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商议
虽说上次在扬州城,刘石那流氓一般的语气在嘴炮上对那位必然也是能言善辩的金国使者来了一手泰山压顶之势碾压吊打,但要凭他这语气去解决那群酸腐儒生,吕源还是没多少低的,毕竟这群奇葩自视甚高,十有**连辩论的机会都不给。
但是受足了气的他,心中也是暗暗期待那群混蛋狠狠受些挫,否则他和徐之章都快被憋死了,这苦怎么也不能白吃了嘛,带着某种异样期待,他咬着牙带着刘石去了客厅。
哪里新的一天关于文人的尊严,和对大金亲临的期盼,口沫横飞地开始讨论起来,这地方包吃包住,这一年多又没有身份相近,言语投机的同伴,这一下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再在这地方住几年都不不嫌时间长。
“所以说呢,我们懋城虽然不及扬州近,应该也是最快可以归大金的,那时候呢,我就是正儿八经的上邦官员了,可不比去江南做临安那提心吊胆的陪都小官快活?”马大人手舞足蹈,好像自己已经是金人了。
“哈哈哈,说得好,要不是大金兀术不济事,十几万人就被我们几万人打了回去,各位就真是上邦大员了嘛,还陷了你们凑出来的几十万石粮米啊,扫了各位之兴,刘石心中颇为不安啊。”一个豪爽半点不做作,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声音从大门处传了过来。
刘石!这个名字在场的官员就是再孤陋寡闻,这位胆大妄为,直接接受了张衷伍转手的征北大元帅帅印,成为了耕战城之主,也是理论上现在这几省之地地位最高的人,也是必定有所耳闻了。
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下,这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连通报都没一声就来了?
对刘蛋这个名字,每一个听在耳中的官员,那心中都是十分不屑的,毫无疑问,这是个土包子才会取的名,岂能和他们这些“文人”相提并论?可是这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正儿八经的耕战之主,可以说是实际上这片地区的统治者了。
一时间满堂高谈阔论都安静了下来,那一时除了吕源与刘石走进来的脚步声,就是根针掉在地上,也会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连怎么接这个人的话都不知道,谁知道这位坚决抗金的耕战之主,这段话里包含了什么意思?
刘石老实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到厅中上座坐下,环视一圈笑道:“诸位大人谈兴正盛,为何突然鸦雀无声了?莫非是刘某人来得唐突,打扰了各位雅兴?那可对不住的很了,只是刘石此来,并无打扰各位的意思,请不用在意,照说可也。”
那胡大人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几日前高宗皇帝又发了奏折交由上邦,只求天下百姓不受刀兵之灾,愿议和永结交好,江北之地尽属上邦,但上邦接受城池的大军又回去了,这几省之地……却当如何是好?”
刘石哈哈大笑道:“这位大人此问谬矣,各位都是朝廷命官,不说皇上的诰命在身,治理城池地界,也有数年了,这些事物必定早有计较了,又何须多次一问呢?实不相瞒,刘某这次顺路到此,就是询问各位治世能臣,此时的治理之道呢。”
这一下这群人是真懵了,古往今来,任何势力战争,都是胜者攻城夺地,占据为王,安民治理,以图天下,就是不侵州县不掳平民的梁山泊,那也是打破了许多城池借粮的,而这几省之地,赵构死活不要,金人又被打得灰头土脸滚回了北方。
现在你告诉我这凭本事打跑金人的耕战之主,也不打算收这些土地?那他们到底在图些什么?武人忠君报国,不图黄袍加身只拼命帮大宋打回领地?打死这群文官也不信,那是要做什么?
胡大人突然战战兢兢地问道:“糟了!莫非,莫非大王和当年梁山泊一样,不想着侵州占县,一门心思只要……攻城借粮?”
刘石打了个哈哈:“我要借你们粮,还犯得着攻城?各位只管放心好了,只是我们耕战城同海州、扬州与成同盟,因此各位也就是我们的邻居了,此来特地问候各位,希望认识一下,顺便看看各位对咱们这几省之地的看法。”
马大人突然觉得这个土包子的名字不再是那么蠢了,一时间语气就变了:“那么刘元帅,要是我们这许多人嘴里的话,却是不同见地,与元帅所想却有出入,当如何?”
刘石笑道:“人各有志,各位都是读了十年寒窗圣贤书的文雅人士,这其中见地,自然不差了,就真有不同之处,那只是各有所长,想必差不了,文武之别,各司其职便好,刘石又能如何嘛。”
张大人松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刘元帅面相是个粗人,却如此知书达理,倒是我们想错了,我等看法是,自本朝开国以来,武不压文,如今这几省皇上顾不上,就当自治自理,原先如何,现在也当如何,却不要搞出黄袍加身什么的事情出来。”
刘石道:“原来如此,诸位大员在此商议多日,就是决定这些城池维持原样,各自为政,互不相干了对么,这个甚好,只是我耕战城中本无文人做大,这边却不能遵守无不压文的规矩,各位以为如何?”
胡大人连忙接口道:“那是你们的事,只要不管我们便好!”
刘石笑道:“这个好说,只是据我所知,山东北边地方大金和皇帝都没关注,却搞得盗寇四起,民不聊生,我所知受苦的主要是各个城池外的农民百姓,咱们这么多地方各自为政,那周边村野农夫,却不是无半点保障了,不知各位可肯保障他们安危?”
这些人可是要兵马才能完全管住的,就他们这群文官不求百姓保护就难得了,大宋向来都是禁军强,边军弱,这些中间地区半个兵都没,就是养了那么几支官兵,也是粮饷不足十一的,刘石这个问题,却是吃死了他们根本拿不下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让步?
胡大人道:“啊,这……历来城市周边这些百姓不都是自己种地的么,正所谓男耕女织农家乐的,遇到些许矛盾口角,也是自行解决,除了了盗窃财物和偷牛和交赋税这类大事才要和州县大人打交道,却哪有我们专程去保障之说?”
刘石抚掌笑道:“这么说来,胡大人却是没经历过进京赶考,那一路提心吊胆,贼寇频出,百姓穷尽一生,辛劳到老,却落得易子而食的事情,是半点也不知道了,也难怪辽人、金人在边宋打了百年的草谷,你们也个个奉他们为上宾,恨不得躬身为奴啊。”
马大人脸色陡然一变:“刘元帅,你这话是不是过了,在座的个个饱读四书五经,那圣人贤语哪个不倒背如流?这江山社稷、以民为本的道理是谁不懂?只是武人有了权就没安好心,为了江山稳固,不在边界的州县才不养兵马,是无能为力的事,何须如此冷嘲热讽?”
刘石笑道:“原来是为了江山稳固啊,怪不得定在燕京以北的国界,如今都划到长江了,却依然恨不得倾尽国库,资敌来攻,恨不得早日整个江山都尽归大金呢,你可知这次大金能打动十几万大军,有多少军资是出自那些岁币的?”
张大人喝道:“你凭着武力强些,就可以如此阴阳怪气辱及朝廷命官了?大宋还没到你们说话的时候,实话告诉你,我等打仗是不如你们,但忠君、心气和风骨十倍与你们这些武人!”
就你们这群祖宗都恨不得赶紧打包卖了的金人牲口,也敢提风骨了,刘石压住杀人的冲动,这霸王枪带来的血色内力,还不时蠢蠢欲动呢,翻起眼来冷冰冰地问道:“就算你们有心气、风骨了,那城外百姓可是朝不保夕,时刻有伤命之忧,尔等怎么看?”
胡大人道:“刘元帅既然提出来了,胡某想必已有计较了吧,既然大家都是体面人,就莫要阴阳怪气了,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有理有据,我等绝不为难,何如?”
刘石点头道:“这位大人说的话倒有些到底,耕战城以民为本,自今日起,这些你们也没兵保障的百姓,我们尽力保障,却不叫他们受半点胡虏和强人的苦,而各位的城池,也半点和我们没关系,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这十几个大人面面相窥,再做一番交头接耳道:“这倒是万民之福,天大的好事啊,只是……我等城池库府要开支,还得受农民的赋税啊,不知道元帅……”
刘石笑道:“原本城池管辖的地面,是哪里管的就归哪里收税,刘石身为耕战之主,这话说出来还是作数的,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绝不敢插手,否则不成反贼了?只是我们保障的地方,诸位大人想要伸手,可得先给我们打个招呼,否则……”
都这样了,你们还不算反贼啊,这些官员脸上汗直接往下淋,然后道:“这个放心,守好自己几块地,我等绝不多事,绝不敢多事。”
刘石道:“空口无凭,胡大人说得也对,大家都是体面人,如今就叫做东的吕源大人做个字据,大家都签个名画押,人手一份,天地为证,如何?”
一想到领地的农民们有人出兵帮忙保护,每年因为强盗和打草谷损失的税粮省下来了,还能不用像临安交税,这些文人个个都喜笑颜开,在他们看来,武人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整天想黄袍加身就是讲义气,说出的话却十分作数,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如何不答应?
连吕源都吃了一惊,说来解决问题,就是这样解决问题?这感觉不就和赵构倒贴钱粮土地给金人求和一样了么?正狐疑地往过去,却见刘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十分得意。
“算了,刘石的身份这话出口,也没的回旋的余地了。”他心中暗道,随后便喝道:“正德,取文房四宝来,多拿些纸张过来!”
当时就请字迹极佳,在座文官个个公认能堪比蔡京、赵佶的王大人起笔,足足写了三十八份字据,上书各城皆归官员自治,领地百姓由耕战城军马保障,赋税却照常归当地官员云云,再每张字据都留了刘石名字,其他官员各签两张,一式两份,刘石取一份,其他人各领一份。
“好了,听说各位赖在人家城里白吃白喝都这么久了,为本地民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今日无事,各位是否可以回去了?扬州虽富,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大人物?”事情办完,刘石立刻嘴脸一变,语气十分难听了。
这些大人个个都是清高之人,虽没料到刘石变脸这么快,心中忧心已久的事却得到了最为圆满的解决,难道还会和这粗人一般见识?个个喜笑颜开,就起身对吕源告辞,却不曾去再搭理刘石了。
看这这群混蛋满面春风出了大厅,刘石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就这群人?嘿,他们是不是忘了这一片地方,我刘石还是最大的一个官儿呢,玩清高?”
吕源焦急地说:“可是元帅啊,你就这样什么都顺着他们的意说了,那不是什么事情都没解决?这三省十几座城池依然是一团散沙不说,这些混蛋有足够的本钱会变本加厉捣乱的,到时候说不定就自筹粮草去请金人再打过来呢,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刘石依然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我且问你,这几省之地,不说已经被金人整得十不存一的北方,咱们这南方十几城外还有多少农民百姓?”
吕源道:“大宋以来都是城市人口集中,汴京那样百万人口的大城虽少,各地农耕百姓却也不在少数,根据吕某的了解,应该还有一两百万上下。”
刘石道:“你再想想看,扬州划了这么大的地盘,还有海州的地面,更别说我耕战城那里还有待开发,把这些百姓全部迁了过去,只怕还有缺口呢,总不至于你真打算分兵守各个村落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耕战之本
刘石笑道:“你看这群腐儒,这嘴中说出来的虽然是荒谬之极,全部像人话,但说句实在的,皇上要他们去死,现场只怕就有一半会毫不犹豫自刎,他们可个个都当自己是高风亮节的清高人物,没哪个认为自己算是败类的,就当场宰了他们,也分毫不济事,去攻宋人自己的城池,就更是下下策了。”
吕源道:“说起来确实,可是如此多城池就真这么任由他们胡来了?这怕是后患无穷啊。”
刘石笑道:“城外百万民众,在他们的管辖外,有足够的地方安置,等他们发现辖下没一个种田的了,你猜他们是自己去种地,还是主动来求我们?”
吕源摸着胡子说:“这个嘛,他们风骨高,会不会来求我们倒说不定,不过……这些学了一辈子君子远庖厨、劳力治于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是饿死也不会自己去种地的。”
刘石哈哈大笑道:“这不就结了?吕大人也见过耕战城的模式,人口是再多些也不怕,而咱们现在扬州、海州和耕战三城,正好急需大量百姓迁入,如今这些大人又签好了字据,却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吕源道:“可是落叶归根,世间人多有宁死也不肯离乡的乡愁,元帅却有几分把握他们肯随咱们搬到这边来?”
刘石道:“除了这一条乡土之念,人还有许多东西不得不重视,劝迁之词早已想好了,还是把徐大人喊过来,咱们商量一下这几处地形如何,农、工、桑、鱼之地怎生安排要紧。”
吕源看他如此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去做准备了,这徐之章当时感觉都奄奄一息了,一听那些腐儒们走了,病一下就好了八成,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后脚下生风直飘了过来,却和刘石、吕源一同商议如何安置这些百姓了。
这件事早早就早刘石和何陆的计划之中了,只是没想到那些文官能如此上道,话没说完字据就签了,叫刘石都一阵惋惜,咋没要价高一些嘛。
何陆带着一批耕战先锋就先去各个农村做思想工作了,吕源话说得没错,是个人都有乡土之情,背井离乡逃难还是在故乡等死,还真有不少选择后者的,何况现在还没到绝路?
不过除了乡土之情,一个人的念想也是无可奈何的,直接叫这些小农模式,男耕女织就能活下去的百姓迁去别处,那是没人理,但加上一番说词,那场面立刻就变了。
“什……什么?你说的,可敢保证是真的?”这本来摆着一张臭脸,就要送客的开山村李村长,在极不耐烦的情况下听完了人家的说法后,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精彩起来。
“那还用说,村长你看我这双手,不在土里刨食半辈子,能长成这样?难不成都是庄稼汉,还骗自己人?”万坚乐呵呵地说,这位耕战先锋做了一年多城民的思想工作,现在派出来办这件事,却感觉得心应手多了。
李村长道:“这年景不太差,俺们村也饿不死人,一年能赚两年的钱粮,倒也就那么回事,可是官军全力保护我们不受强盗和胡虏的袭扰,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啊,俺能活到五十岁,靠的也是不知多少次在强人刀下死里逃生了,这怕是忽悠人听的吧。”
万坚拍着胸脯道:“这个我绝对能担保,其实我们元帅早就和各地父母官谈妥了,我们的人马保护大家,只是地方太大,人分的散我们兵力不能那么散,真那么散了却镇不住贼了,所以期望大家一同过去住啊,人多也好照应,这几年兵荒马乱的,谁不怕?”
李村长道:“只是,许下人人得病有医,一个不漏,还教全部孩童都得识字念书?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啊,那不叫人人都是达官贵人了?这事只怕太儿戏了,不当真。”
万坚心中暗道:“这医馆却是必须要普及的,那书也是人人必念,我们都晓得好处了,可就是先前那许多读书的,也有大批考不上的童生和百无一用的秀才,怎么可能人人都是达官贵人?就是做了那些整天盼着金人接管的文官,能顶个屁用?”
心中虽暗自吐槽,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说到:“村子啊,这一点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们不信,而医疗、诗书无不是古往今来我们华夏子民自己攒下来的经验,为何只能由那些达官贵人享用?若不放心,可遣一可靠之人,先随吾往一看便知。”
李村长这些人真正担忧的,不过是去了反而给人卖了,名义上叫他们去过好日子,实际上去把他们奴役了,让他们做牛做马,可是这是把残暴金兵赶回老家的军队啊,就此保护他们,怎能叫他们不动心?这时候能让人先去看看,却不是天大的好事?
思索良久,他喊了声:“李标啊,你来一下!”
一个看上去挺精明的年轻人连忙跑了进来,问道:“爹,怎么了?”
李村长道:“村子里信得过的人多,但拿得稳的,也就你们几个了,你带上村口二叔的大儿子,同万坚大人同去走一遭,然后回来如实把那里的场景告诉我们,不得有误,明白吗?”
李标虽不明其意,但看他说得如此认真,便答道:“这个好说,孩儿必定办到,只是现在就走吗?不需为万大人接风?”
万坚道:“这事说急也急,不久就是下半年播种的时候,能快也自然好,也不差这餐饭,而诸位以后千万记得,这大人、小人的说法,再莫要提了,只喊万坚就好,大家都是一般庄稼汉出身,听得人难受,公子要收拾一下吗?”
李标笑道:“那就喊我名字便好,哪里有什么公子,我自小到处走的人,行李也简单,着急时,咱们这就出发吧。”
就这样,何陆和这批耕战先锋很花了些功夫做下了大家的思想工作,而为村民准备的新住所,更是首要建好了医馆、书馆和开水房,勿要保证大家的教育和健康,至于大人也要认字这一节,倒没急着说出去。
此事说来复杂繁琐,但在耕战、海州、扬州三成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只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江苏这十几座城提前千年实现了百分之百人口城市化……
人类发展基础中的基础,那便是人口,诸葛亮六出祁山,最大的收获就是迁了几郡人口回蜀中,而目前为止,刘石属下聚集的人口,比起东汉末年,那几乎是一国之众了,加上这三个城池中原本的人口,对这个时代来讲,人口密集度已经远远超过平静值了。
把安抚身心受足了创伤的那些,曾被金兵奴役、驱使过的人们交给陆友七后,这三城的首领们(起码现在还是)聚在了一起,下一步,从刘石与何陆走来时看到的表情,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张衷伍交了帅印,无权一身轻,飞快接手了补充兵源,操练备战的工作,远离了这些是非,而从未想象过将数百万人有序、合理地安排起来进行相对密集的集体劳作,按照耕战先锋的说法,还要合理安排休息时间和娱乐,否则持续过久会影响效率。
更别说什么夜读、识字、饮水统一烧开、全民普及必要的教育……这哪是他们这群宋代官员遭得住的?吕源、徐之章、沙游鳌、伊净澄还有吕正德带着其他几个暂时作为管理的人员,那是极其艰难沉重,几乎是苦不堪言了。
徐之章是这群人里面最放得下架子的人,他那身酸腐的大宋文官气息,早就因为没有实权,在海州的大环境中彻底磨平了,这时候一看这两尊大神来了,那是毫不掩饰地叫到:
“刘元帅!陆军师!你们可算来了,老徐我实在是遭不住了,要不还是让你们的人做主,叫我就跟在后面打打杂吧,先把这些内容学个七七八八了,再来考虑管这些事吧,实不相瞒,老徐我是真不行,不行了。”
按理说,男人好面子,就是死也不会愿意说自己不行的,但是对这群没接受过耕战军特训的人来讲,面子比起累死,好像还是不那么重要,看有人先怂了,他们纷纷站了起来,表示不能胜任这个活。
那哪里是什么城主、大官的活啊,耕战城物尽其用,刘石、何陆、张衷伍都常年在泥堆里摸爬滚打,从来没有悠闲地发号施令过,这些知州、帮主们哪里知道这种事?莫说半点不了解,就是知道刘石在耕战城的豪宅是什么模样,接手这些事情也要三思的。
刘石和何陆对此倒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只是心照不宣,这些人毕竟没有在耕战城中生活的经历,即使保留了原本的地位,也难于胜任耕战之道的管理,因此,当这些人自己提出来先把地位放一放,学一下耕战之道的基础,那真是难能可贵了。
毕竟耕战的大旗拉了起来,不可能永远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城池,要想把这精神传播下去,总避免不了扩张,而天下的城池,有很多地方都是可以争取,不是全需要攻城拔寨夺下来,因此无法强行置换他们的官员和管理的。
而海州和扬州这两处完全没有经过战争取得的地区,就可以作为以后的模板来依样画葫芦了。
虽然能和他们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必定少之又少,但是绝不会没有,入座后刘石与何陆就开始了解他们为何如此了。
大宋的官员,受尽了赵家这古今少有的特色传统影响,大概思维多少都有些异常的地方,其中世代武官,却以习文求官的吕源却是难得清醒的一位,看刘石入座后,他便说:
“自入朝为官以来,如何做官、如何管民治军、如何建设城池,大宋都有自己一套的办法,而原本天下只有汴京一城有百万人口,其余各地的地方官,就加上周边百姓一起也不过十几万人口,而且民生、治安,眼不见者也不管他。
“可如今这耕战之道,却不是这么回事,人口密集度远超我等管制的极限不说,所有人的民生、教育、治安,要去关注的事情简直十倍与之前,更何况我们早已习惯了原本的制度,如今之事,确实应付为难,还请元帅明鉴。”
刘石道:“不错,我们耕战城之前也就十几万人口,制度也是经过反复摸索而来,这一下突然就多出了十倍之数,任谁都要焦头烂额,又岂止各位?但所谓耕战之道,究其根本,却是从华夏数千年立族之本说起。
“既勤劳、勤劳、善战,如我说知,咱们流传至今引为经典的的四书五经、用兵之道、乃至医学、务农、做工之术,都是天下不同阶层耗尽心血代代流传积累,择其善者而存的,本不分什么文武、贵贱的,各位以为如何?”
这话却实在是离经叛道,和在座各位所学的经典颇有些背道而驰,且不说大宋自徽宗倒行逆施以来,上邦、皇帝、文官、武官、百姓,乃至男女那是等级分明,层层压制,君臣父子,简直是刻进心里去了,单单上等的教育、医疗也没半点百姓的份。
可这些和百姓全无关系的事情,怎么就变成天下人耗尽心血而成的积累呢?一时间大家都无话可说了,那几位帮派的头领虽说也知书识字,就更不懂刘石这话里的道理了,也干脆闭嘴沉默了。
徐之章许久才有些怯生生地开口说:“这话倒是不错啊,诗经、孟子、春秋中都有大量平民百姓和诸行百业的内容,咱们如今的经典,确实是有一部分是高低贵贱一同积累而出的,但我等有生以来,这些东西却并无平民百姓多少事,真是人心不古啊。”
刘石道:“我看世人一旦不如意,便常以古人之心,尧舜之世比之,只叹今不如古,可人无完人,古人为何就能出圣人?当世为何就种种缺憾,以至于奉胡虏为上邦,举国屈膝求生而不得?各位以为原因何在?”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回耕战城
看看身边这些威风惯了的人,这一下却个个和完不成作业的小孩子一样,刘石多少有些感慨,时代是会变化的,人也会变,不变的只是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固化,这些人有幸没有被大宋那奇葩的文人文化说荼毒,已经察觉到了进步带来的差距。
“各位,恕我直言,刘石虽然是个粗人,古诗经典也都有过目,在我看来,古人却未必能胜过今人多少,三皇五帝时能路不拾遗,那是因为物资极其匮乏,大家饭都吃不上,不尽心团结就有性命之忧,方才是所谓和平盛世。
“周、秦冶青铜,汉唐铸铁器,在这些都没有的时代,人力都敌不过如今罕见的豺狼虎豹,危机四伏,那古人之心,又有多少余力争权夺利?这些整天不如意就抱着古人如何如何的,都是一群不思进取,自私自利又看不得别人好的蟊贼!”
这话一说出来,吕源、徐之章这样读过圣贤书的人物自然说不出的不适应,开始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伊净澄道:“刘元帅这话说出来,怎么好像人越进取,就越自私、越坏呢?如此说来,岂不是那些文官就比我们更进了一步?”
何陆笑道:“伊帮主理解得差不多了,却把道理搞反了,你且想想,自古汉族外战,何时吃过大宋朝这么大的亏?不说唐远迈西域,就是汉末三国,随便一个弱小的诸侯也打得那些边境夷人毫无反手之力,为何当世饱受胡虏侵扰,却要讲好男不当兵,唯有读书高呢?”
吕源失声叫道:“不错!正是那些蟊贼为了把持住手上的权势,无中生有捏造出来的武不如文,汉人生来耕田经商,不及游牧族人能征惯战,汉人习武的就是坏的污名!骗了天下百年,骗得自己都信了!”
刘石笑道:“这就能理解为何有些文官在咱们面前宁死不屈,遇到金人却就卑躬屈膝了,其中种种,其实就一句话,三人成虎,假作真时真亦假!那些把持经典、学识的骗子,只要在上面动点手脚,没机会读书识字的人,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之章道:“可是,大宋都被这群蟊贼搞成这样了,那些治世能臣的初衷方向都错了,却当如何是好?”
刘石道:“各位再想想,使天下人无知而少数人编书撰词,百年下来就能颠倒黑白,而那些编造的人并不糊涂,可以代过去,接手的人要如何才能清醒?只要天下依然如此,哪怕出了一位圣人挽回这个局面,只要中间出一两个私心重的,却不依然是白搭?”
吕源道:“不错,不错,编书撰词之人,出一两个,天下的想法和言论就被把持了,蠢人也罢了,那别有用心的人只要断章取义,掐头去尾,想要颠倒是非黑白又有何难?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刘石道:“那就乘现在,我们这些人都没有私心,让天下人,人人都知道这些不曾被扭曲捏造过的道理!只要人人都能读书写字,那些别有用心的贼人,且问他还能有何作为?天下人人都是聪明人,一个贼要骗大家,不就成为笑柄了吗?”
徐之章道:“对,如此甚好,也只能这样才行!可是……一个读书赶考之人,需要整整十年苦读,不能种田做工,大宋国算是富裕的了,平民百姓中能供起读书的也是万中无一,这咱们要人人都读书的话,如何负担得起?”
何陆微微一笑道:“识字是要的,读书,却叫人还去读那些文官编来害人的书,岂不是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徐大人,吕大人,两位帮主,且看看这几本书。”
他取出几本册子,都是在书缘钻了孔,用细线固定的,纸张上乘,却是用不知什么碳些的,并非浓墨打字,笔迹也教这些读书宋朝书的人看来,暗自嘲笑:不工整就算了,还缺笔少划。
可是再看一看,比划虽少,这意思却清清楚楚,那些写宋体大字的人看这些简化字,竟然没有半点隔阂,轮换着读完后,方知那是《蚕经》《粮道》《菜经》《草药》《木工》《食品》六本书,其中各种耕种、做工,包括制干药和豆腐、酱油什么加工的都应有尽有,很多还配了图,十分详尽。
徐之章晃着脑袋念叨:“不错,务农者读农经,做木匠者学木工,意思清楚不识字就会,在这种基础上识字那就快了,这字写的不怎样,图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栩栩如生。”
刘石笑道:“耕战城发展至今也不久,现在铁匠和丝绸还在编撰之中,暂时不能使用,到时候就用这些,做什么事情就教他识什么字,非但不影响生产,还能叫新人更快上手,事半功倍呢!生活中常用就几千字,随便学一本,那识字又是什么难事?”
吕源若有所思地说:“那么,华夏立足以来一向坚持的的礼法道德,就此弃之不顾了么?”
何陆道:“怎么会,暂时和我们一同学习、工作的百姓,都是吃住啊一起,齐心协力,没有什么分歧的,待识字多了,就要学习一些基本的道理,现在我们的《思想》《礼貌》《道德》《法律》都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了,在我们这批人做好之后,之后推而广之,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之章道:“怪不得我们半点忙帮不上,还处处拖后腿!原来是根本没学过半点有用的东西,这事我们都是牙牙学语的学生,半点做不了,还请另外安排吧。”
刘石笑道:“各位说笑了,你们都是以一己之力管制数十万人口的大城而能有条不紊的大才,只是对这些还不熟悉而已,现在起我们就和百姓一起,既学工农耕作生产之道,又集思广益,完善合理的道德、礼仪和律法,共同为一个美好的耕战之地努力,如何?”
吕源沉吟道:“和所有工农一同学习,不错,只要咱们这里的百姓,人人都深明大义,懂了大道理,试问这苍天之下,又有谁还能继续掳掠我们,鱼肉百姓?元帅,这书,我读了!”
其他几个人也一同说道:“我们读!”
于是这几个曾经的万人之上,一下子就全部放下了架子,同刘石、何陆这些人一起,从最基础最下等的行业开始了解、学习,又几经集思广益,从各个城中找出专业的人才,补齐了原本耕战城不足的行业,那造纸、印刷、造船、渔业、烧瓷等法都专门制作了书籍。
一来二去,日子又更好了,没迁出去的百姓也渐渐都心动了。
这样一来这几个地方的发展速度真是一日千里,就在那十几城的官员出来想收粮赋税时,才发现城池周边基本上没有人了,不过那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暂时按下不表。
看着成批新造出来的丝绸,姚嵩下巴都要掉了,这一批女兵来和他们夫妻学的养蚕缫丝之道,虽说有些人有织布的基础,但是比奇他们杭州丝绸的手段,那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原本以为这里也就是设备准备充分的些,要学以致用起码要一年之后。
可是这些女工学东西好像不会累,积极性高得离谱,而且一边学还专门有人一边记,从养蚕泡茧缫丝到织绢,历经第一季就做出了一整套流程方案,到第二季大量养蚕之时,规模足足扩大了十倍,让身为师傅的姚嵩咋舌。
可是没想到第二季那些缫车却变了一副模样,单个操作已经熟练了的女兵们把李桂兰他们耗费心血做出来的三联缫车抬了出来,一个人可以做原来三份的活,加上流程方案反复纠错确认,感觉第二季养的蚕还是少了。
这一次近十万匹绢产了出来,经姚嵩那种行家反复确认,足足有八成达到了杭州的最高标准!上千人在一大堆缫丝织布机前一同工作,居然能做出这么小的误差,嘴张得吃饭都得靠手帮助合上的姚嵩立刻决定第三季养的蚕再加三倍!
“姚师傅,这是不现实的。”负责缫丝做绢的副军长陈梅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我们没有准备足够多的蚕匾,实际上因为上一季的情况,我们已经派了大量人手加急赶制蚕匾了,现在能养的蚕翻一翻已经是极限了。”
“嗯,这就有些可惜了,哎呀妈呀,你们这小小一座丝场,这一年足足造出了整个临安三分之一的产量,这还是产能没完全发挥的情况下,再这么下去,只怕这珍贵的绢帛,就是人人都能穿了。”
陈梅语气不变,古井无波:“这是我们本来的目的,不过我对这些不方便的衣服不赶兴趣,暂时还是需要这些东西去换钱和粮食的,不是姚师傅的技艺过人,靠我们那是一筹莫展。”
姚嵩叹息道:“就算我们再多干几十年,也比不得你们这样的效率啊,唉,真厉害啊,话说说来,听陆芳妤军长说,这些器械以前就有了?”
“不错,李所长全都是用古书上以有的图纸和记录推敲出来的,但是并非其中一个,而是将好几种器械组合在了一起。”
听她机械一般的声音,这姚师傅喃喃自语:“了不得,这城中女子能把虎狼金兵杀得屁滚尿流,还个个都有如此本事,真了不得,我看这天下啊,要变天了。”
不说这些姚嵩三观尽碎,将海州、扬州学习、耕战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的刘石、何陆又回了耕战城,毕竟那些地方要做什么都为时尚早,高效的耕作、生产都需要大量时间和磨炼去积累、建设,还是把重心放在耕战城中,研发出更好的技术推广出去才行。
也是这两人运气好,兀术的仆从军和他们的家属们的安抚工作,陆友七已经完成了,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渐渐融入了大环境中,开始接受新的生活了,而陆友七本人听说已经累病了,请了几天假。
当刘石、何陆抵达耕战城时,得到陆友七点名不要他们去看望的消息。
“好吧,看看你,把这么麻烦的事情直接扔给人家,现在都累病了,赔罪都不让了,想想看怎么办吧。”何陆坏笑着说。
刘石摇摇头:“我才不担心呢,和他最好的是你何陆,我说话不顶事,倒是这次回来了,你做好和他一样累病的准备没?”
何陆苦笑道:“当时城中那么多事,你倒好,一说开战就待兵溜了,我忙得头发都掉了一堆,后来丢下城里的事去打仗,这一下又是一个月,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事情要我去干,你还想让我继续来?现在耕战之主是你啊!”
刘石挠着头说:“哎呀,我说哪怕是诸葛亮那样的大才,事必躬亲也会活活累死的,你哪能把那么多事揽自己头上,这时候要多挑学人品、能力上佳的人任用才行嘛,不过这世界上,除了你、陆友七和桂兰,还真没一个靠得住的……”
何陆道:“少瞎捧,这段时间我们耕战城影响其实不大,只是虚设的耕地被兀术的骑射骚扰,其实就是给他看的,上半年产量倒不至于影响太大,真正的问题是几个月下来,商道被断了,没了这个,我们多了这么多人,粮食还是难题。”
刘石摸着下巴说:“是啊,这一个熬打筋骨的士兵要用掉寻常百姓五倍的粮食,要完全培养一支内力境界的大军,十万百姓全部去种地都不够,不做生意怎么着也不够,这次绢帛的生产听上去不错,我尽快弄去临安换钱,反正他们那里多少绢都不够。”
何陆说:“你爹那边我也得重新联络上了,不然江南那些地方民变四起,再收他们粮食贵不说,也要更加搞得民不聊生了,说起来,他们早该注意到一开战这边生意就没做了,不会对你爹有什么不利吧。”
正说时,一匹快马加鞭而来,上面的信使远远大喊起来:“元帅!军师!金国出大事了!”
此言一出,让这两人都大吃了一惊!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剪不断、理还乱
刚刚提到刘石被软禁在大金国都的便宜老爹,这里就有金国大事传来,让二人如何不惊?连忙转过身去,叫来人冷静些再说。
“报!金国皇帝完颜晟突然严正律法,降罪己诏,痛斥自己并权贵之罪,当场严惩了几名朝廷大员,只怕中都必生大事,我等得知不敢拖延,径来报告,这是分发百姓的一张告示,请两位过目。”
刘石取过来念道:
“金国皇帝完颜晟,有幸得天命为帝数年,却失兄长太祖之托,倒行逆施,惭愧之极,今降罪己诏三道,以儆效尤,为天下戒。
其一穷奢极欲,辽国初定而江山未稳,便大兴土木以至国库亏空,百姓困苦,民不聊生。
其二穷兵黩武,继位以来连年征战,空耗大量钱粮兵甲,兵丁死伤甚多,黎明肩负更重,
其三任人唯亲,用人不明,使明珠暗投、无能鼠辈横行庙堂,至大国衰败,百姓涂炭,诚罪过大极,愧对皇兄,故罪己昭告以谢天下,责而改之。”
刘石道:“改之?这怕是要动大动作了啊,何陆你怎么看?”
没等何陆说话,那信使道:“何止是要动大动作了,金国遍地传这诏文时,完颜晟就抓了完颜也木和完颜安普两个大员,这两人在当时出兵之时号称一生清廉,身无长物,结果抄家加起来抄出了十几万两白银呢。”
刘石和何陆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明末时才出现的水太凉情节,人家大金开国十几年就出现了,谁说少数民族治国不行了?这不是将历史的进程快进了么?而大金这么搞,到底会走向什么方向,对他们影响很大。
信使带来的大事件还没完:“而且皇榜上还昭告天下呢,只要有才能学识,不管汉人、契丹人,都一律任用,大金国库管事,更是换成了当今天下第一商贾——刘正麟呢,看这样子是来真的了。”
此时幸亏他们两个没在喝水,不然起码要喷得满天都是,说起来刘正麟的商路、人脉和生意头脑,本就帮金国国库充实了很多,自从跟耕战城搭上线后,那收入更是暴增,这样一个又无后人,没有威胁,又立了大功,被软禁的人物,确实是很适合拿来做样子。
看这两人半天不开口,信使道:“就这些了,我说完了……”
刘石道:“很好,这些消息至关重要,你先歇息下,随后继续去调查那边的情况,顺便了解下刘正麟现在是什么处境,拜托了。”
信使做个揖,就策马进城了,在场很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这大金,还真是不合常理啊,他们想干什么。”何陆摸着下巴说。
刘石摇摇头道:“大概是这场败仗,让他们开了窍,知道以前那种女真人一家独大的制度不行了吧,可是汴京那些骑兵,却又在我们意料之外。”
何陆道:“毕竟是泱泱大国,不至于都是些兀术那样的庸将,只怕我们以后就没那么轻松了,话说回来,这个时候如此对权贵打开杀戒,按照历来的规律,大金今后要么中兴,要么就暴毙了。”
刘石点头道:“不错,只是开国时间这么短,上上下下,就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大金国想要推倒重来,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可惜咱们暂时没有余力。”
何陆说:“不管怎么说,先确定你爹的情况再说,如果他再不能正常经商了,咱们那些计划就等于断了极关键的一环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不能去那里换粮食、牲畜,另开商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突如起来的变数,叫他们措不及防,但是不管世界怎么变,他们也只能见着拆招,就朝耕战城里面走了进去。
这地方,刘石一走几个月,回来看时,又变样了,从泸州迁过来的那十来万百姓,使这地方人口翻了一翻,而这么多人的房屋、工作和田地,都需要安排,耕战城扩建了一圈,而按照刘石规定的宽大道路,和覆盖各处的厕所,现在的规模就要接近当时百万人口的汴京了。
而且还没有皇宫那样巨大的建筑物,默默走在街道上,刘石忍不住说:“这个大啊,我才离开多久,现在一个人走,怕都会在这地方迷路了。”
何陆笑道:“便是我也难说条条路都认得,不过从北边又带来一批人,这地方,是真要热闹起来了,这么大的城市,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拿下来。”
刘石叹道:“我原先也没个谱,如今看来,只要人人知书达理,我们验证律法,赏必明,罚必信,外面还有强敌环视,暂时是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走吧,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友七吧,他现在一定在暗自骂我们两个不仗义了。”
何陆道:“那怕是避免不了,不过骂归骂,当初同意了跟我们走这条路,他就上了这趟船,现在想后悔,那可来不及了,以后,还有得苦要吃呢!”
刘石说:“得了,咱们这又不是做拦路剪径的山贼,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把话说成这样了,到了,他说什么来着?不见我们?”
这耕战村堂堂一把手和二把手,那是正儿八经的损友,一边说就一边强行闯了进去,却见陆友七消瘦了许多,正坐在台子前翻一本书哩。
“啧,不是说了不见你们嘛,还有你,死胖子,你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什么都这么甩过来,我都感觉要寿终正寝了!”陆友七有气没力地说。
“吓,哪有那么严重嘛,不就是安抚一些心灵受了伤害的百姓么,这时就是你的专长才交给你的嘛,我说你是不知道,我和老何啊,在那边的事情可一点也不简单……”刘石还不知道人家的意思呢,嬉皮笑脸就解释道。
陆友七放下书站起来说:“你怕是不知道吧,当时何陆设局,让这些民兵出手,亲自保卫自己的家园,以便从心中确定自己当家做主的地位时,差点出大事了!陆芳妤领女兵杀出去,虽说击退了金兵,可是她却萌生死志,一人就往乱军丛中杀了进去!”
刘石以手扶额,喃喃自语道:“陆芳妤……对,这丫头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对劲了,我老早就注意了,可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鬼东西,居然没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真是罪过了……”
陆友七道:“什么时候,还不是你们那次从临安回来的时候,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去那个妖女幽会!如果女兵初战就主将阵亡,那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虽然当时她说没事了,但是依然是一副迟钝的模样。”
何陆摇摇头说:“这丫头也真是,不过这事我们还真不懂,现在你怎么看?”
刘石说:“怎么看?怎么看也不对劲啊,这事我解释过,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嘛,这……算了,抽空让桂兰去和她说说,我记得这家伙虽然横,还是挺怕桂兰的。”
一时间大家就静了下来,何陆问道:“因为金人犯境,这半年很多事情都受到了影响,我们离开这段时间城内外的生产如何了,说实话,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要吃饭,又被金人骚扰不小,我还真有些担心呢。”
陆友七道:“有时间担心,咱们一同去看一看吧,那些贼反复骚扰,造成的影响不小,但是击败金人后大家自信多了,后面做事也积极多了,按照之前的计划,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就要将这些田地分派出去,让他们真正做土地的主人呢。”
刘石道:“说起来,就算土地分了出去,我们的耕种模式也不是一家就能种一片的,最少要几户人家分工合作,有人犁地有人灌溉才能稳当,别说,几个月了没下地,还真想去干活呢!”
何陆道:“别瞎想别的,你还是将你那团乱麻般的事情想办法解决了才说!”
这一行人就出门上马,准备去观察耕战城开辟出来的田地,而无巧不成书,就在这天,一名穿着粗布短衫,带着斗笠,背着一柄宝刀的不速之客,光临了耕战城数千顷的耕地。
“老丈,这庄稼长势真不错呢,这一片都是您家的土地么?”一开口,听声音居然是个少年人。
“咳,年轻人说笑了,我老儿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开得了这么大一片土地!”老人家乐呵呵地回答他。
“这样啊,那这土地是谁家的,你们都是请来的佃户么,这么好的长势,一季下来能分到多少粮?”
老人家笑道:“哪有谁家的,我们这么多人,耕的都是城里的地,产的全是城里的粮,有人做饭的,保管都有吃,要分粮做什么?”
把斗笠抬起,露出了沈裕民那张脸:“什么?那岂不是,你们这么多人,在帮这个城池白干苦力?这也太黑心了吧。”
老人不解地说:“这地方按照他们的方法耕种,每个人都能打理更多土地,出更高的产量哩,我们这辈子都是靠天吃饭,经常挨饿的,这时候人人都能吃得饱饭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如何就是黑心了呢?”
“这样啊,那抱歉了哦,打扰了,告辞。”沈裕民不想再说下去了,这城里的主人,利用这些百姓一直以来都穷困的处境,让这些人白白为他们做牛做马,没有半个子的保障,和北边那些强制控制人们干苦力的恶徒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卑鄙、狡猾了一些好吗?
那些人还跟我说,百姓活命的希望就在这里?他解救出来,送到泸州城的百姓,还有相当一批都迁到这里来了,到头来,不还是被人驱使、奴役?一股无名之火腾腾升起,他感觉从没有这么愤怒过!
正怒火上涌,就看个骑马的人走进田间,不时和这些忙碌不休的人在说些什么,看那样子,还挺受欢迎的呢,他路过一名正在忙碌的农民身旁,问道:“那几个人是什么人?”
那农民头也不抬就答道:“他们就是这耕战城的头儿啊,那个骑黑马的就是城主刘石呢。”
刘石!自从打伤了他,被常效章陷害以后,他有几次想找这个可能和自己有类似经历的人,却不想人都完全变了个样,集中精神望过去才发现,眉眼和鼻子是有几分像,可身材那是猿臂狼腰,威武雄壮,完全变了个人!
能在这么短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十有**是自己的同类了,他脸色更黑了,拥有系统的穿越者,不凭自己的优势行侠壮义,居然在此用奸计奴役百姓,牟取暴利!当初那一掌怎么没打死你?
虎着脸他手摸到了刀柄,就朝那些人走了过去。
愤怒和怒其不争,让他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可是再走近一些,他突然发现,那人身边两匹马上,坐着的不正是常盛双陆,何陆、陆友七吗?这两人怎么会和这个混蛋混在了一起?古道热肠的他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几乎就要一个箭步上前,来一刀山岗醉打虎,将这些混蛋一刀两段,但是神差鬼使的,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梁道长那句话:“遇事皆三思、恩仇莫快意!”
也许,他们另有苦衷?硬生生刹住出刀的动作,他的手离开了刀柄,打下斗笠,快步走向了正在和农民探讨这些作物种植之道的那几个人。
“刘石、何陆、陆友七!”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沙哑的声音,从沈裕民嗓子里传了出来,他一步一步走近了那几人。
“沈……裕民!”何陆和陆友七都是欢喜惊叫起来,张开双臂跑过去就要拥抱他。
而刘石想找他也很久了,但是他并没有和沈裕民那么好的关系,回忆一下,穿越以后,全武馆和他最谈不来的人,还就是眼前这个刺头,而且他现在的脸色,显然不是老友相逢该有的样子。
但是刘石心中也是高兴无比,呼地翻下马就叫道:“沈裕民!终于找到你了,我有话和你说!”
第三百三十章 小鸟姐,你……
“刘石是吧,当时我就怀疑我做错了,你短时间那么大的变化,绝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现在看来,你我应有几分相似之处。”伸手拦住上来就想拥抱他的常盛双陆,沈裕民冷着脸盯住刘石。
“大概是穿越和系统的事吧,我猜你也不对劲,反正别人听不到,这倒是十分难得。”刘石这话说出来,却只有沈裕民听到,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这样就够了,我只问,是你让这么多百姓农民无偿帮你干活的吗?”沈裕民语气变得更冷了。
“对的,这样可以更有效率的耕种,我和你说……”问到这个问题,真是说道点子上了,让刘石得意了起来,准备和他讲解这样耕作带来的效率和进展。
“够了!我以为你是和我一起来的,就会行侠仗义,以善为本,想不到你竟然利用自己的本事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钲一声宝刀在手,他指向了刘石。
“沈裕民!”“裕民,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绝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陆、陆友七连忙抢上来解释,他们丝毫不知道,沈裕民在那无主的炼狱之地,见过多么悲惨、残酷的事情,而在不了解详情的人看来,这按需分配的耕战城和那些人相差不大。
“唉,你们曾经是那么好的人,我相信你们都是受了蒙蔽,相信我也没办法改变你们的想法,算了!”想起这两人的种种好处,不是他们协助,他只怕再过两年也抽不出空练系统拳法,知恩图报,他到底还是没法当这两人的面下手。
把刀收起后,他就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不管怎么说,你们对我有恩,这次我不会在你们面前动手,但是刘石你最好用行动解释清楚,否则下一次,我一定取你首级!”
咸鱼庄、汪家庄、马家店,一家又一家将过往百姓强行监禁,以永远还不清的保银控制他们,用绳索和铁链逼他们干活,为他们牟利,如今看到真正的熟人,却在做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狡猾的事情,怎么不教他心如死灰,恨之入骨?
终于,他慢慢放下自己行侠壮义、独善其身,做一位潇洒侠客的想法,抬起头,望向北方,在华山,年末有一场武林盛会,夺魁者,甚至可以改变天下武林高手的规则!
“妈耶,这沈裕民是抽什么疯?我和你们说,当时在武馆,他就处处针对我,我实在是没办法,结果今天又闹这事,我是真不淡定了哈!”刘石不爽极了,对常盛双陆抱怨道。
何陆瞪了他一眼说:“当时人家为什么针对你,还要问为什么?这次又是你鬼知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叫人家误会了,是别人我还会想一下,你这家伙八成是又做了什么孽,不过说真的,你还真是债多不愁啊。”
刘石道:“怎么连你也……算了算了,不说了,看看这边庄稼,是还缺些人手啊,回去就加一些士兵,咱们一起来帮忙吧。”
陆友七道:“别胡扯了,喊士兵来可以,你丫还有大笔的债要还呢,想躲地里来,门都没有!”
……
没错,整个耕战城,需要关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尽管他们有不停提拔各个行业的精英作为管理,但是这些人只能打理好已有的事情,像耕战城这样日新月异,几乎一两天就会有巨大的变化之处,那是指望不得其他人的。
更有相当一部分,必须刘石去办!尽管他许多事情只是出主意,提点想法,就有李桂兰和她的同事会去研发、制作,但是,那些点子还得他提啊!
看着这两人用防贼的眼神看着自己,刘石长叹了口气,若不是穿越到这个年代,像沈裕民那样一刀一剑走江湖该有多轻松啊,只是天下已经如此德行,大金都在大刀阔斧的改革,江南赵宋却还在朝重文轻武的深渊中渐行渐远。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尽管在大多数人心中,侠客就应该是逍遥缥缈、仗剑天涯,行侠仗义、不留姓名,可是自古侠这个字,就是和正义联系在一起的,如今天下有难,真正的侠义就要关乎天下苍生,也许这才是这个武侠系统的真正意思吧。
尽管处理海州、扬州那许多事物,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头昏脑涨了,刘石还是将偷懒、懈怠的一堆负面情绪丢在了一边,大步踏向自己的帐篷,那里记载了各方面发展的成果,他要去安排接下来的走向。
现在物资不再那么匮乏了,是安排研究更高效率的冶炼锻炉,还是开发一批更有营养的食品加工?或者是……对了,立刻找行家开始研制盛装火药的瓷器,研制出真正木柄的木柄手榴弹来,加上三三制和耕战军的素质,就是无马也是当世无敌了。
满脑子的想法,脸上带这微笑闯进自己那许久没住过的帐篷里,他看到了一个人,然后立刻倒退出来,说声:“打扰了。”便挂下帐帘要走。
“站住!走哪里去!回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妖女厉声娇喝,平时一直是柔若无骨、听得人浑身酥软的声音,如今这样说话,想必情绪并不好,一想到那些破事,刘石更加焦头烂额,谁知道这个时代的契丹妖女是怎么考虑问题的?
他堆起傻笑,重又钻进了帐篷:“小鸟姐,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吹什么风!就是听说你小子总算有空回来了,专程来找你的!”赫连小鸟这没好气的语气,听得刘石心中毛毛的,冷汗止不住就往下掉,这是从未用过的,而且还是连续使用!
“小鸟姐有什么事,叫人来吩咐一声,小弟就直接去百灵客栈了嘛,那用得着您辛苦亲自跑一趟……”十分心虚的刘石说起话来更加没底气,人家这么久密探活动都直接绕过了自己,说不介意鬼才信,不过,为什么这种语气都这么好听呢?还叫人心有些痒痒的。
“我的人调查过了,雾岛的确神奇无比,每年会飘往不同的海域,而且不惧风浪,但是今年因为兀术作死,我们错过了找他们算账的关键时刻。”赫连小鸟冷冷地说。
刘石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的那件事,现在从脑子里重新掏了出来:“啊,这完全不符合物理法则嘛,不过这世上有得道真人,有内功,谁知道呢?说起来,当时我们是约定了春夏之交的时候去雾岛一游的,不过当时你的人都忙个没完,可不能算我失约啊。”
对嘛,难道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麻烦的?没这种道理!刘石暗自念叨,赫连小鸟这样的身份,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这只是其一,另外呢,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冷,但是依然让刘石冷汗直流。
爱过!书上标准答案应该是这样吧,不过刘石还真没贼心这样回答人家,只能傻傻笑道:“小鸟姐还能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需要问我这粗人?”
赫连小鸟语气却完全变了,声音变得有些迟疑:“我记得上次你层说过,上乘的武功,要天下人人都练才好,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石大吃一惊,这语气比刚才凶巴巴更吓人了好么?小鸟姐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呆呆地愣了好一会他才回答:“这……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我并无半句虚言!”
赫连小鸟摇摇头说:“不是问你这个!这么说吧,前不久你那个金国国师师傅,光临了一次小店,嗯,这家伙嘴里的话,这方面竟也有几分相似,而你们,说实话,做出来的事情也算是惊世骇俗了,因此我很想问问……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嘛,搞了半天,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可吓了我半死呢。”刘石一边擦看一边拍着胸前,心有余悸地问:“怎么想的?这能怎么样想呢,就是觉得上乘武学只有少数人会,是天大的浪费嘛,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怎么特地为这点事跑我这么乱的住所里来。”
赫连小鸟若有所思:“你有所不知,当时我义父也有类似的想法,他身负上乘武功,却不守门派之密,恨不得天下人人都能学会,因此引起各种高手敌视,说此举会造成武林动乱,带来浩劫,我想义父这样的朝廷武官,关他武林什么事?可是最终他其实是死在这件事上。”
刘石看她样子,竟像是真情流露,不由暗叹,真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啊,看这奇葩的无双妖女,竟也会为这种事黯然神伤,便原原本本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古人费尽心血,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地积累而来的,从古老的刀耕火种、结绳记事,到如今耕牛轮种、纸浆印刷,哪一样不是先人无数代的苦苦摸索?这世上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先贤和无数平凡的人一同积累、改变而来?”
赫连小鸟道:“可是耕牛也不是村村都有,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使用,那文房四宝、四书五经,更只是大富大贵、或者达官贵人才能使用啊。”
刘石拍了拍他身旁那一大堆册子道:“可不,但是到了我这里,这些却是人人都能用了,你来看一看,这一年不到,集大江南北农耕之术在这些册子上,那是人人都会了,加上城中公用的耕牛,不是我吹,我们这里一个人能多种几亩地,产量更是提高了百斤多呢。”
忽闪着能迷死人的一双杏目,赫连小鸟又一次显得有些迷茫:
“所以说,武学也是一样,不和那些名门大派一样把神功秘技藏着掖着,而是天下人一同修习、研究,很快武功就会有更大的进境,全天下武学都会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可是人人都是决定高手,皇帝还怎么管制天下?”
这段话,是当时广耀神僧嘴里的原话,她情不自禁地重复了出口,义父,就是被这句话攻击,从此行事困难重重的。
“这就是谬论了,一样的武功小鸟姐你练了就天下无敌,其他人再练又能如何?就算人人都是高手,那又分什么绝顶不绝顶?至于治理天下,我也看没压制你义父的那些辽臣保住了大辽啊,而天下百姓,本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有哪朝哪代是靠百姓愚弱得来的太平?”
刘石侃侃而谈,将胸中想法一一说出。
“所以说,天下人人都能习武,人人都知书达理,从小到大,人人境界都上乘,才能国富民强,真正无敌于天下?”赫连小鸟语气有些古怪了。
刘石说:“倒不是这样说的,龙生九子,人有万种,有人学文过目不忘,有人习武一点就通,世间人人都叫天生我才,只是未必遇到对的道理,就拿李桂兰来说,若不是在这地方,她那古灵精怪的小脑瓜,只怕注定是要埋没了。
“总之人尽其用,物尽所长,人人都能通情达理又严明律法,维护正义,这天下,还愁他如何不能太平?”
赫连小鸟道:“可是学文赶考,要十年寒窗苦读,习武练功,更是耗常人数倍的钱粮,似你这般想法要实现,天下又哪有这么多物资钱财去实现?”
刘石道:“这便是耕战二字的含义了,我们这里哪怕是种地的老人,也要编他们耳熟能详的字条去识字,哪怕是烧火劈柴的帮工,也备了行事的技巧口诀学习,练功习武的军人,农忙也都去帮忙,人人自力更生,明白了道理,耕战城才能真正立足于天下!”
看着刘石头头是道地说了一大堆,其中有部分和义父口中如出一辙,让赫连小鸟一阵恍惚,一时间这个身高八尺的汉子,形象居然有些和她那位义父重合!
一缓过来她立刻暗骂自己胡闹,居然拿这个宵小去比自己义父,甩手一巴掌就抽到了他脸上。
第三百三十章 城主的苦恼
“啪!”清脆地一声响,火辣辣的疼,让刘石委屈地捂住了脸:“小鸟姐,就算刘石说得不对,你也犯不着在这种地方这么打我嘛,怎么说如今我也是耕战城主,稍微给点面子不行吗?”
没有办法,他心里本来就绝对亏欠了赫连小鸟,又不知如何弥补,这一巴掌多少算是解了个心结,倒是省了许多事,尽管人家根本不是想这些事情,但是刘石心里反而轻松多了。
就是这也没太用力的一巴掌,强如刘石竟然完全无法躲避、抵挡,这小鸟姐的武功到底是什么级别了?
赫连小鸟哼了一声:“看不出,你小子这武功,是见一次,强一次呢,这样下去,怕是真要超过我了,拿过来!”
喂,感情你这样抽我耳光,是为了试功夫来着?这样不好吧?不过就这样也能试出我武功进展,你是成精了吧?好吧,你本来就是个妖女,刘石苦着脸问:“拿什么?”
赫连小鸟道:“废话,说了这么多,你不是要我修改武学心法吗?那给我看看,你们这么多人到底都整了些什么!”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也能听得出来,是要帮他们改进一下了,刘石立刻转身,从一边书堆中翻出四本来说:“这个是我们根据城中所有心法统合出来的,其中将门心法、道门心法和佛门心法这些差别挺明显,而各种江湖上的大小门派,用的心法却各有不同,按不同类型记在了这本上。”
赫连小鸟结果来随手翻看,微微略过,便抬头看刘石:“看上去五花八门,其实奇经八脉的运转之道不都是大同小异么,我不信依你的修为,能看不出这一点。”
刘石挠着头说道:“我是这么看得,但是什么心法走我的内功运转,都变至刚纯阳的内功了,而上叙的许多难关,用我的心法冲击也体验不到,这内功没有足够的基础也练不了,因此我花的心思根本帮不上大家多少忙。”
赫连小鸟道:“是了,你短短时间进境如此之快,从打熬筋骨、磨炼真气,需要数年时间将一身难于控制的内力缓缓打磨的过程却不曾经历,让你去帮助别人,无异于拔苗助长,全无进益,这样吧,我拿去帮你看一看,到时候连我们摩诃无量的打磨方法也传给你,再让他们去专研如何?”
刘石一愣,连忙道:“如此就真是感激不尽了,刘石代全城百姓谢过小鸟姐。”
赫连小鸟白了他一眼:“少这么文绉绉的,冠冕堂皇,你还不如说是能代表天下人呢!我是来取你这里的武功秘籍,又不是白帮你,你半点也不欠我,知道吗?”
看这妖女拂袖而去,刘石大概了解了她这次来的目的:寻找那所谓义父的想法,看来这个赫连毅的思想还真是超前得吓人呢。
而他上次造的孽人家根本就没有揭过去,依然和他划清界限,看来如此霸道的妖女,也是有些人味的嘛,刘石忍不住笑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赫连小鸟最讨厌他的地方,是他有一身天然的商贾气息,而人家对商人的印象就是最低点,接触了百灵客栈里的各种主顾后,这种印象更加根深蒂固,毕竟以这个时代的眼界来看,商人就是造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原因。
更深一层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触及的范围。
不管怎么说,赫连小鸟那划清界限的模样,让刘石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极度的遗憾感,比起那一耳光还有关联,这样划清界限确实让他难受。
尴尬、自嘲地笑了一笑,他也不是放不下的人,站起身就得继续忙活了,这城里有多少事情需要去处理,也记不清了,不过从建立的开始,无论工农医军都根据贡献度、能力、觉悟提报起来的管理,倒让他们省了事必躬亲的麻烦。
只是依然没个停歇,从哪里开始?尽管自己还有一个巨大的危机,他觉得还是先把别人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再尴尬,解铃还须系铃人……
耕战城东北方向的女兵大营,在这个时期就解散掉了,女兵和男兵一样,农忙和务工缺人的时候就立刻填上空缺,而陆芳妤手下五千女兵在这个时候更是缫丝、养蚕、织绢、烧水、内勤等多方面领军的人物,这些女子因为优秀被选入伍,这时候也以更积极的面孔投入了工作。
而女兵的主营坐落在此,就是为了更好地安排她们协助各个行业工作。
站在大营前,刘石犹豫了好久,诚然,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怎么说,从任何外人的角度上看,他堂堂耕战城主,约百灵客栈的刺客头子去临安密议大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这两个人武功高到根本不需要保镖的地步嘛。
可是熟悉一点的人看到的都是这个混蛋抛下城中爱慕的女子,同天下第一美人在除夕之夜去临安幽会,真是见色忘义、始乱终弃,让陆芳妤大受打击,从此魂不守舍,生无可恋。
一路上遇到的女兵对他也没有那种看城主的眼光了,这彻底去掉了等级差异,是个人都能对他指指点点了。
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陆芳妤的身份、地位和能力,在城内女子中还真是不能替代呢,咬了咬牙,刘石揭开帐帘抬腿就往里闯。
陆芳妤正忙得热火朝天:“今年第三季的蚕多一些,但缫丝机绰绰有余,用不到那么多人手,城里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内勤一下就有了缺口,你去一趟,将七营、八营的人调去卫生部和内勤部,辛苦了。”
那名女子一点头就昂首阔步走了出去,视门前的城主如无物。
“调出来的物资消耗的速度快了些,得提前多调些出来了,看来要叮嘱他们控制一下消耗了,不然收成以前告急,麻烦就大了,这个应该这样……”陆芳妤头也不抬,就在那里继续做她分内的工作,显然这位城中女性之首,比他这个城主称职太多了。
呆立了半天,终于看陆芳妤将手上的事情放了下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刘石连忙开口道:“陆姑娘,你……”
“啊,城主,刘石!你……”陆芳妤低下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我觉得有些话应该跟你说一说……”刘石虽说意气风发,在这个年代就评为第一有为青年也绝不过分,然而在男女交流方面是半点都不懂,技能点称为负数也不为过。
“说吧,城中事物太多,我想你也闲不起来,就在这里说,她们都是信得过的人。”语气冰冷平淡,全无半点波澜,陆芳妤根本就没有半点陆友七说的那种深陷其中的感觉。
好呀,陆友七你这渣渣是在晃点老子!回头看我不教训你!不过战场上的事情他八成不会乱讲,还是直接点破了好!下定决心,刘石干脆把锅甩给了陆友七:“是这样的,陆友七说上次战场上你表现的有点不清楚,怕你还有心结,叫我过来问一问,这我不就过来了。”
陆芳妤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不放心上了呢,城主还有什么事情么?”
喂,不带这样的吧,我堂堂耕战城城主,被你们当成什么了?刘石心中一股火气没处发,但是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起码到目前为止,整个城中还没有谁,会因为他这个改变了秩序的存在,而与他产生巨大的隔阂,有相同身份的交流,这一切就能正常发展下去。
毕竟,一旦产生了皇帝、国王这样被当成信仰或是图腾的身份,那就会束缚其他人的思想,从而很快就被层次分明的各种阶层当成牟利和维持身份的工具。
耕战势力名下的百姓已经超过两百万了,对宋朝这个年代来讲,除了华夏大地,真是丢到哪里也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国家了,要维持积极向上的活力,破坏权贵毒瘤产生的土壤,已经不是他们一群人凭一腔热血可以做到了。
幸运的是,苦大仇深,从底层一起从尸体堆中、黄土地里和高大的水坝,又宽又深的引水渠中爬出来的耕战先锋么,何陆、陆友七这样一同制定指导精神的人,吕源、徐之章这样高尚的人,还有那些义气极重,能和几万兄弟吃一碗饭的黑帮老大。
这些人物,在金国强大的压力下,和荒谬绝伦,带来无尽灾难的大宋朝廷衬托下,都会矢志不移地朝着理想的目标前进,最起码要达到某一个高度之前,不能被人性中无法避免的私欲摧毁。
“那就太好了,说实话,陆芳妤,我自认在这城中对得住任何人,唯独对你,始终有些不应该,也正是因为这种愧疚让事情越描越黑,看到你没受什么影响,真是太好了。”刘石说道。
陆芳妤看了看他,哼了一声:“还真说得出口,你对得起任何人,我曾经是一厢情愿,也是想利用你的特殊,本不应该当真,却情不自禁陷了进去,清醒了过来后,你我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是和那种妖女幽会的事情,不和桂兰妹子解释清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什么跟什么嘛,那种妖女怎么了?我对桂兰解释得很清楚了啊!没有看到赫连小鸟转身就和汪啸方去了小巷的刘石,哪里明白陆芳妤的心结到底在哪里?这是一个从小被捧为掌上明珠,从未遇过挫折的千金,面对这两个心目中不如她的人,承受的挫败感而已。
刘石挠着头说:“总之你没事就好了,回头我好好教训下把这事说得天要踏了的陆友七!这边要不用我帮忙的话,我就出去了哦。”
陆芳妤眼睛一横:“你敢!你们溜出城后这么多少事情都是友七一手打理的,回头来你就要教训他!我当时怎么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好嘛,看来这边是真没问题了,陆友七这小子毕竟请客喝酒!刘石听到这种话后,那是真放心了,再回头想起赫连小鸟离去的背影,突然又没来由出现一种挫败感,这什么跟什么嘛?我脑子出问题了?就对陆芳妤道:“好了,好了,不教训,我这事我以后提都不提好吧?”
看陆芳妤不理他的模样,也觉得没趣,他摇了摇头,既然没事了,这里一切也井然有序,没必要再在这里碍眼了,说声告辞,就转身出去了。
背后那些女子们对他指指点点,嬉笑不止。
这些有的没的小事也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再不去看李桂兰,他自己都要骂自己混蛋了,其实一回城,他就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李桂兰了,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他很想、很想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了。
当时完全是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呢,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在自己面前长成那样亭亭玉立了,都没让他反应过来!而平时几乎天天都能见面,这一晃几个月了,没想起来还罢了,一想起来,就觉得半天也离不开她了。
距离产生美,而李桂兰其实长得非常漂亮了,从小务农的小姑娘皮肤并不算白,却是黄种人最显得健康的肤色,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即使现在这么大了,依然像刚认识时闪闪发光,叫人怜爱,小巧精致的鼻子,叽叽喳喳不停的嘴,从来不施粉黛。
就是这副纯天然的相貌,让刘石没兴趣多看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眼,陆芳妤就是吃了这一点的大亏,单凭相貌她未必不及李桂兰,但是总喜欢打扮的她,正好是刘石藐视的对象,而且她的身份也确实尴尬,种种关系错综复杂,让城主大人半点想法都没有。
双足抬起,人都半飞起来了,刘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这么嗨的,转瞬间就到了研究所,他横冲直撞自然没人拦着,进到李桂兰专用的实验室里一问。
“桂兰所长啊,她和赫连小鸟从北边出城了!”桂兰的一个助手说,这是个新来的小萝莉,声音特别甜。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刘石最怕的两个人
“嗯?城主你怎么了,去哪儿这么急?”小萝莉见到这个毫无架子的城主,还是很想多说几句的,却不料刘石一听说李桂兰跟赫连小鸟走了,那是一蹦三尺,嗖的一声人就和插了翅膀一样飞一般离开了,不由得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而刘石是十万火急朝北方飞奔而去!我才跟陆芳妤说了几句?你们就这么兴风作浪?
要知道,当今世上,他刘石是天不怕地不怕,真正能让他心虚的两个人,就是她们俩!而这两个人到一起去了,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赫连小鸟想做什么?她会对李桂兰说什么?李桂兰又是抱着什么心态就这么随便和人家出了城?一串念头让刘石头都炸了,他可承受不了这两个怪物擦出的火花。
的确,他和陆芳妤前后也就说了几句话,往来路上花掉的时间也不多,赫连小鸟又是和李桂兰走出去的,跑起来迅如奔马的刘石还是快了很多,出城不到一里路,就看到了两个女孩子的身影。
赫连小鸟第一次没有展示出那高高在上的形象,动作背影好像一个邻家大姐姐,而李桂兰活蹦乱跳,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看来事情并没有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当然,最坏的方向是什么?他也没想到,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两人走在一起,自己有得麻烦了。
她们走的不快,压住气息,敲敲潜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这地方景色不错,倒是有很多掩体,加快速度跟上前去,总算听得到她们说话了。
“所以说,当时你刚见到那个混蛋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咯,哼哼,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这是赫连小鸟的声音。
“有什么问题么,你别看石哥哥看起来那么老,其实也只比我大三岁呢。”李桂兰扳着指头,好像这个算数题很难算一样。
能让男人甩掉赫连小鸟的手去追的人,当然让她觉得有问题了,目前为止赶甩她的男人,刘石可真是第一个!不过牵过她的手的男人,除了刘石也就赫连毅了:“这……我还真说不出是什么问题,不过肯定不对劲就是了,估计刘石那家伙当时就对你没怀什么好心。”
李桂兰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小鸟姐姐你想多了,那个木头脑袋啊,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男女感情呢!你是不知道呢,他啊,我们这边的姑娘,提起来都会偷笑……”
刘石一边竖起耳朵来听,一边按捺不住火冒三丈:老子堂堂耕战城主,为了大局忙得没完没了,才不得已将儿女私情放在一边,牺牲这么大,你们居然这样议论我!还有,我哪里老了?到底哪里显老了?可惜怒火虽盛,他却没胆量走出去斥责她们胡扯。
赫连小鸟那奇特得,充满魅惑力的声音继续传出过:“哦,这么说,你们也怀疑刘石这家伙不喜欢女子啊,其实我也奇怪,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和一名同行男子还是内力平平呢,对我的媚术毫无反应了,还没说,那个叫南宫栖枫的,寻常女子都没他清秀。”
李桂兰噌道:“噫,可别说了,听得怪吓人的,我寒毛都竖起来了,说起来小鸟姐对石哥哥可真关心啊,这么久一直都聊他,不会也看上了这个木头疙瘩吧。”
看没看上还需要问么,当时在临安手都牵上了,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估计都……刘石一边暗骂,一边又想不下去了——他还真不见得有胆子和那个超级妖女发生些什么,现在更加觉得如此。
“看上他?桂兰你真会说笑,天下的男人脑子都不大好使,何况是这个混蛋!”
李桂兰惊奇地问:“咦,难道你不喜欢男人的么?怪不得……”
赫连小鸟笑骂:“怪不得什么!说起来,我要去喜欢的那个人,怎么说也得配得上我吧,不过就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有入眼的,哎,青春妙龄一晃既过,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李桂兰咯咯笑道:“别人这么想那自然是苦恼了,可小鸟姐什么时候看上了谁,那就是谁了,世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而小鸟姐只怕要多少男人服侍你,保证他们个个心都甘情愿,没半个有意见的。”
赫连小鸟愣了一下,因为身世的问题,她并没有接受中原正统的道德教育,从小作为辽国大内密探组织的首领被培养着,本身除了组织的利益,和任务的优先性外,根本接触过个人感情方面的感受。
若是男女之情的话,尽管还没遇到过,但是她本身完全可以为了完成任务或者组织的利益,将自己作为牺牲品献出去!而真正成为了首领以后,为了组织的士气,这种事情也绝对轮不到她本人去做。
所以她会喜欢谁?如李桂兰说的那样,找一堆小白脸来排遣寂寞?做不到,对她而言这完全是作践自己,而静下心去想的时候,那个混蛋的影子又出现在了眼前。
“嗯?小鸟姐你怎么了?怎么发起愣来了。”李桂兰的语气都不再那么活泼了,看来是真担心起来。
赫连小鸟立刻恢复了正常,变回那个谁也捉摸不透的密探首领了:“想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世事无常,我们也扯太远了,你们归纳出来的内功,我看了一看,和我们的那一套差别特别大,属于境界一般的武功,但是感觉更适合刚入门的人练,你们都是武功一般的人一起专研的?”
李桂兰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我们这群人,就石哥哥内功高深,可是这个榆木脑袋在修炼内功上没半点帮助,只能一个一人练,当时只要刚有人打熬出了内力,就让他来找一种新的方式运功呢,来来去去,摸出来比较温和也不会进境太慢的套路,就是太杂了,整出整整四套心法,分不清哪个更合适。”
赫连小鸟略一沉吟,武学境界到了她这个级别,基本上修为练法都是一点通了样样都通透,几乎立刻就搞清楚了原因:
“是了,大辽当时是齐聚各路武功高手一同开发一门上乘内功,每个人修炼的过程都不同,直接去集思广益,虽然心法却是上乘,但是从基础练起的法门全完全不能相通,所以那么多人练了,也只有义父和我,刚巧冲破了难关,达到了这个境界!”
李桂兰问道:“那小鸟姐的意思是,我们这里的心法虽然比较弱,但是却能切身解决内力从弱到强,磨炼的这个过程,倒是能很好的和你们的心法结合吗?”
赫连小鸟抱着胳膊说:“我不能确定,但是这些东西当真是有些门道呢,桂兰,你跟我详细说下,这几套心法当时是如何归纳,编撰成这样的。”
李桂兰伸手就拿过来,一边读,一边指,将当时是哪个什么人,从哪里入门的事情一一说出,有的人身强体壮,脑子直些练功不得转弯,佛门的入门心法就容易些,有些人脑子特别灵活,举一反三,运劲积累时内劲不足,改道家的口诀上手就快些……
从赫连小鸟开始和李桂兰谈这内功心法的正事以后,刘石吊在空中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再细细偷听两个人讲内功心法,也感觉十分有道理,好像又悟到了一些什么。
赫连小鸟道:“这就是了,那些有二十年以上功力的高手,奇经八脉都快通了,练到最后就是殊途同归,却不可能放下身段去找内功弱的人商讨,只能摸索出一套上乘的功夫,照他们这般专研下去,再过一百年也整不出一套可以人人都去练的内功心法了。”
李桂兰说:“那也有例外的啊,这前期根本就是摸瞎的上乘武功,还是出了小鸟姐姐这样的奇才,真叫人佩服,练武功对我来讲,啧啧啧,不是笨蛋哥哥非要我练不可,我一下都不会碰了,可累死我了。”
赫连小鸟一双杏眼瞪着滚圆,看一只千年妖怪一般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小姑奶奶,你是半点都不喜欢练武功,只凭强记就把刚刚那么多人修习、摸索心法的过程全记下来了?没有兴趣的东西能做到如此,你……真是一只怪物!”
李桂兰笑嘻嘻地说:“哪有那么神奇,我记不住的,只是不想辜负了大家的努力,有一个人去练,我就记一个人,几十人修炼的过程我都记了笔记的,然后有写在纸上的笔迹,就很容易记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赫连小鸟说:“免了!不是这种我一看就能通的东西,那么多笔记叫我看一遍都头疼,何况完全不喜欢的内容?不过你心思不在上面,学这些东西肯定没法那么容易想得通,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这群人中,有个连功习武,悟性和兴趣特别高的人对不对?”
李桂兰说:“何止一个啊,何陆啊,陆友七啊,还有一群男的提起武功来就能不吃不睡呢,不过要论一学就会,一用就精的人那,何陆哥哥都在其次,最快的还是陆芳妤姐姐了。”说道陆芳妤时她突然又笑了起来:
“当时这家伙老是跟我过不去你知道么,处处找我茬,后来石哥哥叫她跟着我学些要用的东西,我就打算好好整整她,结果让我头都要炸了的武功,她不管是心法还是招式都是一碰就会,倒是简单得过目就精的算学和力学,她一看就头疼,后来我就天天逼她学那些,哈哈哈!”
啧啧,和家伙还真是个小妖怪!果然水嫩嫩的外表里面,都有一个黑得反光的心么?刘石听到李桂兰说起这种使坏的事情,就如此高兴,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脑子十个男人也转不过她,要成了他的城主夫人,只怕以后也难于安生了。
“这样么,那可以,陆芳妤是吧,我记得她修炼内功的时间也不长,大的框架还没有定性,我先看看能否将我们两家的内功整合起来,然后就给她练一练试试吧,说不定会事半功倍呢。”赫连小鸟说。
李桂兰笑嘻嘻地说:“哎嘿嘿,陆姐姐能练武功可高兴死了,不过要她知道是跟着你学武功,只怕就不肯了,到时候叫她时一定要喊我,她到时候的表情肯定能让我笑三天三夜!”
赫连小鸟点点头,说:“既然这样了,那我要问的,就都有结果了,打扰这么久,真是抱歉了,你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就在这里分开吧。”
李桂兰说:“是啊,其实也没那么忙,现在做的东西暂时没有条件去制造出来呢,不过我这几天有件事,可能要停几天不干活,所以提前把以后的进度赶了,倒不碍事,只是,唉,算了,那这边就谢谢小鸟姐姐了,我回去了,再见!”
赫连小鸟道:“哪里,是你们帮我解开了困扰多年的心结,我要谢谢你才对呢,走吧,心里一定很着急了吧。”
话一说完,李桂兰果然没有心情再同这个“妖女姐姐”聊天了,一摆手就蹦蹦跳跳地往来的路上跑去,快乐、轻盈的像只小鸟。
“唉,瞧你那快乐相,有了个自己不嫌傻的哥哥,真有那么好么?”望着渐跳渐远的小姑娘,赫连小鸟露出了一丝哀愁忧郁,然后就拉下脸,冷冰冰地喝到:“混蛋听够了吗,给我滚出来!”
刘石认为自己气息隐藏得特别好,就算赫连小鸟再厉害,也不至于发现自己躲在那里偷听,这话应该是对某个不长眼的刺客或者密探说的,还打算看笑话呢,却见赫连小鸟盯着他的位置,再喝了一声:“还不出来,要我去把你抓出来吗?”
刘石立刻一跃跳出来,站在赫连小鸟面前,苦笑着说:“小鸟姐果真惊为天人,我以为自己的气息已经隐藏得够好了,想不到还被发现了,普天之下有你修为的,只怕屈指可数。”
赫连小鸟冷哼一声:“少拍马屁,每次桂兰妹子说到点子上,你的气息就乱,任谁都看得出来,怕只是你自己感觉不到!”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危机与契机
刘石看着赫连小鸟,苦笑道:“哎呀,有那么明显吗?不过,我担心一下你们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赫连小鸟从上打量到下,终于摇了摇头说:“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你呢?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到最后,做到这些的是你这么个家伙?”
刘石被这眼神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衣服都没穿的感觉,忍不住问:“小鸟姐,有什么话能不能明说啊,这叫人心里慌的,我遭不住啊。”
赫连小鸟摇摇头说:“也没什么了,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是你这样一个怪人,说话做事,有几分我义父的感觉,但是没有朝廷和大义的束缚,起码到今天为止,你的成就更是全面超过了他。”
刘石说:“这话就不对了,自古侠客恪守的就是一身正气,侠义为先,只要心中有侠义念头,为人的方向就是匡扶正义、除暴安良,而一人武功再高,就算练到你这种境界,靠手上功夫,也不过是救助眼前寥寥数人。
“而我认为,侠义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系天下,以解救天下受难之人为己任,哪怕穷一生之力无法办到,也矢志不移坚持下去,才是你义父坚持的动力,而我,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走一步算一步,和大家一起互相扶持到今天的,而且我哪里是个怪人了?”
赫连小鸟说:“可是义父从没和我说过这些,其实,自从国都破了以后,义父再也没有力排众议,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了,而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从没来有去理解过他,真是可笑可叹!”
刘石被赫连小鸟的语气吓得后退了几步,抹着汗说:“这又是谁说的,我对你们的事情虽说并不大了解,可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接手并稳住了他费心建立的组织,而且还发展壮大,并且成功保护好了明公主,这些事情,就算是赫连毅本人也难说做得到。”
“这样吗,可是同样是国破家亡,你在这地方却是真正驱逐胡虏,保境安民,立下了世间奇功,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这那些契丹百姓,奉金国国师为明主,半点也不记得才消亡几年的大辽了啊。”
赫连小鸟的声音有些迷茫,突然看到刘石的模样是如芒在背,好像在担心她走火入魔了,随时会暴起动手一样,便转变了语气:“好了,和你说这些,我可能是真脑子抽了,混蛋你给我听着,要是有半点对不起桂兰妹子,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也会把你弄死!”
刘石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被挠少一片了,哭笑不得:“我的天,你又不是没看到,天塌下来我也先护着她啊,而且这哪跟哪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和你将,在这个世上,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是不可替代的。”
“那就好,现在说正事了,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定,就是你这混蛋当时那废不拉几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也明显没有经历过锻打精修,苦熬功力的阶段,你现在的心法我也看了,没有极强的底子根本入不了门,那你是怎么越过那个中间阶段的?”
刘石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汴京一群护卫中间一掌打死大宋右丞的人,怎么又给你说得废不拉几了?至于内功,除了按部就班慢慢打熬外,还有其他办法的。”毕竟系统有关的一切都被屏蔽了,他能怎么说?像他们这种不正常的规律,赫连小鸟拿去也研究不出所以然的,而且年龄差不多,还不如人家女孩子,就尴尬了。
赫连小鸟一听,就伸手出来抓他手,这个动作让刘石想起了十分糟糕的回忆,立刻把手一缩,本能地想躲开,却依然被人家随意就扣住了脉门,只一用劲,自然浑身酸麻,纯阳神功护主的特征自发运功抵挡起来。
若是武功差的,这一下偷袭就要被反震掉半条命,可是赫连小鸟的内功真对得上那摩诃无量的名字,浑厚无比,连绵不绝,不管刘石这手阳刚之极的内功如何冲撞,依然是泥牛入海,而且被人拿住,就和大人抓住了小孩一样。
可是赫连小鸟却并不是简单的抓一下他,而是运气自身强横无匹的极强内功压制他的手腕,排山倒海的巨力立刻就让他感觉手腕的骨骼全部要粉碎了,这一次就不是自发运功反击,而是他运起浑身解数,将浑身功力聚集起来抵挡!
可是他那靠系统加持,和杀人无数积累出的惊人功力,却依然半点低挡不住赫连小鸟的功力,浑身内力只能稍稍缓解一下,这只手腕依然好像被巨大的老虎钳子往死里夹一样。
“停……我要被夹死了!”刘石已经浑身汗如雨下,牙齿咬得咯咯响,浑身开始筛子一样颤抖了,赫连小鸟终于将手松开了。
“妈耶,小鸟姐你这是要我命啊,想打我不是已经打过脸了么,你看这手都粗了一倍了,这要是废了怎么办那。”刘石哭丧着脸,实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妖女。
“真有意思,你明明用得是至刚纯阳的无上神功,却能在如此霸道的内功中掺杂一种邪门无比,武林中人人不齿的心法,而不会被纯阳神功化解,不过我提醒你一声,这邪门内功如果不是你那个国师教你的,那他知道了八成会一掌弊了你,难怪你能这么短时间进境这么大!”
赫连小鸟表情不知喜怒,语气没有半点波澜,但是话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
刘石苦笑着说:“我说小鸟姐啊,这所谓人人不齿,是指什么武功?我当真不了解,这身内功虽说是偶然奇遇所得,但也不能说我人就一定邪门的吧?”
赫连小鸟冷哼道:“那一丝血色掺杂的功力,就是可以通过夺取他人功力,或者直接杀戮来积累内力的!而纯阳神功霸道无比,不是太强的旁门内功都会在运转中被转化掉,而你这丝内劲却坚实无比,连我都化解不掉,可想而知你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工夫!”
刘石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练功进步的过程,虽然和赫连小鸟说得完全不同,但归根结底,他通过杀金兵得到的大量经验值,大大缩减了练功需要的时间和流程,可以说,完全是用杀戮来积累的内功基础这话是半点不错!终于他忍不住问到:
“这一点我还真不清楚,而且这两年战场上我就不知亲手杀过多少金兵,但凡死了的人都算的话,那怕是积重难缓了,那么这样的内功有什么坏处?又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
赫连小鸟摇了摇头:“关于这方面的邪功我是没接触过,摩诃无量心法是最玄门正宗的内功,不可同日而语,而你这类邪门心法,虽然可以快速提高功力,但是直接跳过了打磨、熬练,让一身内力就和头脑四肢一样真正随心所欲,所以你功力虽高,本事却有限,
而坏处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武林中,有记载的练这种功夫的高手,结局不是洗手不干,或者干脆遁入空门,再不运功,就是最终杀戮至疯狂,死于自尽或者狂舞,不过你现在只剩一丝,能自己化解掉也说不定。”
这点杜铁匠早就说过!原来内功还有一个打磨的过程,我以前哪里能知道?刘石说:“其实我发现这一点有段时间了,只是战场上到现在实在是抽不开身,不然我早就找个机会尝试运功化解了,不过连小鸟姐都没办法,那只怕严重了。”
赫连小鸟说:“那是你小子的事,你自己练了这种武功,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还以为你练功和常人不同,有什么能速成的法门呢,现在看来,要想急于求成,到底走不得正道,你身上的武功危机四伏,还望好自为之。
“另外,要进一步将这套推广给大众的高端心法编撰成型,需要武功基础一般,但天赋极强的人协助,等我对这些有足够的了解以后,能不能让陆芳妤来协助一下我?”
刘石说:“陆姑娘在城中有极高的自由度,主要还是要她本人答应,不过她本来就对这些编撰心法的工作热情很高,和她说一下应该问题不大,我会让她先做好准备的,这件事还是十分感谢小鸟姐。”
赫连小鸟道:“事情紧急,我建议你马上解决手上放不下的大事就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否则什么时候发作都难说,告辞了。”
看着再不回头的赫连小鸟,刘石满心数不清的计划,现在大部分都只能先放下来了,毕竟他那一次差点就出大事了,这两个多月在战场上也不敢用霸王枪,可以说是饱受其扰,现在赫连小鸟也这么说,他还是能明白人家绝不是吓他的。
“唉,天大的事情,还是先去见见桂兰再说吧,本来还想乘这次把单身二十年的身份改变一下的,现在嘛,没安全以前还是别去祸害人家了。”刘石垂头丧气地朝耕战城走了过去。
他脚下不提跑到研究所时,就看到李桂兰在东张西望,一副焦急的模样呢,就连忙走了过去说:“桂兰!你回来啦,让我好找!”
李桂兰看了看刘石,这次却破天荒没有扑上来抱住他,而是走过来说:“真是的,听说石哥哥来找人家了,又和中了邪一样跑了,我可担心呢,像你这么笨,迷路了回不来怎么办。”
刘石说:“好了,已经没事了,听说你呵呵了小鸟那只妖女一同出去了,我都吓坏了,结果找了几圈也没见到你呢,那个妖女没拿你怎么样吧!”
李桂兰说:“有么?小鸟姐其实是挺好的人呢,而且就那么点时间,帮我们理清了很多问题呢,你看人家多好,哪像哥哥这样,就只顾自己练自己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
刘石叹了口气说:“不止这样,我的武功不像看上去那么厉害,反而有不轻的隐患,决不能放任不管呢,桂兰,情况紧急,我可能需要花些时间解决内功的问题了。”
李桂兰吃惊地问道:“不是吧,已经有这么严重了吗?不到实在是有空,我记得你都很少专门去练功呢,难道这隐患比你想象的还可怕得多?”
刘石点点头说:“实话实说,就是狂舞致死,甚至拔刀自刎的说法我都听过几遍了,而且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之前在战场上我就差点对自己人出手了,而此后一上战场我就控制不住,总想一直杀下去。(而且还是没有带霸王枪的情况下。)”
李桂兰低着头有些失望:“唉,知道你要回来,我还特意将研发的进度提前了,都做了一些可以供以后才用出来的工具,想多陪陪哥哥呢,咱们虽然在一个城池里,却好像有千里之遥,多久没有在一起玩的机会了。”
刘石原本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可是李桂兰的个子实在是高了很多,再也不能当小朋友一样摸头了,停住了这个动作,叹了口气说:
“其实你哪里不知道,这么久来,我们看上去安静和平的生活,都是靠大家在刀口血海中拼出来的,只要中间半点延误了,这时候全城可能就是尸山血海了,有些事,是真身不由己,我保证,如果这次危机安然度过,我一定会陪着你,每天都陪着你。”
李桂兰别过头去:“还保证呢,你这一消失,不管多久,城里又要生出大把需要你去处理的事情,只怕来看我一眼都做不到了,放心,李桂兰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懂事多了呢,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刘石又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加对不住你!可是嗜血如狂,甚至狂舞致死的石哥哥,只会更加让你接受不了,这样吧,这段时间你试试看能否找人烧制筒型的小型瓷器来填充火药,用木柄衔接,手动投掷引爆,记得实验火药时一定万分小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局势渐定
李桂兰低着头想了想说:“其实烧瓷来充火药杀敌这个思路,我们考虑过了,但是当时城中少会烧瓷的工匠,而且烧成什么样子,又怎么封口还没个结果,毕竟火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东西,不过哥哥这么一说就有眉目了,我妖怪哥哥还是哪个妖怪哥哥~”
刘石点点头说:“另外除了这里,海州和扬州还有大量百姓,都需要从基础的识字开始改造,靠我们手写,怕是一辈子也不够用那些册子,之前从宫廷搞来的活字印刷器,你要抓紧捣鼓知道吗?暂时你这里就注意这些了,我再安排一些别的,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李桂兰说:“那这些事情放心交给我就好,你去吧……”
看她就不再说话,转身进了研究所以后,刘石松了口气,他也不会没事去立什么“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解决了内功问题就娶你”的flag,尽管有种种遗憾和不甘,依然回头去找何陆去了。
在何陆一副:你丫就这么溜了不怕城都被人拆了的态度下,逃难般大踏步走进了这城中专门建设的练功房——这是处在城里特意划出来的,远离闹市和工地地方,练内功需要安静的环境,城里对内功的研究中很多人都需要静修,这种设施绝对不能少。
而刘石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有享受练功房的时候,实际上其他人功力尚浅,没有那种一练就极其凶险而必须要绝对安静的场所需求,所以他其实可以算是第一个用这个地方的人了。
和城中一切设施一样,这地方也安排了可靠的卫兵,拦住了进出的入口,可以说,一旦进了这里面,除了每天有人送饭外,就完全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
刘石是真的很久没有依靠静坐运功了,系统的加持使他的功力日积月累,正常人一直坐那里闭关修炼都未必比得上,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谁知道还能有这么大的隐患?
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挖了一大堆坑的无良系统,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隐患的蛛丝马迹,毕竟人家的系统都是直接逆天成神,到他这里不但进步缓慢,还一大堆陷阱,连送的万人敌霸王枪都是个深坑!如果系统里找不到相关的解决方案,是不是太坑爹了。
打开系统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的武功又有了新的提示,原来这系统里一开始给的都是比较笼统而假大空的介绍,随着武功越来越进步,就会有更加细分的解释,否则每一招都详细介绍太啰嗦,对选择恐惧症不友好,而且新手是最高难度,系统也没指望有多少人能熬过最危险的阶段。
而打开系统一看,纯阳神功就出现了警告性的红字:缺乏足够的运功熟练度,而纯阳内力值远超可控范围,使用者根本无法契合使用,当前不可控风险较高,建议立刻运功修炼,否则随时可能失控。
这段警告的字体他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原先好像颜色较浅,根本不是这么刺眼的血红色,而是红色或者橙色,说起来他确实太久没有仔细使用系统了,自从霸王枪入手后,他感觉系统没有什么意义了,除了经验值多的时候大把往内功或等级上丢外,压根就没去看一下。
而系统被他当成用完了就丢的垃圾,现在却显然告诉刘石:垃圾不但有利用价值,还是个宝……这内功失控指的是什么?不过只看警告字体的颜色,绝不是开玩笑的。
看过纯阳神功多出来的那段话以后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门功夫上:浴血霸王枪,这套功夫的问题差不多,就是刘石的心法和内功不纯熟,功力却足够强了强行驱使就根本无法控制,导致发狂嗜血。
说来也是,他后来并没有用霸王枪,一样一动手就控制不住,杀个没完,而霸王项羽南征北战那么多年,为何只在全军覆没后才自刎?如果以刘石这种级别来讲,只怕破釜沉舟之战就要狂舞而死了。
到了今天,这两个顶级武功的共同点,就只剩下刘石将就能用,但是随便哪个都包含着无法想象的危机。
简直是糟透了。
反正有时间,暂时也不着急,他索性将全部武功和各种属性都重新看了一遍,首先是生命值,当时穿越过来就有二百五十点的生命值,到现在实力也不知道提高多少段了,依然只有七百点,根据实力提高的数据说忽略不计也不为过。
而内功足足有三千两百点!这抠门之极的心法内功每一次就加那么三点五点十年,却不知为什么内功翻了无数被,也确实超过了他承受的范围。
问题是,分母有两个数字,一个也是三千两百点,还有一个是在括号里,一千一百一十五点。
“这个括号没错的话就是我能控制的内力吗?如果是这样子,那我怕是要打坐五到十年起步了,我的个去啊!”擦了擦汗,他继续看了下去:
攻击二百一十五,当时拿铁枪使用走镖枪棒才能上一百的攻击力,现在随手一拳一掌都比人家拿武器要狠了,防御力却依然只有八十五,看来指望这系统提供的防御,要练到能刀枪不入是不现实的,除非有专门的防御武学。
然后就是一些本身没有,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致命一击五十五,有概率造成双倍伤害,对生命值低于两百的目标有直接击杀效果;闪避、格挡和重击,其他的意思都一目了然,就是重击需要消耗额外的内力造成额外百分之五十的伤害。
这些数据都会根据目标的实力上下变化,打三岁小儿可以达到百分之百,打寻常青壮年不到百分之三十,若是赫连小鸟这种高手,直接忽略不计。
奔雷十三式多了一个追雷的特效,也没介绍是什么效果,这地方也没机会用,他就先丢在一边不管,顺着铁掌、醉仙逍遥拳看下去,也没什么变化,毕竟都是实打实练上去的登峰造极,却在太祖长拳上发现了新大陆:
太祖七式长拳有了新的升级空间了,说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重现当年拳棒夺天下的奇迹!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现在这么大的势力做了老大,还是说内功提高到了极高的境界,总之太祖长拳可以咸鱼翻身了,不过一时间也没法去管。
当前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只有想闭关运功,度过了这巨大的危机才有希望,刘石平心静气,打坐起来就运起纯阳神功来,按照常理来说像他这样不是自己打熬磨炼出来的巨大内力,又缺乏足够的能力去运转纯熟,早就该真气乱窜走火入魔了。
所幸他现在的体质也确实不是普通人,天生就八尺身高,筋强骨壮,加上系统的等级让他的体质也不知增强了许多,浑身筋脉强度完全不是常人能比的,因此拖延了这么久也还能活着。
但是任何上乘武学,就没有说获得了功力就能随便用的,否则皇帝老儿和权倾朝野的大臣皇子,只要价钱到位,不都可以买通高手传功给自己,个个武功强到万夫莫敌么?实际上,很多人连打熬筋骨激发出内力这一关就过不去,更别说内力深厚要熬练经脉掌握内功了。
这内功只要出现在一个人筋脉中就和人共生了,但是不同类型的真气也各自有特征,赫连毅就是因为和赫连小鸟练了许久同一门极温和浑厚的内功,赫连小鸟又渡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关才能将一身功力尽数传过去。
而刘石这样一身远超控制范围的内力,不是系统加体质异于常人,更加强壮,早就爆体而亡,不知道凉了多久了,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再次从基础开始,不停运转纯阳心法,将这一身功力打熬到和体质完全契合,再驯服得得心应手,才算危机过去,武功也要再次突飞猛进了。
而且他的内力状况也不能拖了,警告变得血红色时,就是随时都可能发作挂掉的,一句话,不能变厉害就要死。
而这次闭关修炼一直要练成为止,像在别山大寨里那样运转一周天的整整七天七夜,在这件事情上只是个小小的单位了,赫连小鸟所说的五到十年那是常事,刘石有系统加持,就是进境远超常人,那也是三到五个月起步。
总之这位身份已经不低了的大城主至此就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来装逼了,而耕战城的一切依然以远超宋朝这个时代的速度飞速发展,无论是手榴弹的研究,还是可以抵御大风浪的海川,各处的水利工程,乃至农业、畜牧业和商业,都和他无关了。
因为就是再关心,修炼内功也要心无旁骛,就当不知道一样,不管刘石多有责任心,这事也想不得了。
……
“……”何陆摸着下巴好一会没说话。
“事情就是这样,刘正麟那个老奸贼现在已经完全解除了软禁,现在经常在大金要员和皇宫中来回进出,而且往来各地的商道又他一手把控,什么军队大臣都得让道,真是威风一时无二呢。”探子语气十分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说他奸贼呢,可能有些过了,不过帮金国朝廷敛财提供粮草,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事……”这个词,何陆还是有些忌讳的,但刘正麟和刘石的关系,知情人都是绝口不谈的,这些人要骂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说:
“不管怎么说,咱们要购买的东西,还是有很多需要经过人家的,留点口德也不是坏事,只是,你们能确定他现在真的可以自由经商,不受金国朝廷掣肘么?”自从开战以来,为了刘正麟的安全,他们已经没有再使用这条商路了,现在这一点真的很重要。
探子说:“千真万确,连金国百姓都说这事不可思议,目前为止完颜晟的这个决定,金人的评论是好坏各一半,有觉得这样不拘一格任外人为官,对大金国的长远之计是大好事,也有人认为这是把完颜阿骨打的努力付之一炬,让女真人的血白流了。”
何陆说:“看起来,他们的皇帝说些话也不算了,怎么说我们现在也需要打开商路才充足物资,光靠自己生产难于充足,而临安那边不用花钱养兵,拿银子找他们也买不到什么需要的东西,所以大金这边做不了生意,绕开他们去什么大理、西夏就更是不可能了。”
探子说:“我们这段时间没买金国的东西,日子好像是过得紧了些,这么说起来,金国的那些新做法对咱们倒是十分有好处了?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何陆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问你,当时他们用一些暂时不能发挥作用的牛羊肉食,轻易从我们这里换走了好几十万两白银,没有这些,要凑上次进攻的粮草确实遥遥无期,商道这种东西,能善于利用的就能锦上添花,但没方向错了,就只能让少数人敛财牟利,使国库空虚,百姓更加穷困了。”
探子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再去走一趟,试试和他们接触一下,看看能否把商路重新开起来吧。”
何陆点点头道:“本来这事起码要我或者陆友七亲自去走一遭的,不过现在城里诸事太过繁杂,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次就麻烦你调查仔细些了,对了,也联络百灵客栈的人多方面打探一下,一旦这事情稳了,我们还有一样东西要取。”
探子接受了任务立刻就出去了,何陆转过身,重重出了一口气说:“啊,当年师傅拼着血海般深的干系劫了那批赵佶的岁币,没想到这才过多久呢,十万两白银也就那么多了,师傅啊,你现在怎么样了,要是你能看到大金国真的能被打败了,心里一定就宽慰了吧。”
何陆他们劫了岁币以后,并没有立刻急着拿去使用,一边起事的都是江湖上的有志之士,倒没花这些钱,后来事情越来越急,金人一直盯着他们,也就更没机会拿出来用了,就一直藏在那里没能使用。
而这边的人,更是丝毫不知道常效章已经脱险,而且早就离开了燕京地界……
第三百三十五章 草原议事
完颜晟抄了那两个对下大肆搜刮、对上一毛不拔,闹得民怨沸腾,国库紧缺的金国大员以后,再一对比,刘正麟还真为他们赚了足够多的钱,因此就如同杀官震民一样,将已经衰老,生意上也没有半点猫腻的刘正麟升为真正财政大员。
除了必要的监视外,给予了他一起能给的自由。
这对整个大金国来讲都是一件轰动一时的事情,带来的震动甚至大于斩杀携私自重的开国功臣,这意味着,几经出生入死,为他们完颜家打下天下的女真人不在有世代相传的特权,而被奴役的各族奴仆、卖国贼,就有机会取得他们用鲜血拼出来的果实了。
对金国的发展,吸取外族人才毫无疑问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也会大失女真人所望,让整个在开国过程中获得了利益的女真人团体,变得人心惶惶。
能让一个皇帝下如此决心做重大改革的必须前提条件,也就只有一个:国家真正关键的栋梁阶层并没有彻底腐化堕落,这也是他最后的底气。
以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完颜娄义在内的这一批真正开国元老,全部是这次改革的中坚力量,而彻木衮达吉布等一批驻守在外的真正忠臣,也在为整合大金国的全部人口进行努力。
面对日益强大的耕战城,和老牌强敌西夏,正在兴起的西辽,这场对内的战争比起对外更加凶险,完颜晟就是处于这样一个阶段,所以给了刘正麟充分的自由,因此连通了大江南北的商路,很快就重新开了起来。
同时和耕战城之间的贸易,也成为了金国上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毕竟从他们手上换走的白银不是小数目,只要不至于严重到资敌的地步,完颜晟都会表示无所谓。
而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刘正麟,也避免直接将金国的马匹和粮食交易给耕战城,而仅仅是作为中间商帮助他们和西夏、西辽之间通商,总之大金国这条商路,直接连通大江南北,几乎达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峰,也许他金太宗真可以在耕战城的压力下创造奇迹。
然而千算万算,他不曾提防过,远在荒凉的漠北,还有一群勇敢、凶悍,即将在历史的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强大游牧民族!对那边的疏忽带来的后果,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
…………
漠北的不儿罕山上,当时草原上最强大的八个部落的领袖,破天荒在六月间就集中在了了这儿,正在进行一场极其严肃的议事。
“看在长生天的份上,我们不想和你计较,也不达!可是你这一年多做的事情,已经严重越界了,大草原上的规矩,岂能如此践踏!”威严的昆桑汗怒气冲冲地说。
“不错,草原上有黄金做的英雄,有钢铁铸的男儿,是什么人能让这些浊泥一般的人在我们草原上逞威风!也不达,你可知长生天的子民已经不能容许你的胡来了!”汪古部汗语气十分不善,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义愤填膺!
也不达汗看着他们半点也不落气势,半讥讽半强硬:“可我记得长生天保佑的是以大草原为家的任何人,而最为关照的就是勇猛无谓的英雄人物,怎么到了这时候,却变成只保佑你们这些靠身份才能站着的人了?”
吉利吉思汗大骂道:“你这是反了,连长生天都不看在眼里了!今天我们就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这般张狂!”
阿巴坦汗道:“吉利吉思汗,你这话就不对了,对付一个小小的也不达汗,居然要七大汗一起动手?那我们长生天的子民不是面子都丢尽了么?”
昆桑汗说:“你们就是一伙的,难道你真以为,蒙古人也变成只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橫行过市的废物了吗!”
阿巴坦汗冷笑道:“既然不靠花言巧语,那我问你,这大草原上的男儿,是要凭什么才能得到尊重?就凭生来显赫的身世吗!”
汪古部汗说:“你这话就好像是我们那身世来压你了?草原上的男儿自然是要靠勇猛才能得到尊重!可是你们却靠几个女真人和汉人来欺压我们蒙古人!长生天的子民们绝不会答应!”
这时候南宫栖枫出马上前,不亢不卑对那群气势冲冲的蒙古王公抱拳一揖:“各位王公大人,我想你们说错了,鄙人长得像个汉人,却是自小在这大漠里长大,那些人害死我爹妈,和我只有血海深仇!而长生天,据我所知,护佑的是扎根于大漠的所有人!”
吉利吉思汗哼了一声:“就你那嘴脸就不像是我们蒙古人,却骗得了谁?你怂恿也不达和阿巴坦在草原中胡作非为,已经严重破坏了草原里的规矩,这一次我们来此,就是要解决你这贼人的,别想着再花言巧语蒙混过关了。”
南宫栖枫仰天笑道:“吉利吉思汗何其英雄,草原上谁人不知,你说的话我自然信服,不过看这事关我性命,在下倒有句话要问一问,各位大汗啊,这归上生天的草原上,可立了一个什么规矩?”
……
长生天,这个草原游牧民族的信仰,并没有特别明确的规矩,但是生来游牧,居无定所,只要弱的就活该被人吃掉,强的就可以吃人,说白了,就是民风彪悍、弱肉强食。
“这……”昆桑汗还真被问住了,一群人沉默了好一会,他还是威严地回答:“当然是勇敢彪悍,能征惯战的人为大,只有无畏的勇士才是长生天的子民。”
南宫栖枫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就是你们七大部落才能强大,其他部族凭本事得来的地盘,就要群起而攻之?须知也不达汗的草原,可比你们任何一家都小!莫非就怕是我这个草原上长大,只是长着一张汉族脸的人,还是单纯的欺负外人?”
昆桑汗说:“和你是不是外人无关,但是这大草原上的七大汗身份特殊,都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册封了的,没有正统地位,只凭武力豪夺,也难于服众。”
南宫栖枫大笑道:“哈哈哈,金人的册封!女真人渔猎千年,什么时候入主大漠了?那些人用奸计来干涉草原的整合,使你们永远不能联起手来,长生天的子民一辈子内乱不休,使他们随时可以各个击破,高枕无忧!而且金国皇帝的册封,能大于长生天的意志吗?”
吉利吉思汗说:“南朝小子就是油嘴滑舌厉害,比嘴皮子功夫我们比不过你,你倒说说看,现在为这件事大家都来了,长生天的规矩是什么,今天应该怎么解决!”
南宫栖枫说朗声说道:“长生天护佑的就是勇敢无畏的子民,大家既然到了一起,就是为了对付我南宫栖枫,何不七大族齐上,将南宫某人剁成肉酱,一了百了?”
也不达汗急道:“使不得啊,南宫将军你怎能这样说话?”
昆桑汗冷笑道:“我们蒙古七大部族就是再衰弱,也不能做出如此不肖之事!否则这话传出去,我们也就没脸继续呆在大漠享受长生天的护佑!既然你这么能说,那不妨说说看,所谓勇猛无畏,你想怎么做?”
南宫栖枫说:“既然昆桑汗都认可了勇猛无畏,那南宫栖枫也就说几句大言不惭的话了,几十万蒙古勇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干掉十倍的金人和汉人,为什么到了今天却要接受那只有十几万户的女真人册封?难道我们就不能团结起来让他们明白什么才叫勇士吗!”
汪古部汗说:“自古以来,我们都是随水草迁徙,居无定所,水草不能一直在一处生长,这么多人集中到了一起,那如何养的活这么多人?但是长生天下最强悍勇猛的人民,被那些软弱的外族欺压千年,想起来也确实是不甘心那。”
吉利吉思汗看这些人语气都变了,立刻提醒道:“可别听信这小子的花言巧语啊,大家来是为的什么,岂能听他几句话就变呢?那我们面子怎么放?”
七大汗里最年长的塔塔尔汗说:“面子又什么用,你没听到人说么,我们几十万勇士,人人都能以一敌十,却要连年纳贡,受人册封,还有甚么面子可讲,外族小子,你说说你的看法,如果说得过去,我们自会考虑,若是胡扯一气,我们马上将你剁成肉酱!”
这话是有他的道理的,隔墙有耳,金国人有没有收买一些人,或者直接安插耳朵进来,谁也说不准,如果事情不成又得罪了大金,那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栖枫说:“首先大草原上的蒙古人是自己人,外面的人是外人,大家心中认可这一条,那这事就无往不利!其次,长生天要勇敢无畏的勇士,无非是个人实力、领军打仗的指挥才能和赏罚分明的治军才能,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在长生天之下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相信大家没有什么异议。
“而看似广袤的大草原,牧草绿洲并不繁盛,只要能团结起来,征服那气候温暖,水草丰富的地方,用他们的土地来放牧,何愁为了些牧草四处迁徙?”
昆桑汗说:“话说得是没错,但是我们打来打去这么多年,也没哪个能服得了众,而且现在大金国正是最强盛的时期,却去攻打哪里呢?”
南宫栖枫说:“要服众的那个人,不一定就要一言九鼎,什么都听他的,只要给他治军指挥,统治权不给他,大家肯定没有意见,其次,草原四周这么多国家,谁说一定要打大金国呢?”
克烈部汗说:“这么说,你是准备充足而来的,既然统帅没有统治权,大军还是听各自大汗的,却又如何能保证大家尽力呢?而且你说现在哪里适合攻打?”
南宫栖枫说:“除了大金,这我们西面还有许多大国,也都是盛极一时,这时候是强弩之末的,只要蒙古人团结起来去走一趟,担保那些地盘都是手到擒来。”
昆桑说:“这话怕是不那么好说,不过真有这想法,却也不是不行,毕竟那些人跑来骚扰我们,都是来多少送多少的货,可是这草原上的勇士,要怎么联合起来,又由谁来指挥?”
南宫栖枫说:“这里这么多人,集思广益毫无问题,在获得足够放牧的草原之前,各族勇士依然属于自己的部族,每一位汗王依然统领自己的领地,而以后夺下的领土,无论财宝、美女和地盘,就由战功划分,而勇士的个人战利品,只看个人战功,不受部族影响!”
吉利吉思汗说:“这话好像有点道理,既不影响勇士们协力作战,也不影响各大汗王的势力,避免了无休止的争斗,也不伤及大家的权力,问题是,谁肯就这样稳定下去,再没有更进一步变强大的希望了?而且又是谁来做这个统帅?”
昆桑汗说:“我愿意,也不想看到长生天的子民争斗不休了!”
看到他这么说,七大汗王各自都表态支持,谁也不肯承担挑起不和的责任。
昆桑汗说:“这情形,看得出来是对大家都好了,现在就一个问题了,谁,来做这个统领,又有怎么确定,这个人称不称职?”
南宫栖枫说:“在场七大汗王,和许多同样彪悍的小部族,各自都有自己强大的勇士,只需要上前一比,从个人武艺、魄力、统军和治军能力中挑出最强,最能服众那一位,咱们都听他的就行,那需要问我这外人呢?为了公平起见,我不参与竞争。”
也不达汗一听立马急了:“那不成啊,咱们也不达和阿巴坦部联军能在草原上有如此的成就,靠得就是南宫将军一人啊,若是你不参与了,我们还来凑什么热闹?乘早散了,还能混碗饭吃,不然都要死在西边,那不是白忙活了。”
阿巴坦汗也说:“是啊,我阿巴坦在草原上活到五十多岁,没见过比南宫将军打仗更厉害的,你不打,我也不打,大不了我这汗王都不当了,做个寻常老头子混个善终得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比武为尊
这两个汗王不是胆小怕事,也不是傻,而是他们的部族风头这么盛,早就是七大部族的眼中钉了,如果这一次草原的人马真的整合为一军了,南宫栖枫没有成为总指挥,他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这七大汗王能稳住自己的地位,可没有哪个是善男信女。
昆桑汗看了看其他几个汗王的眼色,冷冰冰地说:“这戏唱得太假,不好看,我们部族各出一位真正的勇士出来,难道长生天的子民还真不如一个外人?南宫栖枫你也别说闲话,若真技压群雄,我们蒙古人响当当的性格,绝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其他几人也十分不满南宫栖枫的话,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勇士,可以说,谁也不相信这个外表文质彬彬,在比武单挑方面也能横行草原。
南宫栖枫微笑道:“既然各位不要在下避嫌,那我就先上为敬吧,草原中有的是勇猛过人的勇士,只要有信心的,就出来挑战我,不过多少人,一个一个来,有一个胜了我的,南宫栖枫以他马首是瞻!”
立刻在一个不起眼的交流力就跳出一个勇士,穿着结实的皮甲,拿了一柄长刀,走向前来,说:“我是铁坨部的桑扎,曾一人打退过十匹饿狼,还抓了几匹,出招吧!”
南宫栖枫没有取马上挂着的那吓人的巨剑,而是仅仅拔出肩上长剑,对他行礼道:“请勇士先出手。”
南宫栖枫本来就天赋异禀,读书的时候就是那种什么都玩,什么都会,成绩却始终名列前茅的别人家的孩子,穿越后练系统武学也是如有神助,一碰就会,一点就通,这个系统资质高熬练和经验需求不变,实战突破的概率却极高。
当时在汴京那次凶险之战时,他本来一直在刘石之上,却不巧刘石那开挂一样的铁砂掌来个临阵突破,一时间都在其之上了,让他至今挂怀,而这两年间他连功习武依然勤奋,现在手上的剑法早已经在使用霸王枪的刘石之上了。
只是在大漠一向是骑射为主,一直都是指挥和训练,却没显山露水过,看桑扎一副挑衅的模样,他拔剑相持,已经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了,因为以他现在的功力,空手一招就能生擒对手。
哪知道桑扎叫道:“你马上的大剑不用,就用这柄小剑,却如此蔑视我们草原上的勇士,气死我了,拿大剑来,否则你不配和我动武。”
南宫栖枫微笑道:“这位兄弟,无需动怒,我这般和你动手,自然有我的道理,这样吧,若是我三招之类没打败你,就算我输如何?”
桑扎彻底暴露了,大骂起来,一刀带着猛烈的斗气与风声,直劈南宫栖枫面门,草原上武艺稍微强些的人都看得出,他斗气根本控制不好,这一下砍出去完全没有压制成气刃,伤害有限,而直接砍面门看上去是猛,却也是最容易被化解的,都暗暗好笑。
但是他们还是很期待,想看看南宫栖枫是如何化解的。
可是事实让人很失望,因为他们没怎么看清南宫栖枫出手,只见剑芒一闪,钲的一身,那一刀完全失了准头,这柄三尺长剑,却正巧停在了桑扎的喉头,再进半寸人就没了。
南宫栖枫收起剑来说:“承认!”
桑扎一个照面就输了,那是又气又急,可是人家动作形同鬼魅,功力高些的人更看得出,人家是先使出剑芒把他刀的方向打歪了,然后瞬间就将切金断玉的剑芒收回,剑尖停在了他喉头,这差距之大真是一目了然,这时候还不依不饶那就是找死了。
狠狠地留下了个哼字,他还是老老实实回了自己部族的位置,这个部族的人那是个个长吁短叹。
这些小部族来参与这次议事,本来就是因为混战不断的各小部族突然兴起了一个强大的联合部族,时时都有被吞并的可能,在这里就希望七大汗王做主的,哪知道居然搞出了个大型吞并现场?
吞并不能避免,看到可以派出勇士竞争统帅,强者可以为尊,给他们一个希望,毕竟做了整个草原的统帅,他们自己的同族哪又不鸡犬升天的道理?可是南宫栖枫这样一出手,哪里还有什么希望?没有充足的物资培养习武的小部族,除非出了资质惊天的奇才,不然根本不是对手。
不到三轮,那些小部族就彻底放弃了上前竞争统帅,即使还有心上前的,也决定先停下来,等七大部族的高手和南宫栖枫拼杀消耗,耗尽了斗气这才出手。
看看没人上了,汪古部汗冷冷地说:“既然各位都不肯上前了,那咱们就备足彩头,请南宫将军上来做这个统帅咯?”
遣将不如激将,塔塔尔部一个身材矫健,个子不高,看面相只是个少年的男子,持了一杆枪就从马上一跃,站到了南宫栖枫面前,叫到:“我蒙古男儿有得是勇士,岂能让你这白面妖人做主,吃我一枪!”
这一人正是塔塔尔部从小就武艺过人,天资绝佳的勇士,叫标班,很小就因为力大无穷,武艺过人,被塔塔尔汗发现后尽心培养,是草原上都少有的战士,在部族里因为年轻,现在是排名第三的勇士,但是没哪个敢说他就一定打不过他们部族的头号战士。
南宫栖枫看他一眼,点点头说:“可以,神气完足,力气合一,将草原上的功夫锤炼得十分到位,是个了不起的战士,若能再练十年,只怕草原上再难遇敌手。”
心高气傲,跟谁动手都不服软的标班听到这个评价,哪里受得了?怒喝一身,舞枪就刺,只一抖枪头,带出的斗气星星点点,每一点都锋锐异常,好像数根钢枪扎向目标一样,让也不达汗和阿巴坦汗忍不住捏了把汗。
同时许多人都忍不住叫好,希望这位强悍的勇士能将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南宫栖枫击败,壮一壮他们蒙古人的威风,让自己人夺下草原统帅之位。
第三百三十七章 耀武扬威
却不想南宫栖枫长剑划了一个圈,一道浑厚的剑气在面前一闪,就将所有刺过来的枪劲消于无形,随后举手一剑,就刺向了标班握枪的右手,如果标班再刺过去,手一受伤也就没力气再刺了,只能缩回手来,翻个身枪花一挑,又刺了上前。
但是这次连枪劲都没刺出,就又被一剑刺向了手腕,连续七招使出,每一次都被人轻描淡写地攻击他必守之处,或者就是要害,让他不得不回身防御,让进攻风格一样一往无前,勇猛第一的标班动手的风格都变了。
感觉到再怎么打下去,自己根本就没有伤敌的机会,反倒人家一个不小心就要重创自己,标班大喝一声,往后一跳两米,再次抖动长枪,几点枪芒刺向南宫栖枫要害后,就凝聚全力一枪直刺南宫栖枫心窝!他坚信自己这一枪,稳稳可以刺穿对手用过的那套防御剑气。
南宫栖枫看出了他的想法,却只微微一笑,手上长剑依然是轻轻一划,一道剑气消去了闪闪枪芒,那杆长枪也被打到一边去了。
标班并没有感觉到巨大的力量击打自己的武器,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往一旁拉去,一个站不稳往前一栽,连跑带跳好几步才站定,一头冷汗地看着南宫栖枫。
毫无疑问,自己的动作这么大破绽,人家要下手自己早就挂了,知道不是对手,狠狠瞪了南宫栖枫一眼,也不说话,自己退回了塔塔尔部中间。
这一下是谁都看得出问题了,这个南宫栖枫是武功真强,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也就再没什么人上去找事了,南宫栖枫知道试探已毕,这些大部族的底蕴,不会在袖手旁观了。
果然,没一会,看没人上场,昆桑汗冷冷地说:“木风,上去和他比划比划!”
一个身蒙古将军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这人高将近八尺有余,除了重甲覆盖的地方,全都鼓起厚厚的肌肉,走路都带出一股可怕的气势,在物资匮乏,食物常常不能保证的蒙古大漠,能长成这样,必定是王公贵族,不息代价培养出来的。
沐风手上握着一柄通体铮亮的精钢铁锤,看上去起码在七八十斤以上,能使得了如此沉重的武器,力气可想而知!让也不达汗和阿巴坦汗都为南宫栖枫捏了一把汗,外表如此柔弱秀气的南宫栖枫,真的能和这种怪物过招吗?。
“南方蛮子,取你那大剑来,我不在兵器上占你便宜。”沐风说话瓮声瓮气,带出的闷响都让弱些的人感觉震荡难受。
南宫栖枫说:“好汉,你确实有本事,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这样过招,我用斩马大剑并不会比这柄剑更强,不用担心我了,你只管出手就好。”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这个柔柔弱弱的南方蛮子居然如此托大?木风身体略蹲一蹲,挥起锤子就一举挥向了南宫栖枫。
这一下立刻刷新了大家对他的认知,原本看他如此扎实强壮,力量大是不可能太灵活的,可是一锤子下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他不但速度赶得上千里奔马,这锤子也不是全无章法只顾砸,而是挥过去就在南宫栖枫面前。
“刚猛轻灵兼而有之,使力不尽,出招伤敌更余七分,真是难能可贵的高手。”南宫栖枫不慌不忙,抬手一剑起出,铛得一声,稳稳挡住了这一锤,两个站在那里,好一会都一动不动,壮猛无比的木风就这么被身材轻盈修长的南宫栖枫抵挡住,再不能寸进。
在场所有蒙古人都惊掉了大牙,一分力气,需要一分磨炼,木风本来就是天生神力,又加上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大力支持,几十年如一日勤修苦练出来的力气,加上优势巨大的兵器,居然被一柄单薄的长剑就那么轻轻拦住了?
“假的!绝不可能,肯定串通好了来骗我们这些人的!”一个脑子不那么直的家伙喊了起来,很快许多人都被带动起来,他们也意识到,这场面明显不真实,必定是假的了。
昆桑汗本是十分信任木风是,绝不会怀疑他也作假,但是说得人越来越多,也忍不住动摇了,难道木风都被这南人收买了?这人怕是蓄谋已久,野心不小啊。
木风却是个纯正的战士,丝毫没有受这些质疑的闲言碎语影响,脸上的表情渐渐兴奋了起来:“你,是个能打的家伙,挡得住我的锤,能让我全力出手!”
南宫栖枫说:“的确,在这大漠里练功的门道,很难出你的对手,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拿命去拼,也无法撼动你眼前这个人半分,好好享受这次难得的失败吧,然后,以你的天份,就能达到之前绝对无法想象的境界!”
木风叫道:“大言不惭!”
这声大吼后,一声雄浑的斗气发出,在身前几乎出现了一层气墙,但是立刻就消失了,接下来木风握紧手上的大锤,一击打出,依然不是那样全力砸下,但是惊天的斗气就稳稳包在锤头上,既不外放,也不消失,轰一下直接将南宫栖枫全身都罩住了!
这一下绝不是放水,全场观众都睁大眼睛看那个把牛吹破天的家伙拿什么来挡这一击。
然而南宫栖枫根本不慌不忙:“将斗气外放,并且维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确实是高深的技巧,但是维持这么大的范围消耗本来就巨大,又分散了威力,连你刚才那一锤都比不上,如何伤得了我?”
只见他那古朴长剑翻转过来,用剑面对着对手,一掌拍在剑上,轰的一声,范围巨大的斗气四散开去,却将木风震得倒退了许多。
这一下可不像是可以作假的,在场的蒙古人也不相信木风能有这么好的演技,一下子整个圣山都鸦雀无声。
木风面色越来越兴奋起来:“说得好,你真是我遇到的最强的对手,这一次,我要真下手了,收尸的人准备好了没?”
南宫栖枫依然淡然:“我早已说过,站在这里的人,是你豁出性命也无法取胜的对手,尽管出招吧,和我一战,必定让你以后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大漠第一勇士!”
第三百三十八章 哲别出箭
听到如此目中无人的对话,木风再不多说,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瞧不起南宫栖枫了,但是同样的,他更加不相信眼前这个匀称修长的弱质男子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双手握紧战锤,身上的斗气突然突破了一层,浑然如实体一般围绕在自己身前。
不等南宫栖枫动手,他突然一锤砸过去,等人挥剑要挡时,这一击却是虚招,半空中突然变速,以更快的速度横扫向敌手。
南宫栖枫看这一招十分精妙,叫了个好字,长剑一指,擦过了这铁锤,人就借势退了一步,避开了这一锤,却不想木风这一扫也没用尽力量,突然锤头一转,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胸前锤来。
想不到这个蛮力如此之强的人,居然有这么高深的作战技巧,让南宫栖枫也大感意外,但是功夫这东西,强一分就是强一分,在大漠也学过斗气修炼之道的他,加上深厚的内力,实力远在他之上,如果用自己神乎其技的剑术击败他,肯定不会让这些人服气。
于是他也大喝一声,爆发出相似的惊人斗气出来,抬剑就格挡住这一锤,然后仰仗自己的斗气,和那近百斤的大锤硬碰硬,咚、铛响声不绝,惊天的斗气震得飞沙走石,威势极其惊人,甚至波及了圈外那些观众。
当时除了部分实力够强,不会被这恶战余波所伤的人,大部分人都不得不勒马后退,给出他们更大的作战空间。
而一分功力,一分实力,木风临时突破的强大斗气,毕竟还不纯熟,和南宫栖枫硬碰硬过去不到百招,外放的斗气层就开始消退了,南宫栖枫拿剑隔开他的战锤,蹂身上前推了一掌,将他打出了圈子,却不至于受伤。
木风消耗过大,双手都在颤抖,虽然万分不甘心,还是大声认输:“你是个好汉,劲力都比我还打,木风服了,永不反悔!”
一时间全场哗然,如果说刚刚交手木风就此了亏,许多人觉得这是在演戏的话,那么刚才那一场恶战,就算木风是放水,这个斗气惊人的南宫栖枫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了。
那么,就这么任他来统领蒙古大军?汪古部汗说:“南宫将军不愧是吃草原上的奶长大的人,随是南人,武功作假不了,我且问你,勇武这一关你过了,那你说的治军和指挥,要如何表现给我看看?”
突然吉利吉思汗身后蹿出一批漆黑的劣马来,手持一把涂得漆黑的长弓,大声叫到:“只凭这一身蛮力可不配做我们大草原上的将军,草原上的勇士什么时候是靠蛮力征服敌人的,你来,敢跟我比一比射箭吗?”
南宫栖枫也没多想,微微笑道:“比就比,壮士先留姓名,你且说比什么吧。”
那人叫到:“我就是吉利吉思部族的哲别,全草原只有一个人能叫这名字!我们各自对射三箭,若是三箭过去都还活着的话,就去草原那边比谁能射金雕!”
这一下南宫栖枫脸色都禁不住微微一变,原来草原上的金雕最高可以飞上万米高空,而他确实听过有顶尖箭手可以弯弓射雕的传言,只是人力有穷时,以前弓箭有效射程百步就是高手,那射上几千米,是不是连物理法则都违背了?
想归想,虽然知道哲别这个名号,就是公认的草原第一神箭手才能使用,而且全大漠只有一人,但是本来今天就是来立威的,加上他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能为此怕对手?一抱拳说:“早闻哲别大名,能与比箭,南宫栖枫万分荣幸!”
哲别说:“少来南方蛮子那些有的没的,咱不爱听虚的,你先射我!”
两人相隔百步,这一箭过去只怕躲都躲不及,南宫栖枫想也不想,嗖一剑就射向哲别左肩,可不能真在这地方伤了人,那就怕麻烦大了。
却不想这又快又准的一箭过去,哲别抬弓一晃,箭就到人家弓上去了!冷笑一声:“就你这准头,心窝都瞄不中,也敢在草原上射箭?”
话一出口这一箭瞄也不瞄就又快又准直飞南宫栖枫心窝!
“好厉害!”南宫栖枫没想到有人能把弓箭玩得这么纯熟,这简直是和飞向自己的箭可以谈笑风生的水平!他猛一避让,凭自己功力深厚带来的急速反应,狼狈不堪地接住了这支快箭,和人家接箭的动作比就落了下风了。
又一声弦响,让他暗叫不妙,这第一箭避得凶险,身子还没稳住,第二箭这么快又来了,就地一滚却没有箭过,原来人家拉的居然是空弦!
哲别说:“南蛮子,我空拉弦你就吓成这样,哪里像是草原上的汉子?就你这胆气,还是回去抱小孩的好!”
南宫栖枫来草原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刺激,心中一怒,气上心头,一个翻滚还没站住,已经运起手上内力,迅速拉开弓一箭如奔雷闪电一般带着破风之声飞向哲别面门!
在此许多人有根本就没看清这箭何时出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本事高些的人无不为哲别捏了一把冷汗。
却见哲别一边后退,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箭,便退边用手上的箭枝挡住这一箭,手带一带,那箭绕着他手上的箭嗖嗖转了几圈,那巨大的冲力就被消于无形,两支箭全搭在了弓手,随后弓拉满月,啪一声两箭都飞向南宫栖枫。
南宫栖枫看这箭来的着实诡异,一支其快无比,另一支却略慢一分,刚好封住他躲避的方向,他武功虽高,身法虽好,百步内如此神箭实在是避无可避,惊出一身汗来时,手上却没有用弓箭化解这次危机的本事,大喝一声,丢下箭,手上三尺龙泉鬼魅一般出手,算是挡开了几乎要命中他要害的第二支箭。
“好险!”惊出一身冷汗的南宫栖枫,再朝哲别看过去,不由得暗自佩服,原以为草原上靠以硬碰硬的斗气为主,技巧上不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这一动手,才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哲别这手弓箭那是百分百在自己之上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队列之争
两个人过完招后,哲别收起弓,平静地说:“哲别三箭已过,将军性命还在,便立于不败之地,现在你还有一箭,出手吧。”
南宫栖枫摇摇头说:“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丈夫,说话岂能当成儿戏?我全力一箭被你轻松化解,而你那一招,我弓箭就接不住,这一次比的是弓箭,南宫栖枫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在场那么多蒙古人都为哲别捏足了劲,突然听到认输了,那还是个个欢呼雀跃,大声喝起彩来,吉利吉思汗朗声叫到:“南宫将军果然是我们草原上的男儿,比起技艺来如此爽快,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本汗佩服,佩服!”
这一下岂不是让吉利吉思部族的哲别把自己手下原本在草原上威风一时,无可撼动的木风比了下去?南宫栖枫和也不达汗这些人还没急,昆桑汗就着急地叫起来:“哲别神箭天下无双,令人佩服,可是这大草原上领军的将军,却不能只比弓箭吧,是不是,南宫将军,你刚才说的,还要比些啥?”
这一下昆桑倒是站在自己这边了,这些贵族王公意见不同,根本无法形成统一意见,到时候办事肯定会各种掣肘捣乱,必须让他们心服了以后再慢慢解决,否则整合不起来的蒙古大军,就算个人能力再强,也打不过有充足物资培养的中土、大金绝顶高手,意义并不大。
而这支力量拧成了一股绳,要终结这场乱世,让战争远离世间,不过是铁蹄踏过去的事情!南宫栖枫说:“将领的武艺十分重要,但是个人再强,也不能对抗千军万马,合格的将领,需要有出类拔萃的治军之道,还要领军之能。”
吉利吉思汗明知道这是昆桑在坑自己,不让自己部族夺魁,话说得大了,却又不能反悔,心里叫苦,也就不肯让他占便宜,大声说:“那南宫将军可就说好了,什么是治军,什么是领军,别整什么花里胡哨的,叫我迷迷糊糊。”
虽然知道这些大汗没点脑子根本坐不住,基本上是没有楞的,这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但是南宫栖枫还是不介意好好解释一下:
“这个好说,治军就是将许多人马召集操练,训练出来的军士是否勇猛强悍,战阵是否整齐,士气能否高昂,都能做到,再看军伍的气势,总之,就是让人数众多的士兵能发挥更强大的战斗力!”
昆桑说:“不错,一群武艺高强,但一盘散沙的人,也打不过训练有素,骑**准共进退的大军,这话本汗是服的,那领军和治军难道还有差别?”
南宫栖枫说:“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练出来一样厉害的兵马,打不同的仗要有不同的方法,若都是一声令下,一阵猛冲,那很容易受人奸计所制,而领军的高人,就总能发挥自己的优势,抓住对付的劣势作战,这一点,同样的作战的关键!”
一直没几乎发生的泰赤乌汗叫道:“那个容易,我们去找个倒霉的地方,各派人带兵去打一场就看得出好坏,现在是不是让我们看看,谁治军最厉害,最能服众呢?”
看你这话说出来,十有**对自己部族是有很大的把握了,南宫栖枫也不着急,微微一笑:“好说,相信草原上民风彪悍,人人善战,治军领军没有弱手,不妨将自己的人马展示出来,各自威风之后,好歹比一个略强些的。”
泰赤乌汗说:“泰赤乌的汉子们,出列,让草原上的人们看看你们的雄姿!”
就见他身后数百名精锐战士走出阵列,当真是个个强壮如牛,士气勇猛如虎,走入场地中央,一齐大喝一声,当真让整个圣山都止不住动摇!
克烈部汗叫道:“好,这才是长生天下的好男儿!克烈部的人也出列,教他们见识见识!”
一时间他们那些人也骑马步步上前,马蹄踏动扬起烟尘几乎遮盖了圣山上的天空,全部五百人人强马壮,兵甲精良,让人望而生畏。
昆桑汗说:“列位的勇士确实了得,叫老夫十分欣慰,昆桑的将士们,和以后的同僚打打招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一定要互相契合,不能将任何蒙古兄弟当作外人那!”
这段话看上去是对自己人说的,其实摆明了就是自以为手下人马英雄无敌,更在任何部族之上,叫大家不要和他们作对,而这一群人,几乎个个都身带清晰的斗气,耀武扬威出列时杀气冲天,让全场的其他部族忍不住都倒退了一两步。
他们是怎么训练出如此多真正的精锐的?这可不是寻常两餐杂粮练得出来的兵。
这一下,南宫栖枫也明白为什么昆桑汗会如此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这次草原魁首了,果然昆桑的战士们战士出无力之后,其他几大汗也没人再出来了,只各自暗暗后悔,不应该这么容易就答应草原联合的条件,搞得屈居人之下。
昆桑汗说:“说了这么久,南宫将军的治军之道还没展示,却叫人更加期待了,要不要露一手,让大家看看能力推木风的南宫将军,手下练出的精兵是何等英雄?”
南宫栖枫道:“说来惭愧,我们的将士却不如各位汗王的精锐勇猛强壮了,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整齐,统一,既然昆桑汗都问了,我们就献丑一列了,这就开始么?”
昆桑汗看也不达部和阿巴坦部的人身材、装备到底比不得自己这重金培养的草原精锐,早已胜券在握,哪里会怕他玩出什么幺蛾子?只伸手一摆说:“南宫将军,请!”
南宫栖枫走向也不达那边,把出剑,喝道:“五色旗,起!”
只见也不达和阿巴坦两部的军队立刻移动起来,从中间撑起红旗,四个角各撑起蓝、黄、绿、紫五色旗帜,然后上千人叮叮哐哐,站出了四个等边正方形,那整齐队列,让每条线都好像是刚刚用尺子比划过,每个人只见的间距,位置都差不多,更像刚刚修剪好的草坪,而不是人站出来的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