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报行天下TXT下载报行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报行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白禾雀     报行天下txt下载     报行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章 生生不息

    擦完了眼角,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男儿有泪不轻弹,刚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老童生不想再读了。可是,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发现周围的几个人也都红了眼睛,有位妇人甚至在轻声啜泣。

    一股莫明的力量涌上心头,他继续读了下去:

    “惨案过后,每个人都要负重前行。没有今日的隐忍与拼搏,就没有明日的幸福生活,过去的临州也永远不会回到我们身边。

    如果你不曾努力、不曾付出,将来的你要如何向孩子描述你的故乡?

    坚强勇敢的临州人是摧不挎、打不烂的。敌人毁掉了我们的生活,还对我们耀武扬威;而我们,偏偏不让他如愿!

    临州还在,它一定会比原来更加美丽。临州人还在,也会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那些嘲笑我们的人,尽管笑吧,我们还会比你们过得更好!无论是谁,都无法打败我们!……”

    老童生读完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们应该也一样。

    这是我们的家乡!事情还远没到不可为的地步,不管为了自己还是子孙后代,一切也该从头开始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人们心中又是一阵迷茫。他们当然会被激励,但热烈的文字与冷冰冰的现实间有着巨大的鸿沟,它足以吞噬任何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个体。

    就在这时,有个差人敲着锣走了过来,他先是在墙上贴了张告示,又扯着嗓子道:“州同张大人有令,临州骤遭大变,百废待兴,急需各位乡亲父老鼎力相助,大家共度时艰,共克难关……”

    众人相视一笑。这下,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同样的事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重复着。

    一家布庄的店主站在门口吆喝了一声。侥天之幸,这家店在袭击中没有受损。现在,他决定开门迎客:就算没什么生意上门,他也不想看着自己的街坊乡邻一直灰头土脸的。既然要开始新生活了,没一件新衣服怎么行?

    一家客栈的老板挂起了灯笼。报纸上说了,临州仍然扼守着交通要道,而北胡人袭击的风波总会过去,开春后,就会有更多的商队经过。他知道,尽管现在没什么客人,但如果还不开门,他将失去更多。

    一家酒楼的掌柜打开了大门。街面上虽然很冷清,但只要有一家店开门了,就一定会有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只有这样,远道而来的客人才有地方吃饭,才不会在下次经过这座城市时径直从门前走过。

    渐渐的,夜幕降临了。

    惨案之后的两个月,住在临州的人根本就不用担心宵禁的问题。天一黑,哪怕还没到犯夜的时间,街上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了。在一座没有人气只有死尸的城市里,人们自然不愿出门。

    如今,大街上一片灯火通明。泥水匠人在忙碌,中年人在帮忙抬尸体,年轻些的则干起了重体力活:他们收拾着被烧毁的废墟,又从里面抬出了一块块被烧焦的重物。还有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在街上支起了汤锅,一遇到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人,就忙不迭地递上一碗热汤,道上一句:“后生,先暖暖身子吧!”

    忽然,有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打了个喷嚏。老先生连忙拉住那人,热情又不无忧虑地道:“着凉了吧?来,喝碗热汤!”

    被拉住的年轻人连忙摆手道:“老人家,不麻烦了!我还要采访呢,时间紧任务重,先走了哈……”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翻了下白眼,又闭上了嘴巴。跟他一起的那位翩翩公子笑容可掬地从老人手里接过了碗,又面无表情地把碗递给他,平静地道:“喝吧。”

    打喷嚏的年轻人一脸悲愤地把汤喝了,还道了声谢。俊俏的公子和他一起离开了,临走时还对老人笑了笑。

    不知怎的,饱经沧桑的老人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种颠倒众生的美……咳,莫非是老眼昏花了?

    人们已经压抑了太久,他们早就受够了毫无希望的生活。所以,临州城的每一个人都爆发出了极大的建设热情。

    萧靖和秦子芊到达临州的第七天,慰灵碑就奇迹般落成了。虽然遇难者的名字还没刻上去,但总算留出了空间,将来慢慢补上也来得及。

    也是在这一天,两人踏上了归途。

    萧靖原本预计要待上十天。之所以只待了七天,是因为所有采访任务都提前完成了。

    有了那份特刊,人们慢慢了解了镜报。到了后来,不少目击者都主动找到他,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惨状,厉声控诉了北胡人的罪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州的状况也是日新月异。忐忑不安的张晔不断催促,也是他提前动身的原因。

    为了尽快赶回报社,萧靖和秦子芊每天天刚亮就出发,太阳落山才找地方投宿。和曹驰约好的酒局,也只能延后。

    就是这样,还在路上花了近二十天时间。今天,两人终于要回到日思夜想的浦化镇了。

    “回去以后,我肯定会被禁足。”秦子芊的目光飘向车窗外,幽幽地道:“姑父这人有个习惯,我偷跑出去多久,他就要关我多久。咱们出去了快三个月,也就是说,今后三个月你都见不到我啦。报社的工作,可要安排妥当才好。”

    萧靖“嗯”了一声。

    眼看着就要和伙伴们重聚,他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可是,听完了这番话,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愁绪。

    “我猜猜,你在想什么?”秦子芊似笑非笑地道:“嗯,萧大社长一定是在想,‘都怪你非得跟我出差,才害得报社少了夏小姐这么位好编辑。一想到回去就能跟伊人鸿雁传情了,我心里就痒得跟猫抓似的!谁知,这倒霉的秦子芊还要被禁足,这下我跟夏小姐又联系不上了,这不是坏了我的大事吗’……嘿嘿,对不对?”

    萧靖没理她,自讨没趣秦子芊哼了一声便缩在了车厢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大车开进了浦化镇。眼看着再转过两个拐角就到报社了,萧靖忽然开口了:“今年的春游,怕是要往后推推了。”

    秦子芊一愣。萧靖又道:“别想多了,你没那么重要。只是难得搞次团队建设,最好一个人都不少。还有……”

    他缓缓舒了口气,道:“和你走了这一路,听你唠叨都听习惯了。要是你不在,感觉连出门的氛围都没有了。”

    秦子芊笑了。(未完待续)

第140章 你猜?

    大车终于停下了。

    萧靖刚掀开帘子准备下车,就看到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从院里探了出来。随后,便听到了董怀远欢快的喊声:“萧靖哥哥回来啦!”

    才三个月不见,这孩子又长大了不少嘛!

    下了车的萧靖弯腰摸了下小远的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里面就冲出了一群人。

    他也激动得站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

    邵宁还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在看到萧靖的瞬间,他甚至还不屑的“切”了一声。不过,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潘飞宇搔着头讪笑了两声,又略显紧张地往旁边看了看。

    循着他的目光,萧靖居然看到了穿得像只小白兔的何宛儿。她也在啊?

    见人家正望着自己,何宛儿甜甜一笑,道:“靖哥哥!”

    萧靖也笑着向她点头示意。有这个爱笑的开心果在,报社应该多了不少笑声吧?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唤了声“公子”。

    萧靖这才注意到站在人群后面的董小雅。她实在太低调了,猫在了一个会被高大的邵宁挡住半边身子的地方,也难怪别人第一眼没看到她。

    “小雅,这三个月真是辛苦你了。”萧靖柔声道:“现在我们回来了,你好好休息几天,带小远去玩吧!”

    董小雅的脸上写着疲惫,可眼里却有些别样的神采。都说久别之人最容易看出别人的变化,现在的她确实比以前多了几分干练。不可否认的是,领导岗位真的很锻炼人。

    当然,她还是以前那个端庄灵秀又有些害羞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躲在人群的后面了。

    “公子回来就好。”董小雅微笑道:“奴家总算没出什么差错,没有辜负公子的期望。至于出去玩……”

    她满怀歉疚地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董怀远,道:“报社缺人,实在走不开,还是等下次吧。”

    董怀远马上就噘起了嘴。萧靖佯怒道:“这是什么话,缺人也没缺到腾不出人手的地步啊。我和子芊不在,你们不也干得好好的?再说,小雅你是管规章制度的,我不是早就说过,每人每年都有带薪假么?就这么定了,给你五天假期!小远正是要长见识的年纪,让他整天窝在家里多不好?京城旁边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你带她去转转吧!”

    小远高兴得直拍手,就差没在萧靖脸上亲上一口了。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聊天,邵宁突然变了脸色。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秦子芊,还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她,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萧靖心中一紧。他和众人一起望向了秦子芊,每个人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你们……这,哎,岂有此理!”

    说罢,他把一脸懵懂的萧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小声道:“我给你放在车上的小包袱,你看了么?”

    萧靖直白地答道:“没看。”

    那个包实在太小,往车上一扔根本毫无存在感,直到路上遇劫的那天,他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玩意。

    邵宁顿足道:“你这人看上去聪明,骨子里却蠢得像头猪。兄弟我好心好意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你连看都不看一眼,简直是笨到家了!”

    萧靖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忽然,他感觉身侧有点发冷;偷眼往那边一瞟,却见其他人都在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怪笑,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丰富。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靖快步走到秦子芊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模样。

    很快,他的脸也绿了。

    秦子芊的脸色不太好,与刚才在车上的她判若两人。尽管已经用手扶住了墙,她的身体还是会因为眩晕有轻微的摇晃;更可怕的是,她还有些犯恶心,就算她已经背对同事们了,那伸手捂嘴的动作也是不可能掩饰的。

    也不怪同事们。一男一女出差本就有点暧昧,这时代又没有像样的通讯工具,除了必要的书信往来,谁知道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刚一露面,女的就出现了疑似怀孕的反应,换了谁只怕都会多想。

    难道,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当然不可能。萧靖用力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来的路上,我给子芊买过小吃,一定是那人做的东西不干净!”

    人们还是将信将疑。邵宁干脆不吱声了,只是叉着腰在一旁看热闹。

    倒是何宛儿眸波一闪,撇着嘴来了一句:“靖哥哥,咱俩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给人家买吃的呀?”

    萧靖知道宛儿是好心岔开话题,可他的注意力都在秦子芊的身上。潘飞宇闻言倒是凑了过去,热络地道:“宛儿姑娘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买去。”

    何宛儿眨了眨眼睛,淡淡地道:“刚才是说笑的,人家不怎么吃零食,谢谢小潘哥哥啦。”

    萧靖轻声问了几句,秦子芊只说没事,还坚持着跟大家挥了挥手,准备走回京城去。

    可是,才走出几步,她就开始打晃。萧靖的脸上忧色更浓,他干脆无视了秦子芊的抗议,直接把她扶进了房间里。

    不一会儿,邵宁就飞跑出去找郎中了。

    一个时辰后。

    吐过一次的秦子芊没什么大碍了。她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便坚持着要回家;萧靖拗不过他,也只能帮她找了辆车,并准备亲自送她回去。

    就在这当口,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出现了。

    一行人要出门时,她刚好走到门口,两边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照面。

    萧靖还没反应过来,董小雅就脱口叫道:“陆姑娘!”

    陆姑娘笑了笑,道:“真不容易,你们社长终于回来了,我这可是第三次登门了。他又不是什么大圣大贤,还要我三顾茅庐么?”

    秦子芊本以为萧靖会激动万分,没想到他只是很平和地道:“让您白跑了两趟,实在抱歉。请问姑娘的来意是?”

    陆姑娘哂笑两声,哼道:“我来干什么?你猜猜看!”(未完待续)

第141章 不要钱

    萧靖有点无奈。我不是算卦的,更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个毛线啊?

    不知怎的,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或许,是因为他给秦子芊买了有问题的食物,心里还在内疚?

    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很可能随着心境变化。心情差的时候,往往会考虑许多平时根本想不到的事。

    初遇的那次,求贤若渴的他很是没皮没脸地在人家姑娘的门前站了好久,非得说出想说的话才肯罢休;现在,光彩照人的陆姑娘主动找来,他反倒觉得有点不对劲。

    生于富贵人家的女子出门,要么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大堆仆役,要么像秦子芊一样扮作男装图个方便。大瑞朝的治安一般般,楚楚可怜的董小雅在地处首都圈的浦化镇险些被人侮辱,萧靖和秦子芊出差更是遇到盗匪差点丢了性命,就是最好的例子。

    萧靖还记得上次见到陆姑娘,她说自己“孤身一人”;事后跟别院的人打听,也没听说她有什么随扈。何宛儿这种最多在京城附近跑跑的人也就算了,像陆姑娘这样神出鬼没、有时还需要在外面住宿的女儿家,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么?就算她不怕,她的家里人也无所谓?

    或者说,她究竟是什么人?

    正琢磨着,邵宁吸溜着口水,凑到他耳边道:“你是不是惹下什么风流债了?啧啧,又让人家美貌女子找上门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话说你这样对得起人家子芊么……”

    萧靖把手肘向后顶了一下。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好多人看到邵宁突然龇牙咧嘴的退开,还以为他心疼病犯了。

    陆姑娘幽幽地道:“看来,萧社长不太欢迎奴家呢。那,还让人到报社来做什么?”

    说罢,她转身就走。萧靖赶忙叫住她,道:“姑娘留步。萧某适才一时失神,还请勿怪。你的目的……若是在下所料不错,你应该是来送礼的,对不对?”

    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说起工作,他仍然是那个求贤若渴的报社领导。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慢待了主动找上门来的客人。

    陆姑娘回过身来,淡笑道:“还道公子记恨小女子此前态度冷淡,所以才在自己的地盘上冷眼相待呢。原来,是奴家多心了。倒也是,名噪一时的萧社长又怎会是小肚鸡肠的人?”

    邵宁闻言一阵暗爽,竟然笑出了声。

    萧靖拉下脸道:“没事的都回去工作吧,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子芊等我一下,我送送你……”

    他还想跟秦子芊来个眼神交流,谁知人家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上车了。

    这时,何宛儿从车里探出了头,又对萧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想来,是秦子芊怕路上没伴,就顺便把她拽走了。

    “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进来坐吧。”

    萧靖侧身做了个让客的动作。原以为陆姑娘不会进门,谁知她坦坦荡荡地进了院子,一点都没有生分的感觉。

    分宾主坐定后,她从袋子里掏出了几样东西,道:“萧社长,可还看得过眼么?”

    不是看得过看不过眼的问题。自打她把东西掏出来,萧靖便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几块木雕版,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陆姑娘刚放下,他就把雕版拿到了手里,仔细端详着。

    这时候,陆姑娘又善解人意地拿出了几张卷着的纸,萧靖这才看到了成品的模样。

    他并不近视,可他都快把纸贴到脸上了。渐渐的,那纸有些抖,也不知道是他呼出的气吹动了纸,还是他的手在抖动。

    “大小很合适,样式也非常完美。”萧靖激动地道:“陆姑娘,你开个价吧,这三块木雕版要多少钱?”

    按照之前和那些匠人打交道的经验,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个价位。说实话,这么完美的新闻图片,哪怕是管邵家借钱,他也是志在必得的。

    陆姑娘并不急着开口。她先是往编辑办公室里看了看,又扫了眼记者办公室。之后,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似乎是在盘算什么,也好像有意要吊着萧靖的胃口。

    直到终于沉不住气的萧大社长有些坐立不安了,她云淡风轻地丢出了三个字:“不要钱。”

    啥?

    萧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真正识货的人眼里,这些东西至少值三千两!就算印报纸用过了,这几块木雕版和它们印出来的画也有极高的收藏和艺术价值,再考虑到它的历史意义,到了后世兴许都能登上中学生的美术课本。

    这么好的东西,直接就送给报社了?

    萧靖一脸的难以置信。可能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陆姑娘开心地笑了笑,道:“不过,奴家有个条件,也不知萧社长肯不肯答应。”

    讨价还价这事上,萧靖不是菜鸟。到了这会,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在沟通中会陷于被动。于是,他深吸了几口气,尽可能平静地道:“什么条件?陆姑娘不妨说说看。”

    一般说要提条件的人,大都会提出一些不太好接受的条件,萧靖也不敢贸然答应。

    “很简单。”陆姑娘双手托腮,嫣然一笑:“奴家要到报社当编辑,不知萧社长肯收留么?”

    啥,就这么个条件?我本来也要招募你的,现在你送上门来,傻子才不要呢!

    萧靖喜出望外地道:“我答应姑娘便是。不过,姑娘是个大忙人,未必有时间来坐班吧?”

    陆姑娘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要紧?前两次来听说你们这儿有位苏姑娘,不也是隔几天才来一次么?奴家像她一样不就行了。哎,家里太气闷,对外面更是两眼一抹黑,连天底下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都不知道。当个编辑,每天都能知道好玩的新鲜事,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之后,陆姑娘又跟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续道:“若是有事,只要社长吩咐一声就好。给新闻配图什么的,除了雕版费些时日,其它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萧靖用力一拍桌子:“就这么说定了!”(未完待续)

第142章 主菜

    陆姑娘的加入补上了报社的短板。

    要在报纸上插图,技术角度讲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把活字的模具调整一下,再把木雕版固定在某个合适的位置就好。至于套色版画什么的,一时半会就不用考虑了,难得有陆姑娘这样的人才加入,报社可不能把人家累死。

    剩下的问题,就是男女比例了。

    邵宁和小潘不在的时候,萧靖整天都被一群莺莺燕燕环绕着。认真工作的他绝不会心猿意马,但这情形确实有点尴尬;况且,外面已经有传言了,大概意思是说萧大社长借工作之便给自己谋福利,金屋藏娇似的聘用了一大堆美貌女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听董小雅说,面试时出现的那位凌公子在两人出差时来过,也不知到底有什么事。若他再来,萧靖可要好好跟他谈谈了。

    几天后,有新闻配图的镜报问世。

    瑞都的大街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排队买报纸的盛况了。这主要得益于镜报的印刷产能不断扩大,已基本能够满足人们的购买需求;另外,大家对报纸经历了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自然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挤破头地抢购。

    在街角吃过早餐,李狗儿就踱着步走向了两条街外的那个书铺。他读过几年私塾,识得的字不少。自打有了镜报,他闲得蛋疼的人生就多了一项乐趣:给周围的人读报纸!

    邻居们对他这样吊儿郎当的闲汉本是十分厌恶的。读过书的年轻人要么就去考功名,要么就找份活计做,整天闲晃像什么样子?

    这些人的冷眼和闲言碎语曾让李狗儿十分郁闷。可是,自从某次他因为偶然的机缘给几个大妈读过报纸后,这情况就被扭转了:人家虽然还是看不上他这种啃老族,言谈中对他的态度却客气了不少。久而久之,大家的业务生活丰富起来,也多少从报纸上得了些好处,他的风评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再没有人在背后说他的闲话了。

    “不愧是读过书的后生”、“狗儿多教教我家小宝”、“啥时候再来给读读报纸”……一句句热切的话语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早就被冷言冷语打击得想放弃人生混吃等死的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在世的价值。

    现在,他就是要去买报纸,好回去读给别人听。

    有个人急匆匆的从他的身后超到了他的前面。李狗儿连忙叫住了他,道:“赵三哥,你干什么去,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赵三哥急道:“今天的镜报又抢疯了,连平时不买报纸的人都去抢了,再不快点,就真没有了!”

    李狗儿一愣,道:“可是登了什么新鲜事儿么,怎么突然就……”

    脚下一点都没减速的赵三哥气喘吁吁地道:“听说,这次的报纸配上插画了,跟话本似的!咳,你缠着我问来问去干什么,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居然还跑起来了,李狗儿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一溜烟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李狗儿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快步跑向了书铺,结果让他震惊:一炷香以前,报纸就卖光了!

    没办法,他只好多跑了几个地方,才算搞到了一份报纸。

    临州……怎么又是临州?前几天的报纸不就说了临州的事么?

    李狗儿当然不知道,上一期报纸关于临州的内容是萧靖托人提前送回浦化镇的,那点东西不过是预热而已。今天,才是萧靖和秦子芊端上主菜的日子。

    他发现报纸比往日厚实了许多。原来,今天的镜报比原先多了三版,而这三版说的都是临州的事。

    李狗儿在路边找了个茶摊随意坐下,端着报纸读了起来:

    “……在那个无比黑暗的日子里,临州城只剩下了血与火。逃跑是一种奢望,想要幸存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躲藏。

    城破的时候,于婆婆正在家里淘米。

    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的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战火。数十年前,北胡人的前锋也曾深入临州境内。

    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她记得,城里的男人都被组织起来了,他的爹甚至爷爷都上了城墙。

    很幸运,北胡人见捞不到好处,很快就退去了。自那以后,她爹常常自豪的和她说:临州城高池深,无论谁来了,都攻不破!

    所以,年迈的她并未因为北胡人兵临城下而慌张。生活还要继续,临州能打退北胡人一次,就一定能打退第二次。

    可是,她错了。很快,城内的街道就响起了纷乱的马蹄声;而那一声声惨嚎,证明侵略者的钢刀已经砍在了同胞身上。

    她把小孙子藏进米缸,又让才十二岁的外孙女躲进了衣柜。很快,北胡人来了;他们一脚踹开了大门,狞笑着举刀劈向了她的头顶。

    老伴挥舞着扁担格开了刀,高声道:‘快走!’

    于婆婆当然不会走。她和老伴恩爱甚笃,过了近四十年茶米油盐的日子,一直相敬如宾。如果没有意外,两人应该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再住进同一个墓穴里。

    然而,北胡人毁了这一切。下一个瞬间,她就亲眼看到了飞溅的血柱,听到了在倒下时仍然死死缠住北胡士兵的老伴所发出的声嘶力竭的怒吼。

    于婆婆也不想活了。她抓起一个花盆扑向了北胡人,可还没来得及丢出花盆,她就被胡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她的头撞在了墙上,人事不省。也因为如此,她躲过了被屠戮的命运,也没有看到亲人丧生的悲惨画面。

    当她醒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小孙子被人从米缸里揪了出来。他的双眼呆滞地望着蔚蓝的天空,肠子已经流到了体外。

    流了一滩血的老伴没了声息。年幼的外孙女趴在井边,她的衣衫被扯破了,脸上满是泪痕。或许,绝望的她曾试图挣扎着跳下去,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如愿。

    这,只是当日临州城千万件惨剧中的一件……”

    李狗儿捏紧了手中的报纸,他身边的茶客们纷纷投来了惊诧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143章 英雄

    李狗儿又翻开了另一版。

    “……临州城的辉煌,是临州人智慧与勤劳的结晶。同样,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也对这座城市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图热哈是北胡人。因为经常来临州做生意,他便在这里买了坐宅院,还娶了一房妾室。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是个厚道的草原商人,跟他关系熟的,干脆叫他老图。

    城破当天,瓷器店的唐掌柜躲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抖如筛糠的他认为老图会明哲保身,毕竟他是北胡人,只要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些北胡士兵就不会与他为难。

    甚至,唐掌柜还在想:北胡人凶残,图热哈会不会只是掩饰了自己的凶性?北胡军队一来,他也会浑水摸鱼,甚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事实证明,唐掌柜错了。

    他亲眼看到,老图捧出了身边所有的金银,从几个正在追逐小孩子的士兵手里救下了孩子们的性命;他还看到,有个北胡军士推倒了一位颇有姿色的妇女,是老图上去厉声质问,又动手打跑了那欲行不轨的家伙。

    前前后后,图热哈救了近二十个人,这些人都被他藏在了自家的宅院里。他认识北胡的一些贵人,家里又有来自北胡的护院,被他救下的人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屠杀仍在继续着,城里仍是人间地狱。图热哈本可以躲在家里,他却对那些获救者说:‘我多出去一趟,就能多救回一个人。北胡人不是只会杀人的畜生,我怎么能看着那群饿狼为所欲为?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面目在这临州住下去?’

    后来,他找到了一队被绑成一串、准备押走砍头的临州人。据附近趁乱跑掉的幸存者说,老图和押送那队平民的军官吵了起来,最后,那军官盛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利刃插进了老图的胸膛……”

    李狗儿的身边已经围了几个人。这些人大都是没买到报纸,过来跟着一起看的。

    “……鲁桂不过是临州军中一个小小的什长。前些年,他的儿子在异乡机缘巧合地发了财,他的家也一跃成了街坊四邻人人称羡的富户。

    儿子劝他搬到更大的宅子里去,他不肯,说老房子住惯了。四年前,他的夫人去世,有好心人劝他续弦,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不管身边发生什么变化,他一直是那个皮肤黝黑、无论对着熟人还是路人都是一脸憨笑的中年汉子,从未变过。

    城破的那天,他在东门值守。

    奸细与北胡人里应外合地攻破了西门。彼时,东门外的敌人并不多,不过是一些为了防止民众逃窜而驻扎在这里的散兵游勇。城东不到一里处便是群山和密林,只要能逃进山,就很有希望保住性命。

    破城的消息传来,东门的官兵慌了神。有人跪地祷告,有人找地方躲藏,更有人第一时间打开了城门,像没头苍蝇一样窜了出去。

    西、北、东三面都有七百北胡人。眼看突围无望,城内的部分百姓逃向了东门。一时间,东门外人潮涌动,人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山野,拼了命想跑出一条活路。

    北胡人也动了。的确,他们只有百余人,他们更不擅长攻城。可是,这种像是在草原上驱赶牛羊的打法,恰恰是他们最擅长也最喜欢的。

    他们冲进了人群,肆意收割着生命。慌乱中,有的人把身边的同伴推向了北胡人,自己趁机逃脱;也有人在弯刀加颈时跪倒在地,希望能博取对方的怜悯,来换得一线生机。

    可惜,求饶是没有用的。人潮刚刚涌出东门,那一片空地便被鲜血染红了。也有人试图抵抗,可手无寸铁的百姓又怎是北胡士卒的对手?

    北胡人追到哪里,哪里的百姓便四散奔逃。杀人者一边杀戮一边放声狂笑着,仿佛是在享受一场围猎。

    就在这时,有一小队士兵逆势冲向了北胡人。他们的数量,只有敌人的一成。

    领头的正是鲁桂。别的军官逃了,他却带着自己的弟兄毅然决然的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北胡人的面前。

    战后,因重伤昏迷而幸存下来的士兵复述了鲁桂的话: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爱这座城市,甚于爱自己的生命。临州是我们的,不是那些北胡人的!别人可以跑,我们要跑到哪儿去?

    敌人砍杀的,是我们的乡亲,我们的邻居,我们的家人!只要我们上去拖住北胡人,就能为大家争取逃走的时间,就会有无数人活下来。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兄弟们,跟我上!临州城会记得我们!’

    鲁桂等人挡住了北胡人的队伍。如狼入羊群的敌人并没想到还有人敢抵抗,他们急于消灭这一小队士兵,来恢复他们“赶羊”的游戏,也让逃跑的人们彻底绝望。

    可是,北胡人遇到的是最顽强的对手。身后,是他们的家乡;身边,是他们拼死也要守护的乡亲父老。一时间,落马的北胡人竟然比

    鲁桂的队伍里倒下的人还要多!

    敌人愤怒了,他们团团围住了这一小队孤军。

    即便浑身受创,即便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目眦欲裂的鲁桂还在战斗着。

    终于,腿上受伤的他不支倒地了。几个北胡士兵冲上来想将他斫为肉酱,却被他的一声怒吼吓退。

    身上四处流血的他强自用刀撑着地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摇摇晃晃,可他仍旧威风凛凛,宛如战神。

    即便这样,凶悍的北胡人都不敢靠近鲁桂。最后,号称天下无敌的他们变成了懦夫,躲在远远的地方用箭射死了鲁桂……”

    李狗儿翻开了最后一版。

    “在乐州的日子,记者看到、听到了无数的事例,其中的一些很难用文字来描述。惨案背后,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即便是镜报,也不可能把它们全部记录下来。

    但,我们还是写下了鲁桂的名字,写下了图热哈的名字。镜报并不打算使用化名,因为,他们是英雄!他们的名字也将铭刻在慰灵碑上,被临州和天下的百姓缅怀,直到永远!”(未完待续)

第144章 时候未到

    李狗儿的目光又向下移了一些。

    在这张报纸上,评论也占了半个版面。他刚才读的不过是一个开头,下面还有一大段话:

    “北胡就像是个恶邻。虽然双方也有和睦相处的时候,但他们总是时不时的就跑到你的家里来放把火,杀个人。如果真的是邻居,那么大不了搬走,惹不起躲得起;可是,国土不能搬来搬去,我们必须直面北胡,别无选择。

    临州的惨案为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一直以来,受到北胡人袭扰的只有北方的边民。他们世居在边境线上,一旦胡人南下,他们就要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甚至有可能搭上性命。

    临州也只是在几十年前遭受过北胡人的袭扰。经历了长时间的歌舞升平,谁都想不到有朝一日狼真的会来。

    这次遭难的是临州,那么下次呢?

    惨案发生后,举国震惊。有些人把气撒到了大瑞境内的北胡人的身上,短短的几天,各地就传出了数起殴打北胡商人的事。

    且不拿图热哈举例,光是眼下的临州,就有许多北胡商人的身影。他们出资、出人参与了临州的重建,有的人还收养了失去父母的孤儿。

    并不是每个北胡人都是坏人。只要他们不违背大瑞朝的律法,不给北胡当细作,就应当平等友善地对待他们。

    仇,是一定要报的,遇难的临州军民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打仗需要钱粮和人力。朝廷体恤百姓,不愿妄动兵戈。

    去年遭逢河东大旱,北胡人正是瞅准了机会才袭扰边境,其乘人之危的用心不可谓不险恶,不能再给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让更多的黎民百姓遭难。

    当今陛下乃是英明雄主,朝堂上又是众正盈朝;各处军中良将如云,士卒用命。他日,只要一声令下,便要向北胡人讨还临州这笔血债。

    每一个普通人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为大瑞朝多出一份力。大瑞本就富有四海,如得天下百姓戮力齐心,必然能变得更加富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临州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

    如果你真的为遇难同胞感到惋惜,那么请你尊重每一位尽忠职守的士兵。为了家国的安宁,很多人驻守在苦寒之地,漫长的边境线上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到了最后,却被人们蔑称为‘丘八’……”

    评论又写了一段就结束了。整张报纸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的区块,上面写道:“……协助北胡人攻破临州城的奸细已被抓到,并押解至京城。无论是谁,只要曾经为虎作伥地帮助异族戕害同胞,就一定要做好被碎尸万段的觉悟。据最新消息,这两个败类将被凌迟处死,时间就在三日后……”

    李狗儿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叫了一声“好”。桌子剧烈地晃了几下,杯子里的茶水溅到了外面。

    可能是给人读报纸读出习惯了,别人都会被图片吸引,他却读完了全部内容才把目光投向图片。

    第一张图片上,有一位母亲无力地倒在冰冷的雪地,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北胡士兵。而士兵一脸狞笑,那高举的双手里还托着一个襁褓,看样子他随时准备把襁褓中的孩子摔在地上。

    第二张图上,一个北胡装束的男人张开了双臂,像老鹰捉小鸡里的母鸡一样护住了几个手足无措的妇女。金刚怒目的他毫无畏惧地与北胡士兵对视着,向前挺立的身躯甚至还压向了士兵的方向,看上去极具压迫感。

    第三张图上,几个衣衫破烂、满身是伤的年轻人正和北胡士兵搏斗。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平民。有人拿着棍子迎向了北胡人的弯刀,有人用血肉之躯为同伴挡下了弓箭,还有人把敌人扑倒在地上,张开嘴咬住了他的喉咙。

    图中的人物极具动感,栩栩如生。李狗儿看过图片,真的产生了身历其境的感觉。

    他周围蹭着读报纸的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图是谁画的?就跟这人当时就在临州一样。”

    “图很精美……作图的一定是位手艺高超的老师傅。”

    “新闻配上图,看着比以前舒服多了!想当初满篇都是字,密密麻麻的,就跟一大群蚂蚁似的……”

    李狗儿顾不上别人说什么了。他在桌上丢下几文钱便带着报纸快步走掉,如果可能,他真想早点把报纸上的故事分享给街坊邻里。

    坐镇浦化镇的萧靖也在接收着来自不同渠道的消息。

    读者的反应与他所料想的相去不远。惨案过去了几个月,人们本已有些淡忘,可镜报的出现让大家的关注点重新回到了临州。毕竟,普通人顶多从风言风语中听说一些事件的细节,而报纸详尽的报道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现在,街头巷尾的人们热议的都是报纸上刊登的内容。令萧靖松了口气的是,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出现。

    这几篇报道与评论都曾数易其稿,他还为了修改问题在回来的路上和秦子芊吵了两次。

    最后,刊出来的稿件堪称字斟句酌。无论是新闻报道还是评论,都保全了朝廷的脸面。不仅如此,评论还对朝廷的政策大加颂扬,又通过细致的解释说明帮助官方安抚了部分躁动的民众。简单地说,报纸的态度和朝廷是一样的:仇一定要报,但要先积蓄实力,攒出足够动兵的钱粮!

    这样的说辞足够完美,即便是有心人,也很难以“妄议朝政”的名义来攻讦镜报。

    质疑的声音不是没有,但很快就消失了。准确地说,说话的人被别人的吐沫星子淹没了。

    有些人一如既往的嘴欠。明知道镜报的报道都是真实的,还非要说上几句诸如“居心叵测”、“惑乱人心”之类的话。

    结果,周围的人们不干了:这报道哪儿错了?

    我大瑞朝人杰地灵,难道不应该有这样的仁人义士么?

    怎么,你是觉得皇上不圣明,还是朝堂上的诸公昏聩无能?

    说镜报描写的屠杀言过其实,那你把你家里人送去给北胡兵士娱乐娱乐?

    镜报从不想搞一言堂,但对于毫无理性只知道无理取闹并且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倒也有一种名为“政治正确”的武器可以拿来用用,让他们自食其果。

    这不,效果很好嘛!(未完待续)

第145章 百折不挠

    职责在身的人从来都有干不完的活,萧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三天前那期轰动瑞都的报道还没失去热度,他就要主持回归后的第一次广告招商会了。

    今天早上,镜报也出了新的一期。内容上,仍然有很大篇幅在讲临州的事,只是话锋一转,把重点从惨案转到了灾后的重建和复兴上。

    “……临州人不仅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楚,还要面对严重损毁的家乡。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局面,都难免都会有些消沉。

    但是,黑暗总会过去,太阳也会再次升起。勇敢坚强的临州人擦干了泪水,因为他们知道:告慰逝者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家乡恢复成原来那个繁华热闹的临州。或者,干脆再进一步,把它建设得比以前还要好!

    好好活下去,连亲人的那份一起!

    人们行动起来了。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有手有脚能干活的,都参与到了家乡的建设中。

    年近六旬的杨老汉非要和年轻人一起搬木头。他曾经当过兵,平时也经常打熬身子,所以到了这个年纪仍然有一副精壮的好身板。别人都劝他找些轻松的工作,这么大年纪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他却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呢,有什么干不得的!年轻的后生不多,多腾出一个人来就能多支应一个地方。嘿,你也别担心我,小老儿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原以为就是苟延残喘着糟蹋粮食,没想到还能有点用处!城破的那天,老子就砍翻了一个北胡人,今天又能给临州城出把子力气,就算现在就闭眼,也开心呐!’”

    说着,老人的神情变了。看他的劲头,仿佛一下年轻了三十岁。

    ……暖烘烘的灶台前,有位妇人在忙碌。她面前摆着好几口锅,锅里蒸的是外面那些劳力的午饭。

    她身后缚着一个襁褓,里面有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孩子在妈妈的背上睡得很香,时不时还会从嘴角吹出一个小泡泡。

    他是在城破的前一天出生的。第二天,他的父亲便以身殉城了。

    ‘那天,奴家的男人就在城西值守。’妇人理了理乱发,道:‘西门破了以后,好多人都跑了,但也有人冲到街上挡住了北胡兵,他就是其中一个。听人说,他连着砍倒了三个北胡人,才……他死得很壮烈。’

    她用手捂着嘴扭过了头。良久,她又道:‘他去了,奴家也不想活了。可是,孩子还这么小,他已经没了爹,若是再没了娘,该怎么办?说来说去,奴家也只能苟且偷生,先把孩子抚养长大再说。

    本想着先混日子,等娃儿成人了就去陪他。可是,看到大家都这么拼命,为了夫君拼死守护的临州城什么都不顾,奴家又怎能如此懦弱……夫君很勇敢,奴家也要勇敢地活着,不仅要把孩子养大,还要把他爹的故事讲给他听,让他记住爹有多勇敢!’

    ……忙碌的人群中,还有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那天,他的家人全部死在了城里,而他因为头一天出城给人帮工,幸运地逃过一劫。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无论什么脏活、重活,他都抢着干;每天清晨,第一个出现在工地上的人永远是他。

    有人见过他在休息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想劝劝他,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天,我接到消息冲回家里,可一切都晚了。除了倒在血泊里的爹还剩下一口气。其他人全没了。’

    少年抿了抿嘴,道:‘看见我,爹的眼睛有了些精神。他使劲笑了笑,又说了一句话便就咽气了。’

    ‘只要你活下来就好!’

    他从工友的手里接过一摞砖,又把砖递给了另一个人。

    ‘等临州建好了,我就去边关从军。就算没机会杀到草原上,也绝不能让北胡人再进一步,再杀掉任何一个百姓!’

    说罢,他抬起了头,坚毅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萧靖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这两期的内容,全是他和秦子芊一起采写的。如今,报道大获成功,精明干练的天才记者秦子芊又在哪里?

    没有人分享成功的喜悦,萧靖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夏鸿瀚真的要关够三个月才肯放她出来么?

    “公子,差不多该过去了。”董小雅抱着一摞文件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今天客人们来得很早,小潘刚才回来的时候说,下面已经快坐满了。”

    萧靖点了点头,和董小雅一起走出了院子。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了台上。

    和往日不同,今天的萧靖要稍微严肃一些。主题偏沉重,作为主讲人的他自然要拿出相应的态度。

    待台下安静下来后,他铿锵有力地道:“这两天,镜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了临州的事,各位想必已经看到了。”

    商人们的反应不一。有的人一脸沉痛,有的人若有所思,还有的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就差没说一句“临州关我鸟事”了。

    这也难怪。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千里之外的一座城池放在心上,那些本就没有生意在北边的人,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萧靖把众人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续道:“那边发生的事情,报纸上说得很清楚了,萧某不再赘言。招商会开始前,我想说说我在临州看到的情况,主要是商贸方面的。”

    听到这话,众人才来了精神。在商言商,能引起听众兴趣的还是与商业有关的话题。在镜报的一再宣传下,“信息等于财富”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更何况,说话的人是萧大社长,他的信用还是挺值钱的。

    虽然临州惨案后很多人就中断了北边的生意,但他们还是想听听萧靖会怎么说。

    萧靖清了清嗓子,道:“萧某在临州待了七天。其中的见闻,一言难尽。我只想说,如今的临州虽然不复当年的繁华,可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也已恢复了一些元气。口说无凭,我来给大家看些东西。”

    说着,他拍了拍巴掌,便有人用推车推了些东西上来。(未完待续)

第146章 商机

    人们一开始以为只有几辆推车。谁知,源源不断的从林子外面进来了四十多辆手推车,看上去倒有点像后世的支前分队。

    推车的人进到空场后自觉地排好了队。他们的样子有点像做广播体操的中学生:九人一排,一共站了五排;人与人之间留着一定的空隙,足可以让两、三个人并排穿行而过。

    待队伍站定,萧靖朗声道:“各位肯定能猜到这些货是哪里来的。对,它们都来自临州,那座不久前才被战火损毁的城市!”

    商人们有些惊讶。惨案发生后,他们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大都是讲临州的屠杀如何惨烈,这城市算是毁了,没有个五年十年恢复不了元气等等。

    还有一种消息渠道,是自家正好有人在现场:比如,邵家被困在城里的那个小伙计,又或者哪位商人在临州有店铺。比起传言,人们当然更容易相信自己人说的话;可是,这些亲历者带回来的口讯往往更加耸人听闻,毕竟血与火的地狱不是好玩的,那些九死一生又心理崩溃的人逃回瑞都后难免会把当日的景象描述得夸张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再有,就是一些大人物提供的消息。这类消息似乎更加可靠,可人们听到也不过是“临州了无生机,一片死寂”这种毫无新意的内容。

    在报纸发售前,他们对临州的理解还停留在一个相当out的水平上。其实,也只有亲赴现场调查、做了后续安排又星夜赶回来萧靖才最有发言权。

    稍微顿了顿,萧靖又道:“临州曾是商路的中心,自然存储着很多货物。北胡人来后,不少商品被掠走或焚毁了。不过,胡人来去匆忙,也有一些货物侥幸留存下来,而且为数不少。诸位看到的,是临州的车队昨日拉来的货物。这些都是当地的士绅、商人捐献的,既有临州的特产也有北货,还有其它各地的货品。”

    他环视了一周,道:“下面,就开始今天招商会的第一个环节,义卖!义卖的所有收入,都将用于帮助临州的孤老和孤儿,直到老人离世,孩子成人为止。这笔钱将建立专门的基金,由镜报和瑞都几位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辈共同掌管。

    义卖的规则很简单,价高者得!一旦有人出了最高价,销售小哥就会给他一块写有数字的木牌,并和他一起到场边的文书那里登记。招商会结束后的三天内,可以凭牌到指定地点付款提货。另外,每个人限购三车!现在,就请大家离开座位,到后面看看我们送到现场的货物吧!”

    众人纷纷起身看向了那一片手推车。有些车上放着的是同一种货物,而另一些货物只占了一辆车。一眼望去,还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要把这四十多辆手推车的货都运来浦化镇,只怕需要十几辆大车,这阵仗还真是不小。

    萧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高声提醒道:“最后一排的手推车里是有所损耗的货物,所以都是折价处理的,价格从七折到对折不等,有兴趣的人不妨先看看!”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有的人却眼珠一转,面露喜色。

    当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坐在后排却变成前队的商人们本就磨磨蹭蹭地想等那些重量级的人物先过去,听到萧靖这么说,他们干脆站在了原地,直到钟员外等人超到了前面,他们才缓缓迈开了步子。

    阳光有些刺眼。在台上眯着眼睛的萧靖看到一半多的人都走向了最后一排,忽然诡异地笑了笑。

    起初,这些富商很克制,看到什么都不急着叫价,还要笑着和身边相熟的朋友一起品评一二。可是,随着几家大户打出了开门红,剩下的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纷纷走到自己中意的商品前和销售小哥聊起了价格。不多时,抬价的声音就变得此起彼伏,原本很是安静的林子也变成了喧闹的自由市场。

    “你们都别争,这车皮货归我了,我出一百两!”

    “田兄,你未免有点不厚道了吧?这货的品相真是没得说,你出一百两,那不是让人觉得咱大瑞朝的商人不识货么?小哥,在下出一百五十两,走走,咱们签文书去……”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场义卖,真的有利可图!

    大多数货物的成色都非常好。虽然每样东西的数量都不算多,但卖的价格却十分公道。最重要的是,这还都是别人白白送来的,自己可没花一文钱的运费!也因为这样,商品的利润空间很大,稍稍抬抬价实在没啥。

    一阵喧闹后,众人意犹未尽地回到了座位上。全部商品被一扫而空,买到东西的人面有得色,没抢到货的难免有些沮丧。不过,也不要紧,光看萧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把话说尽,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福利呢。

    “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代表临州的孤老和孤儿谢谢诸位!”萧靖深深鞠了个躬,又道:“其实,今天运来的货物只是临州剩余货物里极小的一部分。如果哪位有兴趣,尽可以派人到临州收购。哦对了,在座的一些前辈在临州还有商铺。萧某可以告诉你们,各位的货物只要没被毁掉的,都被妥善保管起来了,有专人看管。眼看着就要开春,此时不去重整旗鼓,那商机可要耽搁了。”

    看脸色,很多商人都有些意动。萧靖赶忙趁热打铁道:“即便毁于战火,临州仍然扼守着商路的咽喉。生意做大了,谁都免不了和它打交道。这种要紧的地方,你不去自然有别人去,赶早不赶晚!

    眼下的临州在重建,正是抢占先机的好机会。如报纸上说的,临州确已有了新气象,城市的建设也是如火如荼。劝各位一句,莫要等好位置都被占了,才追悔莫及呀!”

    说罢,他在台上踱了两圈,又故作神秘地道:“差点忘了,还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未完待续)

第147章 不淡定了

    就知道萧靖还没说完!

    和他打交道多了,大家都清楚这小子喜欢卖关子,更喜欢“憋大招”。不到招商会结束,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带来新的惊喜。

    萧靖凝重地道:“临州城里,有不少商人被北胡人灭了门。他们留下的货物没人继承,官府也只能把货充公了。”

    下面许多心不在焉的人陡然抬起了头。他们的双眼放出了精光,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萧靖接下来说的话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充公后,货物就要发卖。只是,北胡人的南侵让人心有余悸,再加上冬天道路难行,所以没什么买家。其实,货的品相很不错,量也不少,却只能干放着,实在可惜。当然,也有些货因为遭了兵火或者看管的人保管不善而有所损耗。这些货自是要折价发卖的,就像各位刚才看到的一样……”

    简单介绍了两句,萧靖就闭上了嘴巴。

    临州充公的货物不是什么巨贪之家的奇珍异宝,眼界极高的皇帝老儿自然看不上,也不会过问,更不会借花献佛地拿去赏别人,估计他都嫌寒碜。

    那么就剩下了三个去处:张晔献宝、发卖、入库。

    前天,临州的人星夜送了一封信到萧靖的手里。张晔在信上说他已获得许可,可以便宜处置充公货物,而发卖的钱要用于临州的重建。

    这倒不新奇,河东大旱后有些州府便是照此办理的,也算是一种惯例。

    只是,不知道张晔那个已经很不招人待见的家伙到底从无主的商货里拿了多少精华来喂饱各路神仙,才讨来了这么个救命的公文。

    萧靖还特意跟他暗示过,让他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以免有吸引力的货物都被败光。哎,只希望他记得那番话才好。

    其余的,适合入库的东西自然要入库,不适合的,就只能变卖。至于变卖的方法,就全看张晔了。

    招商会上的商人们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他们发现,所谓“损耗的货物”其实跟正常的差不多!

    比如说东西受了潮,上面长了绿毛,就叫“损耗”;再比如,一大块皮革上有一条小小的划痕,或者被火燎了一个角,也叫做“损耗”。

    这些东西只要稍稍处理一下,就跟新的差不多。而它们的价格往往比完好无损的货低出两到三成,甚至更多。

    这里面的暧昧,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损耗……怎么着叫损耗?还不是张晔一句话的事!

    到时,张晔的工作就是按照事先的约定做好利益分配,确保每一位豪商的嘴里都有甜头。如果他连这事都做不好,那也别再当官了,直接找块冻豆腐撞死得了。

    如此这般,商人背后的权贵就不会有什么不满;临州呢,既筹集到了振兴的资金,又引回了金凤凰。大家皆大欢喜,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去计较那些细节。

    估摸着众人已经消化了自己的意思,萧靖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广告位拍卖吧。”

    其实,他还憋着一些话没说。不过,眼下所说的部分应该也足够帮助商人们恢复信心。

    要知道,市场上最重要的不是金钱,是信心。

    临州是块宝地。它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就算荒废一时,也不可能荒废一世,早晚还会是北方的商贸集散地。只要基础设施有所恢复、接待能力有所提高,过些日子,来自西、北、东三面的货物还会像往年一样涌进城里,来自南方的商人还怕没事做?

    这样一座城市,随便换个不算傻的官员来,有个两、三年就能把它变回原来的模样,哪里用得了五年十年?

    只要商人们愿意回去,他们就能看到临州日新月异的面貌,就能对全新的临州生出无限的信心。有了对未来的美好预期,他们才会把钱投在临州及与它相关的商路上,继而亲手为这座商业城市写下崭新的明天!

    拍卖进行得很顺利。

    结束后,萧靖当场宣布:今天的广告收入,镜报只取一半。剩下的一半,以报社和瑞都商人的名义捐给临州,用于重建!

    台下的众人一片赞叹。当然,也有人十分不理解。

    萧靖才下台喝了口水,邵宁就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你是钱烧的么?有义卖的捐款还不够,报社还要出钱?咱们挣点钱容易吗!”

    邵宁一脸的气急败坏,萧靖却是不急不恼。邵大公子如此急切是好事,说明他真的把报社的工作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萧靖微微一笑,道:“第一,临州人是同胞,我们尽一份力是应该的;第二,镜报是家正规媒体,自然也有媒体责任。媒体有多大的影响力,就要有多大的担当,所以这也是我们分内的事。”

    喝了一口水,他又无奈地笑了笑,道:“第三,那些自以为占着道理的‘仁人义士’整天摇头晃脑地说我们‘鸡鸣狗盗’,我倒要叫天下人看看,光说不练的他们还有为了素不相识的百姓拼尽全力的我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好人?”

    说罢,他拍了拍邵宁的肩,安静地走开了。

    招商会已进入了自助餐的环节。萧靖和熟人闲聊了几句,便走到场地中央,笑道:“打扰各位,萧某再多句嘴:临州的事,还请大家多多照应,毕竟这是凸显我大瑞朝商人仁爱情怀的绝佳机会。将来,哪家在临州出了大力,镜报会奉上一份特殊的礼物,聊表谢意。”

    众人一阵哄笑。也有人动起了小心思:萧大社长说特殊,那一定非同寻常。要不,找时间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好抢个先机?

    就在这时,董小雅忽然快步走到萧靖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刚刚拿起一双筷子的萧靖脸色一变,他飞快地向上前客套的商人告了罪,转身跑向了树林。

    林子里,莲儿姑娘正翘首张望着。她本打算直接找萧靖,可空地上人太多,其中有些人弄不好还认识她,她也只能先找董小雅帮着传话了。

    “莲儿姑娘。”一路狂奔过来的萧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她的身前:“子芊到底怎么了?”

    莲儿匆匆福了一福便开口了,话音中带着哭腔:“表小姐病得很厉害,是小姐让婢子过来找公子的……”

    萧靖的手一松,陪着他一路跑来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148章 探病

    “走。”

    萧靖深吸了口气,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一个字。

    莲儿快步走在前面,他紧紧跟在后面,两个人很快就走远了。董小雅本想跟过去,但她回头看了眼热闹的林间空地,还是咬着牙跑了回去。

    马车疾驰在大道上。

    天气没那么冷了,空气中隐约有了些春天的气息。可是,萧靖却有些发抖,就好像他现在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待在一个寒冷的冰窖中。

    “子芊的病情真的那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他死死地盯着莲儿的眼睛,急切地想寻找一个答案。

    或许,他要的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答案。

    莲儿泫然欲泣地道:“表小姐回来那天,身子就有些不舒服。老爷当时正在气头上,就动用家法责打了她……”

    萧靖眉头一皱,怒道:“怎么,连女孩子都打?还有没有点人性了,子芊可是他亲侄女!”

    他小时候没少挨打,也曾被打得屁股开花,在他的概念里,被家长打的绝大多数都是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小女孩虽然也会挨打,但家长基本上都会手下留情,无非是来两下重的,再声色俱厉地教训一番,也就完事了。

    可惜,这都是上一世的经验了。在封建家长制的大家庭里,这事实在太过稀松平常,也就他这种现代人听了会怒发冲冠。

    再说,秦子芊莫名失踪三个月的事过于惊世骇俗,就算别人不知道她是和男人一起出去的,这也是挑战了家庭秩序的重大过错。

    幸好夏鸿瀚只是姑父,要是换个手重又死要面子的爹,弄不好得把闺女活活打死!

    见萧靖动了怒,莲儿忙道:“老爷狠下心要打,可没打几下夫人就到了,所以表小姐并未受太多皮肉之苦,还请公子放心。”

    萧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夏鸿瀚的夫人就是秦子芊的姑姑,姑父可以不心疼侄女,姑姑却决计不会。

    莲儿顿了顿,叹道:“本来事情算是去过去了,可表小姐气不过,和老爷吵了起来。两个人越吵越厉害,谁都劝不住。到了晚上,表小姐就病倒了。名医请了,药也吃了,可就是不见好。到了今天,病势还愈发沉重了……”

    她擦了擦眼角,又道:“所以,小姐才让婢子请公子过来看看。”

    萧靖默默点了点头。秦子芊的性子刚烈,但她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出差的路上,萧靖曾听她说起姑父生气时自己是怎么虚与委蛇的,一边讲,她还一边咯咯笑,看上去心情大好。这次,应该是夏鸿瀚说了什么让她不爱听的话,才把性如烈火的秦姑娘点着了。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巷子里。

    萧靖原以为目的地是夏府,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他跟夏家没什么关系,实在不方便进人家的门。再说,他是去看秦子芊的,大户人家人多眼杂,他一个陌生男人若是毫不顾忌地闯到表小姐的香闺里,只怕用不了半天就能把夏府闹得满城风雨。到时,他未来的岳丈夏鸿瀚还不劈了他?

    虽然有点危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来了。对他来说,秦子芊是亲密的战友和同僚,更是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伙伴。若是再说得远一些,秦姑娘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抱过的第一个女孩子。

    尽管当时是为了救人,但萧靖知道,那个雪夜还是在两个人的心中烙下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就算要直面夏家的人,他也不怕。答应莲儿的那一瞬间,他就做好了被抬出夏府的思想准备。

    下了车,萧靖马上认出了这个地方。此处是离东门最近的一个镇子,他以前曾多次经过。

    莲儿低声道:“这宅子是夏家的别院。夫人怕表小姐和老爷再见面又吵起来影响她的病情,就把她送到这里了。”

    说着,她走到一扇角门前轻巧地叩击了几下。几乎在同一时间,门开了;开门的婢女屈身行了一礼便快步走开,没有多看萧靖一眼。

    萧靖点了点头。夏晗雪办事非常稳妥,想来不会做那种把彼此置于险境的事,刚才那些思绪都是他多心了。

    这座宅院不算很大,却极是清幽雅致,确实是养病的好地方。莲儿带着他七扭八拐地走了一小会,就有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萧靖眼睛一亮,可惜那特别的神采很快就消失了。他苦涩地笑了笑,笑容里竟还写着几分心酸。

    真没想到,会这样与你重逢。

    “夏小姐。”

    “萧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沉默片刻,萧靖问道:“子芊怎么样了?”

    红着眼睛的夏晗雪道:“不太好。郎中说,虽然表姐是急怒攻心之下生了这场病,可她受了寒气却没有好好将养,还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一味操劳不知爱惜身体,才是病源的所在。眼下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可若是再不见起色,谁都说不准……”

    她用手掩住了嘴,眼里有泪光闪烁。

    萧靖用力吸了吸鼻子。他昏迷不醒时,是秦子芊不顾自己也是个病人,跑来尽心竭力地照顾他;到了临州,是秦子芊不知疲倦的到处跑,为他分担了极大的压力;回来的路上,还是秦子芊以精益求精的态度不断修改稿件,萧靖数次起夜,都看到了她房间里昏黄的光……”

    “有劳夏小姐,带我看看子芊吧。”萧靖低下头愧疚地道:“是我没照顾好她,才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夏晗雪摇头道:“公子何必自责?奴家听表姐说了些路上的见闻,这一路走来甚是艰辛,夏家还要多谢公子才是。”

    萧靖一愣。看来,病榻上的秦子芊和夏晗雪说了一些事情,也不知这一对好姐妹私下里都聊了什么。

    “公子请这边走。”夏晗雪压低了声音,道:“表姐生病后,娘一直在这边看护她。今天一早,娘去红叶寺为表姐祈福,估摸着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该回来了,还请公子留意时间,最多待一个时辰就好。”

    萧靖点了点头。

    走了一小段,夏晗雪在一扇屋门前停下了脚步。她对着萧靖歉然一笑,闪身进了屋子。

    不多时,屋里传来了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149章 张嘴!

    莲儿的脸色一变,异常紧张的萧靖也把手放到了门上。

    好在屋里再没弄出什么吓人的动静。片刻后,两人松了口气。

    很快,夏晗雪打开了门。她对着萧靖点了点头:“公子,请进吧。”

    趁着等待的工夫不停胡思乱想的萧靖还在怔怔地出神,夏晗雪忽然轻声道:“表姐的病也是郁结于心,多个人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平日里,奴家看表姐很听公子的,所以才请公子过来陪陪她,或许她的病也能好得快些。”

    萧靖这才“嗯”了一声,抬腿走进了房间。

    严格地说,这里并不是秦子芊的闺房,只是她的暂居之所。即便如此,他还是能从屋里优雅秀气的布置陈设看出房间的主人是个女孩子。人在病中的秦子芊是被“运”来的,也就是说,这是夏小姐的手笔喽?

    对他造成感官冲击的除了视觉,还有嗅觉。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也不知秦子芊为治病遭了多少罪。

    偶然一低头,萧靖看到某个角落里堆了一堆碎瓷片。看样子,刚才遭难的应该是个倒霉的瓷碗,而夏小姐已经第一时间把瓷片扫开了。

    夏晗雪轻声唤道:“表姐,萧公子来看你了。”

    没反应。秦子芊依旧面朝内侧,看样子可能是睡着了。

    夏晗雪又唤了几声,还用手轻轻拍了拍秦子芊。结果,还是没反应。

    萧靖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让子芊休息吧,我在外面等会……”

    话还没说完,秦子芊就动了动。夏晗雪会意,和莲儿扳住她一用力,帮助她艰难地翻过来躺平了身子。

    萧靖这才看清了病中的秦姑娘。

    她紧紧地裹着被子,只露出了头部。还记得被曹驰救下后养伤的那段时间,她没有化“男人妆”,萧靖天天都能看到她白皙细腻的皮肤。如今,她的皮肤也很白,只可惜这白色是病态的,是那种有点吓人的苍白。

    秦子芊的气色也非常差,整个人显得极为憔悴。

    萧靖在前世曾探望过几个类似的病人。那些人不是刚动了伤筋动骨的大手术,就是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人生尽头。

    想到这,萧靖的鼻子一酸。他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忽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关门声,想来是夏晗雪和莲儿离开了房间。

    秦子芊的嘴唇动了动。萧靖把头凑过去,才听清了她在说的话。

    “你来……干什么……”

    萧靖收起了脸上的哀戚,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病中的秦子芊与被焚毁的临州城一样,需要的不是声泪俱下的安慰,而是希望和战胜一切的勇气!

    “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你了。”他把椅子搬到紧贴着床边的地方,笑道:“怎么,不欢迎?”

    秦子芊缓缓睁开眼睛,往屋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雪儿……”

    萧靖忙道:“你是病人,少说点话。我猜猜你什么意思……是了,你想说我不该来,雪儿本就误会咱俩的关系,我这一来就更说不清楚了,对不对?”

    秦子芊动了动头部,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萧靖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怕她误会,我都不来看你了?那还叫人么!”

    说罢,他调皮地挑了挑眉毛道:“你跟我说了个事,我也问你个事。秦大美女,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把头朝里,想让我知难而退,啊?地上那个碗,是不是你跟雪儿赌气才从矮桌上扒拉下去的,啊?哎,也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要是不想让雪儿误会我才这么做,我当然很感激,可是,你要是想起了李夫人那个‘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才选择面壁不见我,那就大可不必了,你这脸就算在病中也能打个甲等,那所谓倾国倾城的李夫人比你差远了……”

    秦子芊的眼睛陡然睁大了。她奋力挥了下手臂,可这软绵绵的劲头顶多也就扒拉个碗,想要打疼皮糙肉厚的某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萧靖坐直了身子,得意地道:“你要是不服气,就来打我啊!可惜,你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嘿嘿,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真不甘心,就等病好了来报社找我打架吧,我随时奉陪!”

    秦子芊一赌气,干脆闭上了眼睛。

    萧靖却恍若未觉。他摇头晃脑地想了想,又道:“我在这儿只能待一个时辰,干点什么好呢?光聊天也没意思……对了!之前我昏迷的时候是你在照顾我,现在你自理不能了,我来照顾照顾你怎么样?就当是还你个人情好了!”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放在矮桌上的粥碗,喜道:“这粥还挺热的,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一听到“粥”字,秦子芊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一样拼命摇头。萧靖凑过去听她说话,可怎么也听不清楚。没办法,他只好张开手,把手心放在秦姑娘右手的前面,给她当写字板。

    这下省事了。秦子芊手指动了动,在萧靖手心写了“吐,吃什么吐什么”几个字。

    写完了字,她发现萧靖在憋着笑。于是,面有愠色的她又写了三个字:“笑什么?”

    “不好意思哈,我手心有痒痒肉。”萧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且,我想起了咱们回来那天邵宁那小子说的话。你该不会真的……哎,要说咱这孩子也太不地道了,哪儿有这么折腾他娘的,等他生下来我一定打他屁股,给你报仇!”

    秦子芊越听越不对劲,到了最后,她差点被气晕过去。不过,在某个萧靖没留意的瞬间,她那苍白的脸上偷偷浮上了一抹红晕。

    “好了,喝粥吧。”萧靖拿起碗和勺,嬉皮笑脸地道:“适才雪儿还告诉我,郎中说一定要让你吃东西,就算吐也要吃,要不人就扛不住了。别怕吐,吐吐更健康,将来……呃,好吧,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喂你,你只管吃就好。来张嘴,啊……”

    勺子放在了秦子芊的嘴边。还在怒视着萧靖的她本来不想喝,可是,她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个画面:

    漫天飘雪的夜晚,有个男子把身上剩下的最后一小块饼在她的嘴唇上蹭了蹭,又装腔作势地把饼凑向了自己的嘴巴……

    秦子芊的嘴动了动,勺子里的粥被喝掉了。

    萧靖笑逐颜开地道:“嗯,这才对嘛!”(未完待续)

第150章 照料

    每吃一口,秦子芊都要先看萧靖一眼。

    她的眼神中当然有一直不曾缺席的坚毅和倔强,可除了这两样,还有难得一见的柔软。

    分析一下成分不难发现,这柔软里应该包含了羞怯、委屈、欣喜,当然,还有一丝丝稍纵即逝的温柔。

    她的目光一直很锐利,难得也有看着像水一样、能用“流波”来形容的时候。

    吃了好久,一小碗粥才算解决掉。把碗放回桌台后,萧靖还偷偷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举着而有些酸痛的胳膊。

    又用手上写字的法子聊了会天,秦子芊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她挣扎着趴到了床边,见机极快的萧靖赶忙把早已准备好的盆端了过来。

    “哇”的一声,秦子芊吐了。

    萧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使劲吐吧,就当是排毒了。难怪你这么憔悴,原来不是病的,是吃东西太少了。哎,虽说女人骨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可身材还是挺重要的,太骨感的话看着就吓人了……”

    看了看盆里,吐出来的只有刚喝下去的米粥。看来,秦子芊的胃里非常干净,确实没什么可吐的了。

    萧靖拿来屋里早已备好的漱口水,扶着秦子芊漱了漱口,又帮她躺回了床上。

    莲儿还守在门口。萧靖把装着秽物的盆端了出去,又让她再送碗粥过来。很快,她就端来了热腾腾的粳米粥,想必厨房一直都在备着,以便随时供应。

    看到粥碗,刚吐完的秦子芊不禁面露惧色。

    萧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放心,你刚吐过,怎么也得让你缓一缓才能再喂你喝粥呀?”

    秦子芊这才松了口气。

    萧靖坐回椅子上,微笑道:“给你陪个床,我倒想起小时候的事了。那会我经常受寒发烧,难受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想吃,吃什么就吐什么。一开始,我娘逼着我吃;我被她各种吓唬,也只能吃了。到后来越吐越害怕,无论她怎么逼迫,我都不肯吃了。”

    他抬起头望着房顶,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也没办法了,只能哄着我吃。比如,我喝一碗粥给我两颗糖果什么的。时间长了,糖果也贿赂不了我了,我就管娘要各种想要的玩具,她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答应我。你知道么?我后来都盼着病不要那么快好,因为病好了,就没人跟我讲条件了。”

    秦子芊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顽劣”两个字。稍微想了想,她又写道:“你爹娘在哪里?”

    萧靖沉默了。良久,才平静地道:“我的家人没了。”

    家人都在永远回不去的另一个时空,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秦子芊的一句“对不起”还没写完,萧靖忽然笑了起来:“时间过得还挺快,一会你姑姑就要回来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他捧起碗吹了吹,道:“来,先把粥喝了吧。”

    这回,秦子芊出奇地配合。喝完上一碗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碗却只用了刚才的三分之一。眼看着秦子芊咽下了最后一口,萧靖拿来擦嘴巾给她擦了擦,高兴地道:“这不是表现挺好嘛。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想会吐的事,只要你把注意力放到别处,就不容易吐,这也是我的经验之谈。”

    秦子芊点点头。

    萧靖猛地一拍巴掌道:“干脆,你睡觉吧。睡着了,不舒服的感觉也就没了。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秦子芊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的,萧靖忽然用左手在床沿上拍击起来,口中低声哼起了儿歌:“娃娃睡,盖花被,娃娃醒,吃烙饼……”

    这是小时候奶奶哄他入睡时唱的。

    过了一会,秦子芊睡着了。她的呼吸非常平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萧靖准备离开了。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女孩纤长的手指忽然在他右手的掌心划拉了两下。

    适才秦子芊没睡着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写字,所以萧靖也没有撤回右手。这会她又在写什么,难道她还没睡着么?

    注意观察了一会,萧靖才发现她根本不是在写字,那不过是手部无意识的活动而已。

    他怕撤开右手会让秦子芊醒来,打算先保持着这个姿势。可是,窗棂上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按照约定,这是莲儿在催促,他必须得离开了。

    萧靖轻手轻脚地拉了下被子,盖住了秦子芊的胳膊。他尽可能慢地起身、走路,用了好久才步出了这间屋子。

    他不知道的是,秦子芊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痴痴凝望着萧靖离开的方向,直到门外完全没了声息,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推开门,夏晗雪和莲儿已经等在外面了。

    “子芊喝过粥刚睡下,接下来就麻烦两位多多照应了。”萧靖平和地笑了笑,道:“以后再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到浦化镇找我。”

    两位姑娘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夏晗雪轻声道:“此番有劳公子了。有公子的开导和劝慰,表姐应该能好起来,奴家真是万分感激。”

    萧靖咬紧了牙关。

    如果可以,他真想支开莲儿,再把所有憋在心里的话都说给夏晗雪听。

    可是,他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

    视线交汇间,夏晗雪发现到了凝结在他眉梢眼角的苦涩。

    “子芊是萧某同生共死的好友,又是报社的骨干,这也是我分内之事。”萧靖忽然正色道:“夏小姐亦是萧某的友人,说起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日小姐若有差遣,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不负所托。”

    这话不仅说得没头没脑,而且也有些重了。可是,萧靖还是要说,若是连这样隐晦的表达都不能说出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胸腔里的那一团炽热的火焰了。

    夏晗雪微微红了脸。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公子言重了。”

    三个人沿着原路向外走去。出了进来的那扇角门,来时的大车已侯在原地。

    和夏小姐依依惜别的萧靖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阁楼里有位老人正眺望着这个方向。(未完待续)

第151章 太老爷

    看着萧靖的,是一位气质不凡的老者。

    他眯着眼睛嘀咕道:“嗯,倒是个一表人才的后生……”

    阁楼离萧靖所在的地方不算太远,可也有近二十米。能从这个距离看清别人的脸,老爷子的眼神还是相当不错的。

    老人的侧后站着一个人,正是夏管家。如果说他站在夏鸿瀚身边的姿态是恭谨的侍立,那么站在这位老者身边的他简直就是个涎着脸想讨好主人的应声虫,如果主人不说话,他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敬畏吧。

    大车驶走了。老人在阑干上轻轻敲了两下,问道:“秦丫头怎么样了?”

    夏管家低着头道:“回太老爷的话,高郎中看过了,说她病得确实很重。不过,那病里有两成是心病……咳,他对小姐也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个意思,所以小姐才把姓萧的请来了。”

    管家身边的这位,便是夏鸿瀚的父亲,夏家的上一代掌舵人。

    夏家就是在他的手里遭逢大变,继而走向没落的。传说中,他应该是在远离瑞都的地方颐养天年,今天也不知为什么跑了回来。

    “鸿瀚那小子还是不长进啊。”夏老太爷哂笑道:“都说人经历些事才能磨砺意志,他倒好,被事吓得都快活成一个谨小慎微的富家翁了,哪里还有我夏家儿女的气概。”

    这话是评论夏鸿瀚的,也只有太老爷说得,夏管家可不敢接话。

    夏老太爷想了想,又道:“秦丫头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高郎中说过么?”

    夏管家回道:“至少要半个月。若是再算上调养的时间,想要恢复如初怎么也得一个半月。”

    夏老太爷点了点头,悠悠地道:“你们好生伺候着,万万不能怠慢了。说起来,这丫头的胆子确实大了些,居然敢和一个男人跑到千里之外的临州去,也难怪鸿瀚生气。”

    夏管家这才大着胆子道:“太老爷,老爷他也难啊。表小姐不喜管束,总是往外面跑,若是不给些教训,万一哪天闯下滔天大祸来……”

    他说了一大通,夏老太爷只是笑而不语。待他说完了,老人家方才微微一笑道:“理是这个理,可话说回来,老夫还是很喜欢秦丫头的。老夏啊,你不觉得所有这些晚辈里,只有她才比较像我们夏家的人么?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夏管家顿时变了脸色。他的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多亏夏老太爷扶了一把,他才勉强立住了身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鸿瀚混得太久了,也沾染了他的臭毛病,这可要不得。”老人家又一次望向了窗外,似乎是在极目远眺:“夏家要是真的失去了往日的锐气,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

    夏管家扑通一声跪下了,泣声道:“太老爷,是小人糊涂了。小人追随夏家多年,却越活越回去了,实在有负您的重托,小人该死啊……”

    “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如此,这事又岂能怪到你一个管家的身上?起来吧。”夏老太爷温言道:“韬光养晦是对的,可要是一味的唯唯诺诺,只知道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那不过是案板上的菜,人家想什么时候剁了你,就什么时候剁了你。偶尔,也要露点锋芒才好。”

    他沉吟着踱了几步,道:“你去告诉鸿瀚,等秦丫头养好病就不要再管她了。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就他还担心别人呢?真是笑话!秦丫头的年纪虽然小,却比他有分寸多了……”

    这回,夏管家是死也不敢接话了。

    跟老太爷聊天的其中一个主题就是听他数落儿子,夏管家再不愿意听也得捱着。

    把夏家带到今天这个地步,夏鸿瀚也确实不太成器。不过,这事说来还要怪老爷子:谁让他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呢?

    “至于雪儿……”夏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一切照旧吧。哎,她的容貌像极了颖儿,性格却……”

    说到“颖儿”这个名字,他的眼里闪起了泪花。

    十多年前的一幕幕冲进了脑海,愤恨与痛苦的情绪又一次塞满了他的心房。是,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人淡忘很多事,可亲生女儿的死与家族的没落又岂能轻易释怀?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爹一定去看你……”

    夏老太爷攥紧了拳头,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

    两人又在阁楼上站了一会,就一前一后地走上了楼梯。看着夏管家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夏老太爷忽然笑了:“怎么,你觉得老夫不应该去看颖儿么?”

    没等夏管家开口,他便冷笑道:“这天底下哪有爹不能看女儿的道理?明日,老夫会轻车简从地去,这可给足了某些人面子,他们千万不要不识抬举。”

    那笑容极其冷峻,隐约还带着几分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夏管家待他脸上的寒意消散,才战战兢兢地道:“太老爷,那临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当报纸从来没提过这事。”夏老太爷随便一摆手:“年轻人爱折腾,我们可不能跟着乱了方寸。叫鸿瀚去处理吧,他要是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那夏家也没什么盼头了。”

    一主一仆顺着楼梯往下走,空荡荡的阁楼里回荡着老人响亮的声音:“老夏啊,人老了难免有点唠叨,你可别怪老夫话多……”

    从夏家别院到浦化镇的路不算远,可萧靖还是在车上做了个白日梦。

    梦里,有个长得像圣诞老人的白胡子老爷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直看得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他向对方提了无数问题,可人家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对他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车身一震,他醒过来了。

    告别了送到门口的莲儿,萧靖举步走进了院子。院里一片冷清,而堂屋里多了两张生面孔。

    “有客人么?小雅,这两位是?”刚睡醒的萧靖强打精神迈进屋里,还说等董小雅介绍呢,他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随即惊奇又惊喜地“咦”了一声。

    凌公子?(未完待续)

第15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到凌公子来了,萧靖很是高兴。两人见了礼,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陌生人。

    这人黑瘦黑瘦的,相貌也是平平,还有些塌鼻梁;看到萧靖,他竟然激动得无以复加,眼中还有些朝圣般的狂热。

    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萧靖刚要开口询问,那人猛地站了起来,兴奋之下竟然差点摔倒。

    他踉跄着在屋里找了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萧靖的心中忽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不必多礼!”陌生人刚弯下身子,萧靖就扑上去扶住了:“千万别叫恩公!”

    黑瘦的男子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颤声道:“恩公真是聪慧过人,连在下是从哪里来的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个毛线。萧靖都混出经验来了,凡是有他这样言行举止的人,八成是来报恩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对你有什么恩情?”萧靖尽量平和地道:“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表达谢意吧?”

    那人颤抖着嘴唇,道:“在下叫唐正鸣,乃河东长淄县人士……”

    他说起话来夹七夹八的,听着有点费劲,不过萧靖耐心听了一会,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河东大旱那年唐正鸣成了灾民,被迫远走他乡。后来,流落到乐州附近的他因为萧靖的那篇报道获得了好心人资助,一家人才有了食宿的费用和投亲的盘缠。

    他充满感激地望着萧靖,喃喃地道;“若不是萧社长,我们一家人都要饿死在路上了!”

    而唐正鸣投亲的目的地,正是临州。

    好不容易到了临州,他在城外的村子里安了家。本以为能过上消停日子了,谁知才过了多半年,北胡人就来了。幸好他家比较偏僻,引不起北胡人的兴趣,才侥幸逃过了一场大劫。

    惨案后的某天,他进城去找活计,忽然发现人们都有了干劲。四处打听了一番,他从别人手里看到了萧靖和秦子芊留在临州的那张特刊。

    唐正鸣追忆道:“在下有个秀才的功名,也读过不少文章,可这样的写法,我只在乐州见过一次……”

    心中激动的他又向人询问了好久,才听说写特刊的人已经回浦化镇了。跟家人商量了下,他毅然决然的一路追了下来。

    南下的路上他见过了镜报,又听说了萧靖的不少事迹,自然认定了在乐州写报道救人的就是萧靖。所以,一赶到浦化镇他就马不停蹄地跑来见“恩人”,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正主。

    听他讲完,萧靖搔了搔头道:“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实在不值一提。”

    唐正鸣正色道:“恩公此言差矣。小小的一篇报道便活人无数,这可是莫大的功德,怎么能说不值一提呢?据在下所知,河东一带有不少民众都说乐州那篇文章是现世的菩萨所做,他们烧香的时候还会称颂呢。”

    萧靖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自己不过是做了点应做之事,不至于获得这样的待遇吧?

    “所以,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来谢我的?”既感动又有点无奈的萧靖看了眼地上那个装着土特产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要当面对您说声谢谢。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咽了下口水,鼓足勇气低声道:“在下想加入镜报!”

    萧靖错愕地望着唐正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余光一瞥,他发现凌公子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莫非今日要双喜临门了?

    萧靖扬起了嘴角,微笑道:“请问唐公子为什么要加入镜报?”

    唐正鸣把头扬起了四十五度角,一脸憧憬地道:“因为在下亲眼见证过了。镜报能帮助天下百姓,也能做些实事!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安世济民么!若是能做下萧公子这样的善举,便不枉了这些年的苦读。”

    萧靖试探着道:“那,你不考功名了?毕竟,读书做官才是正途。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早早的灰心丧气?”

    唐正鸣黯然道:“功名……咳,不瞒萧社长,唐某已然心灰意冷了。”

    既然人家不愿说,萧靖也不好多问。想了想,他又道:“那,你的家人呢?莫非,你孤身一人来浦化镇,把他们都丢在临州?”

    唐正鸣精神一振,道:“公子不必担心,前日,唐某已捎书命家人收拾行装,内子和孩子过些日子就要到这浦化镇了。”

    萧靖:“……”

    这人也太积极了吧?招聘是要面试考核的,八字还没一撇,他居然就让家人搬来了!

    有一腔热血是好的,可太冲动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很是尴尬的萧靖转头望向凌公子,道:“这么说,足下也要加入报社么?”

    凌公子点头道:“正是。上次走得匆忙,未及说与萧社长知道,在下名叫凌天华,以后还望社长多多照拂。”

    萧靖笑道:“好说,好说。通过上次的招聘会,萧某对公子已是略知一二,面试什么的就省去吧。”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略过了之前的事。招聘会上他俩的沟通说不上多么愉快,不过是一番唇枪舌剑而已。幸好萧靖当时就看出凌公子不是来砸场子的,还给他读了一封不知写着什么的信,这才有了今天的再会。

    在里屋埋头写稿的邵宁晃荡到了堂屋里。刚想跟萧靖说句话,他就金刚怒目似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凌公子,估计下一秒就要吼出声了。

    凌公子上次来的时候说了些“鸡鸣狗盗之徒”、“腌臜之所”之类的话。邵宁这人记仇,所以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眼见着情况不对,萧靖飞快地站了起来把邵宁推回了屋子里。

    既然应聘者来了,剩下的就是谈条件。

    听了凌公子的要求,萧靖有点失望。他有自己的主业,每月最多也就来坐班两、三天;不过,有人总比没人强,男性在编辑部里稀缺物种,多一个是一个。

    至于唐正鸣……

    他倒是能全职,而且经过测试,他的文字水平也完全符合要求。只是有一点:这人很是一根筋,用顺手了则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怕是谁也管不住他。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靖总觉得他有什么很沉重的心事……(未完待续)

第153章 你们准备好了吗?

    不知不觉间,一个半月过去了。

    春风吹遍了大地,很久以来只是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也终于有了些生机盎然的绿色。天气好了,温度暖了,报社也迎来了好消息。

    今天一早,大病初愈的秦子芊准时来报社报道了。萧靖特意组织报社的人员在院子里来了个列队欢迎,还让董怀远代表大家给她献上了一束刚在外面采摘的野花,把她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秦姑娘依旧穿着男装。她微笑着和每一位同事打着招呼,到了萧靖跟前,她停留的时间反而比在别人面前要短些。

    今天的秦子芊有些不同,她没有刻意用男人的腔调讲话;那一颦一笑,也都散发着迷人的女人味儿。平时,邵宁在“秦子芊纯爷们”这事上和萧靖特别有共同语言,可今天的他只知道时不时偷瞟人家两眼,要不是苏玉弦还在场,只怕他都挪不开眼睛了。

    报社的人还算比较齐,除了夏晗雪和凌天华,大多数的员工都到了,连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何宛儿和陆姑娘也在。

    萧靖决定开个会。人太多坐在堂屋里会有点挤,众人一合计,干脆把桌椅都搬了出来。反正外面很暖和,就当是晒晒太阳吧。

    随便闲扯了几句,萧靖把话题引回了工作上:“临州的报道结束了。谁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编辑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通。有的说报纸的地方性太强,应该扩大覆盖面和报道范围;有的说还有很多行业可以做文章,报社应该下力气调研,争取开拓新版面;邵宁当然也说话了,不过他就拍着桌子说了一句毫无建设性的意见:“要做,就做票大的!”

    萧靖笑骂道:“你当咱们这儿是山寨啊,还做票大的!要做你做,反正老子不陪着你一起掉脑袋。”

    说罢,他走回房里抱来了两个小木箱。所有认识这木箱的人都悄悄攥紧了拳头,只有何宛儿这样不常驻编辑部的编外人员忽闪着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这里面的东西,很多人都知道是什么。”萧靖环视了一周,朗声道:“它们是记者们搜集来的各种信息,有大事,也有小事。可是,不管其中的哪一件,都是和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总说铁肩担道义,可什么是道义?自然,帮助河东的灾民是道义,帮助临州城重建也是道义。我们是有影响力的媒体,当然要为不能发声者代言,为天下百姓的福祉奔走呼号。可是,除了这两件,我们还做过什么?”

    萧靖从桌上拎起了一份上一期的镜报,摇头道:“眼下的镜报销量很好,广告也卖得很好。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上面登载的,并不是我想要的新闻!”

    话一出口,大家不禁面面相觑。有人面露失望之色,还有人一脸茫然;像邵宁这种胆子大的,嘀咕的声音更是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既然你那么不满意,还让我们做这些劳什子干啥?”

    “邵宁问得好,之前做的是什么?”萧靖的目光扫过了每一个人的眼睛:“我们有娱乐版,社会与法版,还有实用信息版,这些版面至少在目前还是业内领先的。各位也读过我们的读者来信,报纸上刊登的东西确实帮助了无数人。我无意否定大家的工作,因为这里面也倾注了我自己的心血。可是,我想问,这碗饭我们还能吃多少时间?

    我们能做的,将来会有更多人的做。大瑞朝的天下英才无数,一定会有人比我们做得更好。到了那天,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报业的先锋,行业的翘楚?

    这世界上有些人比普通人承受了更多苦难,而我们之前的内容根本就帮不到他们。是,就算镜报对他们的遭遇无动于衷,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要报社的口碑和底蕴还在,报纸也一样能够风平浪静地存续下去,说不准还能成为一家百年老店。竞争对手多了造成广告收入变少也没关系,无论怎样,养活我们这七、八口人也够了;再说,赚钱的法子多得是,别的报纸想玩花样,只怕也玩不过我。

    过了一百年、两百年,我们的后代会成为大腹便便的富家翁,镜报仍是百姓口中的爱民模范,看上去好像皆大欢喜了,不是么?

    可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绝对不能含笑九泉。因为,我对不起‘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这句话!”

    萧靖的手指向了开着门的堂屋。这十个字就高悬在北边的那面墙上,任何人一进屋就能看到。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天下有无数种痛苦,每一种都能祸害很多人。我不是圣人,更不是神,诸位也一样。谁都不能把所有的黑暗消灭掉,谁都不可能拯救每一个遭受苦难的人!所以,镜报要做的,不过是尽力而为。多帮助一个人,或许就会有更多与他有类似经历的人获益,继而让这世界比原来好上了那么一点点。这一切,都是借由我们的双手实现的。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只有积累了无数个‘一点点’,我们才能看到更好甚至是最好的那个大瑞朝。

    这才是镜报的职责与使命。当然,和以前一样,有无数坐而论道的人会笑话我们。他们会拿我们想做还没做到的事来嘲笑镜报,他们会拿自己知道而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来讽刺镜报,他们更会歪曲事实,偷换了概念用他们所谓的大义来攻讦镜报。

    可是,请大家牢记,为天下苍生做了些什么的人,永远比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要强!

    在未来,报社不会风平浪静。一旦走上我说的道路,风险会接踵而至,因为镜报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会尽力掌好舵,不让同仁们置身险境。

    可是,镜报不可能规避所有风险,是以诸位也要有所觉悟: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除了谩骂与不解,很可能还有牢狱和刀剑,甚至更可怕的事情。”

    萧靖抿了抿嘴,沉声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483/ 第一时间欣赏报行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白禾雀所写的《报行天下》为转载作品,报行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报行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报行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报行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报行天下介绍:
资深编辑萧靖穿越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全无头绪的朝代。吟诗作对?不太会。搞发明?数理化全还给老师了,再说那多俗啊?嗯,办一份报纸吧!虽说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但咱也不会别的啊。女记者女编辑?都招啊,不过颜值要高!皇上,明天的头版真没了,下次请早。好多皇子想上软文?对不起,媒体人是有节操的!豪商要上硬广?没问题,小钱钱到位了没?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可不是白说的,看我用一张纸搅动天下!哦对了,我是小编,才不是小便!报行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报行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报行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