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诡秘
今日时机太好了。木香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外面玩疯了,竟不知道回家。
她不回来,赫连晟却先回来了,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所以,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偷偷溜去厨房,端走要送去书房的茶盘。
避开襄王府所有人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朝书房靠近。天知道,这一切做起来有多难,襄王府里的每一个都对她有敌意。若是发现她的目的,一定会把她往死里折腾。
可是没关系,只要能获得赫连晟的青睐,得到他的欢心,这些人又算什么。
就算如今做不了襄王妃,她也无所谓,她有娘家的支持,木香那个贱人有什么?一把锅铲,还是一条脏围裙?
木月岚越想越兴奋,似乎成功已在望。
她此事根本不知,曾经几何时,唐宁也跟她一样,抱着同样的想法,想法挺好,现在太残忍。
同样的,在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清风院,突然闪出来的一个人,便拦住了她。
竟是小五,他也不是会嘴软手软的人,主子在里面办公,他自然得时时刻刻的守在外面,以防主子有需要的时候找不着人。
小五一看木月岚此时的穿着,他乐坏了。
木月岚原先穿的衣服,都被喜鹊扔了,这会穿的,仍旧是陈妈的旧衣赏,但是为了勾引赫连晟,她特意在衣服上做了改动。
把衣领子拉低了,露出半块肚兜,连他都能瞧得见。
腰身也故意勒的很紧,看了都叫人担心,这小蛮腰会不会随时断掉。再看看她走路的姿势,哎哟哟,青楼的姑娘不过如此啊!
木月岚一看路被人拦住,也怒了,“让开,不关你的事!”
小五抖着肩膀乐的不行,“我是当差的,我凭啥要让开,倒是你,衣服洗完了吗?碗刷完了吗?什么都没干完,你到这里干啥?”
木月岚真想发火,再扇他几个耳光,叫他长长记性,可是骂人的话,滚到嘴边在又硬生生吞回去,十分艰难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百倍的笑容。
“这位小哥,我就是想要给赫连大哥送一杯茶,没有别的意思,你让我进去,搁下茶盘,我立刻就出来,哦,我这里有个金镶玉的镯子,你拿着,快拿着!”
木月岚腾出一只手,想择下手上的镯子,可另一只手上,还举着托盘,她根本脱不下来。
小五看也不看那镯子,“别,我一个男人,要你的镯子干啥,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家夫人是个很节俭的人,最讨厌别人打碎东西,你可得拿住……”
话音未落,木月岚举托盘的手,也不知怎么了,失了平衡。
哐当!连杯子带盘子,摔了个稀巴烂。
“哎呀,你看看你,笨手笨脚,我都提醒你了,叫你小心,你怎么还那么不当心呢,真是的,这下可糟了,夫人回来定要生气,”小五又是惋惜,又是叹气。压根没有觉得,自己刚才有意无意的抬下她手中的盘子,是多么下作的行径。
木月岚也不笨,哪能看不出人家是故意的,她愤恨的瞪了眼小五,可又不好直说什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我再回去准备一份!”
再准备?怎么可能?
这个茶盘还是她从厨房偷出来的,在这里她无依无靠,所有的人,都是站在那个女人一边的,她只要犯一个错,就成了众矢之的。
木月岚紧紧的揪着被子,防备的瞪着房门,生怕那个女人真的会冲进来,把她从被窝里揪起来干活。
可是她等了许久,外面似乎没了动静。
就在她刚要松口气,再度睡着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木月岚猛的坐起来,警惕的盯着门口,“是你?”这个小破屋里点着油灯,进来的人,她自然也看的清,竟是那个瘦弱的像竹竿似的丫头。
“这是陈妈吩咐我,给你送来的饭菜,你快吃吧!”草儿摆了一只碗,一双筷子,仅有的一碟菜,还是青菜豆腐。
木月岚放下提着的心,可再一看那些青白色的东西,脸色又瞬间变了,“这是什么东西?本小姐怎么可以吃这些,你们襄王府的伙食就这般差吗?至少得有三菜一汤,即便没有三菜,这汤总少不了吧?”
她说的汤,可不是普通的炖老母鸡,或是炖老鸭汤,而是用鸡鸭排骨,这三种食材,再用文火慢炖一夜,勾兑出来的汤汁,再用几种养生又没有异味的药材,一同再温炖两个时辰。
草儿抱着托盘站在那,头低的,快缩进胸膛了。她不晓得该怎样回答这位小姐的话,从前,她每次站在自家门口,偶尔看到路过的轿子,看见轿子里面坐着的小姐,心里真的很羡慕。
木月岚见她不说话,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自己找到鞋下床。
没有大鱼大肉,没有三鲜汤,她也不想被饿死,只能将就着吃。
可是才吃了两口,她发现她高估了自己。
清汤白米饭,太难以下咽了,她根本吃不下去,“不吃了,这些东西,简直比猪食还要难吃!”
草儿怯着声,道:“小……小姐,这些东西,乡下的人想吃还吃不上呢,白菜豆腐保平安的,这些菜,我是看着陈妈放的油,还是猪油呢,您还是快吃吧,浪费了怪可惜的!”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菜里放了猪油。猪油啊!这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你敢把本小姐跟那些穷鬼比,本小姐是金枝玉叶,跟他们能比吗?我府中一日的午膳,至少三十道菜,你再看看这些,这些是什么?”木月岚端着碗,看着里面的白菜豆腐,越看越生气,恨不得摔了才好。
可是摔碎,肯定要惊动其他人,木香那个贱女人,只会找她的麻烦。即便要摔,也得等她要离开的那一日。
木月岚愤恨的在心里把木香骂了好几遍,一转头,却发现,身边这个竹竿似的丫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
木月岚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抚着镯子,故作感叹的道:“你也觉得我这镯子好看吗?实话跟你说吧,这锥子是金镶玉,金镶玉懂吗?金是纯金,玉是上好的翡翠,这镯子,在京城的珠宝铺子,得要这个数!”
她扬了扬食指,草儿眼睛瞪到最大,坚难的咽了口唾沫,“这个要一两银子?”
木月岚鄙夷的斜了她一眼,“什么一两?是一百两,至少是一百两,若是碰上懂行的,一百五两,都是有可能的!”
她说的这个价,倒也不全是糊弄人。木府家大财大,她手上的镯子,又是别人奉承之时送的,自然价值不菲。
草儿完全被吓傻住了,就这么一个镯子,她一辈子也赚不来。
当初,住她家隔壁的那个婆娘,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玉手镯,她也看不懂玉的好坏,只听的那妇人吹嘘,这一个镯子花了五钱银子。
在普通人家,花五钱银子买一个镯子,价值可想而知。
但是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却有一个价值一百两的金镶玉镯子。
草儿盯着那镯子,都快忘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木月岚狡滑一笑,忽然把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拿在手上把玩,顺便观察这女人的表情,觉得火候够了,才道:“其实呢,像这样的镯子,我家还有许多,这一个,我戴了一个月,也腻了,你想要吗?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草儿揪着衣角,看了看木月岚,又看了看镯子。
她出身贫苦,没见过世面,也不了解有钱人的心思,哪会知道,木月岚打的心思。
“这……这……我,我,”草儿结巴了,急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镯子,丝毫舍不得移开眼睛。
“你结巴什么,给你了,你便拿着,”木月岚不容她拒绝的硬是把镯子塞给她。
草儿只感觉手心里被塞进一具冰冷的物什,心里紧张极了。“小,小姐,这恐怕不好,万一被夫人知道了,奴婢担待不起,”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手里的镯子却攥的很紧,甚至像是担心木月岚后悔似的,把镯子悄悄的往腰里揣。
木月岚不会放过她藏东西的动作,却只当没看见,“你不说,我不说,那个女人自然不会知道,我知道你拿了东西,肯定内心不安,这样吧,你带我去王府的后门,放我走,这镯子便是你的了!”
草儿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婢不敢,这事万万做不得,这镯子我不要了,还给你。”
放木月岚走这种事,杀了她也不能干。她才来襄王府不过两日,万一被抓到,不仅王府待不下去,就连她家相公长生,也不能饶了她。
木月岚自信一笑,“送出去的东西,本小姐情愿扔了也不会再收回来,我只要你带我去后门的地方,你想想看,夜深人静的,府里的人都睡着了,即便有守夜的人经过,只要咱们小心些,避开那些人的眼睛,躲在树丛里,他们肯定发现不了,明天若是有人问起来,你装作一无所知,他们只会认为是我自己跑的,谁又会想到是你放我走的呢?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草儿毕竟只是小地方出来的,哪里懂的人心的险恶,轻而易举的就被木月岚说动了。
当然了,她之所以动心,最本质的原因,是她的贪念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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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在清风院,用过简单的晚膳,何安跟石头抬了热水,让木香洗了个舒服的澡。
赫连晟简单的洗过之后,便坐在床边,给娘子揉腿。
他的大掌,握剑握的最多,如今握起她的纤纤玉腿,力度拿捏的倒也恰到好处,而且他掌心很温暖,贴在她微凉的皮肤上,一直暖到心里。
赫连晟看她疲惫的神色,十分心疼,“明日在府里歇一歇,后天再去也不迟,事情不是一天做完的,这两日你把唐昊气的不轻,他不会就在罢手!”
一场刺杀而已,他虽不担心木香会受伤,但还是很不放心。
木香挪着屁股,一点一点的往他怀里蹭。
赫连晟看着好笑,索性伸手,揽着她抱起,搁在腿上,自己也顺势上了床,调整了彼此的姿势,好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靠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相公,我不光惹了太子,还把木清扬给惹毛了,他肯定会因此记恨你,伺机报复。”
说起惹怒这两人的原因,表面上看,或许是她肚量不够大,不够隐忍。可实际上,这里头,千头万绪,有很多关键的因素。
赫连晟低头看她撅起的地粉唇,引诱着他,轻咬了下,他爱死了她唇上的味道,以及那软腻到叫花子人心酥的触感。
“唐昊跟我一向不合,他针对你,也属正常,至于木清扬,他若是心里没鬼,也不必对你有敌意。”
“管他是不是有鬼,昨天的事,即便没让他脸面丢尽,也不会让他好过,你是没瞧见他今天看见我的时候,恨不能吃人的样,哼,这一切只是开始中,他慢慢等着接招吧,”两个青楼女子而已,根本无法平息她的怒火,再来狠一点,给他下了药,直接扔青楼去,看他如何还能脱身。
赫连晟一看小娘子的眼神,开始替木清扬默哀,真应了那句老话,宁可得罪小人,也勿要得罪女人。
他们的卧房中,铺了地毯,做了窗帘子,被褥枕头都做了新人,可惜了,就是没时间此刺绣,否则还会更好看。
也正因为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她亲手缝制,所以看着格外的温暖。
虽然现在还是农历,但是立春早,也就表示春天很早就要来了。
夜深了之后,虽然还很冷,但相较腊月,还是要温暖许多。
夜半时分,草儿忽然睁开眼,仔细听着身旁男人的呼吸声,不放心之下,又推了推,确定他熟睡,不会醒,随后披衣下床,轻轻的拉开门栓,溜了出去。
临近十五,深夜的月光也格外的亮,照着小院里的树跟房子,投下一片阴影。
木月岚住的屋子,离她的不远,只隔了两间房,很容易就摸到了。
而门的另一边,木月岚根本睡不着,被子是潮的,有股子发霉味,床板太硬,昨儿是因为太累,头一倒便睡着了,今天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反正都是要走的,她便穿好衣服,等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跟草儿约好的暗号,是轻敲一下门。
可是过了子夜,草儿还没来,木月岚有些急了,把木门拉开一道缝,瞄着外面。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吓了她一大跳,要不是反应及时,非得叫出来不可。
草儿十分害怕,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不得不做。
四下看了看,觉得没有异常的动静,这才敢上前敲门。
木月岚早等不及了,她认出草儿的身影,在她手还没落下时,便拉开门,压低了声,问道:“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收了东西,要反悔呢!”
草儿害怕的浑身都在抖,“我……我家男人今晚睡的迟,我一直等他睡熟了才过来的,你现在走吗?”
“废话,我不走,难道还在这里等死吗?”
“那就走吧,我知道后门在哪,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别踢到东西。”王府的后门,在厨房旁边,这是为了方便厨房来回搬东西,倒泔水也不必从其他门走。
其实除了这一处,王府还有个正后门,但那个门荒废很久没用了。厨房旁边的小门,离大街也最近,很容易就能跑出去。
这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朝厨房摸索,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在暗处,早已有人盯上她们了。
笑话!堂堂的襄王府,会没有暗卫守护吗?在太子府,侍卫巡逻都是按是时间排班的。
但在襄王府,完全没那个必要。
赫连晟的暗卫,可以说,放眼整个南晋,那也是最凶猛,最强悍的队伍,哪怕襄王府大门洞开,也绝没有人,能在襄王府来去无踪。
“统领,这两个人要抓回来吗?”一人躲在阴暗处,向身边的男人禀报。被他称之为统领的,自然是吴青。他虽伤没有大好,但暗卫统领一职,却容不得半点懈怠。外面的事,有严忠负责,他所要做的,是守在这里。
吴青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忽然想起木香临睡觉前,对他说的话。
原话是这样的:“木月岚今晚肯定要跑,记着,你让她跑,跑出府外,再命人悄悄跟着,深更半夜,她肯定不会回老宅,只会去木清扬的宅子,在她快接近木清扬的别院时,悄无声息的将她弄晕,最好是点穴,再把她扛回来,第二天,一个字都不许提!”
起初,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抓人还要偷偷摸摸的抓,而不让她发觉,还不许提。
直到此刻,他看见木月岚拉开后门,走到门外的一刻,脸上兴奋得逞的笑容时,豁然明白。
在她自以为得已解脱,终于走出魔窟时,一盆冷水浇灭她的希望。
这就好比,一个人爬山,爬啊爬,好不容易快到爬到顶了,忽然脚一滑,摔进无底深渊。
不止如此,在她的主意当中,还有一个最恶毒,最奸诈的地方。
就是最后一句,只字不提。
可以想像得到,当木月岚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破床上,昨晚的事就像一场梦,那个时候,她肯定是既崩溃又纳闷。
吐槽归吐槽,主子的吩咐,他还得照做,否则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了,“你们俩人去跟着她们,在她们快到目的地时,把人点晕再带回来,记着,别让她们发现。”
“是!”
两个黑衣人飞身离去,毫无声息的跟上木月岚。
草儿并没有送木月岚走多远,只把她送到路口,便转身回来了。
却不知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
至于木月岚,她可就倒霉了。
站在木清扬别院外,看着那木府的匾额,那个激动啊,那个喜极而泣啊!
她甚至还暗骂木香那个蠢货,果然是乡下来的,蠢的够可以,真以为她木月岚会乖乖就范,任由他们摆布吗?可笑,可笑至极。
她得意着,快步朝那扇大门奔过去。
却在只差一点点就能摸到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一名黑衣人上前,将她扛起,瞬间消失在原地,快的似乎从未来过一样。
同样在深更半夜不睡觉的,还有太子府的某些人。
上官芸儿今晚又是独睡,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太子在跟舒良娣快活,又怎会来她这儿。
因为心情烦闷,难以入睡,所以她命红豆点了安神香,至少睡着的时候,心是安稳的。
主子在里屋睡觉,红豆跟另一个宫女,便在外间的土榻上睡,以防主子夜里有需要,没人应声。
就在红豆快要歇下时,一个嬷嬷进来,说是替她值一个夜班,让她回去休息。
红豆也没当回事,只当这位嬷嬷是想巴结她,因为说不定哪一日,她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从太子妃的厢房出来,已是深夜。
红豆提着灯笼,走在回廊上。就在她快要转过回廊时,一个人叫住了她。
“红豆,我有事跟你说,跟我过来!”
说话的人是丘总管,他站在背光阴影里,面容看不清,声音更是阴冷的不像活人。
这么晚了碰见他,红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点心慌,下意识的想拒绝,“丘总管,有事明儿再说不行吗?明儿我还得早起,主子醒了就得找我,万万耽搁不得。”
“不会耽搁太久,是关于府里赏你的红包,似乎发少了,你跟我去领吧!”
红豆一听是有关红包的,又想着,大家都在府里住着,还有侍卫巡逻。即便跟他去了,他也不敢如何。
这样一想,胆子倒也大了。
丘总管住的屋子,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就在下人房的旁边。毕竟他是总管,待遇自然也跟别的仆人不同。
红豆以前也不是没过来丘总管的屋子,可是这一回来,总觉得哪里阴森森的。
“进来吧,”丘总管先一步进了屋,站在门口,等红豆走近了,才迈地步进了屋子。
红豆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跟他进去了。
可是就在她落后的一只脚,还没完全迈进来时,便闻到一股异常的气味,紧接着,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灯笼也掉在地上。
在她倒下之后,丘总管才从房间里走出,脸上布满阴恶的邪笑,手里还握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
红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一张床上,嘴巴被塞住,连脚都被绑住。
她身下坐着的床,比一般的床要大上两倍,而在床的另一边,脱了上衣,坐在那,手里握着一条鞭子的人,不是丘总管还能是谁。
“红豆,你觉得我真是阴阳人吗?嗯?”丘总管怪异的笑,表情狰狞。他年纪不小,穿着衣服倒也看不出来什么,脱了衣服,松弛耷拉着皮肤,暗沉的肤色,甚至带着老年癍,看着就叫人恶心。
“唔唔!”红豆说不了话,只能用惊恐憎恶的眼神瞪他。身子拼命扭动,但是被绑的太紧,无论她怎么挣,也挣脱不了这该死的绳子。她心里害怕极了,恐惧极了,她不知道这个老男人绑她来,究竟要干什么。
丘总管狂声大笑,“小丫头,你想说什么?想求我放你?还是在想,我一个没用的老阉人,是个该死的太监,能拿你怎么样呢?是不是,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从见我的第一面起,就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他说到激动之处,伸出手掐着红豆的脖子,狠狠的掐着,母指与食指陷进脖颈的肉里。
红豆只能摇头,拼命的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珠子,满眼惊恐的瞪着这个老男人。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感觉以肺里被抽干了,头昏沉沉的,视线也模糊,快要看不清了。
余光看见丘总管的眼神,她总算明白这人是要干什么了。他是在报复,报复她之前骂了他,对了,她还打了丘总管一巴掌。
可当时,她是替主子出头的,要报复,为何要找她呢?这不公平!
丘总管扭曲着脸,一点一点的靠近红豆,嗅着她身上气息,贪婪陶醉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欲吐。
“想跑吗?想逃吗?想离开吗?呵呵,可惜你没有那个机会,我在你闻过的檀香里,加了很贵很贵的药,就算我现在放了你,解了你的绳子,你也爬不出这间屋子,不信吗?”
红豆还是只能发出呜咽的叫声,晃着眩晕的脑袋,已经晃到没有力气。
而丘总管,似乎还没讲完,还在说个不停。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想着有朝一日,殿下能看上你,占了你的身子,好让你有机会飞上枝头,做主子,是吧?”
“呵,红豆啊,你太天真了,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哪能看上你这种货色,”丘总管的手从她的脖子往下移,那双手粗糙如树皮。
红豆只觉得那手,像冰冷的毒蛇,它爬过的地方,又冷又肮脏。
“你这种货色,殿下看不上,只有我能看得上,”丘总管忽然低近她的脖子,呵出一口气在她的喉咙处,故意的让她害怕,看着她颤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可怜的虚荣心。
红豆恶心的胃里翻滚,双脚死命的蹬着,身体也在扭动,迫切的想要摆脱这个变态老男人。
丘总管察觉到她们的扎挣,突然身上所有的衣服都除了去。又强行掰过红豆的脸,不让她把头转开。
红豆转不开头,只能闭着眼,抗拒着这个老男人。她不想让自己毁在这里,她要逃走。
“不想看?我偏要让你看,呵呵,哈哈,你不是说我是阉人吗?啊?哈哈!”他疯了似的扯掉红豆的衣服。
誓要毁掉这一朵花,看着原本鲜艳漂亮的花朵,在他的蹂躏下,变的支离破碎,他才觉得过瘾,才觉得痛快。
红豆痛苦的闭眼睛,刚刚还想着逃离,这会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知何时,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她猛的推开丘总管,身子一滚,翻到榻下,奋力的朝门口爬。
丘总管不慌不忙的从床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
“想跑?你能跑得了吗?”
每回,当红豆快要爬到门口时,他就会将人拖回来,抽出鞭子,一顿抽打。
然后再放她爬,再将人拖回来,如此循环,直到红豆身上的血全流干了,再爬不动了,才作罢。
暗夜中,这座小院里发生的事,无人知晓。
只在第二日早上,当上官芸儿发现红豆不在,询问丘管家时,他是这样说的。
红豆昨夜来找他,希望能从府里预支几两银子,先前不愿说原因,在他的追问下,才说是她在府外的相好,被人打成重伤,她需要银子去给他治病。
丘总管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给她支了十两银子。
红豆拿了银子,便匆匆忙忙从后门出府。
说到这里,丘总管忽然担心的询问上官芸儿,红豆这丫头,不会携款潜逃吧?若是如此,这十两银子的空缺,他就得自掏腰包了。
上官芸儿见他一脸的担忧,也没怀疑。
红豆失踪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除了丘总管,没人知道,红豆此刻已经丢了性命,早被丘总管背到城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埋掉了。
木香今日还是没有闲着,紧赶慢赶的又跑了一趟新封地。
好在新封地离京城并不远,至少比吴庄跟蒲山庄两个庄子近多了,而且这一处封地,这两年很缺水,粮食产量并不高。
在木香看来,与其种庄稼,倒不如推了庄稼,盖上服装加工作坊。
这个事,她是跟庄上的农户集体讨论的。
昨天傍晚,她从木清扬米铺里搬的米粮,回府之后,命陈妈等人,将米面分隔,全都用小布袋装好。
按着每袋二斤的量去装,这个活,陈妈跟府里所有的下人,一起动手,直忙到快到子时,才干完,也因此,长生回屋的时间才会那么晚。
分装好的米跟面,到了新封地,也就是萝阳村,按人头分,每个人,一袋米,一袋面。老人小娃,一率平等,人人有份。
正因为此举,萝阳村的人对这位新王妃的好感,在瞬间爆涨到最高。
而且他们村子里情况不容乐观,头几年还好,这两年除了水不好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导致他们粮食产量很低。
年青力壮的村民,都去京城做苦工了,留下妇女,老人跟小孩,在家里守着田地。
对于田地的事,木香没有康伯在行,他一看萝阳村的土地,直摇头,只说土质变了,种水稻的话,产量肯定会不好,若是种杂粮倒是可以。
木香让他把村民招集在一起,说了要建厂房,以及会让他们到厂房工作,每个月按劳分配工钱,干多少得多少。
这一项新举措,很多村民都不是太明白。
最后,还是村子里两个念过学堂的秀才,说服了村长。
其实他们是听人说,这位襄王妃脾气不好,是个火爆的性子。
心想,人家好言好说的来商谈盖厂房的事,还送的那么多的东西,如果不同意,万一王妃翻脸了,到时再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
倒不如现在就支持她,得了王妃的青睐,即便厂房的事败了,王妃也不会不管他们的。
那村民被二人说动,几番考虑之下,便同意了,随后又去说服村民。
其实从村民的角度来说,对他们用无多少大碍。
因为木香还承诺了,征集他们的土地,会按着一亩多少粮食产量价的一半,算给他们。
这样算起来,他们不用种地,还能得一半的钱,其次,她们还可以去作坊里干活,到时又是一笔收入。
作坊的事定下之后,木香派人去通知红叶,告诉她事情敲定。
接下来,就是找人去盖厂房,这事,木香交给何安跟吴青去处理,就按着先前在老家盖作坊的办法,钱也好,人也好,都要招标。还得有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襄王妃要盖作坊,还要招标,还要别人写计划书的事,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刚开始,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不过是盖个房子而已,拉了砖,找好工人,就可以去干了,何须那么麻烦。
可是当有人把计划书呈上来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一份计划书里,包含工程时长,计算用料,人工数,已及各项细节,都有提到。
呈上这份计划书的人,连木香都十分意外,此人不是别人,竟是养病在京城外的四皇子。
对,没错,正是这位与世无争,一直把自己隐形,让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四皇子:唐焱。
在所有人都惊讶的眼神中,唯有赫连晟仍是一脸的淡笑,只说了一句:他终于肯出来了。
唐焱此人,虽然名字中有三个焱,但在木香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只感觉这人像是随时都会驾鹤西去,一命呜呼的样子。
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孱弱不堪,瘦成了皮包骨,站在那,缩着肩膀,以手帕掩着嘴,咳个不停,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连肺都咳出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少年,气度跟唐墨有几分相似,长相与唐昊也有几个分相似,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的气势,却与赫连晟有几分类似。
他单手扶着唐焱,静静的立在襄王府的庭院中,面色平静无波澜。
康伯悄悄对木香道:“他是皇上的六皇子,与四皇子乃一母所生,跟宫里其他皇子公主都不亲近。”
木香哦了一声,想起赫连晟早先给她介绍过的,关于老皇帝子嗣的话。
唐昊既是大皇子也是太子,在他之后,除了五皇子唐墨,中间还有三位皇子,一位早年病死了,一位听说因母族的事受牵连,被贬流放三千里,永世都不准回京城,还有一位,听说打仗时被人砍断的双腿,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床了。
唐墨之后,便是四皇子唐焱,以及这位六皇子唐鑫。
至于公主,就不是很重要了,嫁人的嫁人,和亲的和亲,如今宫中仅剩皇后生的九公主,唐宁,还几位还很小,嫔妃生的小公主,连皇宫大门都出不得,外人自然也无从知晓。
赫连晟站在木香身边,虽然不声不语,但强大的气场,仍旧昭示着独一无二的占有权。
“襄王……咳咳,咳咳,”唐焱像是永远咳不完似的,脊背弯着,弱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唐鑫少年老成,纵然是面对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却仍旧淡定如初,“过府便是客,襄王难道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吗?”
赫连晟抿着唇,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木香看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道不妙,这位六皇子,人小胆大,居然敢跟赫连晟对上,不知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故意为之。
她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快请进,康伯,快让拿一个软垫子过来,我看这位四皇子殿下,瘦成了一把骨头,想必咱们府上的板凳不适合他坐,万一硌坏了皇子的骨头,这可不好。”
“咳咳……”唐焱不知为何,咳的更厉害了,白森森的一张脸,都咳红了。
赫连晟嘴角抽了抽,他家小娘子真会往人痛处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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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飘过……
第155章 开张大吉
唐鑫不悦道:“襄王妃这是不欢迎本王跟大哥吗?我大哥废寝忘食的帮你写计划书,以至休息不足,病情加重,襄王妃不说感激的话也就罢了,何苦出言讥讽!”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语中的,讲话行事十分有上位者的气度。
木香把这臭小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只有一句话,“本妃不是讥讽,本妃只说事实而已!”
“呵!”
“咳!”
“哼!”
闷笑的人是赫连晟,猛咳的人是唐焱,气死快喷火的则是唐鑫。
不光是他们,就连站在一旁的仆从,也是憋着笑意。
木香才不管他们三人什么表情,继续说道:“四皇子写计划书,恐怕不是帮别人,是帮他自己吧,能让一向神秘不见真人的四皇子出面,本妃很好奇,您是对这服装厂好奇呢?还是令有所图!”
唐焱终于止了咳嗽,抬起眼眸,以一种陌生渐变阴寒的眼神看着木香。
面对他的眼神,木香却在心里冷笑。终于不在装了,终于要表露本来面目了吗?
赫连晟始终站在木香身边,在唐焱看向木香时,他步子往前一迈,挡住了他的视线,“两位既然来了,便进去说吧,何安,去关上大门!”
“是!”何安越过这两人,跑去跟门房一起,将大门合上。
唐鑫脸色也不太好,扶着唐焱进了前厅。
彩云从远处跑来,“大姐,大姐,听说街上来了杂耍艺人,我能不能跟木朗去玩?”
木朗紧跟在她身后,也跑的气喘吁吁。
彩云并不晓得府里来客人了,也没注意,直接跑进了前厅,康伯想拦都拦不住。
但在进了前厅后,她一眼就看见,一袭淡青色衣袍的唐鑫,眨了好几下眼儿,才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就是那天她跟徐睿他们打架时,站在远处看戏的少年。
那天离的远,就觉得他眉目长的十分好看,不对,不是十分好看,而是好看的过份,真正的美少年。
今儿离的近了,看他清秀醒目的五官,还有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彩云忽然觉得心跳的好快,脸儿也止不住的红。
本来她在前面跑,木朗就在后面追着跑。她一刹车,也不说一声,木朗没来得及看,一头撞到她的背,撞疼了,捂着额头抱怨,“二姐,你咋也不说一声就停下,疼死我了!”
彩云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没大碍,头一次没安慰他,而是又把目光转到唐鑫身上,欣喜的问道:“是你?”
没头没脑的问题,唐鑫却没有半点惊讶,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彩云看他回应了,还要再问,被木香横插一杠拦住了。
“你不是要带木朗去看杂耍吗?赶快去,让大飞还有石头跟着,别跑远了,中午早些回来!”
面对这两个唯一的亲人,木香就成了慈母典范,跟先前面对唐氏二兄弟,话里话外都是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哦,那我们去了,”彩云虽然舍不得走,但她也知道这里的人有事要谈。
拉上木朗,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唐鑫一眼。
没法子,谁让她之前见过的同龄男娃,都是赵天霸跟刘二蛋那样的,好不容易见到个美少年,自然想多看两眼。
木香跟赫连晟对视一眼,她家小妹长大了,知道看美男了,只是这位小美男,似乎很不简单,木香在他身上看到了两个字,‘皇威!’
“咳咳,”唐焱的咳嗽声把几人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木香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唐鑫,直言不讳道:“六皇子生的如此俊俏,日后出门可要小心着些,别引起狂花浪蝶,围追堵截才是!”
唐鑫面色一怔,笑意顿无。这话明着是夸他,实则是在损他呢!
“多谢襄王妃关心,说起要小心,还是您该小心才是,出门在外,别叫人误以为眼睛出了问题!”
误以为眼睛有问题,看错了,堂堂的襄王,南晋国万千少女心中的良人,却娶了她这么一个无才无貌的人,这不是百姓眼睛的问题,就是襄王的眼睛有问题。
木香被他说的话,激起了兴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敢跟她比毒蛇,又要跟她比骄傲的人,难得一见啊!
木香又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又得出个致命的结论,“不光别人眼睛有问题,本妃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为何只看得见六皇子上的头顶,却不见六皇子的脚,怪哉怪哉!”
噗咳!
唐焱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此刻憋的通红,捂着嘴,一边咳,一边憋着笑。
这位襄王府,他还是头一次见,没想到如此犀利,伤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六皇子长的俊俏,这是不错,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俊俏,可是偏偏,越是完美的人,越有致命的缺陷。
六皇子的缺陷,显而易见,就是他的身高,男娃到了十五岁,就算没长开,但至少不该比同龄的女娃矮才是,况且,跟他一母所生的四皇子,身高只比赫连晟矮一点,再看看唐鑫,居然跟木香差不多。
被人戳中痛处,饶是一向自以为遇上任何事都能保持淡然的唐鑫,也要变颜色。
“再过两年本皇子一定可以长高,不必襄王妃还操心,你还操心一下眼前的事!”
“哦?眼前何事?”木香紧追不放。
她一追问,唐鑫才惊觉自己说过了,身旁的唐焱不着痕迹的拉了上他的衣袖,随后对那二人歉意一笑。
“皇弟年幼,说话口无遮拦,王妃莫要见怪,这是本王连夜赶出来的计划书,王妃看看,可还满意,”唐焱将一卷册子交给何安。
木香接册子,却没有立即打开,先看了眼赫连晟,这个男人始终站在她身边,却不多言,放手让她去做,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放手的时候放手,尺度把握到刚刚好。
“不知四皇子想要什么条件?”
唐焱虽然病着,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襄王妃多虑了,不如先看看计划书再说,若是不合王妃的心意,说什么都是白搭,不是吗?”
“不能看,四皇子是有备而来,先前我提的那些要求,你肯定都做到了,也都写进计划书里,咱们还是谈谈条件,如果的四皇子提出的条件,本妃无法满足,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看的。”
当她好骗吗?若是看了计划书,等同于上了贼船,纵然有赫连晟在她身边,以唐焱那双狡诈的眼睛,肯定也能拐着弯的逼她就范。这人绝不是病公子那么简单,内心险恶着呢!
唐焱很用力的呼吸,扯开嘴角,笑容却不达眼底,“王妃很精明,那好吧,本王也不绕圈子,王妃的作坊,可否让本王参与?”
赫连晟忽然笑了,“四皇子算盘打扫很精。”把算盘都打到他这儿来了,只怕他的目的不只是入股那么简单。
木香也不傻,转头冲赫连晟温柔的笑,“夫君,四皇子肯定觉得你没钱,为妻需要到处去拉赞助,唉,咱们襄王府还真是穷呢,你说要不然咱把皇上赐的宅子卖了吧,或许还能抵几个钱。”
唐焱原本还布满笑意的脸,刹那间变的阴沉。
赫连晟不管他如何,只顾笑着回答夫人的话,“夫人说的是,皇上赐的宅子,兴许五皇子愿意买,或者四皇子深藏不露,家底丰厚!”
“襄王太过谦,本王的实力怎能跟襄王相比,本王不过是个闲散皇子,襄王跟王妃何苦出言嘲讽,不过是想跟二位合伙做个生意,以贴家用,既然两位没有诚意,以事便作罢,”唐焱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能把他逼的暴走,可想而知,他气到了什么程度。
唐焱站起来要走,唐鑫一张又萌又俊的脸蛋,写满了愤怒,“我六哥一番诚意跟你们做生意,但是没想到,从我们一进襄王府,就有人冷嘲热讽,襄王府果真是了得,怕只有皇上才敢踏进来!”
这话说出来可就严重了,若是有心之人听了去,只当赫连晟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
木香做事的底线,是不给赫连晟找麻烦,不会给他造成潜在的威胁。
但是如今这两位登门,说是谈生意,其实真正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六皇子,你这帽子扣的似乎有点大,你们过门谈生意,别人难道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吗?当初消息发出去时,是说找人献策,并没说要找人合伙,是你们想多了,还是我说的过份了?四皇子,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如果你进门一开始就跟我谈合伙,而不是拐弯抹角的不肯直奔主题,我也不必如此对你!”
唐焱听着她的话,脊背竟慢慢的挺直了。
做为皇族子弟,他习惯了说话绕弯子,习惯了绕上几个弯子也不达主题,话里套话,不套上三层誓不罢休。
哪有她这样说话的,逮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不怕别人想歪了。
唐焱本已准备走了,但想到今日前来的用意,最终还是忍下了。
二十几年的孤单与冷落,早已磨练出他隐忍的性子,否则也不可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活到成年,也无法保护唐鑫。
没错,他在暗中陪养亲信,为的就是扶值唐鑫。不管原因,他只要唐鑫坐上皇位。
将皇后与太子那一对母子踩在脚底下,而他自己,从未想过争夺皇位。
他身子差,是确有其事,不存在弄虚作假,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既然他活不长,如今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唐鑫成为人上人,以报他们母妃被辱杀的仇恨。
这事无需隐瞒,尤其在赫连晟面前,即便他不说,赫连晟也有法子查到。
隐瞒只会显得他们不够真诚,而且这几日,他得到消息,襄王府跟太子闹的很凶,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唐焱平息心绪,“既然襄王妃要直说,也好,让闲杂人等都下去吧!”
赫连晟挥手,仆人陆续离开后,主厅里只有他们四人。
唐焱站起身,走到门口,深思片刻,忽又转身看向木香,从他这几日的观察当中可以看出,现在襄王府当家的,是这个村姑。
虽是村姑,可她的精明与奸诈,不输给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本王早年曾游历各国,认识几个能工巧匠,他们的手艺,千奇百怪,王妃既然要做大批量的服装,肯定需要机器,本王猜的对吗?”
木香眼神一变,却仍旧不动声色。唐焱能猜到这里,说明他很聪明,观察入微,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唐焱见她不说话,扬唇一笑,“王妃若是需要,本王即刻便可以将人找来,等他们造出了机器,王妃的生意,只会如虎添翼,到时别说南晋升第一大富商,就是三国之内,也无人可以与王妃匹敌。”
木香表情仍是淡淡的,其实唐焱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激起她兴趣,以达到他心里所期望的那个目的。
说到底,她对赚钱,并没有过多的执着与贪念。
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即便做了三国第一大富商,那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睡吗?
之所以现在需要不断的扩充,只因形势所迫,并不是她有多贪钱。
木香喝了口温热的清茶,淡淡的微笑,“四皇子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奔到主题,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银子吧,世人都以为唐墨的福寿楼,跟木家商行是南晋最富的,只怕他们两人,在六皇子跟前,根本不值一提!”
唐焱笑容迅速收敛,“夫人说的太过了,本王只有几个闲钱而已,夫人想听真话,那本王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本王只要襄王的支持,不是支持我,而是支持六皇子!”
木香讶异他的直接,刚才还绕来绕去的试探,怎么现在不绕了?
支持六皇子,他可真敢说,他就不怕这事传了出去,不管是传到太子还是皇帝耳中,都是一个死字。
木香不会了解,唐焱既然敢说,就已经是有了八分的把握。
他了解赫连晟,也了解太子,更了解皇上,就是不怎么了解木香,所以刚刚才会被她气到。
眼看皇帝愈发老迈,太子若是不出差错,皇帝不会轻易废除太子,一旦太子继位,他们俩兄弟必死无疑,这让唐焱再也坐不住了。
赫连晟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他不支持任何一派,至少曾经他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最近襄王妃跟太子闹掰了,差点没跟太子干起架来。
这让唐焱看到了苗头,也看到了希望。木香是赫连晟的弱点,同时,也是一个突破口。
唐鑫眉头紧蹙,对于皇位,他誓在必得,但是他不喜欢哥哥为他做的一切,要争皇位,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争,而不是靠着他的谋划。
赫连晟笑容很深,“皇位之争,与本王无关,四皇子的谋划,本王不一定非参与不可。”
唐焱笑了,“襄王何必自欺欺人,眼下的形势你我都清楚,太子已经将你视为眼中盯,肉中刺,先有边关滋事,后有御林军中刺杀,襄王敢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之后,还能保持中立吗?”
“他是否视我为眼中盯,对本王来说,并无大碍,即便他做了皇帝,也与我无碍,要跟你蹚这一趟浑水,有意义吗?”
“呵,襄王果真以为,等他当皇帝之时,你的地位,还能像如今一样稳固吗?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现在将你视为眼中盯,继位之后,这颗眼中盯只有越变越大的份,或许他现在动不了你,但有朝一日,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在他掌权到一定程度时,你敢保证他不会动你吗?”
赫连晟身子往后一靠,挑眉看他,“你想说,狡兔死走狗烹,对吗?可是谁又能保证,六皇子不会是这样的人?在本王看来,他跟唐昊并无太大差别!”
唐焱又被他的话堵住了。没错,帝王之家,自古便是如此,想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什么兄弟,什么亲情,都不重要。
他的确不可能在赫连晟面前保证,唐鑫坐上皇帝之后,会让他永享如今的权势与地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襄王,京城之地并不适合你,你就没想过得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做个天高皇帝远的逍遥王吗?”唐焱说到这,看了眼唐鑫。
唐鑫及时站出来,接下他的话,“我大哥说的没错,我可以承诺,属于你的封地,永世无须向朝廷纳税,也不受朝廷约束,再与南晋国无关!”
这个承诺,相当于划分一块封地,送给赫连晟。
说到底,这两兄弟是为自己打算。
留下赫连晟在京城,是他们的隐患,倒不如把他远远的送走。
杀了他,根本不可能,他在军中,朝中的实力太过强大,一旦对他动手,不过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引来世人唾骂与讨伐。
木香心神一动,不得不是说,他们的话,打动了木香。
她的确不喜欢京城,是非之地,人心险恶。新皇继位是迟早的事,他们是该提早做打算,只是……
赫连晟站起身,“此事日后再议,两位先回去吧,等到真正抉择的那一日,两位自会知道本王的立场。”
唐焱见他如此说了,也只得作罢,此事急不得,“那好,希望襄王早做打算,六弟,咱们走了。”
说完了话,表完了态,唐焱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又捂着嘴,咳了起来。
木香也站起来,十分好心的提醒他,道:“既然重病了,就得少操点心,否则死的更快,再免费送你们二位一句,不谋比谋更有效!”
“王妃嘴下留情,”唐鑫听不得别人咒他大哥死。
木香也送了他一句,“想成大事,最好收起你的侍傲,否则你一辈子也爬不到那个位置!”
“六弟,别说了,王妃说的对,走了,”唐焱咳的又重了,但还是强撑身子,拉着唐鑫离开。
出了前厅,唐鑫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平复下焦躁的情绪,片刻之后,又恢复先外人所见到的青衣冷漠少年。
等到他们兄弟二人离开,赫连晟拉着木香,往清风院走去。
木香小心观察他的脸色,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感想,他不说,她也不问。
直到两人步入清风院,赫连晟拉着她坐院子里。
今天阳光很暖,早上起来时,木香便让人搬了软榻在院子里,想着中午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睡午觉。
赫连晟拥着她在怀里,一只手不规矩的探进她的衣里。
微凉的触感,还很痒,把木香挠的呵呵笑,佯怒打掉他的手,“大白天的,也不看看是在哪里,当心叫人看见!”
赫连晟低头看着她的娇颜,低沉着嗓音嗯了一声,“娘子也觉得封地这个提议不错吗?”他又怎会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木香眯起眼,看着蓝天白云,呼出一口气,才慢说道:“京城确实不是长久之地,要是能离开,最好不过,只是,他们说的话,能信吗?”
赫连晟呵呵一笑,“他们的话怎能信,除了想当皇帝的话是真的之外,旁的,一个字都不要信!”
尔虞我诈之地,唐焱的话,即便现在是真心的,但等到他达成愿望的一刻,身处之地不同,想法自然也不一样,谁能保证,他还能保持初衷。
“那我们要如何?不管他们哪一上当皇帝,结果好像都差不多,要不,唐墨?”
“他不会做皇帝,不止不会坐,他想逃离京城的想法,跟你相同,”赫连晟摇头。目前来看,似乎只有唐鑫最适合坐这个皇位。
木香仰着头,把玩着他的下巴,似乎很无奈的叹气,“这样看来,只有唐鑫了,你肯定有万全之策,对不对?”
赫连晟拉下作乱的小手,笑容自信,“这是自然,若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有何用!”
“谁是你的女人,我是我自己的,可不是谁的附属物,”木香故作生气。
“哦?那这样呢,”他忽然一把将她捞起,一个翻身,已将木香压在身下,紧紧相抵。
如此的情景,令木香想起,两人合二为一时,他脸上的表情,便是如此,好像两个人变成了一个,融为一体。
“哎呀,你快起来,万一有人进来,一眼就能看到,太丢人了,”木香推着他,紧张的朝院门外望去,就怕哪个不长眼的人,一头闯进来。
不同于她的紧张,赫连晟丝毫不担心,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空出来的手,悄悄爬上她的裙摆。
“娘子,这样是否就看不到了。”
“啊?”
在木香惊讶的时候,赫连晟一道掌风扫到院门,将门关上了,只差没有落锁而已。
“你!你要干嘛?”木香看清他眼中的火焰,是她熟悉又叫惊羞的炙热。
赫连晟坏坏一笑,忽然倾身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在她唇上流连辗转的吻着。
一只手滑到她腰间,在暖暖的阳光之下,跟她做只有晚上才能做的事。
木香在新奇又紧张的心情之下,一次次被他推到高峰,仿佛躺在一片云海之中,飘飘荡荡,落不下去。
中午的时候,红叶派人给府里送一罐子牛奶。京城之中,倒也有喝牛奶羊奶的习惯。
只是大都是自家养的牛跟羊,不可能拿到外面贩卖。
看见这一罐子新鲜,却没有经过处理的牛奶,木香灵光乍现。
若是能做出蛋糕跟奶油,这种新鲜又甜腻的东西,不晓得好不好卖。
这两样做起来,成本不高,人手无须太多,只要护好配方,不让人盗去,绝对会是一项好买卖。
她来这里好久了,都快忘了蛋糕的味道,想到就动手做。
木香赶去厨房,找到陈妈,府里有铁锅或者陶罐锅也可以,木香让她将锅刷干净,待会做蒸用。
最简单的蛋糕,就是用面粉跟鸡蛋加入牛奶做出来的,如果想口味更好,可以加蜂蜜或是加水果,加果仁,还有芝麻。
“夫人,又要做什么新东西了,您需要什么,奴婢帮您准备,”陈妈对她的手艺丝毫不怀疑,就是好奇。
木香想了想,“这样,你替我准备二十个鸡蛋,把鸡清跟蛋黄分开,这个你会吗?”
“会,是这样的吧,”陈妈快速拿了桌子上的一个鸡蛋,在桌子上磕了个小口子,慢慢把蛋清倒了出来,留在壳里面的,就是蛋黄了,“这鸡蛋都新鲜着呢,是后院鸡下的蛋,昨儿刚捡回来。”
“嗯,新鲜就好,你再打十九个,把蛋清都集中到一块,等弄好了,我再跟你说下一个步奏。”
“呃呃,”哑婆摆着手,转身端了个盆过来,竟然全是鸡蛋,大概是准备做午饭用的。
木香教他们用三根筷子打鸡蛋,顺时针打,打到蛋液成奶油状,沾到筷子不会掉下来就可以了。
打鸡蛋的过程不能停,方向不能乱,时间久了手可能会痛,但是没办法,没有自动打蛋机,只能用人工去打。
打完了蛋清,再打蛋黄。
蛋黄加四勺糖,加一定比例的面粉跟牛奶。
这其中的比例,她也不确定,只能按着摸索的套路来,做不好就再做一次,失败了也没什么。
倒是陈妈觉得牛奶是好东西,很怕浪费,“夫人,你做这东西,非要放牛奶不可吗?奴婢觉得这牛奶还是得热一热,给主子们补身子最好。”
“牛奶也不稀奇啊,如果想多些牛奶,咱们可以让庄上的人养奶牛,不会养的话,可以找几个懂行的人教他们养,挤下来的牛奶,可以补贴家用。”
本身牛奶这个产业,也是一个赚钱的好路子。只可惜古人还不懂得牛奶制成蛋糕或是奶油的好处,要是喜欢上蛋糕跟奶油的口味,肯定要争先恐后的养奶牛了。
很显然,陈妈很惊讶她的话,“咱们这儿可从来没想到养奶牛的事,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苍澜人喜欢放牧,不过他们喝的大多是羊奶,苍澜人走到哪,身上都一股子膻味,咱们这儿的人可不喜欢那股膻味,尤其是姑娘家,还是香粉的味好闻些。”
木香把盆递给她,微笑着道:“还是先把蛋糕做出来再说吧,等下在这个锅抹上一层没,油也不要太多,刷上一层就可以了,记得要用小火,不用用大火,蛋液不用倒太多,否则底下糊了,上面还没熟。”
话虽这样说,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了,记得现代人用的是电饭锅,最好的当然是烤箱子,只是这里的烤箱,必须用柴火烤,难免出现受热不均匀的现像,看来这事日后还得改进。
陈妈一边记着她说的话,一边感叹。原来把蛋黄跟蛋清分开搅拌,还得有固定的方法,这样搅出来的鸡蛋液,完全不一样。
她按着木香说的法子,将蛋液装锅。
另外,木香又亲手,打了四个蛋清,加入一点盐,一勺糖,当搅拌到一定时间,再加一勺糖。
要连续打上十五分钟不能停,这事说起来不容易,做起来就更不容易了。
等到十五分钟之后,鸡蛋清就成了奶油状,这是最简单的奶油制作方法,至于其他的,还是得等到把牛奶深加工之后才可以。
比如制成汝酪,或是制成在奶油膏,这些都得摸索着来。
蒸蛋糕的时间不长,片刻功夫,锅里便冒出甜腻的香气。
陈妈惊奇不已,“这鸡蛋跟牛妈加一起,还能做出这样的香味来呢,哎哟,这个甜味,可真香!”
木香也闻见了,“差不多了,把锅端出来吧!”
“好嘞,我来端,夫人您别动,”陈妈也不用抹布包着,赤手上阵,拎着锅的两只耳朵便提了起来,“真是挺烫的,哑婆,快把今中午的菜放炉子上温着,待会该要午饭了!”
哑婆连连点头,把一锅红绕肉炖豆腐,端到小炉子上。
这红烧肉炖豆腐是她们按着木香的方法烧的,这两日,她又忙又累,没顾得上烧饭。今儿好不容易有了空,想做饭,可是陈妈跟哑婆心疼她的身子,便只让她站在一边指挥就好。
陈妈将锅放下,揭开锅盖,那股子奶油的甜香味更浓了,这是她们从未闻过的香味。
木朗突然从外面奔了进来,跟他一同窜进来的,还有大飞。
按说大飞这样的男人,不该喜欢甜食,木朗喜欢也就罢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可是你瞧瞧大飞这一双眼睛,都快长到锅里了。
“这是什么东西,是用甘蔗糖做的?是不是糖饼?还是糖糕?”大飞其实很想伸手戳一戳,因为这黄橙橙的东西,看上去就很软乎,感觉很好摸。
木朗也迫不及待的问:“姐,我可是尝尝吗?”
大飞怒了,在心里暗骂:你小子可真够的,爷都没敢说要尝尝,你倒是敢说。
当然了,要骂也只能在心里骂。
木香淡定的把他俩的头推开,拿来一把尖刀,沿着锅沿,将蛋糕起出来,切成很多小块。
“去拿筷子,一人拿一块尝尝,若是好吃,再让陈妈他们做,锅里还有,对了,加点这个。”
她用刀子挑了些奶油,抹在黄橙橙的蛋糕上。一白一黄,看着倒是挺好看,就是不知吃起来味道如何。
木朗从没怀疑过大姐的手艺,当即就咬了一大口,奶油都糊在了嘴上,模样好笑极了。
大飞也不等她抹奶油,直接一口就将蛋糕吞了下去,差点没把他噎死,但是,这味道……
顾不上说话,大飞就冲她竖起大母指。
木香打掉他又伸过来的手,“这是样品,不是给你一个吃的,木朗,你把这些端出去,叫其他人都尝尝,陈妈,哑婆,你们也过来尝尝味道。”
另外,她又交给木朗一个任务,这一锅的蛋糕总共切了大概有二十块,她让木朗端出去,给每个人都尝一块,然后再把每个人的意见都反馈回来。
木朗嘴巴也塞满满的,只能冲她点头,端着剩余的蛋糕就出去了。
“嗳,小少爷,你等等我,这个你拿不动,我给你拿着,”大飞不甘落后,紧步追了出去。
陈妈跟哑婆两人,吃的倒不快,细嚼慢咽,她们虽然年纪大,但极少吃过带有牛奶香味的糕点。又新奇,又觉着好吃。
陈妈说道:“夫人,您是不是要拿这样品赚钱哪,以老奴看,这东西小娃喜欢的最多,若是做起来,兴许可以赚钱,可是咱府里没那么多牛奶,这可咋办呢?”
“这样,我去找红叶,她肯定有办法,如果可以买的话,咱们买几闲奶牛回来,再挑些好的面粉,在街上找个店面,再打造一批模板,就可以开店了。”
蛋糕店,虽然不可以挣大钱,但是她也不想放过这等大好机会,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康伯这两日在盯着转盘桌子的事,她去看过,也快下线了。
到时,把这两个店铺紧邻而开,既方便管理,又方便监督。
她定下的事,也不想耽搁,吃过午饭,便去找红叶,问她有关奶牛的事。
红叶在京城市里路子很广,认识的人也多,有她牵线,木香很快便寻到几家要卖奶牛的人家。
这两家,原先有小娃要养,便从很远的地方买了奶牛,可是谁知道,府里小娃挑嘴,牛奶吃不惯,他们只好请了奶娘。
既然有了奶娘,这奶牛也就成了多余的,况且奶牛每天还要喂很多的青饲料。大冬天的,想搞到青饲料可不简单,所以就想着能把奶牛贱卖,只要不亏本就行。
通过红叶,又找到两个会养奶牛的仆人。
因为在京城里不方便,木香便让人将奶牛安排在老宅的一处后院。
为此,赫连明德倒想抱怨,谁不知道养牛气味重,吃喝拉撒,若是到了夏天,臭气就更重了。
木香才不理他们是否愿意,只说了一句:可以让他老人家去店里随便吃蛋糕。
有了这个保证,又亲自尝过了蛋糕的滋味,老人家总算消停了,甚至因为闲的无聊,还帮着她们找店铺。
木香看中的一个店铺,位置最好,在一处四岔路口,两间足有上百平的店铺。
卖转盘桌子,只需摆几个样品就可以了,转盘样式都差不多,不同的是花色,所以也不需要多大的店面。
剩余一大半的店面,都用来做蛋糕店,还可以再摆几张桌子,再弄些有个性的装饰。
蛋糕店的装饰都是木香画出来,再交给吴青找人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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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算账了
起初画的时候,她也不是有信心,毕竟谁敢没见过,即便她画出来了,但最后做出的效果,肯定差强人意。
但是没想到,吴青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把开店所需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让木香感叹,这人不做生意,简直太亏了。
开业的那一天,陈妈跟哑婆被叫去店里帮忙,另外,又从府里抽调石头跟喜鹊。
他们几人主要负责后厨这一块,前面的伙计,木香另外招了几个人。
为了避免有人剽窃秘方,伙计都是从吴庄跟蒲山庄找来的。
都是知根知底,况且他们家还种着襄王府的地,自然不敢生出二心。
开店的那一日,老爷子请了一支锣鼓队,又放了一卦长长的爆竹,给足了木香面子。
木老爷子也不甘落后,自从那一日见过木香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奈何木清扬说他身子不好,让他在府里休养,又借口说木香最近很忙,不易去打扰。
于是乎,一直拖啊拖的,好不容易今天偷溜出来,听说木香要自己开店。
他在惊愕之余,也十分赞同她的做法。
在他老人家看来,女娃就该自力自强,只要用心去,肯定不能输给男人。
红叶这一日也送了几盆花卉过来,恭贺她开张大吉,同时也惊讶无她的创新。那叫蛋糕的东西,她也吃了,跟所有的糕点味道都不同,甜腻不说,还很松软,她发现,开张这一日,来买蛋糕的,以姑娘跟小娃为主,尤其是小娃,喜爱的不得了。
后厨烤的蛋糕居然都跟不上前台卖的,想像一下也可以知道,这回木香赚发了。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爽。
木清扬算一个,本来这一处门面是他的,这么好的位置,他根本来不可能轻易拱手转卖。
可是……可是这个女子,太可恶了,居然在城中散布谣言。
他真的想不到,木香很会找到传播谣言者,或许从她来到京城的第一刻开始,她就要筹划着,如何拉拢城中乞丐。
没错,她拉拢的对像,既不是官,也不是商,而是身无分文,整日靠行乞为生的臭乞丐。
这些乞丐散布谣言,说他铺子里闹鬼,还编出个夜行女鬼的传言来,甚至还有人半夜里看见,有个身披白衣的女子,夜里在米铺四周转悠。
说来也蹊跷,这女子连续几晚都米铺周围转悠,像是在找什么,可是没过多久,她就会突然消失,到了第二天子时,她又会重新出现。
木香在听到这一传闻时,很轻很轻的笑了。襄王府后院也有个女鬼,白天躲在房里,夜里出没,偷偷从襄王府的小后门离开,自以为跑出去了,可是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房间,连房门都插好好的,所有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某个女鬼,开始变的神经兮兮,总觉得四周都是鬼,床底下有,门后面有,房顶上也有,整个人变的很不正常。
严忠来汇报时,木香没有怜悯她,自古以来,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她心存不轨之心,如何会遭此劫难。
话题再拉回米铺的事,木清扬得知这一情况之后,本想补救。去告官不可能,以那女人能言善辩的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他所进行的补救,还是促销,以薄利换取顾客的信任。
可是他却忽略了某个女人,最喜欢干的事,是落井下石,在在人家伤口上狠狠踩一脚。
木香只需命人传一句,促销是心虚,大大的心虚,如果不心虚,何必要让自己亏本,也要把东西卖出去呢?
瞬间让他做的事,变成了徒劳,越抹越黑。
当然了,仅凭这一点,想让木清扬放手,也不可能的事,他哪怕不赚钱,让店面空着,也断不会卖给木香。
除了这一招,木香还很损的想了另一招。
主意说给府里的几个人听,众人纷纷在心里后怕,幸好没得罪这个女人,否则现在吃亏倒霉解就是他们了。
木香出的点子,跟之前青楼一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那个更狠,更无耻。
她让何安,把京城之内所有的媒婆都找来,告诉她们,如果她们能给木清扬说一门亲事,且这门亲事成了,媒人礼是一千两!
没听错,她这个小气鬼,开口喊出一千两,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一千两,足够再买好几间门面了,为啥要用来给木清扬说媒呢?
只有赫连晟知道她的心思,木清扬那样的人物,又岂会没有女子钟情他,没有女子爱慕他呢?是他对女子敬而远之,甚至畏之如虎,避之尤为不及,只因他也有很严重的洁癖。
木香突然出那么高的价钱,让全城的媒婆对木清扬围追堵截,那样的场面,想想都觉着可怖。
在那之后的两天时间里,京城的居民都可以看到这样一幕。
一群浓妆艳抹的媒婆,追在木清扬身后,从家里追到店里,从店里又追到家里。
媒婆的本事何其厉害,简直可以说神通广大,眼线又多,不管木清扬躲在哪里,她们都有办法找到。
为了一千两媒人礼,她们能不疯吗?
一千两啊,她们赚好几年也赚不到的银子。
不止她们疯了,全京城待嫁的姑娘也疯了,木清扬虽没有官职,可人家家财万贯,内宅中连个小妾都没有,这般专情又干净的男子,哦对了,长的还一表人才,试问,哪个女子不爱呢?
在木香跟红叶的推波助澜之下,木清扬被这一群人追的无处可躲,又不能动武把她们都灭了,更不能动粗,否则他有一百张也说不清。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答应木香的条件,想着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红叶也是个人精,她跟木香两人,一唱一和,饶是木清扬这等精明的人,到了女人堆里,也难免要犯晕,竟然在转让书上按了手印。
等他醒过神来时,身边除了他的仆从,哪还有人。
在百般无奈,转让已成事实的情况之下,他们也只有认了。本想着,既然他认了,那这帮子媒婆的事也该了了吧?
可是谁能想到,他第二日打开门时,看见仍是这一堆刚从面粉里捞上来的脸。
躲了两日之后,他今天专程来找木香理论。
却意外碰上,两间铺子开张大吉。
他站在街道上,看着两块醒目的牌匾,一块上写着:甜香阁。很显然是她的糕点铺子。
木清扬呲之以鼻,不过是糕点,她还能做出花来?等过几日他非在她对面开一家糕点铺,挤跨她。
至于另一个,口气简直太大了,居然叫做:天下第一桌。
看见这块匾额,木清扬快气炸了。
与他同样快气炸的,还有唐昊、唐宁、赵念云,还有俆一志夫妇俩,外加一个徐睿跟赵天霸。算起来,木香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至于上官芸儿,她这几日自身难保。贴身婢女失踪,舒良娣的肚子越发稳固,她能坐安稳才怪。
木清扬站在人头攒动的甜香阁门口,本意是想找木香理论的,可是他挤不进去。
门口都被小娃们堵住了,有往里面挤的,也有往外挤的,都快乱套了。
至于另一间店铺,倒是没那么挤。
木清扬知道这两个铺面,都是相通的,顶上还有一个二楼,可以休息,也可以用作办公,他猜想,木香肯定在那上面。
“快,帮我挡着人,”他吩咐身边跟着的两个仆人。
与他一同前行艰难的,还有其他人。
“你们到前面开路,本王就不信了,今天还进不去了!”唐昊满脸写着愤怒,他今日是想亲眼探查一下,赫连晟的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可是哪成想,这门口居然人山人海,百姓根本不顾他是不是太子,将他推来推去,挤来挤去,身边带着的侍卫也被人群挤散,现在也只有两个小厮跟着了,另外还有丘管家。可怜他佝偻着背,还得护着太子,别被踩死了。
与他俩的狼狈不同,唐墨一早就进去了。他看的是桌子,想想看,他有多少间福寿楼,如果都能换上这样的桌子,只他一家独占的话,客人用餐方便,也是一大特色,岂不美哉?
三个人好不容易,在小厮的帮助下进了店。
木清扬虽然对这些桌子也很感兴趣,但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所以他径直往二楼去。
唐昊的目的也不在这里,便紧随他的步伐,带着两名小厮,以及丘总管,奔着二楼而去。
最后一个唐墨,眼睛也不瞎,也跟了上去。
他主要是担心木香,一个人应付不来。因为他知道今日皇上独召了赫连晟进宫,可是赫连晟不放心木香这边的生意,一直拖到刚刚才走。
三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木香送走红叶,跟何安、吴青、以及康伯正讨论接下来的事,就听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上楼了。
木香赶紧对他们几人使了个眼色,何安反应最快,急忙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吴青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在他们三人进来之前,将门打开了。
与这两间店铺对门的二楼,是一间别致安静的茶室,站在茶室的窗口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木香所在的位置。
就在那三人进屋时,对面雅室的男子,轻快一笑,“这下可热闹了,看她要如何收场!”
木香此时坐在窗前,又怎能忽略掉对面那双不太友善的目光。
阳光穿过窗子的缝隙,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木香拿起桌上的一面铜镜,将它移到阳光下。一道刺眼的反光,射向对面。
“嚯,还不让小爷看热闹,胆子不小啊,小爷非要看,你又能奈我何?”男子揉着被射花的眼,坏笑着道。
木清扬是怀着满腔怒火进的屋子,但是刚一踏进来,瞧见他最痛恨的女子,正悠闲的坐在阳光下品茶。
一束暖阳照在她的脸上,肤色干净到透明,以他异常的洁癖眼光来看,竟然找不到令他厌恶,或者说,让他觉得很脏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
这个女人,明明不精致,也不细心打扮,除了看着还算整洁之外,几乎这一无是处。
唐昊因为是紧随他进来的,头一抬,木清扬竟然堵在门口,太子不悦了。
“你到底是进还是出?”
木清扬被他的话惊醒,暗骂自己太没用,居然在这种时候走神。
两人走进来之后,唐墨也紧随而至。
面对三位气场超强的男子,木香只是淡淡一笑,抬抬手,“几位贵客坐吧,何安,上茶!”
随后又对这三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小店刚开张,还没回本,没有好茶招待几位贵客!”虽是歉意的话,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歉意的意思。
木清扬下意识的想坐,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他是来质问的,又不来陪她喝茶的。
“坐就不必了,在下就是想问问襄王妃,店铺也让转给你了,那些媒婆,你怎么还不给我解决掉,若早知你反悔,这店铺我又何必要卖给你!”
这段话,木清扬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的,要不是拼命克制怒火,他早上去掐死这个女人了。
天知道,他被一群媒婆,以胸挡路,以屁股堵门时,那种想杀人,想把她千刀万剐的冲动吗?
不同于他的怒火焚顶,木香拿着紫砂壶,给自己的空杯子斟水,依旧悠闲。
“本夫人,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谈条件了?”
木清扬愣了,她这话什么意思?
木香继续笑着,“木公子是否想太多了,自作多情可不好,你的麻烦,跟店铺转让怎能硬扯上关系呢,这岂不是强词夺理吗?再者说了,媒婆一事,跟我有关系吗?”
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木清扬。
旁边的两人,表情各异。
唐昊本来就是看好戏来的,唐墨觉得自己的担心太过多余,这丫头怎能吃亏。
既然上来了,他倒也想跟木香谈谈桌子的事,直觉告诉他,这将会是一笔大买卖。
木清扬一掌拍在扶手上,他没有内力,若有内力的话,这把椅子怕是要被拍成粉末了。
但是他脑中灵光一现,刹那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难道?
何安及时站出来,笑眯眯的对木清扬说道:“木大少,您家老爷子正在楼下吃甜品呢,刚刚他还很欢喜的跟我家夫人说,若是公子相中哪家的千金,到时定要请我家夫人去喝喜酒!”
木清扬忽然觉得气血上涌,一口气憋在胸膛间,快爆炸了。
不管她是事前想的这招,还是事后补上的。
总之,她赢了。
老爷子操心他的亲事,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虽然他可以采用欺骗的手法,让老爷子留在老宅,不让他出门。但在亲事上,老爷子态度十分强硬,不光是老爷子,连他爹木坤也是左催右催,他又怎敢忤逆。
对面二楼,一枚老車直逼曹营主帅。
“将军!”清脆略带调皮的声音,一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嬉笑着冲对面的女子眨眨眼。
对面的美人儿,羞涩一笑,绝美漂亮的脸蛋,早已不复以往的矜持与贵气,俨然是一个沉静在美男攻势下的小女生。
“公主,你输了,”蓝色男子展颜一笑,笑容如流光溢彩,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是为蓝色男子添了些可爱俏皮。
“苗公子就会欺负本宫,这棋本宫不下了,”唐宁作势要挥了棋盘。
“哎,公主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动怒,死棋不好玩,不如我们去下一局活棋如何?”蓝衣男子顺势抓住唐宁的手,以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
唐宁羞的脸都红了,饶是她胆子再在大,性子再开放,也不曾被一个男子当面毫不顾及的调戏。
蓝衣男子似乎很喜欢看见她羞涩的模样,“公主这个模样,真叫人喜爱的难以自拔,听说公主以前钟情襄王……”
唐宁忽然欠起身,以手掩住他的唇,“别说,过去的事,是宁儿年纪轻,不懂得情爱,如今再回头看,一场笑话而已,苗公子又何必往心里去吧!”
蓝衣男子拉下她的手,“公主如此说,那在下便放心了,走吧,咱们去对面看一局活棋!”
他拉着满脸娇羞的唐宁起身,在转身之后,他迅速从袖内抽出一块丝帕,用力擦拭嘴巴。
又在转回身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若要问这两人是怎样凑到一起的,此乃后话。
木香几人所在的楼上,木清扬脸色铁青,直挺挺的坐在那,时而瞪着木香,时而又皱眉沉思。
唐昊放下茶杯,先是看了眼木清扬,随后才看向木香,自以为很公道的说:“襄王妃没听过一句话,叫点到即止吗?凡事留三分余地,闹的太僵,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何不各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木香冷笑,不答反问:“太子殿下来这里,又何谓何事?”言之下意,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昊脸色一变,却又不好直言说什么。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丘总管及时站了出来,“我家殿下关心民生,在城中巡查时,发现你们这儿人最多,怕有人借机生事,居心不良,所以才上来查看一番,襄王妃初到京城,有些规矩想必是不懂的,殿下乃一国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又有何处是不能去的!”
丘总管说话时,始终低着头,看似很恭敬,可实际上,话语里,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他在提醒木香,即便她是襄王妃又如何,在太子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木香略一挑眉,笑容凝固在唇边。
唐墨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阻止的,就听见木香缓缓开口了。
“本妃的确是初到京城,规矩呢,也确实不懂,何安,你告诉本妃,主子说话的时候,轮得着他插嘴吗?”
何安听说她话里隐含的怒意,知道她生气了,赶忙站出来,“王妃莫要动怒,为一个老奴才,不值当动怒。”
“让他闭嘴!”木香烦躁的怒道。
吴青反应最快,在丘总管还没开口之前,点了他的哑穴。
木香看了直摇头,“吴青,你最近手软了,应该先打掉他的牙,割了他的舌头,再点哑穴,你手软,该不是因为跟他有一腿吧!”
唐墨跟木清扬嘴角猛的抽了一下,接着纷纷转开头去,不想再看那个女人。
至于唐昊,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如果不是自小就训练出来的自制力强压着他,此刻,他已经扑上去掐住她的喉咙。
不同于他们的剧烈反应,吴青反倒最淡定,最从容,“主子误会了,属下是怕溅了您一身血,不干净!”
嚯!不愧是在木香身边,千锤百炼出来的,这一份淡定,让坐在对面的三个男人,都不禁要佩服。
吱声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却不是一男一女。
“咳咳!”
人未到,咳嗽声先到了,除了四皇子唐焱,还能有谁。只不过今儿他没有带上唐鑫,只身前来。
一名小厮扶着他进屋,唐焱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忽然又捂着嘴猛咳个不停。
“四哥,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着,”唐墨最热情,站起来,让出了身后的座位。
唐昊嗤笑一笑,冷嘲道:“四皇子身体不适,不在家待着,出来做什么?当心风太大,旧疾复发,越加严重!”
唐焱苍白着一张脸,也不生气,“多谢太子关心,本王的身子一直都是如此,好不了,也坏不到哪去,听闻今日城中热闹,本王久病在家,也想出来走走,瞧瞧热闹。”
木香坐在一旁冷笑,这下子可齐全了,该到的都到了,哦不对,对面的两人还没到,再等等,待会更有热闹可看了。
何安跟吴青分别站在木香身后两侧,何安瞄了吴青一眼,询问他要不要请主子回来。
夫人一个面对这么多豺狼虎豹,这得多危险哪!
吴青满不在乎的垂下眼睛,装作看不到他的暗示。
笑话,谁是豺狼虎豹还不一定呢!
在一屋子气势卓越的皇子面前,木香微微一笑,“何安,让人再备三把椅子过来,还有两位贵客没来呢!”
何安窘了,这怎么还有?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其他四人也有同感,木清扬若有所思的透过窗子,望向对面店铺,当瞧见对面的窗子并未关上时,他面容一怔,再看向木香,忽然起了疑惑。
唐焱虚弱的笑道:“王妃的客人还真不少!”
木香也笑了,“是啊,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有,几位不必再惊讶,也不必琢磨着能打什么主意,大家都是一路人,何必搞那些虚假的客套!”
几人面色各异,但心底都在反驳。
敢把他们比做妖魔鬼怪,这女人是眼神有问题,还是审美观有问题。 “他们来了,”吴青最先听见脚步声。何安已经命人把椅子搬好了。
唐宁的脸首先出现在门口,紧接着,是一个蓝衣美男子。
“咦,太子哥哥,四哥,五哥,你们怎么都在?”唐宁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随后又想起身后跟着的男子,慌忙就想后退。他俩的关系,还没有知晓,此时怎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蓝衣男子却已先一步跨了进来,对着在座的人,轻笑道:“在下苗玉轩,见过几位皇子,见过木大少,见过襄王妃!”
木香的眉梢缓慢抬起,她的记性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很好,但唯有一样,要记美男的时候,记性就会变的特别好。
这个苗玉轩与她仅有两面之缘,却在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看看这样屋里的美男子,唐昊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二字的美男。
唐墨则是兼具阳光是俊美的商人,可是呢,与生俱来的皇族气质,又夹杂在其中,令他显得与木清扬这等纯粹商人,给人不同的感觉。
至于木清扬,无论何时何地,都喜欢着一身白衣,干净的不染尘埃,俊秀无双。
唐焱可以用病美男来形容,羸弱不堪的身子,清秀分明的五官,病容惹人垂怜。
苗玉轩嘛,不必多说,光看他那一张招牌的笑脸便知,此人虽然堪称明朗少年,但藏在阳光之下的,可能会是最漆黑的一颗心。
这一点,木香在见他第二面时,就已有所查觉,只是当时跟他并无交集,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现在想想,他的出现似乎都不简单。
苗玉轩迈进屋子里之后,就再没看唐宁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木香,对着她甜甜的一笑,笑的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好久不见!”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听着似乎很简单,但若仔细琢磨的话,里头隐含的深意,却难免让人揣测半天。
“我跟你不熟,仅是打过照面而已,不存在好久不见一说,”木香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个苗玉轩不是个简单的人,刚刚吴青悄悄对她耳语,只说并不清楚此人的身份。连吴青都查不到的人,能简单了吗?
苗玉轩的脸皮显然比其他几人更厚,对上木香冷若冰霜的脸,仍旧笑意浅浅,“当初见你时,还不是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一样了,在下明白!”
木香冷眼看他,“是怎样的身份,与你都没什么关系,咱们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交集,不何苗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唐宁自从进屋之后,便一直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吭声,不敢抬头,就怕几位兄长追问苗玉轩的事。
可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唐昊几人现在可顾不上她,谁理她如何想的。
直到木香紧逼苗玉轩,毫不留情的质问,她终于坐不住了,“襄王妃,苗公子是本公主的朋友,请你对他客气一点!”
木香呵呵一笑,这妞不吭声,她都快将人忽略掉了,不怪她大意,是唐宁的存在感太弱了。
“宁儿,快坐下,这里轮不到你插嘴,”唐墨深知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敌意,暗骂唐宁这个白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敢用这种口气说话,找死呢!
唐墨不说还好,他一说,唐宁更生气了,“五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公主是堂堂的九公主,何以不能插嘴,她又算什么,不过是襄王妃,如果没有这一重身份,她不是是个贱民罢了,本公主都不介意与她同坐,她又凭什么摆架子!”
唐墨捂脸转身,他真的很不想承认,这个没长脑子的丫头,是他妹妹。天哪!这丫头肯定是捡来的,脑子太笨了。
不止他,唐昊也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下唐宁,唐焱垂下眼睛,极好的隐藏掉眼中的幸灾乐祸。
木清扬觉得有必须提醒她,“九公主,你也说了是如果,可是这个如果没有发生的话,你说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有本事你让她滚回乡下去,没本事,就得忍着,没看见他都在隐忍吗?
唐宁哑了,一口闷气憋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憋死。
木香抽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那叫一个欢快。
苗玉轩别的人不看,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唐宁气不过,只有向太子求助。见太子不理她,又想到陪她一同来的苗玉轩,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
木香很好心的冲苗玉轩挑了下眉,提醒他:“公主找你呢,还不快去哄着?”
苗玉轩仍旧不看唐宁,一双流光四射的桃花眼,只盯着她,看着她,“在下跟公主也是一面之缘,既然夫人说了,见过不等于相熟,在下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怎么感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麻烦你把那张讨厌的笑脸收起来,看的我反胃,”木香收起笑容,在这里跟他们废话太久,她有些厌烦了,况且店里的事,她还得去看看,总在这里耗着,算怎么回事。
“苗公子跟公主,熟与不熟,跟本夫人可没有关系,你们到这儿来,究竟有没有事,如果没有的话,恕不奉陪,你们几位不干活也有饭吃的人,怎能理解我们这等平凡人的艰辛。”
这一番话,让几位养尊处优的贵人,都变了脸色。话说这到份上,说的好像是他们刻意赖在这儿不走似的。
苗玉轩自讨了个没趣,并不生气,见着人太多,索性退到一边,看着他们说话。
唐墨深知木香的脾气,赶紧把正事提上来,“本王瞧见你店里售卖的转盘圆桌,若是本王在你这里订一百张桌子,多久可以拿货?”
木香看了他一眼,以食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
等到唐墨说完之后,她只说了一句,“本店的圆桌不卖皇家!”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唯有苗玉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唐宁的一双眼睛,几乎长在他身上,脑子还在琢磨着他刚刚说的话。
虽说她跟苗玉轩,的确只有几面之缘,可是这个阳光美男,从见第一面起,就对她献殷勤,用尽所有的办法讨她欢心,甚至买通宫人,邀约她出来。
这不是对她有意,又是什么?
虽然她不清楚苗玉轩究竟是何人,但是看他言谈举止,身上的佩戴,有些连皇子都比不了,这样的一个男子,身份能差得了吗?
原本她今日出宫,就是想问清楚他的身份。
却没想到,苗玉轩竟将她拉到此生最痛恨的男人面前,这让唐宁又妒忌,又憎恨。
她在那生闷气,另一边的唐墨却也同样气坏了。
“你卖东西,还要看人的吗?皇家怎么了,只要你按时按量的把货送到,我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
“这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跟皇家,尤其是跟你做生意,怎样?你要不要把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就范?”木香就是跟他扛上了。
即便今日唐墨不来闹这一场,她不会把产品卖到他的店里。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能。
木清扬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要是我买呢,你也不卖吗?”
木香冲他很善良的笑了,“不……卖!”
木清扬一拍折扇,“就知道你这人公私不分,哪有做生意还得挑客人的,只要东西能卖出去,你管它卖给谁呢?你如此做生意,跟自掘坟墓有什么两样?”
“木少爷太操心了,我家的货能不能卖出去,不劳两位费心,若是不信的话,两位可以去楼下瞧瞧,看看有没有卖不出去的可能!”
唐墨急了,“即便你现在可以卖出去,那也没必要不接我的生意,你看这样如何,你卖给别人多少银子,我按每张桌子再加一成的价格付给你,这总成了吧?”
木香很缓慢的摇头,小脸上的笑容明媚清新,“不可以,你给再多的银子,我还是没法卖给你,木工作坊太小,做不了大批的生意,我只卖贵,不卖数量,懂了没?”
唐墨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听听这话说的,只卖贵,不卖数量,还敢说他奸商,真正的奸商在这儿呢!
但是他也不想轻易放弃,原因有太多,不宜一点一点的细数。
啪啪!有人鼓掌。在这个时候鼓掌,无疑是很讨打的。
木香看向鼓掌的人,“我似乎忘了问你到这儿来干嘛,要跟我谈生意,还是想叙旧?叙旧的话就免了,我对居心不良的人,没有应付的心思,烦请带上不相干的人,速速离开!”
真是够了,一个两个,当她这里是茶室吗?赖着就不走了,搞什么鬼!
苗玉轩坏笑道:“即使不谈生意,不叙旧,我们两个还是很多话可以聊,至于其他的闲杂人等,确实该速速离去,扰了别人的好时光,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跟你什么关系?”木清扬突然站起来,再不复以往的淡然,指着苗玉轩质问木香。
他突然的变脸,众人始料未及。
唐昊反应最快,笑容邪恶,“对啊,他跟你什么关系,赫连晟知道吗?”
“太子莫要胡说,这个人连我都不认识,襄王妃又怎会认得,”唐墨出声为木香辩护。可是他的辩护,在有心人听来,更像是狡辩。
唐宁眼珠子转了转,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也不管苗玉轩了,笑声道:“看来襄王妃的背景也不简单哪,原以为乡下来的,顶多是不谙世事,但是没想到,竟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这也难怪,男人都喜欢贪新鲜,吃惯了山珍海味,难免厌烦,想来点新鲜的,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最终,还是得回归本性,清粥野菜,吃多了是会死人的!”
最后几个字,她是咬牙切齿说完的,可见她有多么巴不得木香去死。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唐焱猛烈的咳了几声,打断众人的议论声,“本王劝几位说话慎重点,免得秋后算账时,撑不住!”
------题外话------
谢谢送钻石的小妞,送月票的小妞,投评价票的小妞,轻烟看见了,轻烟每天都要盯几遍后台滴哦!
第157章 老妖怪出没
他这一提醒,让唐昊、木清扬、唐墨三人,恍然记起,某女报复人的手段。
木清扬更是想起自己身后的麻烦还没解决,如果此时,她再添几把火,他会落到什么地步?
他试着慢慢的将视线转到木香脸上,嚯!正碰上那个女人也看向他。
木清扬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他的预感没错,这个女人特别的记仇啊!
“在下先走了,几位皇子慢坐!”
他起身想溜,先溜了再说,大不了他去外地巡查半个月,躲过一阵子再说。
木香对着他的背影,笑眯眯的道:“木大少路上可得小心着些,遇见水记得躲远些,先把自己的事情操心好了,再琢磨别人的事,否则只怕你有那个心,没那个力!”
听她这么说,木清扬更确定她又报复了。
他本已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转回头瞪她,“我可以当之前的话,都没有说过吗?你当我没来过,可以吗?”
苍天可鉴,他绝对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青楼,又或者身边躺几个女人,那样的场景,光是想,就让人欲作呕。
木香微笑的看他,粉红的唇儿微启,“不……行!”
轰隆!
木清扬觉得他脑子里有座山,轰然崩塌,一堆石屑崩腾飞泄而下,快把他埋了。
“你非要做到如此绝吗?”木清扬叹息。
“不想我做的绝,就答应你该答应的条件,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该清楚,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咱们走着瞧,你以为你可以躲的掉吗?呵呵!”
她话里的意思,木清扬再清楚不过,不就是粮草嘛!搞了半天,她最终的目的是在这里。
设好了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够阴的啊!
唐昊此时也坐不住了,“女人家的伎俩而已,何需紧张!”他又怎能允许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达成协议。
木香侧目看他,“太子说的是,只可惜,有人跟你不同,不是什么样的都能收纳,好坏不分,贵贱不分,老少不分,美丑不分,也唯有您可以做到!”
她有说错吗?瞧瞧他府里的那些个女子,燕环肥瘦,长麻子的,大脸盘子的,各式各样的都有。她真的很怀疑,唐昊夜里是如何宠爱那些女人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关了灯,大家都一样吗?
唐昊脸黑如锅底,“你这个疯女人,逮到人就胡乱攀,真是不可理喻!”
他无法再待下去了,天知道,他忍着不杀她,忍的有多辛苦。若是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不会当场掐死她。
唐昊甩门而去,木清扬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成交!”
“早说嘛,早说不就行了,进来之后一堆废话,唯有这句话,最动听,也最重要!”
木清扬最后怒瞪了香一眼,夺门而出。
唐墨也坐不住了,“我跟着去看一眼,你们慢坐!”
不是他想离开,是眼前的情景,很显然的,是他们有话要说。
与唐昊一同来的丘总管,最后时刻哑穴解了,但是他在离去之时,看木香的一个眼神,却很怪异,眼底深处似乎还有着一丝阴笑。
当房间里只剩下唐焱、唐宁、苗玉轩与木香四人时。
唐焱终于不咳了,轻抿了口茶,润喉咙。
他不动,苗玉轩也不会冒然开口。唐宁见他们两人似乎在较劲,他们不急,她可急了。
“既然他们都走了,本宫也该走了,苗公子,你可以送本宫一程吗?” 苗玉轩扬唇一笑,“不可以,在下跟襄王妃还有事情要谈,公主自行回宫吧!”他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木香,说是含情脉脉也不为过。
木香暗骂他的腹黑,摆明了是要把她也拉下水,拉仇恨值是吗?
唐宁果然将愤恨的目光投向木香。这个该死的乡野村姑,先是抢了赫连晟,如今连她身边这个也不放过,简直太过份了。
当然了,木香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遇事只会忍气吞声的无知弱女。
跟她比毒舌,还得看你能不能接得住!
她忽然靠向椅背,“苗公子要谈的事跟公主有关,公主还是留下的好,免得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到时可别后悔!”
“你们要谈本宫?”唐宁从愤怒到狂喜,心情变化的太快,脸部表情都还未能转变过来。
与她惊喜的表情不同,苗玉轩脸色却渐渐难看了,他何时说过要谈唐宁了?这女人反应够快的,也学着他,拉唐宁下水?
不等苗玉轩做出反应,木香抢先一步说道:“不谈你,难道还要谈别人吗?原本想瞒着公主,可既然公主问了,我也只能实话实说,苗公子爱慕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迎娶公主的心思,路人皆知,四皇子也知晓,不信你问他!”
唐焱眉梢微抖,拉一个下水不够,还得再拖他下水?
木香警告的眼神瞄向他。小样,你要站哪边,现在可就得想好了。
接收到暗示,唐焱无奈的上钩,“没错,苗公子确实有此想法,除了皇妹,我们都知晓。”
“啊,苗公子,这是真的吗?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究竟哪里人士,你知道的,若是普通身份,我父皇肯定不会同意,”唐宁羞答答的笑了,走到苗玉轩身边,望了眼那张俊俏绝美的脸儿,越发觉得心里有如揣着一头小鹿。
苗玉轩看见她那张做作的脸蛋,简直快要吐了,可是脸上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公主乃金枝玉叶,在下只怕配不上公主,让公主受委屈!”
“我不……”
不等唐宁表决心,木香赶紧插话道:“她不会介意的,你要真的担心,我跟襄王替你保媒,给你们牵个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想必皇上十分忧心她的婚事,你能做九驸马,皇上定然不会介意你的身份!”
这话里头的隐藏的意思,是很恶毒的。
明明是在说:赶紧把唐宁娶走吧,一把年纪了还没嫁掉,再耽搁下去,就该嫁不出去了。
唐宁在心里把木香骂了个千遍万遍,年纪一事,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纵然她美貌依旧,身份依旧,可这年纪,却是骗不了人的,她讨厌过年,也讨厌所有比她年纪轻的女子。
苗玉轩有点领悟,什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之前,他想拉木香下水,可是几个回合之后,站在水里等着被淹死的人,换人了。
他小看了这女人,论起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她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襄王妃那么喜欢做媒人,给人牵红线吗?你可知,这样做,令在下有多伤心,”苗玉轩笑的苦涩,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真的是一个被情所伤的男人。
木香鼓掌,“表情够了,眼睛也够了,就是略显生硬了些,苗公子演戏的本事还需精进一些,否则我只能给你评两个字:太假!”
苗玉轩气结,“本公子真心流露,你却说太假,你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待我,你不记得那一日我们说过的话了吗?”
“我们说什么?以身相许,还是海誓山盟?”木香简直快被逗笑了,“这位苗公子,你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些,说真的,烦请你以后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中午吃的太饱,我担心我会吐,还有,虽然你长的还算可以见人,但是本夫人的眼光,还是很高的,比如四皇子这样的长相,我勉强会多看上两眼,至于你嘛,瞧见何安没有,他长的都比你俊美!”
何安情不自禁的挺起胸,认识木香这么久,就这句话,他听着最顺口。
唐焱眼神也微微变了。什么叫他这样的长相,也会勉强多看上两眼。他虽然身子不好,可这副皮囊,自认还是很有魅力的,怎么到了她口中,就成了勉强可看。
唐宁气的小脸都白了,苗玉轩的长相跟赫连晟是完美不同的两个类型,虽说比不上赫连晟更有魅力,但也是风华绝代,真真萌男子一枚。
不同于他们几人的暴怒,苗玉轩在经过这几轮拼杀过后,似乎摸到了木香的路子,不怒反笑,“俗话也说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最美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这就好比,九公主比你美,比你淑女,可是我喜欢的,不是外在,而是你这个人!”这话,有几分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哦?说的可真好听,只不过,本夫人不是那无知少女,这些话,还是留着说给白痴女听吧,苗玉轩,你是什么人,来这儿什么目的,本夫人统统不想知道,我只送给你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秘斩草除根,与其留一个隐患在身边,倒不如除了干净,你明白吗?”
她的确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娃,遇上一个花样美男子,就会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知所措。苗玉轩此人,绝不是他脸上所表现出的这种性格,他这个城府很深,不简单哪!
“明白,襄王妃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日,在下招惹到你了,襄王妃必定不留情面,对我除之而后快,”苗玉轩苦涩的一笑,这个笑容,倒是有几分真。
木香站起身,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明白就好,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对付谁,总之,都别犯着我,还有,收起你那一套对付女人的招数,太嫩了!”
唐焱轻笑着鼓掌,“襄王妃说的,正是本王心中所想!”
“四皇子莫要给自己戴高帽,你如何想,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插手你们的事,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别犯着我,否则,你们谁都别想顺心如意!”
她的底线,曾经有人犯了。从怒江的拦截,再到掳走木朗跟彩云,这背后的主谋者,她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谁。
现在不去捅破,是时机不对,并不是怕了谁。既然敢做,就要有胆子承担!
唐焱被她劈头盖脸的训斥,只能暗然的摇头。这个女人的防备心如此之重,怕也只有赫连晟能完全得到她的信任。
起初,当得知赫连晟带她进京,并且为了她拒绝与九公主的婚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地位与背景,或是容貌,唐宁无疑是最匹配他的娘子。
弃掉唐宁,去选择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对他毫无用处的乡野村姑,这在唐焱看来,简直是白痴行为。
所以从木香进京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暗中观察。
木香进京之后,干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
从她手执凶器,当着众人的面,扎伤唐宁的一只手,最后竟能安然无恙,还得了个封号,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之后,在街上与木清扬起冲突,得罪了他,接着又得罪太子,当着皇帝的面,打伤太子。
他唯一的感叹,是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全然不顾及赫连晟是否会受到牵连,难道她就不怕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吗?
直到最近两日,听说她亲自去到乡下,巡查封地,打了九公主府的管事,还一通威胁。
唐焱终于感觉到不对了,决心亲眼看看她。
于是,那天,他才会带着唐鑫跟他一起出现在襄王府。
朝中局势,赫连晟只远观,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他不参与,并不表示不清楚,如今的形势。
那天,他也想借这样的机会,试探赫连晟的立场。
果然,与他之前想的一样,现在的襄王府,由这个女人做主。
两个男人被骂的哑口无言,站在一旁的唐宁,却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为何她身边的人,都要围着木香这个女人转。
“襄王妃,我四哥一向待人温和,你不喜欢他也就罢了,何苦出言讥讽,你真是不可理喻,一点规矩都不懂,凭你一个异姓王妃,也敢对皇子指手划脚,我南晋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骂完这几句,唐宁似乎觉得还不够一样,不等唐焱有时间阻止她,又急切的开骂,“本宫刚刚说错了,不是快被你丢尽,而是已经丢尽了,你真是本宫见过,最无礼,最野蛮,最没有教养的人,苗公子,本宫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省得沾一身的晦气!”
在唐宁说完这些以后,唐焱已经起身准备开溜了。
他今日来找木香,是得到消息,说太子来了,所以他才会来,既然太子走了,他当然得尽快离开,否则以赫连晟醋桶的性格,麻烦可大了。
更何况,此刻,唐宁不知死活的行劲,肯定要惹怒木香,事非之地,离开妙。
“本王府中还有事,几位慢坐,改日本王再到襄王府拜访!”
唐宁本来还想着四皇子能站在她一边,可是再一看,这人脚底抹油,这就要溜了?
“四哥,你何须着急走,你难道也怕她不成?”唐宁一着急,就开始口无遮拦。
苗玉轩闲闲的站在一旁,真真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纯笨的女人,他猜想,唐焱此刻能杀人的话,一定会下手掐死她。
唐焱不能掐死她,因为她是公主,只能在最后留给她一句,‘好自为之!’跨步而去。
人都走完了,虽然还有一个苗玉轩,可是唐宁站在这个屋里,却发觉自己四面楚歌。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的很在理,却得不到认同。
她试着走向苗玉轩,这个半个时辰之前,还对她大献殷勤的男子。
“苗公子,难道你也认为我说的不对吗?我都是为了南晋好,为了他们好,为何你们都不理解呢!”
苗玉轩忽然站起来,逃了个离她远些的座位,目光只看着木香,“在下倒觉得襄王妃说的最有理,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也该体恤民情才是,没有农人耕种织布,你哪来粮食,哪来的衣服,你的皇子哥哥们,可比你慎重的多,也比你懂的多,所以他们无法附和你的话,公主也该多多关心民意才是!”
唐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巴掌打的,噼里啪啦作响,好不热闹。
同时,她也将充满恨意的目光,投向了木香。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她仍会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都是她,这个不该出现的女人!
木香愕然了。敢情苗玉轩的用意,是为了给她拉仇恨值啊?
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唐宁恨她都恨到骨子里了,瞧瞧这小眼神,恨不得把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似的。
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火星四溅,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时,苗玉轩笑的悠然自得。
木香却忽然把视线转向他,邪恶的笑了,“忘了告诉你,皇上已经得知公主私会情郎,本夫人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皇上身边的禁卫军就快来了,苗公子,你得意的太早啦,别担心,本夫人与你一同进宫,一定会替你美言几句!”
“你!”苗玉轩腾的站起来,手里攥紧了扇子,只差一点点,那扇子就飞灰湮灭,成为一堆粉末。
“你通知我父皇了?”唐宁惊吓的声调都变了,刹那间,小脸比唐焱的还要白。
从始至终,木香都是一副微笑的脸,很轻很淡,却仍可算做是微笑。
“之前本夫人就说过了,公主年纪不小了,早该谈婚论嫁,按着普通人家的辈份来算,本夫人也算公主的皇嫂,既是皇嫂,替妹妹操心婚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们俩不必太感谢我,听听,皇上的人来了,”她指了指楼下。
苗玉轩冲到窗边,果真瞧见一队禁卫军,正往这边快步奔跑而来。
见此情景,苗玉轩怎能久留,转身就要跑。
吴青早已得了木香的命令,两人在屋里缠斗。吴青在武功方面,可不是善茬,有他拦着,苗玉轩想走,不光是难的问题。
木香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吴青跟苗玉轩交手,慢慢的,她眼神凝聚,危险的眯起,这个男人……
“原来是你!”
她突然抽出桌子底下的湛卢剑,朝苗玉轩掷了过去,这剑被大飞又磨小了,只比匕首大了两个型号。
小是小了点,但用着还算顺手。
苗玉轩本已被吴青逼的进退两难,此刻,又突觉有冷风袭来,身子本能的一避。
湛卢剑从他腰间,贴着腰带滑了出去。
只是这一招避开了,却没能躲得掉吴青的掌风。
一记重拳,正中苗玉轩的右肩。
这一拳,伤的不轻,苗玉轩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他气结,恨恨的指着木香,“你搞偷袭,伤了我,你不会心疼吗?”
的确,美男子受伤,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碎一地。瞧瞧这副委屈的小脸蛋,还有嘴角溢出来的血丝。
发髻微乱,多了些放荡不羁的美态,光是看着,就能叫人心跳加速,恨不能扑上去,把小鲜肉吃干抹净。
木香冷冷一笑,“你试试,若是死了,我会不会心疼!”
说话间,禁卫军的人已经冲了上来,领头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王海。
他奉了皇上的密令,抓公主回去。这事自然得交给亲信,唐皇才放心。
王海一进屋,很快就看见护着胸口站立的苗玉轩,心中了然,随后对着木香弯腰行礼,“老奴见过襄王妃!”
其实按着宫外不成文的规定,王海是不必向木香行礼的。
他虽只是个五品内官,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即便是太子妃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可是他见了木香,很自然的就给她行礼了,这完全是出于尊重。
他做为身体不全的阉人,尤其在意别人给的尊重。这一点,木香做到了,与之对应的,王海自然也会给予她尊重。
木香知道这老家伙的心思,也起身,“总管大人无必客气,公主跟苗公子等候多时,我家夫君,可还在宫里?”
王海听着她的称呼,感觉格外顺心,脸上和蔼的笑容,也就多了些,“襄王还在宫中,怕是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府。”
“那这样好了,本夫人跟你一同进宫,否则今日之事,还说不清楚呢!”
“夫人能进宫,皇上知道了,一定高兴!”
苗玉轩暗骂,她去了反倒是更加说不清楚,只会把他往泥潭里推,“在下跟公主只是偶遇,难道跟公主偶然遇到的,都要进宫面圣吗?不好意思,小人胆子不大,为免在圣驾前出丑,还是不进宫的好!”他转身要走。
“拦住他,”王海翘着兰花指。
几个禁卫军如同鬼魅似的,拦在苗玉轩跟前。
王海冷哼,“杂家不管你的偶遇,还是约见,有话跟皇上说去吧,杂这可做不了这个主,你们几个,看好了他,若是路上人不见了,你们几个提头去见皇上!”
唐宁一见这情势,哪是宣见,分明是问罪。
她急了,想冲上去,可是禁卫军的人,早已抓着苗玉轩下楼了。
木香见苗玉轩突然不反抗,乖乖的跟人家说了,当即便想到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招手唤来吴青,对他小声嘀咕了几句。吴青点头,追着前面的几人下楼去,找到机会,对苗玉轩道:“苗公子,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想着路上找到机会,就可以逃走了,只要你敢逃,夫人就敢保证让你成为三国通缉犯,并悬赏万两,捉你归案,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苗玉轩先是一怔,随后无奈的笑了。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子,下手就是狠,一丝余地都不留。唉!这回要全身而退,怕是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楼上,唐宁气的抬手要打王海,被木香一把抓住手腕,拦住了。
这个时候做好人,绝对是最佳时机。
“你为何抓着我?”唐宁快气炸了,自从遇到这个女人,她所有的事,就没一件顺心,就连皇后也渐渐对她失去了耐心。
木香笑容很冷,“既然你是公主,就该注意自己的身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泼妇又有什么区别!”
王海脸色也阴了下去,但他没有指责唐宁什么,而是对木香鞠了一躬,“多谢襄王妃出手解围!”他是奴才,唐宁再不对,也是主子。他虽不能指责唐宁,但也不会再为唐宁说一句好话。
要知道,他虽是个不起眼的阉人,但谁让他伺候的人是皇帝呢!他也是最了解皇帝脾气的人,唐宁得罪他,坏处一箩筐,好处一点没有。
可惜这个被宠坏的丫头,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一扬手,已经毁了一半的前程。至于另一半,早在她决定跟木香对着干时,就已丢掉了。
“你干嘛要谢她,王海,你别以为仗着自己是父皇身边的人,就对本宫不敬,你一个阉人,父皇再器重你,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本宫警告你,若是苗公子有丝毫的损伤,本宫绝饶不了你,”唐宁咆哮着,嗓门尖锐,态度嚣张。
这样的话,想必王海早听腻了,现在已经练到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境界,“公主说的是,老奴就是个阉人,公主要抱怨,还是找皇上抱怨去吧,奴才不过是原奉命行事而已,请公主见谅,”转脸怒对剩下的几个禁卫军,“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请公主上轿回宫,皇上可都还等着呢!”
“是!”几名禁卫军,走后唐宁身前,“公主请!”
唐宁愤恨的一跺脚,“哼,老奴才,等到了宫里再跟你算账!”
王海似笑非笑,“老奴等着公主找老奴算账。”
唐宁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心里那个恨,那个怒。
原本是开开心心出宫游玩,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她死也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苗玉轩。
一场好戏,他本是观众,或者说,是始作俑者。可为啥,情势急转直下,他还得进宫去见唐皇。此事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且进宫,见的不止唐皇,还有赫连晟。
那个男人,他现在是不打算见的,还不到见的时候。
怎么办,逃走吗?
这边,苗玉轩在琢磨着如何能逃跑,另一边,木香跟王海打了招呼,要先看看店铺的生意。
王海笑呵呵的答应下,把唐宁晾在马车里,让她等着去。
今天是开张第一日,蛋糕店的生意好,这是木香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好到,把后厨的几个伙计累瘫在地,两只手抽筋抽的厉害。
这也难怪,一天之内,需要不停的打蛋清,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陈妈跟哑婆都被她招来,在店里帮忙,见主子过来了,陈妈一脸为难的跟她禀告。
“夫人,这才刚过晌午,蛋糕就已经供不应求了,可他们几个,是真的吃不消了,您看看,要不让他们歇半个时辰再干活?”
木香挑起帘子,看了眼外面排队的客人,回头对陈妈道:“把门关了吧,从明天起,蛋糕铺,每天只做半天的生意,下午歇业,不接受预定,想买的,得自己排队,蛋糕也定量,卖完了,不管时间到没到,就关门。”
陈妈吃惊不小,“奴婢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再说,这做生意,哪能做半天,又关半天的门呢?那样时间久了,客人哪还会往咱这儿跑,咱们这儿生意这么好,关门多可惜。”
“就这样定下了,关半天,开半天,让康伯把价格抬高一些,放心吧,咱们不是一般的糕点铺子,该来买的,等再久他们也愿意,不过你得看好工人们的口风,千万不能把秘方泄露了出去。”
“奴婢知道,既然夫人决定了,那奴婢这就去叫石头,让他把店门关上,省得让客人们白等,”陈妈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也不敢辩驳。立刻就去前面,招呼几个伙计去关店门。
木香听见排队的嚷嚷声,只是一笑而过。
再到另一边时,情形要稍好些。
长生跟康伯负责这一边的事,订单早就满了,有些都已排到下个月。
木香走过去,说道:“长生,去把店门关了吧,以后这边也只开半天的店门!”
康伯很赞同,“老奴也正有此意,生意再多,做不出来,也没法子,夫人,您看要不要把木工作坊扩建一下,再多请几个人手?”
木香不同意他的想法,“不必加了,把圆桌的价格再提高三分,记着,是三层,工人能做出多少张桌子,咱们就卖多少张桌子,这叫饥饿营销,懂吗?”
上升了一个档次,营销方法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买不到,更容易叫人心急抓狂,欲罢不能。
康伯老老实实的摇头,“老奴不太懂,但老奴知道夫人的主意,一定是对的,长生啊,快去关门吧,告诉客人,我们只接受订货,想买的话,都得排队。”
随后他又想起一事,“夫人,先前五皇子提出要订货,而且数量很大,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不必理他,但是你得让人注意观察,别被他的人骗了,咱们的货,不能只卖他一家,咱也不稀罕他的大批量订货,客人有的是,也有的是人愿意出高价卖,不靠他一个,明白了吗?”
以唐墨的性子,这事他肯定不能轻易罢手,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需要的这一批转盘圆桌弄到手。
比如,派几个人,每天排队来订货,又或者,高价从别人手里拿货。
总之,他势必要拿到他需要的东西,这是商人必做的事情,唐墨更不可能落后。
康伯听见主子的一句,‘不必理他!’
惊的直冒冷汗,普天之下,敢说这种话的人,除了他家夫人,只怕也没别人了。
安排好店里的事,木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去。
唐宁等在轿子里,早不耐烦了,催了好几次,却只得到王海,不冷不热的回复:“再等等!”
等啊等,终于等到那个女人慢吞吞的从店里出来,她正要发火呢,就只见王海笑嘻嘻的迎着那个女人去了。
唐宁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她才是公主,这个该死的老奴才,竟然也敢不把她当一回事。
站在轿子外的近身宫女,倒是个聪明的,劝解道:“公主息怒,现在不是跟她翻脸的时候,等到了宫里,咱们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你说倒简单,到了宫里,不是一样有襄王护着,本宫能把她怎么样,”唐宁撕扯着丝帕,好好的一个丝帕,被她撕成了碎布条子。
夏竹半掩着嘴巴,靠近唐宁,“公主忘了吗,宫里除了襄王跟皇上,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呢吗?您让皇后娘娘出面,请她去赏花或者喝茶,只要离了前殿,她单独一个人,公主还怕她不成?”
唐宁如同被人醍醐灌顶,醒悟过来,“你说的对,只要她进了后宫,没人能护着她,看她还敢如何的嚣张。”
她太得意了,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婢女,丢给她一个鄙夷又很有深意的眼神。
远处,在街道的一角。
木琨静静的站着,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岁月似乎格外恩赐他,除了下巴蓄着的胡子之外,完全看不出已有四十多岁了。
与他一同站着的,还有徐氏。
“大哥,你也瞧见了吧,那天我乍一见到这个女人,就觉得她长的很像一个人,但是没敢跟你说……”徐氏喋喋不休的说着。
“闭上嘴!”木琨怒声喝止她继续说下去,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木香所在的轿子。
他的视线过于犀利,引的木香挑了车轿帘,朝他这边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却没有半分友好。
木琨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杀戮。没错,他想杀了这丫头。长的太像某个人,让他觉得内心恐惧,寝食难安。
一定要杀了她,不能让她存在。
徐氏一直悄悄观察这个大哥的表情,当看见他眼里藏不住的恨意跟狠辣时,心里偷着乐,但是火候还不够,她得再添一把火才行。
“大哥,你近日都在山中清修,不知京中的局势,这女娃一到京城,接二连三,得罪了不少人,还跟扬儿正面冲突,听说她差人送了十顶绿帽子给清扬,这里的两处门面,也是她施以鬼计骗来的,否则这么好的铺子,以扬儿的眼光,肯定舍不得卖掉,更不得了的是,她如今干涉起扬儿的婚事来了,不止如此,她还花言巧语的哄骗老爷子,居心叵测,大哥,你可要早防着她才是!”
徐氏也不笨,知道什么事才能真正戳中木琨的软肋。所以她没有提及木月岚的事,说到底,她也担心木月岚的情况,但是又没法子可想,只能派人去请木琨下山。
这段日子,木琨迷上修道,反正整个木家都在他们父子手中攥着,只要线财不旁落他人之手,这就够了。
但是现在,她又回来了!阴魂不散!
好,很好!
可以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这一次,他绝对要做到永绝后患。
木香看清他眼里的杀意,淡淡一笑,对着木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题外话------
亲们,万更快撑不住了,咋弄啊?
第158章 摆你一道
不过能把这个老妖怪给逼出来,也不枉她做了这么多事,逼的木清扬走投无路。
徐氏看见木香的动作,赶紧上去煽风点火。
“大哥,她连你都不放在眼里,看来她是非要夺你的权利不可了!”
“你闭嘴,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多嘴,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别再给我添麻烦,就够了!”木琨厌烦的呵斥她。徐氏是什么,他又岂能不了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氏缩了缩脖子,虽然有点怕他,但该说的话,她还是得说:“大哥说哪里的话,妹妹也是为你着想,木家的家业如此庞大,落了外人之手岂不可惜?就是不知,这个野丫头是不是曾经的那个,大哥可有法子查到?”
光凭一个样貌跟姓氏,那丫头自然不可能认祖归宗。
徐氏的意思,木琨清楚。
在她没有拿出证据之前,需得灭口灭证据。否则,事情传扬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于一旦。
至于赫连晟,哼!在木琨眼里,他的确是个难得的青年俊才,只可惜,有勇无谋。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而已,何足为惧。
木琨沉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把你家徐睿照顾好就够了,看看那孩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不学无术,只会打架耍混,这已经过了正月,让他去私塾,必须严家管教!”
徐氏很不情愿的点头,“是,我知道了!”
木香放下轿帘之后,摩挲着手心,水润的唇角轻轻勾起。
局面越来越热闹了,看来她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不把木家的事情解决,后患肯定很多。
要解决木家,也绝非十天半个月可以办完的事,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此次进宫,因为有王海在前面开路,所以她们不必下轿,直接抬着,往紫垣殿而去。
还未到殿门口,赫连晟已经出殿迎接。
他走到木香的轿子边,亲手扶着她的手,把她抱了下来。
唐宁的轿子就停在另一边,她也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轿子。
当看见赫连晟怀抱木香的情景时,公主又不淡定了,冷嘲道:“又不是不会走路,至于那般矫情吗?莫不是身子有问题!”
赫连晟冷冷的斜她一眼,有警告,也有不屑。这种女人,理她的话,简直有辱他的品味。
何安看到主子的眼神,赶紧站出来,不冷不热的对唐宁说道:“有劳公主费心了,我家夫人身子很好,等公主成亲以后,就能体公夫妻和睦之乐。”
言下之意;你多管闲事了,别人秀恩爱,你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羡慕嫉妒恨去吧!
这时,吴青跟着禁卫军压着苗玉轩也到了。
何安笑了,“公主殿下的这位新驸马,似乎不太愿意进宫面圣,怎么会这样呢,能娶到公主了,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竟然不知好歹的摆出这副态度,要是让皇上看见了,一定龙颜大怒,赐他死罪,也未偿可知!”
唐宁心思微动,对夏竹打了个眼色。
夏竹慢慢向后退去,在无人注意之时,迅速朝皇后的寝宫跑去。
苗玉轩自然没有放过那两个秀恩爱的人,他垂下睫毛,叫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唐皇早已等候多时,与他一同坐在殿里的,还有一个木香熟悉的人,是安平钰。
他竟然一直没有回燕国,还留在南晋。
木香在看见他时,收起玩笑的姿态,换上的是清冷绝艳的表情,一双冷漠的眸子,除了看赫连晟时,有几分暖意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冷若冰霜。
在赫连晟拉她进殿后,她松开赫连晟的手,对着唐皇,盈盈一拜,“臣妾拜见皇上!”
这一拜,又让唐皇多了几分惊讶,这姿势,这动作,不输宫里的一众妃嫔。
不光唐皇惊讶,就连赫连晟也略微挑眉。
安平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低下头并不言语。
随后跟进来的唐宁,却是一脸的恨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参见父皇,见过平尧王!”
安平钰远来是客,她是南晋的公主,这点礼节还是要守的。
唐皇见她们俩人都很有理,满意的笑了,暂不问其他事,“都免礼吧,今日朕在宫中设宴,招待平尧王,你们来的正好,一起用膳吧!”
木香明白,皇帝摆明是不想当着安玉钰的面,谈论唐宁的事。
但是,唐宁此刻哪能坐的安稳,她一颗芳心都系在苗玉轩身上,知道他就在殿下,等着皇帝召见。唐宁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被木香耻笑,捅出来,倒不如她先请罪。
“父……”
唐宁抬头,正要说话。
王海先一步,跑进来,一脸为难的禀报,“皇上,您让老奴带回来的人,正在殿外喧闹,老奴拦不住,又怕惊忧了皇上的兴致,就让侍卫将人带下去,皇上若要召见,老奴再把他带来。”
这话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既提醒唐皇,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又间接的告诉他,那小子很不懂规矩,不成体统,这叫倒打一耙。
唐宁心道不妙,这个老阉人,摆明了是在跟她作对。
果然,唐皇的脸色很不好看,“宣他进来吧,朕倒想看看,宁儿看上的人,究竟是个什么!”
唐宁藏在袖内的小手,快把指甲给抠断了。第一印象就不好,如果苗玉轩拿不出像样的身份背景,他们俩的事,肯定不成了。
不止是不成,她可能还会被皇上一通斥责,这个苗玉轩也必死无疑。
木香淡淡的笑着:“公主无须紧张,只是见一面而已,想必公主看上的,也该是个中翘楚,差不到哪去,公主该高兴才是!”
唐宁狠狠的瞪她,明知道她是在说风凉话,她却不能反驳,只能牵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说道:“多谢襄王妃关心!”
“谢就不必了,待到公主真的成婚那一日,请我们夫妇喝一杯喜酒即可!”
“一定!”
唐宁似乎听见指甲断裂的声音,硬生生掰断的,她的指尖很疼,她摸到了血。
苗玉轩坦荡荡的走进来,一举一动,皆透着大家风范,不见丝毫拘谨慌张,浑身上下的气度,竟不输安平钰。
他如今是骑虎难下,倒不如坦然面对。
“草民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唐皇原先有几分怒意,但他举止有度,态度恭谨,不像平凡之人,那几分怒意,渐渐褪了去,“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草民姓苗,名玉轩,非京城人士,出身在一个小地方,不提也罢,”唐皇并未宣起身,所以苗玉轩必须跪着回话。
安玉钰正端着酒杯,姿态清雅如仙,只是听到此处,他忽然笑了,“苗公子莫要谦虚了,如果连陇西最大的部族:天龙族,也算小地方的话,那我们燕国岂不是成了弹丸之地!”
他的话,如同平地响起一声惊雷。
唯一还算淡定的人,是赫连晟。他不动声色的木香夹菜,细心的为她挑去鱼刺,一副置生世外的模样。
唐皇眉宇间的沉思又多了几分,“哦?这位苗公子是天龙族人?”
安平钰似乎觉得爆料不够似的,“自然是,而且还是天龙族头领的二公子,准确的说,应该唤二王子殿下才是!”
苗玉轩此时看向安玉钰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他并没有多在意身份被揭穿,从他进入皇宫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藏不住了。
木香这个鬼精灵,逼他进宫的目的,就在这里吧!
想到这,他朝木香的方向看去,却意料之中的对上,赫连晟冷如冰雹的眼神。这个男强烈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令人又敬又惧。
但他没想到,这个身份,会是安玉钰揭穿的。
这就好玩了,很有意思哦!
苗玉轩朝唐皇再次行礼,“唐皇恕罪,小王之所以隐瞒,实在是行走江湖,身份多有不便,小王自幼在诸国游历,是个闲散人,唐皇明鉴!”
“无防,那便赐座吧!”唐皇无声的笑道。
王海挥手,让人摆上矮桌,就在安平钰的座位旁边。
苗玉轩走近安平钰时,小声的笑道:“平尧王好眼力,普天之下,知道小王身份的人,不超过十个,整个南晋,只有一个,平尧王深藏不露,小王佩服!”
安平钰看着自己的酒杯,知道他说的一个,指的不是赫连晟,他轻轻的摇头,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声音有些飘渺,“你太自信了!”他抬头看了赫连晟一眼。
苗玉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连晟也正抬头看他,眼中情绪莫名,深不见底。
木香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赫连晟。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唯独不告诉她,真叫人生气。
赫连晟看出小娘子是要生气的节奏,藏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娘子何需生气,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娘子要操心的事,如此之多,为夫哪敢再告诉你其他的,再说了,你也没问过,对不对?”
木香囧了,她的确没问过。甚至于,在他面前,从未提过有苗玉轩此人。既然没提过,也没问过,又何来的告诉一说。
这里头唯一高兴的人就属唐宁了。她一直默默祈祷,苗玉轩的身份,一定要配得上她,现在好了,知道苗玉轩的真实身份,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最动听的福音了。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了。唐皇的心思,可不那么简单。
“既然苗公子非我南晋人,又为何要约见九公主,朕不知你们国中的风俗,但朕的女儿是绝不允许私自出宫的,你可有想好,该如何处理?”
他说的是处理,这里头的深意,可是很耐人寻味的。
苗玉轩再度起身,“小王实在冤枉,今日小王在城中闲逛,看见襄王妃的店铺正在开业,一时心痒,想一探究竟,奈何人太多,小王挤不进去,于是便去到对面的茶楼,想着站的高,能看的更远些,哪知在茶楼之上,遇见九公主,至于会不会有人污蔑,想诬陷小人,这就不得而知了,小王今日才到的京城!”
他说到此处,忽然就停了,不再说下去。但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他是今日才到的,不可能早就与唐宁相识,再约她出来。分明是直指,有人诬陷他。
唐宁本来还激动呢,但听到这儿,整个人瘫软下去,像一摊烂泥,缩了下去。
唐皇看了眼女儿,再看看苗玉轩一脸镇定,倒是拿不定主意了。
木香淡笑道:“苗公子可真会狡辩,你怎么不说,有人顶了你的人皮面具,把公主约了出去,想栽赃嫁祸于你?”
“也有这个可能,多谢襄王妃提醒,此事看来要仔细查探一番才是,”苗玉轩笑容十分天真,脸颊的两个酒窝越发的深了,引的周围伺候的宫女都羞红了脸。
若不是早知他是个怎样的人,木香只怕也要被他的脸骗了。
“苗公子胡搅蛮缠,死不承认,脸皮之厚的本事,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本夫人替公主悲哀,虽说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总会遇上一个人渣,但公主遇上的这位渣,似乎是渣中极品,”木香说着过激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很轻很淡,像是在谈论家常里短似的轻松。
苗玉轩表情只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又恢复一惯的笑容,“多谢夫人夸奖,渣中极品这个帽子太大了,小王愧不敢当!”
“苗公子莫要客气,以你的做派,自然当得,否则给你传话的小宫女也不会被迷的三魂没了七魄,是吧?”她忽然侧目,余光扫到唐宁身边的夏竹。
她刚刚才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也不知道他们先前说了什么。
只听见有人忽然点到她的名字,一抬头,又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慌了,却不敢贸然开口。
苗玉轩的眼神也同时扫向那宫女,当看见夏竹腰间挂着的香囊时,脸色微变。
赫连晟沉声笑了,“既然是做过的事,承认也无防,你爱慕九公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必隐瞒!”
他转头,看向他的小娘子。观察入微,眼光独到。他也是在刚刚注意到那宫女的荷包,看似普通的荷包,却在口子上挂着一个木雕的坠子。
想必也是苗玉轩身边的人,百密一疏,也许是这个宫女不爱钱财,只看上了这个东西,他身边的侍从,才不得不将此物送给她。
这个特别的木雕图形,可不是南晋人才有的东西,而是天龙族的族徽。
唐皇有点不高兴了,锐利的眼神扫向唐宁,“宁儿,你身为公主,怎可如此轻浮,你母后是怎么管教你的,太不知体统了!”
唐宁起身跪下,“父皇息怒,是宁儿一时糊涂,这几日在宫里憋闷,才想着出宫散心,并非有意为之!”她蹲下之前,狠狠的掐了把夏竹这丫头,把之前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了,这一掐,把夏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唐皇重重的一拍桌子,“好一个并非有意为之,错了就是错了,竟还不知悔改,回宫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皇后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唐皇的话音未落,救唐宁的人就来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设宴,怎么也动了怒,”人未到,声音先来了。这么媚,这么柔的声音,肯定不是皇后。除了木风亭,怕是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来蹚浑水。
一阵香风扑鼻,皇后跟木月亭扭着腰身,进了殿中。
简单的行礼过后在,王海让人安排了椅子。
因为身份的不同,两人做的远近也不同,木凤亭的位置,更靠近木香。
这也是木香第一次见到这位为木家带来荣耀的功臣,木清扬的亲姐姐,与木月岚是完全不同的人。
在木凤亭面前,就连木清扬也要收敛许多。
不得不说,能入皇帝眼中的女子,一定都是极美的,而且木凤亭比皇后年轻,也多了几分媚态,否则又怎能讨得皇帝的欢心。
木凤亭看着木香,画的精致美眸,在她与赫连晟之间流转,“这是本宫第一次见到王妃妹妹,早就听说妹妹的大名,今日才得见,本宫一定得要敬王妃一杯才是!”
涂着鲜红丹蔻的玉手,伸出两指,捏着酒杯,另一只手拢着袖子,对着木香举起,“本宫先干为尽!”
“贤娘娘客气了,臣妾原本是想先敬皇后娘娘一杯酒,再敬您的,不过既然您先说了,臣妾不敢不从,”木香随意的端起酒杯,在皇后隐含怒意的眼神中,仰头喝完杯中酒。
木凤亭掐着酒杯的手,渐渐收紧,因为是看着木香的,美眸中的怒意无需掩饰。
自古以来,皇后跟妃子们的关系就很紧张,到了唐皇这里,当然也不例外。
木凤亭在后宫之中,步步小心,一直没有子嗣,跟皇后的关系,也是不痛不痒。
今日收到木清扬的来信,知道了木香的事,她怎能不急。
她跟木家的关系,是荣辱与共,福祸相依的。她当然不希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襄王妃,抢了木家的生意,更不希望她做强做大。在木凤亭眼中,南晋只有一个富商,就是他们木家。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一出口,就要挑拨她跟皇后的关系,怎么可以!
木凤亭深呼吸两次,再度转身面对唐皇跟皇后时,已是满脸亲善的笑意,“臣妾听说襄王妃跟本宫同姓木,觉着十分亲切,所以才情不自禁的想跟襄王妃亲近,皇后姐姐恕罪才是!”
唐皇后的出身是木凤亭无法比拟的。出身名门,几代忠臣之后,先皇后母系一族。
本家姓窦,两朝丞相,可是不知为何了,到了唐皇这一代,窦家再不做丞相了,窦氏一族低调内敛,安份守已。
木凤亭出身商家,与唐皇后的身份比不得。
所以在唐皇后面前,她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后宫嫔妃。
只见唐皇后微微一笑,“既是皇上设宴,各位都不必拘谨,本宫代皇上敬,平尧王,襄王,襄王妃一杯!”
皇后就是皇后,简短的几句话,就将木凤亭晾到一边去了。
木凤亭低下头,隐去美眸中的怒意,再抬头时,又换上一副笑脸,跟着皇后一同举杯,对在坐的诸人举杯。
唐皇原本是震怒的,王海都准备派人带唐宁下去了。
可是被这两位一搅合,王海很自觉的退到一边,不动声色的立着。
安平钰站起来,笑容可掬,“皇后娘娘客气了,小王此次不为政事而来,纯属闲散游历,所以也未曾带贵重之礼,只有几件燕国特产,献与皇后娘娘!”
他朝殿下招手,立刻就有仆人捧着锦盒装着的宝物进了殿中。
总共有三个人,第一个人手上捧着的盒子大小一样,但里面摆着的宝物却不。
第一个,是绿宝石雕刻成的玉佛,半寸的高度,虽然不大,但这绿很通透,佛像雕刻的栩栩如生,而容慈祥。
第二个是一串品相极高的玛瑙手链。
第三个宝物就更绝了,是一件形像凤冠的火红石雕。
安平钰着重介绍这最后一个宝物,只说是在山林无意得到的东西,没有任何人为加工的痕迹,纯天然的宝贝,千年难得一见。
皇后看了这三样宝物,温婉一笑,“平尧王客气了!”
她身后的女官,挥手让婢女们上前,接下宝物。
木香在一旁看的乍舌,这些宝物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皇后居然连眼神都没抖到一下,是真的有钱,还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相比较皇后的高姿态,木凤亭今儿可真是气着了。这安平钰摆明了是她打的脸,当着她的面,送礼给皇后,却没有她的份,岂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木凤亭瞄了眼木香,想到今日来这儿的目的,只有暂且忍耐,“平尧王出手阔绰,想必封地也十分富庶!”
她说完这话时,似是而非的看了眼唐宁,而后对皇后举杯笑了笑。
安平钰微笑着站起来,“贤妃娘娘过奖了,小王只是略表心意,只是走的匆忙,未给后宫其他嫔妃准备礼物,小王以酒赔罪!”
“呵呵!”木香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安平钰,打脸也不带这样的,以前还觉得他做事很周到,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可是这一次,却把贤妃得罪的彻彻底底。
李凤亭漂亮的脸蛋,已经僵硬了,笑容也是够难看的,“不必了,本宫有皇上眷顾,这些东西都不缺!”
唐皇后端酒杯的动作略一停顿,又不着声色的掩去情绪。
唐皇摆摆手,“平尧王入坐吧,王海,再备一桌酒宴来,这些都已凉了。”
“奴才遵旨!”王海指挥着宫女,迅速换掉每人面前的菜肴。
木香看了眼安平钰,其实这一个眼神,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安平钰不知怎么了,忽然对皇后道:“娘娘,殿中除了本王之外,这一位苗少爷,身份也非同凡响!”
“是啊,苗公子是陇西人,也是个富饶之地,第一次觐见皇后娘娘,又是当着公主的面,小王爷没有表示吗?”木香憋了许久,一直看着他们客气来,客气去,无聊透顶。终于能逮着机会进入正题,她自然不会放过。
苗玉轩愤恨的瞪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嘛!他是被抓来的,又不是自动自发来见这几位的,上哪搞礼物去!
说到礼物他忽然看向安平钰,这人是故意的,前面设了套,后面等着他自投罗网。
唐宁坐不住了,“父皇,母后,苗公子游历到京城,定是没有准备,不该为难他,若不然等他准备好了,再献礼也不迟!”
木香又冷笑了,“公主说的可不对,这位苗公子,既然敢私约公主见面,或者都已私定终身了也说不定,又怎能毫无准备,公主可真单纯!”
话外音,是在骂她蠢笨,连形势都看不清。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跟苗公子也没有你说的那样,襄王妃,你莫要胡编乱造,”唐宁这会恨不得把木香的嘴堵上,让她再不能说话,因为木香那张嘴说出来的每一字,对她都极为不利。
唐皇原先对苗玉轩的印象就差了几分,现在再差几分,所剩的分数也不多了。
皇后见唐皇脸色不对,急忙斥责唐宁,“宁儿,你安静的坐好,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她身边的女宫察觉到皇后的意思,悄悄走到唐宁身后,将她强硬按着,坐了下去。
苗玉轩不得不站起来,对唐皇深深一鞠躬,“是小王失礼了,过两日准备妥当,小王再到皇上面前请罪!”
唐皇不在意的摆手,“无防,苗公子也不是使臣,远来是客,我南晋国富民强,珍奇异宝数不尽,无须介怀!”
赫连晟慢声道:“献礼的确无须再提,但是这位小王爷与公主的事,皇上可要想清楚了,毕竟公主的名声要紧,闹市人多眼杂,若是传言出去,公主的名誉岂不是就要毁了,小王爷想好如何办了吗?”
这种话,也只有赫连晟敢说,换作木香说,肯定会惹来皇后的不悦,唐皇的介意。
所以,她让赫连晟说了。
安平钰也紧跟着踩了一脚,“小王爷身份尊重,陇西之地与南晋只隔一条怒江,说起来倒也不是很远,小王爷回去之后,备上该有的聘礼,跟公主喜结连理,本王到时一定去讨一杯喜酒喝!”
皇后看了眼一表的才的安平钰,这个男子,她从一进殿时,就看中了,他在凤阳城有自己的封地,虽只是个侯爷,但等同于小皇帝,唐宁若能嫁给他,是最好不过。
但是这个苗玉轩,从长相上看,就比唐宁小了几岁,而且眉目之间,多了些轻浮。再说,陇西那个地方,神秘又不与外界来往,谁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窦皇后想到此处,淡淡的笑道:“宁儿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不劳平尧王惦记,本宫代宁儿,谢过襄王跟襄王妃的关心,今日天色太晚,不宜讨论此事,皇上,最近宫里新来了一批舞姬,排了一段舞蹈,皇上可有兴趣一观?”
“嗯,开始吧!”
看的出,唐皇也不想在此讨论唐宁的婚事,借着窦皇后的台阶下了。
安平钰饮着酒,不再说话。
赫连晟专注着给木香夹菜,木香却嫌弃的皱眉,小声对他说:“菜都凉了,我想回去吃火锅!”
“也好,”赫连晟站起来向唐皇告辞,推说木香身体不适,在苗玉轩跟安平钰的注视下携手离去。
赫连晟在经过苗玉轩的坐位时,转头看了他一眼,苗玉轩轻笑着举杯。
一道看不见的火花,在两人之间流转。
出了宫,木香长舒一口气,看着满天星辰,烦闷的心情,驱散了不少。
赫连晟拉着她,何安跟吴青远远的跟着,不敢上前打忧两位。
入夜之后,皇城内,长长的宫道两边每隔十步,点着一盏宫灯,每隔二十步,就有一个侍卫站岗。
赫连晟看见她脸上的疲惫之色,十分心疼,忽然走到前面,半蹲下身子。
木香惊了一下,“这是做什么?”
“上来,为夫背你回去,”赫连晟的脊背坚毅不动。
木香笑了,也不矫情,张开手臂便扑了上去。
赫连晟的背,跟他的人一样,宽阔温暖。
木香贴着他的背,感受他稳重的脚步声,四周很静,她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在这初春的夜晚,令她安心,令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想睡吗?再坚持片刻,等出了宫,上了马车再睡!”
木香闭着眼,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轻轻嗯了声。
这一声很轻很轻,赫连晟感觉到她呼吸渐渐平稳,知道这小妞一定睡着了。
他停下步子,朝后面看了眼。
何安跟吴青快步赶上来,何安赶紧扯下吴青的披风,披在木香身上。
襄王殿下这才满意,继续往前走。
出了宫门,马车已在外候着。赫连晟因为背着她,不是很方便,只能由吴青接手,把木香抱起,等于赫连晟能转过身了,才把夫人交到他手里。
赫连晟虽然极不喜欢,别的男人抱他的小娘子,但在特殊情况下,他以小娘子为重,至于嫉妒心……
“回去之后,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扔了!”
他丢给吴青这么一句话,才钻进马车中,挥手让车夫开路。
吴青愣了片刻,无语极了,又不是他主动要抱的,也不过是抱了一下,就要把全身上下的衣服统统都扔掉。
何安跟在后面,安慰他,“还好了,没叫跺手,换一个人抱夫人,这会两只手都没了!”
在马车远去之后,两个人也出了皇宫。
同样的身姿卓然,洒脱飘逸的衣袍,衬的人玉树临风。
不!这样的词已经无法形容二人的风姿。
苗玉轩顽皮的俊脸上,浮现一个笑容,对身边的男子抱怨道:“你这样挤兑我,于你于我,有什么好处?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挤兑他,岂不痛快?”
安玉钰望着夜幕下的道路,就在刚刚,赫连晟抱着木香,从这里走过。
他曾经觉得,女人而已,不过是娶回家,传宗接代,摆在那给爹娘一个交代的事情而已。
可是现在……他忽然也很想,怀里能抱着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看着她调皮,看着她嬉笑,看着她咄咄逼人,巧笑倩兮的模样。
苗玉轩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答话,奇怪转头看他,却见安平钰的眼神一直盯着前方,似乎看的很专注,又似乎没有焦距。
他冷哼道:“真不知道你想她做什么,长的也不算顶美,脾气还不好,一张嘴,能把人气个半死,简直比泼妇还泼妇……”
在苗玉轩嘴巴闭不上,说个不停时,安平钰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说了那么多,又是在掩饰什么?”
苗玉轩有那么一刻的眼神慌乱,还好夜色太晚,他觉得安平钰肯定没发现,“小王需要掩饰吗?安平钰,你是否想的太多?”
“有没有想多,你心里最清楚,借着唐宁,去招惹她,也亏你想的出来,别说我没警告你,她很厌恶唐宁的,你跟唐宁走的越近,真实目的没达到,反倒招一身的臊!”
“哎哎,你说话真叫人听不懂,别以为小爷不知道,那个木琨怎么回来的,你心里也清楚,凭徐家那两个蠢人,要木琨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相信,哼,你心里怎么想的,小王也清楚,只怕你还没靠近,就被赫连晟持刀拦下了,”苗玉轩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可心里有多无奈,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明知道赫连晟那个混蛋,属于咬住就不会松口的。在关键时刻,他家老头子,还将他招回族里。可恨哪可恨,到嘴的肉,被人抢走了,忒他妈的点背!
苗玉轩自己在那生闷气,安平钰却已先走一步,只丢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他敢于承认内心,苗玉轩却不敢,到底谁更可悲呢?
在离开皇宫之后,苗玉轩很快隐蔽起来,他知道赫连晟的人,一定会盯紧他。不光是盯他,安平钰那边也一样会盯的死紧。
晚宴结束之后,唐宁被皇后叫进宫里去了,被罚在殿门口跪了一个时辰。
夏竹也一同跪着,她除了要跪之外,可还有别的招在等着她。
唐宁愤恨的咬牙,膝盖传来的冷意,比不了心里的寒意。
夏竹看她的脸色,有些发憷,“公……公主,您再求求皇后娘娘,这天气太冷了,您再跪下去,可是在落下病根的!”
“闭嘴,还不都怨你,蠢货!平时挺精明,关键时候却给本宫惹那么大的乱子!”
“公主息怒,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香灰迷了眼,看在奴婢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公主饶了奴婢吧!”夏竹这会是真的怕了。
唐宁从表面上看,就是个娇滴滴的公主,可私底下惩罚宫女的手段,可是很残忍的。
“饶了你,哼,跪完了,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如果还活着,本宫就饶了你!”唐宁这会在气头上,怎么可能饶了她。
这时,皇后殿里,走出来个女官,面无表情的对唐宁宣旨道:“公主,皇后娘娘宣您进去!”
唐宁心中一喜,终于可以不用再跪了。
她挣扎着,在其他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走了两步,回头对夏竹,冷笑道:“你在这里好好跪着,跪到本宫出来为止!”
夏竹低下头,“是,奴婢知道了!”
唐宁甩了下长袖,傲然往内殿而去。
在她离开之后,夏竹才抬起头,嘴角慢慢的扬起一个阴笑。
皇后的宫中铺着软软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屋里放着暖炉,点着檀香,十分的舒适。
唐宁进来后,窦皇后命人端了碗姜汤给她,“喝了吧,省得再招风寒!”
“母后,既然您心疼宁儿,为何还让宁儿在外面跪着,天气很冷的,宁儿这会觉得头好晕,”唐宁冲窦皇后撅嘴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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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深宫旖旎
窦皇后抱着女官递来的暖炉,冷声训诫她,“活该,本宫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谨言慎行,这几日,本宫拖人给你谋婚事,万万出不得差错,今日的事,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同样的错,不要再犯第二次,看你这莽撞的性子,本宫真不放心你远嫁!”
忽然听到窦皇后提到远嫁,唐宁想到苗玉轩。赫连晟没了指刻,苗玉轩似乎也不错。
但窦皇后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叫她惊讶不小。
“本宫指的是安平钰,他的身份,比起那个苗玉轩来,更适合你,母后并不赞成你嫁去燕国,但你若愿意,母后也不拦着,宁儿,婚姻是终身大事,要和亲,自然有那么不重要的公主去和亲,母后只要你挑个好的亲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够了!”
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太子自然是要继承皇位的,但是唐宁,她无需做什么。
朝中多的是郡主,还有些妃子生下的公主,都被她悄悄的养在后宫,等到需要她们的时候,自然就有用了。
唐宁咬着唇,想着皇后的话,犹豫不决。
那个安平钰,她见到了。
与苗玉轩倒是不相上下,但是他比苗玉轩更成熟儒雅,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笑容很暖。
窦皇后见她不说话,便知她心中所想,“行了,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你父皇很生气,过几日本宫再宴请平尧王。”
“可是母后,那个木香怎么办?”这才是唐宁最关心的问题。
窦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什么怎么办,你现在动不了她,只有忍着,连本宫都得忍得,你难道就不得吗?这种话休要再提起,出去吧,本宫累了!”
窦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
“母后好好休息,宁儿告退了!”唐宁知道此时不能再多说,窦皇后的心思,她比谁都要清楚。
等到唐宁离开,窦皇后又遣走女官,空荡荡的宫殿,只剩她一人。
“出来吧,人都走了,何必再躲!”
“呵呵,微臣是怕给娘娘添麻烦,”爽朗的笑声,浑厚有力,一袭暗紫色长袍,在黑暗中显的异常诡异。
窦皇后慢慢坐了起来,理了下长发,表情是嗔怒的,“你一走了之,留下本宫一人,麻烦又如何,本宫闲的慌,巴不得麻烦再多一些呢!”
几句话,阐述了深宫女人的寂寞。
来人一撩紫袍,坐到皇后身边的美人榻上,一手揽过皇后纤细的腰身,姿势暧昧,“娘娘这是埋怨微臣走的太久了吗?微臣不过是担心,扰了皇上跟娘娘的良辰吉日,也怕娘娘身子吃不消!”
他拉过皇后的玉手,细细的摩挲着,另一只手,不规矩的在窦皇后身上游走。
“色鬼,”窦皇后娇嗔的捶了他一下,这个动作,分明是暧昧。此刻的窦皇后,哪还有在殿上时的端庄。
“说是去修道,弄了半天,你修了什么回来?不还是那副德行吗?你该不会在道观里藏了美人吧,独享美人乐吧?”
木琨呵呵大笑,在窦皇后的脸上掐了一把,“皇后想哪去了,微臣真的是去修道,只不过闲暇时想到皇后,再清心的道士,也得乱了心思,皇后难道不知吗?”他抓着皇后的一只手,放在他腰间。
木琨虽然四十多岁,但是男人在四十岁的年纪,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窦皇后脸蛋瞬间红的欲滴出血来,羞愤的抽出手来,“你这么个不安份的家伙,就知道调戏本宫,皇上若有你的一半勇猛……”
说到这,窦皇后才忽觉自己说错话了。
但木琨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戏虐的笑了,“皇帝后宫女人如此之多,心有余,力不足,再所难免。”
他轻轻嗅着皇后的秀发,由上而下,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窦皇后虽然已经生育过两个子女,年纪也不小了,但风韵犹存,至少木琨不会介意,又或者说,他傍上皇后别有用心。
总之,不管如何,这两人搅合到一起,得到了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就叫足够了。
缠绵片刻之后,木琨穿戴整齐,从在皇后的榻边自饮自酌。
窦皇后披着一身薄纱,依偎在他身边,像只软弱无骨的猫儿似的,磨蹭着。
木琨调笑道:“娘娘是否还未满足?微臣这几日存的力气,可都用有娘娘身上了!”木琨笑的时候,神色是得意,骄傲的。能把皇帝的女人睡了,除了要有胆子之外,还得有一副好腰,否则,这如狼似虎的女人,非得把他精气吸干了不可。
“真坏!”窦皇后撒娇捶了他一把。
木琨喝了半壶的茶,眼珠子转了转,才道:“娘娘对襄王妃一事,如何看待?”
“襄王妃?怎么好端端的,你要提起她,真扫兴,”窦皇后拢起衣裳,坐直了身子,俨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木琨赶紧放下杯子哄她,“那丫头最近总跟清扬作对,微臣不放心,怕她使阴招,抢了木家的生意,娘娘最近不是也为她烦恼吗?可有想到如何处置她?”
“本宫不为她烦恼,只为赫连晟烦恼,你也知道昊儿继位的日子就在眼前,本宫不想节外生枝,赫连晟手中握着重兵,本宫不得不防,可是……你?”窦皇后抚着发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按理说,以木琨的身份,不该跟她厮混才是。
木琨即便要找人联盟,也有一个木凤亭在。可是他弃了木凤亭不管,却爬上皇后的床,其中的深意,十分耐人寻味。
关于这一点,窦皇后也知晓,但是女人嘛,遇上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难免不动心,不在他面前卸下防备,这是深宫女人的悲哀。
唐皇现在除了每个月,按例到她宫里小憩片刻,几乎看不见踪影,这怎能不让窦皇后心生怨恨。
木琨轻揽上皇后雪白的玉肩,戏言道:“微臣是跟娘娘站在一起的,凤亭那丫头,论谋略远远不及皇后,再者说了,皇上身子见好,太子继位遥遥无期,这一点,娘娘比微臣清楚,时间一长,难保没有变数,皇了除了太子,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娘娘可想好了吗?”
“本宫想的很清楚,只是皇上最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用膳也比以前多了,长此以往……”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
皇帝不死,太子无法继位。赫连晟又态度不明,一切的一切,对她们都十分的不利。
木琨笑道:“娘娘不必担忧,微臣在山中修道之时,偶遇一位游方道士,他给了微臣一瓶丹药,只要是男人,连续服食三日,入夜生龙活虎,连续服食十日,在床第之上,能年轻二十岁!”
木琨将一个黑色小瓶子,放在窦皇后手中,笑的阴气四溢。
窦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忽然挺直了脊背,捧着那只冰凉的黑色瓶子,但她虽明白木棍的意思,却不点破,故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让皇上生龙活虎,那后宫的女人,岂不是有福可享?皇上宠幸多了,万一她们再有身孕,又该如何是好?”
“呵呵,娘娘多虑了,此药无色无味,也无毒,即便是太医查验,也查不出任何的端倪,皇上年近不惑,可以补,却不可以大补,越是自感生龙活虎,精气损耗的越快,至于娘娘担心的后宫嫔妃有孕,只要皇上不在了,那些女人又何足为惧,到时太子继位,该如何处置她们,还不是娘娘的一句话!”
他接着道:“太子做了皇帝,赫连晟又算得了什么,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死了,一个小小的襄王妃,要杀要剐,单凭娘娘高兴。”
窦皇后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瓶子,神色不明,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木琨却知道她早就动心了,因为只要皇帝殡天,太子做了皇帝,她为皇太后,才更能为所欲为,再不用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
在来此之前,木琨早已通过宫内的内线打听到。皇后最近跟一个年轻侍卫打的火热,但是这个侍卫几天之前,在一次行动中,被人杀了。
为此,皇后在宫中生了几日的闷气,可是又无可奈何,连追问都不可以。
“瓶子在这里放着吧,容本宫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木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拜礼。
这两人也甚是奇怪,该缠绵的时候,缠绵的如胶似漆。
可一旦离了那张床,两人又恢复了君臣关系。
今夜,南晋都城迎来开春的第一场雨,幸好这场并不大,只过了一日,泥巴地面都干了。
木香命人打造的农具,都已通过试验,再在城中的铁匠铺,大批量的做了上百件,发放到各个村庄。
耕牛自然也少不得,木香命何安去京城的畜牧市场预定了几十头耕牛。
还有稻种,各种杂粮的种子。
话说,两天之后,来京城领东西的襄王府佃户们,可乐坏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不光乐坏了,还很热闹。
来的路上,碰见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都要夸赞襄王妃一番。
不是说主家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而是主家的这份心,让他们感觉很温暖。
萝阳村子因为要盖大厂房,村子里有一半的地都被征用了。
她征用的方式,很新颖,好多人都没见过,不光是没见过,还很诱人。
此事在村与村之间流传,很快就传到被唐墨占用厂房的佃户耳中。
唐墨征用的土地,本就是他的封地,他基本没做什么补偿,只是把原有土地上的佃户迁走,给了他们另一处土地。
但是这里面有很多弊端,村民本身是不愿意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再说了,新赐的土地,因为没有耕种过,所以很贫瘠。他们至少要用两年的时间,才能把粮食种出来。
当他们听到襄王府封地上的佃户,搬迁以后,竟得了那么多的好处,谁心里不是蠢蠢欲动的。
他们不敢公开议论,但私底下的不平之声,却愈演愈烈,渐渐就有些收不住了。
唐墨这几日,没空再围着木香的店铺转了,他得安抚百姓的情绪。
当然了,这里头有木香等人的功劳。
煽风点火的事,谁不会呢!
总之,唐墨被弄的焦头烂额。
木清扬那边也不轻松,眼看油菜跟麦子长势喜人,他却欢喜不起来。
因为他发现,原本谈好的大户地主,以及京城拥有大批封地的那些人,不知何时,突改了风向。
至于一些散户,也对他的优惠条件失去兴趣。
试想一下,谁不想多收粮食,效率再有所提高呢?
那一日,襄王府的佃户,欢欢喜喜的领了新农具,并且很多人都试用了新农具,都觉得十分好用。
还有大型手动的扬谷机,脚踩式水车,最新奇的要属耧车。
当这个,前有三脚,后有一个立腿的东西被做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木香给他们解释,这东西主要是为了省人力播种,可以适用一些面积较大的农田。
可以大面积的播种,大豆,麦子,玉米等。
一人在前面牵着马,或者骡子,后面一个人握着耧车的把手,以便播种。
速度调节,可以根据前一个人拉马的速度来更改,速度不同了,播种的密度就会不同。间距也可以调,种子放在耧车上的木筒里,底下有小洞。
它还有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优势,就是前面的三个脚,是三个小型的铁犁。
就是说,种地之前,不用再犁田了,省了一个大麻烦。
了水稻跟油菜不适宜之外,其他的谷物,都可以。
为了赶制这一批农具,木香从赫连晟的御林军中,挑了十几个能工巧匠,边班边点的打造。
光是这一个耧车,她就命人打造一百辆。
这些不全是给佃户们的,她还要送一半,给边关的守军。有了顺手的农具,他们自给自足的劲头才会更大。
而她打造的这一批农具,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风浪。
不少大户人家都想买她的农具,那些人倒不是全为了减轻佃户的负担,他们想的,是提高佃户们干活的效率,这样他们也能收更多的租子。
可是他们买不了农具,与银子无关,与个人恩怨也无关。
木香让康伯给他们开的条件是,想要农具可以,她连钱都不要,可以免费送他们。
不止如此,以后襄王府的佃户有了新农具,他们也能得到一样的待遇。
但是!必须跟她签一纸契约。
契约内容很简单,他们每个人封地上,收的粮食,必须卖给襄王府,价格按着三年的平均市价收购。
签了这一纸契约,他们就不能再把粮食卖给别家。
不管利益多高,条件多优厚,都不可以,否则这一纸契约,有权把他们告上公堂!
这一纸契约的事情出来,又让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
唐墨直呼,她比奸商还奸商,走一步想三步。难怪看她最近,潜心研究农具,还以为她只是为了做好拿去卖钱的。
万万没想到,她的目标不在这几个小钱上,而是要做空木清扬。
谁让木清扬号称,南晋第一大米商呢!一旦他收不到米,这个第一米商的帽子就该瘪了,成了光杆司令。
唐昊躲在一边看戏,等着他们互撕。
唐焱撑着弱不禁风的身子,也在看戏,不过对木香的认识,又多了几分,这个女人,在经商方面,简直是天才。手段还很毒辣,下手丝毫不含糊,直有把木清扬逼上死路的节奏。
至于安平钰,只是笑看着一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听下人禀报这件事情时,眼神里流露的是宠溺。
这个男人,迟迟不归国。他不急,可把老侯爷跟轩辕明月急坏了,一日一封信,催他回去。
可是……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却迈不开步子。
话题还是要拉回关于收购的契约上,起初众人还是很犹豫的。
他们也不傻,契约也不是随随便便签下的,万一中间出了差错,被人反咬一口,他们也不敢跟襄王府叫板,到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就坏大事了。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后头排队的人,看到了别人欢喜的笑脸,再看看别人满载而归,拉着一车一车的农具回去,他们哪还坐的住。
占便宜这种事,谁都不想跑慢一步,因为慢了一步,便宜就可能被人抢光了。
当然了,也有人闲不住,既不想签契约,又想得到新农具。
怎么办呢?可以自己仿造。
呵呵!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想不到,在木香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蠢事,是多不明智的决定。
当他们头一天还高高兴兴的,以为自己多聪明时,第二天一早醒来,却发现所有刚准备好的工具都不见了,作坊被搬的一干二净。
这种时候,他们只有傻眼的份。
去报官吧,又不敢,因为木香命吴青,早一步贴出了告示。如同刻了印章似的,他们的农具也不准模仿做假。
这跟版权维护差了点意思,完全是木香自己杜撰出来的,管用不管用的,不好说,她是依仗赫连晟的名号,谁也不敢跟襄王叫板,但能起到震慑作用就好了。
在连续发生三起入室偷走工具的案件之后,终于都死心了,偷走的东西,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无处申冤,只和作罢。
这几日,襄王府门前,门庭若市。
连赫连老太爷,都来坐阵指挥,他纯属闲的,还不如找点事情干。
范老太亲自过来跟木香签契约,让谁来她都不放心,只有自己来了。
赫连守信跟赫连守城两兄弟也同她一起来了,他俩是来观察的。最近襄王府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他们坐不住了呀!
木香亲自接待这三位,很不巧的,居然碰上木清扬跟木琨上门兴师问罪。
短短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圈是黑的,脸色是蜡黄的。
看见木香时,那个恨哪!那个咬牙切齿啊!
相反的,木琨在看见木香时,却是满脸的笑意,虽然他笑的一派坦然,但木香看着,就好像看到一只千年老狐狸在对着她笑,除了阴险……还是阴险!
木香笑着招呼他们,“几位坐吧,不必客气,范老夫人请上坐!”
在这一堆人里头,唯一让她觉着亲切的,就是范老太一人而已。
“谢了!”范老太也不跟她客气,迈着大步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下。
她年纪最大,坐在上面,倒也无可厚非。
木清扬因为在盛怒之中,竟忘了给父亲介绍。
惹的木琨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一直让他很骄傲,也很放心,唯独这一次回来,他发现这个儿子以往的处变不惊,遇事临危不乱的那股子劲,完全不见踪影了。
木琨此人一向自高自大,一见自从进了屋之后,那个名叫木香的丫头,竟对她不闻不问,当他不存在似的,他岂能容忍。
“老夫离京半年,想不到再次回京,风云变化莫测,物事人非,这位想必就是襄王妃吧?”他这是明知故问,谁心里没数呢?
赫连守信古怪一笑,“木老哥刚刚回京,不知情是必然的,肯定不知这位襄王妃,来京城短短几日,就搅的皇城不宁,瞧瞧这外面喧闹的人,这哪还像京城,分明就是菜市场嘛!”
咚咚!
不等木香说话,范老太把拐棍往地上一跺,愤声道:“你闭嘴,嫌吵,嫌闹,你可以不来,没人逼着你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你们两兄弟能干出来,不想待着,立马滚蛋!”
木香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老太太脾气够坏,说话够直,嘴巴也够毒!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这位老人家了。
来京城这么久,除了红叶,范老太是她第二个看顺眼的人。
木香冲范老头竖起大母指,对她的维护表示一点点感谢。
赫连守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了,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赫连守诚忙出来打圆场,圆滑的道:“大家都是来谈事的,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范老太重重一哼,丝毫不买他的账,“就你们俩个也像谈事的吗?我看来找茬还差不多!”
赫连守诚脸色灰白如土色,脸上冷笑中掺杂着狠辣,“老大姐,我敬重你是女中豪杰,我们两家同为赫连一族的长老,我们兄弟二人又不比你矮在哪,何必处处讽刺,我们二人是来谈生意,可那也不代表,就认同她的做法!”
赫连守信撩了撩白袍子,尖细的眼睛,全面散发着狡诈的目光,“说到底,襄王妃这么做,对我们没什么影响,要说影响最大的,当属木琨老弟,同行相争,本无可厚非,但如果做的太绝,等同于赶尽杀绝,这……怕是不好!”
木琨刚才说的话,摆明了是主动跟木香打招呼。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无礼的丫头,竟把他的话,当作过堂风,视而不见。
他心里有气,锐利的眼睛眯了眯,“不好又如何,我们这等平民,怎可与襄王府抗衡,老夫只想问襄王妃一句,我们木家与你有何仇怨?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夫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夫人若执意要跟我们作对,那老夫也只有拼上身家性命,与你一搏!”
他这话有试探的意思,也有威胁的意思。毕竟是他们第一次交锋,他需要亲自验证这个丫头,是虚有其表,还是深藏不露,善于阴谋论者。
木香放下茶本,不急不缓的抬头看了木琨一眼。
说老实话,她现在忽然想起从前的那个木香,若是此时坐在这里的是她,面对木琨这种气场强大的威逼者,另外,还有一个说话就像放爆竹的范老头,赫连守信跟赫连守诚也不是吃素的。
以前那个胆小怕事,说话比小猫仔声音还小的女娃,根本无法安然的坐在这儿。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什么样的命,适应什么样的环境。
范老太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看了眼木香的神情,便知道这丫头可以应对,无需她担心。于是老太太,半闭着眼睛,养神去了。
木香拿着杯盖,一遍一遍的拨着杯中的茶叶,忽然笑了,“木二爷是吧?”
木琨浑身一震,眼神立刻变的幽深不见底。有多久,没人叫过他木二爷,因为他是木家独一无二的大少爷。
“夫人叫错了,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没有二爷一说,”木琨声音冷的能冻死人。这个语气,连坐的离他最近的赫连守诚,都微微诧异,扭过头看他。
范老太拨弄佛珠的手一顿,很短,但很快又继续拨弄起来。
木香像是看不见他神色的变化,依然微笑,“本夫人有没有叫错,二爷心中有数,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抹掉她的存在,听说木二爷上面还有个姐姐……”
“砰!”木琨手中握着的茶杯,竟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老夫家中之事,不劳你费心!”
“的确是家事,但是谁让本夫人喜欢操心呢,木二爷何须如此紧张,都是亲人,木 二爷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夫人还是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商场上的事,你故意岔开话题也没用,”木琨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拍掉手中的瓷器碎屑,紧盯着木香,“我木家世代以粮草为主,夫人一上来就要抢木氏的生意,于情合吗?于理合吗?”
木香正了神色,既然他要谈正事,那便谈好了,“有何不可?您没听说过,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前人,难道整个南晋只有你一家可以经营粮草吗?我倒是很想知道,木家垄断粮草,连襄王要购买粮草,运往边关,都要推三阻四,你们觉着合理吗?”
木琨面色微露诧异,转头看了眼木清扬。这件事他并不清楚,当然了,木清扬有他的考虑,只不过他将他要考虑担忧的因素,摆在了边关将士之前。
对于商人来说,无可厚非,但对于一个南晋人来说,他这样做,很不地道。
往小了说,他是自私,置边关将士不顾,只贪图自己的利益。往大了说,还有通敌,故意阻挠战事,拖后腿的架势。
木琨捋了下思路,很快就理清了形势,“请夫人说话注意用词,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确实,没有供应边关,是我们的不对,但请夫人以及各位想想看,若是木家把仓库掏空,支援边关,到了天暖春耕的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粮草,我们要如何向百姓交待?”
木清扬再坐不住了,隐下暴起的青筋,拼尽全力平复下心绪,才能迫使自己不发火,“襄王妃,你也太强人所难了,难道击垮我们木家,对边关将士就有好处吗?在下倒想问问,你又有何居心?”
“呵,我有什么居心,你可管不着,我所有的生意都是正大光明做出来的,有本事你找我的茬,没本事就受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呢,还属于道不同,路不同,你们何苦来纠缠我,有那么时间,那个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我说的对吧?”
木清扬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你能说人家讲的不对吗?
本来就是各人做各人的生意,你没权利不让别人涉足,只让你一家霸占。
范老太终于坐不下去了,“行了,都闭嘴吧,丫头,拿契约来,老身给你签了,回府还有许多事呢,总在这儿听你们废话,浪费老身的时间!”
“不可,”木清扬站起来就要拦她,“范婆婆,你们家封地上的粮食,往年都是要卖给我们的,别人贪那点小便宜,您不能跟着也他们学,眼光短浅,到时他们银两周转不急,你们卖了粮食却收不到银子,岂不是要亏死了?”
虽然大户人家都有储备粮草的仓库,但像范老太家,每年要收几万斤的稻子,不可能都放在自家的仓库,再说也放不下啊!
万一再遇上霉雨天气,储存不当的粮食,肯定要受潮发芽的。
所以在粮食收货初期,他们就得将粮食卖出去。
而木家有专门储备粮食的地方,可以防止粮食受潮。
说到粮食储备,这一点木香也正在做,在城郊各处设立粮仓。
襄王妃的粮仓,都是按她的设计来的,粮食的底部有石柱子樘起。
这一设计,比起用木桩,可是强多了。
因为木头时间一久,本身就会受潮变腐烂。如果处理不当,还有可能召来白蚁。
但是石头就完全没有那个担心的必要了,不存在腐烂变质的问题。
木香听见木清扬说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我有没有银子,好像也不用你操心,你肯定没看到这一份契约,我这上面有注明,如果不能立时付钱,那么襄王府将承担货物一成的陪偿!”
木香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观察木家父子,越渐铁青的脸色,好不难看。
木清扬急忙拿起那一纸契约,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
起初,他因为太过愤怒,所以也没细看。现在看了一遍,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木香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样的契约,连他都不可能跟卖主签下,因为对自己太不利了。
万一遭遇不可预知的情况,她岂不是就要亏本了?
木香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衣衫,下身是一件深蓝色,绣着绿竹的百褶裙。
有她自己的设计,跟大街上女子穿的有所不同。
很修身,也很好看,立领的设计,使得整个人看不去亭亭玉立,越来越有几分味道。
这是木清扬一进门时,就看到的图画,纵然他再讨厌这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与那些乍一看很美,但时间一久,却完全失了味的女子大不相同。
木清扬盯着她,本是有话要说的,可是看着看着,就看呆了。
要不是木琨踢了他一脚,他还站那发呆呢!
“你……你这是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让我们木家的粮仓无米可收,此事我们绝不作罢,”甩下这句不算狠的狠话,木清扬拂袖而去,背影有些狼狈。
他走了,木琨却没有离开,稳稳当当的坐在那。
范老太又不耐烦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老身还有重要的事呢,你们若是说够了,先把老身的事办了!”
木香忙对她歉意的笑笑,“您别动怒,我这就让人进来。”
她唤来何安,照例把契约上的内容读了一遍,让范老太心中有数。
这老太婆,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清楚契约一事很重要,敛去脾气,认真听着,等何安读完了。老人家看木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襄王妃真是个会做生意的,这样的契约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很公平,对双方都有利,小子,快拿笔来!”
何安赶忙奉上毛笔,范老庆签完了字,又按了手印,这一份契约,就算生效了。
“行了,事情也忙完了,老身这就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坐!”
外面自有人进来搀扶老太太,可这老太太也是个倔强的人,甩开搀扶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赫连守信两兄弟今日就是来看形势的,襄王妃跟木氏的争斗,站的远哪看的清,得离近了才看的清楚。
送走了范老太,木香晃着步子,走到他们二人跟前,“两位可有想好,要不要签契约,你们不签,我也没意见,反正要签的人多的很,不信你们看看外面排队的人,唉,供应不上了,农具怕是要断货呢!”
这两人互相看了眼,想了想,正要点头呢,木琨突然道:“太子殿下也在筹备军粮,你们若要预卖粮食,何不卖给太子殿下,老夫听说二位家中有……”
赫连守诚忽然站起来,“老哥说的是,我们俩主要是来问问情况,至于卖与不卖,再等等也无防!”
赫连守信也似乎就在刚刚才转过弯来,“对对,我俩就是来瞧热闹,再说了,新主母继位有些日子了,我们早该登门拜访!”
这两人装起孙子来,恐怕连他们家孙子都要自愧不如。
木香笑道:“哟,你们是来拜访的吗?那礼物呢?总不是空手来的吧?全京城也没有空手拜访的先例,是不是忘记拿了?”
赫连守诚面色很难看,他不过是想找借口溜走而已。
赫连守信也是尴尬的面如土色,他也就是想找个台阶罢了,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他们的想法没错,但他们选的对像错了。
别说他们正在找台阶,就算已有台阶,她也得给他们揣下去不可。
木香的几句话,又把这俩老头推到无比尴尬之地,弄的不上不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题外话------
轻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轻烟一定好好改正!
第160章 驱邪避祸
他们就是随便说说,顺口说说,你怎么能当真了呢?
“那个……本来都准备好了,可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就给忘了。”
“是啊,是啊,忘了,改日一定补上!”
木香笑容无害,“哦,那就明天着人送来吧,还有方坤,范老,既然要拜见本夫人,你们四个人,肯定都不能少,另外,要不要把你们家美貌的孙女一并带来?让襄王府热闹热闹?”
饶是赫连守诚一向冷静,也要被她这话给气坏了。又旧事重提,敢情她从没放下过。
他们已经不指望的事情,也没这个想法了,她又提?啥意思?是算旧账吗?
木琨一脸惬意的看着他们三人争吵,他需要知己知彼,方能胜她。
最后还是赫连守诚老道一些,知道首先站出来,缓和气氛,“二月二,听闻皇后在凤临台设宫宴,我家夫人到时会带着丫头们去参加,到时再让她们拜见夫人,免得惊扰夫人的时间。”
木琨皮笑肉不笑的道:“襄王妃时间紧张,你们的确不该打扰,既然过几日便是皇后设宴,到时襄王妃可谓在天下人面前亮相了,老夫很期待!”
木香呆了,她什么时候说要参加皇后的狗屁宫宴了吗?还在什么凤临台,那是什么鬼地方?
她这几日忙都要忙死了,还得抽空去服装工厂去瞅一眼,谁有功夫应付那些个闲极无聊,整日只会吟诗作画,扑蝶赏画的一群白痴?
赫连守信一脸看好戏的神态,“每年二月二,皇后都要举办赏花节,宫中宫外的女眷,以及皇子公主们,都要参加,今年多了襄王妃,想必会更热闹!”
木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个老家伙,想看她的笑话?哼,只怕你们有那个心,没那个命。
“好啊,不就是宫宴吗?本夫人一定会去,但是请你们二位,把礼物送来,还有木二爷……”
木琨笑意顿时又没了,“夫人记性不好吗?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只有一个妹妹,没有二爷这个称呼,你虽与我同姓木,但老夫跟你,恐怕没有什么渊源,夫人莫要胡乱扣帽子!”
木琨这回是真的怒了,看来这丫头留不得,万万是留不得,她此时的争锋相对,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找他的麻烦。
木琨看木香的眼神里,隐约带了杀意。
这一点,赫连守诚注意到了,他略微皱眉,不明白木琨为何要动杀念,难道仅仅是为了生意吗?
木香也在冷笑,却笑的娇艳动人,“怎么可能,本夫人听说您的上面还有个姐姐,甚至这个大姐嫁了人,还育有孩子……”
“住口!”木琨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真正的吹胡子瞪眼,“老夫的家事轮不着夫人过问!”
不过很快的,他又笑了,“夫人眼前该操心的事情也很多,还是顾好自己吧!”
他的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但木香不惧他,又不是被吓大的,当她是无知的弱质女流呢?还敢玩威胁,好啊!那咱就玩个大的。
“本夫人吃的好睡的好,倒是木二爷你,前半生亏心事做多了,小心后半事在恶梦中渡过,听说枉死的人,喜欢在人阳气渐弱的时候,跑出来索命!”
木琨怎会轻易上她的当,驳斥道:“胡言乱语,人死如灯灭,老夫行得正,坐的直,纵然有冤魂,也找不到老夫!”
倒是赫连守信,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居然难得赞同木香说的话,“这倒不一定,木老哥,鬼魂一说,还是得相信,真的,这东西很邪门的,去年我家小妾就曾被鬼上身,说话的声调跟动作,像极了我故去的老母亲,请了道士来家里看过,说是我那小妾身阳火弱,加之我老母亲怪我们清明时,没去上坟,故而找上阳火弱的人,斥责我们,所以啊,神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木香两手一摊,“看见了吧,确有其事,人死了,是肉身死了,灵魂可不会死,说不定就躲在哪个角落盯着她的仇人呢,所以木二爷,您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在屋门口摆上一盆黑狗血,屋里贴两张符咒,遇上怨念不重的鬼魂,挡挡也就安全了。”
那怨念重的呢?
这句话木琨只在心里问了,嘴上没好意思问出来。问了,岂不就表示他示弱了吗?
“哼,你们少来迷惑老夫,老夫还是那句话,行的正,不怕邪祟,”他甩袖转身而去。
木香对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问道:“江湖上有句话,我在这里送给木二爷,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木二爷准备还债了吗?”
木琨冷冷哼了声,不理她,脚步不停,但在走到门外时,忽然懊恼,他忘了一事,本来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结果一到襄王府,他这沉稳的性子,也被这个疯丫头刺激的失了方寸。
他停下脚步,忽然又转身,“襄王妃是不是可以放了木月岚,她来王府已有几日,夫人这是要囚禁木家二小姐吗?”
听到这话,何安站在木香身后,眼神很古怪。
木香浅浅的笑了,“自然可以,何安,去把木二小姐请出来吧!”
何安看了木香一眼,似乎在问她,真的可以吗?真的真的可以吗?
木香笑容甜甜的冲他点头。养了她好几日,天天晚上出去扮鬼,也够辛苦她的了,既然任务完成,总留着做什么?赶紧给人还回去啊!
何安看清她眼神里的意思,跑去后面喊人了。
这时院里的人,已经走差不多了。
赫连明德玩的尽兴,回头看见他们走出来,老爷子对木琨不感冒,至于后面那两个,现在看着也觉得烦,所有人里头,他只看木香,还觉着顺眼。
“你们几个若是谈好了事情,就赶紧走吧,丫头,咱们晚上吃啥?”
木香不答反问:“后院还剩几只老鸭?”
“还有十二只,咋了?你决定晚上给老夫炖老鸭汤啦?”赫连明德答的飞快,可见他平时有多关注那些家禽。
木香嘴角可疑的抽了抽,“那您老去逮只公鸭,宰了,炖了喝汤,但是记着,不准逮母的,那是要留着下蛋,马上要孵小鸭仔了,母鸡也不准杀!”
母鸭子即便要宰,也得等到抱了窝,完成它们的使命才可以。
但是她这个要求,让老爷子为难了,“抓鸭子是没问题,可是……”
可是他怎么认得,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
鸡还好认些,至少头上有鸡冠,鸭子,有冠吗?
木香道:“去问陈妈,让她告诉你,哦对了,您老记得顺手把鸡鸭喂了!”
“这个主意好,老夫把木朗叫上,带他一块去后院,”赫连明德想到鲜香的鸭汤,什么疲惫感都没了,只剩下兴奋跟口水蔓延。
赫连守信俩兄弟,把眼睛都看呆了。
叱咤风云,曾经让三国将领,听之色变,杀人如砍柴,一声怒喝,吓摊上百号人的英雄人物。
越老越没品了,在孙媳妇面前……
不能形容,因为没法形容。
看见赫连明德,木琨忽然想到一事,细长的眼睛,立时就亮了,“赫连兄,听说你们赫连家族的有个规矩,主母只要生下男娃,母亲便要隐居,或者出家,不能与亲生子接触,确有此事吧?”
他没指名问的是哪个,但站在木香后面的两个老人家,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他们发现,从木琨说完话时起,站在他们面前的襄王妃,周身一股寒意笼罩。
纵然他们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然而此刻,面对这位十几岁的女娃娃时,他们还是感到了被威胁的恐惧。
木琨见他们两个不说话,暗骂无用的东西,随之又对上木香的眼睛,“以夫人的年纪,生下子嗣,应该是很快的事,夫人到时可要节哀!”
木香先是面无表情,但很快的,慢慢的笑了,“骨肉分离的场景,木二爷怕是到死看不到了,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本尊够强,谁敢让我做违心的事?他们两个吗?”
她手指向身后的俩老头,“还是另外那两个?哦对了,那两个似乎不可能,因为他们都有把柄在我手上,至于这两位,何足为惧!”
她说的口气极为轻蔑,呲之以鼻。
正在这时,何安领着一个衣着邋遢的女子,走了过来。
待到那女子走近,木琨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不痛心,也不可能,再怎么说,木月岚也算是他的侄女,当然了,除了痛心,更多的愤怒。
“烦请夫人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当初跟老爷子说的,是让她来学厨艺,可不是让她给你家做婢女的,如今弄成这样,你要如何解释?!”
何安把木月岚领到木琨身边后,赶紧退到一旁。
木月岚走到木琨跟前时,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头垂的很低,缩着肩膀,好像很害怕似的。
木香还真的给他解释了,“没有原因,您老以为学厨艺,还能穿的干干净净吗?这咋可能,你见过哪家的厨子像小姐的?”
木琨没太听进去她的解释,因为他又发现木月岚精神不太对,根本不是以前的样子,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是他熟悉的,他都要以为,木月岚是被人调包了。
他试着跟木月岚说话,“月岚?你是怎么了?你说话句话!”
木月岚还是不讲话,只是拼了命的摇头,仿佛很怕的样子。
何安站出来,语气平静的说道:“二小姐胆子太小,也可能是阳气太弱,净遇上不干净的东西,天天嚷着,说自己见着鬼了,天地可鉴,我们襄王府是最干净不过的地言,哪来的鬼呢,简直胡扯八道,依小人看,二小姐是亏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
“混账,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夫杀了你!”木琨眼睛通红,对着何安一通痛斥。
何安无辜的怂怂肩,他只是一个陈述者,不是制造者。天天晚上,跟着木月岚,并把她扛回来的,是吴青跟严忠二人,他可什么都没干。
“鬼,有鬼,真的有鬼,二叔,这里真的有鬼,你带岚儿回去可好,岚儿再不要待这里,不要待这里,”木月岚听见鬼字,吓的整个人都在哆嗦,直往木琨身后躲。
“好,二叔这就带你回去,”木琨抬头,目光阴森的看着木香,“襄王妃好手段,连老夫都要自愧不如,配服,配服!”
事情已经这样,木月岚又是在老爷子亲自答应下,进的襄王府。她脸上没有伤痕,除了衣服旧一点之外,只有一双眼睛是空洞的。
没有证据证明,她在襄王府受到虐待。木琨不是个冲动的人,若是换作木清扬在这儿,早拿起剑,要杀人了。
木琨带着木月岚离开襄王府,在跨出襄王府大门时,木月岚不禁回头看,或许她自己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但最后,目光是落在木香脸上的。
木香嘴巴张了张,无声的对她说了两个字。
除了木香,无人看见,木月岚在看懂她说的两个字是什么之后,眼睛猛的瞪到了最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木月岚就一直保持着嘴巴大张,双目圆瞪,仿佛死不瞑目的表情,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赫连守信发现情况不对,赫连守诚却一直琢磨着,木香之前的话。
他们赫连一族,确实有留子去母这个习俗。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母亲溺爱之下,新任族长无法担起振兴家族的使命。纨绔子弟要不得,会毁了一个百年家族。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预防外戚干权。
但是倒也不像宫中那般,下手狠,非要把生母杀掉不可。
她们可以选择隐居,也可以选择长伴青灯古佛,但这一辈子肯定都没法再回赫连家,死了之后,倒是可以埋入祖坟。
赫连晟的母亲,因为犯了大过,只能埋在荒山野岭。
赫连守诚想到此处,瞄了眼木香,觉得这个延续百年的习俗,以后怕是不好再延续了。
让这丫头去隐居,谁敢说?
赫连明德?不可能,他现在讨好这丫头都来不及,更别说得罪她。
四位长老,以前说着好听,如今都是空有虚名。
况且,以赫连晟宠妻的作风,谁敢提出那样的建议,恐怕就得命丧当场,血溅九丈。
两人默契一致,暂时不提,等她以后真的生下男娃再说。现在说也没用,族里的事务,都被他们把持着,还是得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呃,我们先走了,夫人留步!”
他们俩人神色匆匆的来,又神色匆匆的走。
送走闲杂人等没多久,木香正在书房看账目,喜鹊又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夫人,你快去大门口看看吧!”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咱们府门前有人开坛作法,说是这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要驱邪避祸,所以请了法师在太子府门前摆下阵仗,可他们是对着咱府门口摆的,”喜鹊语气很愤慨,很生气,很愤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的矛头是对着襄王府的。
木香正好看账本看的也累了,“去瞧瞧吧,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岂止是不让人省心,对面那家子人,分明就是故意给她找茬,让她不痛快,更甚者,他们想找事,想找襄王府的麻烦,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喜鹊陪着木香赶到襄王府门外时,门口已经站不少人了。
这几日,严忠去了乡下,吴青也去了萝阳村,如今府里,只有大飞这个莽夫,天天待在府里,当起了看家护院的门神。
他看见木香出来,还嬉笑着调侃,道:“瞧瞧吧,人家都以为咱们这儿招了污秽,哎,那位穿墨袍的臭道士,你捉到鬼了没有?”
木香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巷道中,摆下一张九尺长的桌子。
上面摆着几样祭品,整个桌子都用黑布盖着。
而在供桌的背后,正有一个剔着板寸头的,也着黑色道服的年轻道士,手里拿着把桃花剑,嘴里念念有词。
太子府门前摆了几张软椅,分别坐着太子妃,舒良娣,以及那一日她见过的大脸盘跟另外几个妃嫔。
反正太子府的女人那么多,她也懒得去记,只要知道她们是唐昊床上的女人即可。
木香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小道士身上,能看的出,他年纪不大,做法的姿势摆的倒挺正,只是……这手怎么都在抖呢?
“小道士长的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很有小鲜肉的味道,就是这发型,不太好看,”木香抽着下巴,很认真的点评。头发再长一点点,再剪成碎发,这才是小鲜肉必不可少的标致。
她是实话实说,却引来喜鹊、大飞等人异样的目光。
木香注意到他们几人的视线,怂了下肩,“我说的事实而已,你们看他,哪点长的像道士,这帮人也太奇怪了,既然要找道士,就得找个有长胡子的,那样看起来,才有范!”
大飞听不下去了,“姑奶奶,道士就是道士,还分什么好看不好看,以我看,他们都一个德行,装神弄鬼,专门骗人钱的!”
他的嗓门够大,那位正在做法的小道士肯定听见了。
被人当面质疑,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站出来反驳一番,否则,他这招牌岂不是就要砸了吗?
“这位小哥,贫道设坛做法,是为了拯救百姓,降妖除魔,与钱财无关,贫道秉持的是慈悲为怀,你若是看不惯,尽管站到一边去,别防碍贫道施法,”小道士声音清脆,若不是胸前平平,没有一点起伏,木香真要以为他是女的呢!
大飞一听这话,当即就要脑了,“爷凭啥要走,爷站的是襄王府的门口,不是你们太子府的门口,有本事你施个法,把爷弄走,否则爷就是不走,爷就站在这儿,爱干嘛干嘛,你管不着!”
他不讲理起来,也没几个人能镇住他,对面那位小道士,当然更不行。
不过这小道士也被他气的够呛,“你这粗人,休要胡言乱语,贫道捉的是妖,你是人,如何能捉,真要捉,也得等你变成妖的那一日,贫道一定亲手捉了你!”
大飞跟扛上了,“那爷现在就告诉你,爷是妖,还是个千年树妖,来来,你施个法给爷看看,让爷瞧瞧你的技术!”
“哼,狂妄之徒,不可理喻,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道士握着剑,突然抓了把香灰撒在剑上,随后端起供桌上的一只黑瓷碗,含了一口酒,喷在剑上。
就在酒液沾上剑身的一刻,陡然窜起一道火舌,朝着大飞扑了过去。
“躲开!”木香反应最快,飞起一脚,踹中大飞的小腿。
大飞一时没防备,被她踹趴下了,正好躲过那道火舌。
“他娘的,好险,老子差点就被烧成烤猪了,”大飞爬起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再看向那小道士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敢阴老子,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算命摊子!”
“大胆狂徒,你敢!”小道士也急红眼了。
木香啧啧摇头,暗叹他道行不够,这么快就急红眼了。
太子府门前,也有人急了。不是上官芸儿,她才懒得管这破事呢!反正这小道士也不是她招来的。
这个急的人,是舒良娣。
只见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婢女的手,挺着腰,姿势十分夸张的站起来,那模样,那动作,像足了怀孕八九个月,快生产的人。
可是她的肚子,分明什么也看不出来呀!
“哎,你,你是襄王妃吧?这驱妖的道士,是我请来的,太子府里近日不太干净,死了个婢女,我怀着龙种,自然要格外小心,万万惊扰不得,你们就勉为其难的忍忍,等这小道士做完了法事,马上就有人收拾了!”
眼前的舒良娣,还是那个长相,可是外表还是她,但这脾气,可完全不一样了。
还记得初次见她那天,根本是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再瞧瞧现在,简直比上官芸儿谱摆的还大。
这就是有种跟没种的区别,但是有一点很让人奇怪。
按说上官芸儿嫁进太子府,日子也不短了,即便唐昊再不喜欢她,该睡还是会睡的,那为啥上官芸儿不怀孕,舒良娣却怀孕了。
而且她好像听人说过,唐昊在某些方面,有问题的,这个情况……很耐人寻味啊!
大飞见木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气呼呼的站出来,冲她吼道:“既是你们府上做法事,为啥要把供桌对着我们襄王府,你这是明摆,针对襄王府,还有,别以为你怀个娃,挺个肚子,就了不起,是个女人都会生娃,连那母鸡母鸭,都会下蛋,一天还下一个蛋呢,你跟它们比,还差的远呢!”
噗嗤!
大飞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片轰笑声。除了舒良娣气的小脸涨成猪肝色之外,所有人都笑了。连那小道士,脸颊隐约的也在抽抽。
“你!你!你敢把奴家跟鸡鸭比,你这是大逆不道,我怀的是太子的龙种,你这些话,分明是在诋毁皇家,”舒良娣急红眼了,也不顾身子,气的一跺脚,招呼身后的人,“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抓起来,交给殿下问罪!”
那些个侍丛四下看了看,上官芸儿没动,这里她最大,她不发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听从一个嫔妾的命令!
“你们居然敢不听我的,”舒良娣叫嚷了半天,除了她身边的婢女,几乎没人听她的差遣。她忽然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往婢女肩上一靠,“哎哟,我的肚子,被他气着了,好难受!”
丘管家拧巴着一双阴目,这时站了出来,“快去请大夫,小皇子不能出半点差池,还有你们几个,还不按着良娣说的,把那狂徒拿下!”
太子府的管家,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上官芸儿,甚至连其他的妃嫔,也不敢跟丘总管对着来。
所以丘总管一发话,门外站着的侍卫动摇了。
几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接一个的,都要往大飞那边走过去。
上官芸儿还是不动声色,她身边的婢女又换了两个,但都不是心腹,只有一个老嬷嬷,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
此时,她朝身边瞄了一眼,那个老嬷嬷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别动。
大飞倒是不怕,因为这几个小喽啰,垒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木香抱着手臂,站在众人前面,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的那一帮子人,“稀奇真稀奇,太子府现在当家做主的,竟是个奴才,嗯,看来风向要变了,这位丘总管是吧?我很看好你,加油,说不定你能逆袭,当上主子也不一定哦!”
丘总管那双狭窄的眼睛,随着她噼里啪啦说不停歇,变的越来越难看。好似正在充气的气球,越吹越大,越大越停不下来,只要用针轻轻一戳,就会——砰!炸了。
“襄王妃这顶帽子扣下来,奴才可不敢领,奴才为主子办事,替主子说话,何罪之有,襄王妃莫要凭空捏造,污蔑小人!”
丘总管的话,都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可见他有多恨。
上官芸儿的神情有了变化,有些诧异的看了木香一眼。
她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是替她说话,不过这话听着很顺眼,她喜欢。
“好一个替主子办事,连主意都能替主子拿,你这个奴才当的很威风,哎,何安呢?让他也多跟丘总管学学,越俎代庖这种事,肯定不是天生就会的,”木香迈下台阶,晃着步子,走到供桌前,摸摸这个,戳戳那个。
小道士不关心他们说什么,但是见她胡乱碰东西,他急了,“你别乱碰,这些都是施法用的,碰不得!”
木香摸一个,他收一个,等到木香摸完了,桌上的东西,他也收的差不多了。
丘总管在木香转过身去时,便毫不掩饰眼中的阴恶,“襄王妃如此抬举小人,小人受不得,冲撞皇嗣的罪名,王妃也担不得,既然王妃要护着下人,小人哪敢跟王妃为敌,但这作法一事,却要进行,王妃请让一让,容这位道长将法事做完才可!”
终于又听他们提到关于法事的话了,小道士提高了嗓门,呵斥道:“这条以前肯定死过人,现在时常有邪祟,还有这几颗梧桐树,瞧见没有,中间还杂夹着一棵上百的槐树,自古槐树易成精成妖,乃不详之树,贫道已知晓此处的邪祟,就在槐树底下,你们都让开!”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也不等有人阻止。端了一碗不知名的水,走到槐树跟前,将碗里的水泼向那槐树。
顿时,一股浓烟从槐树根部升腾而起。
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舒良娣最激动,“看见没有,真的有脏东西,难怪奴家最近老睡不着觉,这种东西,早就该除了,太子妃若是不拦着,奴家也不用遭这几日的罪,唉,奴家身贱,倒是无碍,就怕影响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唉,怀了身子的女人,真累!”
木香简直要为她的做作表演,拍手鼓掌了。
唱作俱佳,她不演戏,真是太亏了。
上官芸儿毕竟是名门出身,如今被一个不知出身比她低多少的女人压一头,她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你之前只说身子不适,何时提过要请法师做法了?”
她身后的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请良娣注意自己的身份,还有,奴婢要提醒良娣,按着皇家的规矩,妾室生的孩子,都要交由夫人抚养,舒良娣,你的孩子,也不例外!”
这一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震的舒良娣,摇摇欲坠。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这时,扶着她的婢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
舒良娣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木香的也很惊奇,这时陈妈走到她身边,给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南晋国确有此习俗,大夫人是一家之母,地位高,权利大,可以决定妾室的生死,也可以选择把妾室的孩子,收到自己身边,不让妾室抚养孩子。
但是大多数成亲后的大夫人,都有生育能力,自己能生,还都是亲生的,谁会想去操心妾室的孩子,所以在南晋,这样做的人不多。
不多不代表没有,若是大夫人想的话,这个规矩,随时都可以拎起来。
上官芸儿之所以一直没有考虑这一问题,关键一点是,她自己想生,别的女人生的小娃,她才没兴趣养,这是她的骄傲。
但是现在,她的骄傲已经被这个贱女人踩没了。
养就养吧,反正都是交由奶娘照料。
木香听完了陈妈的讲解,瞅着舒良娣笑道:“哟,你们又内斗了吗?舒良娣,先前本夫人还挺讨厌你,但是现在,本夫人同情你,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把娃儿生下来,可到最后,人家手一伸,就把孩子抱去了,养个十年八年,孩子长大了,压根不认得你是谁,只会认养她的那……”
“襄王妃,请你注意言词,皇嗣不可随便议论,”僵尸脸的嬷嬷,出声打断她。
木香用锐利的视线,扫向那个老家伙,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本夫人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大飞急忙冲喜鹊甩脑袋,小声道:“去,快去!”
喜鹊第一反应,还不是太明白,直到第二反应,才恍然大悟,疾步跑了过去。
啪啪!
在那嬷嬷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甩了她两巴掌,“打断我家夫人说话,两巴掌算是轻的!”
这两巴掌,将那嬷嬷打懵了。她是上官芸儿身边的人,太子府里的下人,哪个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可今天,却被一个粗鄙的丫头打了,这……这……
别说她懵,就连上官芸儿也懵的很,一头雾水。
木香浅浅的笑道:“一个老奴才,以为自己做奴才做的时间久了,便可以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你有什么资格,今天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本夫人非掌烂你的嘴不可,还有你!”
她直指丘总管,“别总用那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眼神看着我,再管不住你的眼睛,那便挖出来!”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而且她不笑的时候,眼神自然流露出的杀意跟危险,竟令人心生极度的恐惧,如同被一把铁剑架在脖子上,冰冷又残酷。
上官芸儿嘴巴张了张,“襄王妃这是做什么?本宫的奴才,即便要教训,那也是本宫的家事,何须襄王妃动手!”
她本不想插手,但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插手的话,岂不是显得她懦弱。
“太子妃心慈手软,想必不舍得惩戒下人,你不舍得,本夫人便代劳,替你教训,太子妃别忘了,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他们在你面前尚且如此,背着你,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知道的人,说你善良,不知道的,只以为你这个做主子,也是如此德行!”
上官芸儿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不是完全的单纯,她有一点善良,有一点单纯,另外还掺杂着一点善妒,一点高傲,一点自视甚高。
很多事,她不屑于做,觉得跟她的身份不匹配。
但是她忘了,自古后宫争斗,争风吃醋,打压庶出,都是成了亲的女子,最常干,也是最爱干的事。
你不做,就会被别人欺到头上,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主妻又如何,没有子嗣,没有生下男娃,照样会被妾室压上一头。
木香话里有话,上官芸儿也不是纯苯之人。虽然她不喜欢木香,但也不可否认,这个女子,比她有手段,比她下手狠。
她微微侧头,看了眼舒良娣,以及另外几个在等着看热闹的女子。
最终,还是默不作声。
丘管事语气极重的说道:“襄王妃好手段,奴才配服!”他阴深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香深知此人,一定是极为阴险,极为狡诈的。
今日已跟他结仇,得想办法将他除去才是,否则这个老东西,也是一个大大的后患。
“你的配服,本夫人不需要,小道士,你说这槐树里有妖邪,那你可看出,除了这棵槐树,还有哪个地方也有不干净的魂魄,又或者说,你们道家不是有云,人死了,鬼飞地府,不入地府的鬼便在这世间游荡,那么你看出,哪个地方藏有鬼魂了吗?”
她又将话头指向这个小道士,因为就在她痛骂丘总管时,这小道士,又准备要烧黄纸了。
第161章 生父现身
那么大一叠纸,真烧起来,这烟灰还不得飞的满天满院子都是。
陈妈也看见了,急忙上去阻止他,“嗳嗳,你这个不能烧,要烧你回家烧去,别在我们府门前烧,才扫过的地,别又被你弄脏了!”
小道士不服气的反驳,“我烧的这些,就是给那槐树的,超度那些围着它的亡灵,你们这里贫道没看见有别的邪祟,就只看见这一个了,非烧不可,不然等它修练成人形,那是要出来害人的!”
木香听了他的话,直摇头。感叹这家伙年纪不大,扯起蛋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看来是老江湖了,刚才那些烟啊火啊的,肯定都是江湖戏法。
喜鹊看了半天,又蹭蹭的跑回去,端了满满一盆凉水,对着那小道士,连同烧黄纸的盆,浇了个透心凉。
“哇!好凉!好凉!”
多冷的天哪,被人突然淋这一身冷水,小道士当场嘴唇就紫了,冻紫的。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又是拍打头,又是拍打身子。
舒良娣又不干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他是我请来的,是来驱邪的,你们不给我面子就罢了,万一我这肚子有闪失,你们陪的起吗?”
陈妈轻蔑了看了看她的肚子,“良娣往后少算计别人,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孩子肯定会健康,若是整日把府里弄的乌烟瘴气,娃儿能健康才怪!”
舒良娣原本就生气,再被陈妈这一说,更生气了,恨恨的跺脚,“不用你教,你算是什么东西,丘管家,大夫请来了没有,我这肚子难受的很,殿下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着骂着,竟然嘤嘤的哭起来。
丘总管上前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夫人息怒,莫要动怒,大夫已经来了,等殿下回来,老奴一定如实禀告。”
他指着站在大门里一个身着素衣长衫的男子,又命几个婢女将舒良娣扶回去。
等到舒良娣进了门里头,看不见她的身影时。
上官芸儿忽然站起来,“本宫也累了,你们自便吧!”
她领着身边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经过这一事,原本犹豫的心,又坚定了几分。她想,若是对面那个襄王妃,跟她处在同一位置,早把那女人逼去上吊了,又岂能容她嚣张跋扈,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关于这个事,上官芸儿只说对了一半。
木香若是处在她这个位置,做的可不止如此,她还会亲手将那个制造这一切的男人,绑到城门楼上,扒光了衣服,吊在那暴晒三天三夜。
当然了,这种男人,她又怎么会看的上。
前提不可能,后面自然也不可能发生。
小道士抱着肩,抖的厉害,用哀怨的眼光看着木香一行人,“贫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为何如此对贫道,不就是对着你家门口了吗?这两边距离那么远,哪碍得着你,太过份了,你们真是太过份了!”
陈妈颇为生气的说道:“小道士,这距离远吗?你把供桌对着我们王府大门口,分明是对着我们做法,襄王府的威严,是你能践踏的吗?”
大飞走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你笨哪,看见没,我们府中,这位是王母娘娘,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泼你一身水,那还是轻的,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把你丢进大牢,治你个坑蒙拐骗的大罪!”
小道士眨着眼,再配上一身湿哒哒的衣裳,模样无比可怜,“你们京城中人,太坏了,就会欺负外地人,贫道不过是想混口饭吃,贫道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今日好不容易找了个生意,还被你们给搅合了……”
他看着木香抹眼泪,因为这时太子府门前,只剩一个丘总管,不知何种,原因还站在那,看着他们几人。
他回头看着丘总管,“能不能先把银子结了,既是法事没做成,贫道只收一半的银子,您看这样成吗?”
丘总管脸部变形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残忍的笑了,“没做成,就是功亏一篑,等你整顿好了,再来做一次,若是成功了,银子自然会给你,再说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降妖除魔,是你们道家份内的事,既是如此,为何还要收钱呢!”
“这……”可怜的小道士,竟被他噎的话也讲不出。
木香瞄了眼小道士,又瞄了眼自以为终于出了口气,正洋洋自得的丘管家,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给他!”
丘管家一愣,显然不明白她又来插什么手,关她屁事!
“给他!”木香又来了一句,见丘总管傻愣着,她不耐烦的冲大飞打了个手势。
“好嘞!”大飞乐颠颠的搓搓手。
“你们要干嘛?”丘总管觉得形势不对,慢慢往后退,伺机跑回府。
就见那个壮汉,一个箭步迈过来,抬手就要抓他。
丘总管第一反应,是要逃,可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他像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大飞伸手在丘总管身上,乱摸一通,找到一个钱袋子,随手甩给了小道士。
如此野蛮的手段,把小道士也看傻了,支支吾吾说道:“没有这么多,只有一两银子而已!”
大飞粗声粗气的道:“矫情什么,给你就拿着!”
“这个不行,出家人不能贪财,”小道士迅速在钱袋子里摸了一两银子,然后又把钱袋子还给丘管家,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就要走。
大飞放开丘管家,用力拍打他的脸,“下次再敢对我们夫人不敬,小心爷卸了你的腿,还有你的胳膊,把你大卸八块,听见没有!”
丘总管被打的有些懵,阴恨的看着他。抢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威胁人,太过份,太野蛮了。
丘总管此人,绝对是属于在阴沟里待久了,看人的时候,那眼神叫人厌恶的想吐。
小道士抱着东西,走了两步,又觉着不对劲,转回身,走到木香跟前,“施主的大恩大德,小僧永生谨记,不过小僧还是要劝施主,凡事都可商量,动武不好!”
喜鹊不服道:“那你去跟他讲道理,看他会不会把钱给你!”这个不开窍的小道士,主子明明帮了他,到头来,他还要教育主子,这年头,谁给你讲道理。
木香原本没有过多的在意小道士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忽然又觉着哪里不对。
“你究竟是道士还是和尚?”
对了,就是这里不对。
穿着一身道服,却施着佛家的礼,还自称贫僧,这不是和尚,又是什么?
小道士本是顺口就说出来了,也没注意用词,木香不提,他还没注意到呢!
“那个……贫僧的确是和尚,不是道士!”
小道士,哦不对,应该是小和尚。说完这个话,脸红的像猴屁股。
大飞惊呼不已,“你既然是和尚,那干嘛要装道士,你们佛家不是还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你这个小和尚,满嘴的妄言,我看你干脆不要做和尚,改行去当江湖术士吧!”
小和尚本就羞愧难当,再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吞吐着道:“施主说的对,出家人是不该打妄语,小僧自己也觉得无颜面对佛祖,等小僧把银子拿回去,给师傅买了药,便去佛祖面前悔过!”
木香本已决定要回去了,却鬼使神差的又停下了,“你师傅?他生病了?”
话问出了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唐突了。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生老病死,每天都会发生,对方又是素不相识的人,她真的没必要追问。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脱口而出就问了。
陈妈没觉着哪里不对,只有大飞,一脸怪异的表情。
小和尚以为她只是好心,便如实回答,“小僧师傅不是生病,是被歹人打的,三天月前的一天夜里,寺中忽然来了一伙人,拿着凶器,威迫我们交出一个人。”
“交人?你们是哪个寺庙的?他们要找谁?”木香又不知为何,忽然紧张了。
“哦,我们是雷鸣寺的,要交谁,小僧不清楚,小僧那晚和师傅在后山,小僧夜里睡的死,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师傅不在,赶到庙里一看,才瞧见庙里一片狼藉,烧成了灰烬,他们全都死了,小僧在一个水缸里发现师傅,那时他受了重伤,腿……”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木香,“小僧言过了,兴许是遇上山贼了,谢施主出手相救,小僧告辞了!”
木香哪会放他走,挥手让大飞将人拦下,“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上饭了,我看你脚步虚浮,走路有点飘。”
小和尚冷不防看见大飞跟一座山似的,立在那,他有些慌了,“小僧还好,麻烦施主让一让,小僧要回去了。”
“别急,你先跟我进府吃点东西,想必你师傅也饿着肚子,顺便也带些东西给他吃,陈妈,去做几样素斋,给小师傅带上!”
“不,不用了,小僧有银子,自己去买就好了,施主留步!”
“哎,你这小和尚,真是不通情理,我家主子难得大方一回,你还推天阻四,不知好歹,”大飞不容分说,提溜着他的衣领,将人往府里带。
“那奴婢这就去烧炒两个素菜,”陈妈听这小和尚说的经历,心中生了同情,脚下生风的跑进去了。
小和尚看他们这阵仗,又急又怕,“小僧说了不用,你们强形拦下小僧,到底想干嘛?”
木香笑的不行,故意说道:“当然是想劫色,看你貌美如花,剃头做和尚岂不可惜,俗家多风尘,正好咱府里有很多没成亲的丫头,给你配个媳妇,岂不比做和尚来的快活?”
小和尚吓的愣了,头一抬,正正好的瞧见站在台阶上的喜鹊,再一想到自己的小身板,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不要啊,小僧虽是自小出家,没经历过红尘,但是小僧的眼里只有佛祖,小僧不愿沾染红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喜鹊倒是没看出来他心里想的啥,反倒安慰他,“夫人就是请你吃饭而已,刚才说的,都是逗你玩的!”
“那还好,吓死贫僧了,”小和尚拍着胸脯,叹了口气。
他还没缓过气来呢,就听大飞冷不防又加了一句,“现在是不会,等留下了,就会了!”
话音一落,手也松了,把小和尚丢在地上,摔的他龇牙咧嘴。
木香交待了喜鹊几句,让她等小和尚吃完饭,带他去书房。
喜鹊点头,等她转过眼看向小和尚时,发现对方也正看她,还用一种恐惧,如同看见母老虎的眼神。
因为这时小和尚想起太师傅说的话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果不其然,看看他今天遇到的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凶,还是庙里的菩萨慈祥可亲。
陈妈快步跑回厨房,先是用菜油,炒了个白菜豆腐,然后又用菜油,学着木香的方法,油炸了锅巴,跟一些山芋干子。
主食还是米饭,她也不晓得哪些东西,和尚能吃。只做这些,也差不多了。
大飞一直看着小和尚,不让他跑路,直到陈妈把香喷喷的饭菜端出来,小和尚一直隐忍的饥饿感,终于爆发了。看着满桌子的菜,馋的直流口水。
陈妈也是个信伸佛的人,见他不动筷子,主动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小师傅,快吃吧,就当你是来化缘,这些都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您只管放心吃!”
大飞伸手拿了块锅巴,“吃啊,快吃,我们襄王府的伙食,可是再好不过,外面绝对吃不到!”
小和尚一想也是,出家人吃百家饭,化百家缘,“那小僧就不客气了!”
他端起碗,火速扒着饭,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又急不可耐的把嘴巴填满了。
陈妈看不下去,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夹菜,“小师傅,您别光顾着吃饭,也吃些菜,这是白菜豆腐,我也不晓得具体能烧啥菜,就这些,你将就着吃吧!”
小和尚顾不得说话,只能摇头,好不容易吃了一碗饭,乘着陈妈又给他盛饭空当,给他们解释道:“我跟师傅来了京城几日,每天要的饭菜,我都拿给师傅吃了,若是能要到银子,便给师傅买药,可我师傅断的是腿,还受了内伤,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
说到伤心事,小和尚吃饭的劲头也没了,跟霜打茄子似的,没了精神头。
“哎哟,那你们师徒俩,可遭了大罪,不过没关系,我家主子心善,爱帮助人,你乍一瞧,不感觉她挺凶的,其实好着呢,等下你吃完了,好好跟夫人说一说,你师傅病成那样,光吃药可不行,得看大夫,要是腿断了,那也得接骨,总那么熬着,那腿肯定得废了!”
“施主说的是,小僧也这么想,可是……上哪找郎中去,总是找人家施舍,我师傅肯定不愿意,”小和尚慢吞吞的扒着饭。
大飞等不了了,急着催促他,“你赶紧吃啊,别磨蹭,主子还等着你给她汇报呢!”
汇报这个词,是他跟木香学来的。
另一边,赫连晟回府之后,自然是先去看了小娘子。
别的事,木香没跟他提,只说了今日木琨到了府上,以及收留一个小和尚的事。
两人坐在书房里商议,房门关着,赫连晟也就不用顾及什么。
大大方方的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抚她的腰身,最后,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小腹上。
“为夫这几日每晚都要操劳到半夜,你说,这里是不是有我的种了?”
木香正靠在他怀里,看账本,猛的听到这么肉麻的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
“有没有个正经的了,这才几日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呵呵,我不是着急有没有孩子,而是在想,这里有没有留下我的印记,”他抵近她,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融。
木香忽然明白是他说的意思,当即恼羞成怒,丢了账本,就要掐他的脸,“坏人,嘴巴越来越坏了,很奇怪,说,最近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
成亲之后,她都忙着自己的事,极少关注他家相公的行踪。
这是出于给他的信任,知道她家相公是个啥样的人,所以就懒得再看着。
但是今天,她忽然意识到,会不会管的太松了?
都说成了亲的男人,会放松对自我的修养与自醒,生活行为上,会变的放纵开来。
京城中,那么多的妓院青楼,又有那么多爱慕他,仰慕他,眼巴巴想要嫁进襄王府的女子,难保他没有动摇。
这一切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木香忽然觉得,她应该在京城里放个话了。
与其让自家相公,被那些女子心心惦记着,倒不如她主动出击,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知道她是母老虎又如何,知道襄王是个妻管严又如何,只要他本人愿意被管着,谁敢提一个异议,这叫一劳永逸!
赫连晟眨眨眼睛,一脸的困惑表情,“娘子何出现此言,为夫的精力都用在娘子身上了,即便有心,也无力,娘子有此怀疑,是否因为为夫夜里不够努力,才会胡思乱想?嗯?”
他的视线凝在木香脸上,目光深的像是要把她看进眼底深处似的。
浓的化不开,深的拔不出,就这样一直印刻到了灵魂深处。
木香叹息,跟他说认真的,这家伙东扯一下,西扯一下,半句不离房事。
“夫人,小和尚来了!”大飞在门外,砰砰敲门。
赫连晟微一皱眉,“学了这么久,他还是不会敲门!”
木香笑笑,推开他起身,“他就是这个性子,如今当了守门的,倒也好,这个脾气吓退了不少送拜帖的人,省得他们闲来无事,都想到襄王府一日游!”
来送拜帖的可真不少,有送给赫连晟的,但大多数,都是送给木香的。
这个在京城中迅速撅起,又迅速占领南晋最有钱,最有权势,最专情的男子。这是何等的风采,肯定有人想到一睹芳容,另外,也想跟她攀点关系。
比如让家里的子孙,到军中任职的,以前苦于找不到门路,现在嘛,自是有了突破口。
木香整理好衣衫,这才唤他们进来。
门开了,大飞一把将小和尚推了进来,然后背对着他,关上大门。是把他自己关在外面,而不是关在里面。
主子要谈的话,还是少听为妙,听的多,小命不保啊!
“谢施主施舍饭菜,小僧感激不尽,”小和尚还是有些紧张的,自打迈进屋,就不敢抬头。
赫连晟沉声道:“我南晋国,尊佛敬佛,你怎么会沦落到冒充道士的境地,你又是何处的僧人,寺庙在哪?”
小和尚虽然没抬头,但自从迈进来时,便知道这屋里坐着个贵人,“回施主的话,小僧跟师傅,都是雷鸣寺的和尚。”
“雷鸣寺?”木香惊呼,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此刻的声音有多尖锐,有些震惊。
赫连晟虽然也有讶异,但比她淡定些。
小和尚纳闷了,随后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心翼翼的说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赫连晟抓着木香的手,示意别镇定。
木香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是啊,多么奇怪,只是听到一个雷鸣寺的名字,她为何要激动,要震惊呢?
“没事,你坐下继续说吧,”赫连晟对小和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小和尚犹豫几次,这才坐下来。
赫连晟继续问道:“你接着说下去,放心,本王不会对你们不利,雷鸣寺的方丈与本王是旧识,你但说无妨。”
“哦,对啊,小僧好像听说过,您就是襄王吗?小僧自幼跟师傅隐居,对红尘外的事,也不清楚,出了山,谁也不认得,一路讨饭,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京城来了,”说到这里,小和尚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雷鸣寺现在怎么样了?”
“没了,”小和尚忽然哭了,用袖子抹着眼睛,“我跟师傅住在后山,睡到天蒙蒙亮时,小僧闻到好浓的烟,赶紧爬起来,却发现师傅不在,小僧一路寻到庙门口,这时天都亮了,小僧清楚的看着,整个寺庙都快被烧成灰烬了,师兄弟们一个也没瞧见,只有小僧一个人站在那,小僧想冲进去救人,可是寺门被烧塌了,等小僧爬进去时,在找了一个时辰,才在水缸里寻到师傅,那时他奄奄一息。”
提到不愿面对的过去,小和尚整个人都在颤抖。
木香端了杯茶给他,“慢慢说,别急!”
“谢谢施主,”小和尚双手捧着茶,对木香点了点头。温热略带苦涩的茶水下了肚,小和尚才觉得身子暖了些,继续说道:“小僧跟师傅,在庙门口等到傍晚,才碰巧遇见一个打渔的船夫路过,带上我们离开了那儿,小僧也不认得路,就跟师傅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怎的,竟到京城来了,小僧想给师傅看病,可是和尚赚不到钱,没办法,才冒充道士,只想赚些钱,给师傅看病,绝对不是故意要骗人的!”
赫连晟微微皱眉,对着门外,打了个暗号,“去查查雷鸣寺的事,要详细!”
“是!”看不见人,只知道有风经过。
木香不管他怎么查,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事。
“你师傅现在何处?”
“师傅他……”小和尚低下了头。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低调的马车驶进外城贫民窟,这是整个京城最贫穷,也是乞丐最集中的地方。
听何安说,这里以前是一间香火旺盛的观音庙,后来因为一场大火,把附近一里之内的地方,都烧成了灰烬。
打那之后,观音庙搬了家,搬去了城郊,这里就成了贫民窟聚集的地方。
入夜时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就在路的两边,或用旧门板,或用稻草搭起一个简单的草棚子。
其实相对于战乱时期的难民,如今的贫民窟,已经算很正常的了。
大多是流浪汉,还有那些蹲过大牢,出来没找到事情做,也无家可回的人,当然,更多的是乞丐。
这里的乞丐,都是有帮有派的,散户很少,人家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
令赫连晟都有些诧异的是,他们一进来,就有不少人认得木香,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很崇敬木香,看她的眼神都是放光的。
何安悄悄走在爷身边,给爷解释。
夫人来京城没几天,就命他找到城中乞丐最集中的地方,先是给他们送盖的棉被,那会夫人把府里不用的,淘汰掉的被子,都拿来给乞丐们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送些吃食,特别是府里办酒席那几日,剩的饭菜,甚至到了最后,夫人还悄悄的请他们去吃饭。
这一来二去的,夫人就跟乞丐们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其实还有个事,他一直没敢告诉赫连晟。
来京城的第三天,木香去街上时,碰见一个贵公子在欺负乞丐,那人手里拿着一锭银子,逼那乞丐把他鞋面上的灰尘舔干净。
年轻的乞丐不愿意,便招来一顿毒打。
当时好多看热闹的人,有嘲笑的,有不忍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可就是没一个站出来制止那贵公子的。
说到这儿,何安不接着往下说,赫连晟也能猜到。
以他家小娘子嫉恶如仇的脾气,想必那位贵公子最后被整的很惨。
何安为主子的聪明点赞。到最后,岂止是惨,简直惨不忍睹。
过程不重要,结局就是,襄王妃在京城,最底层的这群人中,收获了不少的忠心。
否则为啥每次散播谣言的时候,只需一个晚上,屁大点的事,就能传的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呢!
他们主仆俩走在后头,何安边走,边把大致情况跟赫连晟汇报。
小和尚在最前头带路,木香跟大飞走在他身后。
一路走出过时,小和尚也发现今日贫民窟的这些人,比往常热情好多哟。
有几个老婆子呵呵笑的,那叫一个瘆人。
“小和尚,原来你认识襄王妃娘娘,你怎么不早说!”
“就是,你早说了,我们一定给你们准备个好点的地方住着!”
“岂止是住的好,以后吃的用的,我们都管了!”
几个婆子,左拉右扯小和尚,差点没把他撕吧了。
小和尚被吓的不轻,“不,不用了,贫僧在里面住挺好的,施主还拽了,小僧就这一件衣服。”
大飞看的失笑,“你们再扯,小和尚就该光着了!”
他的话,引来一众哄笑。有几个小娃娃,围着小和尚转圈圈。
木香笑够了,朝四周的人摆摆,“你们都去各忙各的,今日我们有事要谈,都回去吧!”
她的一句话,比谁的命令都管用。
等到人群散去,当先走过来一个,挺像洪七公的老者,对着木香恭恭敬敬一鞠躬,“不知夫人会来,小的见礼了!”
“三老,不必客气了,你还是来拜见一下我家相公比较好,”木香退后一步,拉过赫连晟。
这个名叫三老的老头,慌忙跪下,“哎呀,这就是襄王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殿下请息怒,殿下恕罪!”
他一跪,很多站在棚子外面的人,也都看见听见了。
“拜见襄王殿下!”一时间,四周跪了一大片。
“免礼,今日本王是陪夫人来的,都起来吧!”赫连晟握紧了木香的手,他家小娘子,时不时就要送点惊喜给他,这般会收买人心,又有容人容百姓的胸襟,他真的很庆幸,她不是男子,否则,以她的霸气,肯定要去争夺皇位。
何安见他们都不敢起来,便上前催促。
只有小和尚呆呆傻傻的站着,似乎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行大礼,稍稍拜见一下不就好了吗?
木香催着小和尚带路,三老因为是这一片的管事头,便也陪着他们一起。
路上,木香还询问三老,他家儿子怎么样了。
那次她救的年轻乞丐,就是这位三老的儿子。
提起儿子,三老心酸的很,“多谢夫人关心,我儿这两日好些了,就是胳膊伤的有些重,得养些日子。”
木香点点头,“幸好伤的是胳膊,不是腿,等他伤好了,让他去襄王府找份活干,年纪轻轻的,总不能成天靠乞讨为生!”
“是,夫人说的是,等他伤好了,小的一定让他去,让夫人劳心了。”
几人走进破庙,就只见小和尚奔着一个角落跑去。
掀开一块破帘子,露出一张旧木板拼成的床。上面躺着个瘦骨嶙峋的人,被子盖到脖子,头隐在黑暗之下,看不清长相。
但是就在木板掀开的一刻,木香突然一阵心悸,快速抓住宫晟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赫连晟发现她脸色有异,紧张坏了。
木香慢慢的摇头,不说话,只往那一块破床板看过去,她看不清,可是又忍不住的想看。
小和尚不知跟那人低语了什么,她放开赫连晟的手,任由本能驱使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夫人这是怎么了?”何安从没见过木香这副表情,感觉像鬼上身了一样,看着怪吓人的。
赫连晟抬手,制止他再说话。
小和尚似乎想把那人扶起来,试了好几次,找了块砖头,垫在他身后,才勉强让他能坐着。
等到他坐起来,脸庞印在灯光下时,在最后一排,站着的赫连晟与何安,大飞三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师傅,你慢点!”
“没事,师傅这是老毛病了,明了,你怎么又穿上道袍,你该不会又出去行骗了吧?师傅跟你说过多少次,出家人不可行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苍老无力的声音,虚弱的喘着气,但还是很好听。
他还在数落着小和尚,却在木香走近时,声音戛然而止。他也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女娃,当看见那张脸时,他惊呆了。
小和尚以为师傅是惊讶来了陌生人,于是赶紧给他解释,“师傅,这位是襄王妃,后面站着的是襄王殿下,他们都是好心人,徒儿在他们家里吃过饭回来了,还给师傅带了饭菜,师傅,您快乘热吃。”
明了掏出一直捂在怀里的一只大碗,大碗的上面盖着一个小碗,这样可以防止碗里的饭菜撒出来。
他将碗递给师傅,却发现师傅一直盯着人家襄王妃看,明了觉得挺不好的,悄声的劝他,“师傅,你别总盯着人家看,这样不好!”
木香此时也直直的看着他,她完全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只凭着内心的一种本能。
赫连晟走过来,把木香带进怀里,视线投到床上的老者。
不!准确的说,他不老,是沧桑,满脸写的都是沧桑二字!
“大飞,带他们回去,此地不宜久留,何安,你留下来,不要让任何人再议论,你是这里的头?”他指的自然是三老。
“是,小人也不算头,就是这儿的人,都挺尊重小人的,殿下有吩咐,尽管说便是。”
赫连晟神色严肃,“他们俩个从没来过这里,你也没见过,更没有陌生人住过这里,此事关系到你们的性命,如果不想死,就按本王说的去做,另外,你让人多留意此地的一举一动,如有困难,可以派人去城中的几家店铺,带他们带话给襄王府即可!”
三老见他不像开玩笑,也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连连点头,“小人知道了,封口这种事,小人明白该怎么做!”
大飞走过去,二话不说,拽开明了,抱起木板上的老者,从破庙的后门闪出去。
明了傻愣在那,“施主,你们这是作何?”
赫连晟如刀似的目光,扫向他,“不想死,就闭上嘴,跟我们回去,事情很复杂,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即可!”
何安上去拉他,“小和尚,你别瞎想,我家主子对你们没企图的,又不劫财,又不劫色,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走走,先回去再说!”
赫连晟临走时,又对那三老叮嘱几句。
三老愈发觉是事情不简单,在他们走后,赶紧叫了两个人过来,让他们住在明了师徒,原先住的地方。
他从破庙出来,很多人见到他,都跟他打听襄王的事。
三老目光沉重的看着众人,“没有和尚,咱们这里从没来过和尚,也没来过襄王,今晚你们什么也没看见,你们要看和尚,尽管去庙门口等着,这里怎么会有和尚!”
底下的人,也都是老油条了。一听他这么说,都跟着打哈哈。
“是哩,谁说这里有和尚了?老子在这里待十年了,也没见着半个!”
“今儿天气不好,我都没出来,哎,老王家的,你们晚饭烧了些啥?拿出来给大家闻闻香呗!”
围观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散去。
三老叹了口气,走回自己住的屋子。
第162章 湖边温存
在这一片贫民窟里,他住的地方算是最好的了。一间土坯房,走廊下搭了个小灶,灶上放着个破了口的小锅。
进了屋,里面也是乌起码黑,伸手不见五指。
屋子的一角,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爹,外面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有陌生人过来了。”
三老还是叹气,“不是什么外人,你今儿感觉怎么样了,爹今天得到消息,襄王府的王妃娘娘,让你病好了,就去她那边找活干,儿呀,你不能跟爹一样,做一辈子的乞丐,你该走出去,做个正常的人,爹以后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你总是这样窝在这里,上哪儿找媳妇去!”
黑暗中的青年沉默了一会,才冷冷的哼道:“谁说找不到,外面不是有个黑丫头吗?只要是女人,会生娃不就得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三老恨铁不成钢,气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不过是两次科举落榜,你就不活了?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还黑丫头呢,那丫头讲话都不清楚,还是个斗鸡眼,我可不想以后生出来的孙儿是个眼睛一条缝的,你赶紧的,这两日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过几日,我便带着你,亲自去求襄王妃,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主子,你跟着她肯定有好前途。”
眼见儿子还要拒绝,三老又紧着说道:“人家之前还救过你的命,知恩图报,听说她最近开了好些店,还有一大堆的生意要忙,即便你做不了大事,但至少也能帮人家跑跑腿,干点杂活,就当是咱父子俩还恩了,不行吗?”
话说到这份上,青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错,他可以让自己颓废的过一生,却不能放着恩情不报。
他记得那一日,天空下着阴冷的雨。那一日,三老病了,他接过三老的饭碗,出来讨饭。
却在一个饭馆门口,被几个衣着华丽,浑身痞气的富家公子拦住了。
他们围着他,推搡他,嘲笑他,侮辱他。
他读过圣贤书,不喜欢爹取的俗名,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子衿。
可是他的姓不好听,名字可以改,姓却不可以改,他姓牛,这名字连起来念,就是牛子衿。
出门在外,他很少提自己的姓,别人问,他只说自己叫子衿。
那一日,几个富家公子逼问他的姓名,他就说了。
结果引来一阵轰笑,那些人纷纷嘲弄他,对他拳脚相加,打断了他胳膊,打破他的头。又让他跪下,舔干净他们的鞋子。
旁边也有乞丐的同伴,他们想上前制止,却被牛子衿以眼神拒绝了。
他知道乞丐们上来帮忙,只会引来手段更残忍的报复,与其多几个人受苦,还不如他一人承担下。
正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牛子衿低着头,看不见那人的脸,也不看她是怎样的人,此时他已被两个人踩在脚底,脸贴着地面,双手撑在身下。还有一个人踩着他的腿,这让他乱动。
“哟,大白天的,几位在这里玩什么呢?”
牛子衿只听见一道清脆,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那一刻,这声音是他听过,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管你屁事,小丫头,要玩回家玩去,爷们的地盘,没你说话的份!”踩着牛子衿的人,粗着嗓子驱赶。
但是紧接着另一人,就呵呵笑开了,“小妞长的挺有味道,请问是哪家的闺女?跟小爷说,爷娶你回去暖被窝,做小妾,如何啊?”
“哈哈哈!”一阵轰笑……
女子不似寻常的女娃,不仅没有被吓跑,反倒比他们笑的还猖狂,“暖被窝?只怕你有那个心,没那个力,有那个福,没那个命!”
“哟呵,姑娘口气挺大,什么叫没那个……”
话音未落,牛子衿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身体撞在墙壁上,发出的咚咚声,紧跟着,踩在他身上的脚也没了。
他爬起来,寻找那说话的女子,最后,视线落在双手抱臂,站在那看戏的一个女娃身上。
老实说,京城之地,最不缺美人,哪家的小姐,不是浇灌娇宠着长大,一举手一投足,都美的叫人惊艳。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一身淡粉色长裙,普通的样式,可是穿在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子,活力四射的光芒。
粉颊上含着淡淡的笑,眼儿清澈如深潭,不是倾国倾城,却更似倾同倾城。
找架的人,应该是她的家仆,一个高高大大的壮汉,只见他一手拎一个,把人拎起来,双臂再一合,两个人迎面撞地一起,疼的惨叫连连。
直到将所有人都打趴下了,那壮汉还不肯罢手,只说他好久没打人打的这么痛快了。
那位姑娘也不肯罢休,让壮汉抓了一个人,罚他舔牛子衿的鞋面,并放放给他,以后这个人就是襄王府罩着,要是敢找后账,那就是跟襄王府过不去。
几个富家公子本来还心存怨气,准备伺机报复回去。一听她说自己是襄王府的人,几个人都蔫了,在京城之内,谁敢跟襄王府做对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牛子衿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襄王妃。
如今听见老父亲,让他去襄王府报恩,牛子衿沉默,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他心里又明白,只有报恩的份,其他的,想都不可想。
这时,门外有人喊他。
“大牛,你在吗?我今天要到一碗肉粥,还是新鲜的,你也尝尝吧!”
大牛是牛子衿从前的名字。
三老看了看屋里黑暗的一角,小声道:“黑丫头又来给你送饭了,儿啊,爹不是嫌弃黑丫头的样貌,爹就是想让你找个正常的姑娘,成亲生子,咱们老牛家,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还不是为了给你娘治病,咱才卖了祖宅,卖了田地,沦落到京城来,当了无家可归的乞丐,爹这样过完余地,也就罢了,你不行,知道吗?”
这样的话,三老几乎每天都要说上一遍。人老了,爱唠叨,总觉得说不够似的。
牛子衿半天没吱声,在门外的黑丫头又叫唤了一声之后,他才冲着外面,回道:“我们都吃过了,你把东西拿回去吧!”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黑丫头低落的声音,“哦!那你好好休息。”
牛子衿听到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于床榻上。
去襄王府做工,他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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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回到襄王府的赫连晟一行人,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康伯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连小和尚明了,也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木香让他去把彩云叫了起来,但不能叫醒木朗。她有种预感,木朗可能……
她亲自去下了碗素面,因为什么都不能搁,便只有蘑菇跟小白菜。
烧好了之后,不假他人之手,端进房里。
康伯按着她的吩咐,把彩云叫了过来。
她进门的时候,木香刚把素面搁下。
“彩云,你过来,”她朝彩云招了招手。可是彩云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赫连晟将房门关上了,只有他们四人在房间里,“夫人,有什么话,就摊开了说吧了,这位师傅,法号怎么称呼?”
出家人当然该问法号,而不是逼问俗家名字。因为落了发,自然是与红尘绝缘。
“贫僧法号鉴空。”
经过这一路走回来,木香已经平复了心情,“您先吃吧,等吃完了再说,这面是我亲手下的。”
鉴空微一点头,看看她,又看看彩云。
有时你以为不可能的事,却在最不经意间就会发生。有时,你以为必定要经过一番曲折的事,它可能顺利的,出乎你的想像。
就好比,她跟这个人的相见。
从前的种种猜测,一直以来种种怀疑,都在这一刻,忽然明了。
不错,这个人,不是她的生父,是原本的木香跟彩云的亲生父亲。
她之所以,不用怀疑的便可以肯定,那是因为他们的长相。
木香与他有八分的相似,彩云与他有六分的相似。
都说女儿像爹,这话绝对不假。
不止长相,就连性格,怕也是十分相似,否则不会那般的懦弱,任人宰割。
“贫僧吃不下,你们都坐下吧,襄王妃家住何处?本家姓什么?”鉴空伸出手来的时候,那只手一直在颤抖,想握着些什么,可不敢去触碰。
最终,他的眼角流下一行滚烫的热泪。
彩云有些害怕了,“大姐,他是谁?你们又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木香拉着她的手,带她一同走到鉴空身前,“他……”
鉴空摆手摇头,“贫僧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俗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滴泪流下,如同斩断了他最后的一丝执念。
曾经放不下的,曾经牵扯的,曾经憎恨的,都在这一滴泪滑落后,化为乌有。
看见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看着她们都已长大成人,他在心里,对着佛祖跪谢。
赫连晟了解他的用意,“师傅既然不想提,那便不说了,彩云,你先去睡吧!”
“哦,”彩云莫名其妙的被叫来,又莫名奇妙的被叫走,可把她纳闷坏了。但心里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令她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向那人。
鉴空等到彩云走之后,才问道:“你们的娘……”
“她去了,在生小弟的时候,去世的,这里面的事,我只知道一点,过程并不清楚,师傅可否告诉我,是谁要杀你们,又是谁将你们赶出京城,我娘是不是京城木家的大小姐?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木琨命人做的!”
话到最后,已经不存在疑问了。并不是世上每个阴谋,都会隐藏的很深。扒了几层,都看不见真相。
有时,一个大阴谋,往往简单的,令你不可思议。
鉴空显然不想提及太多,只说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
在他听见木英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心里唯一的波动也终止了。
虽是早就猜到的结局,但直到亲耳听见的那一刻,才真正的心如死灰。他在榻上坐直了身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木香还要追问,却被赫连晟拦住。
此事不宜着急,反正人就在府中,也不用担心他再有危险,至于其他的事,可以一步一步的来。
他俩刚从屋里走出来,就遇上一脸焦急等待的明了。
木香此时看这小和尚的神情慈爱多了,“别急了,你师傅没事,明日会有人过来给你师傅瞧病,你们先在这里住着。”
“多谢施主,那小僧进去了,师傅每晚打坐,小僧都要守着的。”
木香轻轻点头,余光看见站在走廊下的彩云。
她见木香看过来,哭着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木香抚着她的头,赫连晟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姐妹二人。
“大姐,你告诉我,里面那个和尚是不是我们的亲爹?”她在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世上不可能有如此想像的人,而且她跟大姐,长的一点都不像李大山,村里人也曾说过,她俩根本不是李大山的孩子。
木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能如何说?这里面的情况太复杂,她怕彩云胡思乱想。
“今天太晚了,彩云早些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赫连晟虽然不忍打断她们俩,但此时真的不早了。
木香推开彩云,揉了下她的头,“好了,这些事你别管,明天你若想来看他,只管来就是,对木朗别提起,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今日的事,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何安清楚,不可对外泄密,知道吗?”
“嗯,我知道,那我明日再过来,”彩云怀着满肚子心事,回屋去了。
木香靠着赫连晟,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赫连晟将她的心累,都看在眼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闭上眼睛,为夫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还要去哪?我只想睡觉,好累啊,”木香转过身,仰面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蹭啊蹭的。
“你闭上眼睛,为夫这就带你去睡觉,”赫连晟声音轻的像听不见,弯腰将他的小娘子抱起,让她的头倚在怀里。
脚下轻点,身影腾空气起。
他用披风将怀里的人儿裹的严实,所以木香也没感觉到冷,只知道他们在黑夜中穿梭奔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过多久,她听到四周静的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还有赫连晟的低沉声音,“到了!”
“到哪里了?”她缓慢抬起头来,眼睛朦朦胧胧的,起初还没有睁大,但在看见眼前的景色时,突然没了睡意。
只见他们身处一处湖泊的岸边,不远处,是平静无一丝波澜的湖水。
虽是深夜,却一点也不暗,因为岸的两边,点了很多灯笼。
“夫人往后看,”赫连晟板过她的身子。
转过身之后,纵然以她的淡定,也难免要吃惊不小。
因为就在他们身后,五步之外。一张足有两米宽的大床,铺在岸边。
床的三面,都有木板隔着,唯一留下的口子,是对着湖的这一边。
“因为怕夜里冷,所以都围了起来,但是可以看见夜空,看见湖面,早起的时候,还能看见湖面上升起的薄雾,等到了夏天,只需挂一个帷幔便可以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还铺张床,相公,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浪漫的清潜质?”木香环顾四周,真的看见了满天星辰,今晚的夜空,又亮,又清澈,好像触手可及一样。
“不是你之前说过,若是可以看着满天星辰入睡,看见天边第一缕阳光,此生无憾的吗?既然夫人有如此想法,做相公的,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满足你的才是,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里……应该不京城之外,你看这里的树,还有湖,好像都是人工修葺的,相公,你该不会想说,这里其实是皇宫吧?”
“有何不可?本王已经让人将这里封锁了,不会有人来打忧,时辰不早了,娘子,咱们上榻歇息吧!”
某人在说这话时,很明显有不怀好意的赶脚。光是这眼神就已出卖他,炙热到能焚烧人的地步。
“可是这里是郊外啊,不会有人听见吧?”
她知道暗处肯定有人守着,万一给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岂不是羞死人了?
赫连晟看她脸儿红红,眼神飘忽不定的小模样,简直快要沉沦于这眼神,欲罢不能了。
“为夫尽量克制,不会有奇怪的声音,除非香儿……”
“别说了,丢死人了,走啦,快去睡了!”
赫连晟轻笑着,等候木香将他推倒在床上。
远处,严忠对暗中的人,打了个手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主子要办事,他们就成了多余啊!
在湖边睡觉,跟在家里完全不同。
赫连晟自然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在这里温存,别有一番滋味。
木香本就又困又累,又被他揉虐了一番,闻着大自然的气息,听着静静的夜声,睡的又香又沉。
赫连晟拥着她,却没有了睡意。
京城之内,风云变化莫测,形势愈发严峻。他如今再不是一个人,所有的事都要筹谋万全。
第二日,木香是在赫连晟的亲吻中醒来的。
这一觉,睡的香,一早醒来,所有的疲惫都没有了。
她伸了伸懒腰,推开作怪的男人,起身时,发现衣服都已穿的差不多了。
“哇,你快看,清晨的湖水好清澈,”一层淡淡的水雾,在湖面上飘着。太阳还没升起,天边只有一道红霞。
“穿上衣服再看,”赫连晟也跟着坐起来,从后面给她披上他的外衣,两人靠在那,一同看着湖的远处。
这里湖泊的设计,很巧妙,必定出自高手的手笔。
不大的湖面,竟可以看见朝阳升起,明明看不到很远,却又觉得能看到很远似的。
木香看了会湖面,又扫了眼四周,昨儿来的太晚,没看清远处的环境。
现在看的清楚了,她才恍然大悟,那处隐在一片树林后面的建筑,不正是皇帝的紫垣殿吗?
“天哪,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唐皇要早朝的话,岂不是很多人都要上朝?完了完了,赶紧起来,别叫人看见了,你的人能拦住普通官员,可是拦不住皇帝跟太子啊!”
她慌了,刚要欠身爬起来,便觉得大腿凉飕飕的。低头一看,竟发现下面还光着呢!
“混蛋,你给我穿衣服,为什么只穿上身!”
赫连晟笑的邪恶,“娘子糊涂了吗?都穿上了,为夫还怎么行事?”
上身穿着,是怕把她冻着,至于其他的……
赫连晟吃饱满足的笑,十分的撩人,再加上没刮胡子,下巴有青涩的胡茬,看上去魅力又性感。
露出来的光果密色的胸膛上,留着深浅不一的抓痕。
木香在看见那些抓痕时,脸儿红红的低下头了。这分明是她抓的,浅的是之前,深的这两日夜里。
谁让这家伙,每回都那么用力。
他会温柔,也会偶尔的暴力一点。把她弄疼了,肯定要报复一下,不光前面抓了,后背也是。
有时甚至还将她反过来,转过去,变换许多种姿势。差点把她的腰折断,如今的花样越来越多,她知道这人是如何琢磨出来的。
因为他在情深意浓之时,曾经说过,他是按着练武的姿势,一步一步教导着她的。
赫连晟还戏称,他是在间接训练木香习武。
当木香听到这一解释之时,只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自己想要,还好意思在这里瞎找借口。
远处的暗卫打了个暗哨。木香也看懂了,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赫连晟是个自由人士,上早朝这种事,有事便去,无事就不去。
往常也就罢了,如今他俩光着一半身子,躺在皇帝上朝的大殿后头,这画面别说看了,就是想想,也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快起来,赶快穿衣服,别叫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赫连晟霸道的回复。毫不在意的,又躺回床上,依旧赤着上身,轮廓有致的胸膛,看的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他不在意,可是木香在意啊!
“你不介意,我介意,快起来,对了这床要怎么办?抬哪去?”
“娘子不舍得这床吗?那咱在襄王府也挖一个湖,把床搬到那边去,或者找唐皇讨一个旨意,将这一片赐给我们,以后盖了宫殿,咱们有空,就过来住一住,可好?”他说的轻描淡写,讨价还价,好似去菜市场买一棵大白菜。
木香不悦的撅嘴,“有毛病啊,跑这里盖一个宫殿,那还不如到郊外选一个地方呢,再说,后宫之地,忒不干净,谁知道这湖有没有哪个不受宠的妃子跳过,不吉利,我不要,但是呢,我倒是有想过,把王府扩建,挖一个池塘,盖一个三角亭,种上一些荷花,养一池锦鲤,到了夏天,小桥流水,荷花阵阵飘香,这样好不好?”
赫连晟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好,娘子说如何,便是如何!”
两人穿戴整齐,赫连晟便拉着她,绕过湖面没多远,便拐进一座宫殿。
早有宫女端了洗漱用品等在那,伺候他俩洗漱完毕。
木香已经急着催他回去,家里还有个亲爹等着,混了一夜,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赫连晟太了解她了,“莫急,咱们去朝殿等一个人下朝,现在先去陪皇上用早膳吧!”
“皇上也知道我们进宫了?”木香感觉一辈子的脸,都被这一夜丢光了。跑到皇帝的后院滚床单,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真是够了。
“他的地盘,不知道才奇怪呢,这老头可不简单,别看他平时温和,像个老好人似的,有些事,他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不点破而已。”
“你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走吧,该过去了!”
因为是在宫中,没人给她盘发,她们便将长发随意的散着,只用簪子提了些发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宫女给她准备的衣服,也略有不同,长裙摆,很长,快拖到地上,云水袖,很宽,能塞下一只老母鸡。
宽束腰,将她的腰身束的不盈一握。
赫连晟拉着她出门,却在跨出门时,为她的装扮微微讶异。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没穿好,”木香还以为哪个地方没整理好,忙低下头去看。
赫连晟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在她的粉唇上,蜻蜓点水的印下一个亲吻,“没有,为夫是被你惊艳到了,恨不得再将你扛回去,滚到晌午之后再起来。”
与木香相处的越久,他越感叹当初,看的准,下手更准,否则如今的幸福小日子,肯定是不属于他的了。
木香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就会贫嘴,赶紧走了,让唐皇等久了,老人家可是要发脾气的。”
到了寝殿,王海领着他们进到内殿。
却正遇见一脸春色的贤妃,从内殿走出来。
脚步摇曳,一扭三晃,再配上那一张浪里发骚的脸,一看就是被宠幸的十足满足。
看见他们俩个进来,贤妃不知为何,格外的兴奋,笑的嘴巴都合不上。
“哟,这不是襄王跟襄王妃吗?一大清早的,你们怎么就来了宫里,找皇上有事吗?不过这会皇上刚起来,你们最好待会再进去,唉,皇上也真是的,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生龙活虎,不说了,本宫要回去补觉,否则这身子,哪受得了!”
贤妃这一通娇滴滴的声音,再配上扭捏娇作的姿态,让木香想起了青楼的妓女,好像就是这副德行。
就连王海都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她,“娘娘既然累了,便早些去回宫吧,早朝的时辰快到了,朝臣们就在前殿。”
贤妃脸色一变,“哼,本宫知道朝臣就在前面,可那又如何,皇上都不催着本宫回去,你瞎急个什么劲,本宫伺候皇上,累坏了,站这儿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娘娘息怒,襄王殿下有事要禀奏皇上,”王海低头腰弯,只想尽快把这位送走才是。他也纳闷了,皇上这几日频繁的宠幸后宫嫔妃,每晚一个,都不带重复的,而且往往是欢乐到早上,深夜寝宫里发出的声音,连他这个太监看了都会脸红。
木香觉得一大清早的,她看见一只骄傲的骚孔雀,在那扭捏摆姿态,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的骚,她的媚态似的,真是倒胃口啊!
她实在忍不住要讽刺这老妞几句,“娘娘,您知道您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了,不需要说下去,以木凤亭的聪明,又怎会猜不到。
真是够了,以前她还觉得在木凤亭有点脑子。现在看来,她不是没有脑子,而是被胜利冲昏了脑子。
她在深宫待的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时间为何物。
皇帝以前也不可能给她太多的爱抚,这个女人是活生生被憋坏的。现在嘛,释放了,当然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木凤亭满脸荡漾的笑容一收,拧着秀眉,不悦的瞪着木香,“本宫做事,用不着你教!”
她一甩丝帕,冷哼了声,扬长而去。
“二位快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王海恭敬的道。
赫连晟微微点头,并不多语,拉着木香便进到了内殿。
唐皇早已梳洗好,坐在那等着宫女替他整装。
看见他们二人进来,唐皇呵呵一笑,“昨夜侍卫来报,朕吃惊不小,朕没想到襄王也有如此情怀的一面,叫朕刮目相看!”
“皇上精神也不错,”赫连晟语气淡淡的回道。
木香盯着唐皇的脸,很轻易的就能发现他眼圈下的黑色淤青,像是被人揍过,揍成了熊猫眼。
虽然他精神看着不错,但依旧难掩眼圈之后的疲惫之态。
她直言道:“皇上最近是服了什么丹药,还是新来了神医?能把皇上的体力调配的如此之好,说神医都谦虚了,分明就是神仙嘛!”
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唐皇心情好,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宫中的确来了位修仙的道士,他也是修仙之人,所练丹药都是用世间珍奇异宝,一同融练出来的,千金不换,朕服了三日,顿觉精神大好,这位道士,确实有真本事啊!”
宫女已经将早膳摆好,木香的注意力没在早膳上,也没注意桌上摆的是什么。
“皇上,这精气神,是由内而外的,得靠运动,你每天早上起来,围着皇宫跑上一圈,我保你一年下来,身板倍棒,吃嘛嘛香,再配上合理的饮食,强身健体不是难事,可是看看您现在的状态,眼睛浑浊,额上黑气弥漫,这分明是过份透支的结果,皇上,您可得想好了,身体是自己的,别听人忽悠!”
她是出于好心的劝说,但是她没考虑到唐皇如今的心态。
人家年纪一大把了,有些零件,早都蔫了。
好不容易,有了生龙活虎,找回点当年的感觉,你却告诉人家,这一切都是泡影,他肯定会接受不了啊!
果不其然,唐皇脸色一变,刚刚还笑眯眯的一张脸,瞬间变的阴沉,“用早膳吧,等会襄王跟朕一同上朝,襄王妃出宫去吧!”
既然人家不愿意提,她才懒得管呢!
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的,跟她又没关系。
早膳在沉闷的气氛中度过,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沉闷,赫连晟是没什么感觉的,一个劲的给她盛粥,让她多吃些。
用过膳,赫连晟丝毫不避讳,领着她,从前殿过。
几十个等着上早朝的大臣,看着他俩竟然从唐皇寝宫的方向回来,着实吃惊不小。
“拜见襄王殿下!”
“参见殿下!”
“见过襄王殿下!”
“末将见过将军!”
随着赫连晟走过,朝臣们纷纷对他俯首行礼。
文官跟武官参见的方式不同。武官看着赫连晟的眼神,也不同。
很快的,上朝的大臣们,就站成了两边。
还有几个站在太子唐昊身边,今日唐墨也来了,连唐鑫也在其中,除了一个‘重病在家’的四皇子,今日到的似乎特别齐。
唐墨看见他们二人携手而来,眼中浮过一丝伤痛。但很快的隐去,去到赫连晟面前,目露关切,“你们一早进宫,有事吗?”
他纯粹是担心,而不是想知道什么。
赫连晟目光淡然的瞄了他一眼,很快又转开,“无事!”
唐墨自得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走开了。
木香正准备走呢,就听见唐昊满嘴讥讽的说道:“他们自然无事,有事也不会告诉你,五皇子,别怪大哥说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滋味很好受吗?”
他就是看不惯,唐墨跟赫连晟走的那么近,几个兄弟,都将他排除在外,让他情何以堪!
唐墨不想跟他争辩,他是太子,却尽干些非太子的事,就好比刚刚的话,能是一国太子说的吗?
唐鑫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其实内心里却在等着看好戏。相比较内敛,他胜了唐昊百倍。
木香在人群中搜寻一个令她深恶痛绝的身影,无暇理会几个皇子的争吵。
他们吵他们的,只要不犯着她,就当狗咬狗了。
按理说,木琨是不该入仕途的,他也的确没有官职。
但是赫连晟悄悄跟她提了,说是木琨有了路子,进驻朝廷,被封了二品的文官。
在礼部门下,这礼部侍郎是太子的人,看他跟太子站的那般亲近,就知道了。
情况到了这一步,其中隐含的信息,可就很好玩了。
木棍姗姗来迟,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个身披黑白色相间道服的老道士。
这位是真正的道士,看他走路的姿态,看人的眼神,以及手握拂尘,一手捻胡子的动作,便可以瞧出,这位跟小和尚明了,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那老道士,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在落向木香时,陡然停顿。
一双贼长的小眼睛,露出不可思议,困惑,以及不解的目光。
“收起你的眼神,否则本王让你的眼睛永远消失!”赫连晟最受不了解别人盯着他的小娘子看,即便对方是道士,也一样绝不允许。
老道士眼睛微眯,很快转开目光,这里的人他早都见过,自然也知晓这位爷的脾气,赶忙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笑呵呵的致歉,“襄王息怒,贫道不过是觉得尊夫人,骨骼精魂奇特,看似近在眼前,却又似遥不可及,此等境遇别说百年,纵使千年,也难得碰见一回,贫道游历四方,曾在三国之外的地方,见过一回,但是她与襄王妃不可比,不可比呀!”
怎么可比,那一抹精魂,性情温和,贤淑有佳,相夫教子,除了性子略微倔强些之外,与平常女娃并无差异。
可是这一位,是个浑身带刺的主,瞧她眼神之带着的狠戾,若是搁在战乱时期,这位就是个混世魔王啊!
第163章 自讨苦吃
木香当然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明白,赫连晟不明白,“别人如何,与本王有关吗?你既是给皇上炼丹的,那便好好练你的丹,除了炼丹以外的事,你敢插手一件,本王跺掉你的一只手,木大人也一样,都清楚了吗?”
襄王一发话,其他的文官还好些,那十几个武将,个个横眉冷对,若不是此刻腰上没佩戴宝剑,早拔剑指着他们二人了。
木琨不仅不生气,反倒眉开眼笑,“殿下教训的是,朝中有襄王殿下在,谁敢造次,我等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万成不敢不尊从殿下的命令!”
看似很有诚意的一番话,可是怎么听,怎么觉着不对劲。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唐昊脸色铁青。
唐鑫似乎觉得水不够浑,仇怨不够深似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大哥,你这太子当的……唉!”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解,场面立刻尴尬,僵持住了。
木琨也紧跟着说道:“太子殿下要操劳的事情实在太多,难免心有余,力不足,襄王殿下能者多劳,替太子殿下分担些,也是应该的,如今襄王殿下口碑甚好,南晋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日后襄王殿下辅政,太子完全可以做个闲散君王了!”
他的话更狠,直接把唐昊抬到了空有帝王名号,没有实权的高度。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一个能忍受,被人夺权,被人架空,做个窝囊皇帝的。
唐昊隐在袖内的手,攥的青筋突起。如此嘲讽,如此讥笑,哪个朝代的储君被这般侮辱过。
他瞪着赫连晟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将他碎尸万段。
木香呵呵的笑了,很冷的笑,“几位一唱一和的,说的很尽兴嘛,都说完了吗?有没有要补充的,又或者,你们要定个什么罪名,我教你们,不如就定个谋反的罪名,自古以来,污蔑朝臣,最好的就是谋反,顺便再找人模仿他的笔迹,弄个书信来往什么的,哦对了,还得找个死士,冒死进谏,给他扣个欺内联外,与他国勾结,以致边关数年来征战不断,呃这个罪名,其实很好落实的……”
随着她越说越多,木琨跟唐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
可她还没说完呢,没说完,当然要继续往下说了。
“我还得教你们,落实这个罪名,最简单了,只需要一个小最有力的人证,得从他身边找,最好是哪个副将,一直跟着他的亲信,出来作证,那是最有力的,别忘了,还得策反他军中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谋反的罪名即使不成立,也能唐皇产生怀疑,人一旦有了怀疑,信任便会逐步瓦解,怎么样,大家觉得我的主意如何?”
原本该是深思熟虑,藏在被窝里也不能对外说的秘密。竟然从她嘴里说出来了,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不错,她说主意,木琨都曾经想过,也准备实施。不止他,唐昊府中的谋臣,也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他俩傻眼了,其他人则是一脸呆滞。
哪有教人造反,还教人污蔑自己夫君,她这是犯傻呢?还是计高一筹?
唐鑫稚嫩的脸,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稳,现场也只有他一人,还笑的出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襄王妃的谋略,连宫中的老师傅都要自叹不如,小王佩服!”
木香这话可不是说给他听,这小皇子要做什么,只要不防碍到他们夫妻二人,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当作看不见。
她如今最恨的,是木琨。
“木大人以为如何?”
木琨此时笑的就有些勉强了,“王妃聪慧,哪是我们这些老臣可比的,襄王殿下好福气,有了王妃,如虎添翼啊!呵呵!”
木香的笑只针对他,“你不也一样,有了这位臭老道,不也一样如虎添翼,好事近了吗?”
一直没插上嘴的老道士,本来还以为,凭他如今的地位,上了朝,肯定会得到一番吹捧跟奉承。
哪成想今天这几人,都围着一个异世孤魂转悠,他可不高兴了。
“请王妃嘴下留德,贫道乃修神成佛之人,并非你口中的臭道士,王妃可以不尊重贫道,但不可侮辱修道之人!”他说的义愤填膺,好似有人刨了他家祖坟一样,只差没指鼻打脸,骂她不懂别装懂。
木香神色古怪的看了赫连晟一眼,那神情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
只听她轻声轻语的来了句,“夫君,咱家那条看门狗,最近跟路过的游方道士,学会打坐入定了,你说它是不是也想赶流行,去修个仙,成个道呢,莫不是天上的二郎神一职空缺,它要替补?不过为妻觉得,它修练不得法,狗毛都掉光了,也没见它成道,既然这位道长对修道一事颇为精通,不如哪天咱们请道长移驾去一趟襄王府,教导一番如何?”
已经有人忍俊不禁,别开脸去偷笑。还有人干脆把头垂到最低,以官帽做掩护。
唐鑫古怪的笑着,唐墨恨不得拍掌叫好,这一番言论说的,太过瘾了。这个臭道士,他早看不惯了,也不知给唐皇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平步青云,在宫中的地步愈发稳固。
赫连晟在抬手捏了捏木香的脸颊,按着她平时的脾气,即便有怒气,也不会当着众臣的面说。看来今日,她是非要拉着木琨跟这老道士下水不可了。
唐昊虽然不喜木香,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叫人听着很痛快。
木琨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人中,唯有老道士的脸色,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他一摸头,这女人明摆着,把他跟狗相比,他这头发快掉光了,不是正好印证了她的狗毛一说?
“王妃可真敢说,令下官佩服,但是王妃一定不知,皇上也深爱修练之道,”木琨毕竟是块老姜,神色不变,镇定不变。
“对,皇上也正诚心修练,你把贫道比做畜生,岂不是也将皇上比做畜生了吗?襄王妃果真天不怕地不怕,”老道士骂完这一句,深感说的太对了,把唐皇拉下水,这女子刚刚说的话,就成了大逆不道。
众人的脸色又起了变化,这回事态好像更严重了呢!他们很好奇,这个听说是从乡间来的野丫头,该要如何应对。
木香表情凝固了几秒,仅仅几秒,接着很随意的怂了下肩膀,挑着眉,眼神怪异的看着木琨跟那道士,再跟着,她问身后站的一排副将参将,“你们刚刚都听见了吧,大逆不道的话是谁说的?”
众人只愣了片刻,便异口同声的指着木琨二人,“是他们说的,属下等亲耳听见!”
木香转回头脑,微微笑着看着他们二人,“本宫什么都没说,话是你们说的,哎呀呀,大逆不道啊,竟敢诋毁皇上,还有这么多……呃,这么多的人证,唉,人蠢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蠢到连三岁小娃的智商都没有!”
她啧啧叹息,死命忍着爆笑的冲动。木琨跟那老道士,在她的啧啧叹息中,面灰如土,只感觉后脊背凉飕飕的。
这丫头,竟还学会在话里挖陷阱,逼着引着他们跳。
木琨暗恼,还是小看她了。
一次一次的小看,是他的大意,不是她的聪明,一个毛丫头,再聪明,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小伎俩而已。
不管如何,木琨都不相信,她是真的聪明,是真的智谋过人。
老道士被噎的说不出话,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一样,他进宫这几日,还从没遇到过这等情况。
他把问题丢给木琨。
木琨反应也忙,哈哈大笑,“老臣不过是跟襄王妃开个玩笑罢了,何必校真,时辰也不早了,到了上早朝的时间,微臣改日再同襄王妃说话。”
一句话,就将剑拔弩张的气氛,说成开玩笑。
这时候,如果是太子一派的,肯定就会站出来,大肆笑上一番,以应和他的话。
但是赫连晟一边的人,却没有半点笑意,个个板着脸,对着他们一帮人,怒目而视。
木香冷哼,“玩笑吗?可是本宫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木大人可真奇怪,用一个并不可笑的笑话,说给大家听,心思可真难辩,木大人,您的笑点可真低!”
“还有你这个老道士,本宫看你头发也不多了,想必成道成佛,指日可待,到时别忘了请大家喝喜酒,哦对了,下次您再出门时,记得换身衣服,免得一股子脂粉味,让人误会你昨晚干了什么见不得的事!”
她嫌弃的捂着鼻子,将老道士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眼都是嫌弃。
唐墨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忽然道:“本王记得昨儿在青楼看见一个背影,当时只觉得熟悉,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与道长有几分相似呢!”
赫连晟看了唐墨一眼,他一直放任木香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早已对木香的脾气,了如指掌。她这张小嘴,只会比对方更毒,更狠。
木琨快气炸了,他千叮万嘱,让这老道士,注意,再注意,小心再小心,京城之内,眼线太多,熟人也太多,像青楼这种地方,随便碰碰,都能上某个官员。
所以啊,他让这老道士下了朝,就回自己的宅子,闭门不出。
为了装出神秘感,来访客都不见,哪成想,这老东西,居然偷偷摸摸的跑去喝花酒。
老道士被木琨的眼神瞪的,有点心虚,这种时候,除了死不认账,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五皇子一定是看错了,贫道潜心修练,除了每日早朝,平时都在家里练单,怎么可能去过烟花柳巷,倒也说不定,是有人有意陷害贫道,殿下不也只看到见一个背影吗?贫道上朝去了,几位慢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个襄王妃太可怕了,每句话,每个字,都要把他往泥坑里带,他这后背全是汗,都是被她惊吓出来的。
老道士匆匆忙忙离开,那背影看上去,就是在逃跑一样。
木琨看见好几个个官员,叹息摇头,唐昊也是一脸失望的表情。
木琨暗暗攥紧手中的扳指,这一局,他又输了。
不过没关系,几日之后的宫宴,等这丫头彻底不会出现时,也是同样的赢,同样的胜利。
“道长是心性淡泊之人,不懂得朝中人心叵测,襄王妃又何必为难于他,皇上近日十分喜爱道长炼制的丹药,朝中所有人的去留,全凭皇上一句话,谁又能干涉得了!”
哼!只要紧抓老道士这一条线,他就不信,有人敢拿剑砍了老道士,再去指责唐皇荒废朝政!
木琨拂袖而去,稳固笃定的步伐。说明此人,对之后的事,很自信,很有信心。
木香看着他的背影,撒娇道:“夫君,我想杀他怎么办?”
唐昊跟唐鑫两人,嘴角同时狠狠抽了一下。
还有人将杀人一事,拿来撒娇。她果真是一朵大奇葩,无人可比的大奇葩。
赫连晟无视别人的表情,只是宠溺的刮了下她的俏鼻,“等时机到了,为夫将人绑到你面前,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嗯,还是夫君最好,那要记得把那个老道士也一并带上,我想看他如何修炼成道!”
“夫人想成仙?”
“不是……我想看他怎样成仙,他若不是成不了仙,那便是骗我,这可不行,我非得看他成仙,褪下这层皮,飞上天去!”木香说明的极为认真。
站在一旁的四个男人,在她转身离开殿前后,才陡然反应过来。
她说的意思是,既然是修仙修道,那就一定得成仙,一定得蜕皮,飞到天上去。过程如何,她不管,只要结果有了,不就好了?
四人不约而同的打了寒颤,只为她想出来的酷刑,实在是太变态了,有木有?
赫连晟上早朝,她可不想傻傻的等在那,便先行一步回府去了。
时近二月,清晨的气温虽然还有些低,但总体来说,比年底的时候温暖多了。
一路上,碰见不少赶往宫里的马车。
她是徒步走回去的,清晟起来散散步,也很不错的。
在走过宫门没多远,迎面过来的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下了。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嬉笑阳光的脸蛋。
“你怎么在这儿,刚从宫里出来吗?小王正准备进宫,既然在这里碰上你了,那便陪你走走吧!”
苗玉轩十分懂得何谓自来熟,一个人自问自答,弃了马车,跟在她身边,也不管木香是否搭理他,他一个人说的倒是很欢快。
“嗳,你干嘛不说话,自从上回宫宴过后,咱俩还没见过,虽然上次的事,是你陷害于小王,但小王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唐宁那样的货色,小王还看不上,她若是识相的,小王可以帮她牵线,不就是安平钰吗?他在京内,就要回去了,想必也很着急!”
他说的很隐晦,却不点名,安平钰着急的是什么。
算起来,安平钰确实该回去了,一个他国的侯爷,长期待在别国,又不是做人质,根本没有这样的。
木香还是不理他。早饭吃的有点多,都怪赫连晟,一个劲的给她夹,宫里的早膳,除了熬的粥,勉强可以入口之外,其他的,都不好吃。
皇宫外,没什么摊贩,那些卖菜的小摊小贩,都在外城摆摊,要想卖到新鲜的蔬菜,就得去那里。
她一路走走停停,本来是想甩掉苗玉轩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走,快走慢走,甚至是用跑的,也没能甩掉这小子。像是跟她扛上了似的,牛皮糖似的,怎么甩也甩不脱。
木香挑的全是偏僻的小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好把这小子做了。
心怀不鬼,居心叵测,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如今,不管他是否有好心,她都不在意了。
对于背叛,哪怕只是在一件事上,背叛了,那也是背叛,无可饶恕。
两人走到太子府后门时,忽然发现太子府后门进进出出,每个人的神色都异样的紧张。
苗玉轩狡猾一笑,终于不再把话题局限她身上了,“让小王来猜猜看,太子府发生了什么?嗯,首先,肯定是有人生病了,病的还不轻,可这郎中却不从前门入,想必病的人是府中女眷,还得是不宜宣扬的病情,想不想去看看?”
他忽然问木香,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让人看的炫目,这般的美,连满天繁星都不及他的一分。
木香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府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
虽说对于那个人,她没有太深的感情,有的只是内心的本能。最初看见他时,心里的悸动,也是出于本能,不知是哪一世的灵魂留下的。
如果那人真是这副身体的生父,如果他真的受了无尽的苦难,被人迫害,导致一家人,支离破碎。
那么,这个仇,她会替本尊去报。
没有什么,比骨肉亲情更重要的。曾经的她,一无所有,想报仇,都不晓得该去找谁。
如今的她,有了需要背负的仇恨,那便欣然接受,挺直了脊背,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此刻,看着太子府后门,紧张至极的气氛,她嘲讽的笑了,“看就看,这里不能进,换个能进的地方!”
她顺着太子府外的围墙,转了半个圈,就发现一处杂草丛生的墙角,那一处,好像是排污沟,有源源不断的污水,从墙角下的小沟里流出。
苗玉轩捏着鼻子,忽然发现这与他想的不一样。
这女人不是应该该求着他,让他带着潜进太子府吗?到时他就可以借机抱一抱佳人的身子,搂一搂佳人的小身板。
可是现在他们怎么到了这里,难道他们要从这么恶心的地方潜进去?
不是吧!逗他玩呢?
木香接下来的行为,让他仅存的理智瞬间,崩塌瓦解。
“哎哎,你不是吧,真要从这里进去?不要吧,你跟我走,咱俩换身衣服,我带你扮个郎中,光明正大的混进去!”
木香不为所动,找了根棍,探了探杂草丛,确定没有东西,再下脚。
苗玉轩看的要疯了,真臭啊!
“行了行了,真受不了你!”
他忽然脚下一点,跃身飞起,一手捞起她,另一只手攀上高墙。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虽然过程跟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样,但该抱的还是抱着了。
“你再乱摸,信不信我会跺掉你的手,”木香冷冷的出声,脚下刚一落地,便拍掉他的手。
苗玉轩知道此时不能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便装作若无其事,笑哈哈的打趣道:“小王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带你进来,不用手抱着,难不成要用绳子绑着,拎着你进来吗?”
木香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不再多费口舌。
他们落下的地方,不出所料,正是太子府的茅房。
虽说臭了点,但至少很安全,即便是府中的护卫,也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即便是守,也在十几米之外守着,断不会在茅房附近看着,会不会有人从这里冒出来。
等到木香转身离开,苗玉轩才恍然发现自己身处茅房前面,而且是婢女住的这一边,自然也是女厕了。
大清早的,闻见这股子异味,他觉得浑身上下,整个人都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不行,回去之后,他得泡一天的花瓣水,这身衣服也不能要了,太恶心了。
从茅房一侧闪出来,走过几个少人经过,偏僻的走廊。
苗玉轩戳戳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原来他俩左绕一下,右绕一下,竟绕到了一处嫔妃住的院落,也是今天早上,太子府最热闹的地方。
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瞎猫撞上死耗子?
太子府的建筑风格与襄王府想起来,那可真是大巫见小巫,大了去了。
小轿流水,假山假石,亭台楼阁,三角亭,四角亭,云亭,赏雨亭,各种样式的亭子,半掩在假山与小桥的尽头。很有一种,进了苏州园林的感觉。
所以,他们俩在大白天的潜进来,还很轻易的找着目标,不是好运是什么?
此处院落的名字,看不见,但是木香听到有人在叫舒良娣。
呵呵!想必这里就是舒良娣了。听听她的叫声,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必看画面,光是凭想像,就能知道个大概。
这般惨叫,肯定是孩子保不住了。她曾听人说过,非正常流产的孕妇,既伤身,又很痛苦。
她不好奇,苗玉轩却一脸的好奇,伸头想看,被木香按下了,小声的训斥他,“你一个大男人,好奇这个做什么,别吱声,看看情况再说!”
苗玉轩只感觉后脑勺上,被按了只温软的手,因为她的动作,两人的距离又抵近了些。
他似乎能闻见沁香的味道,似青草的芬芳,如此的清新。
木香正专注听着里头的动静,一回头,发现苗玉轩表情的异样。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哩个大混蛋,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不看看对像是谁,就敢乱发情!若不是地点不对,她早抽他一个大嘴巴子了。
苗玉轩被木香这一瞪,收敛了几分。
躲在人家太子的后院,实在不该想那些龌龊不发之事。
要想,也得换个地方想不是?
木香逐渐的顾不上他心里那点龌龊想法,因为透过窗子,传来一阵说话声,是个老婆子。
“良娣啊,您这里头可不干净,流的太少了,咱们再喝些药,把它流干净,否则会影响您下次怀身子的!”
随后传来舒良娣断断续续,痛苦的叫嚷声,“不……我不要了,我再不要怀了,别给我开药,疼,疼死我了,啊!好疼!”
“良娣,这事您可要想好了,现在多疼一会,对您以后有好处,别说气话,老奴是夫人派来的人,自然不会害你,千万别听太子府里那些老奴婢的话,她们说的话,表面上是替你着想,其实是害您的,不然您想想看,往后您不能怀娃了,谁最得意?谁最高兴?是不是这个理?”
“可是真的好疼,好像肚子都要被人剖开了,非要喝那个药不可吗?”看样子,舒良娣是被她说动了。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良娣,这是太子妃吩咐人给您熬的补药,对小产的女人最好的了,这里头都是补血的药材,千金难买,您快喝了吧!”
“放在那吧,良娣元气损耗的太厉害,让她缓缓,”这是那老奴婢的声音。
“不能放,开药的大夫说了,这药得尽热喝才好,太子妃的一片苦心,良娣还是喝了吧,小产的事,娘娘已经派人进宫通知殿下了,良娣补好了身子,才能早日伺候殿下,往后小皇子还会有的!”
木香靠在墙角,为这小丫头的口才,啧啧称赞。
苗玉轩百无聊赖,闲的发慌。女人们之间的事,他才懒得理会。之所以陪着她蹲在这儿,不过是想跟她多点相处的时间。
他超喜欢待在木香身边,这女人虽然嘴巴毒,讲话不给人留情面,可他就是喜欢她的泼辣刁蛮脾气。像一团火热的太阳笛膜吸引着他,怎么看都舒心。
唉!可惜人家现在已是别人的娘子,他该怎么做呢?若不然,把她抢回去?
嗯,这主意貌似不错,抢回在陇西,隔着怒江,任谁也过不来。
到时再用陇西秘术洗去她的记忆,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苗玉轩原本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苦瓜样,但是突然之间,灵光乍现,开了窍。心情顿时大好,既然有了计划,那便要好好谋划一番。
首先得把赫连晟弄走……
他想的入神,完全忘记了身处何处。
木香也没功夫搭理他,只顾专注的听着窗内的动静。
厢房内,上官芸儿派来的婢女还在催着在舒良娣喝药,而守在屋里的老奴婢就一个劲的拦着,死活不让舒良娣喝药。
他们在那争来争去,木香越听越觉着没意思。
舒良娣流产,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说,是迟早的事,无论是上官芸儿,还是窦皇后,都不能允许一个庶出的皇子先于太子妃的孩子出生。
皇家的孩子,第一个出生的,必定是皇后所出,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所出。
现在太子还没登上皇位,一旦舒良娣的孩子先一步出生,必定会引起朝中一番动乱。
这一点,太子怎会不清楚呢!
所以这个没福气出生的娃儿,有一半是死在唐昊手里的。
“哎,走了,没什么好看的了,”木香拽了下苗玉轩袖子,小心的直起腰。
苗玉轩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被她惊到,猛的站起来,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脑袋与窗框来了个亲密接触。
“嚯,痛死小爷了,这窗框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谁?是谁在外面?来人哪!有刺客!”
还没等苗玉轩抱怨完,就听见一声老婆子的叫嚷声。
木香暗骂蠢货,抬眼一看,这人竟还傻站着。
一不做,二不休。她突然踮起脚,乘着苗玉轩不注意时,在他的眼睛上,狠狠按了一把。
“哎呀,小爷的眼睛,你按我眼睛做什么?完了,看不见了,哎,你在哪?”
视线突然变花了,什么也看不见,苗玉轩挥着双手,想抓住这个落井下石的狡猾女人。
却什么也抓不到,还扑了空。
木香一跳,跳离他几米之外,从地上捡了个石子,击在他腿上。苗玉轩还没爬起来,便又栽倒在地。
原本以他的身手,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摔倒了,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抓到了。
这一切的源头,还得怪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
木香逃走了,苗玉轩因为慢了一步,被太子府的抓住了。
等到唐昊从宫里回来,见到被捆的跟只粽子似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苗玉轩时,实在搞不懂。
你说你潜进来就潜进来吧,为何要躲在一个女人的窗子底下偷听。
偷听就偷听吧,居然还被人抓住。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意外,便是别有用意。
当苗玉轩看见唐昊渐渐变的深沉的眼色时,差点要爆走了。
他试探着说:“如果小王说,是误打误撞,进了你的太子府,你信吗?”
唐昊一怔,反问他,“你觉得本王能信吗?”
“呵!”苗玉轩没了气,垂下脑袋,“别说你不信,连我都不信,不过我还是得澄清一件事,我真的是无意闯进来,我对你,以及你这里的女人,没有任何的想法,没有任何的企图!”
唐昊不动声色,坐着慢慢品茶,到了此刻,舒良娣小产一事,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苗玉轩见他不吱声,手脚被绑着,他倒是可以靠自己脱身,可是不能啊!
这个时候逃了,他得坐实个什么罪名?
与太子府的姬妾私会?
他瞄了眼唐昊,见他嘴巴张了张,暗道不妙,他肯定是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唐昊慢悠悠的开口了,“说吧,你看中我府上哪个侍妾了,无论本王有没有宠幸,只要是你开口了,送你又何妨!”
苗玉轩颓败的垂下脑袋,如今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吗?
唐昊见他不吱声,又自顾自的说上了,“你莫不是看上舒良娣了?”
说完这个话,唐昊的脸色不对劲了。
送给他个把的姬妾是一回事,给他戴绿帽子,又是另一回事。但凡是个男人,肯定都受不了头顶个大绿帽子,进进出出的。
苗玉轩此时恨极了木香,推他出来当替罪羊,也亏她想的出来这种损招。
事情到了这一步,苗玉轩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承认吧,唐昊肯定得认为他心虚,这绿帽子铁定是他干的。承认吧,就得权衡利弊,那个什么舒良娣,肯定不成。
可是他又不认得这里的女人,谁知道哪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啊,情急之下,他只得胡诌一通。
“其实小王看中的女人……是那个什么良娣,不是她,住在她旁边的,小王走错了路而已,”这话说的丝毫底气都没的,眼睛四下里瞟,就是不看唐昊。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唐昊听到这话里,神情极为怪异,似乎不太敢相信,“真的是住隔壁的?你确定,没有认错屋子,认错人?”
苗玉轩此刻是骑虎难下,他想着,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唐昊这里的女人也丑不到哪去,再说,带回去,随便打发了便是,又不一定得天天对着。
想到这一层,他底气也壮了,“不错,就是她隔壁的那一个,小王之前在城中见过一次,有幸一睹真容,故而念念不忘,但是小王还是很守规矩的,知道她是太子您的人,小王也没有非份之想,就想来看看而已,小王初到京城不久,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所以……”
他不是故意不说,而是把话隐了去,留给唐昊自己琢磨去。
唐昊也的确是琢磨了,还是一边看他,一边琢磨的。
他命人解了苗玉轩的绳子,还给他上茶点。
苗玉轩跑了一个早上,还真是饿了,也不跟他客气,连手也忘了洗,一手捻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寒的太急,差点就噎死了,拿了茶,才灌下去。
唐昊等他吃的差不多,又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
“这有什么不可确定的,殿下若是肯割爱,小王感激不尽,若是不行,那便算了,就当小王从未来过,”苗玉轩答的飞快,吃的太快,他都忘了,身上里里外外,都得换掉才行,否则臭死了。
唐昊神色还是怪怪的,略微思索了片刻,随后便吩咐丘总管,“你去把幸美人带来。”
“是,奴才这就去,”丘总管面无表情的应下,跟个僵尸脸一样。
在等待美人的时候,唐昊对苗玉轩说道:“既然是小王爷喜欢的,本王割爱又如何,这个美人,本王送你了,只是本王对小王爷的口味,实在不敢恭维。”
他这样一说,苗玉轩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
但是转念又一想,再不好看,总是也能看的,否则唐昊,怎能把人留着呢!看着也倒胃口不是?
就在这时,奉命前去领人的丘总管回来了,“殿下辛美人带回来了!”
随着丘总管把身子让到一边,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用手帕掩着脸的女子,娇滴滴的冲着屋里唤道:“殿下……”
这一声九曲十八弯,拐啊荡啊!
唐昊的身子很不自然的颤抖了下,苗玉轩手一松,杯子掉在了地上。好在质量不错,没有摔碎。
“咳咳,”唐昊面上有些狼狈,“这位就是住在舒良娣隔壁的美人,小王爷好眼力,本王还未宠幸,正好送与你!”
第164章 如此美人
鬼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死活都要住在舒良娣的隔壁。现在想来,人家早有先见之明哪!
那女子一听唐昊要将她送人,立马不乐意了,但是掩着脸的手却没有放下来,扭着直桶腰就进来了。
“殿下……你怎么能把妾身送人呢,妾身可是您的人,表哥……”
唐昊窘迫的抹了把汗,知道他为什么要容忍这女人在太子府了吗?不错,她是唐昊的表亲,不算太亲近的那种,但是她爹在朝中任职,很重要的一步棋,即便他再不喜欢这个女人,这种时候也不能动她。
可若是她自己看上哪个人,主动跟他跑了。
这结果可就不同了,大不相同啊!
唐昊清了清嗓子,在苗玉轩快要呕吐的表情下,调整了自己的脸色,笑着对那女子道:“辛儿的心思,表哥明白,可是表哥也不想耽误你的大好青春,苗小王爷说是看中你的美貌,对你爱慕有佳,为了来见你,竟然私闯太子府,就冲他这一份深情,本王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谁?苗小王爷?”那女子其实早就看见苗玉轩了,也看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她起初只当是太子府来的访客,但是听见唐昊这么一说,她忽然就明白了,人家看上她,肯定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她转头看向苗玉轩,那双细小的眼睛,猛的睁大。
这个男人的长相,实在太俊美了,与唐昊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同于她看过来时,欣喜娇羞的神色,苗玉轩如同吞了上百只苍蝇似的,喉咙堵着,咽不掉,吐不出。
这女人难看也就罢了,难看的女人,他也不是没有看过。
可是您能别那么自恋吗?
那双眼睛,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成了一条细缝,脸下面被遮住了,不过以他的猜想,绝对好不到哪去。
唐昊似乎怕苗玉轩反悔,极力给他俩撮合,“小王爷刚刚的话,可要做数,无故伤了一位少女的芳心,可是极大的罪过,是要遭天谴的,表妹,快把你的手帕拿掉,快啊!”
提到手帕,这位美人,又娇滴滴的笑了。
她的笑声,十分奇特,似母鸡咯咯叫,又有点绵羊音的感觉,这两样混在一起,甭提有多诡异。
“奴家的样子,只有未来的夫君才可以看呢,奴家长这么大,只有两个人看过奴家的长相,一个是我爹,另一个便是太子,小王爷您要做第三个吗?”
苗玉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可以选择放弃吗?
他想放弃,那也得唐昊肯干哪!
“他自然是肯的,否则怎会不危险,闯入本王的府邸,只为一睹你的真颜呢!”唐昊说很肯定,只差没证明给她看了。
“那奴家就献丑了,”这位美人看着苗玉轩的长相,越看越觉着心痒难耐。她每天夜里都会悄悄爬起来,听着隔壁院子,发出的声音。
每当听见那些女子,似痛苦,似欢愉的惊叫声时,她都很好奇。
最近又听说舒良娣怀孕了,她忌恨的同时,也很羡慕跟好奇,这小娃娃是如何进的女人肚子呢?
出嫁之前,她娘教过她,为妻之道,夫妻之间的那点事。
她默默记着,可直到现在,也没能实现。太子总以诸多借口回避她,不让她侍寝。
所以,打从心里起,她就很渴望能跟一个男人有肌肤之亲,所以她并不排斥唐昊将她送人。更何况还是送给这么漂亮的男人,她正求之不得呢!
“嗳,你!”苗玉轩来不及阻止,就见她缓缓拉下了手帕,露出一张……呃,叫苗玉轩也无法形容的脸蛋来。
他真的不明白,此女是怎样长的,整张脸,唯有那一口大黄牙,是最醒目的。
除此之外的四官,跟她的眼睛一样,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正的毁三观啊!
苗玉轩慢慢转头,看向唐昊,“我能——不——能——拒绝?”
“不能,”唐昊总算出了口恶气,一直以来,他都处在被动的局面,此时此刻,看着苗玉轩几欲抓狂的表情,他才又重拾,春风得意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再让他逃走。
不止他不同意,连那美人也不同意。
“哎呀……小王爷怎能看了人家的脸,又要退缩呢,奴家每回出门,都戴着面纱,小王爷对奴家一见钟情,那是慧眼识珠,要知道奴家未出嫁以前,前来说媒的人,都快把府里的门槛踩破了呢!”
“呵呵,”唐昊干干的笑了两声。对啊!踏破门槛,的确是踏破了门槛。
只因她的一张自画像,出自宫外某个不知名画师的手笔,没了大黄牙,眼睛变大了,鼻子变挺了,眉毛变细了,嘴唇变薄了。
再左修一下,右整一下,愣是将一代绝世丑女,画成了一代美女。
听说这位画师,自打画了她的画像之后,便深觉再画不出比这更美的画了,所以他隐居去了,再不肯帮人作画了。
这是官方的说法,也就是从辛美人府中传出来的话,真实的情况谁知道呢?于
或许是人家画过修过她的画相之后,深感脑子不够用,江郎才尽。画她一个人的画像,把一辈子的才学都用上了,能不卸甲归田吗?
苗玉轩使劲吞着唾沫,顿感这一回亏大了。不行,回去之后,他非得找那女人赔偿一番不可。
可事已至此,哪怕打碎一口牙,他也得往下咽哪,否则唐昊绝不会放他离开。瞧瞧唐昊这会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甩掉一个大包袱,他乐的啊!
“那个……既然太子慷慨相赠美人,小王在此谢过殿下,”苗玉轩硬着头皮,起身拱手道谢。
唐昊得意的挑高了眉,“小王爷跟本王哪还用得着客气,本王也是成人之美,丘管家,去给辛美人收拾东西,多余的礼节,就免了,希望小王爷日后能好好的待她。”
就这样,苗玉轩从太子府大门出来时,身后还领着四五个人。
除了一个辛美人,还有她的嬷嬷,她的婢女,她的两个杂役。
他走下台阶时,一抬头竟瞧见对面襄王府,门口站着个人。
不是那个没良心,黑心黑肺的木香,还能是谁。
她从太子府溜出来时,遇上前去买菜的何安跟喜鹊。
想着应该亲手做一顿饭给那一位吃,于是她也随何安跟喜鹊,一并去了外城的集市。
赶早集,一定要去的早,才能买到最新鲜的食材。
这不,三人提着东西,准确的说,是她空着手,何安跟喜鹊提着东西,刚刚走回襄王府。
迎面遇上苗玉轩,领着那么一帮子人,可真把木香看的纳闷极了。
苗玉轩一看见木香,果真应了那句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说这恨意里头夹杂着太多别的东西,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恨极了她。
不顾身后跟着的人,他拂袖冲了过去,咬牙切齿的质问她,“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这回好了,整出这么一个怪物,我不管,你惹出来的事,你负责帮我解决。”
还不等苗玉轩把话说完,那位辛美人就笑嘻嘻的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抱住他的胳膊,晃呀晃的,娇声道:“你们二位说什么呢?奴家不可以听吗?你是襄王妃吧?长的挺俊,但是跟我比,还差那么点意思,小王爷,你不会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吧?这口胃,也太特别了!”
木香干笑两声,“对哦,他的口胃的确很特别,敢问姑娘又是何人?”
辛美人把胸脯一插,骄傲的说道:“我嘛,以前是太子的人,现在是小王爷的人,唉,没法子,谁让咱长的如花似玉,你这种长相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她这话一出来,饶是喜鹊的冰山脸,也快要崩塌了。
何安更是转开脸去,否则他不保证下一秒会不会爆笑出声。
唯有木香最淡定,听完这个‘美人’的话,她总算搞明白了。
看来,苗玉轩为了寻求脱身的法子,随便拉了个妞出来当垫背的,但是没想到竟拉出这么个妖怪。
她不鄙视丑女,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你说的很对,我这样的人,确实无法理解……绝世美人的境界,”随后她又看向苗玉轩,颇为同情的将他上上下下瞄了一眼,送了他四个字,“艳福不浅!”
苗玉轩快要暴走了,他想发火,他想杀人,可是胳膊上挂着这么个东西,让他想发火都不成。
当着丑女的面,有些话他不好说开,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你,你等着,咱们的账,改日再算,今日小王受的委屈,改日一定找你讨要回来,哼!”
甩下这么一句没有实质的威胁,苗玉轩不得不转身离开。
一行人走了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吵嚷声。
只见辛美人,死死抱着苗玉轩的胳膊不松手,他走快,她也快,他走慢,她也跟着慢,死活就是要一路跟他到底。
“别走那么快嘛,奴家快跟不上了……”
“小王爷家住何处?奴家什么时候要跟你回家拜见爹娘?”
“小王爷,咱们何时圆房?奴家其实不在乎形式,要不就今晚吧!”
木香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回头看他们,正瞧见苗玉轩脚下不稳,差点摔个大跟头。
进了门,何安止不住的爆笑,“哈哈!太搞笑了,太子府哪来这么个极品,那个姓苗的,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看上那样的一个女子,他眼神有问题吗?”
喜鹊不高兴的瞪他,“在你们男人眼中,只有美人,难道长的不美的女子,都得戴着面纱出门吗?肤浅,太肤浅了!”
“嗨,我说那两个人,又不是针对你,你跟着急什么呀?再说了,你长的可比那女子好看多了,”何安不解的嚷嚷。
喜鹊还是板着脸,“你这是好话还是坏话?我怎么听着就不是好话呢?还有,我发觉你最近老躲着小五,你跟他怎么了?”
别看他俩一见面就吵,但在整个府中,就属他俩关系最好,这个好,没有任何别样颜色,就是单纯的好而已。
何安最近不能听到小五这个名字,一提到他,就头疼,“你恐怕还不知道,小五是太监!”
“啥?小五……他是……”喜鹊惊讶的捂着嘴巴。怎么也不敢想像,那样的一个年轻男娃,竟然是个太监,她都没看出来呢!
他俩持把菜往厨房提,边走路边说话。
何安悲凉的叹息一声,“真的是,本来我不想说的,但又怕你不理解,我不是看不起小五,也没有要诋毁他的意思,可是呢,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我,太热情了,热情的过火,我,这受不了啊!”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小心脏都快被他吓停了。
这两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跟大飞换了屋子睡,让大飞跟小五睡,他去跟吴青睡。
可是呢,吴青有时夜里要值班,每隔一天,就要轮值一个夜班。
也不知小五是怎么知道他夜里不在的,竟然深更半夜,撬开他睡的屋子,抱着被子,溜进他的屋子,爬上他的炕。
何安夜里睡的死,小五怎么进来的,他不知道,过程不清楚,只知道他有时早上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小五,小五甚至还挤进他的被窝里,把他抱的死紧死紧。弄的何安,无语极了。
喜鹊还是不太懂,他说的意思,“热情不好吗?小五那人,对谁都很热情哪,你不能因为人家是太监就用有色眼睛看人家,整个府里,我觉得只有草儿,最奇怪了。”
遇上何安,喜鹊的话也多了起来,反正这附近也没人,她想说什么,就说了。
“跟你说不通,不说了,”何安急的几近抓狂,他俩说的根本不在一个路子上啊,什么跟什么。
“小安子,你回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还没落下呢,就见着小五欢欢喜喜的跑过来,那一脸的笑容灿烂,看见何安,比看见蜜糖还甜。
何安打了个哆嗦,身子往喜鹊那边躲了躲。忽然,他灵光一闪。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与其整天被他缠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小五知道,他有心上人了,这样一来,他还会不死吗?
何安想到就做,腾出一只手来,殷勤的要去帮喜鹊拿菜,“这个东西好重的,还是我来拿吧,看看你的手,都勒出印子来了,喜鹊,以后这种粗活累活,你招呼一声,我帮你干!”
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不光小五没整明白,喜鹊更是一头雾水,她不是一直都样干活的吗?刚才何安还嫌东西重了,想让她帮着分担呢!这咋一转眼的功夫,就学会心疼人了?
“不用,这些活我自己能干,小五是不是找你有事?那你去吧,东西交给我,我给你送去厨房,”喜鹊伸手要来拿他的东西。
何安快暴走了,这丫头笨的够可以,“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懂呢,我……我是见不得你受苦嘛,快走了,陈妈还等着洗菜做饭呢,夫人说了,今儿中午都得吃素菜,谁都不能沾荤腥,陈妈怕是做不好,等菜洗好了,你去把夫人叫来吧!”
喜鹊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跟小五说一声呢,就被何安拖走了。
小五瘪着嘴,眼睁睁看着何安拉着喜鹊离开,说不上的难过,就是感觉心很失落。
何安一直不是他,就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那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喜鹊?
康伯从前院过来,就见他傻呆呆的站着,“小五,你干嘛呢?郎中已经请来了,叫你去打热水,半天也不见回来,那个,等会再端壶茶过去,夫人也在呢!”
“哦哦,我就这去,”小五有些慌乱的转开眼睛,急匆匆的跑去厨房了。
康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在琢磨着一个事,小五毕竟是不同的,要是在府里生活不习惯,他准备拖王海,把他送进宫去,跟着王海,兴许以后的前途更大。
此时前院的梅花开的正盛,那几盆杜鹃,海棠,也争相开放,整个人前院,一片花团锦簇,却又不显得俗套。
明了给师傅搬了凳子,让他在到前院晒太阳,也正好给郎中问诊了。
鉴空没什么表情,任由明了给他搬椅子,拿垫子,拿茶壶,又命暖炉的。
他只是平平静静的坐在那,微垂着双目,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只有木香出现时,他的表情才略微波动了下。
木香跟彩云并肩站在远处,看着一身灰服的鉴空,两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姐,我该怎么称呼他?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太喜欢我们,今天我很早就起来了,跑去他的房间外,想跟他说句话的,他只看了我一眼,又接着打坐念经了,”彩云情绪很低落,眼睛里写满了哀伤。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装装糊涂,一切就都过去了。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却跟她想的不一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对她们,好似对一个陌生人似的。
“他不是对我们无情,他是对我们的亲娘,情意太深太重了,我在贫民窟看见他时,他眼里的情绪还是很多的,但是当我告诉他,娘早已死去多年了,他的眼睛立刻就空了,就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仅剩下一具躯壳了一样,”木香声音弱弱的。虽说这个人并非她的生父,但是总有那么一根线,牵着她,牵着曾经的她。很多事情,不是想割断就能轻易割断的。
彩云摇摇头,她还是不懂,“什么叫不同?咱们不也是他的孩子吗?娘是他的最爱,难道咱们就不是吗?娘已经不在了,他怎能还对我们无动于衷!”
彩云越说越伤心,转身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木香知道她跑不远,况且这附近都是暗卫,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康伯领着一个郎中进到前院,木香下了台阶,也走了过去。
“夫人,这位郎中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神医,让他给师傅看病,肯定没问题!”、
木香点点头,她不喜欢动不动就去宫里请御医,其实御医在很多时候,还不如宫外的郎中,他们见多识广,一天见的病人,比御医一年见的都多。
那郎中呵呵笑道:“康管爱谬赞了,小人不过是对医术略通一二,行医治病,没有哪个敢说,一定能治的好,都是尽力而为。”
这话木香很赞同,那些个动不动就来一句,包治百病,药到病除的,大多是江湖骗子。
木香道:“大夫,你尽管看,若是没有把握,只管说出来就好,我不会为难于你!”
“谢谢夫人,有您这句话,小人一定会尽力把这位师傅的病治好。”
鉴空摇了下头,“能治便治,治不好就随它去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已经过了大半,剩下的,是多是少,都不重要了。”
康伯听完他的话,再抬头看看夫人不明的脸色,急忙说道:“师傅不可这么说,虽人生苦短是不错,但您还有亲人呢,为了她们,也该活的长长久久才是。”
鉴空还是摇头,“贫道乃出家人,四大皆空,无亲无挂,无欲无求!”
他不急,明了却急了,“师傅,还是让大夫先看看吧,你这腿都变形了,如果不治好,刮风下雨天,肯定会疼死的,您要是真不在了,明了可怎么办?”
鉴空仍旧淡淡的摇头,“人活着,第一天都是修行,疼也好,舒服也罢,也是都是一种修行,为师不能带你一辈子,等到师傅要圆寂之时,会替你寻个合适的寺院,让你有个栖身之所。”
木香看着他们师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
鉴空连明了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她们姐妹二人,这怎能让她不气。
“行了,别嚎嚎了,让大夫先看吧!”她语气很不好。
那老郎中行医久了,眼力见还是有的,赶紧把医箱搁下,蹲下身来,“麻烦师傅把腿伸出来。”
这个要求,鉴空倒是没反对。
老郎中隔着一层僧袍,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小腿,到膝盖,摸了个遍。
最后,又让木香背过身去,他掀开鉴空的裤角,近距离的看了一遍。
一柱香之后,他慢慢站起来。
小五端了温水,让他洗了手,擦干净手。
缓了下,老郎中才一脸忧色的对木香说道:“这位师傅的小腿,因为伤了有几日,加上当时受了重物砸伤,小腿变了形,整个膝盖以下,都转了半个圈……”
他折了一截梅花枝,比划给他们看。
“如今这旋转的部分,慢慢长起来了,若要接骨,就得把长上的,再敲断,然后小人才能再给他接上,但是,敲碎之后,这就好比你剁猪骨头的时候,剁断了,案板上肯定残留着好些碎骨头,人的腿也是如此,即便以后骨头接上,那些碎骨还是会留在肉里头,走路的时候,会疼,再退一步说,若是没有留下碎骨,这个重接的过程也是很疼的!”
他说的很仔细,却把四周站着的人,听的满脸惊恐之色。
这骨头又不是车轱辘,哪能说拆就拆,说卸就卸呢。
木香很清楚,这郎中说的是真话,也是唯一的办法。
“那可不可以,把人弄晕再进断骨接骨?”
老郎中摸着胡子,直摇头,“夫人也该知道,接骨最好是醒着接最好,否则很容易接偏。”
木香不说话了,这种痛,若是搁在她身上,她相信自己可以挺过去,毕竟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但是他……
“不必接了,有劳大夫专门为贫僧跑一趟,这骨不接了,”鉴空不是害怕疼痛,他是真的不在乎有没有腿,更甚者,他已经不在乎是活着还是死了。
对于一心向佛的和尚来说,活着是修行,死了是前往极乐世界,没有什么可喜可悲,可忧可叹的。
“师傅若不接骨,只怕不出一个月,您就下不了地,走不路,终日只能在床上坐着了,”老大夫本来不想说的,以他现在畸形的情况来看,瘫痪在床,那是早晚的事。
鉴空还是一脸的淡然,“下不了地,那就不下吧,外面风景再好,也比不过心胸无限广阔,就这样吧!”
明了哭丧着脸,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接吧,要受罪,还不一定接得好,不接吧,师傅以后的罪可有的受了。
“师傅……”
鉴空微微一笑,“人生在世,谁能活的长长久久不死呢,如今看见你们都安好,贫僧再无留恋了!”
木香快被这顽固的老头,气到吐血了,果真应了那句话,相见不如怀念。
“我们能好到哪儿去?从小村里人就传谣言,说我们不是李大山亲生的,现在见到你,好了,他们所有的传言都成了真,可你连问都不问,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还有个小弟吗?你不想知道他亲爹是谁吗?你不想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越说越气氛,猛的将鉴空面前摆着的茶几踢飞。
康伯瞧见她情绪不对,赶紧拉了老大夫出去,送到门口,掏了诊金给他,再关上府门。
明了也被她突然的暴怒吓坏了,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木香憋了许久的怒火,一旦爆发,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念经,你难道就知道念经拜佛吗?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无喜无悲,无亲无挂,是,没错,你死了,你圆寂了,你登极乐了,你以为你就能成佛吗?呵,你不过是把痛苦推给别人,自己找个壳躲了起来,别再满口仁义道德,有意思吗?你觉得有意思吗?”
其实说这些话,除了愤怒的情绪之外,她更想把这个老顽固众壳里逼出来。
或许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些害他的,伤了他们的,只要来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便了事。
那是他的想法,绝不是木香的想法。
谁伤她一分,她会还十分,睚眦必报。
康伯急坏了,“夫人息怒,他是高僧,既然已经入了佛门,有些事,他肯定是要看开的,您别逼他,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鉴空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但是很快,他又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关于你们母亲的事,等到了地下,我再亲自问她,如果还有下一世,贫僧一定会好好补偿她,你们已经长大了,想报仇便去吧,贫僧在佛祖面前,多抄几遍佛经,当做是给你们恕罪了。”
康伯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想法。
你能让一个和尚带着仇恨,拿上砍刀去报仇吗?他已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女儿们犯下罪孽时,他虔诚的向佛祖忏悔,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可以做的事。
木香目光冰冷的瞪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脚步坚定,步伐丝毫不乱。
临走时,只留下一句。
“他想念经拜佛,本夫人便成全他,康伯,在京郊找个香火败落的寺院,让他清修去吧!”
康伯愣了,鉴空却竖起手掌,双手合十,“多谢施主!”
明了直等到木香走远,才从窒息的氛围中缓过劲来。
“师傅,夫人是好人,她说的话,或许是一时气氛,您别往心里去,这腿不治,就不治了,徒儿以后陪着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孤苦无依的。”
鉴空没有说话,垂着的眼睛,很慢,很慢的淌下一滴泪来。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手里的佛珠慢慢的转动,带走尘世间所有的一切,抛去妄想。
木香暴走没多远,康伯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夫人,夫人啊,您走慢些,容老奴说句话。”
木香忽然停下,康伯这才追上。
“夫人,您可能不了解出家人,他们不光斋戒断念,还得修得心静,也就是心如止水,您想想看,如果鉴空和尚还记着仇恨,记着你们姐妹,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他还算是个出家人吗?”
康伯喘了口气,才又道:“以老奴看,他不是不想着你们姐妹,他是看见你们都过的很好,你们是他在这个世上仅有的牵挂,比仇恨重要多了,只要你们好了,他还需要在乎啥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木香仰头望着,院里快要吐出新芽的一棵槐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唉,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从他这儿打听到什么,关于寺庙的事,你还得留意着,他喜欢清静,找个香火稀少的深山,让他去吧!”
康伯笑了,“原来夫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早为师傅打算好了,那成,老奴这就派人出去瞧瞧,老奴也看出来了,那位师傅,不喜欢京城,也不喜欢咱们王府,他更适合待在深山老林里,每日诵经念佛。”
木香轻轻点头。她也看出来了,听说鉴空之前就在雷鸣寺的后山修行,连庙里都不常去。
被康伯这么一打断,木香暗笑自己多余的生气,为哪般呢?
乘着天不错,她叫来喜鹊,回到清风院,让喜鹊把几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尤其是边边角角,床底下,桌子底下,更应该打扫干净才行,否则等天气暖和了,容易招虫子。
盖的被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她缝制的被套,不止一套。床榻上铺的被套取下,拿去洗,再拿干净的套上,然后再抱出去晒。
这屋子大多是木质的,极容易受潮。她想着,以后得搬去二楼住才好,再修一个大阳台,光线好,阳光充足,还能把府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夫人,这些奴婢一会拿去洗,您别沾手了,奴婢先把窗子抹了,再去洗,”喜鹊就怕她太勤快了,连她的活都要抢着干,所以先跟她打个招呼。
“知道了,那我先把这些抱出去晒晒,幸好先前我让你们在院了里拉了绳子,否则这会就得搬到老远的地方晒!”
喜鹊隔着窗子,微笑着应她,“是啊,当时康伯还反对来着,说主子住的院子,不能栓晾衣绳,不雅观,要栓也只能栓在下人房那边。”
“他就是个老古董,晒被子是为了睡觉睡的更舒服,又不是为了好看,赫连每晚睡觉,都要出汗,这被子就得勤晒勤洗,否则受了潮,气味不好闻不说,睡着难受。”
她不晓得是不是每个男人,夜里火气都那么旺。
反正赫连晟是超极不怕冷的,有时她好心好意的给他盖被子,人家睡到半夜里,就会热的出汗,把被窝都弄的蒸气腾腾。
喜鹊打心里喜欢,这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主子,“夫人真细心!”
木香笑笑,没接话。
两床被子,加上两床垫被,一起挂在清风院栓起的绳子上晒。
木香又去找了根木条,对着被子一阵拍打。
除了被子,那些隔在柜子里的衣服,也得晒。
喜鹊擦完了窗子,本想帮忙的,不过被木香拒绝了,让她赶紧去把该洗的东西洗了。
其实,她之所以不让喜鹊碰柜子里的衣服,真实的原因,是不想她看见柜子里私藏的内衣。
不错,的的确确是内衣。
这里的肚兜跟亵裤,她始终穿不惯。所以这两日,乘着白天或者晚上,有空闲的时候,她就躲在清风院里,做衣服。
她现在的胸围涨了,内衣的两片布也不必太厚,只要能拖起胸围就可以了。
这些私密物品,她可不想被婢女们看见。不是害羞,而是太前卫了,怕她们接受不了。
收拾干净屋子,木香只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去了厨房,准备亲自动手做午饭。
在家里烧了那么多次的饭,也该做几顿给他吃。
赫连晟晌午也回来吃,店里的生意,吴青跟长生去看着了,何安在府里忙了一会,也去了店里。
两家店,因为是紧挨着,照顾起来也很方便,又都只开半天的门,陈妈跟哑婆,一边顾着府里的活,一边做蛋糕,累是累了点,但看着生意越来越好,她们也高兴。
说到这,还得提一点,她们不是白干的。
木香按着天数,给他们算工钱。有钱拿,再累再苦,她们也乐意。
她去到厨房的时候,陈妈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就准备把下面的活留给喜鹊干,她跟哑婆两人去店里做蛋糕。
“夫人,您怎么进厨房了?这里的活不用您干,府里头有的是人手,没关系的,”瞧见木香进来,陈妈第一反应是让她出去。好端端的一个王妃,偶尔做一顿饭,可以理解,要是做的次数多了,总归也不好。
“没事的,中午饭我来弄,喜鹊做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行了,你们要走,在=就赶紧去吧,人手不够的话,把柱子带上,他腿不好,但手上的活还是可以干的,总不让他出去,该把他憋闷死了。”
“嗳,那奴婢这就去叫他,”陈妈见说不动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解了围裙,便拉着哑婆出去了。
------题外话------
关于亲们提到的问题,轻烟在这里统一说下,因为文文还很长,所以中间还会穿插很多支线,最近一次,有一次外出历险,将带回一单大生意,在此基础上,商业帝国才算完整滴!
所以,妞们别急嘛!
故事是由人物推动的,到了这一刻,人物本身都有了自己路线,再不受我操控的了,表喷我……
第165章 年少轻狂
木香今天早上买的菜,都是清一色的素菜。
有豆腐,有新鲜的大白菜,还有刚从山上采下来的蘑菇。
白萝卜也有,另外就是红枣了。用来炖个甜品,是再好不过的。
豆腐的话,干脆跟蘑菇一起,加上糯米,一起熬煮成粥。
再蒸上一锅素油拌的咸菜包子,午饭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说到便做,面团有发好的,她只要再做馅就可以了。
府里的咸菜是她去现买的,买回来之后,又加工了一番,不管是炒还是生吃,都是极下饭的。
她做的小咸菜,一旦炒出来,香飘三里地,曾经馋的唐昊伸长脖子往襄王府大门内看。
他的口味跟唐皇是个德行,山珍海味吃惯了,吃腻了,吃多了,再好的饭量,也得给整没了。
有时,他就想喝点软乎乎的小米粥,或者弄个清淡的菜。可是每次用膳,府里的女人们,全都想尽了办法,变着花样的用吃食来讨好他。
每个人做两道,加起来也不得了啊!
每天看着满桌子的菜,他举着筷子,却无从下口,夹谁的,吃谁的,都不好。
要么不吃,要么全吃。
有时为了平衡每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他只能每样都夹一点,结果到了最后,把他吃撑着,差点没吐了。
打那之后,他只要看见满桌子的菜,就反胃。
很快的,襄王府厨房又飘出熟悉的咸菜香。
木香喜欢把咸菜先用素油炒过,稍稍炒一下,再拿去做包子,那样包出来的馅才更香。
至于粥,那就更简单了,按着一定的顺序,把材料放进锅里,糯米当然得先泡过再放进,等到滚开了之后,再放其他的作料。
总共蒸了三锅包子,每个都只有手心大小,看着没那么蠢,比较秀气一点。
还捏了花色,看着不比外面卖的品相差。
府里下人用午膳,得等主子们用完了,收拾干净,才轮得着他们。
但在襄王府,木香改了规矩,各人吃各人的,他们早些吃完,还能早些收拾碗筷。
所以,她一喊吃饭,大飞跟小五,一前一后冲进来。
大飞忙着盛自己的,小五忙着拿碗筷,摆到前厅去。
很快,喜鹊跟草儿也来了,他俩跟小五一样,都尊从主子先用的道理,哪像大飞。
草儿的事,木香没有挑明了说,但是每天早上,木月岚都出现在她自己的房里。光是这个事,就把草儿吓的够呛。木月岚送她的东西,也被她视为不详之物,找了个水沟,随意丢了。
赫连晟下马进府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回头,看见唐昊站在太子府门诊前的台阶上,手里晃着把扇子,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赫连晟不打算理他,扭头便要进府。
“襄王请稍等,本王有话要说,”他不想理,唐昊却有话跟他说。
“太子有事?”赫连晟头也不回的,冷漠的问道。
“呃……本王就是想问问,你们府中请的是哪位厨子,我府中的厨子近日回老家了,正缺厨子呢,可不可以借你家的厨子几日?”
他说的很犹豫,而且话到这个份上,意思再明显不过:快请他过府用膳!快啊!
可惜他忘了自己碰上的人是赫连晟。
“我府中的厨子是我家夫人,太子府中那么多的女人,难道还愁没人给你做饭?”赫连晟冷笑,抬脚便走了。
唐昊手中的折扇猛的一合。太过份了,居然不请他去吃饭。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厨子是他家夫人?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不会吧!上次他跟皇上去襄王府用膳,当时听说是她做菜,还以为她跟他府中的那些女人一样,就是偶尔兴趣来了,或者想表现表现,才下的厨。
她那样的女子,说她打架斗殴,他信。
说她跟人吵架,强占闹事,他信。
可说她喜欢做饭,经常的,天天的做饭,他可不信。
唐昊蹙着眉,朝身后招招手,“过来,派个人去襄王府打探打探,本王不管你是用买,用骗,还是用抢用偷的,总之,带几个包子回来,本王要亲眼看看。”
他说的极为认真,把那小厮听的一愣一愣,只以为要去干什么重要的大事。
“殿下,咱们府中后厨的王嬷嬷,跟对门的陈妈,有几分交情,依奴才看,不如让她去,就说是去窜门的,这样好不好?”
“也成,但你不能告诉她,是本王让她去的,你就说是你好奇对门,清楚了没?”
“是,小的明白!”
不一会,小厮便领了个胖嬷嬷,从太子府侧门出来了。
交待了她一番,又拿了五钱银子给她。
不知情的人,看他俩一脸的正经色,还以为要干什么大事呢!
王嬷嬷挎着着篮子,揣着小厮给她的银子。
才走出太子府没多远,又想到最近几日,陈妈她们好像都在看店,在做什么蛋糕的。
也不知她俩现在在哪边。为了不扑空,她还是决定先去店里看看。
老远的,就看见蛋糕铺门外排起了长队。
有很多半大的小娃,也有小厮跟婢女,他们应该都是来给自家主子买蛋糕的。
不仅如此,还有两个究酸秀才,站在蛋糕店门外,对着墙上贴的布告念念有词。
王嬷嬷也不认字,就走过去,听着他们念。
“公告;本店接受预定蛋糕,生辰蛋糕,寿辰蛋糕,喜宴蛋糕,每种蛋糕,根据尺寸不同,价格也有所不同,每种都有三种花色,接受预定者,要交三成的定金,提前三日接受预定!”
其中一个瘦秀才可能笨了些,念完这段话,自己搞的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买个糕点为啥还有预定呢?那个花色又是什么东西?”
站在他身边的秀才,鄙夷的看他一眼,口气很冲的解释道:“这个都看不懂吗?不就跟定做衣服一样吗?挑好了颜色,料子,量了尺寸,再交些定金,等做好了,再来取就是了了!”
他举的例子很常见,又很生活,围观的人,纷纷哦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他们都听懂了,那个瘦秀才,好像还个地方不太懂,“那个喜宴,寿宴,生辰宴啥的,为何要定蛋糕呢?喜宴吃的是喜糖啊,寿宴吃的是寿面,生辰宴吃的是喜宴哪!”
他身边的秀才,快被他气死了,对着他的头狠狠敲了一个爆栗,“傻里吧唧了,你去瞧瞧他们做出来的蛋糕好不好看,就知道为啥要买了,瞧那花型,瞧那颜色,怎么看都喜人。”
“有吗?”瘦秀才不相信,挤过去看。
好多围观的人,见他凑上去看了,也纷纷跟上去瞧。
只见蛋糕店的柜台上,摆着个大红色的蛋糕,最上面铺着一层水果,还有用红色奶油堆起的一个圆寿桃。
瘦秀才扒在柜台上,盯着那蛋糕,两眼都盯直了。
“亲娘哎,这蛋糕太好看了,这红通通的颜色,用来给老人过寿,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这形状是咋做出来的呢?”
石头站在柜台内,挥手把他们赶开,“这是客人订做的,别人给弄坏了,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些颜料,都是用水果跟花瓣汁调出来的,什么季节,用什么调色,等到桃花开的时候,你们还能看见粉色的蛋糕呢,我家夫人说了,从今年开始,大批量收购新鲜花瓣,一定要是新鲜的,当日采摘的,你们要是哪家有种果树的,或者花草的,只要是无毒的,都可以拿到我们这儿来卖,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众人一起回应,瘦秀才回答的声音最大。
他旁边的乞丐也说道:“小生不考功名了,小生回家去,我家后山,满山的野桃树,眼看着就要开花了,到时送来卖钱,这可比考功名赚钱多了!”
有一个人带头,后头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窃窃私语。
王嬷嬷看到这样的阵仗,唏嘘不已,她虽然不太懂怎么做蛋糕,但是听上去,像是怪不错的。
就在这时,人群被分开一条道,走过来一个衣着飘然的妇人。
王嬷嬷认得她,她是红叶,开着一裁缝铺,做衣裳倒是挺好看的,但就是听说人不怎么样,很不安份。
只见红吉拂开众人,笑眯眯的走到柜台前,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石头,“这便我定下的蛋糕吗?时间掐的可真准,我家老娘就在今日生辰,这个蛋糕拿过去,让她也开开眼,尝个鲜!”
石头笑容满面的收下钱,又把蛋糕仔仔细细的包好,用一根漂亮的丝带系着。
古代没有纸盒箱,木香便找了专人,用油纸糊在竹子编成的篮子里,这种篮子,很多乡下人都会编,她就从吴庄跟蒲山庄,以及新封地萝阳村里挑了十几个能手工活不错的汉子,让他们编好了,拿到店里,他们负责收购。
红叶提着篮子,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又款款而去。
她这一来一走的,再加上两个秀才叽叽咕咕不停,很多人这才明白。
原来襄王妃开的糕点铺子,做出来的糕点,不止可以吃,还可以送人哪,还可以当做礼送人,这个点子简直太妙了。
“我,我也要定,我家小闺女下个月生辰,让我定一个,我要最大的!”
“那我也定一个吧,过几日,我家老娘也得过寿辰呢!”
“我也要!”
……
一时间,店铺门口又热闹起来。
这就是蛋糕铺更深层次的发展,不再局限于单独的,满足口腹,而是让它成为一种形式,一种流行的趋势。
等这股风气成了习惯,即便以后大家都吃腻了,还是会有它的一席之地。
王嬷嬷看的目瞪口呆,再看看街对面,那几家糕点铺子,它们在京城,也算老字号,开了好多年,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可是这会,他们的店铺,门可罗雀,客人少的可怜。
伙计坐在店门,闲着没事干,就坐在那聊天。
王嬷嬷在那站了会,一直等到哄闹的人群散了些,才走上前去。
“请问要买什么品味的蛋糕?”石头热情的招呼她。
“呃,不是,我来找陈妈的,有点事问她,”王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人家那么忙,她却要打听人家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太那个什么了?
“陈妈,有人找,”石头扭头朝后面喊了声,随后又对王嬷嬷道:“您既然不买东西,麻烦您往边上站站,后面还有客人等着呢!”
“哦,知道了,”王嬷嬷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怎么高兴,拎着篮子站到一边。
以前,襄王府的人,可不敢这么跟她说话。那个时候,襄王府的下人出门,都是低着头走路,尽量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招惹。
尤其是跟太子府的下人说话时,更是尽挑话说。
现在怎么调个了,瞧瞧刚才那小仆赶她的动作,跟赶苍蝇似的,还嫌她挡着路了,这算什么回事!
王嬷嬷在太子府做活好些年了,京城里好多人都认得她,在众多老妈子中间,她算是很德高望重的,现在可倒好,居然就被人嫌弃了。
陈妈很快从后厨出来了,“谁啊,谁找我?”
“是那个,就在那站着呢,”石头忙着给客人称重,随手指了。
“哟,这不是王嬷嬷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妈嘴上说着客气话,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客气的意思。
王嬷嬷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有些不屑的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累成这样,瞧这头发,瞧这衣服,啧啧,你们家主子可真会使唤人,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就不能多请几个人吗?怪抠门的!”
陈妈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听见她这满嘴的讽刺话,只是呵呵的笑了下,“是挺累的,但是心里舒坦,因为咱不是给主子累的,而是给自己累,我家夫人给我们这帮老奴才可大方了,来这里帮工,那都是有工钱拿的,府里的月俸也一分不少,这样的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
王嬷嬷彻底傻眼了,不太相信,“你逗我的吧?哪有府里的下人干活,还要另外加钱的,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家夫人从不亏待下人,我这身衣裳,还有府里人穿的衣裳,都是夫人找了裁缝统一做的,”陈妈解下围裙,拍打身上沾的面粉。
王嬷嬷还是不信,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想起自己来找她的用意,便道:“你回府给我拿几个,你们家厨子做的包子,我刚在后院闻到了,香的很,想买几个尝尝,我给你银子,不白拿你的。”
“买包子?买什么包子?今儿是我家夫人做饭,你想吃,尽管去外面买就是了,我们府中的饭菜,可不对外面卖,”陈妈虽然纳闷她怎能想到这一出,但想到草儿之前干过的事,她断然拒绝了。
这个王嬷嬷是太子府的人,谁知道,她买包子的真实目地是什么。
王嬷嬷见她否决的一点余地都没有,顿时不高兴了,这老婆娘以前看见她时,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说大妹子,你们府里的人,最近可都涨脾气了,脾气还不小呢,我就是闻着你们府里做的饭香,想花钱买一份,又不是白要你的,再说了,你即便不想给,也不用胡乱编造个理由,什么夫人做饭,哪家的夫人能下厨,就算下厨了,还不是丫鬟们一手做的吗?行了,这些我都了解,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装样子。”
她不高兴,陈妈比她还不高兴,“你不相信算了,我懒得跟你闲扯。”店里的活差不多完了,她准备让哑婆留下,自己先回去。
王嬷嬷也生气啊,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即便再不高兴,也得把任务完成不是?
可是陈妈扭头走了,没法子,她只能一直跟着,从店里跟到襄王府后门。
到了门口,陈妈总不能带她一块进去,便站住了,拦在她前面,“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你看清楚啊,这里是襄王府的后门,不是你们太子府的后门,你说你一个太子府的嬷嬷,跟我回去,几个意思呢?”
王嬷嬷想必是要把耍赖进行到底了,握着菜篮手柄,仰着脖子看她,“都说了,我想买你家几个包子,我说你怎么那么抠门呢,又不是白拿你们的,你不想也行,我自己进去。”她作势就要往里头挤。
陈妈没她长的胖,肯定挤不过她。
这王嬷嬷也麻溜,挤开陈妈,就溜了进去,直奔厨房的方向。
也是她走运,这会厨房都没什么人了,下人们吃过饭,干活的干活,伺候主子的伺候主子。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钻进厨房。
“嗳嗳,我说你这个人,不让你进,你怎么还敢来硬的,”陈妈紧跟着追上她。
等她追进厨房的时候,王嬷嬷已经揣了东西搁在篮子里。
一转身,遇上陈妈,“你起开!”伸手就把陈妈推开了。
这人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陈妈眼睁睁看着她夺门而去,好像记得她说要给钱的,可是她在厨房转了一圈,也没找见钱在哪。
“这个不要脸的疯婆子,下次再让我瞧见,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这些话,王嬷嬷可听不见了。她此时正得意着呢。
东西也拿了,银子还一分没花,她能不高兴嘛!
兴冲冲回了府,把东西交给小厮,这银子,她就自己留下了。
小厮拎着篮子,又马不停蹄的送到太子的书房里。
下午舒良娣的事,已经平息了。
孩子是如何掉的,如今已经无从考证。
为了这事,唐昊也补偿了她,送了些金银首饰,算是安慰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上官芸儿送去的补药,最终还是喝掉了。
至于喝掉以后,会怎么样,谁也猜不到。
篮子送上唐昊书桌,他掀开之后,当看见里面横七竖八放着的包子时,他嫌弃的皱眉了。
“这品相也太难看了,一点都不精致,手工一点都不讲究……”
他一边埋怨,一边拿起一个包子,先闻了闻,能闻见馅里头的咸菜香,再咬一口,满嘴的咸香味。
最后,他得出一个评论。
那女人做出来的东西,跟臭豆腐一样,看着难看,吃着还凑合。
说是凑合,他却一口气吃光了篮子里的四个包子。
吃到最后,连水都喝不下,躺在那,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才算完。
他在这里吃的香,襄王府的前厅里,用午膳的气氛却有些凝固。
彩云到吃饭的时间还没回来,喜鹊去找她,回来禀报说她中午在外面用饭,不回来了。
木香知道她是在躲着鉴空,不想瞧见他。
彩云没回来,坐在桌上吃饭的人,就只有木香、赫连晟、鉴空、明了以及木朗。
这四人,唯有明了跟木朗吃的欢快。
至于赫连晟,表情淡淡的,不过吃饭倒是没耽误,吃的也挺香。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女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看着自己的男人,吃着自己做的饭菜。
他吃的香,幸福感才会暴增哪!
相较于他们几个,鉴空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粥,便搁下筷子不吃了。
他自从坐下之后,不跟任何人说话,眼睛是放空的,似乎聚焦在一个地方,又似乎去了很远,很遥远,无法触摸的地方。
木香本以为,把木朗叫来,他会有所反应,至少也应该是用复杂的眼神,去看木朗。
可是没有,他只看了木朗一眼,对他慈祥的笑了笑,完全是一副出家人,看待凡俗人的眼神。
赫连晟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木香的身上,他一边吃着饭,一边盯着木香的小腹,还看她吃饭。
木香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看见鉴空没吃到什么菜,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不吃了吗?这些都是素的,还是菜不合你胃口?”
鉴空微微低头,“施主费心了,贫僧饭量小,你们不必管我,明了,扶我去外面坐,别扰了施主吃饭。”
“哦,师傅您别急,我这就来,”明了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顾不得把包子咽下去,便站起来,不是用扶的,而是用背的。
看着他们的师徒俩走出去,木香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
说不失望是假的,曾经盼望了那么久,渴望真相了那么久。
到了真相揭开时,所看到的内在,却叫她难以接受。
赫连晟也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算了,由他去吧,其实我能理解他,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哪怕是孩子,没有我,他们还能长大成人,但是我没有你,一天也活不下去,懂了吗?”
赫连晟是间接的拿自己做比喻,做为男人,他很了解鉴空的心思。
失去爱人,于他来说,便是失去了灵魂。
人没了灵魂,就只剩一具躯壳,这并不奇怪。
木香看着他的眼睛,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难道真是她想错了吗?
彩云从家里跑出去之后,顺着襄王府的围墙转圈圈,一遍一遍的走着,想排解心里的烦闷。
走到后面一条小河旁边时,她忽然停住了。
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她忽然好想家,想回玉河村去。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让她感觉到烦心。
不知在河边坐了多久,手脚都冻麻了,刚要站起来,就听见后面有说话声。
“你若再不动,我还以为是个石雕呢!”微带调皮的声音,轻快的语调。
彩云怔了下,才想起后面站着的是谁。
她猛的回头,狠狠瞪他,“无声无息的站在别人背后,无耻卑鄙!”
唐鑫吃过午饭,闲着无事,出来散步而已,无意中看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这儿。出于好奇,才过来看看,并在心里打赌,她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坚持续多久,这怎么算无耻卑鄙呢?
唐鑫年轻气盛,性子也高傲,这些年与唐焱待在一块,没有学到他半分的隐忍。
听见彩云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讽刺他,他能不怒吗?
“野蛮女,你大姐没教你对人要有礼貌吗?跟她还真是一路的人,这条河又不是你家的,本王喜欢站在这,关你什么事!”他也跟她扛上了。
其实彩云骂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她心里憋了股怨气,是他撞枪口上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唐鑫居然也是个毒舌,她气不过,更努力的迎起脖子瞪他。
没事长那么高,害的她脖子都抬疼了。
“是不关我的事,我坐在这儿也不关你的事,还有,别每次都拿我大姐说事,你那个病大哥就没教该怎样对待女孩子吗?”
唐鑫的眼神,一瞬间变的阴狠,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收回你刚刚的话,否则本王会破了不打女人的戒!”
他人虽不大,但气势还挺足的,虽稚嫩了点,但从他身上还是可以看出属于皇家子弟的那一份霸气。
彩云历练的还不够,肚子没有木香那么大。
她知道,如果大姐,一定会一脚把唐鑫踢进河里,管他是皇子还是皇帝。
可是她不敢,真的不敢。
彩云退后了一步,避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瞧见这个讨人厌的皇子,她很容易就想起刘二蛋了。那个男娃,虽然各方面都不如唐鑫,在但是对她好,对她百依百顺,哪像这个所谓的皇子,自高自大,还自以为是。
她转身就要走。唐鑫看她倔强的背影,似乎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了。于是主动追上她。
“快到中午了,我请你用午膳吧,我让下人去襄王府回个话,你就不用回去了。”
“谁要你去回话,谁答应跟你一起吃饭了,你别跟着我!”
“本皇子请你吃饭,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行了,别不好意思了,我不会笑话你的,”不知为何,唐鑫特别喜欢看她气呼呼的模样,生动有趣,比他府里那些整日都只有一张脸的人,好看多了。
彩云快被他气死了,撅着小嘴,“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爱去,自个儿去好了!”
这边走不通,她就转身,走另一边。总之,就是不要跟他同路。
“吃饭当然要两个人一起才好,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走吧,”她转身,唐鑫也转身。
两人就这样扛上了,最终彩云也不敌他的力气,被他连拖带拽的领进一间雅致的在小酒馆。
到了饭点,这家酒馆也有不少的客人。
但唐鑫来了,自然不会跟这些俗人一同坐。
酒馆老板亲自将两人引来一处清雅单独的隔间里,中间有帘子隔着,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但是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唐鑫极少展现同龄少男的调皮一面,以往他总是不声不语,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就像那一日,他站在角落,看着一个野蛮女娃,打了两个小子。
彩云还是那副气呼呼的模样,看了看所在的环境,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你到底要干嘛,我不要在这里吃饭,我要回去吃饭,你爱坐,你一个人坐好了!”
她站起来就要走,唐鑫这会却不急了,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我忘记带银子付账,菜单已经下了,你若是走了,那我也走,这菜钱不付也罢,被人抓住了,让他们去襄王府要账如何?”
彩云停下脚步,猛的回头瞪他。大姐说的太对于,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不能相信。
“你是故意的,可恶!”彩云气的不行,嘴巴撅老高,气急了,也只能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他。
唐鑫被她这副炸毛的样子,逗的放声大笑,“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你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吗?放心,我不是要吃你。”
彩云不情不愿被他按回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就一个劲的瞪他,用她平时最恶毒,最限辣的眼神瞪他。
唐鑫却始终是一副淡笑如风的模样,时不时的问他这个要不要吃,或者那个味道如何。
彩云很不喜欢,他自为是,自做主张的样子。
两人这顿饭吃的别别扭扭,一个冷眼,一个热脸。
赵天霸跟徐睿,都是京城里的老油条了。私塾先生见了他们都得头疼的要死,更何况是这种没学上的日子。他俩更是闲极无聊,四处闲逛。
今儿中午还是徐睿做东,请赵天霸跟另外两个少年,在这间小酒馆喝酒吃饭。
别看他们几个年纪不大,喝酒可是很有一套的。
酒过三巡,徐睿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双鼠目四处瞄。
也是赶巧了,彩云坐的位置,正好能被他瞧见。
在小二掀帘子,送菜进来时,徐睿睁大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那里面坐着的丫头,不正是襄王妃的妹妹,跟她一样野蛮,爱骂人,爱打架的丫头吗?
“哎哎,你看看,那女的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彩云的,”徐睿还在为上一次,被她关在襄王府,干了一天苦力的事耿耿于怀,正想找机会报复。
不过这报复,得在她身边没那个壮汉,也没那个比她还凶恶百倍的大姐,才能实施。
“什么彩云?”赵天霸吃的正欢,大块大块的肉往嘴里塞,他最近落魄了,他老爹成天只顾着把失掉的生意再揽回来,家里使的银子都很少,所以他最近很穷哪,只有跟着徐睿,才能混到一顿两顿好吃的。
“你别光顾着吃,就是襄王府的那个,你也被她整那么惨,怎么还记不得她是谁,小二,过来,”徐睿招手唤来店里的伙计。
“客官有什么吩咐?”
“那里头的客人是谁?有几个人在里头?”
伙计伸头往里看,挠了挠头,想了想才道:‘好像就两个人,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娃,一个是年轻少爷,除此之外,好像没别人了。”
唐鑫进店,是掌柜的亲自接进去的,他当然不知道那里头的是个身份。
徐睿跟唐鑫并不熟悉,否则上一次,也不会认不出他了。
唐鑫跟他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人家是皇子,徐睿在他眼面前,连个奴才都算不上,他才不屑与他们为伍。
徐睿挥手赶退伙计,凑在赵天霸面前,低声说道:“今儿正好无聊,既然这丫头是单独出来的,咱们不乘此机会,报仇一番,简直对不起天赐的良机,干不干?”
“这不好吧,那伙计不是说了,还有个人跟她一起呢吗?万一人家也是练家子,咱哪能打得过!”
赵天霸的名字与他的性情太不匹配了,徐睿曾经无数次的要求他改名字,改叫赵小胆,这才配他的名字,可赵天霸死活不肯改。
瞧瞧他现在的这副表情,窝囊到家了。
“你他娘的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对付一个丫头片子,看把你怂的,干不干,就一句话,别让哥几儿以后把你当女娃看!”
桌上另外两个少年,也跟着起哄。
“他一向胆小的啦,你再激他也没用!”
“就是,别看他长那么大个子,那胆啊,比老鼠还小呢!”
这两少年说完了,自己觉得超好笑,捧腹大笑。
赵天霸一张脸憋的通红,气喘吁吁,却不是累的,而是气的。
砰!他猛的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去就去,谁怕谁!不过你得告诉我,怎么干,还有,你得跟我一起去,她上回整的,可不止我的一个,凭啥让我打先锋!”
他虽然胖,可他不傻,出头鸟这种事,他从小到大,也不敢干,更何况是现在。
他们几个人嚷嚷的声那么大,酒馆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唐鑫只是淡淡的瞄了眼外面,并不作声。
他吃饭的动作很文雅,拿筷子夹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咀嚼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挑菜的时候,也不会在盘子里拨来拨去,而且他只吃摆在面前的几个菜,离他远的,压根不会多看几眼。
听见外面的吵吵声,他不动声色的对外面守着的人,打了个手势。
彩云咬着筷子,瞧了眼外面,“又是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该倒霉!”
唐鑫很老成的笑了,“他们肯定要倒霉,但不是你出手,是女娃,就该有个女娃的样,别整天追着他们跑,叫人看见,成何体统,还有,别咬筷子!”
彩云眨巴着眼,像是在吸收他说的话,眨了好半天,还是没太搞明白。
“我咬我的筷子,我打我的架,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请我吃了顿饭,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我大姐都没这么说过呢,还什么女娃的样子,女娃该有什么样子?扭扭捏捏,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吃饭还得小口小口的吃,不能发出声音?呵,你搞没搞错啊,那些可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为了证明她不可能会成为他说的那个样子,彩云索性抬起胳膊肘儿,搁在桌子上,伸出筷子,在菜碗里扒啊扒,直到筷子与菜碟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66章 被绑
唐鑫一张还带着稚嫩的俊脸,刷一下就黑了,“能不能做,那得要试过了才知道,不许这样夹菜,坐好了,腰杆挺直,不许趴着!”
唐鑫像是跟她扛上了,非要纠正她不可。
眼见说不动,就抓了筷子,不轻不重的打在她手背。
“喂,你还真打呀,”彩云手背吃痛,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就在这里,店小二挑了帘子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大盅,“二位贵客,这是本店新出的甜品,免费送给二位品尝。”
小二殷勤的将两只碗搁下,对着二人点了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彩云也不笨,这个时候在送甜品来,又是在徐睿吵闹之后,能有啥好心。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得的便宜。
等到小二出去以后,彩云的抬了下眼皮,看向唐鑫,“这个东西要怎么办?是丢了还是扔窗外?”不管是丢还是扔,总不会是他们俩个吃就是了。
唐鑫轻浅一笑,“丢了太浪费,如此好的东西,理当还给他们才是!”
外面候着的小厮,不用他召唤,便进来了,按着事先说好的路子行事。
彩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用眼神交流,好奇是肯定的。但是她更肯定,这人不会跟踪他如实交待,唐鑫最喜欢玩神秘,所以她还是吃饭就好了。
“现在多吃一点,待会就该吃不下去了。”
“啊?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超过一半柱香的时间,等着吧!”
彩云垂头丧气,就知道他喜欢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总喜欢玩神秘。
实际上,没用一柱香的时间,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我肚子好痛,我想拉,小二,你们家茅房在哪?”这个鬼哭狼嚎一般叫着的,是徐壑。
紧跟着赵天霸也痛苦的嗷嗷叫,一只手捂着屁股,在原地直蹦跶,“我肚子也痛,徐睿你是不是搞错了,明明给他们喝的……”
徐睿暗道不妙,赶紧冲上去捂着他的嘴,“闭上你的嘴,这事能说出来吗?!”
赵天霸拨开他的手,冲他吼道:“闭什么闭,我快要……快要……”
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屁声,惊的周围食客集体扔了筷子落跑。
光放屁还不够,赵天霸只觉得快要泄洪了,“我不行了,我要先去茅房!”
“等等我,我也去,”徐睿肚子也疼的要命,两条腿紧紧并拢着,不敢分开一点点,生怕两腿的缝隙一开,这……这就得拉出翔来。
这会两人也是顾不得追究到底是咋回事,他俩要去茅房啊!
店小二冲出来,拦在他们二人面前,“两位小爷,我们客栈就一个……”
后面的话,他不好说了,就是只有一个坑嘛!
这下可麻烦了,徐睿一把推开赵天霸,“我先,你在外面等等!”
要是搁在平时,赵天霸让也就让了,可是人有三急,不是说忍就能忍的。
他也急啊,他追上徐睿,拖着他的胳膊,也把他直往旁边扯,“凭什么你先,每次都是你先,也该轮到我先一次,我不管,我都快拉出来了,痛死了!”
他力气大,一扯之下徐睿就被推到几米之外,摔在地上。
人倒下了,他还不忘把腿夹一夹,不然以这在坠落的尽头,他肠子都快爆了。
“赵天霸,你要死啦,竟敢跟我抢茅厕,你别跑,我肚子也痛,我也忙拉出来了,让我先!”
两人从酒馆前面,一直你推我,我搡你,追打着跑出视线。
老掌柜从外面回来,进门一看,客人怎么都没了,他问小二,“这些是怎么回事,银子收了吗?”
小二的注意力,都被刚才那俩吸引了,这会才忽然注意到,有好多空的桌子,在碗筷菜碟都还在那里摆着呢,人却不见了。
“这……我也不晓得咋回事啊!”
此时,另一个小伙计走了过来,愤怒的瞪了眼他,随后又向老掌柜如实禀报,“坐在这儿的两位小公子不知为什么喝了汤以后,叫唤肚子痛,还当着食客的面放屁,把人都吓跑了,我一个人追不过来,只收回三成的钱。”
“什么啊?客人都跑了?”老掌柜痛心的捶胸顿足。
彩云却在隔间里头,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
唐鑫脸上的笑意不多,只有眼睛里的淡淡笑容,表明了其实他也在笑。
“真有那么好笑吗?我倒觉得惩罚还不够,不如再加点料如何?”他定定的看着彩云的笑颜,直直的看着,目不转睛。
彩云笑的快岔气了,好不容易止了笑声,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你想加就加呗,只要别弄出人命就行,居然敢给我下泻药,活该他们受这个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汤是加了药的?”
“这个很难知道吗?他们俩人密谋的声音那么大,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到,我又让人跟着他们其中一个,轻易就看到了,就他们的那点小伎俩,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
用完膳,彩云怕木香会担心,但提出先回府。
唐鑫看着她,在她要转身时,忽然道:“后日皇后在凤临台设宴,你来不来?”
彩云回头,用不解的眼神看他,“那种场合,我怎么能去,你们的那些礼仪我也学不会,不去!”
唐鑫眉目疏朗,“礼仪不会,我可以找你教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让事实说话人准备,你只要在宫会开始前一个时辰出府,就行了!”
彩云的眼神依旧是不解的,“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唐鑫话锋一转,“不为什么,带你见识一下,上等人的生活而已,像你这种土包子,一定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明明他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可说出口时,就成了伤人的话。
彩云脸色慢慢的变了,“谢谢你的好意,大场面还是留给你自己见识算了,我高攀不起!”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先前吃饭时,对他积累的好感,这会没了,什么也没了。人家是皇子,她是平民野丫头,能坐在一块吃饭,就已经是奇迹了,她又怎能指望那个狂妄的家伙,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呢!
唐鑫其实并不太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见她倔强的背影,他也有些不快,“你真的不去?凤临台很好玩的,还有船,可是游湖的!”
彩云没有回头,或许是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远离这个少年。
唐鑫见她连一个转身都没有,也生气了,冷哼了声,阔步离去,走的还是跟彩云相反的方向。
午饭吃的太多,彩去觉得闲着也是闲着,想到徐睿跟赵天霸,也不知那两人怎么样了。
她才不是关心他们的死活,而是好奇,他们拉死了没有。
所以,她就悄悄的绕到酒馆的后面,不能看,就用听的。
那里面的人,好像在互相谩骂,一个对方骂不讲义气,忘恩负义。一个骂对方笨蛋,不仅搞砸了,还害的自己也受牵连。
伴随着吵闹声,还有一股子臭味。
彩云捏着鼻子退开来,“真恶心,头一晚上肯定吃大葱了,这味儿太大了,我得赶紧走了,不然刚才吃的就得吐出来。”
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抽抽了,否则怎么会跑到这儿来,闻翔臭。
彩云刚转过身,眼睛还没来得及看路,突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她只觉得有什么东扑过来了。
彩云反应也快,身子陡然一偏,闪到了一边。
这一闪,倒是让她看清了,黑影是个什么东西。
竟然是个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拿着的黑色布袋。在他身后,还同时站着几个与他造型相似之人。
“你们……你们是坏人!”她本来想说: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可转念又一想,问了也是白问。
领头拿黑袋的人,扔掉袋子,邪恶的眼睛透过面具,色目把彩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小丫头挺嫩,看来她没骗我,爷我就喜欢嫩的,还没开过的,也不枉爷特地跑一趟京城!”
彩云看见他眼的邪笑,毕竟没经过事,这会真有点怕了。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企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大姐是襄王妃,她脾气很不好,所有得罪她的人,都没好下场的,我……我姐夫是襄王,他的大名,你们肯定听过,绑了我,你们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那几人似乎不想跟她废话,只说了一句,“你如果没有这些身份,爷才懒得绑你!”
“啊!救命啊!”眼见这些人说动手就动手,彩云吓的扭头就跑。
可是她不晓得身后是个死胡同,只跑了不过十步,就被领头人大手一抓,提了起来。
就在此时,巷口突然站出来一个人,“谁派你们来的?哦,泅龙帮,你们没死绝吗?居然还有流窜在外的漏网之鱼,日子过的紧巴,所以出来找钱了吗?”
她的突然出现,把那几个带头人,都吓到了。
抓住彩云的那个人,猛的转过身,第一反应是拔刀,第二反应是将人质抓在手里。
“你又是谁?识相的,就滚一边去,少管闲事,不怕告诉你,我们就是泅龙帮的人,知道怕的话,就走开!”
彩云看见来人,又喜又忧,无声的唤了她一声,“姐……”
木香在家里久等彩云还没回来,她上街也有事要办,便顺带着出来寻她。
听到这边有响动,无意中闯了进来,却没想到让她碰个正着。
彩云的这一声姐,虽然声小,但蒙面头领离她最近,自然听的清楚。
“呵,原来你就是我们要抓的人,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省了爷的麻烦,你别乱动,也别想叫人,否则我杀了她!”
手上有人质不用,那是傻子。本来他们的目地,就不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而是眼前的这一位。
本想抓了她妹妹,再将她引出来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简直太容易了。
木香微微笑着,不慌不忙,绑架她见的多了,拿人质威胁她的,也见多了,没有什么奇怪的。她就是比较好奇,是谁想抓她。
嗯……细数一下,人数还真不少。
“我不动,你们先把她放了,我就站在这儿,你看,手上也没武器,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难道还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吗?”
她伸出双臂,在他们几人面前展开,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人上前半步,手里的刀正要松开,又惊觉不对,小刀又抵了回去,“雇主说了,你很狡猾,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你,再说,这里是京城的,到处都有你的人,这个险,我不会冒,你们两个过去,把她的手脚绑起来!”
遇到正主,这位的色心也荡然无存。毕竟拿到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他若是连这点定力跟观察力都没有,早死一百回了。
“姐,你不能让他们绑,你快走,快去通知大飞他们,会有人来救我的,你千万不能……”彩云吓的小脸煞白,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挥舞着双手。
她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要抓大姐,想拿她来威胁大姐,好让她束手就擒。
这绝对不行,她不能再让大姐为她冒险,绝对不能!
“闭嘴!”抓着她的男人,不耐烦极了,用刀柄狠狠的敲了她的头。
顿时,彩云的脸上,殷红的血,顺着额头,往下流个不停,有些粘到了眼睛上,糊住了眼睛,她睁不开眼了。
可是彩云却一声没吭,睁不开眼睛,索性就不睁眼了。
木香心中发冷,看着彩云额上的伤口,足有母指盖大小,不能缝合的话,肯定要留下疤了。
“住手,你别动她,想绑的话,就来绑吧,不过我得告诉你,刚刚你伤了她,这个仇,我会让你十倍偿还,”她微眯起眼,关拢着双手伸了出去,任由那两人用绳子给她绑上。
领头人笑了,手一松,把彩云丢在地上,“你要我偿还?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怎么偿还?对子,你可以用身体,偿还爷今天的损失,虽然不是雏了,但爷也不介意尝尝王爷玩过的女人,来呀,把她带走!”
“不要带走我大姐,你们放开她!”彩云摔在地上,顾不得头上的伤口,爬起来就要朝木香扑过去。却被站在木香身边的另一个人,一脚踢飞。
她身子轻,这一脚足足将她踢飞几丈之外,落下的时候,彩云猛咳几声,咳了一口血出来。
木香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作声,只是冷冷的看了那个踢了彩云的人,这个人,她记住了。
那人冷不防撞上她的眼神,那是怎样冷戾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将死之人似的。
几人抓着木香,其中一个将木香扛起,在巷子里一转,如同凭空消失一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彩云用袖子抹了把脸,脚步有点虚浮的追了上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在巷子里疯狂的跑,最后竟跑到了大街上。
看见熙攘的人群,她才恍然记起,要回去报信。那些人放她回去,没有杀她,肯定就是为了让她去报信的。
到了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是不是陷阱,她相信姐夫肯定有办法的。
彩云满头是血的跑回来,可把府里的人,吓坏了,吓的半死。
“看见我姐夫了吗?看没看见?看没看见!”她哭着抓住一个人,抓的时候没看清,抓到手了,才看清,这人是康伯。
康伯这身子骨,哪经得起的左右摇晃,又看见她满脸是血,当即腿一软,直要跌坐在地,“殿下,殿下在去军营了,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吴青跟严忠,今日刚好在家,他俩是回来汇报进程的,刚准备要走。
他俩跟了木香那么久,哪见过彩云这等的模样,顿时也吓的不轻。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袭击你?”严忠厉声问。
吴青持却地快步走上去,解下康伯,再不解下,康伯都快被她勒死了。
彩云脸上的泪跟血混在一起,哭的喘不上气,断断续续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始末。
两人一听木香绑了,第一个反应是谁这么大胆,太岁头上动土。第二个反应才是要通知主子,再招集人手。
“何安,何安,你死哪去了,大飞,你们都给我滚出来!”吴青扯开嗓门,对着天空一阵大声呼叫。
何安捧着书本跑出来,“来了来了,你鬼叫个什么,哎呀,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头咋破了呢?完了完了!”看见彩云头破了个那么大的伤口,他的第一反应是,夫人该要跳脚了。
大飞则是一脸的怒火,“谁打了你?告诉爷,爷给你肖他去!”
“你们都给我闭嘴,”吴青冷声喝止他们的废话,“夫人被抓了!”
“啊?”何安张大的嘴巴,没能合上。
“不可能,”大飞更不相信。他那个主子,她绑别人还差不多。
康伯倒是相信,拍着腿,愤愤然的骂脏话。
严忠道:“我去通知殿下,让御林军将全城封锁,只要不放人离开,他们肯定还在京城。”
吴青点了头,“何安,带彩云下去处理下伤口,另外,让人把木朗找回来,府里多派人手看着。”
“哦,哦,知道了,小彩云啊,快跟我来,”何安上前拉走了彩云,边走还唠叨,“你出去一趟,怎么就弄成这样,你说说啊?你一个女娃家,要是破了相,以后可怎么嫁人哦!”
彩云还在用袖子擦脸,这才会觉得头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又听见何安,不关心大姐的安危,却担心起她嫁人来了,小姑娘不高兴了。
“我大姐还生死未卜呢,我破了一个头算什么,要不是我,大姐也不会被抓住。”
何安领着她去她住的屋子,喜鹊迎面走过来,一看彩云弄的这满身满脸的血,也吓的脸白了。
何安不等她追问,便支使她去拿医药箱,再去请个郎中。
喜鹊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就去找人找东西了。
木香失踪,在襄王府掀起的浪潮可想而知,整个襄王府都快翻天了。可想而知,赫连晟得到消息以后,会是个什么态度。
然而此时,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地下密道里,木香正被一个人扛着,飞速的往前跑。
她很庆幸这密道够大,够宽敞,否则这来来回回的晃动,她这脑袋,都不知被磕多少下了。
她不光得担心脑袋,更操心自己的胃,再这样颠下去,她就得把肠胃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密道快走到尽头,经过一条往上的坡道,前面有人将石头推开,一道亮光射进密道里,很快的,等他们离开,密道又再次合上。
木香被那人扛着,那人转身时,她仰高了头,大概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他娘的,居然几步之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之所以她知道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是因为崖底升出一层云雾,不是深不见底,又是什么呀!
她估摸着,已经出了京城,而且是走了一条,她从没走过的路。
这几人离开暗道,沿着山崖行了二里左右,便停下,把木香扔在地上,几个人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商议的同时,还不忘分派出一个人来,看着肉票。
屁股终于挨到了地面,木香挪了挪位置,好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那几人很快谈好了,有一个走开,不知去了哪里。绑她的头头,却走了回来,坐在离木香两米处的一块石头上,目光露着点点的银邪。
木香暗骂给她绑绳子的人,绑那么紧,这手一定勒红了。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笑了,“难受吗?我还有更好的方法,给你用点米药,便可以给你松绑,免了皮肉之苦,你觉得如何?”
木香抬眼看了他,“在密道的时候,你就该把我迷晕,雇你们的人,肯定是这样吩咐的,你们之所以没有做,是因为自信笃定,我一定不可能活着回来,是吗?”
那人狂声大笑,“当然是,他们都怕你,我可不怕你,不过是个没有内力,只会耍点小聪明的女人,他们居然怕成那样,窝囊!没用!”
“你怕我也正常,可是让我很奇怪的是,泅龙帮想必已经不存在了,你们难道是漏网之鱼?”
上次面具人绑架了彩云跟木朗,将人劫持到山庄去之后,赫连晟便命严一,两日之后,出兵剿灭了泅龙帮的本部。
“哼,你还好意思提起泅龙帮,当初若不是因为爷带着人,出去隐秘的办事,帮中除了帮主知晓外,无人得知,现在早被赫连晟剿灭了,你们想让我们死,爷偏不如你们的意,今日绑了你,等换了银子,再将你们统统干掉,以慰我等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提到灭帮之仇,这人连声调都变了,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木香,恨不得扒其皮,喝其血,食其肉。
木香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哦,对了,上回襄王剿了你们的老巢,呃,让我想想,头一次,你们在怒江上,想拦下我们,当时戴面具的那一个,肯定不是你,第二次,在那个山庄里,也不会是你,而且他与怒江上的那一个又不同,我就纳闷了,你们泅龙帮,到底跟几个人在合作?”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要把仇恨带回地府去吗?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防,这一次雇佣我们来的,可不止一个人,”此人狂妄至极,竟连这种都敢说。
木香默不作声了,她需得一点一点的从这些人身上套话,但也不能引起来他们的注意。
不多时,那个离开的人,很快又回来了,在首领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头领看了看木香,眼神迸发出凶恶的警惕。他挥手潜退那人,开口对木香道:“这密道是从里向外开的,外面根本打不开,你不可能从这里逃回去,但你在入口,留了记号,是不是?”
“记号?什么记号?”木香装作无知的眨眨眼睛。
那人突在爆起,冲到木香面前,抬脚便踢在她的小腹上,“你还敢说没有,若没有,赫连晟如何能那么快的寻到暗道,呵呵,你以为他就快来救你了吗?幸亏他发现的早,按着密道的布局,将赫连晟引到另一处出口了,否则我们现在已经被抓了,你这个女人果然是狡猾的很,来人,弄晕她!”
想弄晕一个双手被绑的女人,于他们来说,如捏死一早蚂蚁一样简单。
木香不会反抗,这种时候反抗,无异于自讨苦吃。
她所要做的,是寻到机会,给自己创造更有力的机会。
另一边,京城之中,百姓们看着穿梭街道的禁卫军,以及御林军,还以为有人要叛变,京城要变天,也可能是有人要攻打京城。
于是,恐慌的情绪在京中迅速蔓延开来。
唐墨及时站出来,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
何安也联络京城中的乞丐,让他们将消息散播出去,只说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丢了,在全城搜索。
同时,他也很急,急坏了,可是又不能在赫连晟面前表现的太过,否则引起他的敌意,就不妙了。
安平钰其实已经离京了,但他在京城还是有眼线的。
襄王妃丢了,这么大的事,除了普通百姓不明其中真相外,很多人都知道内情。
毕竟能让赫连晟乱了阵脚,恨不得将全京城翻过来的人,除了木香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安平钰此时身处离京城一百里之外,一个叫渭州的地方,当得知这一消息时。
他打翻了面前的茶杯,水浸湿了一份刚刚送来的加急文书。
胳膊挥动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挥倒了油灯,微热的灯油泼在书案上,差点就烧起来了,有些灯油还泼到他的衣服了。
这一连窜的失态,把报信人都吓了一跳。
“小侯爷,你这是……”
安平钰抬手,制止他说下去,“你带着一队人,沿着怒江的方向寻找,若是找到了,不要轻易动手,快速回报于我。”
“小侯爷这样做,怕是不妥,听说襄王也已经出城寻找了,而且他调集了城外守军一半的人数,兵分四路,一路找了下去,您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以免引火烧身。”
安平钰一向温文的脸上,也难得现出怒意,“他找他的,我找我的,各不相干,你传我的命令,快去找,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随从见劝他不住,便又问道:“小侯爷如何得知,他们一定就会往怒江跑?按道理说了,此人胁持襄王妃,是为了牵制赫连晟,但也可能只是私人恩怨,小人听说这位襄王妃进京之后,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是宫有人想要她的命?”
安平钰冷笑道:“是谁绑的,暂时还不能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绑了人,人无处可逃,只有怒江上连绵几十里的浓雾,能让他们藏身。”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木香进京以后,接二连三遇到的危机,都跟怒江有关。
而他们中间,与怒江有关的人,除了唐昊,便只剩一个苗玉轩!
随从应声退下,独留身影单薄的安平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连绵不断房屋,天色尚早,街道上仍有熙熙攘攘的行人。
虽处闹市,他却从未感觉到充实过,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身边不曾有人相伴。
而在京城中,每个听见襄王妃失踪的人,心情又截然不同。
唐焱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去了襄王府,是打深虚实,还是真的关心,这个不得而知。
从襄王府出来时,与对门的太子唐昊打了个照面。
“咳咳,”唐焱又咳个不停,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对着太子打了抱歉的手势。
唐昊满眼讥讽的看着他,“既然病了,就不要总是在外面跑,谁知道你到底得的什么病,自己病怏怏的也就罢了,可别把病都传给别人!”
面对如此直白的嘲讽,唐焱没有生气,还是那副弱弱的模样,“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弟听说襄王妃出了事,所以才前来看看的。”
他说完,眼睛似是而非的瞄了眼唐昊,却见唐昊还是一脸的嘲讽。
“那个野蛮女,天天得罪人,谁知道这次又得罪了谁,还招了绑架之祸,我看她八成是回不来了,即便回来了也不……”
“殿下口下留情,有些话在心里猜忌就罢了,还是不要说出来,尤其是当着襄王府说,”唐焱不想也不愿听他后面的话,用后脑勺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唐昊哑声了,他得意忘形了。万一被赫连晟听到,这仇又结深了。
不过,赫连晟出兵在外,就连唐皇也奈何不了,如果这时候,苍澜人动乱,一定很热闹。
同在京城的木清扬,在得知此事,想的就复杂了。
有恨,也有……呃,更深的东西,他不去想,也不去琢磨,只当他不存在,看不见就够了。
但是他意识到,这一次木香失踪,于他来说明,是个很好的时机。
吴青跟严忠、大飞都跟着赫连晟,三人被派往不同的方向。
赫连晟站在城楼之上,眺望天边处的夕阳。
吴青没敢告诉他,彩云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要是让主人知道,他只会更担心夫人的安全。
先前,他们按着彩云叙述的,找到那处巷子,又在附近,寻到木香留下的暗号。
可是找寻了许久,也没再见到那几人的踪迹。
直到吴青发现附近的三口井中,有一口是旱井,下去查探之后,发现了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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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在一艘小船上。
船行在一条水势凶猛的河流中,她朝四周望去,只看见山顶上的绝壁。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人竟然带着她,从崖顶攀爬下来,坐上了小船。
至于她为什么敢肯定是攀爬,而不是寻到路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伤以及裹着的泥巴,另一方面,是这样的悬崖,短距离内,根本无路可寻,他们也不能带着肉票,行走的太远,以免被赫连晟的人发现。
将她弄晕,可能是用绳子,将她从顶上放下,上下都有人接应,此事便可成。
“醒了?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惊讶,我们为何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攀爬而下?”说话的人,还是那个领头的。上了船,他干脆将脸上的黑布扯掉。
木香没有理他,她动了动双手,发现绑着她的绳子没有了,但她整个人虚弱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抬手都费劲。再扫视了一眼船上的人,除了原先山顶上的人之外,又多了两个人。
这两人,无论从气势,从身形,还是从他们一动不动握剑的手势,都足以看出,他们与泅龙帮这一批残渣,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她甚至怀疑,这两人,如果一对一的话,吴青都未必能一举拿下。
那人见她盯着如同木桩似的两个人,抖动肩膀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还有点眼力,还能看出他们二人不寻常,没错,不怕告诉你,这次绑你,可不是光我们几个,对付赫连晟,不多找些帮手,哪能成事。”
“你话可真多,”木香的表情,在一瞬间,褪去所有的情绪,只留下冷酷如冰,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放射出来的,也不再是若无其事的淡定,而是由内至外的冷,甚至还带了一丝果绝的阴厉。
那人压根没料到,她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还以为药下的不够,赶忙向旁边的人询问,“你们究竟加了多少的迷药,为什么她会像没事人一样?”
“不可能,这药效,即便是她醒了,但在两天之内,她就是个废人,动一下都费劲!”
那人似乎还不确定,伸出脚踢了她一下,发现人没有动,这才放心。
他这一举动,引来其他几人的哄笑。
却有两个人没有笑,转过头来,看了眼木香。
小船在江中急行,顺流而下,都不用费力划桨,只要派两个人站在船头,把握住方向即可。
木香缩在狭小的船舱里,她很清楚,此时不是逃走的好时机。
江水湍急,纵然她可以跳下去,也可以抵抗寒冷刺骨的江水,但她不能操控河水的流向。
到时只会被江水冲的晕头转向,要是走了背运,撞到岩石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逃不掉,她便闭目养神。
那些人给她下的药,确实厉害,就连集中精神这种小事,她也得费了很大的劲才可以完成。
小腹处也是一阵一阵的痛,她想,一定是被那人踢伤了。
藏在身后的手,悄悄摸到一小段铁器,她握进手里,细细摸了一会,才搞清,这是船工在修船时,遗落地上的一根铁钉。
第167章 船行江中
坐在她对面的头领,可能知道她跑不了,可能又想到路途还远,就泛起困意来了。
不光他犯困,其他几个泅龙帮的人,也犯了困。
这几日,他们没日没夜的盯着襄王府,又得很小心的不被人发现,一路上躲躲藏藏,发不容易出了京城,快要安全了,很自然的,防备心少了很多。
这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没有异样。
他们几个人昏昏欲睡,坐在船头的两个人,可是丝毫睡意都没有,不光没有睡意,在其他人睡去之后,那两人很有默契。
一个盯着四周,一个负责盯肉票。
木香藏起那枚钉子,藏进了袖子里,再抬头看向其中的一人,“你们是想将我带到往怒江是吗?你们不是南晋的人,也不是燕国的人,更不是苍澜人……”
她停了会,随后很笃定的道:“你们是陇西人!”
那人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好似没听见木香说的什么一样。
他不动,木香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曾经听说陇西人擅用巫术,而陇西本地人,因为长年生活在山区之中,空气潮湿,阴气极重,所以那儿人的眼睛透着一股阴沉,说句不好听的,生活在底沉的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气,且他们的骨骼跟其他三国的人都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们穿的鞋子,居然是极特别的橡胶制成,虽然外表看不去,与普通的鞋子无异,但只要仔细看他们的鞋底。就会查觉,他们的鞋子是可以防水的。
木香眉间的冷意骤深,“是苗玉轩派你们劫人的,是吗?”
那人眼珠子转动了下,但仍旧没说话。
木香继续将心中的猜想扩大,“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呵,他脸皮可直够厚的,此事他预谋已久了吧?上一次山庄的劫案呢?也是他做的?他跟谁合伙?唐昊?”
她每说一个字,都会仔细观察那人的神情。这两人各方面实力都很强,不是一般人,要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很难,非常难。
但凡事都有两个方面,最难攻克的人,好比一块生铁,时间久了,上面也有会细小的裂缝。
所以,关键的问题,是你如何敲打,让这铁又硬又冷的铁板,裂开一道缝。
在她提到山庄结案的时候,那人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些什么。但在他提起唐昊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不知情,二是唐昊没有参与。
要说唐昊没有参与,杀了她,她也不信。
“苗玉轩那个混蛋,接二连三的找我麻烦,等见了他,我非得好好质问他不可,这世道也确是如此,有能力,有实力,便可以为所欲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可是他忽略了一点,有些人可以任他宰割,有些人,是他碰不得的,”狠话放完了,见那人的眼皮子微微一合,她至少又可以确定一点,在没有见到苗玉轩之前,这两人不会让她有事。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这几个人是你们弄晕的吧?在这种地方都可以睡着,不是他们心大,而是有人给他们施了催眠术,我说的对吗?”
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到这一点吗?
真当她是无知妇孺吗?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暂且不论在法西斯上航行,冷的要死,仅仅这湍急的河水流淌声,就够吵死人的了。
一直在观察周围情况的人,在听到她提出催眠术时,带着略微讶异的神情回头看她,“你是如何知道的?”江水的声音过大,在船头撑船的两个人,并没有听见,否则早扔掉船桨,逃跑去了。
“呵,这个很难吗?”木香笑的坦荡自信。
“你是如何得知的?”那又重复了一遍。
木香忽然抿唇不说话了,脖子一转,目光直射二人的身后,身子忽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船坞的角。
她这一变化,来的太快。
那两人反应也快,回头看向船行的前方,远处竟有灯光,缓缓的靠近。
两人互看了眼,确定船头亮起的灯光,打着他们熟悉的暗号。
这来的,是来接应他们的人。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船舱中的女人。
如果让爷知道,他们跟肉票说话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小船在江中,又经过一道过窄的江面,再往前的江面,豁然开朗,足足比他们一路行来的,大了两倍以上。
木香因为要扮虚弱,只得闭着眼,任由两人将她背到另一艘大船上。
他们俩个相较之前泅龙帮的人,客气恭敬了太多,背她的时候,其中一个脱了衣服,包住她的身子,避免互相接触到。
在步上大船的时候,那俩人似乎在商量着,小船上剩余的其他人要如何处理。
考虑到之后还得向苗玉轩复命,而且还有一桩买卖没有交接,这几人还得留着。
于是泅龙帮的人,又侥幸的活了下来,他们醒来的时候,小船早已不见,他们是躺在甲板上的,被冷风吹着,河面上升起的雾气,把两人的衣服都打湿了,冻的他们几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霍老三从地上爬起来,低头一看,自个儿的衣服都他妈的结冰了,气的他要骂娘!
“嗳嗳,你们几个快点起来,咱的肉票丢了,赶紧起来找!”
他逐个的将人踢醒,可是再一数,呀,人数怎么不对。
“咱们少了两个人,这不对啊,要上大船,也该大家一起,不对,咱们怎么上来的?”
旁边一小弟,看了看四周,有些怕怕的对他道:“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上了鬼船,我怎么觉得这四周透着股阴气,你看那开船转舵的两人,一点表情都没有,身体也是僵硬的,要是有太阳就好了,咱还能看看他们有没有影子!”
“闭嘴吧你,现在虽然是晚上了,可你看看那船舱里头,还有灯光呢,这里也不是怒江,哪来的鬼,”霍老三赶紧制止了他的胡猜乱想,“少啰嗦,赶紧去找找人质哪去了,再查探下地形,这两份差事,咱只要交了一份,赚的钱就够咱们挥霍一阵子,至于现在,忍忍吧,等找到那个女人,再寻个地方把衣服烘干!”
几人也没异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不清船究竟行到哪,也不可能离开这艘船,只能见机行事。
与他们几步之隔的船舱里,此时却暖意融融。
点着香烛,烧着暖炉,矮桌上还摆着刚出锅的美味佳肴。
天壤之别的待遇,简直羡慕死人了。
霍老三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拉开门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好啊,这算什么怎么个道理,把我们哥几个扔在外面,挨冷受冻,你一个肉票,却在这里享受美食,烤着暖炉,凭啥!”
木香怂了下肩,“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被人扛上船,药效过去了一点点,走路超过三步,还是会虚脱,但举手抬手的,是没有问题了。
更让她讶异的是,苗玉轩给她安排的房间,居然还有吃有喝,地板也铺着厚厚的毛毯,坐在上面,又软又暖和。
不了解状况的人,还以为她是被请来做客的呢!
“不知道?”霍老三气的大口喘气,气极了本想踹她两脚,但看见屋里摆着那么多的美食,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要紧。
当下,也不脱鞋,穿着脏兮兮的泥靴,便踏了进来,并招呼另外几个人,一同进来吃喝。
这屋里的矮几上,摆的太丰盛了。
有用大盘装着的烤鸡,还有刚出锅,才蒸熟的老母鸡,还有一锅子的鲜鱼汤,美酒也有不少。其次就是几盘这个季节,很少见过的水果。
霍老三等人闯进来时,木香并没有动筷子,只挑了一个苹果在啃。其他的菜,她一个都没有动。
苗玉轩准备的东西,即便没有毒,她也不吃,谁知道那个喜欢搞邪术的家伙,有没有在菜里下毒。
她不吃,但不会阻止,霍老三等人吃。
这时,一个美貌婢女推门进来。屋里所有的吃食,都是她摆上来的。而且她的举止动作,不像奴婢,倒像哪家的千金小姐。
她自称,叫谷雨,是苗玉轩的近身侍婢。也就是跟他一起长大,从很小就一直伺候着他的少女。
看长相,木香觉得她应该比苗玉轩大上几岁,提起苗玉轩时,她眼睛里除了爱慕,还是宠溺。
这种女子,在王侯府中,最是常见。
一般的,少主的头一个女人,就是从她这样的侍婢中选一下,等到主子成亲,娶过正妻,便可以再娶他们为侍妾。
所以这个谷雨,看木香的眼神,极为复杂。
此时,她一推门,看见屋里坐着一堆大老爷们,再看看被弄脏的地毯,这可是他们家少主最喜欢的一个颜色,花了大价钱,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
他自己的寝殿都不舍得铺,却在半个月前,突然命人将此物拿来,非要铺在这艘船上。
谷雨的视线从地毯又移到坐着的女子身上,见她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顿时就有些生气了,“这屋里的一切都是主人给你准备的,在这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看着他们进来捣乱,为何不阻止,为何不喊外面的守卫,只要你喊一声,立刻就会有人进来把他们赶出去!”
木香眨巴了下眼睛,显然不太搞得懂,这女人突变的表情,同时,她也有些怒了。
她如今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吗?连一个小婢女都敢教训她。
谷雨见木香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便以为眼前这个被掳来的女子,对她有了惧意,心里那个得意劲,更重了。
同时,霍老三不乐意了,“小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家主子是谁,这里还轮不到你大呼小叫,滚出去,等你主子来了,我自然就出去了。”
谷雨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我主子还没回来,想见他,在这儿等着,还有,我可警告你们,包括这位姑娘,这船上的一切,都是我家主人的心血,你不懂得欣赏也就罢了,但是请你别乱摸乱碰,在主人上船之前,你们都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木香面色越来越阴沉,“哦?不能碰,不能摸吗?那我请问,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奴才而已!”
她说的语气极轻极淡,像是在说着闲话家常,却把谷雨气的不轻。
“你……你敢侮辱于我,”她抬手便要朝木香脸上挥去。她也是气急了,忘了苗玉轩对她的嘱咐,也忘了用她的聪明,观察这位肉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刺头。
这些严重的疏忽,很快就导致她,命丧黄泉。
木香虽然中了药,但强大的意志力,能让她时刻保持清醒。
在谷雨的手挥过来,她连眼睛都不眨,抄起搁在暖炉上水壶,便朝她的脸丢了过去。同时,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谷雨的胳膊上,滑了一下。
水壶滚烫滚烫的,还冒着热气。
谷雨离的近,想躲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壶对着她的脸,倾倒下来。
关键时刻,一只又黑又壮的手,飞速伸来,将谷雨扯到一边。
脸是幸免于难了,但这手却没能幸免,开水一浇,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来。
“啊,好疼,我的手,我的手!”谷雨看着瞬间变的红肿,冒出硕大水泡的纤纤玉手,疼的花容失色。
霍老三正是拽开谷雨的人,“哎,我说你这个女人,心肠咋那么狠,她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至于要毁人家的脸吗?”
实际上,他不是怜香惜玉,也不是英雄救美,他是见不得那么漂亮的女人被毁,要毁,也得等他玩过了再毁,这才成。
木香面色沉静,“毁她的脸算轻的,她再敢多一句废话,舌头也甭要了,我还会拿针线,把她的嘴缝上!”
虽然她说的是狠话,但霍老三不知为何,丝毫都不怀疑,她会真的干出她说的那些事。
是的,这女人绝对是说到做到,记仇又记恨的类型。
不妙啊!
霍老三忽然想到,他之前好像踢过她,这女人若是真到了苗玉轩手里,再看看苗玉轩待她为上宾的礼遇,这显然不是绑票,分明是请她来的嘛!
谷雨的惊叫声,引来船上的守卫,赶过来的人里头,有一个就是之前木香跟他说话的那一个。
他看见谷雨倒在地上,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木香。
“她若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会亲手割断她的喉咙,”木香微微眯起眼,一只手缩进袖内。
那人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将谷雨带走了。
“你还真不是善茬,不过没关系,我要等的人,很快就会上来,等她验完货,我们拿了银子,立马就走人,”霍老三抬着下巴,呸了一口。
“哦,你的客人还真不少,我猜,一定是个女人吧,她除了让你们绑我之外,还想出什么点子了?没有让你们给我下药吗?”木香淡淡的笑着,藏在袖中的手,却捻起一枚细小针,那是从谷雨身上顺来的。
一个侍婢随身着针线,这并不奇怪,可以装装样子,让人知道她们有多少的贤惠。
这样的针,一船都会别在袖子上,需要用的时候,顺手一拿就有了。
她惩罚谷雨,一方面是真的怒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根针。
她要用痛,来刺激身上的经脉,尽快恢复力气。
霍老三自然不可能注意她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你也别问那么多的,按着我们约定的时间,她就快上来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
这位神秘人物,没过多久,便登船上岸了。
一路上,她都用黑色披风,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脸上,也蒙了黑布,只露出两个眼睛来。
霍老三听见约定的敲门声,诡异一笑,“来了!”
他起身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想必这黑袍人,在风雨里行了许久,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寒冷与湿气,将温暖的小屋里的温度,降了好几度。
木香看着来人,不用掀开她的披风,光看那一双眼睛,便知道她是谁了,“还真的是你,唐宁,你胆子那么大,你爹娘知道吗?”
夏竹上前来,替主子解下披风。
唐宁今儿穿的很素,很轻简,发饰也梳的很随意,不像在宫中时,不是流云髻,就是圆月飞天髻。
霍老三在看见唐宁出现时,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又看直了,直吸口水,好似很饥渴,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唐宁此刻是得意的,痛快的,终于能亲手抓住这个女人,好好折磨一番,也不枉她花那么大的价钱,请泅龙帮的人,干这一笔买卖。
“我胆子是不是很大,你不是都瞧见了吗?木香,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抓了你妹妹,稍稍要挟一下,你便就范了,如今沦为阶下囚,感受如何?可还舒服?”她虽是笑着说的话,但眼里与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还是昭示了她心中有多恨。
就在昨天,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动手,本想着等赫连晟出兵,不在京城再动手。
可是她派去找苗玉轩,回来之后,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他带个丑女要离京。
他还说,即便要带一个人离开京城,也不可能是她,只会是木香。
与此同时,窦皇后也催着她与平尧王结闰。
可是得到的答案又是什么?平尧王竟然也是一口回绝。
听说,他书案上,长年摆着一副画,当时被差去的奴才,亲眼看见,他书案上画,分明就是襄王妃。
在那一刻,唐宁对木香的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她忍无可忍。
她已经等不及的要抓住她,弄死她,看着木香在面前,痛苦的死去。
木香不以为意的摊开手,“我过的好不好,你也瞧见了,待遇还不错,有酒有肉,还有暖炉,九公主一路披星戴月的,想必很辛苦,一起用膳吧!”
唐宁的一双凤目陡然间睁的老大,“霍老三,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让你抓她回来,不是让你请她回来当座上宾的,我给你的药呢?为什么没给她用,为什么她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你既然收了我的钱,就该好好履行你的义务,她现在这个样子,这算什么?”
唐宁快要气疯了,她这一路赶来,已经冻的快不行了。本以为能看见一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身体残破不堪的女人。
现在可倒好,那本该生不如死的女人,竟过的比她还舒坦。
霍老三无辜的道:“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准备的,我们几个醒来,也在外面躺了半夜,差点没冻死,至于你说的药,我醒的时候,想找,已经找不到了,有可能上船的时候掉河里去了。”
霍老三其实没说实话,他接了两家的生意,唐宁的目地,是要让肉票生不如死。
但另一桩生意,是要绑她上船,特别嘱咐,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所以,在钱没收到之前,他两边都不能得罪。
“一群废物!还好我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你快拿去,给她喂下,否则,你们的佣金就别想要,”唐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子。
霍老三看着那药瓶,再看看一脸淡漠的木香,犹豫不决。
看来这两笔买卖,他只能取其一。
因为一旦伤了肉票,另一桩买卖,肯定就得毁了。
唐宁见他犹豫,咬咬牙,又道:“我再给你加五百两,我要她生不如死,只要你做了这笔买卖,马上就可以走,我的船就在外边,干不干,你可得想好了!”
唐宁顾不得去想,这艘船是怎么回事,也顾不得去想后果,她现在只要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她活了十几年,从未受过这等侮辱。
先是抢了她深爱的男人,接着又羞辱于她,将她一国公主的自尊踩在脚底,她如何能放过。
霍老三一听竟又涨了五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在京城,五百两也可以买两座大宅子了。
霍老三一咬牙,“好,我干!”他伸手从唐宁手中抢过瓶子。
木香眸光淡淡的,“我也得提醒你一句,有命赚,也得有命花,若是命没了,银子赚了也是给别人赚的,到时连给你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霍老三握着瓶子的手停顿了下,这时,他身边的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老大,你若不敢干,就让小的来,大不了咱拿了银子,去边境过活,咱去做老本行,占山为王,那种日子也一样潇洒自在!”
“是啊老大,你不干,咱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若干了,咱就白得两千五百两,多划算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霍老三本来还有点犹豫的,但经不起这么多人的怂恿,咬着牙,狠了狠心,拿着瓶子朝木香走了过去。
“姑娘,对不住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们哥几个也是走投无路,你下了黄泉,想复仇也别来找我们,找你该找的人去!”
木香神色自若,“想害我可以,但你至少得告诉我,这药是有什么作用吧?即便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是不是?”她说起话来的口气,完全不像面临危险的将死之人。
唐宁笑的很残忍,“我不是早告诉你了,这是会让变的残破不堪的药,这屋里男人很多,我会在外面等着,等到他们一个一个玩过你,本公主会再把你送回去,让赫连晟亲眼看着,他最爱的娘子,是有多么的淫荡无耻!”
木香的眸光一片森冷,谁能想到,一个生活的温室的娇贵花朵,也能恶毒到此。
也亏她想的出来,想必在宫中没少见过,否则她又从何得知的呢!
“唐宁,我本来不想杀你,之前也不过是对你小惩以戒,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惹了我,便要承担惹怒我的代价,我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今日你不光杀不了我,还会葬身于此,我这个人,一向是恩怨分明,你如何对我的,我便百倍千倍的还之!”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说出来,唐宁以及霍老三等人,都只当笑话看。
霍老三更是被她这话逗的哈哈大笑,他拿着药瓶,慢慢靠过去,一点一点的逼近她。
“如此说来,爷倒也很想知道,你如何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唐宁眼中露着疯狂与执妄,能亲眼看见一个她最恨的人,痛苦的死在她面前,她此刻连血液都是沸腾的。
霍老三一步一步的靠近木香,手里的瓶子已经拔了塞子,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三丈……两丈……一丈……
突然,就在霍老三的手,快要伸到她嘴边时,木香动了。
除了离她最近的霍老三看见,她是如何出手的之外,其他人只看见她动了下,紧接着霍老三的身子停住了,再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啊!”霍老三就跟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猛的张开双臂,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他转过身,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他的眼睛变成了血淋淋的黑洞,一只黑色的铁钉,深深扎进他左眼。
就在其他人还没时间反应过来之时,忽然房间里的灯灭了。
试想一下,此时正是半夜三更,外面又是风大浪急。
没了灯光,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唐宁惊的直往后退,夏竹就在她身边,也吓的不轻,“小姐,我们快走,我记得门就在这里,我们快离开!”
“走啊,快去叫人,这女人疯了!”
唐宁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以及骨头被折掉,血溅在四壁上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是谁断了谁的胳膊,谁砍了谁的脑袋,让血溅
两人哆哆嗦嗦的,正要摸到门把手上。
后背却突然爬上一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
那手一路从后背爬到脖子,慢慢的箍住她的脖子。
“啊……”唐宁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喉咙间似有冰凉的东西滑过。随着她的叫喊声,给吞咽了下去。
“什么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呕……呕……”
即便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她也知道,绝对不是啥好东西。
忽然,灭掉的光线,又重新回来了。
唐宁是背靠着门坐着的,在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巧好将屋里的情景尽心眼底。
“啊!死人,好多死人,”再一转头,“啊!夏竹,她……她怎么也死了?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她再看向站在她面前,也是屋里唯一还站着的女人时,看清她眼睛里,尽是笑意,没错,她在笑,手上拿着把刀,不知用从何处扯来的一截破布,慢慢的擦拭。
“我本不想杀那么多人,是你们自己要往我的刀口上撞,这怪不得我,你这药,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才用地发作,我让你看个好戏,”木香勾唇笑着,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女阎罗。
她走到一个被废掉双腿的男人跟前,“我记得,之前是你踢了我,是吗?”
那人已经说不出话了,灯熄灭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紧接着,他的腿……
“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伤了我,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以为只是最断掉两条腿,就够了吗?”木香笑的很残忍。
接着她又看向霍老三,那人废了一只眼,双腿的骨头也被人拆了下来,稍微动弹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还有你,本来我不想废掉你,我也给过你机会,我还告诉过你,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命花吗?”
霍老三疼的脸部肌肉都在颤抖,“你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一个人,只有在疼到极致时,才会一心寻求死,因为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想死?呵,现在不可能,瞧瞧那位漂亮的公主,很快她就要毒发了,你难道没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除了已经死翘翘的夏竹以外,你跟你的手下,都只是被我拆了腿骨,卸了胳膊,遇上哪个不听话的,胳膊我是直接砍掉的,试想一下,等到那位公主毒发,渴求着,要上你们,要强了你们,那种滋味,是爽呢,还是痛不欲生?”
说话间,唐宁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脸颊上染了一层红晕。
这一层红,慢慢的变深,慢慢的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眼睛,嘴唇,再到脖子,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像被人泼了一桶红油漆似的。
霍老三此时此刻,可是一点都不想跟女人那什么什么,他这两条大腿骨,也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卸的那么快,又干净,他现在就感觉半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不光如此,关节处,因为错位,已经变的红肿不堪。
这种时候,如果来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硬生生的要上他,这不是艳福,这是上刑。
况且,他现在也挺不起来啊!
“你别让她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姑娘,姑奶奶,求你别让她过来,千万不要,”霍老三一边求饶,一边就看着唐宁像动物一样,在扯自己的衣服,扯开的衣服,露出原本该是如玉的肌肤,此刻却像煮熟的虾子似的。
木香慢慢的擦着刀,她已经站起来,走到一处角落,离他们远远的,力求不沾一丝一毫的血腥,“你会想要的,她喝了整整一瓶的药,只要你沾了她的口水,便会心甘情愿的被她上,不过呢,因为你中毒不深,所以你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你会看着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被一头野兽榨干,直到榨成人干,提醒你一句,照她现在的状况,估计只有榨干你们这里所有的人,毒性才能化解!”
唐宁已经用爬的方式,朝着离她最近的霍老三而去。
霍老三看见她仰起头时,一双老糊赤红色的眼睛,呈现野兽的光芒。
木香继续,慢慢的说着,“之前我警告过你,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钱,可你不信,非要往枪口上撞,这能怪我吗?不能对不?看看,那只发情的母兽来了!”
唐宁爬的速度非常的快,才几步便已到了霍老三身前。
“别过来,别过来……”霍老三拖着被废掉的腿,往后退着。
可后面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唐宁忽然龇牙笑了,配上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像极了吸血鬼。
她在霍老三身上拨弄了一会,见他没有反应,而她身体里的火焰无法熄灭,也无法纾解。
情急之下,她突然一口咬住了霍老三的腿。
随着霍老三凄厉的惨叫声,腿上的皮肉被她撕下一大片。
其他几人见此情景,不是快吓尿了,而是真的吓尿了。
几人腿间都有一片黄黄的物体,面如死灰。也许是药性从零老三伤口,传到了血液中。
起初还是脸上还是在惊恐与害怕,可是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欲,望渴求掺杂的变态形式。
这样的表情,看上去太怪异了。
痛苦还在,却又有喜悦。
很快的,两人互相除了对方的衣服,迫不及待的融为一体。
唐宁已经不是唐宁了,如果她此刻能有一秒钟的清醒,看见自己坐在一个卑贱,下三滥的男人身上,只怕她会受不住的疯魔。
屋里的气氛已经变了,木香不想再待下,她拿着刀,最后留下一个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如果今天她是那个弱者,那么此刻趴在男人身上,摇尾乞怜,求着别人要,别人上的,就不是唐宁,而是她了。
所以对唐宁这个结局,她不会有半分的同情。
若她不存着害人心,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木香拉开门出去,反身又将门关好,隔绝了里面发生出怪异声音。
这门板隔音效果奇好,关上门,她站在门口,也只能听见轻微的一点声响。
“啪啪!”
一道在木香听来,很讽刺的掌声,在她背后响声。
微暗的光线里,苗玉轩一身华袍锦衣,袍上绣着几朵,暗色莲花,领口处绣着一只似蛇似龙的动物。
莲花本是清涟不染俗世之物,但是苗玉轩却穿着墨莲。
莲花代表的本是高洁的心,但是黑莲,却是自甘堕落黑暗深渊。
这样的苗玉轩,再不是她初见时,一脸纯真笑容,阳光少年的模样。
苗玉轩慢慢走近她,噙着如墨晕染开的笑容,“这样的结局,你还满意吗?若是不满意,我即刻命人将她救醒,丢入蛇窟,或者用万虫噬咬,连她的魂魄也打散,让她从此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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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让你跳脚
木香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看向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其中的两人,是曾掳劫她上船的,看来她猜的没错,这两人确实是苗玉轩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属下。
苗玉轩还真是看得起她,为了抓她,居然连出动最强的部下。
在他身后三步之外,站着的女子,便是被她扔了茶壶烫伤的谷雨。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那婢女叫什么,但那婢女至始至终,都用一种带着惧意,又带着恨意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木香收回视线,最后落在苗玉轩脸上,表情不温不怒,“说吧,你抓我,有什么目地,又要将我带去哪里?都是明白人,你把话说清楚了,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苗玉轩没有再走近她,虽然一直知晓她身手不赖,但头一次见她如此轻松利落的解决掉,一屋子的人。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能眼睛都不眨的对待一国公主,看着她在脚边苟延残喘,而无动于衷,这一份狠辣,他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做的出。
所以,他开始真正的对她保持警惕。
“我找你,也没什么目地,就是想请你回我们陇西做客,我们陇西四季如春,即使是寒冷腊月,我们那里也是春意无限,满山遍野都是鲜花,你不是喜欢种地吗?我们那儿的物产,可比其他几国要丰富的多,保准有很多都是你没见过的,只要你去了,准会喜欢那儿!”
“哼,”木香抚措着手里的刀。
此举,立刻引来苗玉轩身后几人的敌意,尤其是那个侍女。
她像只炸毛的母鸡,挺着胸脯就站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主子不嫌弃你是嫁过人的,要带你回去,即便你入了府,不过是个侍妾,那也该磕头谢恩了,在我们陇西,哪个未出阁的女子,不想嫁与二公子,你可别不识好歹!”
在谷雨话音未落时,一道寒光照着她的面门刺去。
苗玉轩身后的几人,以为她功击的目标是苗玉轩,自然要在半路拦截下。
谷雨眼见那把刀,只差一点就要划伤她的脸,顿时又急又气,“你这个女人好生恶毒,二公子,这样的女人,性子太烈,您带她回去,怕是要凭添不少麻烦,不如先将她进天牢,关上几个月,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苗玉轩没有说话,只是噙着一抹浅笑,看着木香。
忽然,他往后退了五步。
原本谷雨是站在他身后两步之处的,这一退,便跟拉开了距离,并且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木香今日受了不少气,正愁着无处发泄。
再说,她也不会依仗苗玉轩去替她惩罚谁。
因为苗玉轩不是她的谁,这种人,她不想与他搅合的太深,免得拖三拖四的,给他留话柄。
苗玉轩身边的两人,也随着他一块往后退。
谷雨却不明白,还在回头张望。
木香慢慢走近她,“其实我们无仇无怨,我本不是残忍之人,也不喜欢滥杀无辜,但是你这个小丫头,太不聪明了,太不懂得察言观色,嘴巴还那么毒,想必在你家二公子府上,你没少给别人脸色看,没少打压他府里的人,但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你千不该,万不该,惹到我,你要不要去看一眼,里面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谷雨看向那扇门,她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木香依旧在笑,“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我不动你,进去看看吧!”
她突然掐住谷雨的脖子,将人拖到木门前,掰开一道缝,不准她闭眼,不准备她转开头。
谷雨被强迫着,朝屋里看,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那是什么?
那还是人吗?
那分明就是一堆带着血的骨架子,更叫人作呕的是,被啃成骨架的人,还有呼吸。
像是感应到门口有人在看,那人转过头来,对上谷雨的目光。
“啊……鬼!恶鬼!恶鬼!他们是鬼!”
因为头被按着,谷雨只能无助的趴在门板上颤抖。
木香靠近她的脸,用很小的声音对她说:“别怕,看仔细了,看见那个女人没有,她曾是公主呢,你要不要也像她一样,承欢男人膝下?”
谷雨不想听她的指挥,拼命让自己不要朝着她说的女人看去。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她控制不了。
所以,她看见那个女人。
她不认得什么公主,她只看见一个满嘴是血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男人胯间,脸上尽是满足银荡的笑。
谷雨抖的更厉害了,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原来先前她被开水烫,不过是小菜一碟,这个女人的狠辣,完全不在她的想像范围之中。
就在此时,木香手一松,谷雨像一摊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苗玉轩的声音却在此时传了过来,“以后你看谁不顺眼,尽管用你的方式处理,但别包括我,如何?可还满意?”
他这是放话出来,到了陇西,你除了不能把他一刀砍掉之外,想杀人还是放火,都随你的随心而为。
“不满意,我要的是回南晋,现在你的船已经快出南晋了吧,苗玉轩,你说说看,要是我在这里杀了你,会怎么样?”
“呵呵,你想杀我,这太正常了,一点都不奇怪,你若是此时对我卑躬屈膝,阿谀奉承,那我才要怀疑,木香是不是被人抱包了,不过呢,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你想等赫连晟来救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知道在我上船之时,跟这艘一模一样的船,有多少条吗?”
木香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转身走向甲板。
苗玉轩挥退了身后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自问自答。
“总共有十艘,朝着十个不同的方向驶去,跟我们这一艘同行的,有三艘,当经过下一道分叉河口时,这四艘船,又会驶向不同的方向,你说,他想追击的话,是不是很有难度呢?”
两人已走到船头,前方仍是一片黑色朦胧。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该出来了。
越往这个方向,天气似乎暖和了些。
河风吹在脸上,不再是刺骨的冷,而是略带腥气与暖意。
“你真的很会谋划,但是我相信,他始终会追来的,”木香看着前方,语气坚定。
苗玉轩冷笑,“你对他还真挺有信心,怕只怕,你再有信心,在他面前,也抵不过国之乱,不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
木香眼神一滞,转过头看他。
苗玉轩却不肯再多说了,“回去休息吧,舱房已经为你备好了,那间屋子,会处理妥当,这江里的鱼,也到了进补的时候!”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木香真有点搞不懂苗玉轩抓她来的目地,好吃好喝的供着,另外又遣了婢女照顾她的饭食起居。
至于原先的谷雨,似乎被吓的不轻,夜里不能睡,白天不能出门,已然快疯了。
唐宁在药效解除之后,身子也烂了,下身烂的血肉模糊,流血不止。身上其他处,也被那几个男人咬的,遍体鳞伤。
苗玉轩命人将她拖到甲板上,身侧就是滚滚流淌的江水。
在神志最后清醒的一刻,她呆滞的望着天空。
苗玉轩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用很轻很淡的声音说了一句,“她这一世就是来复仇的,你这一世,就是来赎罪的,至于下一世,你们是如何交集,那得看你的造化,去吧!”
唐宁连同那已经死去的几人,一同被推进江水中,瞬间就被江水吞没了。
她被处理的时候,船上的人都知道,但他们却对此事,绝口不提。
同时,也可以看出,苗玉轩身边的人,都是绝对可靠,对他忠心不二的,否则杀了一国公主这种事,谁敢隐瞒。
而在同一时刻,木香却在睡梦中,睡的很香很沉。
反正现在也逃不走,总不能再跳一次江。既然逃不走,干脆安安稳稳的住着,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再伺机而动。
船在江中又行了几日,在木香有察觉到的时候,又改了航道。
原因嘛,肯定有人已经从十艘船里,找对了唯一的那一艘。
苗玉轩站在船头,对着江水,无奈一笑。
对手太强,他这一路被追的,可谓是太狼狈。幸好,再过一日,入了怒江河口,他们就安全了。
这船上备了足够多的食物,纵然一个月不靠岸也无防。
船在江中航行,依靠的是罗盘定位,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如果两边有山,那就更好了。
行到第三日夜中,原本行进的船,忽然停了。
不是慢慢的停,而是急停的。
木香猛的从小床上跳起来,鞋子也顾不上穿,便拉开门外面跑去。
在船上睡觉,她从来不脱衣服,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方便。
这几日,她天天祈祷着,船能靠岸,只要靠了岸,她便有了逃跑的机会。
自强自立的女人,也不会指望男人来救自己,与其等着别人救,倒不如自己想办法,自救。
船头乱哄哄的,有火光燃起。
她看见苗玉轩带着人,站在船头。而在不远处的,另一艘船头也站着一个人,却不是她心心念着的赫连晟,而是安平钰。
“怎么会是他?没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
她不晓得安平钰究竟是来干嘛。不管他是来干嘛的,是好心要救她,还是纯属看热闹,都不关她的事。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安平钰压根没本事救她离开。
她重新关上门,躺回小床上,蒙上被子睡觉去也。
殊不知,外面的两人,正处在剑拔弩张,分分钟就要动武,大干一场的局面。
安平钰整整追了三日,派了无数的人出去找,他的路子跟赫连晟不同,所以他得到的消息,赫连晟不一定能得到。
安平钰一身寒尘,一双曾经很十分漂亮的黑眸,此刻变的有些浮肿。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苗玉轩此时的状态,与他截然相反,神采奕奕,笑容满面。
“没想到竟是你先找到这里,不差啊,这一次出动了不少的人吧?只是你如此大的动作,在外行事,就不怕新任太子,对你起了戒心?”
安平钰双手负在身后,虽略显疲惫,但风采不失,“若不是你给他假消息,又故意派人引导他,又怎会让他错失良机,一个心急如焚的人,走错路,也很正常,等他冷静下来,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跑得掉吗?”
苗玉轩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不以为意的笑着,“能不能逃得掉,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很快,只要到了怒江,纵然他有三头六臂,又能耐我何?”
“哼,你的手段,本侯也十分佩服,设伏那么多年,培养了那么多死士,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如今只为她一个,就要全部暴露,你觉得值吗?”安平钰目光很沉。
在他国境内,调集那么多的船只,一路走来,又能畅通无阻,不可能只是有钱就可以办到。可叫人想不通的是,他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动用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只为掳劫一个女人离开,这也不太寻常了。
安平钰很想了解他的真实目地,苗玉轩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他冲安平钰痞痞一笑,“值不值得,跟你有关系吗?”
安平钰被她噎的,只差没话可说了,“她是襄王妃,她不是普通的柔弱女子,奉劝你一句,赶快放她走,别陪了夫人又折兵,到时追悔莫及!”
“跟你有关系吗?”苗玉轩这句话仿佛是千年不变,但也正是这一句,是最管用,最能戳中安平钰的软肋。好让他看清,千里迢迢的追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既不是人家夫君,也不是人家亲戚,你说你犯得着吗?
论耍赖口才,两个安平钰也不是苗玉轩的对手。
憋了半天,他才吐出来一句,“她是本侯的朋友!”
“哦,原来是朋友啊,”苗玉轩表情十分夸张。
安平钰又没话可说了,“你管我与她何种关系,反正我不会像你这般,凭白无故的就要掳人,我既然来了,就一定救她走,一句话,你放是不放!”
“终于切入正题,实话跟你说,人我是不会放的,只要带她踏进我陇西的土地,我会让她忘记这里的一切,”苗玉轩笑的寓意深长,叫人摸不清他说的话里头,究竟有几层意思。
安平钰面容严肃,“早知道你会是这句话,来人,准备登船!”
他一声令下,身后立即涌三排弓箭手,箭上点着火油。
这三排弓箭手,每排十人,轮流交替放箭。
苗玉轩笑的随意自在,“既然知道我的回答,你又废的什么话!”
他微微招手,由十人组成的盾牌手,即刻将盾牌架在他前面,严正以待,后面同样有一排弓箭手,拉弓上弦,而且他也不甘落后,箭头同时点着火。
众所周知,在船上玩火,那是很危险,很危险滴游戏。
因为船是木头做的,尤其是古代的船,都是木板拼接搭成。
又为了让船身经久耐用,船板上都刷了类似油漆的东西。
一旦玩火失手,分分钟都会烧起来,那火热,就算四周都是水,那也很难灭掉。
更别提,此时正刮着呼呼的东北风,只要一点点的火,就能迅速燃烧起来。
安平钰俊脸的颜色很难看,“你就不怕火箭会烧了船,你是想下河游回陇西吗?”
“安平钰,你可要搞清楚了,现在要攻船的人是你,要毁船的也是你,难不成只准你攻打,就不准我反抗吗?反正要游水,也不是我一个,咱们一起,作个伴,也不错!”
苗玉轩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料定他不可能用火攻,烧了船,掉下水,有危险的可不止他一个,船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呢!
安平钰一嘴的银牙都快被他咬碎了。这个苗玉轩,把他的心思揣摩的一分不差。他的确不能下令攻船,苗玉轩死了不要紧,可他不能让木香那个女人有事。
正当他下令,要命人将火灭掉,转为登船进攻时,对面船舱里走出个人。
木香被掳劫来的时候,穿的是女装,可是那一件,来来回回的折腾,烂的不成样子,头几天在那房里杀人时,又溅了不少的血,哪还能穿。
于是她就找苗玉轩要了一套干净的,没有人穿过的男装,她自己动手改了下,把衣服改小了点,穿在她身上正合适。
长发也不再盘起,而是梳了个长长的马尾,用布条子高高扎起,束在后脑勺。
她这样的装扮,配上一张清纯,实在很新奇,叫人看了只觉得耳目一新。
清丽洒脱,风姿飒爽。
但是人家走出来时,却是一脸的怒意。
“你们吵够了没有,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想用火攻,我看你们是脑子进水了,脑子有毛病吧?”
她快气疯了,原本是不想理会这群蠢人的,可谁叫他们吵的实在太凶,太要人命了。 虽然明知他们不会真的用火攻,但是说说也不行,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他们可真逗比。
她跑出来这一通怒吼,愣是把几十人的场面,吼的鸦雀无声。
木香才不管他们是否愣住,她几步冲到苗玉轩身后,二话不说,抬脚便往他的屁股踢去。
哐当!
有人盾牌掉了!
哐当!
有人弓箭掉了!
“喂,你这个女人疯了吗?你怎么敢踢小爷,”苗玉轩庆幸自己闪的快,否则这屁股绝对被她踢到。而且这个女人脚劲还那么大,使了老劲踢的,这是要废他屁股的节奏吗?
他转身躲开,木香的飞腿,又紧跟而至。
早都说了,她的近身格斗,那是招招取人性命。
特别是灵活度与柔韧度,苗玉轩被她抵近了,也只有被动的份,而无反的余地。
一脚未中,苗玉轩还没站稳,她的飞脚又来了。
木香的脚法越踢越快,苗玉轩也越躲越狼狈,越躲越无处可躲,他都已经站到船的围栏上了。
那厢木香一脚踢在他脚下的围栏上,他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掉下河了,幸而抱住桅杆,才免了掉下河的悲剧。
“你你你,你这个疯女人,别以为小爷真不敢对你动手,你再踢一下试试,看小爷不你十倍,百倍!”
“还十倍,百倍?好啊,那我等着你来讨,”她忽然转身,从一个随从那里抽来一把刀,对准他抱着的那根桅杆便砍了过去。
“哎哎,我……”刚说了个我字,苗玉轩的身子就笔直倒向河中。
他随身的两个死士,见他跌落河中,刚要伸手去救,却见苗玉轩千钧一发之迹,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安平钰是第三个看见那个手势的人,而且他也清晰的看出,苗玉轩根本是故意的惹她攻击,还很享受,被她追打的过程。
享受?
这个词,从安平钰脑子里蹦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苗玉轩怎会对被人追打很享受呢?他那样的人,应该是被人伺候,被人供着,才觉得享受的吧?
不管别人如何猜想,苗玉轩摔下河,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
两方人马,都因这一变故,而傻呆的怔在那。
苗玉轩从水里冒出头,还好发型没乱,还是一样的帅。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直指站在船头的木香,愤怒的吼道:“好狠的女人,本公子待你不薄,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头来,竟然对本公子刀剑相向,不识好歹!”
木香一手杵着刀,戏虐一笑,“苗玉轩,我现在才发现,你脸皮够厚的啊,你怎么不问问我本人,愿不愿意跟你去陇西?我呸,你丫别把干坏事说的冠冕堂皇,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之前,我还想伺机逃走来着,现在老娘后悔了,不把你这里,还有你那个陇西搅的天翻地覆,我就不姓木,你等着,我会让你悔不当初,悔的想撞墙!”
骂完了,她心里也敞亮了些。转身对船上的人厉声下令,“不准给他放绳子,让他在水里扑腾一个时辰,没到一个时辰,谁要是敢让他上岸,我便让他闻一闻这个!”
她掏出一只红色小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可知这是什么?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都看到,唐宁以及泅龙帮那几人的死状了吧?这么好的东西,老娘当然要留着,你们想试试吗?”
“不!”
“不要!”
众人齐齐往后退。
他们不惧任何毒药,即便是普通的春,药,他们也可以抵抗,但是如此浓烈的药,他们纵然敢吃,可是不敢保证,吃了之后会出什么事来。
木香一不作二不休,在船的围栏上撒了一些药粉,并且恐吓那些人,千万不能摸到,一个时辰之后,江风会把药粉吹干净,到那时才可以碰。
苗玉轩待在水里,都快冻死了,还等着船上的人拉他上去呢,可再一听见木香的话,他那个悔啊!
“喂喂,你想把我冻死啊?一个时辰?小爷一刻钟都不想待,”话还没说完,就见船上的女人,在围栏上撒了什么东西。
扯屁啊!这女人发狠的时候,把一整瓶药,都给唐宁灌了下去,哪还有多余的。
根本是在里头装了面粉,糊弄人的。
“你们别信她,爷跟你们保证,那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个药,快拉爷上去,快点!”
他在水里吼的着急,安平钰在对面看的更着急。
“木香,我把船板放下来,你赶快跳过来,我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回京城!”
木香没有受他的诱惑而动,而是看了看他的船,又看了看苗玉轩的船,再看看苗玉轩船上站着的这些人。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根本走不了。
尤其是那两个死士,他们很明白主人的心思,知道他是在使苦肉计。
可是,这跟放她走,绝对是两码事。
所以在听见安平钰的话之后,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将木香围了起来。
并且,盾牌手,弓箭手一齐严正以待。
形势很紧张,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还在冰冷的河水中泡着的苗玉轩。
安平钰攥紧拳头,“木香,别管他们,快跳过来!”只要木香跳了,他便可以无所顾及的,斩杀苗玉轩的人。
木香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在所有人紧张的神情之下,她微微一笑,“不了,我还准备去陇西,把他们搅的天翻地覆呢,苗玉轩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我弄上船,可他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老娘可不是案板上的鱼,可以任人宰割,是福是祸,咱们走着瞧!”
她不再理会众人,谁也没有看,转身进了船舱。
当然,苗玉轩也不可能真的在水里泡一个时辰。被抹了药的围栏不通能碰,可以再换一个地方,让他登船嘛,反正她也没有把整条船的围栏都撒上毒。
安平钰也没有离开,而是一路着苗玉轩的船,只差没在他的船上绑一根绳子了。他还很坏心的通知了赫连晟,只是赫连晟被引的有点远,要是赶上的话,照着水流跟风速,没有五天是不可能的了。
木香从第二天开始,充分落实了她立下的志愿,搅的苗玉轩鸡犬不宁。
从船底下的粮仓里,逮住一只老鼠,乘他早上还没睡醒,悄悄打开他的窗子,将老鼠塞进他被窝。
中午,在他吃饭的汤里,埋上一只死老鼠仔。
晚上在他要喝的茶杯里,扔上几粒老鼠屎。在他无所查觉,喝到快见底时,才看见那几粒褐色的老鼠,那时那刻的表情,可想而知。
安平钰跟着他们的船,每天或看见,或听见,苗玉轩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要么说是扒在船边,对着江水狂吐不止,要么就是上窜下跳,在船上蹦来蹦去。
他是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
不管他用何种方式去防她,戒备她,都无济于事。
他甚至都怀疑,这女人不用睡觉的吗?咋精神头那么足,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他,找点子恶整他。
根本不用五天,只用了三天,苗玉轩就被折磨的,面色惨白,精神萎靡。
看见吃的,条件反射,还没吃,就已经想吐了。
看见床,明明困的要死,却不敢躺下去,只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这刚没睡着,还有人在旁边看着呢,他就感觉身上痒痒的,奇痒难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
“啊!有老鼠!有老鼠!”
他活像在跳大绳的,在屋里蹦来跳去,拼命抖着衣服,边跳边脱衣。
木香扒在门缝,暗恨没有手机,否则把这一幕拍下,挂在网上,点击率一定蹭蹭的的,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傍晚。
苗玉轩破天荒的,将安平钰请上了船,三人在船舱里摆了阵势。
炭炉上烤香喷喷,削好的羊肉。
小桌上还有调料,这些都是苗玉轩老早就准备好的。
安平钰踏上船,谁也不看,就只盯着木香看。
落坐之后,也还是盯着她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那柔情似水的眼神,足以能把人融化。
木香谁也不看,专心的烤着羊肉。
跟苗玉轩斗,她得保持最好的体能,在吃这一事上,更是不能马虎。
而且她发现,最近好像很能吃,除了头几日有些贪睡之外,这几日精神头足足的,不睡觉也没事。
“你还好吗?”安平钰其实是不知该说什么,所以随便扯了一个话题,但问出来后,又觉着问的不对。
从这两人的脸色上看,也能猜到,谁过的好,谁过的不好。
“废话,”苗玉轩没好气的瞪他,乘着木香不注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她刚刚烤好的肉,就往嘴里塞。
好几天没吃上踏实饭菜了,这回终于吃上了。
木香没吭声,只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他,接着又低头,继续烤她的肉。
安平钰见她不想开口,便将目光又放在苗玉轩身上。
“你如何才肯放了她?毕竟她是南晋人,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她掳了去,是想引起两国征战吗?”
苗玉轩吃着烤肉,越吃越香,才懒得搭理他的废话。
木香悠悠的说道:“他已经饿三天了,你先让他吃饱饭,再问他!”
苗玉轩受宠若惊,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
正当他满心欢喜,准备要往她身边挪一挪时,就听见她又说话了。
“这嫩仔的老鼠肉,最是鲜嫩,特别是刚出生三天的,那肉质,入口即化,软香可口,是吧?小侯爷?”
“你烤的是老鼠肉?”苗玉轩眼睛瞪到最大,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胃里的肉就快要泛上来了。
木香冲他甜甜一笑,“你说呢?”
“什么叫我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他不要这个回答,他要确切的回答。
“你猜!”
就是不告诉你,让你自己琢磨去,知道什么叫杯弓蛇影吗?这便是了。
苗玉轩表情痛苦,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觉得口感不像老鼠肉,更像羊肉,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也没吃过老鼠肉啊,谁知道那玩意是个什么味道。
安玉钰看着两人争吵个不休,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出声打断他们。
“你既然受够了,干脆放她离开,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你还有命活着回陇西吗?”其实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更加清楚。苗玉轩是有意纵容木香的形为,也是在变相的给她出气,也好让她消气,用心良苦。
苗玉轩还是那副痞痞的笑,“实不相瞒,本公子近身正准消食,在前些日子,在他们的京城,大鱼大肉的吃着,腰上的肉,足足涨了一圈,她这样闹腾,正好给爷我节食了!”
“这样说,你还是不肯放了?”安平钰真是恨极了这家伙顽固的臭模样,“既是不肯放,你请我上船做什么?”
“吃烤肉啊,两个人吃没意思,三个人吃最好,这里还有酒呢,最后一壶了,爷请你喝酒,”苗玉轩实在是憋坏了,连岸都不敢靠。食物是没有问题,可这酒,就匮乏了。
安平钰气的要吐血,这都什么情况了,他还有心思吃肉喝酒。
苗玉轩看他的怒意高涨的神色,却只是浅笑不言明。
还有两日,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东风啊!你会如期而至吗?
木香才不敢他们两个吃什么,烤了肉,只管塞自己嘴里,可是吃着吃着,忽然就觉着不对了,抬头问苗玉轩,“船上有酸梅吗?”
“酸梅?没有,你要那东西干嘛,你晕船?”这话说的苗玉轩自己都不信,她能晕船,绝对是奇事一桩了。
木香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安平钰。
“我船上有很多,我即刻命人去拿,”安平钰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外面去了。
苗玉轩看着木香的神情很怪,“你怎么突然想吃酸的?”说着,眼睛往她的肚子看过去。
“你管得着吗?总之,只要不是吃老鼠肉就行,”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再看他。
苗玉轩脑子里闪过一种可能性,可是再一想,似乎也不对,瞧她成天上窜下跳,又是捉老鼠,又是跳窗子的,除非那是块石头,否则早被她蹦掉了。
安平钰的人很快便端着一只果盘送了过来,安平钰进屋,把果盘交到木香手中。看着她一块接一块的塞进嘴里,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木香似乎吃的高兴了,喝了口温茶,忽然想跟苗玉轩敞开心扉的谈一次。
“你不用说,让我猜一猜,你们陇西,多山川,多河流,按说应该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是呢,山林多了,寻常老百姓赖以耕种的田地就少了,你们那儿的粮食产量肯定不多,加上之山路的不到位,很多村寨之间的人,有时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也没见过寨子以外的世界,如此一来,就导致了,民心不团结,政权不够稳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那儿的人很穷,不可能像你所说,在丰衣足食,这不可能,除非人口很少,否则一定是很穷的!”
不等他们二人插嘴,她又自言自语的说上了,“地广人稀,联络不畅,分割占据,只会导致最严重的一种局面,各村寨子,各个族群,不受管束,严重的话,还会经常,你打我,我打你,以争夺有利的地盘。”
苗玉轩脸部肌肉僵硬着,夹肉的筷子,就那么硬生生的停在半空,忘了要送进嘴里。
她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难道她去过陇西?
平复了下内心的震惊,他故作平静的放下筷子,“你说的也不全对,小爷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陇西人口很分散,至今还有很多地方是不为外人所知,据我们统计的人口,的确不是很多,大约百万人口,我们陇西共有五座主城,分明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由各族的头领坐阵,我爹,也就是大族长,他居住四城最中间的辽城,在四方城的族长,对我爹都很尊敬,那些争夺利益的,不过是流窜贼寇,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