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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青冥衣冷     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txt下载     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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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苏子期其实一直是个很贪心的人。

    男人的劣根性来自于他身上或隐藏或显露的缺点,他同样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不过略略看起来是,表面上占个四角俱全而已。

    他可是从小见惯“贵圈真乱”的选手,就算不学习,那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不爱财色,不碰肉.欲,不是因为他没有**,是因为他得到的实在太多了。

    当一个人生下来,绝大多数的享受就都触手可及的时候,他便不会再满足于表面的事物。

    不要以为君子天生就是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好胚子,或许他很有礼貌,或许他不屑强迫什么,但他可能也是个非常贪心的人,将贪心视作理所当然的人,喜欢女人的冷艳,喜欢女人的气质,还想要人家贤良淑德,有了贤良淑德,又在看床上轻佻又下贱,摇上云端的腰肢。

    相敬如宾也不够,愿永结同心,多一个爱他的人。

    赌书消得泼茶香,又要姿态风趣又端庄。

    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有钱有势的男人永远也不嫌多啊。

    而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啊?

    找不到,那,可以多要几个女人啊。有资本的成年人可以全都要,又不是养不起。

    有权有势到皇城里面那家人的程度,落魄贵女羞答答地做妾室,还当是几代人的福气,甚至没人能明面上说嘴。

    很多时候,还不用到赵家的门第,到了王侯,就有无数人扑上来了。

    只是,他还是少年,心气太高,到底看不上眼。

    少年人的那点事,最真。

    而成年人的那点事,最现实。

    现实的事,他也都懂,只是人心最是复杂,有时候就是难以捉摸。

    他俩之间,既有少年人的那点事,也有成年人的利益纠葛,两相纠缠,触动人性深处,才是最难以决断的。

    门外的九姑娘,那样傲气,那样自命不凡。

    她原是没有嫁人的心思的,一心想接手姑姑的事业,想做出一番名堂来。

    她是慕容家中最有心机、最为美丽的幺妹,她曾经练化石神功的时候,连血脉都未想留,如若练成,大概就是和姬悲情一样厉害的女子了。

    有些人希望她能嫁给顾人玉,但她对这个表弟却是不屑一顾的。

    慕容九并不喜欢顾人玉,她谁也不喜欢。

    甚至,在去云南之前,她都不是真正想嫁给苏子期。

    她只是不服气,她只是为了讨慕容秋荻的喜欢才去云南的。

    但这一遭之后,慕容九同苏子期才真正产生了不浅的感情。

    曾经,她也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自己和小仙女就是浩荡江湖中可称第一第二的英雄。

    可能,那只是为了掩饰这具冰冷躯体下的脆弱,身为女子的弱势与种种的不甘。

    这种如孩童般的幼稚和无知,没有在合适的时机,化为少女天真活泼的情态,而是把内心重重封闭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子期很有手段,她的姑姑也不差。

    是他们让慕容九见识到这世界究竟是如何广阔的。

    虽然一个是为了利用她,另一个口口声声说是喜欢她。

    他说,初见时,他便喜欢她。秋千花树,幽幽繁星,他喜欢那个在秋千上笑声清脆的女孩子,喜欢她当时望他的眼神。

    但,她从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因为婚约而喜欢她?

    这时,听小鱼儿大笑道:“难怪江湖中人这样怕她们,别人纵然惹得起她们九姐妹,却也惹不起她们这九个有本事的丈夫。哦不对,是八个半!”他手背上浮现黑气,可仗着那颗珠子却不怎么感到难过,脸上带着一道小刀疤的俊俏少年,还是旁若无人,大声谈笑,他一拍顾人玉的肩头,挤眉弄眼,笑道:“常言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她那夫君一心做大事,你就只管紧紧盯着她,这主意一点也不错,哈哈,一点也不错!”

    蓝裳客手一顿,不自觉捏紧了折扇,略抿了抿唇。

    顾人玉低着头,脸红得跟火烧云似的,他又瞧了铁心兰一眼,才低声道:“并非如此,大家都知道九姐同苏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晚还是会成亲的。我待在这,这……这都是家母的意思,小弟我绝没有.......”

    哪知绿衣少女突然走了进来,冷笑道:“这本是舅妈的意思,你本不愿来这里受气的,是吗?”

    少女风袖飘飘,神情冷漠,整个人便如梨花拥雪,秋菊披霜一般。

    顾人玉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却是想到了别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怅然与伤痛。

    可她收敛得很快,没让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即使是江小鱼也不能,她只冷冷道:“顾少爷,这里可没有人请你来,也没有人留着你,舅母虽当你是宝贝,别人可不稀罕,苏行止是一度推迟婚事,但他还没有背弃我,若是有本事去天泉山说这些话,那我还敬你母子二人,算是个人物。”

    她再不瞧顾人玉一眼,“当”的一声,将一个小小的黑色玉瓶,抛在小鱼儿面前的桌子上,转头看向唐少侠,冷然道:“这药,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三个时辰内不动武功,他这条命就捡回来了,你若不放心,看看便是。”

    也叫你看看,我慕容家的本事并不差。

    “等他好了,你们就都可以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子,就想往外走。

    唐少侠打开了玉瓶,轻轻嗅了嗅,“很不错的药,九娘配这药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我没这种药,却有更好的药,不仅能治好他,更能给他几年功力,不知九娘愿不愿意看看?”

    慕容九头也不回,窈窕高傲的身姿渐渐要远去。

    江小鱼嘻嘻一笑,道:“前辈,我有你还不够么。我可没有求她救我,咱们更没想要娶她做媳妇,她对咱们神气什么呀,别人虽当她是宝贝,我江鱼可不稀罕。”

    慕容九妹的身影,骤然停在原地,霍然转身,冷得跟刀子,寒冰似的目光,直直落在江小鱼的身上,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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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睛眨也不眨,瞪了江小鱼半晌,一字一顿,狠狠地道:“我虽然救了你,但一样可以杀了你。”

    “不怕死就继续说,要知道,世上原还有许多事,是较一死更加可怖的,除非你能一辈子躲在别人的身后,或者,有人愿意保护你一辈子!”

    小鱼儿吐了吐舌头,看了看身边的铁心兰,笑道:“我自是有人要保护好久好久的,也有人愿意保护我好久好久。”

    “我知道你没有,不用羡慕我。”

    慕容九妹不说话了,她的目光,以及她周身的氛围,混合上了某种深深的阴沉。

    像雾又像雨,每一寸都是藏着软刀子,那把刀似乎都在无声的尖叫。

    她的风姿依然是那么清幽动人,即使冷酷起来,也显得那样优美。

    她的身姿也是娉婷袅娜,甚至有些楚楚可怜,可此刻,她这种阴沉沉的样子,竟像是野兽与美女的结合体,让人寒毛卓竖,十分害怕。

    就算生得好看,江小鱼也将当做是老巫婆了,他纵不怕,也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因为真正要下狠手的人,嘴里往往是不说的。

    更有变态,比如他的好前辈,嘴上说着放过你,笑得好开心啊,转头就连脑浆都给你打出来了。

    顾人玉已不敢看慕容九妹的脸,嘴唇动一动,却说不出话来。

    唐少侠却不觉得可怕,只拿了块帕子,招手让小鱼儿把珠子吐出来。

    “我这珠子,有几分意思。就算姑娘不出手,我保这小子也能熬半天的。”

    慕容九也钻研医术许多年,的确有不浅的造诣,听闻此言,她亦朝那珠子细细看去。

    淡黄色的珠子并不起眼,约莫只有鸽蛋的一半大小,但以她的眼力,还是看出来了。

    “通犀地龙丸?呵,炼成这般颜色的,怕是天下少有,阁下寻来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此乃避毒圣物,得自西域异兽之体,需经药材与道家炼丹术制炼,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毒蛇毒虫均敬而远之,普天之下,不出十颗,八颗只怕都难寻。

    她也曾炼过一枚,不过已经被姑姑交换出去了。

    普通的通犀地龙丸,可不能小鱼儿含在口里浪起来,这颗的纯度异能,远胜普通的货色啊。

    慕容九心中升起一丝忌惮,抬眼看了蓝裳客一眼。

    恐怕,这人背后的势力也不小。

    突听外面一人遥遥呼道:“慕容九妹,你在哪里啊?你菁姐姐来瞧你啦。”

    这呼声来得好快,一句话还没说完,声音便由大门外转到小园里,慕容九妹眉间微蹙,咬了咬嘴唇,轻盈的身子,如流云般地飘了出去。

    小鱼儿听到那呼声,整个人都呆住了,再也笑不出来。

    铁心兰也变了脸色,神色紧张,道:“莫非是……是小仙女张菁。”

    顾人玉道:“不……不错,她和九姐是好朋友,同我一样,也是慕容家的表亲。”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刷地一下,倒坐到椅上,苦笑道:“这世界怎么如此之小!”

    只听小仙女与慕容九妹在园中寒暄的语声渐渐走进。铁心兰听得手足冰凉,悄声道:“咱们怎……怎么办?”

    小鱼儿坐在椅子上,懒懒叹道:“打不能打,逃又不能逃,我也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话未说完,小仙女已冲了进来,失声道:“果然是你这小鬼,好啊,总算是撞到我手里了!”

    小鱼儿笑嘻嘻道“许久不见,你好吗?“

    慕容九妹皱眉道:“菁姐,你认得他?”

    小仙女恨声道:“认得,我当然认得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九淡淡道:“他在外林受了伤,我……”铁心兰很是不安,张口欲言,小鱼儿却突然大声道:“你莫要问了,我和慕容家没有丝毫的关系,此刻又受了伤,你若要杀我,只管杀吧,既不必怕伤别人的面子,也不必怕我还手,心兰,前辈你们都不要管我,我江鱼只辜负那颗珠子的恩情了!”

    小仙女冷笑道:“就算你还手又能怎样?”

    小鱼儿大笑道:“我若是能还手,你就又要躺着不能动了。”小仙女反手一个耳光掴过去,怒道:“你再说一遍?”

    小鱼儿动也不动,迎上她的目光,反而笑道:“我不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两次落在我手上,只怪我看你可怜,两次都饶了你,今日就算死在你手上,也是我自己活该。”

    他说的当真是大仁大义,动人至极,至于小仙女是如何会落在他手上的,他自是一字不提。

    小仙女大怒,抬手还要再打。

    她出手极快,小鱼儿离她又近,眼看又要挨上一耳光。

    说是迟那是快,江小鱼都感到劲风扑面了,可那手却停在了半空,小鱼儿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放手!”

    这声痛呼竟然是小仙女发出的。

    她没能送出那耳光不说,自己的手腕还半路给人捏住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看着,江小哥也受了教训,姑娘家家还是收敛一点吧!”

    说着,蓝裳客便将她震开三尺之远。

    慕容九终于忍不住问道:“菁姐,你真的两次.......落在他手里?”

    小仙女气得全身发抖,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慕容九瞧见她这模样,心中便猜得**不离十了,神情便有些无奈。

    ——大意也好,轻敌也罢,现在结果已经如此,便是咱们这边先理亏了。

    小鱼儿瞧在眼里,大声道:“慕容姑娘,你就让她杀了我吧,我虽然是在你家里被她杀的,但我也知道你看不起她,我绝不怪你。只可惜,唐前辈几番援手,我定是报答不了了。”

    好家伙,这时候就是慕容姑娘?之前叫前辈,心里藏着事,这时候就是情真意切的唐前辈了!

    小仙女已是气到了极处,不怒反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小鱼儿道:“你怎么不敢的,大名鼎鼎的小仙女张菁,一辈子怕过什么人?何况是我这根本不能还手的人。”

    小仙女忽喝一声,腰间缠着的马鞭便绕到了手上,鞭梢直直往小鱼儿太阳穴打去,小鱼儿根本不能闪避,铁心兰心胆俱裂,却来不及去挡,还是那蓝裳客随手一捞,将鞭子甩了回去,小仙女不依不饶,可面前人影一闪,慕容九突然已挡在了小鱼儿面前,她那娇怯怯的样子,让小仙女硬生生垂下了手,怒道:“九妹.你难道要帮着外人?”

    慕容九道:“若是在别的地方,你将他是打是杀,我全不在意,但在这里,我不想见血,这人我也有需要他再多活一会儿,菁姐你总该给小妹一个面子吧。”

    小仙女道:“我杀了他,再向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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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九皱着眉,叹道:“我这庄圆自从盖成以来,就没有杀人流血之事,菁姐,你就一定非要破这个例?你难道不能再等等吗?”

    小仙女瞪了甩她鞭子的蓝裳客一眼,因为先前的威慑,她倒不敢对他动手,小仙女跺脚道:“你……你不知道这小鬼有多可恶。”

    慕容九温言劝道:“纵然可恶,也等他离开这里,你再……”小仙女大喝道:“我等不及了。”

    说话间,她的身形连闪七次,鞭影霍霍,风声鹤唳,想要冲过去给小鱼儿一个厉害的,但慕容九娇怯怯的身子,却总是如影随形,恰恰挡住了她的去路。

    其实,慕容九要真是让她动手,她也未必会真会杀了小鱼儿。

    ——为什么?她明明对输给小鱼儿是不服气的,因为她本身的武功比江小鱼高上不少。

    现在,能彻底消除的这“耻辱”的方法,就是杀了小鱼儿。

    但不知怎地,这又懒、又顽皮、又是满身刀疤,骗术一流,让她气急败坏,不耻愤恨的少年,身上却似有着奇异的魅力,强烈的魅力。

    在打打闹闹,亦真亦假的追逐中,辣手侠骨小仙女,心中已渐渐生出一股涓涓柔情。

    但是此刻,阻力愈大,护着江小鱼的人愈多,便愈激发出小仙女的逆反情绪,更不要说还有闺蜜慕容九的插手。

    别人还好,就算是再强的高手,小仙女都未必会这样愤恨,可为什么是她呢?

    小姐妹越是拦阻于她,同她对着干,她反而越是愤恨,竟真的要将小鱼儿杀了才甘心。

    只见红鞭舞动,犹似灵蛇盘旋,转眼间,她已向慕容九攻出了七八招,均是快捷精微。

    慕容九身子飘飘闪动,冷冷道:“菁姐,这是你先向小妹出手的,拳脚无眼,可怪不了我。”

    小仙女手上不停,冷笑道:“你自从出去闯了几回,和那些自命不凡的臭男子相处了些时日,整个人就变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我若要做一件事时,就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我,你也不行!”

    “只管将慕容家那些小针小箭都使出来吧,也好让我看看你练成什么样了。”

    话音还未落下,突听身后一人喝道:“用不着,看招!”

    一股拳风击过来,竟是雄深沉厚,无与伦比。

    小仙女一伏身“嗖“的窜了出来,大喝道:“好得很啊,顾小妹你也敢向我动手了。”

    蓝裳客折扇轻摇,带起一阵微风,冷眼旁观,倒是不怎么在意。

    小鱼儿却暗笑道:“原来这人的外号叫做顾小妹,道真的是名符其实,只是他人虽老实,武功却端的扎实,果然不愧是武林世家的后人。”

    “自命不见的小仙女,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观战之余,江小鱼又瞧了隔岸观火的蓝裳客一眼,不知这位“前辈”武功是多高?

    回想起他一招制住小仙女,几番戏耍碧蛇神君的样子,小鱼儿心底微沉,以自家的见识,这般人恐怕比李大嘴屠姨姨也差不多了。

    ——而且,这人看起来也随性的很,邪性得紧。

    绝对的实力,要是再不要脸皮,那可就太过分了。

    “不过,”江小鱼暗暗眯起眼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现在总对我是没坏处,以后的事以后再看,小心就是了。”

    顾人玉正是因为为人老实,是以武功才能练得扎实,他家的武功同华山派混元功有几分相似,都是由外而内,极为独特的内功修炼法门,修习时既无走火入魔之虞,练成后又是威力奇大。

    “玉面神拳“顾人玉这七字,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盖过五岳剑派,乃至玄门正宗的大部分年轻人不止一筹。

    小仙女瞪着眼睛,叉着腰,喝道:“你们还客气什么,来呀。”

    小鱼儿也在心里说:“是呀,还客气什么,打起来打起来!”

    谁知顾人玉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低着头道:“只要菁姐不向九姐出手,小弟又怎敢向菁姐出手。”

    小仙女抱臂冷笑道:“原来顾家神拳的传人,竟是个没出息的小子,你除了会向你的九姐讨好之外,难道什么都不会吗?就这个样子,你也想比过京城那位啊?恐怕他欺负九妹,欺负到死,你也不敢吭一声吧!”

    顾人玉站在那里,身体却僵在了原地,神色古怪复杂,低着头,竟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就算他不是真心想娶慕容九,也不打算和苏子期争抢什么,听到这种话,也是会生气的。

    只要是个男人,就免不了感到憋屈吧。

    长年累月,被众人同另外一个男人相对比,大多数人的眼中,他都是一败涂地。

    小仙女气得连连跺足,又道:“好,慕容九妹,你来和我打,你那宝贝七巧囊中,究竟有什么玩意儿也只管一齐使出来。”

    慕容九冷冷道:“这里是我的地方,本就该是我同你打,与旁人有什么相干?”

    小仙女瞧瞧顾人玉,慕容九堵着门,他就帮着好九姐挡在窗前,嘿,可那又怎样?在九娘嘴里,他竟还是旁人,外人。

    小仙女不由格格娇笑,“不忙不忙,我和你打的时候可多着呢。”

    小鱼儿笑嘻嘻地煽风点火,道:“你瞧也没用,反正你是闯不进来的,即使闯进来也没有用,之前怎么退开,待会还要怎么退开,原来大名鼎鼎的小仙女,也有被人拦住,无功而返的时候啊。”

    小仙女眼珠子一转,突也笑道:“你希望我和他们打得难分难解,你好在旁边瞧热闹,是不是?”

    小鱼儿大笑道:“你不敢打就走吧,又何必找个梯子下台阶。”

    小仙女哼了好几声,才道:“我正要走了,你不说我也知道,闯进来来一样有人护着你,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有人方方面面保护你一辈子,那我算服你,否则你只要出了差错,我就要你的命,别不信,我会好好盯着你的!”

    说着,小仙女转身向慕容九妹一笑,道:“想来也没有哪个人闲着没事做,一直守着他,除非你不理那姓苏的,招这么个无赖入赘去,否则他总是要死在我手上的,我又何苦现在和你动手,教别人听见,反说我欺负你哩。”

    她倒退三步,身形已在银铃般的笑声中飞掠而去,这位姑娘居然真的说走就走,倒也是一件小鱼儿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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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鱼瞪着眼睛,像他这样聪明的男孩子,竟也呆了半晌,然后才苦笑道:“女人啊......女人。唉,女人的心思,变起来真是可以吓死人。”

    蓝裳客讶异地看着他,“这道理难道你今天才知道吗?把人的心剖出来,那都是有七八瓣的,每一瓣都有不同的心思,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鱼儿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当然早就知道了,但我没看过人的心长啥样,前辈好像很懂的样子,莫非是亲手剖过?”

    蓝裳客诚实的摇头,“看过医书上的图解,倒是没兴趣看眼前的,看你如此好学,要不要我剖一颗,叫你见识见识?”

    危险的预感猛然袭来,本着小动物的某种求生欲,小鱼儿停止继续撩拨大前辈的行为,他这条小鱼的鳞片都要炸了啊。

    ——这种百无禁忌,做事全凭心情的人物,确实危险。

    江小鱼担心,一言不合发现自家的心被剖出来给自己看,那可就不好玩了。

    心中如何想,小鱼儿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露,机灵灵地说道:“那就不用了,前辈这么厉害,手段多得很,啥时候愿意教导教导我再说吧。”

    两人如此说着,有来有往,真是一片和谐。

    那边,慕容九亦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叹道:“菁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半点也不听人劝,性格也是教人捉摸不定,唉,我这些年好歹还知道了些事,她却还是什么也不懂,成日打打杀杀,武艺高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遇见真正的高人,那便来不及了......”

    小鱼儿又眨了眨眼睛,道:“真正的高人?嘿,慕容姑娘,像你家也有害怕的高人吗?有多厉害?你这样说,莫非你见过。”

    慕容九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江湖险恶,生死之间,对方哪怕只比你高出一筹,都不能小觑,何况是宗师高手?”

    “瞧你那前辈,说不得就是一位下凡的‘高人’,你都看不出来,跟得这么紧,小心人家抬抬手便要了你的小命!”

    从云南回来以后,她便成长了,不仅学到了未来夫君的大阴阳话术,还学了点挑拨离间。、

    小鱼儿还没搭话,那蓝裳客便来戏了,他惊叹道:“没想到九娘你对在下的评价竟然如此正面,那在下也要拿出些好东西,也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看,什么才叫手段。”

    蓝裳客那副若有其事,又演得有点浮夸的样子,让江小鱼直接笑了出来,“是极是极,前辈就是前辈,她说的不对,我江鱼眼睛可亮得很呢,一见就知道,唐前辈定不是一般的前辈。”

    慕容九:“.......”告辞,是你的大阴阳术更厉害一些。

    许是因为太憋屈了,打又不好打,骂又不好骂,想忍,面子上又过不去。

    慕容九虽然拼命想作出冷淡从容、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偏偏作不出,忍不住气得全身发抖,只得握紧手,强自忍耐。

    她一向是个冷漠寡情,不易动怒的人,但不知怎地,但世界上有些组合,就是有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就能把她气得发疯。

    “姑娘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猜猜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说的话,可在下就是天生擅长表达感情啊。”蓝裳客神色不变,嘴角勾起的弧度,落在慕容九眼里近似嘲讽的笑。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不想人看笑话。

    慕容九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小仙女忽然放弃硬闯一样,她也福至心灵地慢慢放松下来。

    “为别人的几句话,气伤身子,最不值得的。”

    “你若是不听,我也没办法。”

    “不过,美人为我气成这样,认真想想,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哈哈哈。”

    清爽的少年公子,怎么总能把大阴阳术演示得这么好呢?

    这,这能叫劝架才怪呢,大概会把对方的怒火扩张个好几倍吧。

    还好,慕容九现在还处于福至心灵的状态。

    九娘自动屏蔽了阴阳语,美人那句听了一半,只留下劝她的部分,就当是对方服软了。

    唉,要想生活过得去,一些“牺牲”“忍耐”是在所难免的。

    只不过,桌上那颗通犀地龙丸隐约带着没干的水光,让慕容九眉头皱起,很有些嫌弃,让顾人玉拿了清水来,洗了洗,才用布包着研究一会儿。

    醉心于医道奇珍,慕容九便放松了不少,那双和小仙女有些相似,又俏皮,又动人的大眼睛,就如天上星一般明亮,情绪波动没什么掩饰。

    ——只是她的眉眼,更秀气,更婉约。

    既傲娇又柔弱的冰美人,说的就是她。

    “这种纯度的避毒宝物,实在难得。我钻研了许久,都炼制不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猎心喜,九姑娘态度都好了很多,真是不容易。

    蓝裳客又一次笑了。

    “所以,我才说你已输了我一筹。”

    “呵呵,完全对症的药,我或许没有,但我绝不缺应对的手段。”

    慕容九不以为意,她以己度人,想想也知道,秘法那么容易就被套出来,那还叫秘法吗?

    她还是有分寸的。

    “那要给他吃的东西呢?拿出来瞧瞧吧,我未必就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卖关子?”

    绿衣少女如是说道。

    医毒之术,虽说很多通过触碰,气息,都能施展,还可以操控不少活物,但依小鱼儿这般光景,想要治好他,再让他根骨武功有些进益,那非要是入口的奇珍不可,嗅闻可做不到这一点。

    “哦?那姑娘不妨看看,认不认得它,听人说五十年得一回,倒是比你我的年纪加起来都要老了。”

    说着,蓝裳客从怀里掏出的一个蓝色的小玉瓶来掷给慕容九。

    入手之时寒凉无比,刺骨的凉气就要侵入体内,原来这玉瓶竟是寒玉髓雕琢而成的。

    一个瓶子都用这样的宝物,真不知装得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龙肝凤髓不成?

    九姑娘自幼见惯了好东西,此刻也不由暗暗称奇。

    这玉瓶里只装了一颗丹药,可一打开瓶塞,无比诱人的药香便透了出来,竟传了满室。

    慕容九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蓝裳客,“这莫非就是灵虚尊者那颗五龙丹?没想到抢来抢去,落到了阁下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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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慕容九之言,这丹药似乎颇有些来历,还曾引得一番纷争。

    那瓶中金丹芳香扑鼻,且体表莹润,众人见了,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这颗丹药吃下去,会涨多少内力?

    小鱼儿更是暗暗叫苦,提起警惕心,心想:我的乖乖啊,这种好东西岂有白白给我吃的,也不知里面到底是有什么玄机?这人又要弄什么古怪?

    如果这就是较量赌气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江小鱼可不知“唐少侠”的钞能力已经开发得出神入化,这样的丹药他不缺,手下的打工人更是不计其数,黑道白道都有人心甘情愿给他赚钱卖命。

    小鱼儿做梦也想不到,“唐少侠”是对他这条鱼本身有企图。

    多线发展的江湖大佬,一向爱才,对收集打工人这件事,是永远不会感到厌烦的。

    毕竟这个江湖群魔乱舞,多姿多彩,惊才艳绝之辈层出不穷,能够招揽的人实在太多了。

    各个帮派拉人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上。

    不用点套路做点戏,顺便营销一波,都不好意思出来招揽人才。

    “唐少侠”虽然爱好招揽打工人,但他也不是广撒网的,要足够优秀,他才会动心思。

    洒饵洒网,慢慢来。一定要优秀的打工人心甘情愿给他打工为止,绝不会轻易有跳槽或者辞职退休的念头,那才算好。

    #江小鱼:怪我太秀#

    “可怜灵虚尊者一门,为了这丹药,辛苦了将近一甲子的年月,一朝出世,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慕容九感慨地叹道。

    此言一出,铁心兰便晓得这五龙丹到底有多大的好处,忍不住惊呼出声。

    传说,灵虚尊者是“神而明之”境界的强者,结合回天造化丹的好处,花费将近五十年的光阴,采集百余种奇异草,配以大雪山千年雪莲之实及千年芝草制炼五龙丹,用以延寿。

    谁想,丹药还没有炼成,灵虚尊者就因为和死对头争斗,耗尽精力,一战之后仙逝了。

    只留他晚年所收的一个闭门弟子继续炼丹。

    三年前,丹成出异象,百里飘丹香,万兽齐奔走。

    整个江湖都在传灵虚丹药的神奇,炼丹的人,自然是没能保住丹药,被蹲守许久的好友给背刺了,整个小门派都给一锅端了。

    一甲子的光阴,五龙丹成,也不过得了九颗而已。

    但这九颗却是有非同一般的功效。

    江小鱼听到铁心兰的动静,就知道她晓得些内情,连忙附耳过去,却是愈听愈惊,坐立不安。

    原来,这五龙丹非但功能解祛百毒,据说只要心脏还有点温度,就能起死回生,据说天下名捕,“白衣神耳”英万里身受重伤,差点死在无名岛手里,就是铁胆神侯用五龙丹救回来的。

    常人服食一粒,虽不能长生不死,亦可祛病延年,百毒不侵。

    而练武之人服食一粒,足抵苦练一甲子的内家功力。

    小鱼儿暗暗叫苦,他自问没有让萍水相逢之人,拿出这等宝贝的魅力,这可实在太高调,太引人注目了。

    ——世上的事,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便不算是秘密。

    何况,这蓝裳客本身恐怕就是居心不良。

    江小鱼正头疼着,那蓝裳客却开口说话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悠悠叹道:“毒深至此,这颗药丸子叫他吃下去,最多也就涨个二三十年的内力吧,我可不敢叫姑娘白费什么功夫,研磨药丸,苦压金线,只要九娘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便好。”

    蓝裳客要是不施展大阴阳术,他的声音其实非常好听,既清澈又悦耳,有种少年人意气,还有花开,花落,风吹,雨过的闲适倦意。

    慕容九莫名地喜欢这样的声音。

    喜欢听,态度便不算坏,反而又缓和了些。

    她瞧了瞧小鱼儿的伤,才道:“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没有碧水青苔做引,一年内力也别想得,就算吃了五龙丹,最多得个百毒不侵的体质便是了,算不了什么。”

    “那姑娘可愿拿一盏予他?”

    慕容九道:“我若没有,你又该如何?”

    蓝裳客摩挲着下巴,抬眸问道:“我更信你有,以姑娘的本事,配成碧水青苔,当是没有难度的,是不是?”

    慕容九微微颔首,道:“确是有一些。”说着,她便吩咐顾人玉去取一盏回来。

    若她没有搭建冰窖,今天还真是找不到能用的碧水青苔了。

    在这期间,小鱼儿将五龙丹服下,开始打坐运功。

    等到碧水青苔取来,众人一看原来那不是什么药草,而是一杯药饮。

    碧水乃是北极万载玄冰所化,需要保持低温,青苔则产于天山朝阳洞,禀天地至清之气而生,实为茶中之精。

    这一盏碧水青苔喝下去,江小鱼的气血顿时运行加快,将五龙丹的药力发挥到极致。

    小鱼儿从没这么认真地打坐过,平生第一次入定,便是现在了。

    蓝裳客转身出门,没再盯着他的情况。

    慕容九有些可惜那丹药,不过那本来也不是她的,无关紧要。

    就算不吃丹药,她相信自己也能防百毒,将来更会练到比江小鱼厉害的境界,丹药终究还是外力,于根基不利。

    再看了小鱼儿几眼,绿衣少女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转头冷冷道:“顾少爷若是没事,就请在这里看着他们,否则我也不敢留你。”

    至于那蓝裳客,谁敢去管他?

    顾人玉道:“小弟没事,没事,没事……”

    他一连说了五六个“没事”,慕容九妹却早已走出了门外了,应也没应一声,置若罔闻,似乎顾人玉答不答应,其实都对她不重要。

    顾人玉失魂落魄地瞧着慕容九妹,铁心兰则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打坐的小鱼儿,顾人玉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良久,铁心兰亦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道,“你对她真好……也许太好了。”

    她嘴里在说顾人玉的事,心里想的却是小鱼儿的事,顾人玉为什么会对慕容九妹这么的好,而小鱼儿……对她又是怎么个意思呢?

    她柔肠百折,想来想去,顾人玉说了句什么话,她完全没有听到,过了半晌,幽幽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她。”顾人玉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铁心兰轻轻一笑,道:“你不知道?”

    顾人玉叹道:“她很好,从小就很好。别人都觉得我应该是喜欢她的,我自己也觉得,我喜欢她。但……但我……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怕她的,而她也并不喜欢我。”

    铁心兰嫣然一笑,道:“你真是好人。“

    顾人玉瞧了她一眼,才垂首叹道:“其实更多人觉得,另外一个人才是应该和她在一起的,我不配,配不上她,更不比上那个人,只是.......备选而已,但也没人问我,想不想和他比。”

    铁心兰一时沉默,她知道顾人玉是和谁比。

    对于同辈来说,那人太过出众,坐拥一方势力,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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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密九妹走到园中,偶然瞥到某个人影,眉头便不自觉皱起,走到梨树下,仰着头,直直地道:“下来,这里是不让人来的。”

    梨花落如雪,细草细如茵。

    园中的一切都小巧别致,只有这里一小块,零零散散,种了一棵高大的梨树,旁边还有两棵并排的小树苗。

    说是树苗,其实是园艺梨花树,两棵小梨树长势颇好,迎着温暖的阳光,茁壮成长。

    看得出,主人将它们照料得很好,也很用心。

    那人懒洋洋地躺在最高那棵梨树的树枝上,轻轻地笑,然后状似无奈地说道:“不让人来,这些落叶是谁打扫的,树枝花朵又是谁来修剪?总不会是鬼吧?哈哈,这地方确实不错,安静。九娘是怕我占了这一角吗?”

    慕容九抿着唇,冷漠的目光中,突然像是要冒出火来,有种天真的执着,执著得可怕,“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也不惧对你出手,并且是会纠缠到底的。”

    “女人的心眼是很小,也很可怕的,被惦记上很烦很麻烦。阁下也没兴趣欺负一个女人吧。”

    一阵凉风悄然吹过,但见佳人娥眉青黛,眸横秋水,水沉为骨玉为肌,透出一种矛盾而清冷的美感。

    梨花如雪纷飞,绿衣少女与这般景致,合为一,就像是水墨、松脂调出的淡雅与脱凡。

    如此幽清艳绝的风姿,意外地让他想起,第一次同慕容九相见的时候。

    神似,貌也有几分相似。

    他自己只有九岁,九娘那时约莫只有七八岁吧。

    碧水,繁花,秋千上的女孩子,很可爱。

    秋千也是在一棵高大的梨花树下。

    比现在的样子,要可爱得多。

    那时候的九娘,很喜欢笑,就像温柔版的小仙女。

    总是吐语如珠,看他的眼神,只有好奇与温柔,眉眼含笑,映着碧水,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甜丝丝的,动听之极。

    她被成熟端庄的姐姐,还有疼爱慈和的父母,照顾得很好,也保护得很好。

    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却爱装成懂事的小大人。

    他站在白玉京的身边,看一众叔伯和慕容老家主交谈,正式签下婚书。

    她躲在母亲的后边,从屏风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双颊晕红。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子期当时想,这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吗?

    这个小妹妹,比画里走下来的小仙女还要好看。

    或许是保护得太好了,将她的憧憬、见识、少女天真的幻想,通通化成了浓重的自负与傲气。

    苏公子傲,而她更傲。

    蓝裳客回了神,看着慕容九的眼睛,摇摇头,再度轻笑道:“不会的。你这样的女孩子,是不会死缠烂打,纠缠一件事的。”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样,但这语气倒不像是骂人。

    也不知怎地,慕容九妹苍白的面颊竟红了红,“我这样的女孩子?是什么样,你瞧不起我么?”

    “唔,你看起来虽然狠,但是个蛮有风度的女孩子,有时候也挺善良的。”

    慕容九不禁扬了扬眉,淡淡一笑。

    蓝裳客又接着说道:“可如果你没有那么自命不凡,认为世上没你不行,一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慕容九妹心情立刻又变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还有点可爱。

    “哈哈哈哈,”蓝裳客倚在树杈边,笑得前仰后合,也不怕摔下来,稳得很呢。

    慕容九妹气得指着他,道:“你……你……”

    唐少侠侧头看向她,笑道:“你救得是那小子,又不是我,就算你不拿药,他也死不了,不是吗?”

    “也是你自己想见见五龙丹和碧水青苔的效果,可偏偏没有人试,你也没有丹药。”

    慕容九再度气得浑身颤抖,她磨了磨后槽牙,道:“好……你很好。”

    那人却半点不难受,戏谑地瞧着她,轻描淡写地道:“你也很好,但是我就是喜欢看人生气,又打不过我的样子,要是美人生气便更好了,你现在这模样,可不比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

    他的目光放肆,却又不是过分的放肆。

    他的语气声音,玩味风流,却不是放荡轻佻。

    葛容九听在耳里,苍白冷漠的面容,红晕不由更盛,就如白雪里的一抹红梅,早就比平时更增妩媚。

    手足亦是微微发软,耳后发热。

    可她眼前莫名又闪过苏楼主的影子,激起复杂的负罪感。

    所以,慕容九反应得很快,马上又做回那副冷面俏模样。

    但她还是很认真地道,“这里只有我能来的,好好的树,别伤了它。”

    那人一撩袍服,潇洒地落下来,就像秋风吹过片片树叶那样。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你很喜欢这些树么,我看着倒是平平无奇,不如除了,换上兰菊,倒也合你的气质。”

    慕容九神色一凛,冷然道:“你想做什么,这树可不碍你的事,各人有各人的喜好,你不喜欢,我却喜欢得紧了,给什么奇花异草我也不想换。”

    蓝裳客刷得一下展开扇子,人却笑了。

    他同慕容九年少初见,便是在梨树下,后来他们在云南定情,回到江南时,慕容九就带他来过这庄园。

    看到这梨树时,他早已忘了初见时的花树是什么品种,是九娘指着它提起的。

    他才记起原来是同一种。

    可惜,原来在慕容山庄的那株已经枯死。

    为了满足女子对于初见的那点情怀,他便和九姑娘顺手在这里也种了两株新的,陪着它。

    一株是苏公子,另一株则是九姑娘。

    “梨”字通“离”音,他们自是不愿分离的,所以便种在大树的树阴下,受前人覆荫庇护,少历风霜,一世相守。

    一别经年,这两株梨树长高了不少。

    而九娘显然很是看重他俩。

    看来,她也不是,那么不在意这纸婚约啊.......

    ...............

    而位于庄园二百里处的一处市镇,却是热闹得紧了。

    鸡犬相闻,人烟稠密。市肆繁华盛杂,行商客人不绝。

    “公子,果然还是江南热闹啊。”

    “是啊,移花宫中一向清冷,出来外面,你们也能放松一些了。”

    为首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穿着的衣裳,也不过只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能及。

    而他的外貌,堪称是惊为天人。

    如果说刀剑双骄有八分的颜值,那他仅凭外表就有十二分,一旦出道,七绝妙僧都要落后一筹,唯有丁宁能和他在颜值上一比高低。

    ——若论让女孩子喜欢这一点,那丁宁也不及他,丁宁一向是个浪子,而且还是很爱玩,不会随时给人留面子,也不怎么会照顾女人的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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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都是穿着纯色的衣裳,洁白如雪,虽然赶了半天的路,但却没沾上什么风尘。

    那少年身后跟随的人,也不是什么书童,而是两个武功不弱,后天巅峰的侍女。

    这两个侍女,衣衫同少年一样,雪也似的洁白,头发漆也似的乌黑,那皮肤却更白于衣衫,眸子也更黑于头发。

    既有皮肉骨相,又有不凡的神采。

    都说行走江湖,最不能惹的三种人,就是出家人,女人,小孩。

    佛道二门的武功本就博大精深,更有凶狠的通缉犯化妆成僧道,以此避难。

    所以出家人,是万万不能轻易招惹的。

    那女人和孩子呢?

    那便更不能欺负了,随意招惹,一不留神便会丢掉小命。

    女人体弱力轻,本来就不易,混江湖的女人就更少了。

    一旦遇上,不是心狠手辣,武功不错的女侠,纵是武功不怎么样,心怕是也有七八十个弯。

    再不然,就是出生武林世家的姑娘,报团取暖的女子门派,背景不俗。

    孩子?

    那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人,在江湖上,不是有大背景,便是身怀绝技,甚至有时候根本不是孩子,而是长不大的侏儒。

    这一点,死在五毒童子手里的选手,很有发言权。

    没有眼色的人,早成了刀下亡魂,也等不到现在才见色起意。

    真没逼数的憨憨也有,但是三拳两脚就被打发了,她们家公子又最是看不得欺负女子,何况是冒犯身边的人。

    憨憨被教了做人,再看一眼她们衣服上的标志,偶尔拿出来的墨玉梅花,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来报复?

    所以说,江湖就是这样。

    两个看起来娇柔无力、弱不禁风的绝色少女,其实就能轻易要了你的命。

    赶了半天的路,早食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们三人又都是习武之人,气血旺盛,此时已感到腹中有些饥饿。

    那少年便勒马下去,回头道:“前面那家酒楼看起来倒也干净,咱们便在这里用过午饭吧。”

    那两位侍女自无不可,她们可是从小在移花宫长大的,早食不过在郊外露宿,随便吃的干粮,她们哪里能吃得下去。

    只是看花无缺都不介意,吃了不少,她们才勉强吃了些。

    现在花无缺提出去酒楼用饭,也是在照顾她们。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一家大酒店之前,侍女荷露将三匹骏马交给小二,交代他用好草料喂着。

    然后便跟自家公子,进店入座,小二一连串的报着菜名,都是些江南风味,或者海外传来的新菜。

    什么“佛手芹”,什么“拆烩鲢鱼头”,“盐水鹅”,“梁溪脆鳝”,“蟹粉文思豆腐”,“大烧马鞍桥”。

    花无缺从小在移花宫长大,什么美食没有吃过,倒也不喜欢什么大鱼大肉,就点了两道素菜,并文思豆腐,梁溪脆鳝便是了。

    他还不算很饿,也知道同自己一桌而食,恐怕荷露荷霜都会拘谨,只随意用了几口,吃了一碗饭,便放下筷子了。

    这时,店门口忽然吵嚷起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花无缺心生好奇,便离座去看一看。

    也好让荷露荷霜安心用饭。

    到了门口,却是两名店伙正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活脱脱就是个小乞丐。

    这小乞丐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

    少年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一个店伙大声喊道:“还想干什么呀?走走走,赶快给我走。”那少年道:“好,走就走。”

    少年刚转过身去,另一个店伙急急叫道:“等会儿,把馒头放下再走。”

    那少年依言将馒头放下,但白白的馒头上已留下几个污黑的手印,就算拿回来,也不会有人愿意买。

    先前说话的伙计大怒,出拳便向少年打去,那少年忙矮身躲过。

    花无缺从小在移花宫长大,没缺过什么衣食,亦没见过底层悲苦的景象。

    是这次出来,才晓得些事。

    料想这小乞丐必是饿得狠了,花无缺见他可怜,心生不忍,便抢上前去,抬手拦住了店伙,拿出几颗碎银子,道:“别动粗,他拿了多少,先记我账上就是。”

    说着,他也不嫌肮脏,捡起馒头,递给少年。

    那少年接过馒头,道:“这馒头做得不好。可怜东西,给你吃罢!”

    他竟随手丢给了门口一只癞皮小狗,小狗马上扑上去大嚼起来。

    那店伙不由叹道:“可惜,可惜,上好的肉馒头,白白胖胖,拿去喂狗。”

    他原想再骂几句,可看花无缺相貌气度,怕惹上事,硬是吞回去了。

    花无缺也是一楞,不知这少年是何用意,若是要偷东西,偷一个馒头可就太亏了,稍有不慎,就要给人打死。

    若他是为了果腹,才抢了店家的馒头,又为什么要给狗子吃呢?

    或许,就是爱找个乐子吧?

    花无缺并没有多想,回座等待。

    可那少年却跟了进来,侧着头望他。

    荷霜有些不高兴,在她看来,这个小子太冒犯她家公子了。

    荷露则更干脆,手直接搭在剑柄上。

    然而她俩的不满,都给花无缺给镇压了,一点小事,没必要反应这么大。

    他一个大男人,给人看几眼又怎么样?又不会坏了清白。

    随时,像天下第一美男子那么好看的人,是很危险的,就是有些男人,也会露出不轨的目光。

    但是,花无缺并不笨,温润公子的外表下,他其实是一个相当敏锐的人,他并没有感觉到这少年有什么坏心思。

    这少年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反正他也不急着赶路。

    此次出来,是为了给移花宫扬名的。

    花无缺想着,便站起来,温言问道:“你是想吃东西吗?”

    那少年笑道:“我说想,你便请我么?”

    花无缺点点头,道:“相逢既是有缘,请你一顿也没什么。”

    少年一愣,才答道:“好啊,我一个人闷得无聊,正想找伴儿,你们人也多,正好给我作伴。”

    花无缺听不出他说的是哪儿的口音,只觉得有些软糯婉转,竟像是女子一般。

    无缺自幼和女子待惯了,也被教育得处处为女子着想,当下不由多看他一眼。

    那少年走到桌边坐下,荷露便找店小二再拿菜单来。店小二见移花宫一行人出手大方,品貌不凡,便颠颠地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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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到了桌边,花无缺却把菜单给了那少年,让他点菜,店小二隐晦地打量一下少年,见了少年这副肮脏穷样,心顿时凉了半截。

    小费肯定是别想了,看这位的样子,估计连点什么菜都不知道,赚是赚不了多少了。

    店小二这么想着,神情之中便难免带出来些,只是看在花无缺的面子上,不敢抱怨什么。

    那少年见他的样子,便发作道:“你道我穷,不配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哼,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不合我的胃口呢。”

    那店小二再也忍不住,冷冷的道:“是么?咱们茴香楼,是梁溪有名的大饭店,上到京城风味,下到海外奇珍,没有咱们家做不出,就只怕吃了,没人给钱,亏了本了。”

    花无缺暗叹一声,正要开口。

    那少年却转头问他,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吗?”花无缺笑道:“当然,我说了要请你吃饭,就不会反悔。”说着,他又对店小二道:“他点什么,你便做什么。找我收钱就是,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店小二得了十余枚铜钱,便眉开眼笑,道:“多谢公子,大伙儿吃好喝好。”

    “不知这位爷要吃点什么?”

    那少年笑了一声,道:“那我要先吃果子。先来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

    这是正常席面的规格,店小二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大爷要些甚么口味的果子蜜饯?”

    那少年道:“好东西谅你也弄不出来,总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你就这么准备吧,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拣时新的。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

    “江南繁华,总买得到的,不缺这么几颗。蜜饯吗?就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

    店小二听他说得十分在行,不由收起了小觑之心,再不敢轻敌,以免输了自家的招牌。

    那少年又道:“这个时节鲈鱼最肥,淮扬的河鲜味道也好。嗯,就来八个合时令的酒菜吧,也不求多好,马马虎虎就成。”

    店小二忙陪笑,推出本店的招牌菜“梁溪脆鳝”,可却被少年一口拒绝了。

    “几条田里抓来的黄鳝,有什么好吃的?你别想糊弄我。”

    “鱼嘛,就做莲房鱼包,虾来个宫保虾球。”

    “然后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姜醋金银蹄子、莼菜鲈鱼羹。”

    “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来的点,名贵点儿的菜肴嘛,咱们也就免了。”

    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他说完,道:“我的爷啊,这八样菜价钱可不小呐,但是那鸳鸯煎牛筋,就怕不能找到牛肉啊,咱们这里不比北边,牛杀得少。”

    少年一指花无缺,道:“这几位爷做东,你还怕吃不起吗?”

    店小二看了看荷露的剑,顿时默然。

    “再配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点心,也就差不多了。”少年道。

    小二不敢再问少年还要什么点心了,只怕他点出来,自己采办不到原料。

    当下吩咐厨下拣最上等的选配,又向少年问道:“爷们用甚么酒?小店有刚送来的猴儿酒,看是不好看,但滋味是没得说的,要不打两角?”

    少年道:“谅你也拿不出玉壶春来。随便拿壶干净的酒就成了,那东西,你好意思拿给这位爷喝吗?”

    店小二连连称是。

    移花宫的三人忍俊不禁,花无缺是个翩翩公子,年纪又小,今天是唯二两次被称作“爷”。

    嗯,还有荷露荷霜,也是爷们了。

    花无缺听他的声音,应当于自己差不多大,应该还要小几岁,可少年却偏要装作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话,让他忍不住发笑。

    这种轻松、活力,是移花宫里没用的。

    这次出来遇到的一些人,一些事,也没有。

    不一会,果子蜜饯等物逐一送上桌来,排得琳琅满目。

    花无缺吃惯了移花宫的珍馐,那些食物所用的食材自然是最好的,但移花宫到底还是按照邀月怜星的意志来执行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样,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清淡就行。

    荷露荷霜虽是在移花宫长大,衣食住行都不差,但也是十余年侍女制式的饮食,并且受森严的宫规约束,内心深处对外界的事物,始终是向往的。

    除了龙井虾仁,花无缺是认识的。

    其他每一样上来,他都很好奇,蜜饯糖果,他认识甜味,却几乎是没有吃过的。

    大姑姑说,他需要吃那些没有用处,小孩子吃的东西,也不许小姑姑给他带。

    大姑姑终日里,只想着要战胜邪异门的那个男人,杀了负她,伤她的邪灵。

    只想让他战胜风行烈,最好杀了风行烈,让天下的人都好好看看,她养的孩子比厉若海一直放不下的徒儿强百倍。

    花无缺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次出来,能顺便找到十二星相......还有江琴,为父报仇。

    除了大姑姑的扬名吩咐,还有和邪异门弟子对着干的要求以外,这又是一件花无缺惦记的事。

    无缺公子没让其他人知道他在走神,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美味身上。

    “你们原先点的那两道菜,真不怎么样,看那蟹粉文思豆腐的颜色就知道,一点都不新鲜,不如直接吃蟹黄来的好,嗯,大师傅的刀工倒还可以。”

    “这样呀,公子你吃的出来吗?”荷露懵懵的,她尝不出来呢。

    花无缺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多亏这位兄台点播。”

    那少年却道:“你们不是海边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啦。”

    “俗话说无奸不商,店家极力推荐的梁溪脆鳝才是欺负你们有钱人,不识货哩。”

    “这黄鳝里面,掺杂了不少大泥鳅,这种小鱼,本就不好吃,也没多少肉,就这时节尝个鲜味,哈哈哈,他定是想着你们分不清呢。”

    花无缺一怔,想想确实如此。

    他读过许多书,还认识不少药草,略通医术,可他从不会费心去分辨黄鳝与泥鳅的区别。

    荷露荷霜自幼就待在移花宫,也没下过田,更没有条件去了解外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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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花无缺意外的是,那少年高谈阔论,竟很有些见识,南方的风物人情,北方的气候民宿,他都有所了解。

    几人不过坐上一时半刻,菜都还未上齐全,可那少年活泼机灵,谈吐隽雅,见识又十分渊博,不禁让三人都生出好感来。

    荷露荷霜本以为移花宫什么没有,她们的见识也不算差了,谁想到竟连小小的两道菜都吃不出来,不由有些羞赧。

    而无缺公子想要配得上“无缺”之名,也并不容易,非但行为举止,被教养得彬彬有礼,形成习惯,从小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练,术数地理,天文杂学也有研究一二,邀月更曾专门请过一位大家来教授他韬略。

    这才成就,无论外貌、气质、风度、武功、学识、人品都是上等的无缺公子。

    但移花宫是没有丝毫人气的,邀月宫主不但是他的严师,也是他的养母,他从小就未见到她面上露出过一丝笑容,他也从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放肆之处,因为他心里不但对她很尊敬,很感激,而且也有些畏惧。

    他也没有朋友。

    绣玉谷,移花宫,自有其秀丽之处,称之为仙境并不为过,但此仙境却似毫无人气。

    昆仑,大恶人谷,尽管都是恶人,但也都还有人气。

    而移花宫,却只有冰冷的石壁,压抑至极的环境。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影响呢?若是一个不好,就也将成为如移花宫主一般的冰人。

    强大,看似没有弱点的冰人。

    连下棋都只能右手下完,左手跟着下,自己同自己下呗。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能和他聊得这样投契啊。

    这少年也是博学多识之辈,什么都能接上去,花无缺不禁暗暗称奇,感到轻松愉悦许多,心想:“江湖上果然藏龙卧虎,先前我只道他是个落魄贫儿,哪知他的学识其实不弱于我,惭愧惭愧。”

    “花无缺,你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扬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过半个时辰,酒菜摆满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

    那少年酒量甚浅,吃菜倒是每样都试了几筷,吃到莼菜鲈鱼羹时,他忽然叫店小二过来,骂道:“你们这鲈鱼,不是现杀现煮的吧,死了大半天儿,也敢拿出来做菜?”

    掌柜的听见了,忙过来陪笑道:“小客官的舌头真灵,实在对不起,这鱼是今儿清晨才死的,不巧没养好,鲈鱼肉贵,且大半都被包走做鲈鱼脍,一时调不到货。”

    那少年挥挥手,又跟花无缺谈起诗词人文,俗世风景,问他是从哪里来的。

    花无缺此次出世,本就是为了给移花宫扬名,且不惧外敌,便没有隐瞒他,只说自己是移花宫的弟子,这是第一次出来,也没去过什么地方。

    那少年讶异地道,“移花宫?那好像是个女儿家的门派?原来也收男弟子的呀。”

    他笑道:“原来是同门,我说爷身边的女侠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漂亮。”

    其实啊,他一开始是猜荷露荷霜是花无缺身边的美人,但细细观察一番,三人的确只是普通的主仆。

    绣玉谷是武林圣地,还是风景第一流的圣地,更有别处没有的墨玉梅花。

    少年便问花无缺那墨梅长什么样。

    花无缺很有分寸,没提移花宫的武功,也没说移花宫的布局,就讲些移花宫的标配,比如姑姑爱穿鲛绡纱所制的天珠光纱衣,这种衣料入水不濡,乃是移花宫特有的布料,只有他们家才会织造。

    宫内花种集天下之所有,万花齐放,美不胜收。

    谷内山川湖泊星罗棋布,灵气氤氲,是习武之人难求的静修佳地。

    暮火焚霞,明玉寒山又是如何奇丽、飘渺如仙。

    谷中还有一片墨玉梅林,这种梅花亦是一品灵物,黑如纯漆,细如羊脂,纹理细致,光洁典雅。

    用之练功入药,可让人灵通万物,达到延年益寿、心智提升的效果。

    花无缺口才不错,这般娓娓道来,也让那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听无缺说到生动处,夹杂着幼时的几件小趣事,他不觉拍手大笑,神态甚是天真。

    无缺公子亦对这少年有些好奇,他并没有走向邀月所代表的那个极端,因为他跨入的却是另一个极端——“友善”的“无”极!

    所以他才会对任何人都尊敬,对任何人都友好,是个真正意义上的谦谦君子。

    而这个少年又很有意思,让他在谦和之外,又感到了一些别的情绪。

    此刻和少年边吃边谈,不知为何,花无缺竟感到了生平未有之乐。

    原本无缺的性情当是内敛含蓄的,可这时同少年交谈,竟朗声笑了好几回,不知不觉将自己的爱好见解,尽说了出去。

    说到后面,他将包袱里的几枝墨玉梅花都拿出来给少年看,不经意间碰到了少年的手,他的手掌纤细而小,温软嫩滑,柔若无骨。

    花无缺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异样,这不像是男子的手,倒……像是女孩子啊。

    那少年低低一笑,俯下了头,赏玩手上的梅花。

    花无缺暗暗打量他,但见他体态风流,虽然瘦了些,脸上也满是煤黑,但颈后肤色却白腻如脂,肌光胜雪,心中不由一震,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这哪里是什么少年呀?分明是个姑娘!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花无缺从小在移花宫长大,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如果早知道这少年是个姑娘,他大概也会待“他”不错,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交谈。

    因为他对每个女孩子都很温柔体贴。

    可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她们才对她们好,他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所以,在和少年一番交谈之后,花无缺却不想只当“他”是个女孩子来照顾。

    这个女孩子,还是个和他很谈得来,很投缘的人。

    所以,花无缺把杯中的酒喝干净,没有问那少年,也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传音给荷露,让她去买几身适合“少年”穿得男装还有女装回来。荷露便默不作声地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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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上的那几家糕点,倒是都不怎么样,或许是大师傅不擅长此道吧。

    不过是几道常见的芋子酥,萝卜糕,枣泥酥,桂花糕什么的。

    冷了以后,又干又硬,还有道道干巴巴的裂痕。

    花无缺看了,不由皱眉,道:“咱们说了这许久,饭菜也凉了,这点心看着也没什么好吃的。我让他们换新的吧。”

    那少年却摇摇头,道:“是啊,都没什么热气了。这点心刚出炉的,还有点吃头。要吃点心,还是要去隔壁的茶楼才好呢。”

    花无缺起身,笑道:“那走吧,咱们这就去试试隔壁的茶点味道怎么样。”

    这家酒店表面光鲜,可做的菜却并不怎么样,骗他们吃不出来,他不会骂人,也不会少了这家的钱。

    但要让他花了钱,却得不到值得的东西,花无缺也是不干的。

    说着,他已把店小二叫来,节了账,一点儿也没少店家的。

    只是这次没给小费了。

    这次来的店小二,见同伴之前有得赏钱,眼巴巴过来。

    可谁想花无缺一文也没赏,小二心里有气,嘟囔着走了。

    少年笑道:“他没能得你的赏,这是心里有气呢,你怎么不顺手赏他几文?”

    花无缺同她一起出门,微笑道:“店家要是做事做得好,一点点银钱,我给便给了,也不值得一提的。”

    “但是我没感觉他们做得很好,为了称他的心,就给出去,倒太刻意了。我的钱便是我的,哪里有非要打赏的道理。”

    那少年看着他笑,“你这人真有意思。”

    “看着像个君子,实际上也像个君子。但是,比那些假道学有意思多了。”

    “对了,还没请教兄长高姓大名。”

    无缺公子脱口而出,道:“我原本姓江,大姑姑收养我以后,给我取了个新的姓名,叫花无缺。”

    “等以后,报答了大姑姑,我应该会重新姓江吧。”

    那少年若有所思,道:“我姓黄,单名一个蓉字。”

    “这个名字,我是从小就用的,挺满意的,以后大概也不会改吧。”

    这次黄蓉领着移花二人,到了梁溪最有名的茶楼,这里看着和原先那家酒楼差不多,但是老板的良心却要强得多。

    里头的铺陈,也全是仿照大宋东京汴梁大酒楼的格局。

    黄蓉不再大点酒菜,只要了四碟精致细点,一壶龙井。

    那四样细点是:闽南做法的芋枣,金黄如月的绿豆糕,椰茸作的椰饼,九江正宗的茶饼。

    龙井恰恰又是花无缺爱品的茶。

    烹茶之余,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

    期间,黄蓉尝了一块茶饼,不由赞叹道:“皮脆馅酥,没想到这儿还能尝到四香合一,韦应物在浔阳楼吃的就是这个滋味了。”

    花无缺拈了一块品尝,果然是薄而脆,酥而甜,这是他在移花宫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那应该再配一壶云雾茶。”

    说着,他又点了一壶庐山云雾茶。

    黄蓉听花无缺说,他这次是奉师命出来闯荡历练的,归期不定。

    这种光明正大出师门,发资金,出来玩的选手。

    真是让他好生羡慕,说道:“你师父对你真好,想必你武功也练得不错了,我出来都只顾着玩,还没有什么正经地闯荡江湖,这次一定要试试。”

    花无缺道:“江湖上什么人都有,一点也不好玩的,你可要.......留心才是。”

    黄蓉道:“是啊,所以我不是遇到你了吗?我看你就很好。”

    “多谢黄兄弟称赞,可是,江湖上还有很多跟无缺不一样的人,不能轻易小看的。”花无缺依旧温和有礼,语调平静,脸上根本看不去什么,可耳根却悄然红了。

    不知前因后果,花无缺并不想妄加干涉他人的私事,所以他没有戳破少年的扮相,也不问她为什么,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又告诉他,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他是有力量的男儿,更应该多照顾,包容女孩子一些。

    天下之大,纷争四起,江湖风起云涌,正是诸人出头之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苦难所波及?花无缺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问道:“黄兄弟是哪里人?为什么要到江南来?你家里人可知晓?”

    黄蓉眼圈儿一红,道:“爹爹......爹爹不要我啦。”

    花无缺担忧道:“你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黄蓉道:“我妈妈身体不好,前几年我爹爹便抓了一个人回来,逼他说什么,想治好我妈妈的病,那人死不开口,就被我爹爹关住了,老是不放,妈妈总是身体,也陪不得我,我见那人可怜,独个儿又闷得慌,有时便拿些好酒好菜给他吃,又陪他说话。

    “前段日子。有好几个道士来我家,又吵又闹,等他们走了。妈妈就让我偷偷去放了那人,可是被爹爹发现,爹爹恼了骂我,我就夜里逃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道士吵闹?还关着什么人?看来她爹爹也多半是武林中人,花无缺暗道。

    花无缺温言说道:“你要是玩够了,就早点回家去罢,外面可不太平,你爹爹妈妈该担心了。”

    可黄蓉却流下泪来,失落地道:“妈妈只顾着心疼我表哥,爹爹也骂我,他们都不要我啦。”

    “不会的,他们现在定是在四处找你呢,你爹爹现在说不定后悔啦。大姑姑从来对我都是冷冰冰的,可是我一受伤,她也难过,会给我上药,细细地给我讲怎么避免受伤。”花无缺的声音依旧柔和,其实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虽然无缺也知道,大姑姑有时是把自己死去孩儿的感情,放在了他的身上而已。

    大姑姑的独生子,名叫厉寒,活了不到三岁就离开人世了,厉寒刚出生的时候,大姑姑还没有和厉门主分开。

    所以,邀月教会了他世上优秀男子所会的大多数技能,却唯独没有教他该如何安慰别人。

    因为她自己,情路不顺,痛失爱子,就算是有所移情,感情上,也很少能再给花无缺更多的了。

    更多的,是让这个养子,在移花宫冷峻的教育模式下长大。

    她也不要花无缺叫自己娘亲,放任他早早了解了真正的身世,只让他叫自己姑姑就好了。

    因为邀月始终惦记着自己回不来的儿子,她可以寻找替代品,寄托哀伤到极处的感情,却不能忍受世上有人叫她母亲,彻底替代了厉寒的位置,那样她的儿子,在世上的痕迹,就什么也不剩了。

    去教花无缺,安慰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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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花无缺安慰得一般般,而且举得例子不怎么样,但黄蓉冰雪聪明,自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黄蓉吃了一颗芋枣,才道:“哼,你可猜错啦,我爹爹妈妈的办法可多了,他才不会后悔,现在也不用四处找我的。”

    花无缺略一思考,便笑道:“你说自己有个表哥,你爹爹妈妈又很照顾他,若是自己脱不开身,也能叫你表哥来找你,是不是?”

    黄蓉道:“算你猜对了。我有好几个师兄,但他们比我大多了,只有这个表哥从小和我最好,他也很疼我,我没有亲哥哥,但他就和我的亲哥哥一样。”

    “嗯,因为他比我大些,在北边有好大一番的家业,没几个帮派能看一看他的尾巴,他又从小纵着我,爹爹必是传信给我好表哥的。”

    花无缺听着,不由好奇道:“那你怎么不往北边去?你表哥既然对你好,定会让人暗暗照拂你的,也未必会拘着你呀。”

    他刚出师门,也不知道黄蓉说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说便信她。

    黄蓉却气呼呼地道:“他才和你这一样哩,你不知道,他非要把什么事都指挥起来才开心呢,什么东西也想着管,要是管不得,他就变着法子也要管。”

    “就是我那未来的嫂子,他也不管老婆的心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谁也不能叫他违背心意。”

    “让他给我自由,简直比登天还难,哼哼,定是扣到爹爹来为止。”

    “北边有我表哥的手下,爹爹自己就在南边堵着我,我才不如他们的意呢。”

    花无缺喝了一口热茶,想了想,方道:“就算南北都不能去,你也别为了躲着他们,就往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走,那可没什么好玩的。”

    “那些地方,或极冷极热,或瘴气弥漫,毒虫也多得很,也不好找入口的饮食。”

    “他们就算找到你,也是心疼你的。”

    黄蓉破涕为笑,道:“你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在南省转一转,在江湖走一遭,我就回去啦。那些险恶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两人又谈了一阵途中见闻,从小的趣事。

    只这么一会儿,黄蓉便将移花宫的氛围,无缺公子的性格猜了个六七分。

    ——移花宫传人,这看似光彩夺目的身份,同时也带给他极大的压力与责任。

    花无缺对他的长辈,也太过尊敬了。

    那叫什么来着,简直就是奉为圣言圣旨,打死他也不敢违背。

    黄蓉手里还把玩着那枝墨玉梅花,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看起来倒挺喜欢的,她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笑吟吟地问道:“花公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再送我几样东西?”

    花无缺点点头,“你还缺什么吗?”

    花枝在黄蓉的指尖转动,“我爹爹素来爱花,我也喜欢这些玩意儿,你能不能把这几枝墨梅送我?”

    移花宫弟子很少出来行走江湖,那墨玉梅花就相当于他们的标志。

    花无缺一愣,没想到黄蓉是要这件东西。

    他想这女孩子爱玩爱闹,要是拿着墨玉梅花闯出什么祸事,可就不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肯回家,又躲着家人,且活泼爱闹,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儿家,要是……出点什么事,那才是真正的不好了!

    花无缺索性将身上所带的墨玉梅花都给了她,郑重道:“好,我这几枝就给你吧,兄弟要是遇见为难的情况,就给对方看这梅花。”

    “若是,有什么不好,我以后也必为你报仇。”

    黄蓉一愣,笑道:“瞧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看看,自家能不能培育出来。你放心吧,就是不用这花,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花无缺还是认真地看着她,温和地笑道:“小心无大错,你收好就是,别掉了。”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在花无缺的侧脸上,他的脸依然那么英俊,那么迷人,生生地让人恍神,正是天下女子所能幻想的极限,男子最完美的一张脸。

    偏他的神情,亦是这般动人。

    黄蓉本是随口开个玩笑,看他对师门如此忠心负责,对师父又尊若神明,他人是不错的,但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这是存心要瞧瞧这一副谦谦君子面孔的人该如何拒绝。

    花无缺确实是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答应了,更是郑重其事地说出那番话,话中之意,实是大出黄蓉的意外,她不禁愕然,心中生出暖意,感激非常,将那几枝花紧紧攥在手里,难以自已,忽然伏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让花无缺瞬间破功了,愈发地不知所措,虽说他自幼也学着收敛情绪,但还是苏楼主那样演技高超的选手,忙问道:“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上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其他难处吗?”

    黄蓉抬起头来,虽是满脸泪痕,却是喜笑颜开,只见他两条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洗去煤黑,露出两道白玉般的肌肤,笑道:“我没事,大哥,咱们走吧,也打扰你这么久了。”

    正好,他的婢女也将新衣裳带回来了。

    都是干干净净的,用蓝布包好了,打成一个刚刚好的包袱。

    待几人出得店来,花无缺便找了些银票,不着痕迹地塞到包裹里,递给他,说道:“黄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几件衣裳你便拿去吧,也好换洗。”

    黄蓉点了点头,拿了包袱,便飘然而去。荷露荷霜去牵马的时候,黄蓉已走出了数十步,回过头来看时,花无缺正好翻身上马,也回过头来,在长街的另一头,望着她。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走开了。

    ............

    小鱼儿这一下用了好久的功,才将那颗五龙丹吸收干净,这一下,起码涨了十年的内力,真是叫他好生得意,对唐前辈的提防忌惮又更深了一层,只是面上不显。

    其实,他气血之中还隐藏着许多的药力,约莫还能让他少用二十年的功,只是一时不能炼化,还得慢慢来。

    但现在就已经够让江小鱼开心的了,他一贯是不爱踏踏实实练功的。

    慕容九勉强留他们在山庄住上一晚,要求他们第二天就离开,而那蓝裳客同九姑娘谈笑一番,便不知去了哪里,小鱼儿暗暗庆幸,可算没被这个大前辈黏着,在这人身边,可比在九姑娘身边要危险的多。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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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儿和铁心兰占了顾人玉的院子,那他便不能待在这儿了,需要另找地方来住。

    这处别院本就是慕容九喜欢的住处,她哪里肯让那等不相干的人占地方?顾人玉既然自愿让出雅舍,那就随便安排一间客房给他住好了,不必再费心收拾好地方。

    “小鱼儿,你别玩啦,在人家家里,咱们这样像什么样子?”铁心兰小心翼翼地对小鱼儿说道。

    江小鱼此刻正在踢一个毽子,这个毽子看起来倒是挺精致的,羽毛鲜亮,一头大公鸡的尊严也就这么没了。

    小鱼儿单脚踢,交互踢,踢了一圈,左蹦右跳,简直溜得不能再溜,他还会玩好多的花样呢。

    时不时,又比两个招式,练熟了好打架。

    活了十七年,这是小鱼儿第一次这么对练武这么感兴趣,其余的时候,他往往靠着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就能过得很好了。

    可现在不一样。

    遇见了这么多人,可除了铁心兰,他谁也打不过。

    虽然江小鱼会用脑子,会使计策,可做这些事总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今天唐少侠没有出现,如果慕容九没有在这里建别院,那他会怎么样呢?

    江小鱼暗暗叹了一口气,碧蛇神君那样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开膛剖腹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可以和碧蛇神君怼到底,他甚至有时候都不怕死,可那样死得值得吗?

    小鱼儿很多时候都那么倔,一点儿气都不肯受,一点儿软也不肯服,可他冷静下来,也一样是怕死的。

    谁不怕死?命只有一条,谁都想活得好,过上比别人强的日子。

    而他的命,竟是在慕容九与唐少侠的赌气之间变强的。

    这是何等的讽刺与悲哀?

    江湖上啊,只有强者的命才是命,才有人会对此可惜感叹。

    江小鱼笑着踢毽子,看起来玩得可开心了,可他心里却在想:我这条烂命能引得那么多纷争,说出来来给屠姨姨他们笑死了,不愧是我小鱼儿啊。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他这条小鱼自我调节的能力,可比旁人强多了,只要现在有好处,那就还算是一件好事。

    ——起码江小鱼现在面对小仙女,可以正面对决一二,不必先躲为敬。

    “哎呀,你怕什么?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身轻如燕,比之前武功高多了?”小鱼儿上蹿下跳,轻轻巧巧就跃上楼阁飞檐,站在屋顶上,一块瓦片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手上还拿着那个好看的毽子,抛了好几下,然后看了好几眼这院子附近的布局与道路,这才不紧不慢地跳下来。

    “你……你怎么轻功忽然这么好了?”铁心兰道。

    江小鱼笑嘻嘻地道:“我也不知道啊,吃了那大前辈的丹药,洗精伐髓,气随意动,非但功力见长,就是气力也长了不少。”

    铁心兰欣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你总不愿意好好练功,念叨着天降逍遥派速成秘法,这下快到先天了吧。”

    小鱼儿又不知道从哪里叼了根草,揽着她的肩膀,极小声地说道:“我现在随时可以突破先天。”

    “只是,在这里突破,不太好。”

    他也不能放心冲关。

    慕容九不会给他冲关的契机以及时间的。

    可别冲关不成反而走火入魔了。

    铁心兰红着脸,低低地笑道:“那你再多练一会儿呀,难得看你这么勤快,别整天只想着玩儿呀。”

    小鱼儿手里那个好看的毽子,就是和送茶水来的小丫鬟交谈了几句,把人家哄得眉开眼笑,这就有了。

    铁心兰看着他,小鱼儿啊小鱼儿,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可不管怎么看他,江鱼的心思,她铁心兰就是猜不透,想不明白,只会让自己患得患失罢了。

    慕容家的下人都很规矩,这座别院在慕容九手下调教出来的,更是如此。

    以秀外慧中出名的女子,管家还是不赖的。

    如果九娘真的按照大多数人设想的那样,嫁到天泉山,相信她也会把一切打理的很好,给苏子期一个安稳俱全的大后方。

    再过个几十年,武功练起来,他们可能就会是下一个李沉舟赵师容夫妇。

    可慕容九现在还没有赵师容的眼界,也没用那么爱苏子期,苏子期更是屡生动摇。

    她调教了这么些人,也只能偶尔招待一下来访的客人了。

    给了小鱼儿毽子的丫鬟,藏在暗处,观察两人的婢女,前后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慕容九听,详细到一字一句的语气。

    哪怕这丫头刚刚和小鱼儿说话时,还笑得很开心,可转眼还不是就全无隐瞒地告知主人了。

    “很好,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他,不要离他们太近,要知道,你和他们说话的同时,他们也在看着你呢。别堕了我慕容家的名声,我们可不小气的,只要不是太过分越界就行,记得,保护好自己。”

    慕容九淡淡一笑,用一种婉转,柔美的声线说道,有些流风回雪的韵味。

    “是,九姑娘。”

    丫头恭顺回应。然后低首慢慢退下。

    她们中间很多人都在天尊受过训练,认慕容姑侄为主。

    天色已晚,一排排的侍女鱼贯而出,她们个个梳着双丫鬓,穿着素色的裙衫,有序地端着精美的菜肴,干净的被褥枕套,进到房间里来,将顾人玉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还是双人套装。

    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无处不妥帖,真是让人舒适又安逸。

    “啊,这还不错。”

    “像是慕容世家的待客之道。”

    江小鱼靠在椅背上,一只脚翘在了桌子上,拍拍腿,笑嘻嘻地说道,那可真是放肆极了。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说着,他又离开座位,在侍女站立的间隙间,几次穿过,探在她们颈间,说道:“诶,你们这几个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为什么我刚才和慕容姑娘转了那么久,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二位请慢用。”

    其余的侍女都一言不发,只有打头穿荷粉衣裳的侍女应了一声,但也是和小鱼儿问的话无关,纯属礼貌性的无关回答,然后便带着一队侍女捧着托盘,像来时一样整整齐齐地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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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些侍女在江小鱼眼里,就跟她们的主人慕容九一样无趣,但看在这些菜肴的份上,他决定还是不和她们生气了。

    慕容世家确实大气啊,九娘已经很讨厌江小鱼了,但这里还是有酒有肉。

    一壶五年陈的竹叶青,供有五菜二汤二点心。

    点心是荷花馒头,玫瑰松子酥,汤是翡翠鱼圆菌菇羹,荷叶冬笋羹,四菜是藕粉火腿饺,雪花蟹斗,糯米鸡,萝卜煲,绿茶虾仁。

    “来,铁心兰,快坐下吃吧。”小鱼儿已经动了筷子。

    铁心兰也是左看看,右瞧瞧,她从小就漂泊江湖,寻找爹爹铁战,哪儿有见过这样服侍人的呀,没人这么服侍她,她也没想过,要过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这么一看,却是感到颇为新奇。

    “嗯,好的。”

    酒,真是好酒。菜,也是美味佳肴。两人这些日子,很有些惊险,骤然来到如此舒适的环境里,又只有他们二人,真是令人心醉。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

    江小鱼倒酒,喜欢倒十分满,也只会倒十分满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酒喝得快了些。

    没道理啊?江小鱼摇摇酒壶,一滴也没有,明明之前算着,该能再喝两杯才是,这么快就没了。

    他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杯盏,确定在此期间,是没有被其他人使用。

    眼角余光也能瞄到酒壶,没人动过呀。

    这么小的口子,谁还能不动瓶盖,隔得远远的,喝了他的酒?

    江小鱼摇摇头,应该是他想多了,哪儿有人会这么无聊啊。

    他突然想到了那位“唐前辈”,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是这人的话,唐前辈倒的确有手段,做成这件事。

    而且,看“唐前辈”那随性的样子,恐怕也不介意同他共饮一壶,何况,他还没有对着嘴喝呢,壶子里是干净的。

    不过,江小鱼突然想到,“唐前辈”要是想喝酒,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壶子啊,又不用给他留面子。

    ——虽然因着“唐前辈”,小鱼儿是扯着皮,得了不少面子,但他依然不觉得唐前辈会迁就自家吧?

    他江小鱼又不是美女。

    那真相是什么?真相其实就是,唐少侠顺手牵羊了,而且他又嫌麻烦,不想出现在江铁二人面前而已。

    以他的功力,隔空取水饮酒,本不是什么难事,随手为之罢了。

    酒足饭饱,待二人饭毕,自有侍女前来,撤走杯盏碟盘。

    夜已深,又是一片寂静。

    浮名浮利,那些看不真切的东西,在此静夜之中,虽仍是看不透,却好像被看淡了些,听着窗外轻轻的虫鸣声,心头也能浮现一点静谧安宁。

    高床软枕,衾温梦不回,熏香不怕无好眠。

    铁心兰正在整理银丝绣花的帐子,将软软暖暖的被褥铺开,让本

    来就很好的三件套,显得更加舒服了。

    “这几天确实很辛苦,你也很累,还受了这么多罪,我跟你说,你今天就睡……”

    她还没说完呢,江小鱼就一个激灵,后退了三步,忽然想道:前路不明,明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小仙女说不定就守在这山庄的门前呢,铁心兰,她该不会是想跟我……

    这么一想,小鱼儿越想越不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一下窜出了门,蹑手蹑脚地潜走了,铁心兰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

    “今天我睡地上,给你睡床,好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赶路呢。你记得多运一会儿功呀。”

    “小鱼儿?小鱼儿!”

    铁心兰回过头时,江小鱼已经不见了,偷偷离开了。

    “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跑到门口去张望,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少女神情失落,那双灿如明星的眸子,也不由黯淡下来。

    ——小鱼儿啊小鱼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爱胡闹,总是丢下她一个人呢?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有没有稍微为她考虑一些?

    小鱼儿怎么想的,铁心兰还是不知道,铁心兰的心思,小鱼儿也不懂,不仅不懂,他憋着口气,躲开了四处监视他们的仆从,大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感觉。

    七找八躲,不知不觉江小鱼就进了一件很特别的屋子里。

    在这间房子里,什么都是浅碧色的,也是最精致,最华丽的,房子里的每件东西,都是人间罕睹的珍贵之物。

    ——慕容家招待客人的规格,已算不错,先前顾人玉房间里的摆设,亦样样都是珍品,可比起这里来,竟被比到了泥里去,什么也算不上了。

    江小鱼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那梳妆台,没什么华丽装饰却明亮光洁的琉璃镜,足以证明住在这里的人,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自命不凡的女子。

    ——在慕容九的山庄,谁能住这样的屋子呢?小鱼儿只能想到慕容九本人,当然也不排除,她那八个姐姐也在这里住过。

    可看这里的布置,明显是近期还住在这里,那多半就是慕容九了,这里再不会有旁人敢比她还强。

    她恐怕也不觉得,有人能比自己还强吧。

    小鱼儿撇了撇嘴,好奇地凑到梳妆台前,看看那些零碎的小物件到底是什么?小抽屉里又藏了些什么。

    一盒是笄、簪、钗、华胜,有古有今,各具美感,皆不是什么凡品。

    一盒是零零碎碎的饰品,制作得颇为精巧。

    一叠叠收拾整齐的书册纸张,有些花的是一招半式的武功,有些江小鱼也看不出是代表什么。

    房间里还装裱了一副画,看起来很新,不像是什么古物,江小鱼并不懂鉴赏,但也能看出这画笔法很美,情致动人,想来画画的人技法不低。

    画上一侧写了半阙词,“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江小鱼细细读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画上之人,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边明快欢乐的玩秋千,一边又不由露出羞涩的笑意。

    很简单的秋千,旁边是洁白如雪的花树。

    那半阙词想来就是在说这小姑娘的样子。

    ————她长得同慕容九倒是很有些相似,说不定这就是画师在慕容九十三四岁时画的。

    这女人在自己的房间,放自画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小鱼儿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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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鱼的性格便是如此,你愈是藐视我,我便愈不买你的账。

    ——想要他拂软,下辈子吧。低头,低头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绝对压制他的能力,或者能给他的实在太多了。

    就算加上漏网之鱼最近走背字,运气不怎么好,聪明也发挥不出来的因素,你也别想把他当庸人耍。

    保有这样想法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给这小鬼滑头坑了。

    小鱼儿注意到少女的脸颊旁边,还提了几行小字,他凑近去看,原来是另外的半阙词,“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应该是接前面那半阙的。

    小鱼儿不太懂这些诗词歌赋,可看到最后的几行字却笑了。

    “嘉定二十年,苏行止为九妹书。愿卿卿芳华不改,冰心(1)长存。”

    “原来这是慕容九妹那个未婚夫画写的啊,这画也多半出自他的手笔了。我说是什么人,会这么夸赞慕容九。”

    江小鱼不记得那位苏楼主的全名,只记得这人的姓氏,但这就足够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他人的脚步声,很轻很快的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江小鱼眼珠转了转,狡黠地一笑,转到屏风帷幕的后面,躲了起来。

    “够了,你若是不愿意听我吩咐,就自己回家去吧,别在这儿惹我烦心,也别让舅妈去我母亲那里说三道四的。”

    九姑娘冷冷地说道,神色很有些不耐,显然,她并不想让顾人玉进门。

    “九......九姐,他们其实也没犯什么大错,九姐何故啊?”

    顾人玉面露不忍,低头,怯懦地站在门口。

    “那小子屡次出言羞辱我,早就该死了。不会有人一直保护他的,也该让他知道,江湖上多得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纵是他该死,可那姑娘.......”

    慕容九坐在梳妆台前,卸下耳垂上简单的耳环,淡淡地说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这事自有别人去做。你若喜欢那姑娘,那我劝你换个活得长久的人喜欢。”

    “但你要是跑去告密,泄露消息给他们知道,你也就不用再进我慕容家的门了,我本就不可能嫁你,从此以后,便是舅妈再怎么求,我都不会帮你们家一下,还会劝母亲,也不要帮你们。”

    舅舅那边,本就是隔了一层的表情,到顾人玉这一辈,更是如此。

    慕容九的性子又一向冷淡,能对工具人顾人玉有多大的耐心。

    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嫁给顾人玉,只是想学姑姑,慢慢利用,将其转变为下属而已。

    顾人玉不语,过了半响,才勉强道:“好,我去。请九姐放心吧,不用再派别的人了。”

    躲在暗处的江小鱼心头不由一震。

    慕容九道:“记得,一定要亲口告诉菁姐,让她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卯时三刻,我就会让他们下山,介时她必能截住那二人,然后杀了他们。”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江小鱼哪里还不明白,她说的是谁,果然没那么简单,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小鱼儿的呼吸就乱了那么一下下,身后就突地有一人把他拽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人传音给他,“别出声。”

    ‘唐前辈?’小鱼儿想道。

    巧了,巧了,真是太巧了。真不知道是谁先来的。他们两个大男人,躲在慕容九房间的角落里,她要是知道了,一定要气死。

    慕容九转头看向顾人玉,“我说过,你若是不乐意,我也不会逼你,你既答应了,就要把事情做好,不但得替我告诉菁姐,还要替我看着他们。”

    “我,我答应便是。”顾人玉犹豫着说道。

    “天色已晚,你.......你也早点休息罢。”

    慕容九没再看他,随口道:“我自己知道的,你出去吧。”

    顾人玉离开后,她又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忽然渡步到那副画的面前,轻轻三击掌。

    “九姑娘。”

    一个老妪竟像幽灵似的,一点声息也没有,就“飘”了进来。

    一直到慕容九身后,才轻轻叫了九姑娘一声。

    “嗯,你有没有查到那个姓唐的是什么人?是唐门的几代弟子?”

    老妪道:“唐门一向古怪,我也没查出什么东西。他若真在萧门待过,要不要让人查查君子堂那边的消息?”

    慕容九制止道:“不用了,他若真是唐门求到萧秋水面前,也要好生栽培的弟子,那身份资质一定不一般,能被我们收买的人,可没资格知道他的事。”

    山间湿润,气温也很低,这座庄园笼罩着清幽的雾色。

    慕容九轻轻地叹息。

    淡雅的少女,眉间的神色,就像丁香花一样忧愁而美丽。

    “那个唐门中人,你不必管了。现在,就去看好顾人玉吧,他对铁心兰很是怜惜,却总不能为我等所用,若有异动,立刻报我。”

    “是。”

    老妪立刻就离开了。

    慕容九看了一会儿画,又坐在梳妆台前,对着琉璃镜出了一会子神。

    过了半响,她忽然起身出门去了。

    唐少侠也放开了江小鱼。

    刚才捂着小鱼儿的口鼻,就是怕那老妪发现。

    慕容九一出去,小鱼儿就忍不住大口地喘气,还往旁边躲了躲。

    他指着蓝裳客,却说不出话。

    唐少侠只笑笑,摊摊手不说话。

    反正江小鱼也不敢骂他。

    江小鱼确实不能把他的大前辈怎么样,小鱼儿更没有想到,大前辈也和他一起听墙角。

    “怎么样?你想不想跟上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小鱼儿一个激灵,反问道:“你这么问,说明你想去喽。你想去,我就想去。”

    “好,”蓝裳客道:“就算是我想去吧。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呢?”

    江小鱼道:“有什么不敢的,好,咱们一起去就是了。”

    蓝裳客挟着江小鱼的胳膊,慢慢跟在慕容九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挑眉。

    (1)比喻心地纯洁、表里如一。性情淡泊。

210(求订阅)

    两人的身影飘忽,唐少侠带着小鱼儿,身形连闪了十几下,悄无声息地跟在慕容九身后。
    “我如果不带你,你办得到吗?”
    “唐少侠”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鱼儿一眼。
    江小鱼依然嬉皮笑脸的,“做不到做不到,我自己潜进去,那可不累吗?前辈带我难道不好吗?”
    那是,他江鱼可是看形势第一流的聪明大鬼头呢。
    慕容九穿过山庄的机关阵法,头也不回的,往山林深处走去,绿衣幽幽,透出写森然的意味。
    唐少侠带着一条鱼,远远跟着她,三转两转,突然来到一条青石信道中,信道尽头,有扇青铜制的门。
    可见主人家对此地的看重。
    谁想破门而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宗师的眼睛也没有透视的超能力,最多就是同异宝有点若有若无的感应而已。
    除非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利用蔓延数十里的感知神念,才能无视这种手段,全方位探查。
    可他还不是“神而明之”,除非进入那日在汴梁城市外,临时体验的状态,否则面对这种材料,隔绝外界的青铜门,唐少侠并没有很好的办法。
    嗯,如果可以,暴力破门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但绝对的实力赋予了唐少侠完全感,他始终保持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因为不怕而已。
    ——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走,就算是九娘的姑姑在这里,他都可以一走了之,谁也追不上他。
    小鱼儿自然也瞧不见门里的情况,但他的直觉一向很灵,单单只是瞧见这扇门,他便感觉到一种神秘诡谲之意,某种危险猛然袭来。
    ——他也说不出这是因为什么缘故。
    这仅仅是一种直觉而已。
    说起来很玄乎,可这种直觉,从小到大,曾无数次让他死里逃生。
    而青铜门前,也有了动作。
    只见慕容九妹取出一柄黄金色的钥匙,插入门上一个小洞之中,转了三转,那扇沉重的门,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股莫大的寒气,自门里涌了出来。
    她没有顾忌,进去以后,就轻轻把门关上了。
    “你会开锁吗?”
    唐少侠展开折扇,随口问道。
    江小鱼抱着双臂,啧啧道:“我当然不会呀,前辈你应该也不会吧,这就不好玩了啊。”
    废话,他就算会,现在也得不会。
    我小鱼儿才不想和唐前辈去瞎冒险呢,可别他没死,我死了,或者我死了,他拍拍屁股就走了,那多不划算啊。
    “是啊,那我们不就白跟了这么一段路了吗?就这么回去,也很亏对不对?就在这里停下,太没意思了。”
    蓝裳客似乎很苦恼的样子,不断用折扇敲击掌心,感叹道,似乎是在询问身边的小鱼儿。
    小鱼儿这个见缝插针的小机灵鬼,立马就有话说:“是啊,停在这里多不好玩啊,进又进不去,要不,咱去别的地方耍耍吧,干站着也太无趣了。”
    可蓝裳客的手却落到了他的肩头上,“既然这样,作为你的好前辈,那我一定要带你进去看看了。”
    “真是巧了,你不会,但是我会啊。”
    “这点手段,还能难得到咱们吗?当然不能啊。”
    说着,蓝裳客不知从哪里翻出了金丝铁线,展开一波现场开锁。
    “是吗,那前辈......还真是多才多艺。”
    小鱼儿偏过头去,看着自己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铁心兰,看来要靠你自己了。’
    他这会儿,还要和唐前辈一起营业,没法儿去报信啊。
    但愿顾人玉那小子,别真听慕容九的,甘愿做她的提线木偶,害惨铁心兰.......
    只听轻轻咔嚓一声响,这门还真被打开?
    夜里的风吹进青铜门内的空间,也让小鱼儿打了一个寒颤。
    ‘真开了?不会,不会这么巧的。多半我这好前辈,就是冲着她们家来的了!’
    ‘可他又说自己是唐门的人,唐门岂有不通机关暗器的弟子?自然没有。何况,他还不像是二流的唐门弟子。’
    江小鱼暗暗猜测,几息之间,心思百转。
    这人比他还要古怪,真不知是有什么毛病?到底是看他太出众了,才一直带着他,还是单纯看慕容九不顺眼?又或者,找个人分享乐子?
    可武林中的怪人多了去,个个都不能按照常理而揣测。
    若是如此,他也就不能用世面上那些大傻子的想法来想“好前辈”了,但对于在恶人谷长大的江小鱼来说,却也不难。
    ——见人,他有人话要说,见鬼,他这条鱼也有鬼话要讲。
    只要“唐前辈”不是立刻就要置人于死地,江小鱼就有办法。
    小鱼儿看向蓝裳客,跟着他进去,看似无意地问道:“前辈,等咱们进去里面,你有什么好点子吗?总不会只跟在慕容九身后,啥也不做吧。”
    蓝裳客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鱼儿一眼,道:“你说的话,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嗯,有点意思,不知你是什么意思呢?”
    江小鱼道:“当然有道理啊,哈哈哈。前辈是什么意思,那我就是什么意思。”
    蓝裳客道:“你好点子那么多,我的点子万一出得不好,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小鱼儿严肃道:“那你先说来听听啊。”
    听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笑你。
    ——不,即使真的好笑,我也不敢笑你。
    受过专业训练的小鱼儿求生欲是很强的,为了生存,再好笑都不会笑出来。
    蓝裳客却摇着扇子,道:“你那么怕我做什么?难道我长得很可怕吗?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少年侠客当然不可怕,相反,他还长得相当好看。
    眉色如望远山,细长而舒扬,整个人看起来既清俊又开朗,眼睛里的光就像天上的一颗星。
    想必,他的过去,同江小鱼,同恶人谷都该是很不一样的。
    “怎么会?好前辈好得很呢,哪里可怕了,大家亲近都来不及呢。”
    小鱼儿好气啊,但面上还是笑得很不错。
    可心底不由泛起淡淡的柠檬酸味。
    人和人的机遇真是不一样,过往也大不相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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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介绍:
架空南宋,江湖争霸。灵气复苏,世界融合。鬼谷传人决战华山之巅,百步飞剑再现江湖。既然有轻刀快马肆意江湖,也有二五仔连环卧底。第一美人对对碰,剑仙剑神有很多。小楼一夜听春雨,疾风骤雨红袖刀。在这个乱入、重生、穿越比比皆是的大世界,病弱大佬苏子期除了给他铺好路的轮回者娘亲,实在是太难了。PS:男主有点作和装,看似深情,其实在事业面前都要让路,属于作者自嗨之作。本文又名《穿越女的孩子冷酷炫》,第一女主是个XYJ,出场较晚。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病弱大佬的霸主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