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难道是哪个管不住下半身的侍卫,跟发哪个宫女搅合到一块去了?

    王海满面惊慌,“老奴也不知,可能是哪个不懂中的宫人,老奴这就叫人逮去,污了皇上的耳朵,罪无可赦!”

    王海正要行动,那位前去给木月岚报临幸的太监,匆匆忙忙的回来了,跪在唐皇面前,回禀道:“启禀皇上,岚应侍宫里的人说,她一早就出来了,至今还未回宫。”

    这话说的极有内涵,也极容易惹人遐想。

    唐皇微侧身,“哦?可是去了贤妃宫中?”

    “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一早就熄了灯睡下了。”

    “那……”

    王海站过来,“皇上,要不要派人去寻?岚应侍刚入宫,会不会走到哪迷路了?”

    “谁?谁在那?”

    正当唐皇皱眉思索时,跟随的侍卫,大喝一声,似乎有人匆忙靠近。

    那人闷头往这边撞,在离唐皇二十步之外,就被侍卫挥到一边。

    小太监拿了灯笼过去照,“是谁?胡乱跑什么?冲撞了皇上,小命不想要了吗?”

    “啊,皇……皇上?奴婢不是有意的,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那人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认罪。

    小太监的灯笼拿的近了,照清了地上跪着之人的面容,王海认出那丫头正是木月岚的新带过来的贴身婢女碧珠,于是赶紧向唐皇禀报。

    “皇上,她是岚应侍身边的宫女,这会应该伺候在主子身边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王海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唐皇心中的疑窦,却也如疯了般,往出增长,“你怎么在这儿,你家主子呢?如何能把主子一个人留下,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若主子出了一点闪失,你担当的起吗?”

    那个叫壁珠的丫头,吓的身子如筛糠似的哆嗦,“主子……主子她……”

    王海冷声呵斥道:“在皇上面前,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话就说,胆敢有一点隐瞒……”

    唐皇冲他摆了下手,“你好好说,你家主子去哪了?这么晚了,你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

    壁珠眼见事情瞒不过,只得挑着对木月岚有利的说:“我家应侍,先前误以为今晚要侍寝,早早的便来了,可是……”

    唐皇厌烦的皱眉,“我是在问你,岚应侍去哪了,你为何尽说些没用的,朕要知道她现在在哪?”

    那阵似有似无的交爱声,深深的刺激到唐皇的神经,好像总在他脑子里回转,怎么挥都挥不去。

    壁珠被吓了一跳,抖着身子,道:“奴婢也不知道,刚才路过御花园时,主子说让我们先离开,她另有要事,奴婢刚想劝她回宫,回头就找不到人影了,奴婢在共园里找了许久,也没瞧见主子的身影,所以才在……”

    “不要说了,朕自己去看,”唐皇脸色阴沉的打断她,抬脚便要迈过她,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壁珠绝对是忠心的,她意识到,自己肯定有哪点说错了,惹了唐皇不高兴,跪爬在唐皇身后,求饶道:“皇上息怒,主子可能是迷路了,也可能是已经回宫去了,不管怎样,主子都不是有意的,请皇上饶了主子擅闯之罪。”

    她越是求情,唐皇越是震怒,根本不理会她,挥手命侍卫将她打了开去。

    王海紧随唐皇身后,以眼色命身后的小太监,捂了壁珠的嘴。

    其实壁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已经将那花丛中的两人推进了深渊。

    她是的的确确听到木月岚跟她说话,也是的的确确,一回头就不见人影了。

    但是有一点,她骗了皇上,她没敢说。

    她在花园胡乱奔走时,听到了花丛里的声音,男人粗声低顺,女人娇声吟呃,动情之意,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子听了,浑身如蚂蚁爬过。

    唐皇满心满肺的震怒,虽不知那花丛里的两个人究竟是谁,但他就是莫名的愤怒。

    嫉妒的心,如枯草遇明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离的越近,声音听的越清晰,他心里的怒火就暴涨的越厉害。

    那个忘情吟哦的女子,虽然他不确定这女子的身份,但这样的叫法,这样的投入,却是在他床上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曾有过的。

    一行人,疾步奔走到那片花丛的后面,里面的两人,还没醒悟,依旧沉醉在自己营造出欢快氛围之中。

    “来人,把这对奸夫银妇,给朕拖出来!”

    几个侍卫,也不必绕路,直接拿剑,将这花丛劈了开去,不敢抬头去看,闭着眼睛将那两人拖了出来。

    同时,几盏明亮的灯烛照在二人的脸上。

    王海身后太监惊呼,“这不是太子跟岚良娣吗?”这一声惊呼,让包括唐皇在内扔一众人等,都咋舌了。

    王海赶紧回头对着,不知名的某某某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其实,他身后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不晓得说话的人究竟是谁,这一下,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与此同时,王海及时让人拎了一桶水来,冰凉的水,浇在那二人身上。

    瞬间浇灭了,顿时所有的火焰,再旺盛的激动之情,也得给浇灭喽!

    唐昊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很显然还没意识眼前的情景。木月岚衣衫全解了,被冷水从头淋到脚,人是清醒了,可也冻的够呛,哆哆嗦嗦的,牙齿也跟着打颤。

    唐皇额上的青筋隐隐的滚动,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攥紧,他此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太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朕让你进宫陪驾,就是为了让你干这种事的吗?”

    他的儿子,睡他的女人。

    若是这个女人,他没有宠幸过,也就罢了。

    做老子的刚宠幸过,儿子就迫不及待的跟她共度鱼水之欢,这算什么?难不成他们一早就已经搅合在一起了?

    还不止于此,让唐皇愤怒的,还有木月岚的叫声。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恍然明白,这个女人,在他的龙榻上,被他宠幸时,那副媚态,那样的叫声,根本就是在糊弄他,都是假的,都是愚弄他的。

    做为一个男人,一个皇帝,他怎能接受这样的事?

    这是对他的羞辱,对他,做为父皇,做为男人尊严的践踏!

    唐昊愣愣的看了好一会,一低头,看见自己光果的身体,再转头看清楚,同样跪在他身边,披头散发,发尾还滴着水,缩成一团女人。唐昊的整个脑子,如五雷轰顶,轰的他晕乎乎的。

    “父皇,儿臣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臣本来是睡不着,出来散步,后面发生的事,儿臣根本不知道啊,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儿臣更是一无所知,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父皇之事!”

    唐昊重重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作响。

    因为要磕头,所以双手就必须得空出来。刚才小太监,给他披上的衣服,自然也就滚落到地上了。

    露出满身抓痕,这是木月岚的杰作,情到浓时,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唐皇原本就已经盛满怒意的眸子,再次变的狰狞,“你好大的胆子,当朕死了吗?”

    他一脚踢在唐昊的脑门,直踢的唐昊,身子往旁边倒了下去,头磕在路边的台阶上,鲜血淋淋。

    可即使被踢成这样,唐昊也还是不敢再辩驳,此时无论他怎样辩驳,都像是在为自己脱罪,辩解一样。

    “父皇息怒,父皇恕罪,儿臣有罪,”唐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声泪俱下。

    木月岚终于在唐昊的哭声中,渐渐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双手,把衣服裹好,跪爬到唐皇脚边,“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就是从花园路过,可是不知怎么的……我……”

    此时,跪在一边的壁珠,突然朝她爬了过来,“主子,您快别说了,不要说了。”她是怕木月岚言多有失,多说多错。

    之前,她真实的听见了木月岚说话,可是现在……事情却成了这样,她只以为这一切,都是主子有意为之,不幸被唐皇撞见。

    木月岚一把推开她,突兀的瞪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刚才……刚才,我是找不到你们了,一不小心……”

第181章 太子的死

    原本的担心,全都化作愤怒。

    “你们在干什么?皇后,你又在做什么?”

    唐皇的一声怒吼,惊到了挣扎中的两人。

    木坤情急之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从后面抱着窦皇后的手,而且窦皇后在挣扎过后,原本梳的好好的发髻,也散落了。

    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极了,如同一个市井泼妇,毫无形像可言。

    唐皇看到她这个样子,再看看木坤抱着她的姿势,怒从心中来。

    木坤慌忙放开皇后,疾步退到一边,想要解释,“皇上,微臣是怕皇后想不开,太子病危,怕是……”

    唐皇冷声打断他的话,“皇后有何想不开的?生死病死,是她能左右的吗?难道就因为太子病重,你便可以抱着朕的皇后吗?”

    木坤扑通一声,跪在了唐皇面前,他内心,有种大势渐去的错败感,“微臣真不是有意的,皇上明鉴!”

    终有一日,他也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窦皇后在这两人的对话中,渐渐清醒了过来,“皇上,您快去看看昊儿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行吗?”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一心只想救唐昊,至于唐皇怎么想的,她已经顾不得了。

    唐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从木坤身边走过时,目光阴戾的看了他一眼。

    在走进屏风之前,唐皇还留下一句话。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窦皇后身子再度踉跄了下,几欲倒下。她看了木坤一眼,木坤也同样回看她。

    两人都在彼此眼中,寻到了破釜沉舟的坚定。

    木香跟赫连晟将这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光他们看到了,连唐焱也看的真真的。

    唐鑫进了殿中,谁也不看,只关心唐焱的身子,“四哥,你还是回府去吧,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他这话里,明显是带了怒意的。唐皇跟他们兄弟二人都不亲近,准确的说,在唐皇眼里,所有的儿子加起来,还没有赫连晟来的重要。

    从前,还会藏着一点,掖着一点,最近一段时日,简直就是宠上天了。

    到了这种时候,唐皇依旧不忘赫连晟,就连伴驾这种事,他都要赫连晟在身旁。

    尤其是刚刚唐皇苏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襄王来了没有,这让唐鑫心中,很不是滋味。

    唐鑫话里有话,赫连晟并不在意,他只伸手摸了下在木香的手,怕她冷了。

    但木香忍不了,“怎么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六皇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也得看场合!”

    唐鑫也不知是真的不沉稳,还是故意装作不沉稳,面对木香的教训,显的很不冷静,“我是皇子,我说话要不要看场合,还轮不着你来教我!”

    赫连晟脸上的怒容,在一瞬间爆发,“六皇子,你脑子犯抽了吗?有脾气出去发,别忘了这里是哪里!”

    唐鑫被赫连晟突然爆涨的怒意,惊吓到了,他的气势跟赫连晟比起来,不是差了一星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

    好比一个小娃跟一个成年人吵架,不光只是身高的悬殊。

    唐焱赶紧拉住他,对赫连晟歉意道:“我六弟心急了,襄王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担心太子的安危!”话到最后,他看了眼木坤,这人一直盯着他们四人在看,心中所想,路人皆知。

    唐墨远远的站在门外,并不靠近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从始至终,他都是局外人。

    木坤看着他们几人的举动,却是不说话,鹰眼如刀。

    唐鑫在唐焱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下心绪,没有再嚷嚷,但表情也没太好看。

    唐皇后跪趴在地上,等到唐皇进去之后,才有女官将她扶起。

    今儿一夜,皇后的心就跟掉进无底深渊一样,掉了半天,还没掉到底,飘飘荡荡的,连个落脚点也没找到。

    精疲力尽之下,几乎都快昏倒了。

    “皇后娘娘,您快歇一会,要不要唤太医来?”女官扶着她,坐回了凤榻。

    “不用了,快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没等女官进去,唐皇就已经出来了,“你尽可宽心,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都回去吧,你们也不是太医,守在这儿也无用,朕今日累了,先回宫了。”

    唐皇这话,不可谓不冷漠,也足以表示,他对皇后跟太子的失望。

    木坤赶紧走上去,“太子吉人天相,自有神灵庇佑,况且道长还在,太子定能转危为安。”

    唐皇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足够冷,“你也必留下了,后宫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微臣知错了,微臣也是挂念太子安危,没有思虑周全,”木坤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发生今天的事,之前下的所有功夫,不仅白费,还降到了唐昊头上,太亏了。

    唐皇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窦皇后听说太子暂时能保住性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会才想起来,唐皇生气的事,“皇上!”正要起身追上唐皇的脚步,还没等她站起来呢,唐皇早已快步离开。

    木坤不敢多做停留,紧跟着也一并走了。

    老道士见此情景,干干的轻咳了声,“贫道还要为皇上练丹,皇后娘娘放心,贫道再去练一枚护心丹,以尽力护住太子的性命。”

    “有劳道长了!”皇后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老道士走后,上官芸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母后,今夜我留下照看殿下,您去歇着吧,襄王,襄王妃跟几位皇子,多谢你们这么晚了还过来探视太子,既然太子无碍,就请各位回去吧!”

    赫连晟早就想走了,“也好,他若是醒了,派人去府里通知一声,走吧!”他拉起木香,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唐焱三人,也陆续从皇后宫中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上官芸儿忽然身子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太子转危为安了吗?”皇后几乎是用吼的。

    扶着上官芸儿的婢女哭着道:“是太子妃为了宽慰皇上,让太医谎报了太子的病情,娘娘恕罪,太子妃也是没办法。”

    唐皇去看太子,上官芸儿怎能让皇帝知道,太子快不行了。

    那一剑,刺中了心肺,现在他是出气比进气多,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后颓丧的以手支着额,好在她身边得力的女官,已将宫人赶了出去,现在整个殿内,就剩她们几人。

    “太医真说没救了吗?他要什么,本宫都能找给他,只要他能把太子的命救回来,本宫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在里面医治的太医,举着沾满血的手,面色慌乱的跑出来,“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老臣没法给殿下补救,光用药,根本无法让肺里的伤口愈合,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肯定是刺破肺了,太子呼吸不畅,吸不上气,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皇后的心刚刚都已经放下了,现在可倒好,已经快死了。

    殿外慢慢踱步进来一个人,“太子的情况,安好,出去之后,谁都不可以胡说,要是让老夫听见有谁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光是他本人要死,他的族人,也得死!”

    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木坤。

    走是光明正大的走,回是偷偷摸摸的回。

    此时的皇后,看见他,如同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她失了所有的冷静,有什么能比失去唯一的亲生儿子,唯一的依靠,来的重要。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太子,纵然新皇登基,尊她为皇太后,那又有何用?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太后,只会沦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木坤的一番话,将处在迷茫中的皇后敲醒,她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嘴角紧紧绷起,“你们都听见了吗?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宫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那老太医已经预示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他必死无疑,可是他还有家人,还有子嗣,他得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上官芸儿刚刚苏醒,皇后跟木坤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却不敢开口说话。如果太子真的有了意外,她的下场,比皇后还要惨,“妾身都听母后的,一切都由母后做主!”

    木坤遣退所有人,只留下他跟皇后二人,“咱们一不作,二不休,若太子真的有事,宫中不是还有一个五岁的皇子吗?去母留子,皇后娘娘,你还是南晋的皇后,太子继位,你更是唯一的皇太后,稚子年幼,一切都得仰仗皇太后才行!”

    窦皇后仔细琢磨木坤的话,到最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下下之策,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些。

    “那皇上怎么办?”

    “呵呵,这个事,娘娘就不必管了,皇上大劫已到,不必我们出手,自有不可违逆的天意在!”

    “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便罢了,如果不是,后果你比我更清楚,襄王怎么办?还有那几个皇子,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就是后患,不如都除去!”

    都说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女人,被逼到了绝境,做出的事,绝对比男人还要狠。

    “可以,事不宜迟,最多不过两日,我会派人动手,只是他们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对付他们,还得找帮手才行,”木坤摸着胡子,眼珠子狡黠的转动着。

    “那是你的事,燕国那边的人如何了?苍润又如何了?既然要提前做,你可别失算,一旦失算,本宫和你,都将满盘皆输!”

    “苍澜那边,最多不过一日,明日傍晚时分,消息就会传到京城,”本来预估还有几日,现在等不及了,调走了赫连晟,他们才有胜的希望。

    苍澜人贪婪,他们想要的很多,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条件,集兵几万,进犯南晋边境,他们当然乐意。

    “至于燕国,先太子跟皇后已经答应了跟我们联盟,刺客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管如何追究,都查不到我们头上,娘娘放宽心吧,事成之后,别忘了老臣的好处便是,”木坤笑的如一只千年老狐狸。他话虽是这样说,可他早已将皇后把柄抓在手里。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如果不是,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折腾了一晚上,木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宫里派了人打探消息,木香吃着陈妈给她留的早饭,听着何安的汇报,至于赫连晟,她一早醒来,就没瞧见他,府里的人,也没说他去哪了。

    “夫人猜的没错,昨晚太医说的病情,的确不是真的,今天早上连和尚都请去了,说是要给太子祈福,个个表情凝重,皇后宫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若是真的转危为安,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木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粥,喝完了满满一碗,搁下碗,擦干净嘴,才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活不成,肯定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别叫他们的人钻了空了,想必四皇子府的人也知道了,让他操心去,别整天只会把事推到咱们头上,走,陪我去摩登一品瞧瞧。”

    “是,哦不过,殿下临时时吩咐了,这小米粥,您得喝两碗,一碗可不成,”何安堆着满脸的笑,又给她盛了一碗。

    木香眉头挑的可高了,“我早上不饿,留着肚子,待会回来吃晌午饭不行吗?”

    何安笑嬉嬉的冲她摇头。他家主子临走时说了,夫人少喝一碗,他就得替夫人补喝一锅。

    有了如此变态的惩罚,他敢不从吗?

    木香看着满满的一碗米粥,哀怨的叹气,照这样吃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再说了,还没满三个月,即便她吃的再多,孩子也吸收不到,到最后,肉都长她身上去了,她可不要变肥婆,那也太难看了。

    在她喝米粥的时候,何安把木朗跟彩云的情况跟她汇报了。

    老爷子昨儿也没走,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俩都进宫去了,老爷子自然得在家里看门。

    这不,今儿一早,亲自步行,送木朗跟彩云去学堂了。

    好不容易喝完了粥,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从她住着的清风院,铺了一条木板路,一直铺到院外,通到大门口。

    何安解释道:“这是爷吩咐的,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时才停的,雪这么厚,走路也滑,这些都是最干燥的木板,都夯实了,怕您走路滑着,待会出门了,马车里也随时带着。”

    木香无语了,“我又不是树叶做的,哪那么轻!”

    “主子吩咐的,奴才也是照办,”何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她。

    一路从清风院走到门外,还真是,铺的满满当当,大多都是收集来的木板,用来做 圆桌用的。

    因为出产的圆桌比较慢,加之桌面做工精美,现在一张桌子的价格,已经炒到二十两了。

    木香只要一想到,她把二十两银子踩在脚底,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先说木朗跟彩云二人。今儿是他入学的第一日,其实昨儿,青松学院就已经开学了,学生也都招的差不多了,他俩完全是属于硬塞进去的。

    老爷子带着他俩,一大早走路去学院,每人都背了一双鞋子,系在脖子上,到了学院门口,再换上。否则湿雪地走一回,再厚实,再防水的鞋,也得湿个透心凉。

    他们俩坐在门口换鞋,倒是无所谓,彩云就不行了。

    绕着学院的门口,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无人拐角。

    正当她脱了鞋,刚要穿上时,拐角的另一边,有一道哗啦啦的水声。

    昨晚下的是水雪,落到地上,并没有结成冰雪,今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那雪就要化了,所以,有水声也很正常。

    “姐,你换好了没,我们要进去了,”木朗站在大门的廊檐下唤她。

    “好了,马上就来,”彩云收了鞋子,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伴着一声‘哎呀!’

    彩云再次转了个方向,朝着声间来源处奔去,刚从墙角边探出头,就爆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老爷子身担重任,自然不敢疏忽了,跳着脚就奔了过来,木朗紧随其后。

    彩云捂着脸,指着那一处,又叫又跳,“他……他……他没穿裤子!”

    “啊?光天化日,哪个小崽子敢放肆,看老夫怎么收拾他!” 老爷子二话不说,撵了过去,“哟呵,你还想跑,让你跑,快点把裤子提上!”

    没过一会,老爷子提溜一个挣扎扭动的小子,回来了,“你小子,等到了学院,看老夫不能揍的你,屁股开花,光开化日,倒学会耍流氓了!”

    “我没有,我就是尿急了,想撒尿嘛,我哪知道学院门口会有女娃,你放开,你快放开,臭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家姓上官的,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太子灭你全家!”

    他也是点背啊,每天都到那一处去偷偷撒个尿,哪知道,今天就碰上这么个扫把星了呢,那一声尖叫,吓的他魂飞魄散,尿都没来得及撒完,又给缩了回去,他更惨的好不好?

    彩云今儿的确是换了女装,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十足的小姑娘,装不来男娃的声音,那一声尖叫,又细又嫩,自然把上官家这一位,吓的尿不出来了。

    赫连明德气的胡子都快抖飞了,二话不说,抄起一根小木棍,对着他的屁股就一通狂揍,“你这臭小子,还敢死不认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哪里都不撒尿,偏偏要在学院墙角下撒尿,是不是报复啊?”

    学院门口,前来上学的男娃,渐渐多了起来,看着被老爷子拎在手里的人,哄然大笑。

    “上官乐,这回你还笑的出来吗?你倒是笑一个啊!”

    “他裤子没提上,准是又去撒尿了,你们不知道他属狗的吗?当然要在墙角撒尿了,哈哈……”

    好几个调皮的男娃,头挤着头,脑袋挨着脑袋,对着被提起在半空的上官乐,放肆嘲笑。

    上官乐气的脸红的丁西红柿一样,“你们闭嘴,等小爷下来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老爷子被他们吵的烦了,厉声吼道:“都闭嘴,滚进去上课去!”

    “让开,都让开,”一个少年,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对着赫连明德歉意的拱手道歉,“这位老伯,我家小弟,是不是又犯错了,他还小,烦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乐儿,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上官乐那个憋屈啊,十一岁的男娃,正是叛逆的时候,怎么肯向人低头认错,“我不要,我又没错,这外面地方多了,我想在哪撒尿,就在哪撒,他管得着吗?”

    彩云看着他桀骜不驯的小模样,又叹气,又摇头,“幼稚!算了爷爷,把他放下吧,这么幼稚的人,抓着还丢你的人呢!”

    她一说话,上官乐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娃打扮的人,根本就是个女娃。

    他指着彩云,用控诉的语气,大声道:“你是女娃,我们学院没有女娃,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这样了!”

    他一嚷嚷,几个还没走,都在听墙角的男娃,火速冲了出来,死死盯着彩云跟木朗两人。

    这下就连大了上官乐几岁的上官晓也略有惊色,他们学院也不是从来没有过女学生,但是这两年是一个都没有的。

    几个凑上去的男娃,当然也一眼看出,彩云的女扮男装,谁叫她皮肤那样白,那样强,眉眼又细致的很。

    几个人七嘴八舌……

    “你真是女娃?你是哪家的?你是京城人吗?”

    一连窜的问题,彩云也不想搭理他们。

    可是突然,他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刚才看见上官乐撒尿了,哎呀,她都看见啥了?”

    “呀,该不会看见上官乐家的毛毛虫了吧?要真是这样,上官乐,你非娶她不可了!”

    上官乐一听到这话,快急红眼了,“我才不要娶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们再敢胡说,等小爷下去,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上官晓眼见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赶紧想上去讨个人情,“老人家,这事是我们错了,小生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育家弟,乐儿,还不闭嘴!”在学院门口吵闹,若被老院长看见了,是要告到家里的。

    昨儿家里似乎出了事,他不想让给家人添麻烦。

    那几个起哄的小娃,却还是不肯罢休,“上官乐,你不娶也得娶,谁让你给人家看了你的祖传至宝呢!”

    “哈哈!”

    眼见他们越说越难听,彩云再不想搭理,也不行了。她想着大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会怎么说。

    对啊,木香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彩云想通了这一点,不仅不生气,反倒笑了,忽然从袖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很小,很精致,小到都没有食指长,却亮的很。

    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几人,“事先声明,我可啥也没瞧见过,只是看见了他的背影而已,退一步说,如果真的看见了,他不会负责,因为我会阉了他,再割掉你们多嘴的舌头,拿来泡酒喝!”

    彩云晃刀子的手势,以及眼神中迸发出的寒意,绝对是真实的。

    成天跟严忠,跟吴青他们在一起,耳濡目眼,学的不少,虽然只是皮毛,但对付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足够了。

    刚才还笑嘻嘻的几个人,表情凝固了,笑容也僵了,“你不敢,杀人割舌头,那是要蹲大牢的,我们也不是普通百姓,你动小爷们一下,就等着倒大霉吧!”

    “对啊,你肯定不敢,那老头手上拎着的人,是当今太子的小舅子呢!”

    赫连明德看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指着彩云对他们道:“那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几个小娃默了,他们哪知道。京城的贵人多了去了,可就算他们官再大,家业再昌盛,他们敢跟太子比吗?

    “她是襄王妃的妹妹,当今襄王殿下的小姨子,”一道带着酸意的声音,没有预兆的插了进来。

    上官晓转回身,抱拳对着来人行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唐鑫抬眸扫了一眼,彩云的装扮,隐隐的有些不悦,“既然是女儿家,就该穿女儿家的衣服,你这样穿,倒是更容易叫人往歪处想!”

    彩云并不把刀收起,“你管我!要怎么穿,那是我的事,六皇子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得了,别人的事情,还是少操心!”

    唐鑫稚气残存的俊美脸蛋,慢慢涌上一层怒气,“本王是好心提醒你,好心没好报!”

    甩下一句抱怨的话,他愤然离开,进了学院。

    “谁要他假好心,哼!”彩云不服气的嘟囔道。

    而那几个嘲笑她的小娃,都被一出给整懵了。

    京城新来的襄王妃,其实他们都见识过。当初在徐家大门口,扒了徐睿的裤子,当着满街群众的面,打的徐睿哭爹喊娘。

    当时,他们几个都躲在暗处,看的真真的,打那之后,他们几个达成了默契,绝不能再去招惹那位襄王妃,被打倒无所谓,但是不能叫人扒了裤子,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嗳嗳,快走,别惹她了,免得惹火烧身,赶紧走!”

    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猫着腰,从彩云跟前悄悄溜走了。

    剩下被赫连明德仍抓着,但双脚已经落地的在上官乐。

    他看了看彩云,又看了看抓着他的老头,突然,他脚后跟往后面,用力一跺,狠狠的一脚,踩在老爷子的脚面上。

    “哎哟,你个臭小子,敢偷袭老夫,你等着,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赫连明德真被踩疼了,一点都没防备,又是大冷天,踩在脚趾头上的感觉,可想而知。

    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追着上官乐去了。

    彩云收起小刀,拉上木朗,“走吧,咱们也进去上课,木朗,你记着,咱们是来读书认字,学知识,懂古今的,别跟他们瞎起哄,知道吗?”

    木朗点点头,“那如果他们找我的麻烦,那该怎么办?我可以还手吗?我这几日跟严忠大哥又学了一套拳汉法,肯定能打败他们!”

    木朗光说还觉着不过瘾,非得拿手比划,引的从他身旁经过的人,纷纷侧头去看。

    彩云想了想,“大姐说了,人家欺你一次,得忍,欺你第二次,就不用忍了,只要不打断他的腿,不要他的命,后面的事,都有大姐替咱们善后,所以,不用怕!”

    “哦,我知道了,等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一定先警告一下,警告过了,他们如果不听,就可以动手了,是这个意思吗?”说到动手,木朗一脸的小兴奋。

    “唉,你还是这样记着,能说道理的时候,就不要动手,打架是不对的,”彩云叹气,小弟也受了大姐的影响,从前都不敢看人家打架,现在可倒好,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拼命了。

    木朗因为她话锋转的太快,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到底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当然不能打回,本院规矩,但凡有打斗殴者,一律逐出学院!”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姐弟二人面前,吓了他俩一大跳。

    “呀,你这老头,突然出现,也没个声音,吓死我了,”彩云看他穿的也不讲究,就以为是学院的看门人,或者老仆人什么的。后怕的拍拍胸口,一脸的埋怨。

    “你这小娃,就是六皇子举荐来的?一点礼仪都不懂,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以你们俩的资历,想都别想,”这老头,长浓眉大眼,看的出年轻时,也是一代美男子,只是这美男子老了,脾气也变的古怪了,听听他说话的口气,比赫连明德还要叫人讨厌。

    赫连明德从后面追上来,“哎哎,老家伙,他俩还没进门呢,你就训上了,给个面子,他俩也算是我的孙子跟孙女,到你这里在上学,那是给你面子,别没事就唠叨,老了老了,还不晓得嘴下留德!”

    本来这老头也没有多生气,每天面对那样多不听话的小娃,如果都要去生气,那他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可是听完赫连续明德这一番话,老头气的头顶快冒烟了,“你这老武夫,谁让你来的,我这里不欢迎你,只会武刀弄枪,连篇像样的诗篇都写不来,你可别事带坏了我的学生!”

    这老头,再加上一个木老爷子,他们三人,绝对是一个脾气。

    只不过他们三人所痴迷的东西不一样,赫连明德就是一武夫,让他上战场打仗,不在话下,可是让他坐那看书,写酸诗,却是万万不能的,非把他逼疯不可。

    木老爷子年轻时,痴迷赚钱,眼里,心里都是钱,娶个媳妇,还是商场上的对头,但是娶了之后,敌人变亲人,哪招能比这一招好使啊!

    这一位王老夫子,现在是王院士,他一心研究的是,古文诗词,是属于那种一喝酒,就得赋诗一首的人。

    赫连明德不服气的呛回去,“老夫喜欢练武,喜欢上阵杀敌,那是保家卫国的大事,难不成,敌人杀到家门口了,你还要跟人对诗不成!”

    “你你你,你这个老匹夫,老夫这里不欢迎你,马上走,马上离开这儿!”可怜的王院士,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练武的,底气本来就不如赫连明德,再被他这么一刺激,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几个年纪稍大的学生,一直站在他身后,要不要这老人家即便没被气死,也得被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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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污蔑(一)

    彩云一看这阵势,像是要坏事,赶忙上前去拉赫连明德,“瞧瞧您把老夫子给气的,您还是先回去吧,下学的时候,我跟木朗两个人认得路,您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就成!”

    “嗳嗳,我说你这小娃娃,老夫这是在帮你,你晓不晓得!”

    赫连明德憋屈坏了,他是在给这两个小娃撑面子,他俩不光不领情,还敢嫌弃他!

    彩云把人推到门口,笑嘻嘻的赔着笑脸,“晓得,太晓得了,但是您老在这儿,我们没法专心上学,晚上回去,大姐问起功课,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您跟老夫子吵架,害的我们学也没上成,您说对吧?”

    木朗也追过来,板正了小脸教训他,“我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找人打架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两人,当着赫连老太爷的面,把大门用力合上了。

    王院士还没解气,“以后你们俩上学,不要再让他送,往后每天放学,我让两个学生送你们回去,真是的,再被他气几回,老夫非得送命不可!”

    “多谢院士,”彩云已经猜到这老头的身份,自然得紧跟着拍马屁。

    没了赫连明德,王院士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你们俩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倒还有几分可塑,罢了,老夫还是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收下你们,往后跟同窗之间,要互敬互爱,不可打架生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谨遵夫子教诲!”彩云回答的最大声。

    就在他们几个在院子里争吵的时候,先前在门口围观,嘲笑的人,已经将他们两人的来历,传遍了学堂内外。

    夫子命一位年轻的先生,领着他们进到一间内堂,这里与别的学室不一样,桌椅板凳都是最新的,光线也十分明亮,所有坐在当中的学子,都是十岁以上的少年。

    穿戴贵气,仪表非凡。

    当彩云拉着木朗走进来学堂时,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俩。

    室内只有两个位置,都在最前面,但是彩云一眼就看出那位置有什么不同了。

    “木朗,你坐这,我坐那边!”

    可恶的唐鑫,他一定是故意的,两个位置并排,其中一个,离唐鑫最近,只有半臂的距离。

    就在木朗要坐下,唐鑫发话了,“他的位置在那一边,那边离夫子更近,你不想让他听的清楚一些吗?”

    木朗也不笨,而且他胆子也大,挺着脖子,很有骨气的坐下了,“我耳朵又不聋,坐这里可以听得到!”

    他就是不喜欢唐鑫,还不如刘二蛋好呢,刘二蛋虽然以前欺负他,但是后来,对他可好了,什么事都让着他,这才是大哥哥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他说不上来华丽的词汇,反正看着不顺眼就对了。

    彩云偷偷的笑了,走到木朗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先生还没来,几个少年凑在一起,小声的八卦,“听说她是女娃,可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上官乐也在这个教室,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哪个女娃能这般凶悍,我看她啊,肯定是个假小子!”

    假小子的意思,在小娃们中间传来传去,就成了贬义词。

    明明长着女娃的身子,却干着男娃的事,跟不男不女,一个意思。

    彩云淡淡的瞟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掏出匕首,用力一插,刀尖深深的插进书桌上。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离开了,刀柄还在晃动。

    “二姐威武!”木朗拍手叫好,就差没给二姐敲锣打鼓了,“夫子说了,学堂是念书的地方,不是说闲话的地方,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大姐来了,把你们一个个吊起来打!”

    他绝对不是吹牛,他只是在陈述一件,还没有发生,但随时都会发生的一个事实。

    看着明晃晃的刀柄,麻雀嘴的少年们,呆呆的愣在那,真是有够简单粗暴的。

    不过……却很有范,老大的范。

    唐鑫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的互动,好笑的摇摇头。

    真是幼稚到家了,他们一家三姐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同在一个学室的上官晓,却对这二人的行为,不屑一顾,特别是在知道他们两人,都是襄王妃的亲戚之后,这种不适感,愈发强烈。

    然而同一时间,在京城是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上,正有一群人,围在一家蛋糕店门口看热闹。

    不是商品大促销引发的热闹,也不是出了新品试吃带来的热闹,而是吃——死——了——人!

    没错!的确是蛋糕店出事了。

    木香带着何安跟严忠,还有喜鹊,一行四人,正准备在城中的店中巡查呢!

    刚走到蛋糕店门口,就听见几个人在那吵吵,其中几个人,还披麻戴孝,扛着白帆,拿着黄纸钱,一边哭,一边往地上撒纸。

    木香了悟,这是有人出幺蛾子了,要给她下绊子。

    就是不知,这人真的是吃死的,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死亡。

    严忠看着拥挤的人群,有些担心,“这里的事,交给属下办吧,您怀着身孕,不宜去人多的地方。”

    何安飞快的点头,“他说的对,您不能进去,那么多人呢,随便谁挤着您了,我们俩个都得把脑袋捧在手上,去跟主子请罪!”

    “你们俩,能少说些废话吗?赶紧的,开条路出来,别耽误时间!”

    严忠跟何安心知肚知,知道肯定说不动她,严忠快步上前,扒开人群,“都让开,我家主子来了。”

    何安也去前面护着,给她开一条宽敞的路出来。

    听说她来了,人群又引发一阵骚动。

    那几位披麻戴孝的人,哭的更悲惨了,简直跟唱曲似的,一出接着一出,从生前五十年就开始唱起了。

    木香走到跟前,慢慢蹲下身,瞧着地上躺着的人。

    这是一位老年男人,看着年纪,怎么说也得有六十以上了。

    头发竟然是全白的,手上有茧子,说明他是体力劳动者,身上穿的衣裳,却不是寻常的寿衣,而是普通人穿的棉袄棉裤。

    鞋子很破,鞋底却是干的,鞋面上还沾着干泥巴。

    再看看跪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一男两女。

    男的身披麻衣,外面的破旧衣服,把身子遮的严严实实。

    木香转了方向,瞄见那男子破衣服下面,穿的竟然是丝绸。

    再瞧瞧那两个女人,虽然都穿着破旧的棉衣,但发上,手腕上,都还藏着,不算名贵,却也不是寻常干活老百姓,能买的起的首饰。

    细心观察过了,木香心里也有底了。

    陈妈跟哑婆,她俩早上都会过来这边看着店,现在店里又请了其他伙计,她俩也就是负责监督,以及防止有人把秘方泄露。

    看见木香来了,她俩瞬间像吃了定心丸,别提有多安心了。

    “夫人您坐,这里有凳子,”陈妈进店里,给她搬了凳子,又在上面铺了块厚棉垫子,好让她做的舒服些。

    “这是怎么了,谁给我说一说,好端端的做生意,怎么还在门口摆上个死人,这算怎么回事?”她说这话时,语气阴阴的,怪怪的,听上去甭提有多渗人。

    陈妈赶紧给她汇报,“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才做了半个时辰的生意,他们就来了,把死人往上一搁,说是咱们家的蛋糕有毒,把他们家老太爷毒死了,赖在这儿不走,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哑婆一个劲的点头,同时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陈妈这样说,那三个人可不干了,其中一个女人,把眼泪一抹,控诉道:“话得说清楚了,我们可不是故意要找你们的茬,也不是故意在你家门口摆个死人,给你们添晦气,我们是讨公道来了,昨儿是我家老爹爹的生辰,前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凑了钱,在你家蛋糕店订了一个大蛋糕,可不少钱呢!”

    另一边的男子,打了她一下,又狠狠的瞪她一眼。又提钱,现在是钱的事吗?头发长,见识短,难怪人家说,女人干不成大事。

    那男人接过女人的话,哭哭啼啼的指探道:“我们几个,虽然没有钱,但为了让老人家过个高兴的生辰,咬咬牙,狠狠心,买也就买了,可是昨晚上,我爹吃了你家的蛋糕,没过半柱香的时间,竟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等大夫赶到,我爹已经没了呼吸,那大夫说,我爹是中了毒,就在你家卖出的蛋糕里,掺了毒药了,你若不信,尽可问这大夫。”

    他从人群中拖了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出来,唯一可以证明他是大夫的东西,恐怕就是他身上背着的医箱了,除此之外,还真瞧不出来他是个郎中。

    “陈郎中,你可得为我们贫苦老百姓说句公道话,虽然他们家是襄王府,拼势力,咱斗不过他,但凡事总得讲个理字,我们今儿也不求别的,只求襄王妃能还我们一个公道,也好让我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木香觉得此人不去说书,简直太可惜了,瞧他这话说的,一套一套,如果不是事先编排好,那便他天生就干这行当,简单的说,就是讹诈呗!

    那郎中看了下抓着他的男子,又翻了眼皮子看了看坐在上面的木香,原来这家店的主子真就是个女娃娃,不过听说她是襄王妃,那一位,名声可不好,但是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片子,这样一想,郎中放心了。

    “他说的不错,我昨儿赶去葛家的时候,就看见老爷子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蛋糕。”

    这样的言语说出来,起到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原本是吃的东西,可到了这里,竟然成了毒害别人性命的东西,如果这样的传言传播出去,后果可想而知,再不会有人买他们家的蛋糕了,这名声,从此之后,怕也是毁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说不可能的,也有说可惜的,毕竟一条人命搁这儿摆着,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谁也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严忠看着吵吵闹闹的人群,喝道:“都别吵了,出了事,解决就好了,是不是因为吃了蛋糕死的,那还不一定呢,同样的是吃蛋糕,怎么就他一个人死了?或许是他本身就有病,也有可能,是旁人把药汁洒在了蛋糕上,难不成,你们把蛋糕从店里买走之后,我们还得全程看着吗?”

    “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们这分明就是在推托责任,我爹身子骨好着呢,怎么可能突然就病逝了,再说了,我爹生前待人很好,他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谁会给他下药,谁会害他性命?根本就是因为吃了你们家的蛋糕才死的,你们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那男人连说带比划,命身后的家人,拖了一只狗出来,几个人把狗按住,也不管那狗是不是愿意吃,硬是将它的头固定住,把狗嘴掰开,拿了蛋糕就往里头塞。

    前面说话的女人,是葛家二妹,按住狗头的,是葛家大哥,还有那一位,不敢吱声,只敢哭丧的,就是葛家三妹了,四周围观的人里头,也有不少葛家的亲戚。

    等到那狗吃下一小半蛋糕之后,这三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狗看,连哭都给忘了。

    四周的百姓也盯着狗看,唯有木香跟严忠,没有过多在意。

    木香示意严忠,看看周围人群中,有无异动。

    何安凑过来,“夫人,他们这是合起伙来唱双簧呢,咱怎么办?证据都被他们把着,要不要派人去把京城府尹请来?这事本来就该他管。”

    这时,严忠也靠过来了,“夫人,属下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

    “哦?是谁?”

    “是以前九公主府的管家,公主失踪之后,他好像去了太子府,属下见过他几次,他都是跟丘总管在一块,咦,还有红老板的相公,他也藏在人群中,”严忠眼力过人,即使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情况下,还是能将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多人都在,他们想看咱们笑话的心情,很迫切呀,”何安盯着那一个个黑乎乎的人头,心里却是万分鄙视。

    “仔细盯着他们,看看有没有人搞鬼,如果其中有人参与,可别叫他们跑了,”木香喝了口牛奶汤。这牛奶,都是最新鲜的。吴青从农户那里,寻来了几头正宗的奶牛,请了专人照顾,他还准备再去寻些过来,越多越多,以后在襄王府的封地上,鼓励他们养奶牛。

    自从看见木香用牛奶,做了那么些好东西出来之后,吴青的脑筋转的也快。

    严忠悄悄对着人群中,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人退出人群,跑了开去。

    有些话,还得京城府尹去说,谁让他是这里的头呢,他说话,在百姓心中,还是很管用的,等他们需要正身的时候,就让京城府尹出面,否则这蛋糕店的名声,肯定就要毁了。

    葛家老大扔掉抱着的狗,就坐在旁边等着,先是看着那狗趴在地上,精神一点点的萎靡,然后看着它吐了些白沫子,再然后就是抽搐,不停的抽搐,抽完了,整个身子软趴趴的伏在地上,很快就再没动静。

    它死的倒是没什么痛苦,看来这药性还是挺温和的。

    看着死了的狗,葛家老大嚷嚷开了,“看见没?大家看见没?这就是吃了他们家蛋糕的结果,好好的一个狗,说死也就死了,可想而知,这药性有多厉害。”

    那郎中也及时站出来,看了下那狗的死状,当场就可了结论,“毒死葛老爷子的,就是这一种毒药,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有些草药,如果用的好,能治人的病,若是用的不好,就是害人的毒药。”

    葛家二妹嗓音尖锐的哭嚷道:“我们家跟你们店无仇无怒急,我们也没说你们是故意要害我爹的性命,可是这蛋糕就是从你们家买的,一定是你们家的师傅干活出了纰漏,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出来,我们也不要他偿命,我们就是来讨个说法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了结。”

    人群中,似乎有人在起哄,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怒,指责木香,指责襄王府,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了。

    木香朝严忠诚打了个手势,严忠知道主子要说话了,“都安静,这事来的蹊跷,大家总要给我们辩驳的机会,毕竟那么多人都吃了,却只有他一个人死了,其中有无别的隐情,明白事理的人,都应该心中有数才对!”

    “现在不谈这个,”木香抬手制止了严忠再说下去,这家伙现在话越来越多,以前高冷的形像,也不知去哪了,半点都不剩。

    “那几位,你们也别哭了,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要如实回答,”木香命吴青给他们搬了凳子,看这架势,大有开堂会审的样子。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也知道,如果不讲清楚了,也不会给他们说法,再讲了,来的时候,有人叮嘱了,千万不能胡闹,不能耍无赖,那样反而会叫人反咬一口,说他们无事生非。

    木香看了看他们三人,从这家老大开始,“我先问你,这人真是你们亲爹吗?”

    “看您这话怎么说的,他当然是我爹了,如假包换,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爹平常就住乡下,他不喜欢城里的日子,所以一个人在乡下过,”葛家老大这个回答,义正言词,底气足的很。所以这个问题,没有假。

    木香再问,“你这话,或许别人都信了,但是我不信,如果是亲爹是死了,你们怎么光记着披麻戴孝,却不晓得要给他换寿衣呢?”

    “这……这是我们事先没想到,谁能知道,我爹吃个蛋糕都能吃死了呢,这寿衣,我们已经差人去做了,赶工了以后,下午就能送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转的非常怪。

    如果单从话上来分析,似乎没什么疑点。老人突然辞世,的确是始料未及的。

    但是,如果从习俗上来分析,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木香忽然笑着,把目光转站在旁边的一个,跟葛家老大年纪相仿的汉子身上,“请问这位大哥,你们家有老人吗?”

    那汉子笑呵呵的道:“怎么会没有老人,谁家都有老人,我家双亲都在呢!”

    木香又问,“那你们家老人的寿衣寿材,都备下了吗?”

    “自然是要备下的,十年前就备下了,都是最好的木材,最好的布料,从前家里没有钱,一旦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给老人备下寿衣寿材,”那汉子女回答的理所当然,语气十分坦然。

    木香又接着问了其他几个人,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

    当她在问这些问题时,众人很快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按着古时的习俗,老人到了一定年纪,或者下辈人孝顺的话,一定会早早给老子备下寿材,到了六十岁上头,连寿衣也得准备了。

    这是南晋特有的习俗,她也是偶然听陈妈在闲聊中提起的。

    置办过寿用的东西,不是诅咒,而是祈福,再者,也是彰显孝心,叫外人看看,他家的子孙,有多孝顺。

    葛家老大,在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时,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道:“我们家穷,所以置办不起过寿用的东西,可不是因为我们不孝顺,再说,我爹身子骨一向硬朗,我们觉得还早,迟几年置办,也不是不行。”

    何安也机灵着呢,“你可得想好了说,什么叫穷,再究,粗布麻衣,也能置办上,再看看你们三个穿的衣服,好衣服都藏在里头,把破衣服穿在外面,这分明就是心虚吗?”

    人群炸开了……

    “我就说他们几个人穿的这样怪,原来是把新衣服穿在里头了!”

    “嗳嗳,你们看看葛家老大穿的鞋子,那底子可是胶的呢,一双得要五钱银子,贵着呢!”

    另个年轻却有一脸痞气的男人,拢着袖子呸了一口,“别尽听他胡说八道,他去一趟骚娘窝花的钱,都够他老爹置办三回寿衣寿材了。”

    这人应该是葛老大的狐朋狗友,成天在一起鬼混,也没搞清葛老大唱的是哪一出,嘴巴放炮,就给说了出来。

    葛老大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台,被人拆的丁点不剩,那个气啊,“胡四,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闭上你的嘴!”

    何安笑道:“闭上嘴做什么?人长着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就兴你说,不兴别人说了?”

    那个被称之为胡四的人,绝对是故意的,又觉着有人帮他说话了,顿时更有精神了。

    他走过去,蹲在葛老爹尸体前,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啧啧叹息。

    葛老大怕他再说错话,正想指使几个人把他拉走,可是围在他四周的亲戚,却忽然不见了踪影,再度围上来的,都是陌生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葛老大心知不妙,论实力,他在襄王府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如果不是有人鼓励他,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闹事。

    可没等葛老大阻拦呢,那个胡四就嚷嚷开了,“你这人真有意思,跟你爹十好几年都不来往了,咋忽然想起来给他送终呢,我记得你说过,他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你这突然表孝心,看的我慎的慌。”

    胡四抖着胳膊,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葛老大要是个孝子,那这世上就没几个不孝子了。

    要说胡说,也是个满脑子长草的人,否则他也万万不能说这些话。

    葛老大蹭的站起来,抬脚就往胡四肚子上踢,“你这狗杂碎,老子要尽孝,碍你啥事,老子良心发现不行啊?你他妈的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

    一肚子的火气,葛老大哪还压得住,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突然冒出来的龟孙子,搅了他的局,把他弄的不上不下,回头看一眼,坐在那儿的襄王妃,看她笑的那般悠闲得意,就知道了。

    胡四身手敏捷,跳来跳去,就跳离了葛老大的攻击范围,“你良心发现?哈哈,笑死我了,你能良心发现?那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少见,你少虎我,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葛老大眼见追不上,也堵不住他的嘴,干脆不管了,转回来对木香道:“别的我们也不说了,我以前是不是孝顺老爷子,跟你们也没关系,他死了,这是事实吧?他吃你们家蛋糕死的,这也是事实,说吧,这事要怎么办吧?”

    木香眉目流转,“你急什么?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不请个主事的人过来,那怎么行,再等等吧,京城府尹就快来了,等他来了,咱们再谈也不迟。”

    葛老大腿抖了下,“你,你请京城府尹来干啥?难不成还要抓我们坐大牢不成,哎呀,乡亲们快来评评理……”

    “闭嘴!”严忠用了三成的内力,声音虽不大,却成功盖住了葛老大的声音。

    葛老大吸吸鼻子,不喊也不叫了,“那,那咱们进去说,外面太冷,我总不能把我家老爹的尸体摆在外面吧?”

    葛家妹妹这时走过来,“棺材已经到了,要不要先把咱爹放到棺材里?”

    一听他们这么说,陈妈第一个不同意,“这咋成,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把棺材摆我们店门口,这以后我们还咋做生意?”

    何安也是这个意思,“有什么话就在外边说,可别进去说了,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心虚呢,有什么话都在这里说。”

    木香朝站在柜台里的哑婆招招手,“我饿了,有没有刚烤好的鸡蛋糕?再来一块小块奶油,哦对了,我让你们开发的奶茶,弄好了没?我想喝奶茶!”

    蛋糕店自然不能只卖一个奶油蛋糕,最好吃的鸡蛋糕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特别是刚烤出炉,焦黄色,连点酥脆口感的鸡蛋糕,吃着不噎人,还很松软,香气扑鼻。

    “嗯嗯,”哑婆猛点头,弯腰从他们自制的烤炉里,端出一个铁皮盘子,上面布满了数十个小方格,都是用来烤鸡蛋糕的,上面还撒着黑芝麻,抹了蜂蜜。

    这香气,瞬间就就将在场所有人的口水,勾了下来。

    那些本来就准备买蛋糕,却又被葛家人的举动,吓退了的客人,心里顿时蠢蠢欲动。

    严忠进到店里,搬了个小桌子,摆在木香面前。何安接过哑婆准备好的东西,搁在小桌子上。

    “哎呀,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呢?本夫人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毒死一个没钱没势的老头,咱们还是等等吧,等京城府尹来了,这事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是黑是白,都得说清楚了才好,你们是吧?”

    这是问在场围观群众的,伴随着说话,一个鸡蛋糕,被她咬掉了一半。

    “真好吃,又香又酥,这个奶油也很香呢,满满的都是奶香,我们家店铺还提供可以直接饮用的牛奶,可以代替母**,给五岁以下的小娃喝,最好了,”木香一边介绍着自家的产品,一边吃给他们看。

    不是说有毒吗?不是说可以毒死人的吗?有什么辩解手段,可以跟亲身试吃相比。

    她这么贵重的身份,亲自吃了,谁还敢不相信。

    人群中,两个小娃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婢女。

    “王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坐着,呀,这里咋还有死人呢!”

    巧儿一手拉着萱儿,一手拉着芙儿,原本是带她俩出来玩,去逛街的,再到摩登一品见见红叶,没想到,刚走到这儿,就看见好多人围着襄王妃的蛋糕店。

    “咦,这不是萱儿跟芙儿吗?快过来,大姨这里有好吃的,”木香虽然没怎么回见过她俩,但还是喜欢的紧,忙招手唤了她俩过来。

    萱儿梳着两条长辫子,芙儿的头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虽然差了两岁,但她俩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萱儿也喜欢木香,小娃看人,都是凭着直觉,哪怕这个大姨总喜欢大声嚷嚷,有时还很凶,也比家里新来的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强。

    木香让哑婆又端了一份蛋糕给她俩,一人还得了一杯牛奶。

    “谢谢大姨,”萱儿乖巧的跟她道谢。

    芙儿说不好,便对她咧开小嘴,露出一嘴的小嫩牙,咕嘟咕嘟,跟牛饮似的。

    巧儿知道她跟自家小姐的关系,也没有过份的道谢,只是问道:“这里是咋了,刚从外面路过,瞧着这么多人,我还以为您这儿又做啥促销活动了,加上萱儿又想吃这里的蛋糕,我便挤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躺着个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个别不知死活的人,想到这儿闹事,没事,很快就能打发了,不会影响做生意,”严忠代为回答了。

    何安扭头瞅了眼严忠,却发现这家伙的眼睛,一直盯着人家巧儿看,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严忠的眼神,绝对不是赤果果的那种,他只是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巧儿起初还没注意到严忠的眼神,不经意抬头看见她之后,俏丽的小脸刷一下就红了。

    何安一巴掌拍在严忠的背上,“你看什么呢,京城府尹来了!”

    “让开,都让开!”

    前面的士兵,一脸不耐烦的将挡路的百姓推开,好给新上任的京城府尹开路。

    这一位府尹,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京城官员更替频繁,就是为了防止长期在京中任职,时间久了,会倒向哪个派系,被人拉拢。

    而新上任的这一位,木香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太子唐昊的人。

    这位新官上位的府尹,坐着两人抬的椅轿,嘴上捂着一块粉红色的丝账帕,步履款款的下了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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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亲说到彩云的问题,轻烟只想说,一生之中,总有经历,彩云注定要遇上唐鑫,但遇见不一定就会在一起,他只是个曾经,不是后来。放心啦!你们担心的,不会发生!

第184章 污蔑(二)

    脚还没落地呢,看见泥泞的地面,非常非常的不高兴,“这里怎么会这么脏?京城的街道是谁负责打扫的?还不赶紧给本官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扛着大扫把的,脏衣瘦汉子从人群是摔了进来。

    可他摔的不是地方,一双脏兮兮的手,好死不死的抹在了府尹大人的鞋面上,“哎哟,这……这,可咋整?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给您擦擦!”

    他慌慌张张的用袖子,想把弄脏的鞋面擦干净,可是他的袖子更脏,于是乎,越擦越脏。

    “行了,你再擦下去,本官的鞋子,就不用穿了,你先告诉我,这里的街道为什么这么脏,你没扫吗?要是皇上跟太子经过,被弄脏了,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一脚将那人踢了开去,尖着嗓子骂他。

    “大人,小的知错,小人明明扫过,就是他们这些人踩来踩去,又把外面的泥巴带了上来,小人还没来得及扫呢,”他被踢开了,又火速爬了回来,跪在泥泞之中,小心翼翼的回禀。

    “你!”

    “废话说够了没有,叫你来,不是让你纠结泥巴的,你再啰嗦,信不信本夫人让人扒了你的衣服,让你在泥巴里泡三天!”木香被这家伙的磨性,真真的气死了。

    她这一发火,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愣了。

    何安跟严忠揉揉震的发麻的耳朵,心有戚戚然,一直憋着没火,又不能对着葛家人发火,否则又会落个欺凌别人的下场。

    这下逮到机会了,加上她还处在神经敏感的阶段,可怜的府尹大人,您就慢慢承受夫人的满腔怒火吧!

    这位有严重洁癖的府尹大人,回过头,看见坐在上面的木香,眼睛眨啊眨,眨了好一会,才猛然想起她是谁,瞬间又换了一副表情。

    “原来是王妃娘娘,您就说今儿的太阳怎么都格外暖和,原来连太阳都知道,微臣今日要遇上贵人,哎哟,这儿风这么大,冻着您可怎么好,来人哪,快给夫人撑伞!”

    这人变的可太快了,比专业变脸的还快,何安几人无疑不是一脸的鄙夷。

    萱儿喝着牛奶,指着府尹的鼻子,用天真的语气对木香说:“大姨,他好像唱戏的,一会发火,一会笑,大姨,你跟他玩,不然一会他又要发火了。”

    萱儿说话奶声奶气,又萌又好听。

    一旁的芙儿也学着姐姐的样,指着府尹大人的脸,“毛,毛毛!”

    木香顺着她指的地方,定晴一看,原来这府尹的脸上长个大黑痣,那黑痣上,还有一撮毛,老长了,随着他脸上的表情,那一撮毛也跟着抖个不停,别提多搞笑了。

    何安也跟一起乐,他可不怕,“您脸上这毛,为啥不剪掉,这样看着,太怪了!”

    府尹生气了,脸颊抽搐,那撮毛也跟着抖动,“你管我呢,不是让本官来审案子吗?别扯开话题,来人,把本官的椅子搬来。”

    他最不喜欢别提到他那撮毛,更别说要剪掉,这一撮毛,从他出生时就有了,陪了他几十年,他可舍不得剪掉。

    就如同女儿家也不舍得剪掉自己心爱的长辫子,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位大人官威摆足了,坐下之后,自有身边的师爷拿着案薄,将案情记录在案。

    葛老大早就猜到,这位府尹来了之后,肯定会对襄王妃毕恭毕敬,再正直的京官,也不敢对襄王妃不敬。

    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要求的不过份,又不是要他们偿命,人死了,过了今天入土安就好了。

    他要的……其实就是银子而已,以他的想法,如襄王府这般的门弟,给他几百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

    他带来的太多了,巧儿站的位置不对,她想往后退两步,却不知身后是台阶,一脚没踩对,连尖叫都没得及,就往后面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何安倒是想拉她一把,可惜离的远了点,想够也够不上。

    关键时刻,严忠不愧是习武的,即使离的远,竟然也奇迹般的伸手把她拉住了。

    因为惯性,他一拉之下,巧儿的身子撞进了他怀里。

    何安看见了,龇牙咧嘴的笑。

    巧儿缓过劲来,瞧见没有人注意到,赶忙退到一边去了,但是一张小脸,却已是绯红满满。

    何安悄悄戳了下严忠的腰,憋足劲的对他挤眉弄眼。

    闷骚的家伙,还以为他对女人没感觉,啥样的女子都进不了他的眼呢,原来他喜欢的是这一口。

    这个巧儿,虽然不是那么明艳照人,五官也不出众,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子朝气,脸上的笑容,叫人看着就感觉十分的舒服。

    府尹听完了葛家老大的申诉,先是回头看了看木香,见她没什么反应,还在逗两个小娃吃蛋糕,弄的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他虽是太子的人,但在这京城做官,除了不能得罪太子之外,就是不能得罪眼前的这一位。

    “咳咳,葛家老大,你说你家老爷子是吃蛋糕死的,可是依我看,这里的蛋糕并没有什么问题嘛,再说了,也不是他一个吃了,怎么所有人都没事,偏偏就他有事,再说了,这蛋糕你们拿走之后,谁能保证,没有旁人给下了药?依本官看,这事还得从从长计……”

    他刚说到这,就听见身后叮当一声。

    木香扔了手里的勺子,十分不悦的看着他,“放屁,从长计议?你当我这儿是什么?等你从长计议完了,我这店也不必开了,今儿所有人都别离开,非把事情弄的水落石出不可,来人,去把这附近郎中都请来,有多少请多少,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属下这就去,”严忠看了眼巧儿,领命而去。

    何安等他走后,悄悄的对巧儿说:“我们家严大人,看上你了,我可得告诉你,他绝对是个身心干净的好男子,你瞧瞧我家主子就知道了,人家不都说了嘛,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部下,知道不?”

    他说这话,间接的把自己也夸了进去。

    巧儿是个伶俐的丫头,可没有盲目的毛病,也不会轻易昏了头,她把何安上下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话,我相信,但也不完全信,他的确跟襄王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嘛……差太多了!”

    赫连晟身边的人,单独走出去,绝对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不管是严忠,老七,老六,还是吴青,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上了战场,那都是以一抵百的英雄人物。

    至于何安,当然了,他也有他的优点,也不全都是一无是处的。

    “你这丫头的嘴,也够毒的,”何安不为她的话生气,跟着木香,他早被气习惯了,一天不气他,他还觉着不自在呢。

    葛老大看木香突然爆发出的气势,顿觉情况不妙。

    那位始终站在那,始终战战兢兢,抖个不停的赤脚郎中,终于待不下去了,“我还有事,家里有病人等着,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葛老大气急败坏,“你走什么?给我回来!”

    一直就没走的胡四,看热闹看的哈哈大笑,“葛老大啊葛老大,你现在咋变的这样笨呢,他心虚了,当然得走,头几天他还治死了一个人,这会躲都来不及,你咋找了他?一个笨棒槌,连俺们村的兽医都比他强!”

    “你你你,你再敢说,看我不糊烂你的嘴,”葛老大气疯了,这边都开始怀疑了,围观的人,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这个胡四可倒好,又来拆他的台。

    胡四笑嘻嘻的反击他,“老子就说了,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他就是个蹩脚大夫,你找他治你爹,不死才怪!”

    葛老大再忍不下去,脱了靴子,追着胡四便打。

    胡四傻呵呵的笑,在人群中穿来躲去,比葛老大灵活多了。

    葛家两个姐妹眼见情况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更知道自家大哥是个爆脾气,赶紧也追上去拦,把地上躺着的老爹忘的一干二净。

    人群中哄笑不断,在哄笑中,有的人看明白了,这就是一出闹剧,于是纷纷到柜台前,该买蛋糕的,还是买蛋糕,再不管那闹腾的几个人。

    但是也有人看的气急败坏的人,比如长着一双鹰眼的丘总管。好好的一场戏,即便无法绊倒她,只要能搞坏她的名声,那也是好的。

    另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是木景华。

    他朝丘总管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丘总管愤恨的瞪他,随之便要往后退。

    是非之地,是非之圈,他得乘着还没注意到,赶紧退出去。

    该死的,今天又是满心的愤怒,今晚他要去哪发泄?

    丘总管自以为退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木香的眼神早就已经瞄到他。

    藏身于四周的暗卫,得了她的命令,悄悄尾随丘总管而去,同时,也已经有人盯上木景华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至于那一位九公主府的残余败类,呵呵,下场就不用说了。

    府尹大人也是个精明的人,看着人群中,悄悄移动的人,心中就已经了然。

    严忠很快就拖着几个人回来了,他走的太快,人家跟不上,他索性就把人拖着,就这样一路拖回来的。

    可怜的几个老大夫,年纪一大把了,都快被他拖断气了。

    木香没什么感觉,反正她身边的人,一向都这么暴力,倒是一旁的巧儿,她是看不下去了,“人家一把年纪了,哪经得住你这样拖,还不快点把人放了!”

    严忠不知为什么,愣愣的站住了,手一松,抓着的四个人一下子失了力,全都摔在地上。

    何安眼神古怪的看着严忠,半天才来对木香来了句,“有人要留不住喽!”

    木香的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了然的点点头,也说了一句,“男大不中留哦!”

    他俩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严忠听见了,横眉冷对。

    巧儿先是不解,接着脸蛋红的能滴出血来。

    可怜那几个老大夫,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府尹大人清了清嗓子,摆出了官威,“别嚎了,你们快去瞧瞧那个死人,看看他到底吃了什么毒药死的,有没有其他的病!”

    他们几个人炸开锅了……

    “人死了?”

    “人死了,你叫我们来干啥?我们是给活人瞧病的,又不是给死人验尸的!”

    “就是,死人验尸,你们找仵作啊!”

    “真是的,火急火燎的把我们拖来,你们到底搞清状况没有!”

    呃……

    包括木香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没想到找仵作呢?

    更尴尬的人是这位新上任的府尹大人,他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这么简单,这么明了的事情,他居然就顺着襄王妃说卫,以至于,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木香干干的笑了两声,又转回椅子上坐了下去,拉着芙儿狠狠亲了一口,装聋作哑,不干她的事,就是不关她的事。

    何安嘴角抽抽,主子后撤了,他就得往上冲,“先让大夫看看他中的什么毒,能查出来就行,若是查不出来,再找仵作也不迟。”

    府尹大人像抓了救命稻草似的,“对对,先查一遍再说,你们查不出来,本官再去请仵作!”

    四个老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动弹。

    “你去!”

    “不不不,你去!”

    四个人,你推我,我推你。

    眼见府尹大人的脸色,臭的跟大便一样,终于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抽出一根老粗的银针,大义凛然道:“我来!”

    其他三人,整齐的鼓掌。

    本来嘛,让他们几个大夫去给死人验尸,不止是技术不够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很丢脸的好不好?

    那人握着银针,提着气走到葛老头的尸体前。

    因为死了有一夜,加上天气又冷,尸体已经僵硬了,如果搁在三伏天,这会尸体非得臭了不可。

    银针插入死者的咽喉,转了转,再拔出来,仔细一看,银针却没有变色。

    “我知道了,他根本不是中毒死的,”有了结论,这位老大夫也很兴奋。

    葛老大最不喜欢听见这话,“胡说八道,你只验喉咙,那能管什么用?蛋糕早吃下肚子去了,你得扎肚子才行!”

    话一说出口,众人的眼睛都看向他。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于亲人来说,尸身是死者唯一留在人间的凭证,岂能随意糟蹋。

    葛老大作为死者的儿子,按常理来说,就该阻止才是,而不是还要去鼓动人家在他老爹的尸体上,戳来戳去。

    葛家二妹用胳膊肘儿狠狠撞了他,该精的时候不精,这种时候,能随便说话吗?再急,也不该这么说。

    葛老大自知失言,干脆不说了。

    府尹大人看了眼木香,见她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带小娃玩,心里那个郁闷啊,“呃,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出原因,若是找不出,那便带回衙门验尸,等结果出来了,再另行通报!”

    “不行,必须得在这儿验,”木香严肃的瞅着府尹,“你们几个蠢老头,先看看他身前有无其他病症,银针试不出,那就去闻,连这个都不懂,真不知道你们几个老家伙怎么做大夫的!”

    这时,站在府尹身边的一个人禀报道:“小人前几年跟着师傅学过验尸,简单的验证,会一些,大人可否让小人一试。”

    “你会验尸?怎么不早说,快去快去,”好不容易抓到一线希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才不管他是真会还是假会。

    看见有人站出来,声称会验尸,葛老大终于还是紧张了,一个劲的往外冒冷汗,他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嘴巴就不能闲着,“你可好好验,别把我爹的尸身弄坏了,回去之后,还得下葬,埋进祖坟,俺家葛家的祖坟,那可是全村最大的,花了不少钱呢,光一个祖碑就得……”

    她家老妹眼见堵不住他的嘴,干脆将一叠黄纸塞进他嘴里,也总好过,他再满嘴放炮。

    四个大夫加一个半路仵作,五个人也不用布挡着,轮番的在葛老大身上,倒腾来倒腾去。

    要想知道,他是不是中毒死的,又或者中什么毒死的,最简单了。

    木香看着低头的几个人,再看看人群中,去而复返,之前葛老大请来带来的大夫,她悄悄对严忠打了个手势。

    严忠点头,挥手让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站到那人身后,防止他逃跑。

    趁着还没出结果,府尹大人又瞄上了木香,如此大好机会,若是放过了,他晚上回去都得后悔的抽自己嘴巴子。

    “呃,不知襄王殿下最近可好?微臣自打上任之后,一直就想去给殿下请安,就是怕打扰了殿下,就没敢去。”

    “他好的很,你应该问的是太子殿下,做为臣子,太子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啊!”

    “太子?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微臣没有得到消息,”他是真的不知道,宫里封锁了消息,他一个看城门的,哪知道。

    “你不知道?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堂堂的京城府尹怎么能不知道呢?”木香一副惋惜的模样,“太子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啊!”

    “太子受作?这……这……这微臣确实不知,”他慌了,太子不仅是南晋国的储君,同时也是他们的希望,一旦太子有事,新的储君上位,他们这些人,可就惨了哦!

    “多谢王妃提醒,微臣感激不尽,这里的事,您放心,微臣一定处理的妥妥当当,不让您受一丁点的损失!”

    “这倒不用,公道自有证据来分辩,他们不是查完了吗?去问问结果吧,这里坐着也怪冷的,早审早结束。”

    “是,微臣这就去处理,”再转身面对那几个人时,他的表情犹如变脸,瞬间就换了一张冷硬的面孔,“结果出来了吗?若是出来了,速速上来禀报!”

    他有意说的很大声,本来这里就处在闹市区,再加上,都是早上买菜的时间,人流量密集,之前也有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开在,他一喊,又引来大批的人围观。

    那名半路仵作跑过来,对着他的耳朵,一阵私语。

    不光是他,四个老大夫,脸色也不大对劲,还拼命的对着葛老大,以及葛家的两个姐妹看。

    这五人行为,把周围百姓都看懵了,有话就说呗,干啥要藏着掖着,难不成另有隐情?

    葛老大也紧张的不行,但是转念一想,这事他们根本查不出来。

    他老爹吃了蛋糕是真,蛋糕里有毒也是真,他们总不能查出那毒放进去的时间吧?这绝不可能。

    但是再一瞧这五人怪异的行为,他心里那点底,就又快撑不住了。

    府尹大人听完汇报,挥手遣退了那人,随后看着葛家老大,试着问他,“的确是有结果了,但你确定想听?”

    “听,有什么不能听的,只要大人秉公办事,别因为我们是穷苦老百姓,就不给我们主持公道就成,”葛老大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

    府尹大人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见他这么坚持,想着还得给襄王妃一个交待,便把仵作报上来的情况,在脑子里想了想,才问道:“你刚才说,你爹是昨儿晚上吃蛋糕才死的,对吧?”

    “是啊,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爹就是昨晚死的,我两个妹妹都可以作证,我们昨晚还给他过生辰呢!”

    葛家两个姐妹,也一同证明,说的很肯定。

    府尹大人露出极有意思的眼神,“可是仵作跟四位大夫证过之后……发现你爹死了有两天了,关于这一点,你们又做何解释呢?”

    这一变故,引的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这也太离奇了,死人还能做假吗?

    葛老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到了最大,“不可能,我爹明明是昨晚死的,你们怎么能说他已经死两天了呢?你这分明是诬陷!是胡诌!”

    那位半路仵作此时站了出来,坦然的指着尸体,对下面的众人道:“这个结果是不会错的,因为这位老者身上,尸身下已经出现大量的尸斑,一般来说,冬日出现尸斑的时间较晚,一般两个时辰之后,就会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尸斑,而这位老者身上的尸斑,显示他至少死了两天两夜,晚上把尸体搁在外面,能保持尸体不腐,这几日倒春寒,天气冷的能冻坏人,所以老人家的尸身看上去还像刚死的一样,但是他身上的尸斑却是骗不了人的!”

    葛老大吓的腿都软了,嘴里却还在否认,“这不可能,你们合伙骗人,我爹就是昨天死的,是你们要合伙陷害我!”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死不认账。

    那四个老大夫,一听他否认,气坏了。

    “你这个人,我们有必要陷害你吗?死者为大,你爹断气那么久了,你还不把他尸身装进棺材里,还摆在这儿,你这是孝顺吗?我看你就是被钱烧坏脑子了!”

    “我们几个老家伙,加在一起都好几百岁了,哪有必要骗你,但他中毒是真的,可是他中的毒,是砒霜,这个东西,怎么可能跟蛋糕摆一块呢?”

    “他吃下的砒霜有半斤之多,按道理来说,要么就是有人灌下去,要么就是他自己吃的,绝不可能是在不知情之下,被人下毒。”

    半斤的砒霜用水搅拌,那粘稠度,比胶水还稠,而且气味难闻,谁那么傻,看见这样的东西,还吃的下去。

    四个老人家凑在一块,越说越起劲,说的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的任务完成了,这是付你们的诊金,”何安掏出银子,打发了这四人。

    拿了银子,这四个老家伙,边走还边讨论。

    木香把两个小娃交到巧儿手里,慢慢的走了下来,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站住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葛老大,笑容和蔼可亲,“你这人也真有意思,想来讹我的钱,坏我的名声,好歹先打听打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香看着在场的百姓,大声道:“对于诚心诚意来买东西的客人,我举双手欢迎,今日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个人心里都有数,我们家的蛋糕也不是他一个人吃,连我自己,还有我家王爷,每天都必不可少,”这话是她自己编的,赫连晟可不喜欢吃甜食。

    “无仇无怨的,我眼睛,脑子都没问题,又怎么会拿半斤砒霜去毒死一个人?来啊呀,把人带上来!”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几人身穿黑衣低着头的人,压一个人,跪在她面前。

    “这个人……他们跟本案有关系吗?”府尹大人此时完全变成了局外人,闲闲的坐着看戏,看她审案子。

    “当然是有关系,”木香笑看着葛老大,轻笑着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葛老大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中浮现一丝阴,“现在说的是杀人的事,你扯他干什么?即便我爹不是昨儿毒死的,那也是吃你们家蛋糕死的,因为我家这几日都有从你这儿买蛋糕,这一点,你们别否认!”

    木香不理会他的叫嚣,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你抖什么?难道是心虚吗?来来,给本夫人说说看,你是怎么给葛老大治病的,人家明明死几天了,你却还敢说昨天去的时候,刚刚才死,你连这个都分不清,还做什么大夫?干脆做杀猪的得了,哦,还有,听说你治死了一个人,那家人应该正在找你,你说……我要不要把你送给他们,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你,跟你叙叙旧?”

    那郎中像一摊烂泥似的,趴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木香的话,击垮他心底最后一根稻草,“王妃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就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帮着葛老大说假话,其实小人不是昨天去的葛家,而是前天!”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议论纷纷。连老父亲的死,都能做假,简直是禽兽不如!

    葛老大急了,把矛头直指他,“你胡说,我爹就是昨儿死的,村里人都知道,你……”

    话说到这份上,那郎中也豁出去了,“你才是胡说,你自个儿躺要床上,盖上被子装你爹,糊弄别人,当我不知道呢,这是你给我的银子,我不要了,要不起!”

    连府尹大人都被请出来了,还有这一排一排的衙役,眼见着葛老大的谎言就要被戳穿,他害怕呀,现在承认,兴许他们就不追究了。再说了,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命案,难保府尹大人不会翻旧账。

    葛老大被郎中丢过来的一锭银子砸中脸,疼的嗷嗷叫,“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这……这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事情的真相也说的差不多了,府尹大人拿出他的威严,“闭上嘴,京城之地,岂能容你们诬好人,各位乡亲,你们可都听明白了?葛老大利用老父亲的死,想要讹诈,现在被人戳穿,于是就脑羞成怒,这里的蛋糕绝没有一点问题,以后若再发生这种事,本官一定严惩不贷,来人啊,把他们几个都带回去!”

    葛老大一见他要来真格的,也顾不上叫了,把头上的麻布一扯,转身就要跑。

    “哟呵,你还想跑,快抓住他!”

    本来围观的群众,只有七分相信,葛老大这么一跑,这七分相信,就成了九分。

    几个侍卫冲上去抓葛老大,跟他的两个妹妹,慌乱中,有人被推倒了,有人被压住了,却压根没人再去注意葛老头的尸身。

    木香看不过去了,死者为大,再怎么样,也不该践踏死者的尊严。

    她挥手让严忠去帮他们一把,严兄都不用出手,只在人群中随意穿了几下,便将人逮到,丢在府尹大人的脚边。

    干完了这一切,他抬头看了眼巧儿,可是巧儿却盯着别人看,这让严侍卫,心中很不快活。

    早上的这一出闹剧,不仅没有让店铺的生意下滑,反倒因为新闻效应,生意越发火了。

    其实木香命严忠抓的人,可不止那郎中一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早在人群陷入混乱之前,就已经被擒住了。

    葛老爹的尸体被人抬走了,哭哭啼啼的来,临走的时候,却没有人给他送葬。

    葛老大要逃跑时,可没想过他老爹要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要跑路,现在被抓住了,他也只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那两个妹妹,就更别提了,早跑没影了。

    因为葛老大才是主谋,再说,她们两个即便是跑,也跑不出京城,想抓住,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到了最后,还是木香看不过去,让何安寻了几个抬棺轿的人,又置办一副棺材,总算没让这老人家暴尸荒野。

    先前跳来跳去的胡四,瞧见葛老大被抓走了,他跳到柜台前,一脸贼兮兮的对木香说道:“夫人,您是个好人,葛老大那人,就是个混蛋,我胡四虽然也混,但我不拿亲爹卖钱,纵然没了银子,也大不了去街边讨饭,咱也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葛老爹也是个好人,就是没管好家里的娃,小时候没管好,长大了,就祸祸人,哼,他活该!”

    不光是他,木香帮着收尸的这一举动,也让很多人对她刮目相看。

    谁说襄王妃蛮横不讲理的?谁说襄王妃大字不识一个的?

    说这话的人,肯定都是羡慕嫉妒恨,嫉妒人家嫁了个好夫婿。

    木香笑看着胡四,“他是底子就坏了,你嘛,底子还没坏透,趁着没有犯下大奸大恶的罪孽之前,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吧!”

    “谢谢夫人忠言相告,小人知道了,”胡四这人也挺有趣,转个身,就对外面的人嚷嚷,“都瞧见没有,襄王妃是好人,葛老大那个王八蛋,就是想讹钱的,你们都别信,这里的糕点可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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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掉的蛋疼,亲们,你们去哪了?

第185章 北门之乱

    “切!谁要你说,我们都知道了!”

    “就是,我们又不是瞎子,长着眼睛,看得见!”

    围观的人一甩袖子,讥笑着扭头就走。

    胡四又讨了个没趣,“你们……你们这也是妒忌我,哼,让你们妒忌去吧!”这回他有话可吹了,回家之后,一定得跟左邻右舍们好好说道说道,他胡四也能为王爷分忧,能跟王妃说上话,这么大的一份荣耀,谁能有?

    严忠带人压了他们几人悄悄回了襄王府,巧儿见人群都散了,也想着带萱儿跟芙儿回去,“我们该回家了,外面冷的,她俩鞋都湿了,我们得回去换鞋。”

    “你家小姐跟姑爷不是要和离吗?是今儿还是明儿,”这事木香可没忘掉,关乎红叶的终身大事呢。

    “是明天,小姐吩咐我在家看好她们俩,以防老夫人那边的人,会使什么坏,小姐一早就去工厂了,恐怕下午才能回来,”巧儿是个机来的丫头,带她俩出门,也没有去远些的地方,只在这附近转悠。

    木香看这情形,想必红叶忙的顾不上家里,便说道:“你也别回去了,这里离襄王府不远,我让喜鹊带你们过去,中午就在我家吃,我等下先去服装店看看,然后才回家,我府上人多,地方也大,蛋糕店的生意也快干完了,让陈妈回去给她俩烘鞋,快去吧!”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我们还是回府了,”巧儿没想到这个襄王妃这样热情,还从来没有人对她们热情呢,一时间,脸都红了。

    何安插嘴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家夫人就喜欢府里人多,中午家里还有两位小主子也要下学回来,到时可以让他们四个在一起玩耍。”

    木香也道:“就是,你家小姐那处新宅子,我去过,院子一丁点小,地势还很洼,这会肯定积了不少水,哪有地方让他俩玩,就这样说定了,喜鹊,你先送她们回去。”

    “哦,那您等等再走,严忠马上就回来了,这会街上人多了,何安可不顶用,”喜鹊实话实说,他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夫人。

    她这话叫何安听的一肚子不舒服,正要反驳她,陈妈从柜台后面伸出头来,“夫人,这里的事都忙完了,让喜鹊跟着您走吧,这两位小小姐,就让奴婢领着回去吧,剩下的蛋糕奴婢也不卖了,带回去,给他们几个吃。”

    “那你中午再多备些菜吧,巧儿中午也留下一并吃饭,”木香笑盈盈的看着这丫头。

    红叶身边的婢女,一个塞一个的漂亮,不光是漂亮,还很有灵气,哪怕是站在一堆人当中,她看着也是最打眼的。

    襄王府那么多单身汉,她怎能不着急,解决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堆单身汉,守着冷炕空房,深夜寂寞难捱。

    木香主意打的可多了,所以对巧儿格外热情。

    陈妈打包了很多糕点回去,反正这糕点铺子,卖的多,自家吃的也多。

    哑婆去了菜市,按着木香的吩咐,多买了些蔬菜跟肉食。

    严忠很快就回来了,跟在木香身后走着,“那三个人都关进王府大牢里了,木景华也在其中,您看这事,要不要通知红老板?”

    木香边走边看着路边摆的小摊子,听见严忠的话,立即道:“通知她干嘛?都是要和离的人了,过了明日,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再说了,木景华那家伙,我早就想整他,就是苦于没逮到机会,这回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也没有主动找他的茬,放心吧,我不会对他下手太狠,就算不看在红叶的面上,那也得看在两个小娃的面上,咦,这里有卖菜种的。”

    说着说着,木香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一个小摊子看。

    只见一位穿着灰布棉衣的老汉,在地上摆了十几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种子。

    木香看见这些菜种,立马就想到了玉河村的菜园,好想家啊!

    “夫人,您……怎么了?”喜鹊见她神情不对,立马就紧张了。

    何安最是了解她的心思,“她这是想家了,嗳,这位老伯,您这里的种子,我们都要了,烦劳您送到襄王府去,跟门房的说,这种子是王妃要的,让他们算钱给你。”

    那老汉听见他的话,一会欢喜,一会烦恼,“几位贵人,不是我不想卖给你们,实在是家里还有事,我就等着把种子卖了,好拿着钱去办事呢!”

    何安正要再说什么,木香抢先道:“把银子算给他,然后你跟严忠背着。”

    “啊?我们背啊,”何安别扭的样,好像谁要拉去刑场似的。

    严忠二话不说,就帮着老汉一起收拾袋子,他把袋子平均分配,一半给了何安,一半自己扛上。

    何安看着手中的袋子,再看看严忠背上的,不服气的叫嚷道:“你不能这么分哪,你人高马大,劲又那么大,你该多背些才是,怎么能一人一半呢!”

    木香正给那老汉找钱,听见何安的话,简直哭笑不得,“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凭啥就不能一人一半,赶快背着,等这一次雨雪天过去,先种些小白菜出,这些天攒的鸡粪也能派上用场了,等下回去之后,你先去厨房锅洞口,掏些青灰出来,记得要跟鸡粪混合一下,这些活,你在老家的时候都干过,应该不用我教吧!”

    何安听的头都大了,一脸的不情愿,等她说完了,顶着一张讨好的笑脸,笑嘻嘻的道:“要不,还是让石头干吧,柱子的腿也好,他们都能干,我可是殿下的贴身小厮,哪能干种地的活,以前在乡下,没人看见,也就罢了,在京里可不一样,万一被同行瞧见,那是会被他们笑死的。”

    他可不是最低级的杂役,怎么说,他也是襄王身边的红人,跟着襄王进进出出。

    在奴才里头,也是分等级的,像他这样的,能算一等。

    你说,让一个一等奴才,去干最下低奴才干的活,能不被人笑死吗?

    木香慵懒的抬了下眼皮子,瞄了他一眼,“你干活的时候,把脸蒙上,不就没人看见了吗?”

    “呵呵,”喜鹊爆笑出声,“对头,把脸蒙上,只露俩眼睛出来就成。”

    “哪用得着,咱府里的后院,连个门都没有,谁还能翻墙头看他?你们别听他瞎咧咧,”严忠说话最老实,跟吴青是一个样。

    想到吴青,木香忽然想起一事,“嗳,小安子,你知道吴青最近出了什么事吗?那天我看他神情挺不对劲的。”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之前他那个相好的,到府里找他来了,过好好的,在真不知道她又想干啥,当初那人也是她自己选的,都快生了,还不消停,”何安一直都不喜欢吴青的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哦?她找吴青要干嘛?是想帮她脱离苦海,还是要另谋出路?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要让吴青出手,他一旦出手,麻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不是她狠心,而是当初她就说过。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如果当初那个叫草儿的小丫头,不愿委身徐家二爷,一心想离开,看在吴青给她做牛做马的份上,她一定会帮。

    可是当初她不愿意啊,不愿意那便算了,后面的日子是你自己选的,是福是祸,你都得自己担着。

    她还警告过那丫头,以后出了事,千万别来找吴青,断了就断了,千万别搞藕断丝连这一套,不好使。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何安摇头,“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您想啊,这是吴青的私事,他那个人,当初找上徐家的时候,都是您硬逼的,我又哪能套出他的话。”

    喜鹊忽然不吱声,也不笑了,低着头,只看着自己脚前一步之内的路。

    木香一边想着吴青的事,一边还在琢磨着菜种如何分配。府里的园子,似乎还不够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府中厨房外的一块荒废的空地,种上玉米。

    一年当中,玉米可分两季,头一季,赶在天气还未回暖之前下种。

    只要用油布,把种子遮起来,护住了,就不会被冻死,等到白天温度足够高时,种子就会发芽。

    木香忽然又想起一事,“何安,你通知几个庄的村民,让他们今年多种些棉花,棉种我会派人发给他们,棉花可以种在大路边,也可以种在不碍事的田埂上,之前我也跟他们说过,除了丈量过,登记在册的土地,收了粮食,要交租子之外,其他的杂地,都不用他们交租子,收了多少,全归他们自己所有,府里也给他们免费提供种子。”

    她上一去封地,亲眼看见村民的日子有多苦,衣裳被褥都没有着落。

    在过日子这一点上,她有切身的体会。

    要先解决温饱,再解决住行,最后才是奔小康。

    “嗯,这事我会再督促他们,另外吴庄那边,可能还需要更多的帮助,今天早上,庄里传来消息,昨儿大雪,吴庄的房子塌了不少,今年冬季的风雪比往年大,本来他们庄上的房子就快撑不住,昨儿的大雪,彻底把房子压塌了,有十几户,现在都无家可归,投奔亲戚也不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也宽裕,而且天又这么冷,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他们就得到京城要饭了。”

    原本这样的操心事,何安是不打算告诉她的,殿下心疼夫人,不想让她太操心,但是何安也知道,木香很关心庄里的佃户,此事一定得告知她不可。

    木香走着的步子忽然停下,她竟不知,吴庄的老房子,竟然倒的这么快。

    除了这十几户,其他的庄户人家的屋子,只怕也撑不过今年,一旦赶上夏季暴雨,房子随时都有有可会坍塌。

    “咱们府里那几处庄子附近,有树木茂密的山头吗?”

    “这个……有是有,但不是咱们府上的,离最近的,是赵王家的一个山林,两座山连在一起,山不高,但树木茂密,一座山头全是竹子,另一座,都是上好的木材,”何安虽不知她为何这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夫人既然问了,肯定有她的原因。

    木香略一沉吟,“走吧,先去裳品阁瞧瞧,然后咱们再去赵府一趟。”

    “去赵府?这,这怕是不妥吧,要不要奴才回去叫几个人?”何安深知赵王一家跟木香的积怨,他们这样贸然前去,不是人家当箭把子吗?

    “叫人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去打架的,有生意要跟他谈,想必他也很乐意,现在京城中,无人跟他做生意,他抱着那么好的一片林子,那也是白搭,”木香快步在前面走着,不管何安如何担心,她反正是一坦无所谓,路上还不停询问何安一些细节。

    “听说他家落败了,产业都败的差不多了,怎么会还有一片林子?”

    何安摇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在祖上的产业吧!赵王此人极度抠门,除了给自家女儿用的东西,都必须得是最好的之外,在其他方面,尤其是对府上的大小老婆,那可不是一般的抠门,每月的零花银子,也都是算好了之后再给她们,精确到几文钱。”

    喜鹊惊叹,“他不是王爷吗?咋还需要抠门度日?”

    木香笑的不以为意,“抠门是个性使然,与钱财多少无关,好比咱们现在,谁敢说咱没银子吗?可是咱不能挥霍,不能干那一掷千金的事,大多豪门奢侈之事,都是诓骗贵人钱财的,除了大把的银子往外撒出去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意义。”

    何安表示赞同,“京城里的贵族,奢侈之风已久,只不过咱看不见罢了,若是入了夜出来,京城的醉仙楼,还有那几家最有名的青楼,不知要吸干多少人的血,哦,对了,还有赌坊,至于赵王,他生性就是如此,以前大阔大富之地,也是一样,现在嘛,产业被咱家殿下挤兑的,也快没了,剩下的都是祖产,那一处山林就是祖产,不是他不想卖,是他不敢!”

    卖了祖产,那是要遭天谴的,别说他自己这一关过不了,世人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他吞了。

    “赌坊?”在何安所有的话里头,木香只听见这两个字,“京城还有赌坊吗?不查不管不严惩吗?”

    何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怎么不管,可是能管的过来吗?大的封了,还有小的,小的封了,还是暗的,这不,最近京城又流行起了斗鸡,掰手腕,瞪眼睛,就连猜谜语都被拿来赌,这样的赌注,官府也不好管,你总不能不让人家瞪眼睛吧!”

    木香赞叹着摇头,连掰手腕,瞪眼睛,都能拿来打赌,他们得多喜欢赌啊!

    前世,她是学过赌术的,虽不能跟千王之王那种植神手相比,但对付除了赌神赌圣这一类的大神之外的人,她还是手到擒来的。

    而且,大都数赌术,玩的不是老千,一方面靠技术,一方面靠运气,还得不贪财,见好就收。

    一般来说,新手十赌九赢,有运气的原因,也有赌场营销的原因在里头。

    若要说到高级一些的赌术,玩的就是刺激跟定力,毕竟神乎其神的摇色子,摇出什么三个六,三个九,或者一柱擎天的,那些都是万中无一,真正拥有这项技能的人,只怕也不会真的混迹于闹市的赌坊之中了。

    喜鹊一脸担忧道:“夫人可以惊醒着咱府里的人,可不能出了好赌鬼,有些大府里的奴才,输了钱心不甘,谋着去偷主家的东西拿去变卖,这样的事,可不在少数。”

    何安也是这个意思,“她这话倒是没说错,是不能出那样的一个人,今儿回去,我得跟他们说道说道,咱们府里出的人不会,就怕咱招来的那些人,比如木工坊的人,他们现在把作坊搬到外面出去了,就靠长生一个人盯着,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不看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回头再赖到咱府上,咱岂不是有口难辩?”

    但是他接着又道:“不过,听说赵王近日迷上了斗鸡,花了大价钱,不知从哪搞到一只小公鸡,养的野蛮刁性,接连叨死了好几只公鸡了,也让赵王在这斗鸡场上,连赢了好几十两银子。”

    木香眼珠子转的飞快,“哦?那你知道他都会在哪里斗鸡吗?”

    何安想了想,伸着手指,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好像……好像在北门那一块,北门那地方,人多杂乱,常有小偷小贼混迹其中,乱的很。”

    “既然乱,为何不管一管?”

    何安一脸鸡贼的表情,“这您就不知道了,北门那个地方,是皇后世族盘踞的地方,京城中的巡逻士兵跟御林军都要绕着走,再说了,咱京城的四个城门当中,就属北门最远,想管也管不过来!”

    北门的事,木香还是头一次听说,顿觉新奇,她来了京城这几日,该见的,不该见的,差不多都瞧过了,连乞丐窝都去过,倒是这北门,之前只听他们一句带过,并不曾细问。

    “等会,先去北门寻一寻赵王,如果没有,咱们再去他府上,村民修房一事,不能耽搁,既然赵王的山林离庄子最近,他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另外,你记着,回去之后,差人告诉吴庄的人,他们的房子,府里可以给他们解决,但他们必须贷款,认里借银子给他们,不收利利息,只限他们五年之内还清,喜鹊,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她觉得应该不过份,不收利息,于村民来说,已经大恩大善了。

    以前玉河村也有人去城中地主家,或者哪个员个家借银子,然后打上借条,银子是借到了,可是利息也高的吓人,跟放高利贷着实没什么区别。

    村民做出这种选择,往往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才去借的银子。

    然而,这样的银子借到手,他们根本就没有偿还的可能,因为你既便宜有钱还了本金,利息也是不可能还清的。

    到了最后,要么卖孩子,要么卖房子,再要么就是卖地,卖自己。

    至于那五年的期限,这是为了激励村民,因为如果还个日期都不定下,村民就会懈怠,不思劳作了。

    当然了,她选择给村民提供贷款,也得经过验证,以防那些只会偷懒耍滑之,混了进来,骗取贷款。

    救急不救穷,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她情愿给村民提供粮种,也不愿直接把米粮送给他们。

    人要想有所得,就必须得有所付出,不劳而获,世上可没那便宜之事。

    喜鹊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怎么会过份呢,夫人此举,在咱们南晋,绝无仅有,可是夫人为何不找他们要利息,眼下村民正是着急的时候,你就算要了利息,他们也会心存感激的接受,那样的话,您不会吃亏,还能钱滚钱。”

    喜鹊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房子都塌了,夜里都没地方住了,已是到了穷途末路,能少一点负担,那都是好的。

    木香笑言,“我可不缺他们的那点利息,与其收他们的利息,把他们逼的走投无路,连饭都吃不上,贫苦挨饿,倒不如让他们重整家园,有了家园,他们才能有心思把地种好,粮食的产量,才会有所保证,我这叫高瞻远瞩,以你们俩的脑袋,是想不会明白滴!”

    一路走来,何安跟严忠的背上,又加了不少的种子。

    严忠还好些,毕竟是习武的,背这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可就是苦了何安,他这小身板,哪经得住这么些东西。

    最后还是喜鹊看不下去了,主动替他分担了些,惹的木香笑了好久。

    连个女人的力气都不如,何安日后一定得找个互补的才行,否则找个跟踪他一样北不禁风的媳妇,家里的重活可就没人干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摩登一品的门外。

    今儿的生意似乎比昨天还好,他们四人站在门口,愣是没找到路进去。

    城中哪个布庄也不寻不到这么些成衣摆在一起,还随便试,连型号都有的选,在不论是胖是瘦,都能穿上,即便是有那个别挑剔的顾客,若是对某个地方不满意,还可以请店里的师傅帮忙修改。

    按照木香定下的规矩,修改衣服,必须付了钱之后才能修改,这条店规,对谁都一样,否则,你改完了,不满意,甩袖子走了,这改过的衣服,还要卖给谁去?

    加上昨天开业的时候,来光顾的客人,回去之后,肯定要跟邻里亲朋炫耀一番。依木香看,这样火爆的场景,恐怕还得持续几天,然后才会慢慢的稍稍平静一下下。

    何安看的啧啧叹息,“不就是卖个衣服吗?他们至于抢成这样?真是搞不懂你们女儿家,瞧瞧那些个夫人小姐,也不是真的缺衣服,有那闲钱,倒不如吃吃喝喝来的实在!”

    “你懂什么,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这叫心理营销,那个,你们当中谁挤进去跟红叶说一下,就说她家两个宝贝今儿在襄王府玩了,让她晚些时候再去领人!”

    “让何安去,”严忠是坚决不肯去挤的,都是些婆娘,他怎么可能挤的进去,何安就不一样了,他脸皮厚,干这个事,于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此话引来何安脸颊肌肉愤怒的抖动,“我去就我去,你也就表面装的跟个正经人亿诉,其实心里比我还猥琐,别以为人家都瞧不出来!”

    何安把肩上的几个袋子都塞进严忠怀里,冷哼着朝人群挤了进去。

    严忠不为怀里的东西所动,倒是对何安的话纳闷不已,“他瞧出什么了?属下可什么也没做过,属下顶天立地,行的端,坐的直,他要再敢污蔑人,回去非揍他不可,到时夫人可不许拦着!”

    他说揍,也未必一定是揍,有时候,过过嘴赢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喜鹊长的不好看,但忠诚的心,绝对不容质疑,“不止他一个人瞧出来了,连我们也瞧出来了,夫人还说,该给你张罗亲事的时候了,准备给你相个媳妇呢!”

    严忠的一张俊脸,刹时红到了耳后根,“属下个人的事,就不劳夫人操心了,主子交待过几百遍了,让您少操点心,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抓里府里的,要不然还是让主子回来审吧!”

    “凭什么给他审,人是我抓着的,自然得由我来审,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我肚子里的这个,绝对比我命还硬,今年正是丑年,等她出世之时,瞧瞧生在哪个时辰,若是生在黎明时分,不仅是个劳碌命,而且还是个阳气极旺的呢!”

    严忠嘴角抽搐,真是绝了,从前只听说,生娃挑了好时辰,日后的命也好,旺家旺爹娘,若是女娃,嫁了夫家之后,还很旺夫家。

    这头一回听说,盼着娃儿的生辰八字好,是为了增阳气的。

    您又不是去捉鬼,要那么重的阳气做啥?

    喜鹊笑着说道:“夫人跟主子都是长的极看的人,往后咱们府里的小王爷,定然也是个绝世美男子,若是生了小姐,在京城这一拨小姐,肯定也是拔尖的。”

    “头一胎,还是女娃的好,你瞧,我最近是不是很喜欢食辣椒啊?”

    人家不都说酸儿辣女吗?她已经过了吃酸的时候,现在就想吃口味重的,再过一个月,娃儿就该显怀了,到时天气是渐渐暖和,怀娃的事,很容易就得叫人知道,瞒也瞒不住。

    木香知道,这几日赫连晟会加快清理朝中威胁的脚步,他虽身上京城,但也知外敌蠢蠢欲动,若此时京中的事不能安排妥当,让他怎能放心丢下她去边关。

    赫连晟这个人,不善言词,他做的,往往比说的多。

    好比,她自有了身孕,起夜多了。

    不管她何时起夜,屋里总会亮着一盏小灯。

    古时的油灯,每过三刻左右,就要剪一次灯芯,否则那油芯便会蔫了,沉时灯油里。

    再比如,怀孕的人,夜里容易盗汗,不知觉的情况下,就喜欢蹬被子。虽然她睡的沉,可也知道半夜里,只要她一动,赫连晟就会惊醒,替她掩好被子。

    她夜里口渴之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总会有一碗温水递到嘴边。

    古时没有热水瓶,亦没有保温桶。

    那水是他命人在廊檐下,搭了烧炭的暖炉,上面搁着铜壶。

    他能根据木香晚膳所吃的东西,推断出她夜里要喝几次水,在她们动弹的时候,他已奔出门外,取了水来,再细心的吹凉,送到她嘴边时,温度正正好。

    如这般的例子,多的数不胜数。

    想到这些,再想到,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木香忽然觉得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

    好在何安及时挤了出来,用拿给木香一个油纸包,“您让带的话,都带过去了,红老板让我带她谢谢您,还是这个,是京城最有名的酱肉铺子,刚出的酱鸭子,都是选在鸭子最嫩的时候,宰了做出的,肉质最是嫩的。”

    木香打开油纸包,扑鼻而来的酱香气,还有她最爱的孜然跟花椒,这应该是红叶特别命人撒上去的。

    这个酱肉不似别的熟肉,像是风干之后再腌的酱,然后再风干,如此反复,即使凉了,也是很好吃的,啃着骨头也是最香不过。

    何安看她一脸的吃相,调侃道:“红老板果然是最了解你的,知道你喜欢边走路,边啃骨头。”

    他这话,乍一听没啥问题,可是细想之下,就会发现有哪里不对劝。

    喜鹊不明所以,便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夫人属狗一样!”

    她说的还算含蓄,没有直接说,像狗。

    木香脸色刷一下黑了,“严忠,你扛这么多东西不累吗?蠢脑筋,身边有个免费劳力都不知道用。”

    严忠先是不明白,但很快就了悟,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往何安怀里塞,“多谢主子体谅,那就劳烦何总管了!”

    “嗳嗳,你不能都塞给我啊,堆这样高,我怎么走路啊,我看不见路了,”何安眼睁睁的看着布袋子越堆越高,齐到他眉眼了,还没停下。

    活真是倒霉催的,枉他自诩聪明机灵,竟然说出这等昏庸之话,脑子犯抽了,居然忘了某人最记仇。

    在他嚷嚷的时候,那三人早已弃他离去,远远的把他甩在身后。

    一踏入北门混乱之地,扑面而来的浊气,便刺激的人睁不开眼。

    不是臭,也不是腥,而是这里四处摆着的赌桌,街道两边摆满了,站在街道的这一头,根本望不到这赌桌的头。

    各色人等穿梭在各色赌桌之间。

    有以牲口为主的赌桌,比如斗鸡,斗狗,斗羊,甚至还有斗老牛的。

    有角的动物,就用角互相厮杀。

    没有角的,那就用嘴,直至咬死对方为止。

    在这些动物里头,最奇特,也最搞笑的,得属斗乌龟。

    几只乌龟赛跑,赢了有奖,输的跺去头,拿去煲汤。

    可是乌龟不懂啊,它不晓得结局是怎样的悲惨,所以还是一副慢不悠悠,懒散不问事的模样。

    这可急坏了那些下注的人,恨不得自己就是乌龟,替它们跑得了。

    也有斗蛐蛐,斗螳螂,斗蛇,真是五花八门。

    其他的,比如赌色子,赌牌九,这些并不稀奇,但有一样,却是很稀奇。

    庄家命一个被塞住耳朵的人,坐在一个莲花宝座上,他被蒙上眼睛,没有五识,每隔一刻钟,他会抓一把身前碗中的黄豆,随意抓取。

    抓过以后,搁进另一个碗里,分单双。

    最坏最色的赌桌,要数脱衣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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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农家俏厨娘:
一朝穿越,杀手变村姑,两间破茅屋,一块小菜园,家当少到可怜。
娘亲早亡,爹爹再娶。后娘小气,继妹刁钻。
好在,她有懂事亲妹,听话小弟,只是养活他俩实属不易。
看着破破烂烂,低矮简陋的茅屋,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小厨房。木香咬咬牙,甩开膀子去挣钱。
没钱没屋咱不怕,咱有智慧。
修新房,打水井,开荒地,挖塘搂鱼,小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红火。
秀出极品厨艺,换回银两置办家当。
买小猪,买鸡崽,多养家禽,早致富。
偶遇当朝一品大将军,长的帅,身材棒,战功赫赫,还是一个身心纯洁的好青年。
虾米?将军想纳妻?
抱歉,本姑娘志在种田,不在宫斗。
将军怒:“想种田是吗?来人,把本将军的后花园,即刻改成农田,全府上下,扛上锄头,随夫人种田去!”
《本文一对一,男主身心干净,女主霸气率性》
(轻烟出品,跳坑无悔!)
且看小村姑如何调教威武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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