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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全文阅读

作者:别语愁难听     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txt下载     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节 令咒和理由

    费恩把樱送回了爱德菲尔特家,安排了魔术刻印的移植,樱还需要使用药水适应刻印,虽然不会改变魔术属性,但是还是有些痛苦的,不过这就是继承魔道的痛苦,是必须经历的,费恩摸了摸露维娅格丽塔和樱的头,把基础法术笔记和学习卷轴留给她们,就去找了肯尼斯领取经费,自己一个人就一步步传送到了日本的冬木市,控制一名藤村组的干部帮忙购置几处小处地产作为临时据点。

    费恩在临时据点中,收集着冬木市的灵脉信息,以及各种都市传说,想从中找出间桐家和爱因兹贝伦家的各种信息,虽然资料很少,但是还是有些有用的。他收到了时钟塔的线报,韦伯果然还是偷走了肯尼斯准备的圣遗物,现在已经前往冬木市。他笑了笑,查询了航班,韦伯提前肯尼斯前往冬木市,不过费恩没有打算现在就和他碰面,惊弓之鸟会做出什么事是无法估计的。

    小法师走在路上,打算补充今天的食物,这时耳边听见一个明快的声音,“小朋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呀?”。橙色的头发稍微遮掩着温柔的双眼,简陋豹牙项链装饰,费恩便知道了自己遇到了谁,他看了眼雨生龙之介手背上红色像是擦伤的痕迹。

    “好啊!”费恩像年龄应该有的孩子一样天真地回答道。

    橙色头发青年的面容在黄昏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他背着光,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吧,来跟大哥哥一起玩吧。”

    还戴着幻术项链的费恩也露出了符合对方期待的笑容,提前除掉一个对手总是好的,雨生龙之介牵着费恩的手,走入漆黑的小巷中,费恩非常地配合,像是同龄的孩子跟玩伴一起去玩耍,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说正常人可能还会发现费恩的不对劲,但是对于沉浸与自己伟大的“艺术”的杀人鬼而言反而没有任何违和,并且对于对方对于艺术的热情表示赞赏。

    他们进入小巷中的一间略显简陋的出租屋,雨生龙之介推开门,正对着门就有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小女孩,她的眼神呆滞,旁边是两颗幼童的头颅以及大量干涸的血污。

    “这些都是?”费恩有些生气道,虽然之前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目睹如此残忍的场面,还是有些恶心与愤怒。

    “你不害怕?”无心的杀人鬼此时有些惊奇,“难道你想亲自参与艺术工作?”他说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反而像是找到志同道合的友人般的兴奋。

    “我想,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费恩手指比作枪形,四发魔法飞弹瞬间击穿雨生龙之介的胸口,鲜血瞬间涌出,杀人鬼惊讶地倒在地上,血液顺着气管从口中涌出,他徒劳地捂住伤口,仍然止不住泊泊流出的血液。

    “原来在这里,原来在这里,极致的艺术,死亡的艺术......”雨生龙之介伸着越发无力地手,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闭嘴,我听你说过好多遍了。”费恩走上前,踏住杀人鬼的肩膀,“在平行世界”。

    又是四发魔法飞弹,穿过雨生龙之介的头颅,费恩拿出施法用的小刀,按住他的手臂,沿着骨缝切下带着模糊令咒手掌,向之后作为令咒系统的研究素材。

    当手掌被切下,模糊的令咒从手背上蒸发,费恩感觉自己的手背像是被烧灼一样,三划红色的令咒出现在他的手上,令咒像是一个将连未连的圆环,圆环下方有一道竖直的尖峰。“因为我有强烈的愿望么?”对于突然出现的令咒费恩并没有太过惊慌,这本是他打算获得的,来是打算杀死雨生龙之介之后通过研究获得的,但是直接出现也是件好事。“我的愿望可没有这么好实现啊,圣杯。”

    费恩手指按在小女孩头上,封锁她从被拐骗进来开始的所有记忆,虽然费恩的附魔系法术不算精湛,但是他的记忆封锁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到死都无法破除。然后他用暗示术让小女孩走出小巷,目送她走出去之后,抓过躺在地上的醉汉,暗示之后让他报警,就传送回了工坊,拨打了肯尼斯的电话。

    “肯尼斯老师,我意外获得了令咒。我想,我们的作战计划有更大的把握了。”

    “太好了。”肯尼斯翘起二郎腿,把玩着圣遗物,“虽说的乡下的魔术仪式,但是作为你的锻炼还是够格的。”

    “之后有肯尼斯老师出手把握更大了。”费恩吹捧了肯尼斯一下,显然这让肯尼斯很开心。

    “圣杯战争结束后我会推荐你评上色位的。”

    “多谢肯尼斯老师。”

    费恩挂掉电话之后,开始用水银与宝石粉末画出召唤法阵,“来吧,看看谁与我相性最好。”费恩没有使用圣遗物作为触媒,就开始咏唱咒语。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吾乃穿越时间之人,吾乃穿越空间之人。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吾乃传达世间一切恶意之人!”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召唤法阵之中卷起旋风,一个持着有着满月杖头的锡杖,穿着靛紫相间的连帽斗篷和紫色长袍的身影出现在这之中。

    “噢?你就是我的master么?”

    ——————我是世界名画的分界线——————

    狂风拍打窗板,吹乱了挂在窗前、被虫蛀得七零八落的挂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特莉丝躺在凯尔·莫罕最好的床上却无法入睡——不是因为这张最好的床是件破旧的古董。特莉丝正在专心思考,而她的所有疑问都围绕着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为什么叫她来这座要塞?究竟谁想见她?为了什么?

    维瑟米尔的病痛只是个借口。维瑟米尔是个猎魔人,虽年事已高,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健康得令许多年轻人眼红。要是老人家被蝎尾狮蜇了,或被狼人咬了,特莉丝或许会相信她来是给维瑟米尔治疗的。但“骨头痛”明显是个玩笑。要对付骨头疼痛——这在冷得吓人的凯尔·莫罕不算新鲜事——维瑟米尔只需借助猎魔人的炼金药剂,或用更简单的法子,找些烈性黑麦伏特加,内服外敷双管齐下。他不需要女术士,也不需要她的咒语和护身符。

    那么,究竟谁想见她?杰洛特吗?

    特莉丝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一股暖意流遍全身,还有在愤怒刺激下更加强烈的**。她轻轻咒骂一声,踢开棉被,侧过身去。老旧的床榻发出一阵嘎吱声。我控制不住自己,她心想。我就像个傻乎乎的思春少女,甚至更糟——就像缺乏关爱的老处女。我甚至没法理性思考。

    她又咒骂一声。

    当然不是杰洛特。别激动,小丫头。别激动,想想他在马厩里的表情吧。你以前见过那副表情,所以别再自欺欺人了,那是愚蠢、悔恨而又尴尬的表情,说明男人想要遗忘,说明他们不想回忆从前,也不想回到从前。看在诸神的分上,小丫头,可别说什么“这次不一样”。从来都是一样的。而且你很清楚,因为你亲身体验过。

    利维亚的杰洛特出现了,这位狩魔猎人的人生波澜壮阔,又与她的好友叶奈法维持着怪异而动荡、几乎称得上激烈的关系。

    特莉丝一直嫉妒地留意着他们,尽管从表面来看,他们没什么值得眼红的。他们的关系显然令双方都很不快乐,甚至带来了破坏和痛苦,但不合逻辑的是……他们始终没有一刀两断。特莉丝很难理解,而这令她着迷,以至于……

    她勾引了杰洛特——借助于一点点魔法。她选择了有利的时机。那时,杰洛特和叶妮芙再次反目,突然分开。杰洛特需要慰藉,也想要忘却。

    不,特莉丝没想把他从叶奈法身边夺走。事实上,对她来说,叶妮芙比杰洛特重要得多,但与狩魔猎人的短暂相处也没令她失望。她找到了一直追寻的东西——内疚、焦虑与痛苦。他的痛苦。她体验到了他的情感,这让她兴奋,而他们分开之后,她便再也无法遗忘。其实,她最近才明白什么是痛苦:她无比渴望与他再度相会,却又无法如愿。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会儿——哪怕一瞬间也好。

    而现在,他就在不远处……

    特莉丝攥紧拳头,狠狠打在枕头上。不,她心想,不。别犯傻,别去想。想想……

    想想希瑞。她是不是……

    没错。希瑞才是他们叫她来凯尔·莫罕的真正原因。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女孩,他们想让她成为猎魔人。真正的狩魔猎人,变种人,一台杀戮机器,就像他们自己。

    很明显,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截然不同的兴奋。太明显了。他们想要让那孩子经历突变,让她接受草药试炼,进入改变阶段,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维瑟米尔是上一代狩魔猎人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而他只是个剑术导师。至于藏在凯尔·莫罕地下的实验室,那些蒙尘的瓶瓶罐罐,那些蒸馏釜和窑炉……剩卞的狩魔猎人都不知该如何使用。在久远的过去,某位离经叛道的巫师调和出诱发突变的灵药,他的后继者又对灵药进行了多次改进。多年以来,正是那位后继者以魔法为手段控制着改变阶段的进程。而在一个关键的时刻,链条却断开了,魔法知识和力量全都荡然无存。猎魔人还有草药和草药试炼,他们还有实验室,他们知道灵药的配方,但是他们没有巫师。

    谁知道呢,她心想,也许他们也尝试过?他们有没有把没施过魔法的药剂喂给受训的孩子?想到那些孩子可能的遭遇,她就浑身发抖。

    如今,他们想让女孩经历突变,却又做不到。或许这意味着……他们会向我求助。这样我就能见识到在世巫师从没见过的东西,我会学到他们从没学过的知识。著名的草药试炼,不为人知的病毒培养技术,还有声名在外的神秘配方……

    我会给那孩子一些灵药,然后亲眼目睹改变的过程,用我的双眼去看……看着那个灰发孩子死去。

    不!特莉丝又发起抖来。绝不,这代价太高了。

    不过,她心想,也许我想太多了。也许这不是他们找我来的目的。我们在晚餐时聊了很多,我好几次把话题引向意外之子,但尽归徒劳。他们总是岔过话头。

    当时她看着他们,维瑟米尔的神情焦虑而烦躁,杰洛特心神不宁,兰伯特和艾斯卡尔故作轻松与健谈,柯恩的神态却自然得过了头。席间唯一真诚坦率的只有希瑞,她的脸因寒冷而泛红,头发蓬乱,但心情愉快,吃起食物狼吞虎咽。他们的晚餐包括油炸面包块、奶酪和牛肉汤,希瑞还为餐桌上少了蘑菇而吃惊。他们喝了些苹果酒,但女孩杯里的却是水——她对此显然既惊讶又生气。

    “沙拉哪儿去了?”她大喊道。兰伯特厉声责骂她,然后命令她把碗拿走。

    蘑菇和沙拉。眼下不是十二月吗?

    当然了,特莉丝心想,他们给她吃的是传说中的洞穴真菌——一种不为人知的山地植物——给她喝的则是神秘草药调制的饮料。女孩发育得很快,更被逐渐培养出了狩魔猎人那健康到离谱的身体。通过自然的手段,没有突变,没有风险,也没有陡增的荷尔蒙。但这些不能让巫师知道。他们想保密。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也什么都不会让我看到。

    我见过女孩奔跑的样子。我见过她拿着剑在木板上轻盈地跳动,动作迅疾而灵活,充满猫科动物的优雅,像个杂技演员。我一定要,她心想,绝对要看看她的身体,看看她吃了那些食物后,身体发育成了什么样。或许我可以偷些“蘑菇”和“沙拉”的样本?对,一定要……

    至于信任?我可不在乎你们的信任,狩魔猎人。世界上有癌症、有天花、有破伤风和白血病、有过敏症,还有摇篮病。可你们却藏着那些“蘑菇”:它们在提炼后或许能制成救命的良药。你们甚至对我保守秘密,还有你们宣称友好、尊敬和信任的人,你们不让我看实验室也就罢了,居然连蘑菇的事都要瞒着我?

    那你们找我来这儿干吗?为什么要找我这个女术士?因为魔法!

    特莉丝笑出了声。哈,她心想,狩魔猎人,这下我看穿你们了!被希瑞吓坏的不光是我,还有你们。她会“遁入”白日梦,讲出预言,发出你们也能感受到的魔法灵光。她会本能地用心灵传动能力拿东西,或在吃饭时靠目光折弯锡汤匙。她会回答你们在脑海里思索的问题,甚至你们不敢面对的问题,于是你们感觉到恐惧。你们意识到,这位意外之子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意外”。

    你们意识到,你们把魔源带到了凯尔·莫罕,没有巫师,你们根本应付不来。而你们没多少巫师朋友,更没有信得过的。除了我,还有……叶奈法。

第十七节 性别教育

    狂风拍打窗板,吹起挂毯。特莉丝平躺在床上,陷入深思,不自觉地咬起拇指指甲。

    杰洛特没有邀请叶奈法,他请来了她,这是不是代表……

    谁知道呢。也许吧。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来找我?”黑暗中,她轻声说道,语气愤怒而激动。

    早晨阳光明媚却冷得要命,特莉丝被冻醒了。她有些睡眠不足,但终于下定决心。

    等她走进大厅,其他人已经到齐了。一番辛苦没有白费,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她——她换下旅行衣物,穿了一条式样简单却极富魅力的裙子,还巧妙地搭配了魔法香水和不含魔法却贵得离谱的化妆品。她吃着麦片粥,跟猎魔人聊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又是水?”希瑞盯着自己的杯子,突然嘟囔起来,“我的牙一喝水就发麻!我要喝果汁!那种蓝色的!”

    “别任性。”兰伯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瞥了眼特莉丝,“也别用袖子擦嘴!把粥喝完,该去训练了。白天越来越短了。”

    “杰洛特,”特莉丝喝完自己的麦片粥,“希瑞昨天在小道上摔倒了,伤得挺重。都怪她那身小丑式的装束,一点都不合身,还会妨碍行动。”

    维瑟米尔干咳一声,转过头去。啊哈,女术士心想,这么说是你的杰作喽,剑术大师?这也在意料之中,希瑞的束腰外衣一看就像用刀子裁剪、再用箭头缝合起来的。

    “白天的确越来越短了。”不等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但我们会让今天更短。希瑞,吃完了吗?跟我来,我给你改改衣服。”

    “她穿这衣服跑一整年了,梅利葛德。”兰伯特气愤地说,“一切都很正常,直到——”

    “直到来了一个女人?而她又无法忍受没品味又不合身的衣服?你说得对,兰伯特。但这女人已经来了,旧秩序将会崩塌,变迁的时代到了。走吧,希瑞。”

    女孩犹豫地看向杰洛特。杰洛特点头同意,露出微笑。欢快的微笑。就像他过去的笑容,那时……

    特莉丝转过目光。他的笑不是因为她。

    希瑞的小房间忠实继承了狩魔猎人卧室的风格,几乎没有任何陈设与家具,只有一张用几块木板钉成的床、一只凳子和一口衣箱。狩魔猎人会用自己猎杀的野兽毛皮装饰墙壁和房门——其中有雄鹿皮、山猫皮、狼皮,甚至狼獾皮。而希瑞这个小房间的门上只挂着一张硕鼠皮,还带着覆有鳞片的长尾。特莉丝强忍冲动才没把那东西扯下丢到窗外。

    女孩站在床边,期待地看着她。

    “好了。”女术士说,“我们把你这件……紧身衣改得合身点儿。我对剪裁和缝补有点心得,这块山羊皮应该不在话下。至于你,小狩魔猎人,你用过针线没?除了用剑刺穿稻草包,你学没学过别的东西?”

    “在河谷地区的卡根,我学过纺纱。”希瑞不情愿地嘟囔道,“他们不给我针线,因为我只会弄坏布料、浪费纱线,他们只能拆开重做。纺纱简直无聊透顶!”

    “说得对。”特莉丝笑出了声,“你很难找出比纺纱更无聊的事了。我也恨纺纱。”

    “是吗?我是因为……可你是个女巫——不对,女术士。你可以直接变出东西!那条好看的裙子……是你变出来的吗?”

    “不是。”特莉丝笑着说,“也不是我自己织的。我可没那本事。”

    “那你要怎么做我的衣服?用魔法变出来吗?”

    “没这个必要。一根魔法针就够了,大部分工作都可以用它完成。如果有必要的话……”

    特莉丝的手缓缓拂过希瑞袖子上的窟窿,低声念出一句咒语,促使护身符开始发挥效力。那个窟窿消失不见。希瑞快活地尖叫起来。

    “是魔法!我要有件魔法外套了!哇哦!”

    “直到我做出一件普通但更好的外套。好了,把衣服都脱了,小女士,换套别的穿。你肯定不只有这一身衣服吧?”

    希瑞摇摇头,掀起衣箱,拿出一条褪色的宽松裙子、一件深灰色束腰外衣、一件亚麻衬衫,还有一件像给修女穿的羊毛罩衫。

    “这些是我的。”她说,“我来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个,但现在已经不穿了,这都是女人的东西。”

    “我理解。”特莉丝讽刺地扮个鬼脸,“不管是不是女人的东西,你必须暂时换上。好了,抓紧时间,脱衣服。让我帮你……该死!希瑞,这是什么?”

    女孩的肩头覆盖着大块大块带血色的瘀青,大部分已转为黄色,还有些显然是新添上的。

    “这他妈怎么回事?”女术士愤怒地骂道,“谁把你打成这样?”

    “这些?”希瑞看着自己的肩膀,似乎被瘀青的数量吓了一跳,“哦,这些……是因为风车。我的动作太慢了。”

    “什么风车?见鬼!”

    “风车,”希瑞抬起大眼睛,看着女术士,“就是一种……嗯……我用它练习在进攻的同时躲闪。它有木棍做的爪子,转起来就会挥舞,你得尽快跳起才能躲开,你得学会条件反射。如果学不会,风车就会用棍子痛打你,刚一开始,风车真把我抽了一顿,疼死人了,不过现在……”

    特莉丝粗鲁地脱下希瑞的衣服,“把裹腿和衬衫都脱了。哦诸神啊!可怜的孩子!你走路真没问题吗?还能跑吗?”

    希瑞的两边屁股和左大腿都又青又肿。女术士碰到那些地方时,希瑞一边发抖,一边倒吸着凉气向后退开。特莉丝用矮人语里最恶毒的话咒骂起来。

    “这也是风车弄的?”她拼命保持冷静。

    “这些?不是。这是风车弄的。”希瑞满不在乎地指指一块位于左膝下方、覆盖胫骨部位的显眼瘀青,“其他那些……是钟摆。我用钟摆练习剑术步法。杰洛特说我的钟摆练习已经很不错了。他说我有……天分,我有天分。”

    “等你天分用光,”特莉丝咬牙切齿地说,“我猜钟摆就会撞到你?”

    “那当然啦。”女孩看着她,显然为她的无知感到吃惊,“肯定啊,它会撞到你。”

    “这儿呢?你体侧这些?什么弄的?铁匠的锤子?”

    希瑞痛得发出嘶声,涨红了脸。

    “我从‘梳子’木桩上掉下来……”

    “……然后‘梳子’撞到了你。”特莉丝替她说完,更加拼命地保持镇定,希瑞却嗤之以鼻。

    “木桩子埋在土里,怎么撞人?不可能的!我只是摔倒了。我当时在练习跳跃转体,结果没成功,瘀伤就是这么来的,我撞到一根木桩。”

    “你疼得在床上躺了两天?难以呼吸,对吗?”

    “才没有。柯恩帮我擦了点药,让我重新回到‘梳子’上。非这样不可,你明白吧?不然你会染上恐惧。”

    “什么?”

    “染上恐惧。”希瑞拂开额前的淡灰色刘海,自豪地重复,“你不知道吗?如果你遇到坏事,必须马上回去面对它,不然你就会害怕。如果你害怕了,就不会有成果。绝不能放弃。杰洛特是这么说的。”

    “我得记住这句箴言。”女术士咬牙切齿地低语,“还是杰洛特说的。作为人生准则倒不坏,但我不觉得它能适用所有情况。说风凉话总是很简单。所以你不能放弃?即便被各种东西碰撞和痛打,你也得爬起来继续练习?”

    “没错。狩魔猎人无所畏惧。”

    “是这样吗?那你呢,希瑞?你有畏惧的东西吗?说实话。”

    女孩转过头去,咬住嘴唇。

    “不要告诉别人,行吗?”

    “行。”

    “我怕双重钟摆,一次两个那种。还有风车,当然只有在他们把转速调高时。还有很长的平衡木,我现在上去还要加那种保护……保护装置。兰伯特说我是胆小鬼加软骨头,可我不是。杰洛特告诉我,我身体的重量分布跟他们不大一样,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只须多加练习,除非……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

    “你知不知道什么魔法和咒语……如果你会的话……能不能把我变成男孩?”

    “不。”特莉丝冷冷地回答,“我不会。”

    “嗯……”小猎魔人显然很苦恼,“那你至少可以……”

    “可以什么?”

    “你能不能做点什么,让我不用……”希瑞涨红了脸,“我还是在你耳边说吧。”

    “来吧。”特莉丝凑近身子,“我在听。”

    希瑞的脸更红了,她把脑袋凑近女术士红棕色的头发。特莉丝猛然站起身,两眼冒火。

    “今天?现在就有?”

    “唔嗯。”

    “操他奶奶的王八蛋!你们这帮蠢货!”女术士大吼一声,狠踢凳子一脚,让它撞到门上,震掉了那张老鼠皮,“天花、瘟疫加狗屎麻风病啊!我他妈宰了那群狗日的白痴!”

    “冷静,梅利葛德。”兰伯特说,“这么激动对健康没好处,何况根本没必要。”

    “别对我说教!还有,别再叫我‘梅利葛德’!不过你最好闭嘴,我没跟你说话。维瑟米尔、杰洛特,你们知道那孩子受了多少虐待吗?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亲爱的孩子,”维瑟米尔严肃地说,“别感情用事。你在不同环境下长大,你也见过其他成长环境下的孩子们。希瑞来自南方,那儿的人把女孩当男孩养,就像精灵。她五岁就骑上了小马,八岁开始骑马打猎。她练过弓箭、标枪和刀剑。瘀青对希瑞来说并不新鲜……”

    “别拿这些屁话搪塞我。”特莉丝怒气冲冲,“也别跟我装傻。这可不是骑马或坐雪橇。这里是凯尔·莫罕!在你们的风车和钟摆上,在你们那条杀手路上,曾有几十个男孩摔伤骨头、扭断脖子,他们可都是跟你们一样经过生活磨炼的家伙,是在路边或水沟里捡来的。你们别无所长但肌肉发达,没多大就见惯了风浪,但希瑞能跟你们比吗?就算她在南方以精灵的方式被抚养长大,就算她是英勇善战的雌狮卡兰瑟的孙女,这小丫头依然是位公主,细皮嫩肉、骨骼娇小……她是个女孩!你们想把她培养成什么?狩魔猎人吗?”

    “这个女孩,”杰洛特平静地说,“这位纤弱娇小的公主经历了辛特拉大屠杀。她独自一人逃脱了尼弗迦德军团的搜捕。她成功逃离洗劫村庄、屠杀人畜的强盔。她在河谷地区的森林里独自撑过两星期。她跟一伙难民流浪了一个月,忍饥挨饿,仍旧努力前进。在将近半年时间里,她在一户农夫人家过活,每天下地耕作、照料牲畜。相信我,特莉丝,生活给予她的考验和磨炼不比我们这些别无所长的无赖少。希瑞不比我们这些被人装进篮子、像小猫小狗一样送给猎魔人的私生子更软弱。你为何总强调她的性别?这又有什么差别?”

    “你居然问我?你还敢问这个?”女术士大吼,“你说性别能有什么差别?差别在于,这个女孩跟你们不同,她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她一直拼命忍着!你们却叫她在杀手路和那什么该死的风车上跑到累炸肺!”

    尽管怒不可遏,但看到年轻猎魔人不知所措的表情,还有维瑟米尔惊掉的下巴,特莉丝突然感到一阵满足。

    “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她点点头,用冷静、忧虑又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作为监护人,你们真不称职。她羞于启齿,因为她受过教育,不敢向男人倾诉这种烦恼。她还为自己的软弱、痛苦和身体不适感到羞愧。你们当中有人想过这些吗?你们关心过吗?至少你们也该猜猜她是怎么了吧?也许她第一次月事就是在这儿,在凯尔·莫罕。她在夜里暗自哭泣,因为没人给予她同情、安慰甚至理解。你们就完全没想过这些?”

    “别说了,特莉丝。”杰洛特轻声哀叹,“够了。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或许还不止。”

    “叫魔鬼把我们抓走吧。”柯恩咒骂道,“我们确实是实打实的白痴,呃,维瑟米尔,你……”

    “闭嘴!”老猎魔人恶狠狠地说,“一个字也别说了。”

    艾斯卡尔突然做出一反常态的举动:他站起身,走到女术士面前,深鞠一躬,拉起她的手,尊敬地奉上一吻。她迅速抽回手,与其说是要表达愤怒和恼火,倒不如说是为阻止猎魔人的碰触所激发的愉悦的颤抖。艾斯卡尔身形高大,比杰洛特还强壮。

    “特莉丝,”他尴尬地揉揉脸颊上可怕的伤疤,“帮帮我们。我们求你。帮帮我们吧,特莉丝。”

    女术士直视他的双眼,抿起嘴唇,“帮什么?艾斯卡尔,你想让我帮你们什么?”

    艾斯卡尔又揉揉脸,看向杰洛特,白发狩魔猎人垂下头,用一只手捂住双眼,维瑟米尔大声清清嗓子。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希瑞走进大厅。维瑟米尔的干咳变成了哮喘,兰伯特张大嘴巴,特莉丝憋住大笑的冲动。

    希瑞的头发剪得整整齐齐,迈着小碎步朝他们走来,手指轻轻提着深蓝色的裙子——裙摆剪短了,腰身做过修改,还留有在鞍囊里放过的痕迹。女术士的另一件礼物正在女孩的脖子上闪闪发光——一条涂漆皮革材质的小蝰蛇,有一对红宝石眼睛,还有黄金的搭扣。

    希瑞在维瑟米尔面前停下脚步。她不知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只好将大拇指塞进腰带里。

    “我今天没法训练了。”一片寂静中,她缓慢又坚决地说,“因为我……我……”

    她看看女术士,特莉丝冲她眨眨眼,笑得像个恶作剧后得意洋洋的孩子。女术士动动嘴唇,向希瑞提示她们先前商量好的说辞。

    “我身体不适!”希瑞响亮而自豪地说道,然后仰起头,鼻尖几乎正对天花板。

    维瑟米尔又干咳起来。但艾斯卡尔——亲爱的艾斯卡尔——却没有慌乱,他再次做出得体的举动。

    “当然可以。”他用轻松的语气笑道,“我们明白你的情况,会把你的练习推迟到身体不适期过去为止。我们还会减少理论课时间,如果你实在不舒服,连理论课也可以暂停。如果你需要什么药物,或者……”

    “这些就交给我吧。”特莉丝用同样轻松的语气打断他。

    “呃……”希瑞看着老狩魔猎人,脸有些发红,她摇晃着维瑟米尔的手臂,“维瑟米尔伯伯,我请求特莉丝……我是说,梅利葛德小姐,让她……那个……呃,让她留下来。留久一些。留很长一段时间。但特莉丝说,这要请求你们的许可。维瑟米尔伯伯!请您同意吧!”

    “我同意……”维瑟米尔被晃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当然同意……”

    “我们很乐意。”直到这时,杰洛特才放下扶额的手,“再乐意不过了,特莉丝。”

    女术士轻轻点头,无辜地忽闪着睫毛,又将一缕红棕色发卷盘在手指上。杰洛特的脸就像石雕。

    “你的表现非常恰当,还很有礼貌,希瑞。”他说,“你代表我们友好地款待了梅利葛德小姐。我为你骄傲。”

    希瑞脸颊通红,露出快活的笑。女术士又冲她打了个事先说好的手势。

    “好了,”女孩说着,鼻头翘得更高了,“我该走了,你们无疑要跟特莉丝谈些非常重要的事。梅利葛德小姐、维瑟米尔伯伯、各位阁下……我要暂时同你们说再见了。”

    她优雅地行了个屈膝礼,走出大厅,缓缓地、庄严地走上楼梯。

    “见鬼。”兰伯特打破沉默,“我以前竟不相信她真是公主。”

第十八节 调整

    “好了,笨蛋们,你们明白没?”维瑟米尔扫视四周,“要是哪天早上她再穿上裙子,我不希望看到任何训练……明白没?”

    艾斯卡尔和柯恩朝老人家投去绝对算不上尊敬的眼神,兰伯特响亮地哼了一声,杰洛特看着女术士,女术士回以微笑。

    “谢谢。”他说,“谢谢你,特莉丝。”

    “条件?”艾斯卡尔显然很担忧,“特莉丝,我们已经答应减少希瑞的训练了。你还要提什么条件?”

    “好吧,也许‘条件’这个词不太妥当,那就叫‘建议’好了。我会给你们三条建议,而你们必须接受。当然了,前提是你们希望我留下来,帮你们抚养那个小家伙。”

    “我们在听。”杰洛特说,“继续说,特莉丝。”

    “首先,”她不怀好意地笑道,“希瑞的菜单需要修改。尤其要限制秘密蘑菇和神秘草药的分量。”

    杰洛特和柯恩的表情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兰伯特和艾斯卡尔就差了些,维瑟米尔的吃惊倒是全都写在脸上。也难怪,看着维瑟米尔可笑的尴尬表情,她不禁心想,在他那个时代,世界确实比现在美好得多。那时,口是心非是遭人鄙夷的性格缺陷,而诚实不会带来羞耻。

    “让她少喝神秘兮兮的草药汁。”她继续说着,努力不要笑出声,“多喝奶。你们这儿有山羊,挤奶又不难学。兰伯特,你一眨眼工夫就能学会。”

    “特莉丝,”杰洛特开口道,“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你们没让希瑞经历突变,没扰乱她的荷尔蒙,也没对她用什么炼金药剂或特殊草药,这点值得赞扬。你们的做法明智、负责而且人道。你们没用毒药伤害她——所以你们更不该让她变成残废。”

    “这话从何说起?”

    “你们始终保密的蘑菇,”她解释道,“的确能让女孩身体健康,让她肌肉有力。而草药则能保证理想的代谢速率,加速发育。这些,再加上繁重的训练,将导致她的体形和肌肉组织发生某些变化。她是女人,既然你们没破坏她的内分泌系统,那么,也请别损害她的身体。如果你们无情地剥夺她的女性……特征,恐怕将来她会恨你们的。你们明白吗?”

    “再明白不过。”兰伯特嘀咕道,双眼肆无忌惮地盯着特莉丝紧贴衣裙的**。艾斯卡尔清清嗓子,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兰伯特。

    “到目前为止,”杰洛特缓缓地说,目光扫过其他狩魔猎人,“你还没在她身上发现无法挽回的状况吧?”

    “没有,”她笑着说,“幸好没有。她的身体既健康又正常,体格像个年轻的树精——简直赏心悦目。但我要求你们,使用‘催化剂’一定要适度。”

    “我们会的。”维瑟米尔承诺道,“多谢你的提醒,孩子。还有什么?你说你有……三条建议。”

    “没错。接下来是第二条:你们要允许希瑞出去走走。她需要接触世界,还有同龄人。她应当接受良好的教育,并做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准备。她可以暂时保留短剑的训练。反正不靠突变,你们没法让她成为狩魔猎人,但狩魔猎人的训练对她没害处。世道艰险,这些训练能让她在必要时保护自己,就像精灵。但你们不能把她关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她需要正常的生活。”

    “她的正常生活早跟辛特拉一起化为灰烬了。”杰洛特低声道,“但在这一点上,特莉丝,你一如既往地正确。我们考虑过了,等到春天,我会带她去艾尔兰德的神殿学校,去找南尼克。”

    杰洛特想到这位让他感受到母爱的伟大女性,一种温暖的感觉顿时包围着他。被薇森娜所遗弃的他,再次在那神殿里感受到了温暖。

    “好主意,很明智。南尼克是位了不起的女性,梅里泰莉神殿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不但安全,还能让她得到适当的教育。希瑞知道这事吗?”

    “知道。她一开始吵闹了好几天,但最后还是接受了现实。她现在甚至在期待春天的到来,为前往泰莫利亚的远行而兴奋。她对这个世界很感兴趣。”

    “我在她这年纪也一样。”特莉丝笑着说,“我要说第三条了,也是最重要的建议。你们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别摆出那副滑稽的表情。我是个女术士,你们忘了吗?不知道你们花了多久才意识到希瑞的魔法能力,但我只用了不到半小时。所以我知道那女孩是什么人,更准确地说,是什么存在。”

    “那她是什么?”

    “魔源。”

    “这不可能!”

    “不但可能,而且必然。希瑞是魔源,拥有通灵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这种力量很叫人担忧。亲爱的狩魔猎人们,你们也很清楚这一点。你们察觉到这股力量,也在为此担忧,这就是你们找我来凯尔·莫罕的原因。唯一的原因。对吗?”

    “对。”沉默片刻过后,维瑟米尔确认道。

    特莉丝悄悄松了口气。她生怕确认的人会是杰洛特。

    那一年的初雪在次日降下,起先只是细碎的雪花,但很快转为暴风雪,刮了整整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清晨,凯尔·莫罕的城墙已淹没在雪堆之下。这样的天气不可能去杀手路跑步,何况希瑞身体不舒服。特莉丝怀疑,正是狩魔猎人促进生长的蘑菇和草药导致了女孩的月经问题。但她对那些东西的药用成分一无所知,所以没法确认。毫无疑问的是,希瑞是他们这辈子监护过的唯一一个女孩。女术士不打算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给狩魔猎人,更不希望他们担心或者自责,于是她选择自行解决。她给了希瑞一些灵药,往她的手腕上系了一串碧玉,禁止她以任何方式剧烈运动,尤其是拿着剑到处戳老鼠。

    希瑞很无聊。她懒洋洋地在城堡里走来走去,但又找不到其他娱乐,最后只好帮柯恩清扫马厩、喂马并修理马具。

    令女术士愤怒的是,杰洛特白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直到接近傍晚才回来,还带回一头死山羊。特莉丝帮他给猎物剥皮。虽然她由衷地厌恶山羊的肉味和血味,但她更希望借此接近杰洛特。靠近他,越近越好。一个冰冷而坚定的决心在她心中滋长。她不想再独自入睡了。

    “特莉丝!”希瑞突然踏着重重的脚步跑上楼梯,大喊道,“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特莉丝,求你了,求你同意吧!求你了,特莉丝!”

    雪下个不停。直到冬至日到来,才有阳光照亮雪地。

第十九节 吟游诗人

    “感谢您,丹德里恩大师。”他声音不大却十分浑厚,“请允许我——牛堡的莱德克里夫,魔法奥秘大师——为您精湛的技艺献上感激与赞美,相信在场的诸位也会赞同我的观点。”

    巨橡树“伯琉赫里斯”下方的林间空地是众所周知的旅人休憩处,也是流浪者的聚集之地,以开放和宽容闻名遐迩。

    德鲁伊对这棵古树保护有加,称这里为“友谊之地”,欣然迎接每一位来客。但即便在世界知名的吟游诗人演出期间,旅人们还是不忘各自划清界限。精灵跟精灵待在一起。矮人工匠聚在自己的同胞周围——他们经常武装到牙齿,被商队雇去当护卫——最多只能容忍侏儒矿工和半身人农夫在附近扎营。

    所有非人种族都与人类保持着距离,反之亦然。而且在人类内部,同样也有小圈子。贵族望向商人和行贩的目光明显带着鄙视;士兵和雇佣兵尽量远离牧羊人和他们臭烘烘的羊皮;为数不多的巫师及其门徒不愿跟任何人扯上关系,并对所有人都表现出同样的傲慢;农夫们人数众多,却安静地聚在不起眼的黑暗角落,他们背上的耙子、草叉和连枷组成了一道茂密的树林,但各色人等都对他们视而不见。

    唯独孩子除外,这点一如既往。他们在吟游诗人表演期间被迫保持安静,现在终于自由了,于是大喊着冲进森林,兴致勃勃地玩起游戏。已经告别童年时光的成年人永远都无法理解孩童的世界。而精灵、矮人、半身人、侏儒、半精灵、四分之一精灵,以及那些身世未知的孩子们,他们也不懂什么叫种族和社会差异,或者说,暂时还没意识到。

    吟游诗人站了起来,向着四周鞠躬,丹德里恩专心致志地呲着牙,冲着一群骄傲,安静的流浪精灵微笑,尤其是那一位黑发大眼,戴着小貂皮帽的精灵美女。不过他还有不少竞争者,那位漂亮的精灵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好些骑士和年轻学徒正对她眉目传情。精灵美女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关注,她抚摩着直筒连衣裙的蕾丝袖口,睫毛忽闪。其他精灵则将她团团围住,毫不掩饰对那些仰慕者的鄙夷之情。

    精灵,巫师,牧师,矮人,商人,战士,一大群人对于丹德里恩的诗歌争吵了起来,有的说希瑞菈死了,有的说叶奈法死了,还有的说杰洛特也死了,他和叶奈法的爱情故事都是假的。他们又说起玛那达之战,矮人说起索登山战役,吹嘘自己的英勇,一旦被质疑就说自己是在后勤部队。他们痛斥尼弗迦德皇帝,说他是暴君和独裁者,用鞭子、绞索和斧头强迫人民服从。

    然后他们又说起了种族主义,他们说尼弗迦德人流着精灵的血,这点被精灵们反驳。

    “那你的血管里又流淌着什么?”精灵嘲笑道,“几个世纪以来,你我两族已有过无数代血脉融合,而且相当成功——是好是坏姑且不论。你们迫害跨种族通婚的历史还不足二十五年,顺带一提,这举动不算成功。所以请告诉我,有哪个人类没有一丝一毫seidhe ichaer——上古种族血统?”

    “我们都是大地母亲的儿女。”灰发德鲁伊的声音在一片沉默中回荡,“我们是自然母亲的子孙。虽然我们不尊重母亲,虽然我们经常让她担忧、让她痛苦,虽然我们会伤她的心,但她依然爱着我们。她爱我们所有人。聚集在友谊之地的诸位啊,请牢记这一点。我们不该为谁先谁后争吵:波涛最先带来了圣橡实,圣橡实又孕育了最古老的橡树、伟大的伯琉赫里斯。伫立在树冠之下,置身于原始的树根之间,愿我们抛开各自的身份与成见,因为这片土地孕育了我们所有人。让我们不要忘记诗人丹德里恩的歌谣……”

    “没错!”薇拉·洛文浩特大声道,“可他在哪儿?”

    “他跑了。”谢尔顿·斯卡格斯看着橡树下的空位,用笃定的语气说,“带着他的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真像个精灵!”

    “像个矮人!”侏儒铁匠尖叫道。

    “像个人类。”高个精灵纠正道。戴貂皮帽的精灵美女把头枕在他肩上。

    “喂,大诗人。”老鸨兰提芮拉开门,风信子、汗水、啤酒和熏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你有客人,进来吧,尊贵的阁下。”

    丹德里恩坐在硕大的雕花副手靠背椅上,两个女孩慌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丹德里恩站了起来,束好腰带,盯着门口的男人。

    “请原谅,大师。”他走到桌前,舒舒服服地坐下,“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打扰您并不合适,但您从橡树下消失得太快……我没能在大路追上您,也没能立即在这小镇发现您的踪迹。我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相信我……”

    “人人都这么说,但每次都是谎话。”吟游诗人打断他,“兰提芮,请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别让人来打扰。请说吧,阁下。”

    丹德里恩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长着湿漉漉的黑色眼眸,尖尖的鼻子,还有丑陋而纤薄的嘴唇。

    “我对您的诗歌很感兴趣,大师。更准确地说,您歌颂的某些角色让我很感兴趣。我想知道您歌谣里那些主角的真正命运。如果我没搞错,之前在大橡树下听到的美妙之作一定是以真实人物的真实命运为模板。我想了解.....辛特拉的小希瑞菈,卡兰瑟王后的外孙女。”

    丹德里恩看着天花板,他的手指敲着桌子,“你感兴趣的事还真是奇怪,你的问题也一样,我觉得你的身份跟我原以为的不一样。”

    “容我一问,您觉得我是什么人?”

    “不好说。这取决于有没有你我共同的朋友托你向我表达敬意。你一开始就该告诉我的,但不知为何,你忘记了。”

    “我可没有忘记。”陌生人从黑色丝绒外套中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丢在桌上,“我们没有共同的朋友,丹德里恩,但这钱袋或许足以弥补?”

    丹德里恩觉得这笔钱实在太过庞大,足以买下兰提芮的整个妓院,外带周边的土地。他对此感到恼怒,强迫对方接受金钱可不是一件好事。

    吟游诗人拒绝讨论自己作品的主题,灵感和角色,这会剥夺诗意的外表,令其归于陈腐和平庸。当然,这些都是借口,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个陌生人的身份令人感到不安。

    里恩斯飞快地说道,“我感兴趣的并非任何人的过失或罪恶。回答我的问题不会构成诽谤。我只需要一点点信息:辛特拉王后的外孙女希瑞菈究竟遭遇了什么?许多人宣称她在攻城战中死去,甚至有目击证人支持这一说法。但听你的歌谣,那孩子却像活了下来。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你的想象还是现实?到底是真,还是假?”

    “看你这么感兴趣,我真是太高兴了。”丹德里恩露出欢快的笑容,“尽管笑话我吧,阁下,随便您姓甚名谁。这正是我谱写这首歌谣的目的,我希望触动听众,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是真,还是假?”里恩斯冷冷地重复道。

    “一旦告诉你,作品的影响力就毁了。再见吧,我的朋友。你已经用光了我为你抽出的时间。有两个美人正在外面等待我的挑选,她们也会为我提供灵感。”

    丹德里恩试图逃跑的举动没有成功,里恩斯盯着吟游诗人,“丹德里恩,拜托,回答我的问题。我必须知道答案,这对我非常重要。相信我,对你也一样。因为,如果您自愿回答,我……”

    “你怎么样?”

    “我就不用强迫你开口了。”

第二十节 拷问与叶奈法

    丹德里恩飞快地跑向房间的角落,钻到挂毯下面,踢开暗门,急匆匆地跑下旋转楼梯,吟游诗人觉得凭借自己对于密道的熟悉,应该能够很快摆脱追踪者。毕竟他多次使用密道摆脱了债主,情人的丈夫,还有同行。但是每次过度的自信都会让丹德里恩犯错。一道光芒闪过,他感觉四肢渐渐麻木,双腿不听使唤,他大叫着滚下了楼梯,撞开了活板门,滚进黑暗和恶臭之中,在他撞到泥地失去意识之前,他想到老鸨兰提芮说过,猪圈正在修理。

    等到吟游诗人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被剧痛惊醒的,他的手腕和肩膀都扭伤了,他想呻吟都做不到,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丹德里恩跪倒在泥地里,被一条绳索捆住了手腕,然后他发现他的双腿也被捆住了,他像蛆虫一样蠕动,好不容易直起身,眼前就被灯光照亮。

    里恩斯站在他面前,眼神凶狠,那个提着灯的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另外一个恶棍站在他身后,诗人几乎闻到了他的汗臭,他扯着绕过房梁的绳索,另一头就是捆着丹德里恩的手腕。他用力一拉,诗人就被扯离了地面。

    “你这蹩脚诗人,废物、人渣、傲慢自大的无名小卒,还想逃出我的掌心?没人能从我手下逃脱。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你这小丑兼白痴。上次见面时场合更加体面,我也只问了你一个问题。而现在,你必须回答我所有问题,且毫无体面可言。我说得对吗?”

    丹德里恩赶紧点头,里恩斯这时才露出微笑,他打了个手势,绳索扯得更紧了,吟游诗人喷着鼻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你没法说话。”里恩斯露出恶劣的笑容,“而且疼得厉害,对吧?现在你该明白了,我把你吊起来只为取乐,因为我喜欢看人受苦。继续,再高点儿。”

    吟游诗人痛得几乎窒息。

    里恩斯打了个手势,丹德里恩的下巴和舌头恢复了知觉,“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迅速而且流利地回答,并且知无不言。要是你口吃,或者哪怕有一瞬间的犹豫,如果你给我丝毫怀疑的理由,那么……低头看。”

    丹德里恩看到了一桶满满的石灰,被短绳系在他的脚上。

    “你要明白。”里恩斯非常自信,“我可以轻易地看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要是愚弄我,我马上就能察觉到。现在开始吧,辛特拉王国卡兰瑟王后的外孙女希瑞菈公主,就是那位讨人喜爱的希瑞。根据目击证人的说法,小家伙两年前在攻城战中死去。可在歌谣里,你生动又感人地描述她跟一位近乎传奇的陌生人见了面,那个...狩魔猎人杰洛特,还是杰拉德来着?抛开命运和命中注定之类的废话,从歌谣的其他部分来看,这个孩子在辛特拉之战中幸存了下来。这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丹德里恩呻吟道,“我只是个吟游诗人,我听到一部分说法,至于其他...”

    “怎么?”

    “都是我瞎编的...”丹德里恩看到里恩斯对着恶棍打手势,“我没有撒谎!”

    里恩斯觉得丹德里恩没有完全说实话,经常有人看到丹德里恩和杰洛特一起行动,说不定丹德里恩知道事实。

    但是折磨并没有那么管用,吟游诗人只说出他和狩魔猎人相遇在辛特拉大屠杀之后,即使是石灰桶也不能让他改变说辞。里恩斯放弃了拷问,他用魔法封住了丹德里恩的嘴,他打算用魔法一层一层地解开丹德里恩的大脑,挖出他所有的记忆。

    “阁下。”一个恶棍用斗篷遮住了提灯,“有人来了。好像是个姑娘。”

    “把灯吹灭。”

    汗臭男放开绳索,丹德里恩无力地倒向地面,在这过程中,他看到手拿提灯的恶棍站到门边,汗臭男也手持长刀,俯卧到另一边的地上。妓院的灯光透过木板缺口照射进来,诗人听到歌声和嘈杂的话音。

    猪圈门被打开了,现出一个身穿斗篷、头戴圆帽的矮小女人身影。迟疑片刻后,女人跨过门槛。汗臭男纵身朝她扑去,刀子用力挥出,结果他蹒跚跪倒,刀子没碰到任何阻碍,只是划过了一层幻影。

    在幻影彻底散去之前,另一道人影冲进猪圈,是那个模糊的黑影,丹德里恩看到人影把斗篷扔向提灯男,并从汗臭男身上一跃而过,他看到那人手里闪烁的光芒,听到汗臭男发出剧烈的喘息,提灯男甩开斗篷,挥动刀子。一道耀眼的闪电自人影手中射出,击中壮汉的脸部和胸口,随后像烧着的油一样燎遍他的全身。恶棍惨叫一声,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猪圈里。

    里恩斯发起了攻击,他施放的咒语画出一道蓝色闪光,照亮了黑暗。丹德里恩借着亮光看到一个身穿男装的苗条女子,正用双手比画着怪异的手势。他只瞥见她一瞬间,蓝光便在一声巨响后消失不见。

    里恩斯怒吼着往后退,重重地倒在猪圈的木墙上,撞烂了木板,男装女子紧追不舍,手里多了一把短剑,金色的光辉照亮了猪圈,光源来自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某个圆形物体。

    丹德里恩看到里恩斯从满是灰尘的地上一跃而起,跳进那个圆形,随即消失不见。圆形变得暗淡无光,但在它彻底消失之前,女子跑上前去,大喊着听不懂的话,然后伸出双手,让圆形包裹在烈焰之中。

    一阵模糊的声音传入丹德里恩耳中,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像是一声痛呼,圆形彻底消失不见,黑暗再次吞没了猪圈。诗人感觉到,那股让他没法说话的力量消失了。

    “救命...”丹德里恩有气无力地哀嚎。

    “丹德里恩,别叫了。”女人蹲下,用短剑割开捆着诗人的绳索。

    “叶奈法?”

    “你难道忘记我的长相?”

    丹德里恩勉强站了起来,“他们都死了?”

    “应该还有一个活的。”叶奈法收起短剑,“我要问他几个问题。好吧,这个我割断了他的气管和颈动脉,活不了多久了。”

    丹德里恩头顶在木墙上,“我想吐。”

    “就这些?”女术士伸手去拿肉叉上的烤鸡,“你没忘记什么吧?”

    “‘谢谢’,没有忘记,‘谢谢你,叶奈法。’”

    女术士笑了起来,黑色的披肩长卷发晃动起来,她止住笑意,用餐刀熟练的分隔烤鸡。

    “我现在杰洛特是跟谁学的了”丹德里恩心想,“毕竟他在温格堡跟叶奈法住了一年,直到他们分手...”

    “你是怎么知道,”丹德里恩从肉叉上取下另外一只鸡,“你怎么会刚好来救我。”

    “你表演的时候,我也在伯琉赫里斯树下。只是我不想让人看到。随后我跟着你进了镇子里,我不太想跟着你进入那个未必能让我开心,但是肯定有淋病的地方。”叶奈法咽下鸡肉,“我失去了耐心,在庭院里转悠,直到我被强化的听觉听到猪圈里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个变态。”

    “谢谢。”他重复道,“谢谢你救了我,不然里恩斯不会放过我的。”

    叶奈法给自己和丹德里恩倒了两杯苹果酒,“也为你的健康干杯,叶奈法。从今天起,只要有机会,我就会为你的健康祈祷。你有恩于我,美丽的女士,而我会用我的歌谣偿还这份恩情。他们都说巫师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说女术士很少会帮助穷困、不幸和陌生的凡人,而我会驳斥这样的谣言。”

    “这倒不必。”她笑了笑,眯起漂亮的紫色眸子,“这种传言并非无中生有,倒也有其根据。你不算陌生人,丹德里恩。我认识并且喜欢你。

    真的?”诗人也笑了起来,“那到目前为止,你都掩饰得很好。我甚至听说,你没法忍受我——引用你的原话——正如你没法忍受瘟疫。”

    “不说这个了。”叶奈法打断了话题,“还是考虑更重要的问题吧。在猪圈里拷问你的家伙,差点把你的手臂扯脱臼。丹德里恩,究竟发生了什么?逃离雅鲁加河之后,你当真再没见过杰洛特?不知道他在战后回了南方?不知道他受了重伤——甚至有谣传说他死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我不知道。我在庞德·维尼斯待了很久,一直在伊斯特拉德·蒂森王的宫廷里。然后去了聂达米尔王的亨佛斯……”

    “你不知道。”女术士点点头,解开束腰外衣,一条黑色丝绒缎带围在她的脖子上,上面饰有一块镶有钻石的星形黑曜石。“你不知道杰洛特伤好以后去了河谷地区?你猜不出他是去找谁的?”

    “大概能猜到。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她。”

    “你不知道。”她重复一遍,“平日的你明明无所不知,无所不唱,甚至拿人家的感情**当题材。我在伯琉赫里斯树下听了你的歌谣,丹德里恩,其中好几句写的就是我。”

    丹德里恩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叶奈法把酒杯砸在桌子上,“仔细听好。把那首歌谣从你的常备曲目里剔掉,别再唱了。”

    “你是说...”

    “去唱对抗尼弗迦德人的战争吧,唱杰洛特和我,这样你帮不到谁,也碍不着谁,不会让事情变好或变差。但别唱辛特拉的幼狮。”

    叶奈法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偷听的人,她补充道,“另外,你该尽量避免跟不认识的人单独碰面,那些‘忘记’替你们共同的朋友向你致意之人。明白吗?”

第二十一节 魔源的危险

    特莉丝与狩魔猎人陷入了争吵。

    “你的担心毫无依据!”特莉丝有些生气,“巫师搜寻魔源和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将他们从他们父母或者监护人手中夺走——这样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们难道还认为我会抢走希瑞吗?”

    兰伯特哼了一声,艾斯卡尔和维瑟米尔看着杰洛特,而杰洛特把玩着狼头徽章,特莉丝知道在有魔法的地方徽章会震动。在这个冬至日之夜,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魔力,徽章不停发出的嗡嗡声让特莉丝感到心烦。她用力拍了拍桌子,不想让狩魔猎人们转移话题。

    最后还是维瑟米尔开口了,“孩子,我们知道你不会,但是我们也知道,你终究会把她的事情报告给巫师会。我们都知道,每个巫师,无论男女,都有这样的责任,你们不再把有天赋的孩子从父母或者监护人手里夺走,而是观察他们,以便将来,等时机合适,再用魔法吸引他们...”

    “不用担心。”特莉丝眉毛几乎要竖了起来,“我不会把希瑞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巫师会。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怎么如此轻易就宣誓保密,这让我们很吃惊。”艾斯卡尔挠了挠脸,“请原谅,特莉丝,我不想冒犯你,但是人人都知道,你对术士评议会和巫师评议会忠心耿耿...”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战争改变了太多事...”特莉丝语气柔和了下来,她摆了摆手,“我不想跟你们提无聊的政治,特别是我还要对其中一些内容保密。既然说道忠诚...我确实很忠诚,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在这件事上同时忠诚于你们和巫师会。”

    “哼,两面效忠。”杰洛特看着特莉丝的眼睛,“会带来很多麻烦,而成功的人少之又少,特莉丝。”

    特莉丝看着大厅角落的希瑞菈,她正在和柯恩玩着幼稚的拍手游戏,“杰洛特,你在雅鲁加河找到希瑞之后,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你把她带来凯尔·莫罕,让她与世隔绝,甚至不让这孩子最亲近之人得到她幸存的消息。你这么做是因为某些事,某些我一无所知的事情,让你相信了命运的存在,它始终支配着我们,指引着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我同样也相信,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如果命运想让希瑞成为巫师,那希瑞一定会成为巫师。巫师和术士评议会没有必要知道她的事,也用不着观察和影响她。所以在为你们保密的同时,我也不会背叛巫师会。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们还有个问题要面对。”

    “只有一个问题吗?”维瑟米尔叹了口气,“继续说吧,孩子。”

    “希瑞拥有魔力,这点不可忽视,也非常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

    “不受控制的魔力很危险,尤其是对魔源以及附近的人而言。魔源能以多种方式威胁周围的人。但是能影响到他们自己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精神疾病。”

    “活见鬼。”漫长的沉默后,兰伯特开了口,“我对你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你说她失去了理智,随时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命运、魔源、咒语、魔法……梅利葛德,你真没夸大其词吗?她又不是我们带回来的第一个孩子。杰洛特找到的不是命运,只是又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我们会教这女孩用剑,然后让她像其他孩子一样回到外界生活。的确,我承认我们从没在凯尔·莫罕训练过女孩。我们跟希瑞之间有过麻烦,也犯过错误,幸好有你帮我们指出。但请别言过其实,她也没有出色到让我们顶礼膜拜的程度。难道这世上没有别的女战士吗?我向你保证,梅利葛德,希瑞离开这里时,将拥有娴熟的剑术和健康的身体,足以面对险恶的人生。而且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得什么焦虑症,或者癫痫之类。除非你骗她相信自己有这种病。”

    “维瑟米尔,”特莉丝在椅子里转过身,“叫他闭嘴。他太耽误事了。”

    兰伯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他使用阿尔德法印,炉火瞬间增大。不过特莉丝对此也是不屑一顾,她跟狩魔猎人说,如果是她使用法印,甚至能让木柴喷出烟囱升到高空,让人以为是星星。

    兰伯特同意了特莉丝的说法,巫师拥有的魔力远比狩魔猎人强大,但是希瑞无法使用法印,任何法印都无法使用,特莉丝突然之间跟他们说希瑞是个魔源,甚至有威胁到他们的能力,这让兰伯特无法相信。

    特莉丝不得不向狩魔猎人解释魔源的特点,事实上魔源无法控制自己,魔源是媒介,是某种传送装置,魔源会不自觉的接触魔力,转化魔力。而他们想要控制魔力的时候,反而不会有成果,这也是魔源的特性。但是万一哪一天魔源放松了,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可能会点着整个屋子或者把半个村子炸上天。

    虽然兰伯特还是认为特莉丝夸大其词,但是杰洛特还是站了出来,说他曾经见过希瑞的母亲帕薇塔释放的魔力,那几乎把辛特拉城堡摧毁的魔力,而在此之前,没人相信帕薇塔拥有魔力。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假设,”艾斯卡尔点燃另一盏烛台上的蜡烛,“也许希瑞继承了这种天赋。”

    “不是也许,”维瑟米尔说,“而是事实。从某方面说,兰伯特没错。希瑞没有施展法印的能力。而从另一方面……我们也都见过……”

    特莉丝看着沉默地狩魔猎人们,想要发出内心中的嘲笑,“你们都见过。可你们见到了什么?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小伙子们,该是坦白的时候了,你们不觉得吗?见鬼,我再重复一次,我会替你们保密的。我发誓。”

    兰伯特看了看杰洛特,杰洛特点了点头,兰伯特才起身,从大厅的架子上取出一只大肚水晶瓶,还有一个小玻璃瓶。他把小玻璃瓶里的东西倒进大水晶瓶之中,混合均匀,然后把透明的液体倒进桌上的酒杯里。

    “喝一杯吧,特莉丝。”

    “这是什么?”

    “白海鸥,一种轻度药剂,能给你带来美梦。”

    “见鬼!狩魔猎人的致幻剂!难怪你们的眼睛会在晚上闪闪发亮。”

    “白海鸥药性问温和,黑海鸥才是致幻剂。”

    “只要这液体里有魔法,我就不会喝!”

    “只有天然成分,”杰洛特赶忙打圆场,他担心特莉丝问起药物成分,虽然白海鸥成分并不复杂,只有瑞达尼亚草药,樱桃酒,曼陀罗酒,蚤缀,但是这也是狩魔猎人的秘密,“而且稀释了,我们不会给你喝有害的东西的。”

    女术士一口饮下这奇怪的液体,温暖充斥着她的身体,她确实尝不出药剂的成分,“你们给希瑞喝了这种药剂...然后...”

    “这是个意外,”不止杰洛特,在场的狩魔猎人都满脸的尴尬,“我们到这第一天晚上,她口渴了,然后桌子上刚刚有一瓶白海鸥,她一口气喝光了,陷入了恍惚...”

    “我们吓得不轻。”维瑟米尔也赶紧补充,“真的,我们都吓坏了。”

    “她开始用另外一种语气说话。”女术士平静地看着狩魔猎人们,“开始谈论自己不可能知道的事。她开始预言,是这样吗?她说了什么?”

    “是在说胡话。”兰伯特说道。

    “那我相信,你应该清楚她在说什么。说废话是你的特长,而你每次开口,我就更加确信这一点。”特莉丝怒视着兰伯特,“帮我个忙,暂时闭嘴。”

    “这一次,特莉丝,这一次兰伯特说得没错,她头一次说的是胡话,不过后来...”

    “等到第二次,就开始有意义了...”女术士推测道,“可是居然还有第二次,这也是你们的疏忽?”

    杰洛特虽然陷入了一种给小孩子灌酒的尴尬境地,不过他还是理清了想法,开口说道,“我们也不觉得有趣,没错,有第二次,还有第三次。她在训练的时候出来意外,昏倒了,等意识恢复,又开始用别人的声音说胡话,就像所谓的‘先知’那样。”

    “说说第三次。”

    杰洛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希瑞经常半夜惊醒,尖叫,她见过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见到的场面。不过安抚她之后她又会很快入睡,又一次她醒来之后,开始用另一个人的语气说话,她在预言,预言了未来,她预言...”

    “她说了什么,杰洛特。”

    “死亡”维斯米尔轻声说道,“是死亡,孩子。”

    “柯恩的,还有我的。”杰洛特补充道。

    “等她清醒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吗?”

    “没错。”

    他们把希瑞菈叫来,让希瑞菈喝下半杯白海鸥。特莉丝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护身符,一颗穿着细小链条、镶嵌在白银里的蓝宝石,她把护身符攥在手心之中。

    等到希瑞菈再次进入那种奇怪的状态的时候,特莉丝就从精神层面接近她,她看到了大海和悬崖,看见了索登山战役的死者,看见了存在的和不存在灵,还听到希瑞说的话。

    “没别的路了。只有这一条。走下楼梯。只能是这条路,因为……vaésse deireadh aep eigean……”

    “上古血脉之……feainnewedd……luned aep hehwen……白焰……不,不……不!”

    特莉丝还听见某些邪恶的存在通过希瑞的身体向她斥责,说特莉丝把在湖面的倒影错当成了夜空的繁星,它还说希瑞是火焰,是必将点燃世界的白焰。她是上古之血,hen ichaer。精灵之血。此种不会萌芽,却将燃起烈焰。血液将被玷污……那是终结的时代,tedd deireadh 终将到来。vaésse deireadh aep eigean!

    特莉丝用地,水,气,火的力量驱逐了附身希瑞的存在,她听到了海鸥的叫声,然后就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狩魔猎人说希瑞根本不懂上古语,但是能说出上古语的句子,比如vaésse deireadh aep eigean,意思是“有些事情即将结束”。

    这个存在对于特莉丝来说太过强大了,必须请求另一位巫师的帮助。更有天赋、更有经验的巫师。她请求杰洛特放下自尊,去寻求叶奈法的帮助。杰洛特同意了,但是还是非常照顾特莉丝的情绪,让特莉丝陪伴希瑞菈到了春天。

第二十二节 疾病

    温暖的风吹过城堡墙壁的缝隙。

    “春天了。”杰洛特说道。

    “是的。”特莉丝摸着希瑞菈的头,“山口那还有积雪,但是山谷里已经是春天了。杰洛特,我们该出发了。”

    “是啊,是时候了。”

    他们经过葛温里屈河与上布伊纳的几个村落,经过了阿德·卡莱城,深入到人迹罕至的森林的时候,厄运准确地降落到特莉丝的身上。

    最初只是肠胃不适,虽然烦人但是并不严重,特莉丝不时停下来解决生理问题。杰洛特和希瑞也体贴地保持沉默。但是特莉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冷汗,疼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腰,但是她仍然在马背上坚持。等到中午的时候,她在灌木丛里待得太久了,出来的时候连马鞍都上不去,还是希瑞好不容易把她扶了上去,但是女术士已经没有力气抓住马鬃了,她止不住得往下滑去。

    杰洛特和希瑞菈把她抬起来,让她躺在斗篷上。杰洛特解下特莉丝的腰包,找到里面装着魔法灵药的小箱子,他打开箱子,却忍不住骂了出声,几乎所有药瓶都长得一样。

    “特莉丝,哪一瓶是你需要的。”

    “哪瓶都没用。”特莉丝双手按住腹部,呻吟道,“我不能...我不能喝药。”

    “为什么?”

    “我...我过敏。”特莉丝说出来对于施法者极为羞耻的事。

    “你?女术士对灵药过敏?”

    “我过敏!”特莉丝恼火地大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直都是!我喝不了灵药!我只能靠护身符!”

    “你的护身符呢?”

    “不知道...不知道。”她几乎崩溃,“肯定忘在凯尔·莫罕,或者弄丢了...”

    “该死,我们该怎么办?或许你可以对自己使用法术。”

    “我试过了。”她的红色的头发散乱着,“绞痛让我无法保持专注...”

    “别哭。”

    “说得容易...”她甩开杰洛特的手。

    杰洛特从萝卜身上取下包裹,开始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特莉丝身体蜷缩起来,手指痉挛。

    “希瑞。”她轻轻喊道。

    “怎么了,特莉丝。”小女孩握住女术士的手,不停地按摩紧张的肌肉。

    “你还好吧?没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希瑞摇了摇头,“也许是食物中毒?我吃了什么?我们吃的都一样...杰洛特!快去洗手。让希瑞把手也洗干净...”

    狩魔猎人拿着小瓶子走了过来,“冷静点,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普通的止疼草汁,魔力含量几乎为零,不会让你过敏,但是能缓解疼痛。”

    “杰洛特,绞痛...不要紧,但是我要是开始发烧...那可能会是痢疾...或者是伤寒...”

    “可是你应该有免疫力吧?”

    特莉丝一言不发,把脸埋进斗篷里,更加用力地蜷缩起身体,杰洛特见状也不再追问。

    等到特莉丝休息了一会的时候,他们把女术士抬上萝卜的马鞍,杰洛特坐在她身后,双手环抱着她,希瑞骑马和他们并行,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牵着特莉丝的骟马。但是他们甚至都没走出一里路,女术士的症状就更加严重了,她不断从马上滑落,身体开始抽搐,发烧,还有腹部绞痛也越来越严重。

    杰洛特想告诉自己这只是药剂的魔力反应,但是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中士说道,“时机太糟糕了。”

    这座桥头堡平常只有三名士兵,一位马夫还有一个收费员,现在确实人满为患。杰洛特看到了三十多名轻步兵,穿着科德温王国的军装,还有五十名盾牌手在栅栏附近扎营。而且大多数士兵遵守着守则,在营火边养精蓄锐,防备突袭。

    桥头堡敞开的大门拥挤着人群,那个有点歪的瞭望塔上面还有两个拿着十字弓的士兵正在放哨,桥面上停着几辆农夫的牛车,还有两辆商人的马车。要塞的院子里面还有一群正在装卸货物的牛,地面满是粪便和烂泥。

    “要塞昨晚受到了袭击。”中士不用提问就说出了答案,“我们带着援军及时赶到这里,不然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谁袭击了你们?强盗?逃兵?”

    中士吐了口唾沫,没有回答,“进来吧,那个女术士都要摔下马了。我们这里有不少伤员,再多一个也没有区别。”

    他们牵着马走进院子里,院子里有座开放式的棚屋,里面躺着几个人,都裹着肮脏的带血的绷带,在稍微远一点的水井和栅栏之间,杰洛特看到那躺着六具尸体,覆盖着麻布。

    “把她放那吧,伤员那边。”中士指了指棚屋,“哦,阁下,这时候生病真是太不幸了。有几个人负了伤,我们可不想拒绝魔法方面的帮助。我们帮一个伤员拔掉他身上的箭时,箭头卡在了肚子里。他现在很虚弱,最多只能撑到明早……能救他的女术士却发起了高烧,还向我们求助。不是时候啊,我说,真不是时候……”

    他发现狩魔猎人看着尸体,就走过去掀开麻布,“两个是这里的守卫,两个是我们带来的援兵,还有两个,是对方的人。想看就看吧。”

    “希瑞,到边上去。”

    “我也想看。”女孩抓着杰洛特的斗篷,从后面探出头。

    “到边上去,照顾一下特莉丝。”

    希瑞菈鼓起嘴巴,不情愿的照办。

    “精灵!”杰洛特惊讶的说。

    “没错,精灵!”中士说道,“scoiatael。”

    “什么?”

    “scoiatael,森林匪帮。”

    “真是奇怪的名字,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意思是‘松鼠党’?”

    “没错,阁下,松鼠党。这是他们对自己的精灵语称谓。有人说,因为他们的毛皮帽上有时会用松鼠尾巴作装饰。还有人说,因为他们住在森林里,吃的只有坚果。我只能说,他们惹的麻烦越来越大了。”

    狩魔猎人摇了摇头,中士把麻布重新覆盖上,在外套上擦了擦手。

    “我带你去见指挥官。”中士说道,“我们的下士会尽量照看你带来的病人。他知道怎么缝合伤口和正骨,大概也知道怎么调和药剂。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从山里来。走吧,猎魔人。”

    在那昏暗的,充满烟味的的收费亭里,充满了吵闹的声音。一位留着平头的骑士,身穿无袖链甲和黄色外衣,对着两位商人和镇长大喊,头上绑着绷带的收费员在旁边看热闹,他的表情很是冷漠。

    “我说了,不行!”骑士一拳砸在快要散架的桌子上,站直身子,正了正颈甲,“直到巡逻队回来之前,你们哪儿都不能去!不能让你们到大路上游荡!”

    “我得在两天之内赶到戴文!”镇长大喊,把手中一根刻有符号的短杖伸到骑士鼻子底下,“我得把货物送到!如果我迟到了,执法官会砍掉我的脑袋!我要向你们的总督申诉!”

    “尽管去。”骑士嘲笑道,“但我建议你先往裤子里垫一层稻草,因为总督大人喜欢踢人屁股。不过眼下,下达命令的人是我——总督远在天边,你的执法官对我而言只是一坨大便。嘿,尤尼斯特中士!你又带谁来了?另一个商人?”

    “不。”中士不情不愿地回答,“长官,是个狩魔猎人。他自称利维亚的杰洛特。”

    令杰洛特惊讶的是,骑士露出开朗的笑容,迎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利维亚的杰洛特。”他笑容不减,“我听说过你,而且不光是道听途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杰洛特解释了来意。骑士的笑容渐渐退去。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这儿在打仗,狩魔猎人。一队松鼠党正在附近出没,昨天还发生了小规模战斗。我在这儿等待援军,然后就可以反攻了。”

    “你们在跟精灵打仗?”

    “不光是精灵!但这怎么可能?你,一个狩魔猎人,居然没听说过松鼠党?”

    “是啊,没听说过。”

    “你这两年跑哪儿去了?漂洋过海了吗?在这儿,在科德温,人人都知道松鼠党,他们已经臭名远扬了。跟尼弗迦德开战之后,头一批松鼠党就开始现身了。这些该死的非人种族简直是落井下石。我们在南方作战,他们在我们后方打游击。他们以为尼弗迦德人能打败我们,于是宣扬什么人类统治已经结束,是时候恢复旧秩序了。‘把人类赶回海里!’他们是这样喊的,也是他们谋杀、纵火和抢掠的借口!”

    “这是你们的过错,你们的问题。”镇长闷闷不乐地评论道,用那根象征身份的手杖敲打自己的大腿,“是你们,还有其他贵族与骑士搞出来的。你们压迫非人种族,不允许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过活,现在你们付出代价了。而我们一直在这条路上运货,没人阻止过我们。我们不需要军队。”

    “说得没错。”两个商人一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其中一人这时开了口,“松鼠党不比先前肆虐道路的强盗更凶恶。而精灵先对付的是谁呢?就是那些强盗!”

    “我才不在乎躲在树丛里、要把我一箭穿心的是强盗还是精灵呢!”脑袋缠着绷带的收费员突然叫道,“那晚在我头顶烧着的茅草屋也一样——谁点着了它又有什么区别?阁下,你说松鼠党比强盗好?扯淡!强盗要的是钱,可精灵只想看人类流血。不是所有人都有金子,可我们的血管里都有血在流。镇长阁下,你说这是贵族的问题?这话就更蠢了。在空地上中箭的伐木工,在山毛榉林里被剁成碎片的焦油匠,村庄被烧毁、跑出来逃难的农夫,他们伤害非人种族了吗?他们比邻而居,每天一起干活,突然背上就多了一支箭……而我呢?我这辈子从没伤害过一个非人种族,可你瞧,我的脑袋是被矮人的弯刀砍破的。要不是被你痛骂的那些大兵,我早就在地下长眠了……”

    “说得太对了!”黄衣骑士又是一拳砸在桌上,“我们在保护你这副臭皮囊,镇长阁下,保护你不受你所谓的‘备受压迫’的精灵伤害。但我得反驳你一句——我们确实太纵容他们了。我们容忍他们,把他们看作人类,看作我们的同胞,结果他们却在背后捅我们刀子。我敢用性命担保,是尼弗迦德人在资助他们,为那些来自群山的野蛮精灵提供军备。但他们真正的支持来自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家伙们——精灵、半精灵、矮人、侏儒和半身人。他们窝藏松鼠党,给他们送食物,给他们补充人手……”

    “也不尽然。”另一个商人说,他身材苗条,有张贵族般精致的脸,完全不像是个商人,“阁下,大多数非人种族也谴责松鼠党,完全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很忠诚,有时甚至会因忠诚付出高昂的代价。别忘记班·阿德的镇长,他就是个半精灵,时常呼吁两族的和平与合作,最终死在刺客箭下。”

    “而射出那一箭的无疑是他的邻居,某个假装忠诚的半身人或矮人。”骑士嘲笑道,“要我说,他们没一个是忠诚的!他们中的每一个……嘿!你是谁?”

    杰洛特四下张望。希瑞站在他身后,翡翠色的大眼睛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就悄然走动的能力而言,她的进步相当明显。

    “她是跟我一起的。”他解释道。

    “唔……”骑士打量希瑞一番,然后转向长着贵族面孔的商人,显然把他看成了这场对话里最重要的交谈对象,“没错,阁下,别再跟我提非人种族的忠诚。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只不过其中一些更擅长伪装。半身人、矮人和侏儒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几个世纪——在某种程度上可谓融洽。但精灵不过刚抬起头,其他非人种族就拿起武器,跑进了森林。我要说,当初容忍自由的精灵和树精就是个错误,就不该允许他们保留森林和高山作为领地。他们还不满足,现在又开始叫嚣:‘世界是我们的!滚开,陌生人!’看在诸神的分上,我们会让他们瞧瞧该滚的是谁,瞧瞧是谁会连一丁点儿痕迹都留不下。我们把尼弗迦德人打得屁滚尿流,现在也该对那些无赖做点什么了。”

    “想在森林里抓住精灵可不容易。”狩魔猎人说,“我也不建议到山里追赶侏儒或矮人。他们的队伍规模有多大?”

    “是小队。”骑士纠正道,“他们以小队行动,狩魔猎人。数量足有一百,有时甚至更多。他们称之为‘突击队’,借用自侏儒语。你说他们很难抓,这倒不假,你显然很有经验。在树木和灌木之间追赶他们毫无意义,唯一的办法是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孤立他们,让饥饿迫使他们投降。逮捕协助松鼠党的非人种族,釜底抽薪。那些来自城镇、村庄和农场……”

    “问题在于,”贵族脸商人说,“我们不知道哪些非人种族在帮助他们。”

    “那就全抓起来!”

    “哈!”商人笑道,“我懂了。我以前在哪儿听过这句话。捏住每个非人种族的后颈皮,把他们丢下矿井,丢进采石场。所有人,包括无辜者,包括妇孺。是这样吧?”

    骑士抬起头来,拳头狠狠拍在剑柄上。

    “只能这样,别无他法!”他语气尖锐地说,“你同情孩子,可你自己也像个孩子,亲爱的阁下。跟尼弗迦德的休战协议就像蛋壳一样脆弱。今天,或者明天,战火随时会重新点燃,而战争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他们击败我们,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我来告诉你吧——精灵突击队会冲出森林,他们装备精良、人数众多,而那些‘忠诚的国民’会立刻加入他们。你那些忠诚的矮人、友好的半身人,你觉得那时,他们还会谈论和平与合作吗?不,阁下。他们会把我们开膛破肚。尼弗迦德人打算借他们的手来对付我们。他们会把我们赶进海里,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不,阁下,我们不能再处处退让了。不是他们,就是我们,没有第三条路!”

    小屋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士兵穿着血淋淋的围裙,站在门口。

    “打扰了,请原谅。”他大声说道,“尊敬的阁下们,你们哪位带来了那个生病的女人?”

    “是我。”狩魔猎人说,“怎么了?”

    “请跟我来。”

    不会治病的士兵给特莉丝喂下了掺了胡椒和硝石的烈酒,但是女术士的胃无法承受。士兵认为这是某种瘟疫,或许是琴特里病。

    虽然杰洛特出言反驳,说术士不会生病,但是骑士仍然不认同,他们帮不了女术士,也不能冒着让士兵染上瘟疫的风险。

    杰洛特只得离开桥头堡,或许可以去戴文或阿德·卡莱城,但是巡逻队接到的命令是拦住所有人,因为松鼠党正在附近活动。

    “我听过你的传闻,”骑士抿住嘴唇,“也毫不怀疑你的能力。不过记住,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要带着这个重病缠身的女人,还有个毛孩子……”

    希瑞正把靴底沾到的牛粪在楼梯上蹭干净,闻言抬起头。骑士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去。杰洛特微微一笑。过去两年里,希瑞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也几乎彻底忘掉了王家礼仪,但她怒目而视的样子像极了她的外婆。

    如果卡兰瑟王后依然在世,无疑会为她的外孙女感到自豪。

第二十三节 矮人

    骑士尴尬得扯了扯腰带,“杰洛特阁下,我知道你该怎么做。过了这条河,往南,你就会在小路上追上一支车队。天就快黑了,车队肯定会停下来休息。明天黎明时分,你就能追上他们。”

    “什么样的车队。”

    “我也不知道。”骑士说道,“但他们不是商人,也不是普通的护送车队。他们一举一动都井然有序,马车也都一个样子,盖得严严实实……毫无疑问,他们是王室的手下。我允许他们过桥,因为他们要走去南方的小路,多半是想从浅滩穿过莱克希拉河。”

    狩魔猎人看了看女术士,“倒是跟我们同路,但是他们会帮助我们吗?”

    “也许会,”骑士冷冷地说,“也许不会。但这儿没人帮得了你们,这点我可以肯定。”

    车队的众人没有听到狩魔猎人接近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们正围在营火旁聊天,马车上围在白色的帆布。杰洛特拉着缰绳,萝卜高声嘶鸣,他觉得还是需要提醒一下车队,但是车队众人的反应还是相当的激烈,他们大部分都是矮人,这让杰洛特放下了心。

    矮人们抄起十字弓和砍在树桩上的斧头,“谁?”

    “是朋友。”狩魔猎人跳下了马。

    “鬼知道你是谁的朋友!”矮人恶狠狠地喷吐着唾沫,“走近点!”

    杰洛特走进火光照射的范围,矮人扬起了头,“除非俺的眼睛骗了俺,不然你肯定是利维亚的杰洛特,那个狩魔猎人,除非你长得跟他很像。”

    火光突然亮了起来。

    “亚尔潘·齐格林?”杰洛特惊讶地说,“竟然是活生生的亚尔潘·齐格林,连胡子都一根不少!”

    “哈!”矮人挥挥斧子,仿佛晃动一根柳条。斧刃划破空气,伴着沉闷的声音砍进树桩。“解除警报!这位真是朋友!”

    其他人放松了下来,杰洛特甚至听到了他们放松的吐气声,矮人朝他走了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力道堪比铁钳。

    “欢迎你,狩魔猎人。”他说,“无论你来自何方,去往何处。小伙子们,过来!狩魔猎人,还记得俺的小伙子们吗?这位是雅尼克·布拉斯,这是泽维尔·莫兰,这两个是保利·达尔伯格和他弟弟里根·达尔伯格。”

    不过杰洛特哪个都不记得,在他看来矮人都长得一样,胡须浓密,又矮又壮,穿着厚厚的填絮短上衣,长得像个正方形。

    “我没记错的话,”他一只接一只握住矮人长满老茧的手,“你们总共有六个。”

    “记性不错。”亚尔潘·齐格林大笑,“没错,俺们总共六个。不过卢卡斯·科托结婚了,他在玛哈坎定居下来,离队隐退了。那个蠢货。俺还没找到顶替他的人。真可惜,六个刚刚好,不多也不少。要吃掉一头牛犊,喝光一桶酒,六个……”

    “依我看,”杰洛特点点头,指指犹豫不决地站在马车旁边的人,“你的人足够吃光三头牛犊,外加相当数量的家禽。亚尔潘,你指挥的都是什么人?”

    “管事的可不是俺。请允许俺向你介绍。请原谅,温克,俺没马上介绍你。俺跟俺的小伙子们和利维亚的杰洛特算是老相识了——俺们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杰洛特,这位是威尔弗里德·温克专员,他为科德温的仁君、阿德·卡莱城的亨赛特王效力。

    威尔弗里德·温克身高比杰洛特还要高,甚至有矮人的两倍,他穿得很是简朴,看上去像是个执法官,眼神锐利,杰洛特甚至能够在他身上感受到他的那股自信与坚定,狩魔猎人敢赌二十克朗,这个人是个职业军人。

    “坐下说吧。”亚尔潘指了指之前砍着斧头的树桩,“告诉俺们,杰洛特,你来做什么?”

    “寻求帮助,我的朋友。我跟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一起旅行。女人生病了,很严重。”

    “该死的,我们这可没有医师。”亚尔潘吐了口唾沫,“你把她们留在哪儿了?”

    “路边,离这里半弗隆。”

    “你来带路。喂!那边的!三个人上马,给备用马装上马鞍!杰洛特,你的女人还能骑马吗?”

    “恐怕不能,所以我才把她留在路边。”

    “到马车上那羊皮,帆布,还有两根木棍!快点!懒鬼们!”

    威尔弗里德·温克站起来双臂交叉,咳嗽了一声。

    “见鬼,我们是在路上,路上有难不能不帮!”亚尔潘朝着男人大喊,“矮人不会放弃朋友!”

    等到他们赶到路边的时候,亚尔潘把手放在特莉丝的额头上,“该死,她烫得像个火炉。万一是痢疾或者伤寒怎么办。”

    杰洛特面无表情地撒谎,他用毯子裹住特莉丝,“这不可能,女术士对这些疾病免疫。她是食物中毒,不会传染。”

    “唔...好吧。”亚尔潘翻了翻背包,“俺习惯带一些常用药,应该还有剩下的。”

    “希瑞,快去睡吧。”杰洛特递给她一块羊皮,“你都站不稳了,不,别睡马车,我们要让特莉丝睡在马车上,你睡营火边。”

    希瑞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的语气仍然模糊且坚定,“我要躺在特莉丝身边,如果你不让我靠近她,他们就不会相信你的话了。他们会以为这病真会传染,然后赶走我们,就像要塞里那些士兵。”

    “杰洛特?”女术士的声音像是溺死的人一样,“我们...在哪...”

    “跟朋友在一起...”

    “我在这。”希瑞轻抚着特莉丝红色的头发,“我在你身边。别怕,你感觉到这儿有多暖和吗?他们生了火,还有个矮人准备去拿药……治你的肠胃。”

    “记住...”特莉丝啜泣起来,她不停地扭动,想要挣脱毯子,“不要...不要魔法药剂...”

    “我记住了,躺着别动。”

    “呜...我...”

    狩魔猎人一言不发地弯下腰,连同毯子一起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到林间阴暗处。希瑞叹了口气。

    她听到粗重的喘气声,于是转过身。亚尔潘从马车后跑过来,胳膊底下夹着一大包东西。营火照亮了他腰带上的斧刃,他那件皮革短上衣的铆钉也闪闪发光。

    “病人在哪儿?”他咆哮道,“骑着扫帚飞走了?”

    “不是所有女巫都会骑扫帚。”希瑞指指暗处。

    好吧,”矮人点点头,“俺知道那种病有多痛苦,有多烦人。俺年轻时,也是不管抓到什么都敢吃,所以也食物中毒了好几次。那女术士是什么人?”

    “特莉丝·梅利葛德。”

    “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不过俺跟这号人反正也没什么交情。好吧,出于礼貌,俺该自我介绍一下。俺叫亚尔潘·齐格林。你叫什么,小野鹅?”

    “反正不叫小野鹅。”希瑞两眼闪着光,没好气地回答。

    矮人呲着牙,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俺请求您的原谅。天色太暗,俺没认出来。您当然不是野鹅,而是位高贵的年轻女士。您的气度让俺折服。如果不需要保密的话,敢问这位年轻女士的芳名?”

    “不用保密。我叫希瑞。”

    “啊哈,希瑞。敢问这位年轻女士的身份?”

    “那个,”希瑞骄傲地翘起鼻子,“就得保密了。”

    亚尔潘哼了一声。

    “这位年轻女士舌头锋利,堪比黄蜂。如果年轻女士愿意屈尊原谅俺,俺就奉上这些药,外加一点儿吃的。年轻女士是愿意接受呢,还是想叫乡巴佬亚尔潘·齐格林赶紧滚蛋?”

    “对不起……”希瑞低下了头,“特莉丝真的很需要帮助,齐格林……阁下。她病得很厉害。多谢你的药。”

第二十四节 秘密货物

    “没关系。”矮人又咧咧嘴,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来吧,希瑞,帮把手。这药得现做。俺照外婆的方子捏点药丸出来,什么样的肠胃疾病都能药到病除。”

    他打开包裹,取出块泥炭一样的东西,还有个小巧的陶制器皿。希瑞好奇地走上前去。

    “要知道,希瑞,”亚尔潘说,“俺外婆知道她的药无人可比。不幸的是,她相信大多数疾病的源头是懒惰,而治疗懒惰,最好的方法是用棍子。对俺和俺的兄弟姐妹来说,她把这招当成了预防疾病的手段,有事没事就揍俺们一顿。她就是个又凶又丑的老太婆。有一次,她突然给我一大块抹了油和糖的面包,俺吓得一哆嗦,把面包弄掉了,结果外婆狠抽了我一顿。那个恶毒的老婆娘。然后她又给了俺一块面包,但这回没加糖。”

    “我外婆也打过我一次。”希瑞理解地点点头,“用鞭子。”

    “鞭子?”矮人大笑,“俺外婆直接上鹤嘴锄的锄柄。不过怀旧到此为止吧,咱们该做药丸了。拿着,把这撕开,揉成小团。”

    “这是什么?又黏又脏……噫!……,好臭!”

    “这是发霉的油粕面包,超级好的肠胃药。揉成小团。再小点儿。这是给女术士吃的,不是喂牛。给俺一粒。很好。现在,咱们把这小团子揉进药里。”

    “噫...”

    “臭吗?”矮人把朝天鼻凑近那只陶制器皿,“不可能啊。哪怕放了一百年,碾碎的大蒜和泻盐也不该发臭嘛!”

    “太臭了,呸。特莉丝不会吃的!”

    “那就用俺外婆的法子。你捏住她的鼻子,俺把药丸塞进去。”

    “亚尔潘!”杰洛特抱着女术士突然走出黑暗,“别乱搞!小心我也往你嘴里塞点什么。”

    “这是药!”矮人生气地说,“很有疗效!霉菌、大蒜……”

    “没错。”毯子里的特莉丝呻吟道,“是真的……杰洛特,这药应该能帮到我……”

    “听见没?”亚尔潘用手肘碰碰杰洛特,自豪地冲特莉丝翘起大胡子。后者费力地吞下药丸,满脸殉道者的表情。“聪明的女术士,她知道啥东西对她有好处。”

    “你说什么,特莉丝?”猎魔人凑过去,“哦,我懂了。亚尔潘,你有白芷吗?或者藏红花?”

    “俺去瞧瞧,找人问问。俺给你们带来些水,还有吃的……”

    “多谢。不过她们更需要休息。希瑞,躺下吧。”

    “我去给特莉丝的敷布沾点水……”

    “让我来吧。亚尔潘,我想跟你谈谈。”

    “到火堆边上。俺去开桶酒……”

    “我只想跟你谈谈,不需要别人旁听。完全不需要。”

    “当然,俺听着呢。”

    “你们在护送什么?”

    矮人抬起锐利的小眼睛,盯着他。

    “国王的货物。”矮人缓缓地、不容置疑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猎魔人对上他的目光,“亚尔潘,我问你这些,并非出于不恰当的好奇心。”

    “俺知道。俺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支护卫队,确实……唔……有点特殊。”

    “那你们的货物是什么?”

    “咸鱼,”亚尔潘满不在乎地说,不动声色地修饰他的谎话,“饲料、工具、马具,各种军需零碎物品。温克是国王军的军需官。”

    “如果他是军需官,我就是德鲁伊了。”杰洛特笑道,“不过这是你的事——我没有打探他人秘密的习惯。但你也看到特莉丝的状况了。让我们随行吧,亚尔潘,让她睡在一辆马车里,只要几天就好。我没问你们要去哪儿,因为这条路径直向南,到莱克希拉河之前没有岔路。而到莱克希拉河,还有足足十天路程。到那时,特莉丝的高烧也该退了,应该也能骑马了。就算她没好,我也可以在河对岸的镇上落脚。让她在马车里待十天吧,有充足的御寒物、热腾腾的食物……拜托了。”

    “可下命令的人不是俺,是温克。”

    “我不相信你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力。护卫队的主要成员都是矮人,他肯定会考虑你的意见。”

    “这个特莉丝是你什么人?”

    “都这个时候了,她跟我的关系很重要吗?”

    “这事本身不重要。俺问你这些,恰恰出于不恰当的好奇心,因为俺想在酒馆里有些新的谈资。不过杰洛特,不管俺怎么看,这个女术士都相当喜欢你嘛。”

    狩魔猎人勉强的笑了笑。

    “那个女孩呢?”亚尔潘朝希瑞偏偏头,她正在羊皮下扭动着身子,“是你女儿?”

    “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女儿,齐格林。”

    黎明时分灰白色光线照在了希瑞的眼睑上,潮湿的空气弥漫着雨水和雾气的味道,她感觉自己没有睡多久,好像才过了一分钟,她勉强睁眼眼睛,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刺眼。

    杰洛特扶着特莉丝走到她身边躺下,他刚刚带特莉丝去了灌木丛。希瑞看到杰洛特的黑眼圈,很显然他一晚上都守着特莉丝没有合眼,不停得给发烧的特莉丝换水换毛巾。

    “吵醒你了吗?希瑞。”杰洛特轻声说道,“天色还早,睡吧。”

    “特莉丝怎么样了?”

    “好多了...”特莉丝有气无力地呻吟,“好多了,不过....听着,杰洛特...我想...”

    “什么?”狩魔猎人往前凑了一点,不过特莉丝已经睡着了。狩魔猎人帮女术士盖好毯子,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跳下了马车。

    希瑞听到了整个营地传来的声音,马蹄声,木头的响动,还有咒骂声,以及亚尔潘粗犷的嗓音,温克冷静的嗓音还有杰洛特特有的冰冷的声音。

    “这件事,我不完全反对。”温克宣称。

    “太好了,”矮人快活地说,“就这么说定了?”

    温克稍稍抬起手,表示还没说完。他沉默片刻,杰洛特和亚尔潘不耐烦地等待着。

    “问题是,”温克终于说道,“如果车队没能安全抵达,掉脑袋的可是我。”

    他再度沉默,这次没人插嘴,没人提出质疑——跟专员说话时,你得习惯每句话之间漫长的停顿才行。

    “我要确保它安全抵达,”过了一会儿,他续道,“还要及时抵达。而照看病人可能会拖慢我们的速度。”

    “咱们的速度比预计的快。”停顿良久后,亚尔潘信誓旦旦地说,“咱们会比预计时间更早赶到,温克阁下,咱们不会超过最后期限的。至于安全……俺不认为猎魔人的同行会影响安全。这条路穿过树林,直通莱克希拉河,左右两边都是蛮荒的树林。俺听说林子里游荡着各种各样的邪恶生物。”

    “的确。”专员赞同道。他直视猎魔人的双眼,似乎在掂量要说的每一个字,“在科德温的森林里,我们可能会遇见某些邪恶生物,而它们又是被其他邪恶生物煽动的。他们很可能会危及我们的安全。亨赛特王清楚这一点,因此授予我招募勇士加入武装护送队的权力。怎么样,杰洛特?这一来,你的问题就解决了。”

    虽然杰洛特愿意报答矮人们的恩情,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把剑用于杀戮所谓的邪恶生物,在他看来人类并没有比非人种族优越多少。幸运的是,正值的温克认为如果以恩情要挟狩魔猎人是对自己的侮辱,并且让特莉丝坐进马车里赶路。

    希瑞听着单调的令人发困的马蹄声,不过亚尔潘的大嗓门让她清醒过来。

    杰洛特和亚尔潘坐在车夫旁边,喝着啤酒谈论政治话题,主要是亨赛特王的意图和计划,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行动:亨赛特王打算支援邻国亚甸的德马维王,因为亚甸正面临战争的威胁。

    杰洛特对区区五车咸鱼能怎么帮助亚甸守军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亚尔潘装作没听出杰洛特的嘲弄,解释说某些品种的鱼十分贵重,所以区区几车咸鱼就足以雇佣一个全副武装的阵队征战一年,而每一个全副武装的连队都能带来可观的帮助。杰洛特为他们的行动如此隐秘而感到惊讶,但矮人回答说,这本来就是个秘密任务。

    特莉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弄掉了头上的敷布,还含混不清地说着梦话。她叫某个叫科文的家伙把手拿开,又立刻宣称命运无法逃避。最后,在声称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变种人之后,她安详地睡着了。

    杰洛特问起“掠夺者”的近况,矮人说他不知道,矮人问起了一个名叫叶奈法的女人,这次杰洛特沉默了。矮人喝了几口酒,开始抱怨叶妮芙到现在还在记恨他,虽然那些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还说在苟斯·威伦遇到了叶奈法,叶奈法威胁他要让他的屁股长出草。

    就在希瑞菈打起瞌睡的时候,她听到亚尔潘的大喊声。

    “哦,是啊!这么说你知道?这就是俺的决定!”

    “小点声儿。”猎魔人安静地说,“车上还有个生病的女人。你要明白,我不是在批评你的决定或决心……”

    “是啊,当然啦。”矮人讽刺地说,“你只是心照不宣地笑笑而已。”

    “亚尔潘,作为朋友,我只是警告你:无论哪方都唾弃骑墙派,至少会投以猜疑的目光。”

    “俺没骑墙。俺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但你始终是个矮人。你对这一方来说是异类,是外人。而另一方……”

    他闭了嘴。

    “好啊!”亚尔潘咆哮着转过身,“好啊,继续说,你还等什么?尽管说俺是叛徒,说俺是人类的走狗,说俺为了几块银币和难吃的食物就去对付为自由而战的同胞!哦,说啊,说出来。俺不喜欢听人含沙射影。”

    “不,亚尔潘。”杰洛特平静地说,“不,我什么也不会说。”

    “哦,是吗?”矮人赏了拉车的马一鞭子,“你不想说?宁可这么盯着俺笑?一个字也不想说,对吗?可你却能对温克说:‘请别指望我的剑。’多傲慢啊,多么高贵又自豪啊!让你的傲慢跟该死的自尊都见鬼去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想掺和这场冲突。我想保持中立。”

    “这不可能!”亚尔潘大喊,“你不可能保持中立!你还不明白吗?对,你什么都不明白。滚,滚下俺的马车,骑上你的马,带着你中立的傲慢滚出俺的视线。你让俺烦透了。”

第二十五节 立场

    杰洛特转过头,希瑞期待地屏住呼吸。但猎魔人一言不发,只是站起身,轻快而灵巧地跳下马车。亚尔潘等他解开拴在扶梯上的母马,便又朝拉车的马甩出鞭子,同时低声咒骂一句。希瑞听不明白,但他的语气很吓人。她站起身,也准备跳下车去找她的红棕马。矮人转过身,不情愿地打量着她。

    “你也是个小讨厌鬼!”矮人气呼呼地说道,“俺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女士和小女孩,该死的,俺甚至没法直接在这儿撒尿——俺还得停下马车,跑进树丛去!”

    希瑞双手叉腰,站在马车上,“你少喝点酒就不会这么费事了!”

    “俺喝多少酒关你屁事,黄毛丫头!”

    “别嚷嚷,特莉丝刚睡着!”

    “这是我的马车!我想嚷嚷就嚷嚷!”

    “矮树桩!”

    “你说啥?你这没教养的小崽子!”

    “我说矮树桩!”

    但是不得不说,纯真的孩子与矮人的脾气意外的合得来,虽然在争吵,但是亚尔潘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亚尔潘?”

    “啊?”

    “保持中立’是什么意思?”

    “就是冷漠。”

    “什么叫冷漠,对什么冷漠。”

    矮人看了他一眼,“如果松鼠党袭击俺们,你的杰洛特会站在一边,心平气和地看他们割断俺们的喉咙。你也许会跟他站在一起,因为那将是一堂示范课。今天的主题:狩魔猎人如何面对智慧种族间的冲突。”

    “我不明白。”

    “这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你跟他吵架,还那么生气?那个……松鼠党,他们是什么人?”

    “希瑞,”亚尔潘粗暴地揪揪胡子,“这不是小女孩的脑袋瓜能理解的事。”

    “哈,你又开始冲我发火了。我才不小。我在桥头堡听士兵说起过松鼠党。我看到……我看到两个死掉的精灵。有个骑士说他们死前杀过人。而且松鼠党里不光有精灵,还有矮人。”

    “俺知道。”亚尔潘闷闷不乐地回答。

    “你也是矮人。”

    “这点毫无疑问。”

    “那你干吗害怕松鼠党?他们好像只对付人类。”

    “很不幸,”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没这么简单。”

    希瑞沉默良久,咬着下唇,皱起鼻子。

    “现在我明白了。”她突然开口,“松鼠党是为自由而战。虽然你是矮人,但也是亨赛特王的秘密手下,受人类指挥。”

    亚尔潘哼了一声,用袖子擦擦鼻子,然后探身出去,确认温克在不在附近。温克离得很远,正跟杰洛特谈话。

    “你这只土拨鼠,耳朵来挺灵的。”矮人笑了笑,“对于命中注定要生孩子、烧饭跟纺纱的人来说,你聪明得过头了。你以为你啥都知道,对吗?你只是个毛孩子。别拉长个脸,这样不会让你显得成熟,只能让你更丑。你对松鼠党的本质领会得倒挺快,还喜欢他们的口号。知道你为啥了解他们吗?因为松鼠党也是一群毛孩子,是群愣头青,不明白是谁在煽动他们,谁在利用他们的幼稚和愚蠢、用自由的口号欺骗他们。”

    但是希瑞觉得松鼠党可能真的是为了自由而战,就像布洛克莱昂的树精一样,杀人是因为人类在伤害他们,这里从前就是其他种族的国家,但是自从人类把他们赶出去之后就不一样了。

    不过亚尔潘对于这种想法嗤之以鼻,精灵对于这个世界也是外人,精灵的白船就比人类早一千年来到这个世界。最早来到这个世界是侏儒,至少部分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人去过,整个世界大得超乎想象,没人知道火焰群山和浩瀚大海的另一头有什么。

    并且亚尔潘还表示之所以人类能占优势是因为人类比兔子还会生孩子,历史告诉我们,在这世界上,最擅长打碎别人脑壳和搞大女人肚子的种族才能称王。而在谋杀和上床这两方面,你们人类的确是行家...

    这样骑着马的杰洛特不得不打断亚尔潘的粗鲁教学,让希瑞去照顾特莉丝,而特莉丝早就醒了,她还想听听性在社会演化中的角色这个哲学命题。

    而亚尔潘对于希瑞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是个健壮又能吃苦的小丫头,他把希瑞比成皮带,虽然细,但没法用手拉断,就算你用它上吊,也能禁得住你的重量。亚尔潘还应希瑞的要求给女术士准备洗澡水,里面放了藏红花和罂粟种。

    矮人们围坐在营火旁,有个矮人对于这次任务提出疑问,但是没人理他,矮人们陷入了饥饿。

    希瑞菈凑了过去,听亚尔潘讲话。亚尔潘并不介意别人叫他变节者,他讨厌松鼠党,“俺并非无所不知。俺只在做俺觉得对的事。那些松鼠党带上武器,跑进林子叫嚣:‘把人类赶回海里!’但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这句好记的口号是尼弗迦德密探告诉他们的。他们不明白,这句口号的宣传对象不是他们,而是人类,是为点燃人类的憎恨,而不是煽动年轻精灵上战场。俺清楚这些——所以俺才觉得松鼠党的行为既愚蠢又丢人。你说俺该怎么做?没准再过几年,俺也会被叫成出卖同胞的叛徒,可他们却成了英雄....在俺们的历史上,在俺们世界的历史上,早就有过这样的事。”

    希瑞对于这样事没有任何建议,她还经历得太少,亚尔潘摸了摸胡须,继续说道,“如果艾莉蕾娜是个英雄,如果她做的事是英雄事迹,那就太糟了。就让他们叫俺叛徒和懦夫吧。因为俺,亚尔潘·齐格林,懦夫、叛徒和变节者,觉得俺们不该自相残杀。俺觉得俺们应该活下去,用不需在将来向别人请求宽恕的方式活下去。那位英勇的艾莉蕾娜....她才该请求宽恕。原谅我,她这么恳求说,原谅我吧。让她见鬼去!做完亏心事再向别人乞求宽恕,倒不如立马死了好。”

    “俺们必须学会相处,”亚尔潘继续说道,“俺们和你们人类。因为俺们没别的选择。俺们两百年前就知道这个,而为之努力了超过一百年。你想知道俺为啥会给亨赛特王效力吗?因为俺不能允许这些努力白费。一百多年来,俺们一直在努力跟人类友好相处。半身人、侏儒、俺们,就连精灵都在这么干——俺可没提水泽仙女、宁芙和小妖精,你们还没来这儿时,她们就相当野蛮。该死的,俺们花了一百年时间,总算能跟邻居和睦相处了。俺们成功地让人类相信,俺们跟他们也没太多不同……”

    “我们确实没什么不同,亚尔潘。”

    矮人猛地看向她。

    “我们确实没什么不同。”希瑞重复一遍,“说到底,你们能思考、有感觉,就像杰洛特。就像……就像我。我们在同一只锅里吃同样的东西。你帮了特莉丝,我也是。你有外婆,我也有外婆……但我外婆被尼弗迦德人杀了,在辛特拉。”

    “俺外婆被人类杀了。”矮人作了一番努力才说道,“在布鲁格,死于大屠杀。”

    营火边陷入沉默。

第二十六节 决意

    矮人们的车队继续前行,他们很快就遇到了巡逻的士兵,大概有十个人,都是骑兵,温克认出了这是班·格林的轻骑兵,所谓的灰旗军团。虽然如此,但是矮人们还把把装填好的十字弓放在膝盖上,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能信得过的。

    最前方的骑手叫停了车队,温克马上站出来应对,想骑手展示了手上的戒指。不过长枪下士泽维克明显没有见识过国王军的戒指,他还是坚持检查货物,以确保没有松鼠党躲藏在里面,确保没有人向尼弗迦德人贩卖奴隶。

    “桶里是什么?”

    “你以为能是什么?囚犯吗?”雅尼克·布拉斯嘲笑着,在驾驶位上伸了个懒腰。

    “我问里面有什么?回答我!”

    “咸鱼。”

    “箱子里呢?”骑兵来到下一辆马车前,踢了踢车身。

    “牛蹄。”保利·达尔伯格厉声道,“后面装的是水牛皮。”

    “知道了。”下士摆摆手,咂咂嘴,绕回最前面,看向亚尔潘的车厢。

    当他看到特莉丝的时候,“有个女人躺在那儿,她是谁?”

    特莉丝勉强用手肘撑起自己,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你没有看见我。”

    “原来是咸鱼。”骑士继续往后看,他指着希瑞问道,“这个孩子是?”

    “蘑菇干。”希瑞抿了抿嘴,回答道,显然法术的效果还有残余,骑兵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直愣愣地看着希瑞碧绿的眼睛。

    眼见法术就要失效,温克赶紧走上前,阻拦了骑兵的继续检查。

    “检查完了,继续赶路吧,愿诸神指引你们。不过当心,两天前,松鼠党在野獾峡谷消灭了一整支巡逻骑兵队。那支小队人数很多,实力也很强。野獾峡谷离这儿很远,但精灵在森林中穿行的速度比风还快,我们接到命令去围捕他们,可谁能抓住精灵?那就像是抓住风...”

    “好了好了,”温克打断了骑兵的抱怨,“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骑兵在前面带路,亚尔潘看到骑兵走远,就冲着杰洛特大声说道,“这附近有该死的松鼠党。俺能感觉到。俺背上一直有种刺痛感,就像被弓手瞄准了似的。不,该死的,咱们不能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赶路了,不能悠闲地吹着口哨,一边打瞌睡一边放屁了。咱们得知道前面有些啥。听着,俺有个主意。”

    希瑞骑上红棕马,骑着马往前冲,杰洛特赶紧朝她喊道,“不许发疯,孩子!你想摔断脖子吗?别跑太远……”

    不过这时候已经太晚了,希瑞的马早就跑到前天去了,她可不想听那些老生常谈的警告,“别跑太快,别跑太急,希瑞,别跑太远,好像我是个孩子,我已经十三岁了,骑着一匹红棕马,还要一把利剑,我什么都不怕。”

    不得不说,狩魔猎人促进发育使之健壮的蘑菇和草药可能也加快的叛逆期的到来。

    亚尔潘大喊,“喂,当心,你屁股着火了吗?”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呸呸。”

    希瑞骑着马奔跑在林中小路上,穿过鲜绿色的草地和灌木,跨过雨后的小水坑,跳过柔软的蕨类和苔藓植物,惊走小鹿和松鸡,还有黑喜鹊。她继续向前跑着,红棕马慢吞吞地跟着马车太久了,它太期望奔跑了,它带着希瑞往前奔跑,把一些令人心烦的东西甩在后面。

    她放慢了速度,她终于只剩自己了,远离了所有人,没有人会责备她,没有人会提醒她,要求她要专心,威胁说不让她再骑马了。她小跑着,她觉得车队的安全都要靠她了,她现在是骑马的巡逻兵,是先头部队。或许所有人都在等她的汇报,道路通畅,没看到任何人,没有车轮或马蹄的痕迹。有着冰冷蓝眼睛的温克阁下会严肃地点头,亚尔潘·齐格林会亮出发黄的牙齿,保利·达尔伯格会大喊:“干得好,小家伙!”然后杰洛特会微笑。他会微笑,虽然他最近很少发笑。

    她把缰绳挂在树枝上,穿过覆盖整座小山的刺柏,小山另一边是片开阔地带,在密林中格外显眼,是场肆虐的大火留下的,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为空地里没有发黑或烧焦的树干,到处都绿意盎然,长着矮小的桦树和冷杉,盈满了春天的气息。在她目力能及之处,路线似乎畅通无阻,很安全。

    他们在担心什么,精灵?松鼠党?

    在桥头堡,希瑞就看到了那些尸体,有着狰狞伤口的尸体,她对其中一具记得尤其清楚——他的脸上盖着头发,粘连着发黑的血,脖子不自然地扭曲,面孔上凝固着骇人的狰狞表情,上唇后露出又白又细的牙齿,半点都不像人类。她还记得那个精灵的靴子:破破烂烂,长及膝盖,底部饰有花边,靴帮上扣着好些铸铁搭扣。

    两个精灵杀了人类,又在战斗中死去。杰洛特说必须保持中立...亚尔潘又说做事要无愧于心,免得将来求人原谅...谁乞求谁的原谅呢?

    松鼠党杀戮人类。尼弗迦德人在资助他们,利用他们,煽动他们,尼弗迦德人。希瑞又想起了大火,那种她想遗忘的绝望,恐惧和饥饿,很久之后,河谷地区的德鲁伊找到并接纳她之后,又多了冷漠与麻木,在她的记忆中,当时的事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她只希望自己再也不要想起。

    但是它们还是会时不时钻进她的脑海之中,辛特拉,马蹄声,大火,戴着翼盔的黑骑士,还有舔着伤口的黑猫。水井里满满的一桶血。希瑞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她想着,

    中立?冷漠?狩魔猎人必须保持中立?狩魔猎人必须保护守护民众,保护他们不受林地矮妖、吸血鬼和狼人的伤害。不仅如此,狩魔猎人还必须保护人类不被任何一种邪恶所伤,而在河谷地区,我见识到了邪恶。

    狩魔猎人必须守护和拯救,保护人们不被人吊在树上,被刀剑刺穿。保护漂亮女孩不被人绑在木桩上,强行分开双腿。保护孩子们不被人屠杀,然后丢进水井。就连点燃的谷仓里,眼看要被烧死的猫儿都值得保护。

    所以我才想成为狩魔猎人,所以我才会拿到这把剑,为保护索登和河谷地区的人们,因为他们没有剑,不懂步法、侧身、闪躲和转体,没人教过他们如何战斗。面对狼人和尼弗迦德侵略者,他们既脆弱又无助。他们教我战斗,是为让我守护无助之人,这才是我要做的。我绝不会保持中立。我绝不会冷漠。

    绝不!

第二十七节 遭遇

    希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察觉到的,可能是狩魔猎人训练带来的成果,可能是突然笼罩森林的寂静,还是余光捕捉到的阴影,她本能地做出反应,这是她在逃离辛特拉,在河谷地区学会的保命技能,她趴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

    山谷的另外一边,树叶间的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一个精灵从灌木丛中探头往外看,他掀开兜帽,无声而又迅速地走上山脊。他的身后冒出两个精灵,然后其他精灵也动了,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排成一条直线,他们鱼贯走入树林中一道明亮的开口,然后他们就融入了这个森林之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甚至没有踩到一根树枝。

    希瑞没有因为精灵的消失而放松警惕,她尽可能地放松呼吸,受惊的鸟和野兽可能会暴露她的位置。直到整个森林都安静了下来,她才慢慢起身。突然间,她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一只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尖叫压回她的嗓子里。

    “安静!”

    “杰洛特?”

    “我说了,安静!”

    “你看到他们了?”希瑞小声问道。

    “看到了。”

    “他们...他们是松鼠党,对吗?”

    “对,快回去找吗,注意脚下。”

    他们骑着马,无声地下了山,没有回到路上,而是藏在树丛之间。杰洛特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没有给希瑞独自骑马的机会,而是把红棕马的缰绳牵在自己手里。

    “希瑞。”杰洛特对着小女孩说道,“千万别把我们看到的事说出去。别告诉亚尔潘,也别告诉温克。”

    “我不明白。”小女孩低下头,“为什么不能说?我必须警告他们。杰洛特,我们站在哪一边?我们要对抗哪一边?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明天我们就要跟车队分开了,”杰洛特沉默了一会,他说道,“特莉丝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我们会跟他们分开。我们有自己的问题。还有,希瑞,我不希望你再把这个世界的居民划分成敌人和朋友。”

    “我们...要保持中立?要冷漠?可是如果他们杀过来...”

    “他们不会。”

    “如果...”

    “听我说,你想想,亨赛特王支援亚甸王国的贵重物品为什么不让人类运送,却偏偏找上矮人?我昨天就发现有个精灵在树上打量我们。我听到他们在夜里经过营地的声音。松鼠党不会攻击矮人的,希瑞。”

    “可他们在这儿,他们正四下移动,包围我们.....”

    “我知道他们来这儿的原因。我来告诉你。”

    杰洛特调转马头,把缰绳丢给希瑞,希瑞迅速跟上他。他们穿过道路,进入森林,“你看,希瑞。”

    希瑞看到了一片大理石废墟,看到了折断的圆柱和白色的长廊,上面缠绕着藤蔓了苔藓。“那是什么?”

    “莎依拉韦德。”

    “这里,曾经是座城堡?”

    “是宫殿,精灵不建造城堡。下马吧,马匹没办法在碎石间行走。”

    “谁毁了它?人类?”

    “是他们自己,在她们离开之前。”

    “为什么?”

    “他们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杰洛特用一种充满了沧桑的口吻说道,他向希瑞说起两百年前,精灵与人类的第二次冲突,在那之前精灵还没有毁掉建筑的习惯,人类也习惯在精灵的建筑上建筑城镇,诺维格瑞、牛堡、维吉玛、崔托格、马里波、希达里斯,都是这么建成的,包括辛特拉。

    “辛特拉?”

    “没错。”

    “他们现在又回来了,为什么?”

    “为了看看。”

    “看什么?”

    杰洛特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希瑞往前走,跳下大理石阶梯走到了一个布满了裂缝,榛树从缝隙里生长到了内部。“这里是宫殿的中央,这里有一座喷泉。”

    “这里什么都没有。”

    “跟我来。”杰洛特带着小女孩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扇半埋在土里的,但是完好无损的拱门。在那五颜六色的陶土碎片之间,生长着高大茂密的白玫瑰,玫瑰的枝条之间有一块白色的大理石石板,上面雕刻着一张精美的脸,即使是抢掠者也没能毁掉的脸。

    “爱黎瑞恩。”杰洛特说道。

    “她真美。”希瑞牵着杰洛特手说道。杰洛特用一种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声音说道,“爱黎瑞恩,也就是矮人和人类熟知的艾莉蕾娜。两百年前,她率领精灵与人类开战,而精灵中的长者们反对这一决定。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可能,他们知道败北后精灵将一蹶不振,他们想保护自己的同胞,想继续生存下去。于是他们决定毁掉城镇,躲进人类难以接近的蛮荒群山....在那里等待。精灵寿命很长,希瑞,以我们的标准看,他们近乎永生。他们觉得人类终究会成为过去,就像干旱、寒冬或蝗灾,在那之后,雨水、春天和新的丰收便会到来。他们想坐等人类灭亡,想生存下去。他们毁掉了自己的城镇和宫殿,其中便包括美丽的莎依拉韦德宫——他们无上的骄傲。他们想挺过这场风暴,可艾莉蕾娜...艾莉蕾娜煽动了年轻人。他们拿起武器,追随她加入孤注一掷的最终一战,然后,他们遭到屠杀,无情的屠杀。”

    狩魔猎人继续说道,“他们死前还在呼喊她的名字。他们不断重复她的口号,为莎依拉韦德而死。因为莎依拉韦德是个象征。他们为这堆岩石和大理石……为爱黎瑞恩而死。就像她承诺的那样,他们英勇、光荣又体面地死去。他们保全了荣誉,但结果仍是满目疮痍,还有濒临灭亡的命运。他们祸害了自己的同胞。你还记得亚尔潘说过的话吧?谁能掌控世界,谁又将面临灭绝?他的说法很粗俗,但每句都是实话。精灵活得很久,但只有他们中的年轻人才有生育能力,只有年轻人才能诞下子孙。可几乎所有年轻精灵都追随了艾莉蕾娜。他们追随爱黎瑞恩,莎依拉韦德的白玫瑰。我们如今就站在她宫殿的废墟上,站在她每晚都会聆听水声的喷泉旁边。而这些....这些就是她的花儿。”

    “松鼠党为什么在这儿,他们想看什么,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什么绝不能再屠杀年轻的精灵和矮人,为什么你我不能参与到这场屠杀当中,现在你明白了吗?这些花儿四季盛开,它们本该到处疯长,本该比精心照料的花园玫瑰都更美丽。精灵还会回到莎依拉韦德,希瑞,许多许多精灵。对急躁和愚蠢的精灵来说,开裂的岩石是个警示,而对明智的精灵来说,这些永不枯死、不断重生的玫瑰才是真正的象征。那些精灵明白,如果有人拔出这丛玫瑰,焚烧地面,莎依拉韦德的玫瑰就再也不会绽放了。你明白了吗?”

    希瑞点了点头。

    “中立令你心烦意乱,但你明白它代表什么吗?保持中立不等于冷漠或麻木。你无须扼杀自己的感受,只要扼杀心中的仇恨就够了。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杰洛特。”希瑞轻声说道,“我想摘一朵玫瑰,好提醒我自己,可以吗?”

    杰洛特点了点头,“为了让你记住,去吧。我们该回车队了。”

    希瑞把一朵玫瑰别进束腰上,玫瑰刺扎破了她的手指。突然间她好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她的眼前出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亚尔潘...”

    “什么?”

    “特莉丝!”希瑞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像是别人用她的嘴在说话,“他们快死了,杰洛特!我们得去帮忙!杰洛特!”

    “希瑞!你怎么了?”

    希瑞跳上马,没有等杰洛特,就策马狂奔,她闻到了远方的硝烟味,听到了喊杀声,还听到身后萝卜的嘶鸣声还有杰洛特的咒骂。

    车队着火了,点燃的箭矢从树林之中飞向马车,松鼠党发出怒吼,冲向了马车。

    杰洛特在她的身后大喊,但是希瑞没有管他,她径直往前奔驰,她看到了亚尔潘,他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拿着十字弓,他的身边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凌乱的蓝色衣裙下露出大腿,那是……

    “特莉丝!”希瑞越发着急,她用力一磕马腹,松鼠党的箭矢转向了她,她低头闪过,低伏身体,向着精灵们冲过去。不知道红棕马被什么东西所划到,向前侧翻了过去,希瑞灵巧地将双脚抽出马镫,站在马鞍上,用力跃起,落在了翻倒的马车边,弯着腰冲刺到亚尔潘身边。

    她飞奔到特莉丝身边,她抓住特莉丝的衣服,把她拖到马车边。两个精灵向着希瑞冲过来,亚尔潘挥舞着斧头挡下了对她的进攻,第三个精灵则向着马车射箭。

    “跳车!”亚尔潘抬高嗓门,盖过周围的喧嚣,“跳车啊,雅尼克!”

    杰洛特追上那辆马车,长剑扫过精灵,精灵就滑下来马鞍,温克冲向射箭的精灵,一支白翎箭插在他的侧腹部,他仍然挥舞着长剑,知道两支箭插入他的背部。

    不断绕圈的马车喷出火焰,保护着希瑞和女术士,希瑞努力拔出背在背后的剑,但是剑好像被黏住了一样。但是周围的混乱让她的剑好像变慢了,大地好像在颤抖,但是希瑞很快意识到,是她的膝盖在颤抖。

    一个迅捷的身影扑向了她,希瑞用在凯尔·莫罕学来的闪避和斜向格挡挡住对方的攻击,但是她立足不稳,向侧面倒去,长剑也脱手了。这是个精灵美人,她恶狠狠地朝着希瑞笑起来,手腕上的带着繁复花纹的精灵手镯也在闪闪发光。

    这个有些修长双腿的精灵美人抬起长剑,而希瑞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精灵美人眼睛直直地看着希瑞,准确点来说是希瑞束腰上的白玫瑰。

    “爱黎瑞恩!”松鼠党人高声叫道,仿佛要用这声呼喊粉碎自己的迟疑。但她太迟了。杰洛特推开希瑞,手中长剑劈开了精灵的胸口。鲜血飞溅上精灵女孩的脸和外衣,鲜红的液滴泼洒到纯白的玫瑰花瓣上。

    “爱黎瑞恩……”精灵刺耳地呻吟着,跪倒在地。在倒下之前,她拼命发出另一声呼喊。那是一声响亮而绝望的长呼:“莎——依——拉——韦——德——!”

    当意识回到希瑞的身体中,正如它消失时一样突然。在充斥双耳的单调而沉闷的嗡鸣声中,希瑞听到了说话声,透过模糊的泪水,她看到了生者和死者。

    战斗结束了,班·格林的援军赶来了,特莉丝也没有事,现在还能照顾伤员。

    “给亚甸王德马维的援助!”亚尔潘·齐格林站在不远处咬牙切齿,“格外重要的秘密援助!意义重大的护送!”

    “是个陷阱?”

    矮人转身看着她,又看看杰洛特,然后把目光转回桶里洒落的石块,吐了口唾沫。

    “没错,”他确认道,“是个陷阱。”

    “给松鼠党设的陷阱?”

    “不。”

    阵亡者排成整齐的一排,并肩躺在一起——无论是精灵、人类还是矮人。雅尼克·布拉斯位列其中。穿高筒靴的黑发精灵也在。还有那个把黑胡须编成辫子的矮人,他身上干涸的血迹反射着火光。在他们身旁……

    “保利!”里根·达尔伯格啜泣着,把哥哥的脑袋放在膝盖上,“保利!为什么?”

    没人说话,一个都没有。就连知道原因的人也缄口不语。里根将沾着泪水、又因痛苦扭曲的面孔转向他们。

    “俺该怎么告诉俺娘?”他哀号道,“俺该怎么跟她说?”

    不远处,温克躺在地上,身着黑金相间服色的科德温士兵围在他身旁。他呼吸艰难,每口气都让他的唇角浮出血沫。特莉丝跪在他身旁,一位身穿闪亮铠甲的骑士站在两人身前。

    “怎么样?”骑士问道,“术士夫人,他能活下来吗?”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特莉丝站起身,抿住嘴唇,“可是……”

    “什么?”

    “他们用了这个。”她拿出一支箭,箭头十分古怪。她把箭插在旁边的木桶上。箭尖脱落,分裂成四根带有倒钩的细针。骑士咒骂起来。

    “费雷德嘉德……”温克艰难地说,“费雷德嘉德,听我……”

    “别说话!”特莉丝语气严厉,“也别乱动!咒语只能勉强维持你的生命!”

    “费雷德嘉德。”温克重复一遍。他的嘴角渗出血沫,紧接着又渗出一团,“我们都错了……所有人都错了。不是亚尔潘……我们不该怀疑他……我为他担保。亚尔潘没有背叛……没有背……”

    “安静!”骑士大喊,“别说了,威尔弗里德!喂,快点儿,拿担架来!担架!”

    “没必要了。”女术士盯着温克不再有血沫渗出的嘴唇,语气空洞地说。希瑞转过头,把脸贴在杰洛特身侧。

    费雷德嘉德站起身。亚尔潘·齐格林没看骑士,他正看着死者,看着依然跪在兄长身边的里根·达尔伯格。

    “这很必要,齐格林。”骑士说,“我们在打仗。这是命令。我们必须确认……”

    亚尔潘一言不发。骑士垂下目光。

    “原谅我们。”他轻声说道。

    矮人缓缓转头,看向骑士,看向杰洛特,看向希瑞。看向他们所有人。所有人类。

    “你们对俺们做了什么?”他语气苦涩,“你们对俺们做了什么?你们把俺们当成了什么?”

    没人回答。

    长腿精灵的双眼呆滞无神,扭曲僵硬的嘴唇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杰洛特把希瑞搂进怀里,缓缓取下那朵沾染了黑红污迹的白玫瑰,一言不发地丢在精灵松鼠党的尸体上。

    “别了。”希瑞轻声道,“别了,莎依拉韦德的玫瑰。别了,还有……”

    “原谅我们。”狩魔猎人补充道。

第二十八节 美狄亚与神殿

    令人不安的紫色魔力流淌着,“你就是我的master么,小御主。”

    “没想到是你应召而来,美狄亚小姐。”费恩有些开心,caster果然是与自己相性最好的职介,“还请美狄亚女士享用我准备的晚餐,虽然食材没有太过贵重,但是我看过好些食谱,希望没有让你忌口的东西。”

    “servant是不用吃东西的......好吧,看在你辛辛苦苦准备的份上,还有你旁边的是什么术式,没有见过。”美狄亚摘下兜帽,淡紫色的长发流淌而出,露出两个尖尖的,不似人类的耳朵。

    “这是魔力构筑成的仆役,进行家务活的使魔。”

    美狄亚看着面前这个明显还是孩子的御主,明显异于常人的尖耳朵让她感到有些亲切,“好吧,我暂时对你还是满意的。”

    说完就走到餐桌前,“我还没体验过这个时代的菜肴呢。”

    “会让你满意的,公主殿下。”

    “公主么......令人怀念又厌恶的称呼。”

    “抱歉,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

    “不.....master,你有什么需要圣杯实现的愿望么?”

    费恩有些犹豫,“叫我费恩就好了,说起来我的愿望,圣杯很难实现呀,毁灭异世界什么的超过圣杯的能力了,那美狄亚小姐是否有需要圣杯实现的愿望呢?”

    “有的,我的愿望是回到故乡,重新开始。”美狄亚有些冷漠地回答到。不过费恩并没有在意。

    “那我会帮助美狄亚你获得圣杯的,但是鉴于圣杯目前的情况,需要进行的工作很大。”

    “不是需要我协助你么!我才是servant的啊!”美狄亚对于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慌乱,不过又想起往事,强行冷静,又说道:“圣杯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费恩把第三次圣杯战争时期时期,爱因兹贝伦违规召唤安哥拉纽曼,导致圣杯被此世之恶污染的情况说了一遍。

    “所以如果想要获得完整的圣杯,唯有净化圣杯一条路?”

    “是的,还需要保证圣杯没有打开通往根源的路导致根源被污染,可以说是极为麻烦了。对此我这边有一个办法,但是也是增加一些成功率,不清楚会不会对圣杯起作用。”说着费恩就把准备好的研究资料以及有限许愿术以及许愿术的笔记给了美狄亚,虽然对于有限许愿术和许愿术费恩只摸到了皮毛,关于命运的法术都极其艰难。

    “这是许愿机?”虽说术式不同,但是对于神代魔术师来说,涉及的宇宙的奥秘是相同的。

    “是的,一次性的许愿机。如果不能夺取圣杯,这些当做给美狄亚小姐的补偿。”费恩摆摆手,许愿术交给美狄亚也不会出乱子。

    本质上还是不懂人际关系的美狄亚,连爱情都是被算计的她对于他人的好感还是有些警惕的。

    “这是一次交易,美狄亚小姐,我希望你帮助我开发完成外界对于我的血脉屏蔽术式。”费恩趁机提出要求,“别担心,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过分要求,只是需要术式有泛用性,我还有一个姐姐需要这个术式。”

    美狄亚松了口气,过于贵重的礼物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无论是爱情还是能力,她对于利用她的男人感官很差,遇到能够公平交易的御主是再好不过了。

    “美狄亚小姐还请享用晚餐吧,这个国家的泡澡文化也是十分出名的,虽然圣杯有给servant灌输知识与语言,但是我想应该没有这么详细。”费恩见美狄亚接受交易也是松了口气。

    “唔,你说的也是。”美狄亚脸颊微红,“那快点上菜吧。”

    晚餐过后,费恩带美狄亚去了带有浴室的客房,“事先不知道能召唤出美狄亚小姐,所以房间的装饰购买,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采购。”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说着美狄亚就把费恩推了出去。

    “美狄亚小姐记得去泡澡哦,我买了死海盐浴盐.....”费恩还在唠叨,就被美狄亚扔出了房间,并且房间也被美狄亚瞬间布置了术式。

    费恩耸了耸肩膀,返回隔壁自己的卧室进行宝石魔术修行,“这样子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改变命运。”

    房间中美狄亚红着脸抱着被子打滚,“这个御主也太可爱了!像人偶一样!还这么温柔!”打滚发出的声音让隔壁的费恩有些奇怪。

    “有什么需要的么,美狄亚小姐?”费恩提高声音问道。

    咚!墙壁发出声音。

    十级墙壁语的语言学家费恩瞬间明白了,“那请好好休息吧。”。费恩低头继续自己的修行。

    美狄亚按照说明书溶解浴盐,衣服化为灵子,露出姣好的身姿,躺进浴缸里。

    “笨蛋!”她把脸沉进水里吐着泡泡。

    夜里,费恩梦见了海岸边的阿尔戈号,金羊毛以及在苍天大树上蜿蜒的毒龙,以及被割开喉咙的两个孩子和钻心的疼痛。惊醒的费恩,长叹了一口气,又躺下继续了睡眠。

    美狄亚则在朦胧中看见了暴风雨的大船与史凯利格群岛,以及自海面升起的青色雷霆与雾气,来自命运的嘲讽以及随着穿过晶壁系所看到的环形城市。

    早餐时分,美狄亚看着没什么胃口的费恩说道:“所以你是异世界人?不是平行世界?”

    “是的,我的血脉能够让我横向地穿越空间也能让我纵向的穿越时间,我又学习了第二法,时间与空间对我来说是外在的表现。”费恩有些萎靡地回答道,而这个答案让美狄亚眼睛发亮。

    费恩早就预料到了,他咽下果汁,对美狄亚说道:“不一样的,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纵向的穿越时间到了你的时间点,改变你的命运,那就会衍生出一个平行世界或者说剪定事项集,不然你现在就会认识我的,时间就是个闭环。而英灵座是历史上所有可能性集合,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而世界的本体是完全的,自身拥有无限的展开能力可能性的理念。我召唤出的现实的你是理念不完美的模仿,即不同可能性中具体的显现,所以,能让你幸福度过一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历史上没有展现出的,但是你自己主观上没有这方面记忆。至于圣杯有没有这个能力我不敢确定。”

    费恩有些窘迫地搓着衣角,“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在这个时代创造你的幸福,我会帮你的,美狄亚,唔!”

    温暖的怀抱包围着费恩,“还有你的,小御主。”温柔的嗓音这样说道。

    ——————我是小孩开大车的分界线——————

    希瑞菈在梅里泰莉神庙中受到了南尼克大祭司的妥善照顾,这位被人称为“老妈妈”的温柔老年妇人在杰洛特年轻时就与他相识,她慈祥而不失严肃,她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善良,她坚持温柔地包容所有人,包括辛特拉的难民和精灵,她对杰洛特更是以慈爱充当了后者的母亲的角色。

    希瑞和中期班的女孩们一起接受教育,她要早起,比在凯尔·莫罕还早。她在那学习阅读和书写正确的符文字母、历史、自然、诗歌和散文,还能用通用语和上古语写。她还学到了弟弟的名字怎么写,feainnewedd,意思是太阳之子。

    至于女孩子们需要喂的火鸡,那对于凯尔·莫罕的“风车”来说太过简单了,希瑞可以轻松使用树枝抽它们。

    南尼克的药房以种类繁多的药水、酏剂、药膏和软膏而闻名,其中一些草药原料只来自于神殿庭院内按有水晶屋顶的温室中。希沃德公爵的妻子,埃梅丽雅据说便是享用着南尼克调制的春药。

    在镶嵌有水晶天花板的种植洞穴暖房之中,希里接受着历史与宗教和医药的教育,由于神殿之中没有源术士,没有人能对希瑞菈进行魔法教育,希瑞菈仍然被噩梦所困扰。

    幸运的是,叶奈法终于赶到神殿之中,把丹德里恩与里恩斯的事情说给杰洛特听。

    “所以就是这个‘丑小鸭’需要进行魔法教育是么,杰洛特。”

    狩魔猎人有些尴尬,面对前情人他有太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杰洛特罕见的窘迫没有让叶奈法心软,她抓起希瑞菈的手向着安排给自己的卧室走去,“这个女孩的教育我会安排好的”

    丁香与醋栗的香味还是让狩魔猎人念念不忘,不过他还是需要拜托叶奈法照顾好希瑞菈,没有人比也是个源术士的叶奈法更加有资格教育希瑞菈了。

    希瑞从梦中醒来,她听到隔壁南尼克的怒吼,“我当初就不该答应。我早该猜到,你对她的厌恶会导致灾难。我不该同意你去——归根结底,我很了解你。你无情、冷酷,更糟的是,你还粗心、不负责任。你无情地折磨那孩子,强迫她去做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你毫无同情心。真是铁石心肠,叶奈法!”

    但是叶奈法并没有回应,她发出的声音轻得让希瑞都听不到。

    杰洛特见希瑞菈和叶奈法能够和平共处,因为有人在追踪希瑞菈,就按照叶奈法所说的线索追踪,在运河边遇到了原地等待工作的丹德里恩与牛堡学院的医学生,丹德里恩的朋友,医生夏妮以及女术士菲丽芭。

第二十九节 魔法教育,追杀和温暖

    梅里泰莉神庙的夜晚总是出现雷声,叶奈法手上凝聚着闪电,对着希瑞菈说道:“你是混沌能量的导管,要维持好混沌能量的流动,这是一种诅咒,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进步,不过要看在谁手上,如果是你,明天别人就会发现多了一堆焦炭。”

    叶奈法把闪电缓慢地移动到希瑞菈的手掌间,她没有采用艾瑞图萨学院粗放的教育方法,直接让学生用玻璃瓶捕捉并且维持闪电。她控制着闪电,并且一点点地放开对于混沌能量的控制,让希瑞菈一步步接手,以此确保希瑞菈不会受伤。

    “你已经记住了施法付出的代价了。”叶奈法说道,“即使你不通过考试,也不会有人能剥夺你施法能力。”

    “什么考试?”希里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闪电,抬头问道。

    “艾瑞图萨学院的毕业考试,我就是从那学习的,说不定还有学习没有通过的人被变成电鳗。当然,你也需要去那里学习,我只能教授你基础,当然这就够了。”

    希瑞菈惊讶得维持不住闪电,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为什么我还需要去那学习,学习这些已经够辛苦了。”

    “杰洛特会同意的,他不可能让你不学无术。”叶奈法单手叉腰,表情有些奇怪,“如果你不想遇到问题就写信问你认识的术士的话,绝大多数狩魔猎人在术士看来都是文盲。”

    “可是我有学习制作煎药和剑油。”

    “丑小鸭,你以为那种简单的药剂就是顶点了么,那是狩魔猎人无法优化而已。”叶奈法颇为不屑,拉着希瑞菈返回自己的卧室,换上新买的衣服,打开千里镜就要与女术士朋友们讨论私房话。

    “快点,快点......”

    “你继续忙,我换一个。嘿,萨宾娜,你快看我新买的衣服,我跟你说杰洛特他blablabla......”

    “所以女术士都是这样的?”希瑞菈疑惑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第一个是个例外。你没看到千里镜吗,狩魔猎人可做不出来。他们除了昆特牌和酒还知道什么?”

    “所以狩魔猎人都是文盲?”

    “恭喜你了解了术士的第一个想法。”

    “还很远吗?”狩魔猎人用特有的冰冷的声音问道。

    “不远了。”苗条的披着绿色斗篷的女孩说道,“该死...丹德里恩,别慢吞吞的...见鬼,菲丽芭去哪儿了?刚才还看到她在运河边上飞...我们还是快走吧。”

    “带路吧,夏妮。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和这个江湖骗子认识的?”

    “我有时会从学院工坊里偷些药剂卖给他。干吗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继父光是帮我交学费就很勉强了……我有时手头会很紧……虽然那人是个江湖骗子,但他会拿真药去治疗别人……至少不会让他们中毒……好了,继续走吧。”

    他们到达了目的地,码头边上,“见鬼,这可不是什么屋子,这是个要塞。那个骗子究竟害怕什么,要用这么厚的城墙保护自己?”

    “这儿可是码头,”夏妮解释道,“附近从不缺暴徒和人渣,有本地的,也有路过的。不少人会带着钱去找麦尔曼……所有人都知道这事,而且他一个人住这儿,所以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你觉得很奇怪吗?”

    “一点也不。”杰洛特看着建在木桩上的宅邸,而那些木桩插在距岸边近十码远的运河里,“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进到小岛一样的河间小屋。也许我们可以偷偷借条船……”

    “没必要,”夏妮说,“那儿有座吊桥。”

    “可你怎么说服那个江湖骗子放下吊桥?还有大门,我们可没带攻城槌……”

    “交给我吧。”

    一只硕大的灰色猫头鹰无声无息地落在码头的护栏上,拍拍翅膀,竖起羽毛,然后变成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菲丽芭·艾哈特。

    “我在这儿干吗?”女术士恼火地喃喃道,“见鬼,我跟你们来这儿干吗?踩在湿漉漉的木棍上……担着叛国罪的风险。如果迪杰斯特拉发现我在帮你们……最糟的是这下不完的毛毛雨!我恨雨中飞行。就是这儿?麦尔曼的住处?”

    “对。”杰洛特确认到,“听着,夏妮,我们试试……”

    他们躲进一栋小屋的芦苇屋檐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咚!有人敲敲拴在岸边的木杆上的铁皮,发出一声闷响。

    江湖骗子麦尔曼打开一扇小窗,往外观瞧,他手里的提灯反而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把灯放到一边。

    “活见鬼,谁这么晚了还来烦我?”他怒吼道,“没脑子的蠢货、人渣、废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滚,现在就滚!我已经架好十字弓了!谁想要屁股上多几根箭?”

    “麦尔曼大师!是我,夏妮!”

    “啊?”江湖骗子把身子往外探探,“夏妮小姐?这么晚了,你来干吗?”

    “放下吊桥,麦尔曼大师!我带了你要的东西!”

    “非得晚上吗?你就不能白天带来?”

    “白天人多眼杂。”身穿绿色斗篷的苗条轮廓出现在岸边,“如果被人看见,把这事传出去,我会被学院开除的。快放吊桥,我可不想在雨里站着,我都湿透了!”

    “你不是一个人,小姐。”江湖骗子怀疑地说,“你平时都一个人来。谁跟你一起?”

    “我朋友,跟我一样,是学生。难道我该一个人黑灯瞎火跑到这个偏僻角落?怎么,你觉得我不该重视自己的处子之身?让我进去,该死的!”

    麦尔曼低声嘀咕着,放开绞盘上的搭扣,吊桥嘎吱嘎吱地垂下,落在岸边的木板上。老骗子迈着碎步走到门边,拉开门闩,打开门锁。他小心地向外看,但没放下手里的十字弓。

    他没注意到裹在镶钉手套里,飞向他侧脑的拳头。尽管夜色昏暗,天上只有一轮新月,他却突然看到上万颗明亮的星星。

    江湖骗子麦尔曼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苏醒过来。他躺在地上,被人五花大绑,后脑勺痛得要命,于是他想起自己摔倒时,脑袋撞到了门框上。被打中的太阳穴也很痛,但他没法动弹,因为一只穿着长靴的脚无情而沉重地踩着他的胸口。老骗子眯起眼睛,皱起脸往上看。靴子属于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男子,麦尔曼看不见他的脸——那张脸藏在桌上提灯无法照到的黑暗里。

    “饶命……”他呻吟道,“饶了我吧,我向诸神发誓……我会给你钱……所有钱都给你……我带你去藏钱的地方……”

    “麦尔曼,里恩斯在哪儿?”

    江湖骗子听到声音,顿时发起抖来。他不是个胆小鬼:在这世上,他怕的东西并不多。但这白发男人的声音包含了他畏惧的一切,甚至还有超出。

    恐惧在五脏六腑中蔓延,仿佛是一只活生生的虫子,他好不容易才将其压下。

    “啊?”麦尔曼装出吃惊的样子,“什么?谁?你说什么?”

    那人弯下腰,麦尔曼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双眼,心几乎沉到谷底。

    “别再装傻了,麦尔曼,你已经露马脚了。”医学系学生夏妮的熟悉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我三天前来这儿时,这张桌子旁边的扶手椅里坐着一位阁下,斗篷用麝鼠毛皮镶边。当时他在喝酒,而你从不招待任何人——除了最好的朋友。他挑逗我,厚颜无耻地劝我去三只铃铛酒馆跳舞,还对我动手动脚。我打开了他的手,记得吗?然后你说:‘放过她吧,里恩斯阁下,别吓唬她了,我得跟这些学生搞好关系,才能继续做生意。’然后你们两个都笑了,你,还有脸上有烫伤的里恩斯阁下。所以别再装傻了,你面对的人比你聪明得多。趁他现在还算客气,赶紧开口吧。”

    哦,原来是你这自大的学生,江湖骗子心想。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你这红头发的骚、货,我会找到你,让你付出代价……但我得先想办法脱身。

    “什么里恩斯?”他连叫带扭,徒劳地想要挣脱踩在胸口的脚,“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来这儿的人什么样都有,我怎么可能……”

    白发男人凑得更近了,从另一只靴子里缓缓抽出匕首,踩住老骗子胸口的脚又加了些力气。

    “麦尔曼,”他平静地说,“信不信随你的便,但你再不告诉我里恩斯在哪儿……再不说出怎么跟他联系……我就把你一片一片地喂给河里的鳗鱼,从耳朵开始。”

    白发男人的声音有股魔力,让江湖骗子相信,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实话。他盯着细长的刀刃,明白它比自己用来刺破溃疡和疖子的刀子锋利得多。他浑身发抖,就连踩在胸口的靴子也跟着动了几下。但他什么也没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现在还不行。如果里恩斯回来,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麦尔曼必须让他看到原因。一只耳朵,他心想,至少等他割掉一只耳朵,我才能告诉他……

    “何必浪费时间,又何必见血呢?”一个柔和的女低音突然在昏暗中响起,“何必给他扭曲事实和撒谎的机会?让我想办法对付他。我只怕他说话太快,咬到自己的舌头。按住他。”

    江湖骗子大吼一声,在绳索里拼命挣扎,但那白发男人用膝盖把他压在地上,又揪住他的头发,扭过他的头。有人跪在他们身旁。他闻到香水和潮湿的羽毛味,太阳穴感受到手指的触碰。他想尖叫,但恐惧让他难以出声——一只能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呼。

    “这就想尖叫了?”耳边的女低音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太快了,麦尔曼,太快了。还没开始呢。但我这就开始。假如进化真在你的大脑里留下过任何痕迹,我会把它犁得更深。到那时,你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尖叫。

    黎明的时候,江湖骗子开始胡言乱语,他在菲丽芭的魔法作用下,已经变成了永久的弱智。狩魔猎人服下了魔药,虽然他的脸变得苍白,黑色的血管浮现在上面,但是他也听到了脚步声,大概四五个,他们走得太近,无法分辨准确的数字。

    杰洛特抬头,发现菲丽芭已经不见了踪影,狩魔猎人立马改变的战术,如果里恩斯在这群人之中,那抓住他的机会就很渺茫了,他还需要跟里恩斯的护卫战斗,这会让他有机会逃跑。

    里恩斯出现在了小巷子口,杰洛特立马钻出阴影冲向了他,虽然没有见过里恩斯,但是杰洛特还是认出了他兜帽下那个由叶奈法送给他的烧伤。

    里恩斯孤身一人,他可能知道有人藏在江湖骗子的屋子里,可能是伏击,但是他还是来了。

    “搜寻你真是件赏心乐事。”里恩斯轻声说道,“我希望你现身,你果然来了。”

    “原话奉还。”狩魔猎人平静地反驳道,“你也出现了。我希望你来,你果然也来了。”

    “你一定用了很厉害的手段逼供麦尔曼,他才会告诉你护身符的事、藏匿它的地方,以及启动护身符并送出信息的方法。但麦尔曼不知道,那个护身符在传递信息的同时,也能送出警告。就算你们把他放在火上烤,他也不可能告诉你这个。这种护身符我送出去许多,我知道你迟早会找到其中一个。”

    小巷转角处走出四个人,步伐缓慢,灵巧无声。他们在暗影间穿行,握剑方式很小心,避免让剑身反光。虽然狩魔猎人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暴露自己的优势。很好,杀手,他心想。既然你想如此,我会让你心想事成。

    “我恭候多时,”里恩斯站在原地继续说道,“你果然来了。我会让世界摆脱你这累赘,你这肮脏的换生儿。”

    “就凭你?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只是个傻瓜而已。其他人雇来干脏活儿的傻瓜。你这走狗,谁雇了你?”

    “你的问题太多了,变种人。你叫我走狗?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路边一坨大便,必须清理,因为有人不想弄脏靴子。不,我不会告诉你那人的身份,虽然我知道是谁。但我会告诉你另一件事,让你在下地狱的路上不至于无聊。你照顾的小杂种,我已经知道她在哪儿了。我也知道该去哪儿找你的巫婆叶奈法。我的雇主不在乎她,但我跟那婊子有私人恩怨。等解决掉你,我就去找她。我会让她后悔放那把火。哦,没错,她会后悔的。后悔很久,很久。”

    “你不该说这些。”狩魔猎人感受到灵药挑起的战斗冲动和肾上腺素在相互作用,他恶狠狠地笑了,“在说这话之前,你还有机会活命。现在没了。”

    狩魔猎人的徽章剧烈震颤,提醒他有人发动突然袭击。他跳向一旁,闪电般拔剑出鞘,用符文覆盖的剑身挡开并抵消掉能令人动弹不得的强劲魔法能量。里恩斯向后退去,抬起手臂想再做些什么,但在最后一刻,他突然吃了一惊,不再尝试施展第二个法术,而是迅速退进小巷深处。狩魔猎人没法追赶他——那四个自以为藏得很隐蔽的家伙纵身扑向他。剑光一闪。

    他们很专业。一共四人,都是老练、娴熟、合作无间的专业人士。他们成对攻向他,两个攻左,两个攻右。他们两人一组——方便掩护彼此的后背。狩魔猎人选择了左边那两人。灵药挑起的冲动被狂怒取代。

    攻向他的头一个恶棍右手虚晃一招,随即闪身避开,让身后之人刺出极具欺骗性的一剑。杰洛特转体避开,从他们身旁掠过,剑尖划开后面那人的枕骨、双肩和背脊。他异常愤怒,因此下手极重。鲜血飞溅到旁边的墙壁上。

    前面那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后退,为下一对攻击者让出位置。那两人从不同的方向挥剑砍来,让对手只能挡住其中一剑,而另一剑必定会命中目标,杰洛特却没抬剑抵挡,而是旋身插入他们中间。

    狩魔猎人一个转体,利用惯性砍中对手的腰背,他感觉到自己锋利的长剑斩断了对方的脊骨,哀号声在小巷中回荡,剩下两人立刻向他攻来,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让他只能勉强招架。他再次转体,退出那片闪烁的剑幕,但他没有背靠墙壁防守,而是发起了攻击。

    这一点出乎对方的意料,让他们没时间后退。其中一人作出反击,狩魔猎人旋身避开,同时反手一剑——他只靠风声就判明了对手的位置。他很愤怒。他的剑压得很低,对准腹部。剑刃正中目标。

    他听到一声压抑的痛呼,但没时间回头细看。最后一个恶棍已经攻到他的侧面,用第四式挥出一剑。杰洛特在最后一刻挡住对方的剑: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身,而是向右使出第四式。那个恶棍利用这次格挡的冲力,半转过身,挥出一记凶狠的斩击。但他用力过头了,杰洛特早已旋身避开。杀手的剑比狩魔猎人的剑沉重得多,剑刃劈开空气,也带动了杀手的身体,冲力导致他转了个圈儿。

    杰洛特转体半周,在杀手身边极近处停下。他看到一张扭曲的脸,还有惊恐的目光。他很愤怒,长剑刺出,正中对手双眼之间。

    他听到夏妮惊恐的尖叫:她在江湖骗子家门前的吊桥上,正试图挣脱丹德里恩的手。

    里恩斯退到小巷深处,抬起双臂,举到身前,指间涌出一道魔法光芒。杰洛特双手握剑,不假思索地朝他冲去。术士立刻吓破了胆。他没能念完咒语,拔腿就跑,嘴里还叫嚷着令人费解的字眼。但杰洛特明白,里恩斯是在喊人帮忙。或者说,求人帮助。

    帮助随之赶到。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小巷,一栋屋子破败脏污的墙壁上,现出一道闪光的圆形传送门。里恩斯纵身朝它扑去。杰洛特也纵身一跃,他很愤怒。

    托布兰科·米舍莱呻吟着缩起身子,捂住被劈开的腹部。他感觉到鲜血从指缝间飞快涌出。弗莱维厄斯躺在不远处,片刻前还在抽搐,此时已不再动弹。托布兰科闭紧双眼,又再次睁开。但蹲坐在弗莱维厄斯身旁的猫头鹰显然不是幻象——它并没有消失。他又呻吟起来,转过头去。

    有个姑娘——从声音判断,还是个年轻姑娘——正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放开我!有人受伤了!我得过去……我是医学系学生,丹德里恩!放开我,你听到没?”

    “你帮不了他们。”丹德里恩用沉闷的声音回答,“狩魔猎人的剑不留活口……千万别去,也别看……求你了,夏妮,别看。”

    托布兰科感到有人跪在他身旁。他闻到香水和潮湿羽毛的味道。他听到一个声音,轻柔而令人安心。在那年轻姑娘恼人的尖叫和啜泣声中,他很难听清声音的内容。医学系……学生。如果那个学生正在尖叫,那跪在他身旁的人又是谁呢?托布兰科呻吟起来。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个……狗……娘……养的,”他嘟囔道,“里恩斯……说……只是个……普通的白痴……但……那是个……狩魔猎人!……去……找……找人帮……帮忙……我的……肠子……”

    “安静,孩子。冷静点儿。没事了。已经不痛了。不痛了,对吧?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谁把你介绍给里恩斯的?谁推荐他?谁让你们蹚这摊浑水的?拜托,孩子,告诉我。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会好的。拜托,告诉我。”

    托布兰科尝到嘴里的血。但他没力气吐出去。他的脸颊贴着潮湿的泥土,他张开嘴,鲜血泉涌而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告诉我,”轻柔的声音还在重复,“告诉我,孩子。”

    托布兰科·米舍莱,十四岁起就是职业杀手,他闭上双眼,染血的脸庞露出微笑,然后他轻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

    等睁开双眼,他看到一把细长的匕首,有着小巧的镀金握柄。

    “别害怕。”刀尖触到他的太阳穴时,轻柔的声音说道,“不痛的。”

    他的确没感觉到疼痛。

    狩魔猎人在术士进入传送门前的最后一刻抓住了他。杰洛特早已丢开长剑,空出双手,然后在飞扑中伸出双手,抓住了里恩斯的披风边缘。里恩斯失去平衡,这一拽令他身子后仰,迫使他蹒跚后退。他奋力挣扎,扯开一个个搭扣,终于挣脱了斗篷,但为时已晚。

    杰洛特右手一拳打在他肩头,迫使他转过身,又立刻用左掌劈中他耳朵下方的脖颈。里恩斯头晕目眩,但没倒下。狩魔猎人轻巧地一跃,揪住他,拳头狠狠捣中他肋骨下方。

    术士呻吟一声,身子瘫软下去。杰洛特抓住他紧身上衣的前襟,把他甩在地上,然后用膝盖压住他。里恩斯伸出手臂,张嘴准备念咒,杰洛特攥紧拳头,狠狠一拳砸下,正中嘴巴。里恩斯的嘴唇像黑醋栗一样裂开。

    “你已经收到叶奈法的礼物,”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现在该收我的了。”

    他再次挥拳。术士脑袋弹起,鲜血喷洒在狩魔猎人的额头和脸颊上。杰洛特有些吃惊——自己没感觉到任何痛楚,但在战斗中,他无疑也受了伤。这是他自己的血。他没想过,也没时间察看并处理自己的伤口。他攥紧拳头,再次打在里恩斯身上。他很愤怒。

    “谁派你来的?你的雇主是谁?”

    里恩斯冲他喷出一口血。狩魔猎人又给他一拳。

    “谁?”

    圆形传送门闪着更加明亮的光,将整个小巷照得透亮。早在徽章剧烈震颤、发出警告之前,狩魔猎人就感觉了到门里涌动的魔力。

    里恩斯也察觉到门里涌出的魔力,察觉到即将到来的援助。他尖叫挣扎,仿佛一条硕大的鱼。杰洛特用双膝紧紧压住术士的胸口,抬起手臂,手指画出阿尔德法印,对准仿佛正在熊熊燃烧的传送门,这是个错误。

    没人走出传送门。只有魔力放射而出,而里恩斯接受了那股魔力。

    术士伸展的烧红的指尖射出几枚六寸长的钢钉,伴着响亮的噼啪声,埋进杰洛特的胸口和肩膀。能量从钢钉上爆发出来,狩魔猎人在痉挛中往后一跃。冲击格外强烈,他感觉到强烈的痛楚,甚至听到自己牙齿碎裂的声音,好吧,至少有两颗。

    里恩斯试图起身,却又立刻跪倒在地,只好朝传送门爬去。杰洛特艰难地喘着气,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术士转头看了看,摇晃着站起身。狩魔猎人也步履蹒跚,但他动作更快。里恩斯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尖叫起来。杰洛特攥紧匕首,他很愤怒,非常愤怒。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抓住他,制伏了他,令他无法动弹。脖子上的徽章剧烈悸动,肩膀的伤口也随之抽搐。

    菲丽芭·艾哈特站在他身后约十步远,抬起的双臂各自放出一道暗淡的光——两道光照在他的背脊上,仿佛两只发光的铁钳,制住了他的双臂。他徒劳地挣扎,却无法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里恩斯蹒跚走向传送门。

    里恩斯不慌不忙地踏进传送门的光芒,身影模糊,随即消失,片刻后,传送门消失了,让小巷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黑暗。

    小巷某处传来野猫厮打的号叫声。杰洛特看着自己的剑刃——他正朝女术士走去,中途捡起了长剑。

    “为什么,菲丽芭?为什么这么做?”

    女术士后退一步。她还握着匕首,片刻前,她用它刺穿了托布兰科·米舍莱的颅骨。

    “何必问这个?你很清楚答案。”

    “是啊。”他说,“现在我清楚了。”

    “你受伤了,杰洛特。你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狩魔猎人的灵药麻痹了你的痛感,但瞧瞧你的血流得多厉害。如果你冷静下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活见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别再靠近了。再走一步,我就只能……别再靠近我!拜托!我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继续靠近……”

    “菲丽芭!”丹德里恩抱着哭泣的夏妮,大喊道,“你疯了吗?”

    “不,”狩魔猎人吃力地说,“她神志清醒。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干吗。她利用了我们,背叛了我们,欺骗了……”

    “冷静点儿。”菲丽芭·艾哈特重复道,“你不明白,也用不着明白。我做了该做的事。别叫我叛徒,因为我做这事,正是为了不背叛远远超出你想象的伟大事业。伟大而重要的事业。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该死的,杰洛特,你还站在血泊中,我们却在东拉西扯。冷静下来,让夏妮好好看看你的伤。”

    “她说得对!”丹德里恩大喊,“你受伤了,该死的!我们得给你包扎伤口,然后离开这儿!你们可以回头再争论!”

    “你和你伟大的事业……”狩魔猎人不理吟游诗人,只顾蹒跚着往前走,“你伟大的事业,菲丽芭,还有你的选择,就是在受伤之人说出你想知道而我却不知情的事之后,冷酷地捅死他。你的伟大事业就是里恩斯,为了不让他泄露雇主的名字,你帮他逃脱,让他可以继续杀人。你的伟大事业就是本不该送命的满地尸体。抱歉,我的表达不够准确。他们不是尸体,只是无关紧要的小节!”

    “我就知道你不明白。”

    “没错,我不明白。我永远不会明白。但我明白这一切的目的。你们的伟大事业、你们的战争、你们拯救世界的努力……你们的目的能为你们的手段正名……竖起耳朵听好了,菲丽芭。你能听见号叫声吗?那是野猫为了它们的伟大事业厮打的声音。为了独享一堆垃圾的所有权。我不是在说笑——那边正鲜血四溢、猫毛横飞。那是一场战争。但我懒得关心这所谓的战争,无论是猫的还是你们的。”

    “你想得倒美。”女术士嘶声道,“这一切很快就要跟你扯上关系了——比你想象的更快。你也要面临一场抉择。亲爱的,你与命运的纠葛比你自以为的深得多。你以为你接纳的只是个孩子,是个小女孩。可你错了。你接纳的,是随时可以点燃整个世界的火焰。我们的世界。你的、我的,还有其他人的世界。你必须做出选择。就像我。就像特莉丝·梅利葛德。选择吧,因为你的叶奈法也必须选择。叶奈法已经做出了选择。你的命运掌握在她手里,狩魔猎人。是你亲手交到那双小手里的。”

    狩魔猎人的身体摇晃起来。夏妮尖叫一声,挣脱了丹德里恩。杰洛特伸出手,示意她不要靠近。他站直身体,直视菲丽芭·艾哈特的黑色双眸。

    “我的命运,”他费力地说,“我的选择……我告诉你,菲丽芭,我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不会允许你们用肮脏的诡计把希瑞牵连进去。我警告你。谁敢伤害希瑞,谁就会跟躺在这儿的四个人一样,落得同样下场。我不打算发誓,也没有可以发誓的对象。我只是在警告你。你指责我是个糟糕的监护人,说我不知道如何保护那个孩子。但我会保护她。尽我所能。我会杀人。我会无情地杀掉....”

    “我相信你,”女术士轻轻笑道,“我相信你会的,但不是今天,杰洛特,更不是现在。因为你很快会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夏妮,你准备好了吗?”

    ——————我是准备好的分界线————

    对于费恩来说还有些困难的宝石剑构造,在美狄亚看来不是太过艰难,为此费恩付出了身上所有的宝石,构造了一把使用次数不是很多的劣质宝石剑,由于美狄亚拥有阵地作成a的能力,以劣质宝石剑为基盘构筑了一个能够开关的“移动神殿快速布置核心”,用于解决在多处据点之间转移之后安全问题。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assassin造成阻拦,但是我们要比assassin隐藏得还深,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费恩插着腰对美狄亚说道。

    “啪啪啪!”美狄亚配合地鼓掌。

    费恩小手一挥,“作战第一步!我们去给你买衣服!”

    “我年龄那么大了不好挑选合适的衣服呀.......”caster低下头捂住脸,有些害羞。

    “美狄亚你现在可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哦,我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呢。”费恩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夸奖就对了。

    “唔哇!”美狄亚忍不住抱住费恩亲了一口。

    “美狄亚你保持实体化,牵着我的手,我们去伦敦买衣服吧。london oxford circus的那家topshop肯定能买到居家的衣服。ted baker的风格比较可爱一些,你的香水什么的也能在那买到。美狄亚你比较瘦,我们也可以去all saints买些比较复古朋克风格的衣服,karen millen买些小礼服也是比较好的,至于内衣.....唔!”费恩止不住得有些啰嗦,想把一切都安排好,结果被美狄亚制止了。

    “小御主,servant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啦。”美狄亚抱起费恩让他坐在自己面前,整个人向前拥抱着费恩,费恩也在这种温暖的氛围里有些晕乎乎的。

    “因为美狄亚你是最美的呀,最美的人,当然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费恩的手轻轻抚摸着美狄亚的脸颊。

    虽然距离互相坦白自己的心意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虽然费恩年龄还小身体不允许,但是一些亲密举动的频率则与日俱增,空气都要染上呼吸之间粉红色了。

    “咳咳,走吧,美狄亚,我们传送去伦敦吧,然后我带你去一家我很喜欢的意大利菜馆。”费恩牵起美狄亚的手,带着美狄亚在伦敦街头买买买,由于费恩制作的礼装实在是实用,增加基础属性的长效礼装是十分难得的,资金还算充裕,不需要动用肯尼斯给的圣杯战争经费。虽然肯尼斯之后知道了费恩返回伦敦,但是想了想第二法的作用,也没有说什么,反正时间与空间对于第二法来说都是外在,总会赶得上的。

    傍晚的时候,费恩带着美狄亚入住了以蓝色穹顶教堂而闻名于世的伊亚小镇上的katikies hotel(克恩斯瓦托日姆酒店)。美狄亚和费恩浸泡在房间的室外泳池之中,微醺温暖的夏日海风拂面而过,喝着下午购买的冰镇riesling(雷司令)葡萄酒,舒适得眯起眼睛。

    “费恩,你说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美狄亚轻抚水面,突然有些感叹,“我担心......”

    “没关系的,美狄亚。”费恩抱住caster,两人零距离的接触让体温有些升高,“圣杯不是必需的,即使一切行动失败,也可以使用此世之恶进行受肉。但是你只有被召唤而来的灵基拥有对我的记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美狄亚。”费恩认真地看着从者说道。

    “小御主,我该补充魔力了......”美狄亚低头看着面前的御主。

    “我不是无限魔力么,你怎么!不行不行,我年龄还小!”

    “我在魔药制作上还是不错的啦!快,喝下去!”

    “唔!”

    费恩最近每天早上都是在纠缠的肢体中醒来,虽然魔药可以让他暂时成为成年人,但是持续时间并不是很长。

    “你醒了呀。”美狄亚低下头。

    午后,费恩与美狄亚洗去身上的污秽,又花了一些时间,到了餐厅里享用了午餐过后,下午又花时间在酒店推荐的私人桑拿房中,处于热恋中的人们往往是分不开的,无论是精神还是**。

    “美狄亚,我觉得我们应该需要准备研究一下术式了,不然我担心我是用血脉法术会被人追踪。”费恩揉了揉腰,对赤身侧躺在床上的美狄亚说道。

    “屏蔽血脉法术的魔力波动不难做到,重要的是每次血脉法术使用后都需要重新恒定而已。”caster玩弄着费恩的白色长发,还把头发打了个结。

    “那就意味着,除非像这个世界有抑制力不会被入侵,不然我就算使用血脉中的闪现术都会被追踪?”

    “所以,你在异世界还是需要构建法术,血脉法术只能当做应急使用的了。”美狄亚一边尝试构筑血脉屏蔽术式,将其附着在费恩身上。

    “好吧,那我们就等着圣杯战争开始吧,美狄亚你应该可以抢夺令咒强行契约一个servant吧,等到间桐家召唤出berserker我们就去抢夺契约吧。”费恩尝试着发动血脉法术,术式立即被冲破,他只好自己尝试再次构筑。

    美狄亚抱住费恩的腰,说道,“你真的不那么看重圣杯么?”

    “圣杯于我没有太大的需求,我所有需要的知识都有来源,九环许愿术有生之年就可以接触到,命运这个终极命题才是我所追求的。”费恩擦了擦手,抚摸着美狄亚淡紫色的头发,“如果你想要,那我们就去抢,没有关系的,冬之圣女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的魔术回路就是构成冬木市圣杯的基础,我们可以先去解析记录圣杯构成,之后圣杯战争的胜负与我们关系就不是很大了。”

    “好啦好啦,听你的。”美狄亚把脸贴在费恩的胸口上,幸福地闭上眼睛,费恩也脱下衣服,与美狄亚亲密无间地进入了梦乡。

    之后几天费恩与美狄亚都在爱琴海边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偶尔返回冬木市就是遣散了柳洞寺的众人,解析大圣杯的构成。

    “所以冬之圣女的魔术回路就是许愿术的法术结构咯?”柳洞寺的房间里,费恩看着纸上令人头晕的图案,这种高维度在低维度上的映射结构是目前费恩所接触不到的,具体工作只能由美狄亚进行。

    “可以这样说,结构不同但是效果相同,而且与英灵座相互连接,我猜测还有一个连接圣杯与现世的装置,可以填充进七个英灵,打开通往根源的道路。”美狄亚悄悄看了眼费恩,发现费恩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之后,语调欢快地提高,“据说爱因兹贝伦家想要通过圣杯成就第三法,那连接现世的东西肯定在爱因兹贝伦家,对于平凡的魔术师来说是个很方便的工具呢。”

    “据我所知那是小圣杯,也是天之杯的基础,第三法的基础,需要配合礼装天之衣才可以发动,不过代价极大。”费恩摆了摆手说道,“就让爱因兹贝伦家继续他们永远无法达成的悲愿吧,虽然这次要解决他们惹出来的麻烦。”

    “美狄亚,我们需要一场戏剧来转移视线,通过一场假死来伪装失败,一次御主与从者之间的对调来达成我们最终的目的。”

    “小御主,那就听你安排好了。”美狄亚抱着费恩靠在沙发上,用力汲取着御主的体温。

    费恩抚摸着从者的脸颊:“安心吧,美狄亚,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第三十节 各位御主与资金监控

    韦伯用鸡血画出了召唤法阵,咏唱出了咒语,红色披风的壮汉出现在法阵之中。

    远坂时辰用世界上第一条蛇的蛇蜕,召唤出了一个身着金色盔甲的王者。

    临近圣杯战争,拥有令咒的人纷纷开始了召唤,包括远在德国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卫宫切嗣。

    卫宫切嗣使用爱因兹贝伦族长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所准备的早已失踪的“遥远的理想乡”阿瓦隆,将其封印在妻子体内,使其成为触媒召唤亚瑟王。

    “请问你就是我的master么?”蓝色的倩影显露于人世。

    “亚瑟王,怎么会是女孩子.....”魔术师杀手没有理会自己的servant,低着头点着烟卷,顶着落雪走出了城堡。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金色的翘起的头发垂了下来,少女有些委屈。

    “不是哦,切嗣他只是觉得,把一个国家的命运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有些过分呢。”精致如同人偶般的少妇温柔地牵起saber的手,为丈夫的行为做着辩解,“真是可爱呢,saber,已经很晚了,需不需要吃夜宵呀,saber。”

    “饥饿可是大敌!食物什么的交给我就好了!”saber突然打起了精神。

    卫宫切嗣带着女儿散步后返回房间,女助手帮他拍干净雪花,看到餐厅中大快朵颐的saber,“咳咳,saber,我想我们应该交流一下作战方案。”

    “我会尽全力帮助御主夺取圣杯的!”金发少女咽下食物,认真地点点头。

    “那作战计划暂定如此,saber你就作为爱丽丝菲尔的护卫前往冬木,我则隐藏在暗中进行工作。”卫宫切嗣认真地向阿尔托莉雅解释作战思路。

    然后不等阿尔托莉雅反驳,就起身离开餐厅,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助手说道,“servant与我相性并不好,对于其他御主只能由我们来了,这次时钟塔派来的矿石科君主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间桐家,地下虫仓,由虫子构成的恶心人形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说道:“你就去责怪你的弟弟吧,鹤野,他不愿意接受魔道,那这次圣杯战争只能由你这种废物来进行了。先接受改造吧,刻印虫会让你能够使用‘伪臣之书’。鹤野,这就是间桐家的魔道呀。”

    蓝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最开始还在挣扎,惨叫,而这之后,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虫子钻入皮肤之下,身体内进行改造,形成临时脆弱的魔术回路,不断吸取着生命力转化成魔力,一半的头发开始变白,脸上开始出现皱纹,还可以看到虫子在皮肤下蠕动,他已经没有意识去吞咽唾液了,精神已经在被粉碎的边缘。

    “哎呀,这连作为备用身体的资格都没有。”灵魂发臭的老人,原名玛奇里·佐尔根,现名间桐脏砚的间桐家家主,对着虫巢中的儿子做出毫不留情的评价。“幸好老夫还有个孙子,呵呵......”

    懦弱的中年人按照间桐脏砚的要求,召唤了出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不详的黑色魔力缠绕上间桐鹤野,魔术回路过载的巨大痛苦仿佛要把脑浆给吸出,皮肤下的虫子在疯狂蠕动,吞吃着宿主的生命力。

    费恩与美狄亚几个星期以来都待在柳洞寺解析着大圣杯,晚饭则是由强烈要求自己做饭的美狄亚做的,虽说水平只能说得上一般,但是费恩还是觉得很是美味,家庭的味道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久远的感觉了,美狄亚做饭时候的背影经常让他沉迷其中,他从背后抱住caster。

    “怎么啦,小御主?”,美狄亚脸颊一红,柔声问道。

    “没什么,让我再抱一会。”

    “嗯。”美狄亚转过身,把御主拥入怀中。

    ——————我是抱住的分界线——————

    温格堡的叶妮芙在艾尔兰德的梅里泰莉神庙对希瑞菈进行魔法基础教育之后,就带着小公主前往苟斯·维伦,最终目的地则是仙尼德岛,她打算让希瑞菈进入艾瑞图萨学院,在那里她可以教授希瑞菈掌握魔法知识。

    她们很快看到了一座城市,围着城墙,耸立着闪亮的塔楼和尖锐的屋顶。蓝绿色的海就在它后面,在早晨的太阳下闪闪发光,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帆船,希瑞菈在沙地悬崖边勒马停住,贪婪地吸着海风。

    叶奈法到达苟斯·维伦,首先找了自己的朋友,矮人银行家吉安卡迪·莫尔纳,矮人告诉叶奈法,她的资金流动正在被人追踪。

    “事实上,我已经有感觉到了,但是还是没有线索。”叶奈法无奈地说道。

    “嘿,法比奥,带这位小女孩出去逛逛。”矮人银行家招呼来自己的学徒,回头,翘起眉头对着叶奈法说道,“我可以给你设置几乎没有限额的信用,这是对你的答谢,顺便还可以帮你给你的学徒的学费进行周转。”

    “谢谢,老朋友。”

    法比奥·塞克斯带着希瑞菈在苟斯·维伦逛来逛去,无论是鱼市,还是带着金色风向标的市政厅。在寂寥无人的凯尔莫罕和冷清安静的梅里泰莉神庙里待了太长时间的希瑞菈,对于热闹的场景非常喜欢,她也正在撵鸡捉狗的年纪,法比奥根本拉不住好动的希里,他们往着人多的地方不断挤进去。

    魔法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种恐惧,即使是艾瑞图萨学院的预备术士也是一样,对于有些没有通过考试的学生来说,失去施法能力也是一种恐惧。大部分正式术士实在没有耐心面对这些愚蠢且毛躁的学生,于是就有了一批被混乱充斥了脑子的学生,趁着术士会议的混乱从艾瑞图萨学院上逃出来。

    拥挤的人群让所有人都不清楚身边发生了什么,学院的教师赶出来追捕逃跑的学生,希瑞菈也被认为是学员中的一员,危险的,不受控制的扭曲的魔法到处飞舞,身边不时有人因为施法反噬倒在地上。希瑞菈为了自己和法比奥的安全,只能启动叶奈法留给她的宝石护身符。

    希瑞菈身边瞬间空出了一个圈,原本挤在身边的人都被击飞了出去。

    “嘿,就是你,不准在释放魔法,停下。”教员慢慢走过来,抓过护身符,按着希瑞菈的肩膀,警惕着看着她,把她带上仙尼德岛的艾瑞图萨学院的校长办公室。法比奥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跟在教员后面,又不敢进办公室,只好不安地在办公室门口来回走动。

    在前任校长蒂莎娅·德·维瑞斯和现任校长玛格丽塔·劳克斯安蒂列面前,教员拿出了护身符。

    “这是别人给我的护身符。”

    “学生,你不应该撒谎,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而你又是怎么跑出去的。”表情严肃的蒂莎娅·德·维瑞斯很是不喜欢不听话的学生。

    办公室门被敲响,“请进。”玛格丽塔冲着门喊了一声。

    法比奥低着头走进来,“两位尊贵的女士,我是银行的学徒,这位小姐是我们银行的客户,将要入学艾瑞图萨学院,之前刚进行学费的周转,跟她一起来的是为尊贵的女术士。具体情况可以跟银行进行确认。”

    蒂莎娅和玛格丽塔很快联系到了银行,叶妮芙和吉安卡迪也很快便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学徒法比奥不得不低头应付老板的训斥。

    而三位女术士则带着希瑞菈去银鹭旅店“商量大事”,其实是包了一个浴室,打算在里面放松饮酒说些属于女人的私房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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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介绍:
狩魔猎人同人DND同人诞生在命运之外的上古之血,他是这个世界意外之子,是恩赐,是救赎,是白霜来临时的救世主,是艾恩·艾尔的毁灭者“希瑞菈,我的姐姐,我们一起旅行吧.....”一名DND法师在各个世界的里成长的故事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古之血的世界之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