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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公子胜治     欢想世界txt下载     欢想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风之魅舞

    华真行又小心翼翼摸回了“杀人现场”,弗里克果然已经死透了。这位高手怒目圆睁仰面倒地,胸前的棍子就像插着一支旗杆。在华真行的逃走的方向,地面被一股巨力犁开了,留有一道长达十余米的深沟。

    华真行看得头皮直发麻,这应该就是弗里克的濒死一击,幸亏当时自己跑得快,但凡有丝毫的犹豫小命就丢了。真是有命才有棍子啊,没命还谈什么宝贝?再看弗里克的致命伤口,居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太诡异了!

    风先生在营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华真行提着棍子、拿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这小子果然连弗里克的衣服都剥干净了。他问道:“人呢?”

    华真行:“处理好了,不留痕迹!好奇怪,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连手机、钱包啥的都没有。”

    风先生:“那可能是你看不到,都找到什么了?”

    华真行:“衣服和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两件东西我看不透,一枚戒指和一串胸链。”

    戒指似是银质,没有镶嵌宝石之类的东西,戒面上有一个图案,是三棵树,其中左下角那棵树比另外两棵更大一些。

    风先生皱眉道:“这应该是某种徽记,可能代表了某个家族,我可以帮你去打听一下。这枚戒指本身也是法宝,可以用来施展特定的神术,但你现在还用不了。把这东西收好了,不要暴露,假如被认识它的人看见了,必定会猜到弗里克的失踪与你有关。”

    他掏出手机给戒指拍了几张照片,又拿过那串胸链道:“这可是一件神器啊!难怪你没找到别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面。”

    说是胸链而不是项链,因为它比普通的项链长,毕竟是男人戴的,金色的链子看上去很结实,中间镶嵌了一枚很奇特的宝石,呈正十二面体,纯白色不透明。

    华真行惊讶道:“什么神器?”

    风先生:“链子就算了,辅助之物,主要是这一枚晶石,它在上古被称为神石。普通的神石是无色透明的,可以用来加工法器。

    还有种红色的叫‘火焰精灵’,黑色的叫‘大地之瞳’,白色的叫‘风之魅舞’,蓝色的叫‘幽蓝水心’,这些特殊神石都是加工神器的材料。

    这种东西几千年前就不再出产了,流传下来的每一枚都很珍贵。我有个朋友,她收集了一整套,所以我见过。

    你找到的这一枚就是风之魅舞,已经被高手祭炼成神器,永久性固化了两种高级神术,难怪那个弗里克可以在天上飞呢,就是倚仗这件东西。”

    华真行:“是的,我还看见了他变出来一对大翅膀。”

    风先生:“神术显像而已,其实没必要,纯粹是为了拉风!假如你问他家的祖宗,对方可能会告诉你,这是神赐予天使的东西,翅膀就是证据……你听听,多能捅词!”

    华真行:“那么我戴上这东西,是不是也可以飞了?”

    风先生摇头道:“不能,现在还不能。至少要等到你将养元术修炼到第七级水平,成为你自己说的高级养元术大师,而且要得到相应的神术传承。对了,在你的梦里,养元术的水平是怎么划分的?再跟我讲一遍。”

    这有什么好讲的?第一级到第三级是初级养元师,华真行目前已经总结了完整的修炼方法与考核标准。第四级到第六级是中级养元术导师,第七级到第九级是高级养元术大师,这些还只是梦中所闻……他又介绍了一番。

    风先生听完后沉吟道:“与所谓的修行境界还不太一样。自古修士将人间修行统分九境,初境筑基、二境练气、三境元神现而御物、四境神气合可出师、五境修常以御形、六境大成、七境破真空可御神、八境脱胎换骨、九境证长生。

    而你所谓的九级养元术,大致对应修士所谓的一至八境,只是将其中的五境分解为第五级与第六级,第七级则对应六境、第八级则对应七境、第九级对应八境。这倒有点意思了,也许更科学吧,因为九境修炼并无言传,全凭自悟。”

    华真行有些腼腆道:“本来就不太一样,养元术只是一种身心修炼,我打算纳入义务教育推广的。”

    风先生思索道:“好推广的只有一级和二级,三级以上就难了,假如习练的人口基数足够大,倒也不是不可以。至于高级养元术,则不可能是义务教育内容,指点因人而异,也没有固定的教材与教程,更不可能保证谁会成才。”

    华真行:“义务教育只是打基础,提供的是一到三级养元术培训,至于三级再往上包括三级拓展,就不是义务教育了……对了,您刚才说的是初境筑基、二境练气吗?”

    风先生:“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华真行:“我也爱看小说,可是很多小说里,练气都在筑基之前。”

    风先生:“你自己练了养元术还不明白吗?所谓筑基、练气,都是引用丹书术语,而自古丹书,都是先筑基而后练气,否则练什么气啊,就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华真行嘿嘿一笑:“就是探讨一下嘛。你刚才说这块晶石叫风之魅舞,已经祭炼为神器,上面永久性固化了两种高级神术,一种是能让人飞,那么另一种呢,就是可以装东西吧,就像很多小说里的纳戒?”

    风先生:“另一种就是可以打开一个异空间,这个异空间并不是在石头里面,这不太好解释,勉强这么说吧。晶石相当于一个开关、一个出入口,能够通过它存取东西。你没发现弗里克随身带了别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面呢!”

    华真行眼睛瞪圆了:“真的这么神奇啊!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风先生:“理论上只有他本人才能打开,使用这种东西不仅要得到传承、还要亲自祭炼。”

    华真行凑过去道:“您既然都说了,一定有办法打开的,对吗?”

    风先生微微一笑:“东西先放我这里,我这两天想想办法吧,回头再交给老杨和老墨试试,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121、谁发布的任务

    东西都已经清点辨认完毕,风先生收起那根链子道:“你是老杨的徒弟,坏笑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可是脾气却不像他。”

    华真行不接茬,顾左右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风先生:“我就是路过,你继续做你的事,别忘了是为什么来这里。”又指了指那堆衣服道,“这些都尽量处理干净,不要留什么线索。”

    华真行起身道:“您这就要走了吗?稍等一下,我把这对金碗给您包上,再装一盒续脉胶。”

    风先生摆手道:“先放你这里吧,我下次去杂货铺拿。既然今天来了,临走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华真行:“您尽管问。”

    风先生:“弗里克既然找来了,而且也发现了阿瓦吉的行踪,就是你那位朋友洛克,想必福根基金会的其他人也快到了。

    弗里克失踪了,他们暂时群龙无首,也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但想必是不会放过洛克的,哪怕是为了寻找弗里克失踪的线索,如今也只能找到洛克身上。

    据我所知,那伙人中真正有大成境界的高手只有弗里克,其他的修士还有十几位吧,可能有一、两个五境,三、四个四境,是正式的神术师。其余的人都未到四境,在他们内部被称见习神术师或者学徒啥的。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荒效野外最好,事先架好几挺重机枪,来个交叉火力覆盖,这伙人也得团灭。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聚在荒效野外让你团灭,洛克可以当诱饵。本就是洛克惹来的仇家,他若想报仇,自己就得冒这个险。”

    华真行:“多谢风先生提醒!可是您到底想问什么?”

    风先生不紧不慢接着道:“那些人从小修炼神术,有的已经练了几十年的神术,堪堪到达五境者一寥寥,估计这一辈子也再难突破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想破四境已很艰难,这个团伙已经算很强大了,他们都是难得的高手。

    那么问题就来了,像这样一群高手,假如被你架几挺重机枪就全部解决了。甚至连弗里克这种人,说是十万里挑一都不够,却被你用根棍子就给捅死了。那么辛辛苦苦的修炼又有何用呢,到头来还不如一根棍子、几挺机枪?”

    华真行:“风先生,您这就是胡说八道了,故意在混淆概念。”

    风先生:“你小子说话还挺直!我怎么胡说了?”

    华真行:“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一个厨师菜做得再好,也不能拿数学奖啊。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问一句,辛辛苦苦学习厨艺又有何用?答案很简单——做菜用啊!”

    风先生被逗乐了:“哦,按你的意思,修炼是为了做菜?”

    华真行:“您这话还是胡搅蛮缠。”

    风先生摆了摆手:“我只是问问你,你在心里好好想,可以不回答,也不指望你现在就能答上来。”

    风先生没指望他回答,华真行却来劲了,握着棍子侃侃道:“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否则也不会做那样的梦。

    我亲眼见过丁老师用这根棍子在山崖上挖出了一道隧道,那他的修行就是为了取代挖掘机吗?当然不是,有此之能而已。

    重机枪也好,飞机大炮也好,包括人工智能,都是人造出来的。人为什么要造这些东西呀,取其物用之能而已。

    但人也不必为物所累、为物所役,这些东西之所以出现,都是为人所需,不可本末倒置。那么人求何用、人有何需,归根结底还是身心而已。

    所谓修行,求善假于物,求‘我’之身心自足。就像我梦到的未来世界,推广养元术是为了祛病延年、形神舒泰、精气健旺。

    所谓物用之能也不过如此,为何还要质问直指根本的方式呢?”

    风先生闻言大笑:“修行以求身心自足,这是大成以后才会思考的问题,你的答案有点超纲了。冲这番话,你的确就是老杨的传人,平日没少受耳濡目染,而刚才可不太像。”

    华真行又别过话头道:“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风先生:“以我为神,以万物为形;以我为心,以天地为身。按你总结的养元术,这就是接下来四境的修炼,你应该已有所感触。

    若是只修炼养元术,破魔障并不难,但对你而言就不太好说了,你自己练也不仅仅是养元术。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很奇妙的事情,你可以去问问曼曼或者洛克。”

    华真行:“曼曼或者洛克,他们也没有突破四级……咦,我还没问呢,您怎么就要知道我要问什么?”

    风先生并未解释,大笑而去。就在此时,华真行的元神忽有所触动,系统居然又发布了一条新任务——

    任务七:收拾弗里克残余的手下,查明当年的事件真相。

    奖励:洛克将有可能掌管福根基金会。

    任务内容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奖励又是怎么回事?华真行去完成任务,洛克得到一个基金会,好像逻辑不太对啊?

    这是在调皮还是抽风了?还好华真行已经适应了系统的这种风格。

    就算系统不发布这样的任务,其实他也要做这件事情。假如福根基金会落在洛克手上,对华真行而言也算是奖励了,因为洛克如今已是他的手下。

    华真行独自在竹林里出神地站了半天,不仅在琢磨系统发布的新任务,也在回味刚才的对话,似有所悟,但尚未完全通透。

    过了许久他终于不再多想,将弗里克留下的衣物都塞进土灶里烧了,抹去了所有的痕迹。那枚带徽章的戒指还在他这里,珍贵的神器胸链却让风先生给带走了。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为了考察、发现与修炼,昨天已有感悟,今天上午遇到弗里克是个意外。暂且不说这个意外,其实这一路的收获很多,找到了好几种炼制春容丹的材料,还发现了可能用来酿啤酒的葎酒草。

    来到这里后又做了片儿川和叫化野鸡,都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美味,更重要的是发现了大片的竹林。

    此刻弗里克已被抹去存在的痕迹,但这片地方还没有探查完毕,木鹊虽然没有了,但可以现场削制一只竹鹊,更加轻便结实。

    华真行第二天清晨离开了这片深谷,以长棍挑着一只竹鹊,背包里还装了很多鸟蛋,记录了此地的各种数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非索港。

    从北索河入海口到达这里,差不多要走八十公里,这里返回杂货铺,地图上的距离是七十公里左右。华真行保持了一个稳定的节奏,走了整整一天,在午夜时分终于赶到了。

    他从侧门进了厨房,先将鸟蛋都收进了冰箱,看着冰箱突然又想起,风先生在没有信号的地方也能用手机联系上他,神奇得就像家里的冰箱。

    华真行小时候曾天真的以为,冰箱天然的功能就是的制冷,后来他才清楚冰箱的工作原理,压缩机运转是需要插电的。

    可是非索港经常停电,他家的冰箱却没事,总能保持设定的温度,这就太神奇了。如今回头看,神奇的不是冰箱而是杨老头。

    刚刚把冰箱门关好,就听杨老头在院中喝道:“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华真行推门进了院子,笑嘻嘻地说道:“我出门前打过招呼,您老还给了我棍子和纸鹤,也就一周时间嘛,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杨特红板着脸道:“棍子给我。”

    华真行双手将棍子递了过去。杨特红接棍一抖,长棍居然化为了一根藤鞭,然后挥起藤鞭劈头盖脸就朝华真行抽了过来。

    他一边抽还一边骂道:“我叫你把纸鹤随身带着,你怎么给忘了?你小子也太不知好歹了,我平时教你的道理也都忘了吗?就不会学聪明点,先回到非索港再说?”

    华真行抱头鼠蹿,可是鞭影如网,总能把他抽回来,身法再好也跑不掉。这藤鞭打在身上不见伤痕,连条红印都没有,可是每一下都特别疼。

    杨老头抽了他五分钟才停手,只见华真行衣衫完好,连发型都没乱,可是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疼得龇牙咧嘴,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杨特红在石桌边坐下,藤条一扔,又变成了靠在墙根的一根长棍,板着脸道:“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揍吗?”

    华真行低着头,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已经知道了,您老见过风先生了?”

    杨特红:“风先生昨天来过,把一串链子交给老墨了。”

    华真行:“事情的经过,他都告诉您老了?”

    杨特红:“不用他说,我通过纸鹤都看见了。实话告诉你,假如弗里克真要杀你,仅仅凭那只纸鹤也救不了你,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会冒出这种高手。而你也要汲取教训,凡事不能总指望我老人家。”

    华真行:“弗里克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洛克的。这个人虽然死了,但是团伙还在,我需要赶紧去通知洛克。

    对了,系统又给我发布了一个新任务,就是收拾弗里克团伙的残余份子,奖励居然是洛克有可能掌管福根基金会。”

    风先生临走前问的那个问题,其实就是在提示将要发生的事情。弗里克所领导的那个团伙还有十几名修士,他们一样知道洛克就在非索港,必然会找来,哪怕是为了寻找弗里克失踪的线索也会来。

    弗里克如今失踪了,那么他们能找的唯一线索就是洛克了,因为弗里克失踪前就是来找洛克的。

    杨老头闻言表情却很精彩,瞪眼道:“又有新任务?你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元神中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不仅有各种提示信息,还会时不时发布任务。华真行并没有对三位老人家隐瞒,反倒很坦然地告知并向他们请教,这种态度令三位老人家很满意。他此刻又如实介绍了情况,还包括这趟出门的各种新发现。

    杨老头听了半天,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此事还得好好合计,难怪呢!”

    华真行:“难怪什么?”

    杨特红:“风先生让我转告你,那个戒面上的徽章,他已经查清楚来历了。故事之后还有故事,就像个套娃,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而且够狗血的。”

    华真行:“什么来历?”

    杨特红:“我给你个网页链接,你自己先去查一下那上面的介绍,然后再讲风先生的调查结果。”

123、贵族徽章学

    杨特红给的是一家私立图书馆的网址,需要用户名和密码才能登入,还必须是贵宾账号才有资格查询华真行要看的资料。这些都已经搞定了,华真行直接看就可以。

    罗巴洲过去也称白罗洲,这是一本介绍白罗洲各国贵族谱系的典籍。以东国观点看,就是介绍祖裔、郡望、堂号的,这是过去每家都有的东西,如今大部分人已不讲究,毕竟时代不同了。

    可是在白罗洲,这些都是所谓贵族的“专利”,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与混乱,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徽章以示身份。其附属或分支家族,也会在主家族徽章的基础上增添或改变一些标记,然后当成自己的徽章。

    由此还诞生了一门很无聊的学科,贵族徽章学,被包装得很高大上,是很多所谓上流社会高端人士装逼的谈资。

    东国也有类似的学问,如今属于考古学的范畴,主要是研究几千年前各部族诸侯以及方国的图腾,假如非要用现代事物类比,东国字姓氏本身就带有这种徽章的含义。而在白罗洲,人们主要是研究几百年前以及近现代的徽章。

    华真行看的这本书,用网络搜索引擎无法直接搜到相关内容,这家图书馆提供的也是书页的影印版。其中的很多内容缺乏逻辑与严肃的历史考证,充斥了各种怪诞的说法,有些显然就是生编杜撰。

    在指定的页面,华真行看到了那个徽章的介绍。

    据说在四百多年前,神罗帝国哈斯堡王朝的末期,有一位名叫福根将领在阿比斯山脉的森林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受到了帝国元首的册封。

    他有三个儿子也都得到册封,后世就形成了三个家族,分别是道森家族、路森家族、陌森家族,其家族徽章都是三棵树,呈等边三角形,只是细节上有所区别。

    道森家族的徽章,最上面的那棵树比例大一圈;路森家族的徽章,最左边的那棵树比例大一圈;陌森家族的徽章,最右边的那棵树比例大一圈。

    华真行拿到的那枚戒指上的徽章是属于路森家族的,由此可推知,弗里克应该姓路森,叫弗里克-路森,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中间名就不清楚了。

    这三个家族之间自古还经常联姻,他们曾拥有大片封地、积攒了巨额财富,当了近代随着社会的变革,他们共同设立了一个家族基金,就是福根基金会,。

    在这部典籍中,华真行查到的就是这样的内容。

    他在楼上的房间里查阅资料,杨老头在院子里拨通了一个电话:“风先生啊,是你给小华发布了一个系统任务吗……那个系统是我们弄的,但你可不能乱来啊……嗯嗯,下不为例!”

    华真行元神中出现的“欢想国任务系统”,是杨特红捣的鬼,包括那个梦都是他做的手脚。墨尚同是知情的,也跟着发布任务,后来柯孟朝知道了,又发布了一个很离谱的炼金任务,搞得华真行到现在还没完成呢。

    当时三个老头就做了约定,谁也不能擅自给小华发布任务,后续所有任务都要一起商量才行。他们同时还提醒华真行,所思所行不必拘泥于系统,系统是属于他的一种辅助工具,而不是他本人从属于系统。

    但是华真行今天告诉他,系统又发布了一个最新的“任务七”。杨老头可是下了一跳,因为他事先并不知情,当即就怀疑是风先生干的,立刻抽空询问,真相果然如此。

    刚打完电话,华真行已经下楼来到院中道:“杨总,您指定的资料我都看完了,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看不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杨特红:“风先生通过别的渠道,还调查出了这段记录背后的真相。那不是三个家族的故事,而是四个家族的故事……”

    杨特红又递给华真行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a4打印纸,上面的内容是另一部典籍的影印件,看痕迹已经很古老了,就是某个徽章的介绍。

    这个徽章的图案也是三棵树,对比刚才看见的三个徽章,这三棵树都是一样大小,而且比例都是大一圈的。这个徽章出现于三百八十年前,神罗帝国的“五十年战争”时期,是一个福根家族的标记。

    这个家族的领主并没有参加过什么阿比斯山脉的森林战役,时间也对不上。他当时拥有一片领地,号称福根公国,面积差不多相当于东国辽海省铁峰市开心县王家屯乡大小,领民人口有好几千,位于某个传统的贫困山区。

    一页纸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上面的汉森语文字与如今已有很大的区别,哪怕是熟练掌握汉森语的华真行也很难读通,还好已经有人做了标注。

    华真行皱眉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福根家族?就这么点内容,没别的了吗?刚才网上查到的那份记录和那三个家族又是怎么回事?”

    杨特红:“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在网上查到的,不然你查一个春容丹的丹方试试?那玩意还不存在。再不然你查一个氢弹的构型?那玩意没有人公开上传。

    这一页,来自二百年前的一本书,是风先生托一个朋友查到并标注的,他还查到了其他的情况。福根家族的祖先,当年时那位公国领主,是一位大神术师。

    他有三名学徒也是向他效忠的三名骑士,后来也成为了正式的神术师,还建立了三个仆从家族,就是道森、路森和陌森家族,所以才会用那样的三个家族徽章。

    有关这位福根大神术师的记载很少,但他的后代倒是很有钱,一百多年前建立了福根基金会。这几个家族的关系一直很密切,结成了一个团体,应该与神术传承有关,就像小说里的门派吧。

    但是福根家族在历史上从来不和那三个家族联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还是身份上有差异……”

    华真行纳闷道:“可是您让我上网查的资料又是怎么回事?内容对不上啊!”

    杨特红:“这就是问题所在!有人把福根家族存在的痕迹抹掉了,还篡改了另外三个家族的历史。”

    华真行:“这是怎么做到的?”

    杨特红:“只要掌握了话语权,想做到这些并不难。我让你查询的典籍,号称古籍再版,实际上是三十年前的书,里面有的内容肯定是当时编造或篡改的。

    那时候还没有如今的互联网呢,有了互联网的话,有些人掌握信息渠道可能会更简单。弗里克掌管了福根基金会,而福根基金会有足够的财力和潜在的人脉,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华真行:“那么十年前的事情,就是洛克的老师和同伴遇害,有没有线索?弗里克为什么一直坚持在找洛克,他要找的那本书又是怎么回事,风先生都查出来了吗?”

    杨特红:“那倒没有。风先生只是托朋友调查那个徽章的来历,打听到的情况就是这么多。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去分析,我越琢磨越觉得洛克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听着就像罗巴版‘赵氏孤儿’的故事啊!”

    华真行:“您的意思难道是说,洛克是福根家族的继承人?难怪系统任务会有那样的奖励。”

    杨特红突然问道:“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你困不困?”

    华真行微微一怔:“我不困,还挺精神的!”

    杨特红:“不困的话,就跟我去一趟棕榈庄园找你墨大爷。风先生将那根镶了神石的链子交给他了,他应该已经能打开神器连通的空间,我们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124、抽丝剥茧

    “洛克,你认识这个姓氏吗?”

    华真行返回非索港的第二天,就约了洛克在杂货铺见面,他将一张白纸从石桌上推到洛克面前,纸上写着“dieseb?ume”。

    洛克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嘴唇都在微微发颤,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认识,它就是我的老师的姓氏……”

    华真行:“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洛克的神情恍惚道:“这是以前的汉森文拼法,我的老师出身于历史悠久的道森家族。”

    华真行:“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汉森语,原来也很精通啊。既然认识这个姓氏,那么你认识这三个徽记吗?”说着话他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了略有区别的三个徽章标记。

    洛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指着那张白纸,从肩膀到指尖都在发抖,情绪显然有点失控,假如对面坐的不是华真行,他说不定都要出手了。

    只听他颤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三个徽章的?”

    华真行不紧不慢道:“很无聊的贵族徽章学,也不是什么机密,想查还是能查到的。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什么,然后我再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保持冷静,不要激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洛克又重新坐下了,双手紧紧的摁住桌面,眼睛盯着那张白纸道:“这是三个古老家族的徽章,他们拥有共同的祖先,分别是道森、路森、陌森家族……”

    看来洛克曾经接受过徽章学教育,但他接受的这方面信息,显然是已被篡改后的历史,内容与华真行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一致。

    他说完之后,华真行又画了一个徽章问道:“这个徽章你认识吗?”

    洛克摇头道:“跟那三个徽章很像,但是我没见过。”

    华真行又递过去一个文件夹:“看来你受的历史教育有很大的问题,这个徽章是属于福根家族的。”

    洛克看完这份资料后既惊讶又茫然,抬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福根基金会,但我完全不知道福根家族以及这段历史。”

    华真行又取出一枚戒指放在了桌子上:“那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洛克腾地一下几乎是跳了起来,就像突然看见了一条毒蛇,惨白的脸色瞬间涨红道:“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华真行:“我拣的!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按你刚才的说法,这戒面上应该是路森家族的徽记。”

    洛克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开口道:“这是路森家族的家主信物,我的老师道森先生也有一枚同样的戒指,只是徽记不同。”

    华真行:“那枚戒指如今在哪里?”

    洛克:“他遇难前交给我了,但我现在没带在身上,存在晦丰银行的保险柜里。”

    华真行:“路森家族现任家主叫什么名字?”

    洛克喃喃道:“弗里克。”说话时他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似乎在回忆一场噩梦。

    华真行:“听上去你很害怕这个人,现在不用再担心了,这个人已经死了。戒指是在一具尸体的手上发现的,此人死在非索港西边的深山中,看来他的名字就叫弗里克-路森。”

    洛克呼吸急促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死的?”

    华真行耸肩道:“谁知道呢!深山荒野充满凶险,他可能是遇害了,这种事太常见了,也可能是受伤或者中毒了,这种情况也不稀奇。是搞勘探考察的人遇到了他,尸体已经处理掉了,这枚戒指是他的遗物。”

    洛克失声惊呼道:“这不可能!弗里克的强大超出想象,他怎么可能会意外身亡?”

    华真行:“这世上有很多不可能,比如违反自然规律,但是不包括这种事。再强大的人也有弱点,就算他是一名高阶修士,神术修炼本身就有很多风险,搞不好自己都能把自己弄死,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他或许是死于自身的原因,或许是大意了。”

    洛克的声音有点发哑:“也有可能是别的人戴着他的戒指。”

    华真行:“我这里有一张照片,你看看有印象吗?”

    华真行打开手机出示了一张照片,其实就是他自己拍的,没有拍弗里克胸前的伤口,只有他死后的面容。

    洛克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牙关紧咬,腮邦子上的筋都凸起来了,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指节都白了。就这么过了大约十几秒钟,这股力量突然又泄了下去,他颓然坐在石凳上,低头以双手捂住脸,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哭笑声。

    是的,这是声音既像哭又像笑,或者一开始是笑后来又变成了哭泣,脸被双手捂住声音有些压抑,却带着一股释放的感觉。

    华真行暂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他今天没有一次把所知道的信息都抛出来,而是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披露。

    洛克的心理防线果然坚固,到现在都没有主动谈当年的事情,但看此刻的反应,估计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今天凌晨,三个老头已经叮嘱了华真行一番,要他在洛克面前注意说话的分寸与火候,而具体的细节,则是华真行自己的临场发挥。

    过了好几分钟,洛克终于擦干了眼泪,再度抬头道:“华,很抱歉,我有点失控。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华真行:“我正等着你说呢!”

    洛克的真名叫阿瓦吉,他的老师是道森家族的家主,人们都尊敬的称其为道森先生。洛克自幼所知的情况,刚才已经讲过了。

    据他所知,道森、路森、陌森是三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拥有共同的祖先,后来还共同设立了一个家族基金,就是福根基金会。

    洛克自少年时就跟随道森先生学习,道森先生起初是一位四级神术师,后来晋升为五级。洛克天资聪慧,颇受道森先生的喜爱,他二十岁出头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见习神术师。

    福根基金会的背后其实是一个修士团体,称为福根修士会也许更恰当。在这个团体中,修为最高的是路森家族的家主弗里克。想当年洛克逃离时,弗里克就已经是一名六级大神术师,如今也不清楚其修为是否又有精进。

    洛克十六岁那年成为了道森先生的学徒,认识了弗里克的女儿连娜。连娜比弗里克小两岁,接触久了互相之间便有了好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别看洛克现在没剩几根头发,但当年还是很英俊的,而且在福根修士会那一批学徒中也是最出色的。

    洛克始终都有些自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远远配不上连娜。但连娜对此好像并不在意,经常鼓励他、暗示他,两人终于私下里开始交往。

    在他十九岁的那一年,两人在野外树木间的软草地上,享受了人生中第一次美妙的时光……哪怕现在回想,那幸福的感觉仍令人浑身起电啊。

    连娜也担心父亲不会同意她与弗里克的事,两人只是私下里秘密交往,而且当时连娜的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也不必太着急。

    洛克则在连娜面前发誓,他一定要成为正式的神术师,然后再成为一位大神术师,只有那样才能配得上连娜的身份,而弗里克也不会再反对他们的关系。多么美好的少年情怀啊,既冲动又励志!

    这样的美好时光又度过了三年,洛克二十二岁了,以小说语言形容,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神术三级巅峰。老师道森先生告诉他,他有希望突破四级,即将成为一名正式的神术师,而道森先生自己也到了突破六级的关口,即将成为一名大神术师。

    可是变故突如其来,就在某天夜里,洛克照例又收到了连娜发送的纸飞机,但上面的内容却不是情话,而是用只有两人才能看懂的密语通知他立刻逃走,不能犹豫也不要信任身边的任何人,尤其是防备路森和陌森家族的所有人。

    洛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信任连娜,立刻收拾东西就离开了住所。他刚刚离开,路森和陌森家族的成员就袭击了道森家族的驻地,发生了一场激战。

    洛克在逃走的路上也受到了袭击,路森家族家主波利的儿子薄恩带着另外两个人把他拦住了。这三人在驻地外围负责警戒、防止有漏网之鱼逃脱。洛克拼命爆发突破拦截逃走,但也被薄恩打伤了。

    逃离途中遭遇了拦截,洛克才知道是路森和陌森两个家族已联手袭击道森家族,连娜可能事先听到了风声,才会临时给他示警。

    弗里克当时在战场上空掠阵以防发生意外情况,并及时救护自己的下属。道森先生的神术修为,比平日展现得要更加强大,虽然最终被击杀,但也成功将大批袭击者缠住了。事后打扫战场,弗里克并没有找到洛克,然后才听说了洛克已逃走的消息。

    这一切是为什么,洛克并不知道。可能是为了争夺对福根基金会的掌控权,那是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巨大财富,或者是因为道森先生已很有希望成为大神术师,这是弗里克所不愿意看到的。

    后来洛克看见了公开的报道,道森先生以及他的随从们都死于一次意外的事故,甚至连阿瓦吉的名字都出现在遇难者的名单中。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洛克逃走后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但还是有两次差点就送命了,都是因为他试图联络连娜或者调查当年的事件真相。最后他隐姓埋名来到了非索港,成为了黄金帮的幕后老大……

    他的暗伤一直没有痊愈,不仅是被薄恩打伤的,也是因为当初突围时拼死爆发,过度运用神术力量而伤了生机本源。

    这些年洛克的修为没有寸进,始终还是一名见习神术师,倒是纸飞机越玩越精了。直至他遇见了华真行,这才彻底治好了暗伤,有望成为一名正式的神术师。

    这就是洛克讲述的经历,华真行听完后却皱眉道:“你难道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解释不通吗?你刚才说道森先生在遇难前将自己的戒指给了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话时华真行就盯着洛克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洛克低下头道:“就在发生变故的前两天,老师找到了我,不仅给了我他的戒指,还给了我一本书,要我好好保存,又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

    老师说他即将成为一名大神术师,但这种事情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假如他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带着东西立刻离开,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再和任何人联系,除非将来成为一名大神术师,否则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肯解释清楚,只说是为了以防万一,还说但愿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也许是多心了。现在看来,他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我当时也是莫名其妙,但按照老师的要求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所以在收到了连娜的消息时,我的反应才会那么快,想法是先走再说,然后再设法和老师联系……”

    华真行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洛克,你原来的名字叫阿瓦吉,今年才三十二岁,可是样子有点显老啊,我还以为你三十四了。”

    洛克不知如何作答,华真行又接着道:“你最近变年轻了,脑门上都长出新发茬了。”

    洛克如今明显谢顶了,形容看上去别说三十四岁,至少也有四十三啊,但是最近气色却是越来越好,脑门上也长出了金色的细发茬,看上去有点毛茸茸的。

    洛克有些尴尬道:“那要多谢您教我养元术,并帮我治好了暗伤……您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华真行却答非所问道:“我还想问一下,你姓什么,父母是谁?”

    洛克:“我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夫,都已经去世了。我姓詹森,原名叫阿瓦吉-詹森。”

    华真行又取出一个盒子递过去道:“这里有一份出生证明,也是在弗里克的遗体上找到的。这份出生证明很特别,还附有新生儿左脚的脚模和右手的全指纹。

    这个新生儿和你同名,叫阿瓦吉·福根,今年应该三十四岁了,比你大两岁。洛克,你的个子并不算太高,可是五、六岁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要比同龄人高一截?”

126、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

    周贺原最近很不开心。上个月他和女友在街边吃面的时候,居然有个当地的黑大个叫了女友黎小央的名字。女友大声答应了,还问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

    结果这是个误会,原来那黑大个是叫的另一个人。那人也是东国来的,叫李小阳。巧合的是,女友居然认出了那个黑大个,对方是当地的名人,叫夏尔。

    这里居然有街道委员会、派出所、油泼面、社区文化广场,而且都挂着东国语牌子。在社区文化广场上,每天都会播放当地的民众领袖夏尔的演讲,周贺原与黎小央都看过,却没想到黎小央能在面馆里将夏尔认出来。

    黎小央很兴奋,当场拉着夏尔合影攀谈。夏尔身边的李小阳就是东国人,他自己最近的东国语水平也是突飞猛进,因此交流倒没什么障碍。黎小央还分别和夏尔、李小阳交换了联系方式。

    通过交谈得知,夏尔和李小阳还是他们新就职的公司的领导,

    他们从曼德国“逃”到非索港,坐的那艘就是欢想实业包下来的,乘客几乎都是东国裔华族人。据说非索港不仅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还能提供跨国集团的职位,事实果然如此。

    在茵国毕业后没有找到工作,还不得不暂时滞留海外,能够入职一家跨国投资集团,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以在履历上镀一层金,甚至将来回国后还可以向亲朋好友吹嘘,周贺原和黎小央都是这种感觉。

    他们都被欢想实业聘用了,分配到不同的部门,虽然工资很少,但在当地也算是高收入了,而且这才刚刚开始嘛!

    周贺原其实就是被家人送到茵国混个文凭,本想毕业后留在茵国但是没能如愿,假如真回了东国恐怕也很难找到满意的工作。

    像他这种情况,欢想实业倒也不挑,毕竟周贺原在中国接受了基础教育,好歹在英国也拿到了本科学位。在遍地文盲的非索港,他已经算是高端人才了。

    可是高兴了没几天,周贺原就开始闹心了。那天在面馆遇见的夏尔和李小阳,一个是欢想实业的董事、另一个是欢想实业的副总裁。黎小央明显对夏尔更感兴趣、更热情,事后便经常主动联系。

    周贺原说过她几次,提醒她当地土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在男女关系方面,可是她却嫌周贺原小心眼。

    周贺原在大学四年级才成为黎小央的男友,那时黎小央与茵国前男友刚分手,他们在茵国曾同居了半年左右。来到非索港后,欢想实业提供了员工宿舍,但是两人却没有继续住在一起。

    他们的级别还不够,公司的宿舍也有限,所以分配到的只是四人间,当然是分男女的。其实有宿舍住就不错了,以他们的收入倒是租得起当地的民房,很大带土院子的都可以,可是那破条件也太差了,而且远没有宿舍方便。

    昨天夏尔约黎小央出去“刷面”,这帮没见识的土著,不就是碗面条嘛!黎小央居然就单独去了,而且都没跟他打招呼!

    周贺原在心中忿忿吐糟的时候,已全然忘了刚来到这里时见到油泼面馆的惊喜,而且自己也曾带着黎小央兴冲冲地打卡刷面。

    最可气的是,黎小央不仅搭上了夏尔这个黑大个,吃面的时候又搭上了一个名叫洛克的白秃子。两人互加了好友,黎小央还转发了对方社交媒体账号的截图……

    夏尔最近也有点小憋屈。他吃面时遇到了一位的东国姑娘,与李小阳的名字发音几乎一样,是欢想实业新招聘的员工。姑娘很热情,明显已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很是仰慕他。

    以他的习惯,在这方面是不太拘束的,但李小阳却提醒他不可以乱来。不来就不来吧,可是李小阳最近又派给他一个任务,让他介绍那姑娘和洛克认识,这是什么意思?

    夏尔是个心大的,倒没有太介意,洛克也是好朋友。

    夏尔不介意,可是洛克很介意。因为洛克已经知道,就是这个姑娘在社交媒体上发了刷面的照片,结果拍下了自己清晰的正面照,福根基金会很可能根据这个线索找到了他如今的藏身地点。

    但是故意和黎小央接触,是华真行安排的,洛克只得依计行事。

    按华真行的意思,对方既然已经注意到黎小央的社交账号,不妨将计就计,通过她透露更多的信息,比如洛克本人的社交账号。洛克原先是不玩这个的,还特意新注册了一个海外社交媒体账号。

    洛克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昨天上午华真行把他叫到杂货铺,晚饭时间他就和黎小央见面认识、互加好友,在巧妙的暗示下,看着对方转发了自己社交账号信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但又必须做出某种选择。

    华真行昨天拿出那份出生证明后,洛克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福根家族的继承人,而福根基金会原本是属于他的,由此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老师道森先生是自己守护者,老师应该是打算等到他成年、同时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时候,才会公布这件事。而弗雷克不知何时知道了他的身份,想阻止老师公布,同时也想除掉他,所以才会联合陌森家族突然发难。

    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为什么在三十年前,有关福根家族的历史都被篡改了?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是普通的农夫,他直到十六岁才机缘巧合成为老师的学徒?老师为什么要隐瞒他的身份,而弗雷克为什么一直等到他二十二岁那年才突然动手?

    昨天临走前,华真行说过一番话:“很多问题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但有一件事很明确。既然在弗里克的身上发现了你的出生证明,上面有你的脚模和指纹,就说明弗里克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那么当年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清楚。弗里克的目标其实是你,你的老师和同伴都是为了保护你而死。尽管除了你的老师,其他很多人也许并不知道真相,但他们确实也是为了保护你而死。

    这不是你错,是有人做了不应该的事。这些人如果追杀到非索港来,新联盟一定不会允许他们无端加害自己的成员。你也不必再逃,恐怕想逃也无处可逃,而且你有责任为老师和同伴报仇、有义务让这些人受到惩罚。”

    沉思中的洛克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光突然凝固了,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昨天下午刚刚注册的社交账号显示,有一为陌生人发来了好友申请,看对方登记的信息是一位五十岁的米国男性,名字叫“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

126、等我的通知

    洛克握着手机的手在轻轻发抖,但很快又稳住了。他做了个深呼吸控制住身体和情绪,这个日期、这个地点,是洛克终身无法忘怀的,对方起了这样的网名,也能让洛克一眼就知道她是谁。

    洛克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打开私聊窗口,很直接地发送了留言。

    新时代的金典行:“连娜?”

    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快逃!”

    新时代的金典行:“十年前,我就已经亡命天涯。”

    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是现在,立刻就离开,弗里克已经知道你在几里国非索港。”

    新:“弗里克已经来了,是吗?”

    六:“是的,他已经赶往你那里,千万不要再让他找到你。”

    新:“我自问没有犯任何错,为什么要逃亡?”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句,愣了十几秒才回复。六:“弗里克会杀了你的!你刚才也不应该点破我的身份。”

    新:“请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亡命天涯还不够!哪怕躲到了世界的尽头,十年后还要面对你们一家无休止的追杀?”

    六:“不,不要这样说,会让我心如刀割。”

    新:“心如刀割的人不是你。”

    六:“我只是听说,你的老师在秘密研究黑魔法,已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所以他和他的学生们都要被铲除。”

    新:“我们天天在一起,你很清楚,我根本没有学习任何黑魔法。”

    六:“是的,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新:“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更清楚,这根本就是一个捏造的借口。你的父亲、你的丈夫,你的整个家族,十年前杀了我的老师和同伴,还要满世界去追杀我这个学徒,理由就因为我的老师当年可能在研究黑魔法,告诉我,你自己能相信吗?”

    又是几十秒的沉默。六:“你是无辜的,所以不要白白送了性命。我悄悄联系上你,就是希望能救你。”

    新:“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一个无辜的人,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一次又一次亡命天涯?而背负满身罪恶的凶手,依然是这个世界上的名流显贵?

    想显示你的仁慈、高贵和正义吗?那应该去劝阻你的父亲和丈夫不要再作恶,让无辜者得到洗脱,让恶行受到惩罚!”

    对方显然被这番话问懵了,又过很长时间才回复道:“我阻止不了他们,但我真的是想救你!快离开那里,不要留下任何线索!弗里克几天前就已经出发去找你了。”

    新:“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非索港?”

    六:“你最近认识了一个东洲姑娘吧?太大意了,不知道如今的智能搜索技术已经很发达。她拍到了你的照片发到了网上,地址是非索港,被弗里克查到了。”

    新:“那你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来提醒我?”

    六:“弗里克查到了你在非索港出现,但我们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线索只有那一张街拍照片。这边有人在追踪那个姑娘的账号,直到昨天才发现了你的社交账号信息。我也注册了一个号,冒险通知你。”

    新:“弗里克已经出发好几天了,很可能早已找到我,你不觉得现在才通知有点晚了吗?”

    六:“我刚刚得到你的联系方式。”

    新:“不,事情不是这样的。在弗里克出发前,你应该就已经知道我在非索港,假如真的想救我,为什么不立刻赶到非索港来找我,通知我危险已至?

    今天联系我,主要是想知道我是否还活着吧?假如你尚有一丝天良未泯,就请告诉我真相,不要再扯什么黑魔法,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已经卑微到尘埃中的我?”

    这十年来洛克隐姓埋名,福根基金会找不到他的消息。但他想搜索福根基金会的消息并不难,弗里克等人仍然是白罗洲的名流显贵。

    在他逃走三年后,连娜嫁给了薄恩-陌森,就是当年打伤他的那个人,陌森家族的家主波利·陌森之子。五年前波利-陌森去世,薄恩成了陌森家族的继任家主。

    身为薄恩之妻、弗里克之女,连娜是一位令人羡慕的贵族名媛。就在昨天,洛克还搜到了几张连娜出席一场慈善晚会时的近照。

    她还是那么美丽性感、优雅高贵,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对比十年前只是褪去了几分青涩,举止却更加自如得体、性感迷人。而洛克照镜子看看自己,当年的翩翩少年已被某些人厌恶地称为白秃头。

    洛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在非索港这个人间地狱生活了十年,还成了最神秘的黑帮老大,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走到今天,心机和手段都不简单。

    可是洛克始终保留着一处软肋,就是连娜,在绝望的人生中必须能看到世界的一丝光亮,否则感觉很难熬下去。这也许很荒诞,但对洛克而言又很需要,谁都需要一种身心的寄托,他年复一年地在折纸飞机,还折出了很多技巧与花样。

    直到加入了新联盟之后,洛克才找到了新的寄托,看见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色彩与光亮,既是属于他的,也是他亲自创造的。

    比如那五家油泼面馆,华真行当初在讲述想法时,洛克就完全被打动了,所以才会主动投资操办,这是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对他而言仿佛意味着一种新生。

    曾经的软肋或许还在隐秘处保留着,但是昨天华真行在杂货铺中,又特意朝这个软肋捅了一刀,拨开了一个血淋淋的、他潜意识中从来不愿去直面的真相。

    华真行当时对他说:“你所认为的善良与仁慈,都是伪装成的幻像。你看连娜的近照,人的身心状态是能看出来的,她很享受财富与身份带来的安逸、富足与高贵的感觉。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家族都做过什么,他们都是血债累累的杀人凶手。她并没有选择决裂,安然与之相处,享受杀人凶手能给她带来的头衔和身份,并以高贵优雅示人。

    你还记得凯莉吗,就是被王丰收一枪干掉的那个凯莉,我看她比凯莉也强不了多少,至少凯莉不像她这么扭曲、这么虚伪、这么分裂。”

    这番话是从华真行嘴里说出来的,也可能是几个老头教的,总之这一刀捅得可够狠的,差点让洛克喘不过气来。

    洛克当时拿着一只刚折好的纸飞机说道:“她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我很同情她。”

    华真行不禁恼怒道:“看看她,再看看你,尤其是我第一次见你时样子,究竟谁是可怜人?”

    洛克答道:“我愿意用高贵的心灵去原谅她的卑微。”

    这个回答把华真行也给整懵了,组织了半天语言最终才道:“好吧,随你!”

    昨天夜里洛克一直在想,注册并暴露那个社交账号后,自己会不会收到连娜的消息?假如收到了消息,又意味着什么?

    今天果然收到消息时,洛克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与当年接到纸飞机示警时的感觉已全然不同。他说的很多话仍然有些冲动,但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了。

    比如他刚才很想问连娜,之所以现在联系他,是不是想试探他是否还活着,是不是因为已经联系不上弗里克?但他还是忍住了,此时还不能透露弗里克已身亡的消息。

    当然了,洛克这个社交账号上交谈的内容,华真行那边都能同步看见。这个社交软件能在几个终端上同时登陆,并实现信息同步。

    洛克问出那个问题后,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

    连娜好像有点崩溃了,或者说终于被击溃了某道防线,回答道:“我听说你带走了一样东西,道森先生留下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神术典籍。阿瓦吉,你有没有带走那样一件东西?”

    新时代的金典行:“是一本打不开的书吗?黑色封皮金色条纹。说我的老师在秘密修炼黑魔法,你们两个家族才出手,难道那就是所谓的黑魔法典籍?可是你们为什么也想得到它,难道也要修炼黑魔法吗?”

    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后来听说你带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不希望他们找到你,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东西。”

    新时代的金典行:“假如我把东西交给你们,能放弃对我的追杀吗?”

    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我不知道,这种事情轮不到我做主。但你要真想这么做,我可以帮你劝阻他们,拿到东西之后就不要再追杀你。但无论如何,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新时代的金典行:“你不能做主,就去找能做主的人。弗里克走了,福根基金会现在谁说了算,应该是薄恩-陌森吧?

    你去告诉他,已经联系上了我,而我愿意交出当年带走的那本书。但是交易方式,包括时间、地点都由我决定,叫他们等我的通知!”

127、扎辛的故事

    “有些话,你何必说得那么狠呢?无论如何,她用这种方式联系你,假如弗里克还没找到你,说不定真可能救了你的命!你自己也说过,她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你愿意用高贵的心灵去原谅她的卑微。”

    这是华真行推门进来对洛克说的话,地点不在非索港市区内,而在棕榈庄园主楼的三层。除了华真行、曼曼和三个老头,只有欢想实业的个别高层知道洛克在这里。就算福根基金会能在新联盟内部收买眼线,此刻也查不到洛克的行踪。

    知情者之一的曼曼,其实也只知道洛克先生需要暂时躲起来,这是一个保密的任务,至于具体的内情她也不会追问,因为小华说了要保密嘛。

    北湾矿业是欢想实业的全资子公司,而金典行又是北湾矿业的控股子公司,洛克则是金典行的负责人。按照欢想实业集团的构架,孙公司的负责人其级别相当于供销分社的主任,是第五级的职务。

    但是金典行很特别,它的母公司北湾矿业只是一个空壳,目前没有别的业务。提炼矿金的任务如今大部分都交给了金典行,金典行还投资了五家面馆以及生产酱、醋的企业。

    金典行的利润非常高,将大量流动资金都以往来款的名义提供给了总公司,支持欢想实业收购重油发电厂项目并继续建设。再加上洛克本人的特殊情况,所以他担任的虽是五级职务,享受的却是七级待遇。

    主楼的三楼,除了最东端那个带着弧形落地长窗的奢华大套房,另外十二间客房也都是高档套间。最大的套房是留给庄园主人风自宾的,风自宾“不在”的时候小华也住过,如今还有四个套间改造成了董事办公室。

    洛克在欢想实业体系中的地位虽然不低,享受七级待遇,但也达不到董事的级别,今天也在三楼占了一间套房,算是超标了。

    华真行刚才就在洛克的隔壁,同步旁观了“新时代的金典行”与“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之间的谈话。

    关闭了聊天软件,洛克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答道:“这就是我原谅她的方式。我表示愿意将那本书交给他们,并要他们等我的通知,那么其他人包括薄恩-陌森将都会看到这段对话记录。”

    华真行又赞道:“叫他们等我的通知!你最后这句话说得太帅了,果然有黑帮老大的风格。”

    洛克尴尬道:“不要再取笑我,早就没有什么黄金帮了,我也深以那段经历为耻。”

    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华,你在这里吗?我把饭打上来了。”

    华真行开门道:“谢谢曼曼!就在这屋一起吃吧。”

    洛克躲在这里,华真行也住到了隔壁,曼曼跑过来了,特意在一楼食堂打饭上楼。可怜的洛克也能吃到热乎饭了,假如华真行不在,可没人会特意给他打饭。

    因为曼曼在场,吃饭时华真行和洛克都很默契地没有再谈福根基金会的事。华真行又聊起了这次出门的各种见闻,只是没有提遭遇弗里克的经过。

    华真行说下次可以一起去,不仅现场做片儿川和叫化野鸡,还可以来一道石锅鱼,曼曼感觉非常开心。这顿饭的气氛很轻松,算是舒缓了一番洛克的心境。

    吃完饭几人又坐下一起喝茶,受华真行的影响,洛克和曼曼都习惯喝茶了,不仅会喝还会泡。喝茶闲聊时华真行问道:“洛克,你的老师当年有没有告诉你,在成为正式的神术师之前,需要经历什么样的磨练?我看你的修为也差不多了。”

    他的语气很随意,洛克却很认真地放下茶杯道:“老师说过他自己的经历,要经受魔鬼的诱惑。”

    曼曼好奇道:“什么魔鬼,怎么诱惑他的,很吓人吗?”

    在曼曼这个小姑娘面前,洛克说话还是很注意分寸的:“据说一点都不吓人,反而很迷人。当然了,老师还说过,也有前人在冥想中遇到了很恐惧的事物,甚至神智失常,所以迈出这一步也有凶险。”

    华真行:“那么他提过要怎样通过考验吗?”

    洛克抬起头,视线的焦距似乎看着远方:“老师说过,冥想中出现的这种考验其实并不难,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正在经受什么?在大部分神术典籍上,都说那是魔鬼编织的幻境,提醒人们不要受诱惑……”

    所谓“魔鬼的诱惑”,在另一套修行体系中又被称为“魔境”,通常被认为是内心深处某种欲念的折射与放大。这种欲念已不是简单直接的生理冲动,它会以各种复杂的形式和场景表现出来,这是洛克的老师道森先生当初的教导。

    华真行听完后又追问道:“你的老师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洛克耸了耸肩道:“在冥想中,当然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总之就是不受诱惑。至于日常生活中嘛,我的老师一直单身,他当时感叹了一句‘什么是虚幻的魔鬼与真实的人’,然后带着一大笔钱出去玩了一个月。这些都是我认识他之前的事情,我也是听说别人讲的。”

    曼曼:“啊,他去什么地方玩了?”

    华真行摆手道:“这不重要!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一直单身呢?他是道森家族的家主,难道不想将家族传承下去吗?”

    洛克低下头道:“我当初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听他偶尔说过,道森家族所守护的荣誉将在他手里终结。”

    华真行岔回话题道:“他就是这么拒绝了魔鬼的诱惑、通过了上帝的考验?”

    洛克摇头道:“他并不认为那是上帝的考验,只是对自身认知能力和意志力的考验。假如这两点不符合要求,便无法成为正式的神术师,其中认识能力的考验是主要的。”

    曼曼追问道:“你的老师并不信仰上帝?”

    洛克:“他虽然一直宣称自己是虔诚的信徒,但其实是个理性主义者。上帝对于他只是一种概念而已,哲学与逻辑的概念。”

    华真行:“什么理性主义者,我没太听明白,你能仔细说说吗?”

    洛克:“我刚成为学徒不久时,曾问他为什么信仰上帝。他给我画了一张表格,竖轴是人,分两种情况,信仰或者不信仰上帝;横轴是上帝,也分两种情况,它存在或者不存在,这样就能得出四种组合。

    第一种组合,人信仰上帝,上帝也是存在的,结果是这个人上天堂。

    第二种组合,人信仰上帝,但上帝并不存在,结果是这个人既上不了天堂也不会地狱。

    第三种组合,人不信仰上帝,但上帝是存在的,结果是这个人下地狱。

    第四种组合,人不信仰上帝,上帝也是不存在的,结果还是既上不了天堂也不会地狱。

    他并不知道上帝是否存在,也无法确定其存在或不存在,但根据理性的选择,还是信仰上帝。”

    他一边介绍一边在纸上画了个四方格。曼曼也听懂了,点头道:“哦,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华真行却哭笑不得道:“就这四种吗?他有没有想过其他情况,比如信上帝需要付出的代价,这世上是否有人就算信仰上帝也上不了天堂,而有人就算不信仰上帝,也可以有别的选择,比如能去比天堂更好的地方。”

    洛克似乎是被茶水呛着了,咳嗽几声道:“华,我们的文化背景不一样。”

    华真行:“对,是不一样,无论多么理性的思考,其实还是受见知的影响。就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们还是谈魔鬼的诱惑吧,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啊?”

    洛克却摇头道:“我刚才说的只是老师在冥想中遇到的情况,这样的考验的确不难。他曾郑重地对我说过,真正凶险的经历其实是他做的一个梦。”

    一听见梦这个词,华真行立刻就有所警觉,凑近道:“我很感兴趣,你再仔细说说!”

    洛克:“有一天夜里睡觉的时候,他居然做梦了,梦见自己身处一个神秘的藏书室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部典籍,记录了成为大神术师的秘密。而周围的书架上,还有很多部典籍,都是传说中才有的各种神术。

    他告诉我,假如当时不是很清醒、已经知道是在梦里、察觉出那是魔鬼的诱惑,恐怕就真会翻看那些典籍了,说不定还会按照典籍中记载的内容去修炼。假如是那样,大概率会出事的,可能就被魔鬼诱惑了。”

    华真行追问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做梦?”

    曼曼却提醒道:“按你说的三境修为元神清明,其实就几乎不会再做梦了,就算在梦中也能知梦。”

    道森先生不是在冥想时遇到了幻境,而是在睡觉时进入了魔境,这样的考验更有迷惑性和隐蔽性,也是所谓魔境的魔幻之处。

    元神清明者自能梦中知梦,出现那样的梦境本就不正常,所以更要保持清明的心境,这才是真正的定力与认知能力。

    华真行突破三境修为的时间还很短,区区几个月而已,而洛克和曼曼拥有三境修为的经历可比他长多了,所以曼曼居然还能提醒华真行。

    华真行扭头道:“曼曼,你的部族中有没有类似的传说,古代的那些祭司是怎么更进一步的?”

    曼曼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思索这开口道:“听了洛克先生刚才的话,我也想起来一个故事,是扎辛族长告诉我的……”

    海神部族曾经很强盛,可是后来因种种缘故分崩离析已濒临消亡,曼曼所在的这支族人不断迁徙,颠沛流离中生存日渐艰难,只剩下了两名祭司。

    其中一位祭司年纪已经很大了,修为和现在曼曼一样也是三境,在迁徙的路上终于迎来了突破的契机。某天他在修炼时看见了美妙的未来,族人们终于到达一片安宁的膏腴之地,建立家园过着富足、祥和、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另一位祭司,另一位祭司则赶紧提醒他:“祖先们转达海神的谕示,那是虚幻的歧途,不可以堕落其中,要坚守纯净的内心。”

    老祭司却说:“我知道,但是我想。我的纯净的心已经在那里,不想继续受煎熬。”

    这位老祭司便日渐衰弱,也失去了神力,不久后的某一天夜里,他坐在沙丘上去世了,还面带笑容……这便是扎辛对曼曼讲的故事。

128、魔境

    听完了洛克和曼曼的讲述,华真行已大致明白修为从三境突破到四境时,会遭遇什么样的考验,或者说需要经受什么样的磨砺。

    古人称其为魔境劫,这个名字挺吓人的,但是剥去其神秘的外衣,无非就是一种心理与生理的双重现象。

    说是心理现象,因为它主要发生在意识层面,于极深的定境中感官屏蔽了外界的刺激,反而感知到原本并不存在的事物,理论上这是一种幻觉。

    说是生理现象,因为它不是医学角度的一种精神性病症,而是身心达到某种状态后,几乎必定会发生的反应。

    只要有足够的定力与认知能力,想通过这个考验的确不难。而修为达到三境圆满,可以进入这种极深的定境中,本身就说明其人定力不俗,只要不受到意外因素干扰,定力并非主要的问题。

    至于认知能力,是指元神清明能分辨魔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自古破魔境有观法、有止法,所谓观法就是见怪不怪,所谓止法就是熄念喝退。

    修炼到这个地步,只要能意识到什么是魔境,通常都有定力不受其影响,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磨砺元神产生一种蜕变。

    可是自古为什么又有很多人将魔境形容得那么凶险呢?对于两种人来说,它的确非常凶险。

    第一种人就是精神状态有问题的,这种问题可能是常人所有也可能是修士所特有。随着修为的提高,却无法正确认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就可能导致认知与现实的错位。

    这就像某些家境很普通、能力也很普通的人,因某种缘故突然得到一大笔钱,自我认知和实际能力之间发生错位,生活失去了合理的规划,进而导致行为异常,甚至染上各种恶习。

    不少设黑赌局的庄家、搞投资诈骗的掮客,就专门喜欢找这种人,因为他们定力与认知水平驾驭不了自己所拥有的财富。

    其实华真行在半年前只是一个杂货铺的小伙计,他也等于是突然得到了一笔巨额财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魔境呢?

    又比如说这两天的洛克,本是亡命天涯的落魄之徒,却突然成了福根家族的继承人,这也是现实中的魔境啊!

    魔境并非坏事,事实恰恰相反,它是身心境界得以升华的阶梯,就看人能不能迈过去。修炼中魔境当然不是外面有谁要找上门害你,而是来自内心的缺憾与渴求,而谁又能没有缺憾与渴求呢?

    沉沦于魔境者,往往都认为自己本就该有那样的际遇,一旦陷入其中,很可能会导致精神与行为异常,至少也是修为不得寸进,甚至完全失去。

    还有另一种人遭遇魔境也很凶险,就是俗话说的散修或野怪。他们得到的传承并不完整,或者本身就存在问题,往往缺乏师长的指点,就算有师长指点可能也不得法,事先心中无数,猝然遭遇不知该怎么去面对。

    在扎辛讲的那个故事里,那位老祭司又是另一种情况。他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也明白前辈祭司的教导,但偏偏愿意沉沦于魔境。他能分清魔幻与现实,却没有选择继续面对绝望的现实。

    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如何勘破魔境早已成为传承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有师长的提醒和保护,都知道正常与正确的应对方式,其实真正难的反而是怎么修炼到这一步。

    就比如洛克吧,当初曾被老师和同伴视为天才少年,可是因为意外的受伤,蹉跎十年也未到达这个关口。

    华真行大前天在高山深谷中,想问风先生突破四境的问题,风先生却告诉他可以来问问曼曼与洛克。华真行当时还很纳闷,因为这两个人也没有突破四境,但今天他还是特意开口问了,果然有所得。

    华真行此刻已有大致的判断,洛克的火候差不多了,而曼曼的修为应该还差一截,至于他自己嘛,其实也快了。

    他们在套间客厅里喝茶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棕榈庄园西部园林的那座棚亭中,有四个人也围着一张小桌在喝茶,就是三个老头加风先生。

    杨特红似有些不满道:“如何破魔境,应该先来问我呀!”

    风先生:“是你自己没打算说,要不然早就告诉他了,不是吗?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好多事。当时见小华恰好有所感悟,就建议他去问问曼曼和洛克,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挺好的!

    我想问问您老人家,不要说破魔境了,破妄心、破真空又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如今各门传承已经相当完善严密,洛克和曼曼从他们的长辈那里得到的指点,应该就是最好用的。”

    墨尚同点了点头:“倒也是!”

    柯孟朝皱眉道:“小华年纪还小,是不是太早了点?”

    杨特红却笑了:“这说明他起步早,修为精进神速。”

    风先生:“这也没什么早晚的分别。老杨啊,你总喜欢讲顺其自然,怎么到了小华这里就不自然了呢?若说精进神速,有人还一生下来就是神仙呢!若说突破趁早,有人几千年前就是神仙了!所以修行没法以早晚比较,因人而异,自然而已。”

    柯孟朝展开眉头道:“因人而异,这倒没错。”

    风先生端起杯子翘着二郞腿道:“我教过一个徒弟,他从第一天修行到金丹大成,不多不少只用了一年时间。我也从来不认为他精进神速,更没有吹过牛。”

    杨特红:“得了吧,你现在不是在吹牛?情况我们都知道,你那是走了狗屎运,从小就有别人帮他打好基础了。”

    风先生:“你们也从小就给小华打好基础了啊。”

    三个老头一齐点头道:“那是当然!”

    风先生又侧过身子,抬头望向主楼道:“前天夜里就回来了,啥时候做溏心鲍啊?黄金周长假都结束了!”

    柯孟朝:“孩子不是正在忙事情嘛。”

    风先生:“洛克叫福根基金那帮人等通知,那就等着呗。等到这边准备好,等到他们那边做出决定,这两天也没什么事。”

    就在这时,三楼套间客厅里的华真行站起身道:“我今天晚上就回杂货铺了,溏心鲍备好了,明天就该做菜了。洛克,你也别着急,就在这里好好修炼吧,饿了就吃辟谷丸,我这里有断续胶加工的辟谷丸,还可以补益元气呢!”

    曼曼:“我泡发了二十多只溏心鲍,明天做不完,回头还可以接着做。”

    洛克:“我真想尝尝华的手艺……提起这东西我突然想起来了,有人要在非索港投资设厂。听说是一位东国红港来的黄老板,他想开一家溏心鲍加工厂。

    这位黄老板托供销社第三分社的高主任,来找王丰收的门路,想谈合作建厂的事情。他出资金和技术,并有销售渠道,希望这边提供场地、组织并培训工人、保证生产秩序。

    华,你也会加工溏心鲍,这个加工厂我们完全能自己搞,金典行就可以投资,场地更好安排,人员也是现成的,我看海神族还有很多人没工作。”

    华真行:“你怎么不早说?”

    洛克:“这就是前天晚饭的事情,在面馆里谈的,昨天一大早我就被你叫到杂货铺了,然后就安排到这边躲起来了,还没顾过来说呢。”

    华真行:“杨总从小就教育我,遇到一件事,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可以紧张但不能慌乱,也不要忘了还有别的事。我跟王丰收打招呼,找那个黄老板谈谈,的确是个挺好的项目,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洛克:“因为需要你操心的大事太多了。”

    华真行一副高人范,轻轻摇头道:“不多不多,按部就班。”

129、风环扇

    当天晚上华真行回到了杂货铺,刚进门没多久李敬直就找来了,华真行正在厨房里熬制溏心鲍呢。曼曼已经把干鲍泡发得差不多了,华真行昨天找洛克谈话之前,一大早就把汤给吊上了,一直焖煨到现在。

    厨房的九口丹炉中也有陶器,坚固难损扣之有金声,一向就是用来熬汤的。华真行又添了一些辅料,并从汤里捞出了另一些已熬透的佐料。

    熬制这种汤汁要有耐心,有些佐料先放,熬到一定时间后还要捞出来,有些佐料要到最好才能放。李敬直一边打下手一边吸着鼻子道:“这是什么汤啊?太香了,闻着口水直流!”

    华真行:“给溏心鲍入味的汤汁,熬了差不多两天一夜了,明天中午吃。”

    李敬直:“这么奢侈的汤,就做一道菜,是不是太浪费了?”

    华真行:“那哪能呢!回头滤净收起来当老汤,过几天加些辅料继续熬,再做一次溏心鲍,以后还能拿来做别的菜。”

    李敬直咽着口水道:“哪怕就是下碗素面,浇一勺汤浇里面,那味道也老好了……过几天还要再做一次,能赏个光让我也尝尝吗?”

    华真行笑了:“不用下次,你明天就来吧,中午一起吃。”

    李敬直憨憨道:“那怎么好意思啊!我听说你明天打算请客。”

    华真行:“你也一起啊,顺便把沈四书、范达克、王丰收、崔婉赫他们四个也叫来,我请客。”

    李敬直:“就他们四个吗,不叫大金子、阳支书、唐财神?”

    大金子就是雷大金;阳支书是李小阳,因为他曾经在东国一家大型国企当过支部书记;唐财神是唐森至,曾担任过东国某地级市财政局的总会计师,如今又在欢想实业管财务。他们三个加李敬直就是欢想实业的四位副总裁。

    华真行:“这次的溏心鲍是按人头准备的,暂时没做那么多。”

    李敬直搓着手道:“吃独食多不好意思啊,其实我们几个可以两人分一头嘛。”

    华真行:“等眼下的事情搞定了,我会专门再做一桌庆功,这次还泡发了不少溏心鲍呢。”

    李敬直:“那就好,那就好。”

    华真行:“你大晚上找我来干啥,不是就为了帮忙打下手吧?”

    李敬直:“刚才闻着味,馋得差点忘了正事。机枪搞到了,东国外贸版的八零式通用机枪,带支架,一共有四挺。”

    可以当重机枪用,一千米距离火力压制没问题,射速每分钟六百多发。配二百发的弹链,不到二十秒就打完了,每挺机枪要再配两个备用弹链吗?”

    华真行想了想:“二十秒钟之内差不多就应该解决战斗,假如二十秒还搞不定,那帮人也不会给你换弹链的时间,说不定已经杀到近前了……还是各配一个备用弹链吧,打完了暂时别过去,再补一轮枪,防止还有人没死透。”

    李敬直:“那四名机枪手都用谁呢?机枪、支架再加两盒弹链,份量挺沉啊,要快速潜入到伏击位置,一般人可不行。”

    华真行:“你、我、大丰收算三个,你再推荐一个。”

    李敬直:“那就让沈状元上吧,他也行的。”

    沈状元就是沈四书的外号,华真行问道:“我还以为你要推荐大壳子呢,看不出来,沈状元还是文武双全?你们总叫他沈状元,他究竟是什么状元啊?”

    李敬直:“是他自己吹的,小时候是他们中学的状元。”

    华真行:“大丰收和沈状元一左一右,和我们两个都是三十度夹角、八百米左右距离,负责侧翼交叉火力。我们两个堵正面,再带上八二炮,还剩四发炮弹呢。我背炮管和两发炮弹,你背另外两发炮弹,再加上机枪,能行不?”

    李敬直:“你能行我就能行,炮管也给我吧……这样是不是太凶残了?”

    华真行:“料敌从宽,有备无患。”

    李敬直:“战场该怎么布置,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还要再想想怎么更能保证洛克的安全。至于你,是不是明天晚上抽空去练练枪啊,熟悉熟悉。”

    华真行:“东国外贸版八零式通机,我玩过的,墨大爷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杨总带我在荒滩上试过,连拆装保养都会,没问题的。至于战场嘛,洛克会选好的,就是我们指定的位置。你明天中午直接过来吃饭吧,再叫上他们四个。”

    新联盟当初为何要扶植夏尔的表舅科努中校,让他成为当地武装势力驻军的主官?不仅因为原先的主官卢卡斯上校对新联盟有敌意,更是为了将势力渗透到军营里、稳定非索港的局势,保证新联盟以及克林区的发展有一个安定的环境。

    科努如今也是上校了,新联盟还向当地军营中派遣了帮扶顾问团队,组织了很多极具特色的文化娱乐以及军民共建活动。

    影响力渗透当地驻军中还有很多好处,比如方便采购装备。军事装备需要有采购渠道,虽然很多国家都愿意卖,但直接去买的话恐怕找不到门路。原先北湾货运就是干军火走私的,已经被新联盟铲除了,而且他们的生意在新联盟眼中只是小打小闹。

    李敬直组建巡逻队,其实就是按照武装部队的编制打造的,克林区收缴的各色武器一律不用、统统暂时封存,巡逻队配的都是东**队制式装备。这一点非常重要,装备不正规,训练就不可能正规,战斗力也无法保证。

    用各种型号与体系的枪械,那只能是黑帮。对于军队而言,那样从后勤保障上就有极大的难度,训练与作战时更是会出各种问题。一位士兵常用的枪械换了型号,还需要重新适应并训练呢,假如不是一个体系的制式装备,弹药和零件都无法互换通用。

    为什么巡逻队起初只有一个连的规模,不是欢想实业没有钱,也不是新联盟没有人,可是大批量装备统一标准的制式武器,民间市场根本无法保障啊,走军方的渠道就很方便了。

    新联盟出钱,通过当地驻军去下单采购,能买多少就看钱够不够了,科努上校那里也能得到不少好处,还可以贿赂守卫阵线的上级,让他们别管非索港这边的闲事。

    搭上军营这条线之后,巡逻队已经扩编了,目前编制是两个连,总数大约三百人。这四挺通用机枪原本就是替巡逻队采购的,加上支架可以当重机枪用。重机枪虽然名字中有个“重”字,其实还是一种轻武器,但对付人肉目标威力已足够凶残。

    四挺机枪在二十秒之内,以交叉火力将八百发子弹全部倾泻过去,再好的身法也躲不开啊,无须精确瞄准只需概率射击,更何况华真行还准备了四发八二炮弹呢。他并没有打算让三个老头帮忙,也不应该凡事都依赖或烦劳几位老人家,

    说着话华真行已经开始收拾厨房,李敬直问道:“这锅汤已经炖好了吗?”

    华真行:“不用管它,已经做得了,就这么小火慢慢煨,夜里火灭了就盖锅焖着,明天再煮一下可以直接出锅了,浇汁现调。”

    第二天上午李敬直来得比曼曼都早,他和曼曼先后进厨房帮华真行打下手。溏心鲍只是主菜,这么多人吃饭当然还做了很多别的菜。

    杨老头今天直接从杂货铺里起床下楼,也不知道他是啥时候回来的,他是主人不是客人。

    欢想实业的顾问,东国援建项目指挥部的雷云锦总工程师也来了,他是小华请的,还特意找欢想实业那边派车去接。范达克、沈四书、王丰收、崔婉赫这四个人是约好了一起到的,就在开饭前不久。

    杨特红、雷云锦、李敬直、曼曼、沈四书、范达克、王丰收、崔婉赫,再加上华真行自己和风先生,今天这顿饭不多不少一共十个人。

    将一张长条桌搬到院中,众人要么进出厨房帮忙,要么坐在院里陪杨总和雷总说话。华真行特意跑出来问了一句:“风先生怎么还没到,他今天会不会来?”

    杨老头笑道:“你只管做你的,菜得了他自然会到。”

    果然,就在溏心鲍出锅装盘、浇好汁的时候,风先生从外面晃晃悠悠地进了院子,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折扇的白云面上竖写着“风流”,洒金面上横写着“玄妙”,扇轴一端有个小环,环上挂着一个扇坠。

    扇坠垂着翠流苏,流苏上方系着一个丝线网眼小球兜,丝兜中是一枚紫气流转的圆珠。别人倒没注意,但他一进院,杨老头就眯起了眼睛盯着扇坠上的那枚珠子,显得很震惊。

    风先生进门就笑道:“好一桌菜,我来得正是时候!”

    华真行也笑了:“您来的还真是时候!今天主要就是为了请您……人齐了,可以开席了!”

    他给风先生介绍了席上的曼曼等人,风先生坐下道:“九转丹光紫,五气行真华。云步风环扇,吹雨主人家。这桌菜是用丹炉做的,果然不一样啊,今天好口福!”

    华真行:“酒还没喝呢,您就吟上诗了……哎呀!怎么下雨了?”

130、紫金丹

    十月中旬的天气,很多地方已经很凉爽,但非索港的气候正值炎热干燥。大雨季在八月末结束,小雨季在十一月初到来,中间有两个多月的小旱季。

    旱季并不是说绝对不会下雨,但雨确实很少,有时候还没打湿地面就蒸发得差不多了,天空也经常有云层飘过,但在平原地带并不够成降雨条件。

    刚才大家在树荫下摆桌,聊得热闹没注意有云朵飘过遮住了阳光,还有一阵清风吹过带来了几丝清凉。此刻随风有细雨飘落,感觉倒是很有诗意,但院子里不适合再摆酒席了,大家一起将酒菜搬回大厅里重新落座。

    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盘溏心鲍,先看看品相、闻闻味道,然后再切开了品尝,色、香、味自有一套程序。风先生点头道:“不错不错,看着就有胃口,闻着更有食欲。”

    华真行:“我帮您切好。”

    风先生:“我先来一刀剪个彩,然后你再切。”

    旁边的雷云锦也笑道:“赶紧剪彩,我们都等着急了。”

    风先生:“好饭不怕晚,何况天还早着呢。”

    今天这桌菜令众人赞不绝口,有菜就得有酒,上了五十二度的克林大曲。杨老头特意介绍道:“这是非索港酒厂出产的新品,在我的指导下酿造的。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本地酿造的酒,可治远方来客水土不服。”

    沈四书问道:“那不喝酒的人怎么办?”

    杨老头:“可以吃药啊!”

    风先生轻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用鼻子一口气道:“不错啊,居然出乎意料得好。”

    杨老头:“那是当然,我研制的,也是在我指导下生产的。”

    风先生放下酒杯道:“二十五年前,东国天府省谊宾市五粮液酒厂,莫名其妙少了一批窖藏的老基酒,居然没有人报案。基酒不见了也就罢了,窖藏也有自然损耗嘛,就连窖池中的五色窖泥都少了一批,您说是怎么回事啊,酿造期间的自然损耗?”

    杨特红面不改色道:“有各种可能吧,比如当时有好几批人都过关系多多少少弄了点,谁都以为那一批酒是别人弄的,所以谁都没点破……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手里的基酒和窖泥,都是正儿八经花大价钱买的,没占谁的便宜。”

    风先生:“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有点好奇,窖泥的保存时间可不能太长,否则就会失去生物活性。”

    杨老头:“我自有办法,最简单是就是弄个窖池继续酿酒呗。”

    风先生:“这克林大曲用的什么原料?”

    杨老头:“新工艺、新配方,主要是木薯,添加少部分玉米和高粱。”

    风先生:“五粮液让您老人家酿成了三粮液,难怪口感不同。”

    杨老头:“窖泥离了原窖池,新窖池的环境不同,酿造的方式和原料不同,口感当然有区别,好喝就行!”

    这一桌酒菜确实好吃又好喝,众人都很尽兴。华真行特意叫来沈四书、范达克、王丰收和崔婉赫,就因为这四位最近忙的事情不少,而且颇有成效。

    范达克到东国银行非索港营业部当了三个月的投资顾问部经理,培养了可以接手的人,目前又回到了欢想实业总部,因为他主管的研发部任务也很繁重。

    崔婉赫负责的是文宣部,最近克林区的很多文化娱乐活动深受群众欢迎,基本上都是她在操办。沈四书是计划部主管,他也帮了不少忙,比如夏尔的十篇演讲稿就是沈四书写的,很多活动的策划案也是他经手的。

    至于王丰收就更不用提了,整个克林区的工程都由他主管的项目二部负责,而且他本人最近忙于构建上层建筑。克林区执法部门的人员已基本上都换成了新联盟的成员,夏尔也即将成为克林区的区长。

    克林区的官方正式称呼叫北湾区,其行政长官也不叫区长,但是没关系,这只是一个翻译问题。克林区将推行另一种官方语言就是东国语,将北湾区翻译成克林区,将行政长官翻译成区长,反正东国语就这么写、这么叫了。

    北湾区议会有十二格区议员席位。原先黄金帮的台前老大鲍里斯,还有北湾货运与文明贸易的老大都是区议员。他们已经没了,但是北湾区的事务却没受什么影响,或者说克林区反而发展得越来越好。

    等到明年初区议会重新选举,新联盟有把握将这十二个席位一个不落全部拿下,然后对整个行政体系进行彻底改组。这些区议员的职位翻译成东国语,干脆就叫人代委员吧。

    这顿饭的主客是风先生,华真行又请来了其他客人,就是表示慰劳和感谢。请客的人是他,有些场面上的话则由杨特红来说,毕竟他老人家是总部的董事嘛。

    这顿饭尽欢而散,好几个人离去时都有些醺醉之意,临走前大家还一起帮着把碗筷都洗好了、席面都收拾了。

    曼曼还想留下帮忙泡茶啥的,结果扎辛派人来找她,海神帮那边有事就先走了。虽然曼曼有手机,但是扎辛在的地方没信号,还是派人跑腿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最好使。

    风先生告辞时,华真行拿出了一个兜子,里面是两只金碗还有一盒续脉胶。盒子是竹制的,华真行那天在山中亲手制作,并以神识粹炼。

    风先生脸蛋已经喝得红扑扑的,带着酒意道:“太贵重了,居然真的送给我了?空手上门吃你这么好的酒菜,还连吃带拿,实在不好意思!就回送你这把扇子吧,它叫风环扇,可惜不是吃的东西,你可别把它给吃了。”

    华真行:“您没必要这么客气,有空常来啊,谢谢您的扇子!”他倒没有矫情,说着话就接过了那把扇子。

    风先生告辞出门,此时已云散雨歇。华真行拿着扇子把玩了还没几下,杨特红一把抓过去道:“这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可不能被你弄丢了!”

    华真行很机灵,立刻反应过来道:“这把扇子很珍贵吗?”

    杨特红:“东国芜城产的洒金白云宣纸扇,风先生给这把扇子起了个名字,叫风环扇,你好好保存,也许将来会很有用。

    但是这个扇坠上的珠子,我得先摘走,把老墨和小柯都叫来见识见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九转紫金丹实物,居然被当来用扇坠了!”

    华真行今天中午要请客,墨尚同和柯孟朝没来,他们都有事情走不开,只有杨老头这个闲人来主持酒局。这也没关系,华真行回头再做一席让两位老人家尝尝就是,这次泡发的溏心鲍还剩十几头,不够还可以继续泡发。

    有时候没空做一件事,只能说明别的事比它更重要,所以那两位老人家没有来得及喝中午这顿酒。可是杨老头拿到这个扇坠后,立刻就要柯夫子和墨大爷赶过来,说明这个扇坠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们正在忙的事情。

    墨、柯二人很快就赶来了,三个老头和华真行围坐在后院的石桌旁,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白瓷盏,盏中就是那枚紫气流转的圆珠。

    华真行:“这就是九转紫金丹?听名字很厉害呀,它有什么灵效?”

    杨老头指着院角那根棍子道:“你见过神器,法宝类的神器有很多。可是你见过丹药也是神器的吗?古往今来显名者唯此一种!”

    墨尚同补充道:“有一种陆吾神仑丹,可助妖物化形,假如不服用的话,也可当成法器。但本身就是神器的丹药,还真的只听说过九转紫金丹!”

    华真行:“我是问它有什么用。”

    墨尚同:“用处可太大了!刚才提到的陆吾神仑丹,已经是异常珍贵难得,最多服用九枚,可助妖物修炼促其化形。

    但是这种九转紫金丹,只要吃一枚下去,便可化形无碍。比如一条有修行的鱼妖,想化龙则可化龙,想证人身则可得人身。”

    华真行:“哪里有鱼妖啊,我怎么没见过?”

    杨特红:“你墨大爷就是打个比方。九转紫金丹最主要的灵效,是脱胎换骨。比如有人七境修为圆满,想突破至八境,须经历脱胎换骨之劫,而后可称地仙。

    此劫凶险异常,或陨落或终身不得精进,自古陆地神仙难证,多少人望而兴叹!若有一枚九转紫金丹相助,只要有人护法不出意外,则可证地仙成就,你说它有没有用?”

    华真行:“七境圆满后服用?那要求也太高了!按我的养元术设计,就是八级养元术大师修炼圆满,想突破至九级,可以来这么一枚九转紫金丹。”

    柯孟朝摇头道:“所谓脱胎换骨,岂能只有此效!刚才你墨大爷也说了,它可令妖物化形,就连普通人都可以服用,只是过程凶险些,需要有高人随时护法。服九转紫金丹,是真的可以脱胎换骨,得先天完足无垢之躯。”

    华真行:“能长生不老吗?”

    杨特红:“长生?那在人不在丹!至于不老,那是肯定的,都脱胎换骨了,永驻容颜只是附带之效。无论你受过什么伤、生过什么病,哪怕缺胳膊少腿有各种残疾,也一律全好!

    先天完足无垢之躯,岂是开玩笑?虽然不可能吃一粒丹药就长生,但只要不出意外,便不受疫病所侵,差不多能活个真人三元之寿吧。

    一元就是一甲子轮回,三元就是一百八十岁,你自己算算。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假如是修士的话,那好处就更大了,你以后就明白了。”

    华真行:“我以后?”

    杨特红:“风先生不是送给你了吗?”

    华真行:“他是拿来当扇坠的,是不是不认识这东西,或者不知道这东西这么珍贵?他应该还没走远,我打个电话提醒一下。”

    杨特红摆手道:“你打电话就没意思了,他岂能不知,就是特意留给你的。他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是丹药也是神器,我虽没有见过实物,但是见过丹方,知道这是九转紫金丹。”

    华真行眯起眼睛道:“此丹是神器,那么风先生的用意,应该不是让我把它吃掉。”

    柯孟朝:“对,应该先留着,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否则太浪费了!”

    华真行摇头道:“不不不,风先生特意说了,这不是吃的东西,还提醒我别把它给吃了,指的肯定不是扇子,应该就是这枚丹药。

    你们说九转紫金丹既是丹药也是一种神器,丹药是是用来吃的,吃完了神器也就没了。若是将它当成神器的话,应该怎么用呢?”

131、解题

    三位神通广大的老人家都不吱声了,一时面面相觑。华真行提了一个很特别的问题,既然九转紫金丹是一种神器,神器自有其妙用,那么该怎么用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被问住了?因为以前谁都没见过九转紫金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九转紫金丹如此珍贵,号称“仙界无此药,人间炼不成!”凡是曾得到它的人,当然都是为了服用,要么祛病延年、要么助益修行,总之求其脱胎换骨之效,难道还找把弹弓当珠子打着玩,或者真用来当扇坠?

    最终还是墨尚同率先开口道:“这是未经祭炼之神器,需要祭炼以生其灵,而后才能掌控其妙用。”

    华真行:“祭炼出丹灵吗,这么神奇?”

    墨尚同摇头道:“不是那个意思,若说丹灵,祭炼者本人就是丹灵,操控这枚神丹以施展其妙用。”

    华真行:“需要我来祭炼吗?”

    墨尚同又摇头道:“你差得太远了,恐怕需要飞仙之上的修为才行。”

    华真行:“那谁行啊,上哪儿找这种高人去?”

    柯孟朝面无表情道:“我们三个都行。”

    华真行嗓子好像有点不太舒服,突然咳嗽了好几声,脸都有点涨红了,赶紧喝口茶润一润。

    杨特红:“那就让我来吧……小华,你那天都对风先生说了些什么,讲了春容丹的事情吗?”

    华真行:“我讲了那个梦,风先生提醒我以后不要再说出去……当然也介绍了梦中的春容丹,还说了我正在想办法炼制。”

    柯孟朝:“原来如此!你这等于是给他出了一道题,估计他也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给了一个解题方法。”

    华真行:“我可没有考他的意思。”

    柯孟朝:“你既然那么说了,像他那种人,恐怕就得给你一个答案。”

    华真行:“风先生是哪种人啊?”

    杨老头:“可以说不是人!”

    华真行:“啊,他是妖怪啊?”

    柯孟朝:“别一惊一乍地地说八道,哪有什么妖怪!这枚九转紫金丹,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华真行皱眉道:“九转紫金丹可以让普通人服用,确实也有驻颜之效。可是就这么一颗,吃完了也就没了,显然不是正经办法,所以风先生才说它不是吃的东西。”

    杨老头又问道:“你已经找到几种原材料了?”

    华真行:“六种,春、夏、秋、冬、中都有,分别是不死芯、蟹爪槲、砂生珠、金节花、白母膏、断续胶。”

    杨老头:“还记得风先生今天念的那首诗吗?‘九转丹光紫,五气行真华。’还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念了!气行为风,那把扇子可能是给丹炉扇风用的,也可能是凝丹用的,关键在于扇坠上的神丹妙用。

    根据现有的原材料,砂生珠暂时用不着,取其他五种,其实我可以炼成五气春容丹。一套五枚、分五色标注,按固定的服用顺序,有春容丹之效。”

    华真行纳闷道:“这么说,春容丹不是已经能炼出来了吗?”

    杨特红摇头道:“以我的本事不惜耗费法力,当然可以炼出这这种灵丹。但想求凡人驻颜之效,还有好几个问题要解决。

    一是炼丹过程中的洗炼之法,二是最后的凝丹之法,难度太大了。就算我能练成,多长时间来一炉、一炉又能炼多少?”

    柯孟朝补充道:“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能让一般人服用?否则老杨早就能炼制五气春容丹了,但是那等灵丹一般人可服用不了,只有四境修士才能服用,非济世之方。”

    一直呈思索状的墨尚同突然问道:“小华,你听没听说过药引?”

    华真行:“听说过呀,难道九转紫金丹就是药引?”

    墨尚同:“药引的作用分两种。一种是在服用时让其他的药物发挥出疗效,这需要加在药里一起吃下去;另一种是在炼制的过程中让其他药物组合生效,这不需要吃下去,相当于化学反应中的催化剂。据我判断,九转紫金丹的作用应该就是后一种。”

    杨特红点头道:“那把扇子,尤其扇坠上的九转紫金丹,应该就是用来解决刚才我说的问题。具体该怎么做,还要等我祭炼了这枚神丹,然后尝试着炼出五气春容丹才有答案。风先生答了小华的问题,却给我们又出了一道题。”

    华真行:“您老真能炼出刚才说的五气春容丹,还能给普通人服用,而且有我梦见的春容丹效果?”

    杨老头想了想才答道:“试试吧,应该可以。”

    华真行:“那我有一个建议,就别搞什么丹分五色、一套五枚了,可不可以分成三百六十枚,按日期服用?”

    杨老头:“那当然行了,所谓丹分五色还是受你的启发,为了降低炼制难度,否则就是一枚丹药最方便。你看看这九转紫金丹,一枚什么都搞定,难道它不香吗?”

    华真行:“我们从一开始,就定一个产品的标准和规格,好与将来衔接。哪怕将来换了丹方,也不是眼下这种炼制方法,但产品还是按照这种规格。”

    墨尚同笑了:“你考虑得倒挺长远,那就这么干吧。”

    华真行又问道:“杨总祭炼了神丹,那么今后只有他才能使用神丹炼制五气春容丹吗?”

    杨特红:“理论上是如此,那就是我的神器了。但我可以把神魂烙印传给你,你依法祭炼神丹,同样能发挥它的妙用,这就是神器的传承。”

    华真行:“原来是这样啊,那您祭炼完了就直接传给我吧,免得辛苦了。”

    杨特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假如修为不到四境,你根本无法催动神器。那根棍子你现在只能当长枪捅人,这枚神丹难道是要拿去当弹丸打人吗?

    四境修为,得到神魂烙印传承,可以尝试祭炼神器,掌握其部分妙用。六境修为,得到传承后才可以完全祭炼神器,催动其妙用。”

    华真行此刻已完全听明白了,那枚九转紫金丹是未经祭炼的神器初胚,要想祭炼神器生灵,必须得是飞仙以上的高人,而三位老人家居然都是。这一步完成之后,对接受神器传承者的要求就低多了,四境修为可部分掌握,六境修为可完全掌握。

    华真行:“假如试验成功了,可以批量生产吗?”

    杨特红:“大规模批量生产,当然想都别想。可是小规模炼制没有问题,你找的那几种原材料都不缺,可以采集的数量很多,关键在于谁能把五气春容丹炼出来?目前只能我老人家亲自出手,按你的建议,一套三百六十枚按日期服用,搞个几十上百套还是可以的。”

    墨尚同:“应该没问题,甚至还可以再多点,就看那老杨给不给力了!”

    柯孟朝:“既然按这种规格炼制,那么现在就应该想办法推广宣传了。这东西要想受到世人认可,至少需要三十到六十年的时间。也不可能随便找一批人,等几十年后再说他们是服用了春容丹,那样也没人会相信,得是那种本身就有说服力的人。”

    杨特红突然叹了一口气:“以续脉胶合药,用白母膏凝效,果然是只适合女人服用。”

    墨尚同:“可以换一种丹方,使男女皆宜吗?”

    杨特红:“当然可以了,但是那样做的话,就不符合小华的要求了。用异常珍贵难得的灵药替换白母膏和续脉胶,炼制手法更困难,而且限制了批量生产的可能。请问二位,有可能大规模生产九转紫金丹吗?”

    墨尚同和柯孟朝都不说话了。华真行却眨着眼睛道:“我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以她的身份去宣传春容丹,效果应该很不错。”

    杨老头:“那肯定不是曼曼了,谁呀,你还认识这样的人?”

    华真行卖了个关子:“我还不认识呢,到时候再说,先不告诉你们。”

    杨特红瞪眼道:“爱说不说!从今天起,厨房里的九口丹炉都归我用了,你不可以再碰。”

    华真行:“那还怎么做饭啊?”

    杨特红:“外面有面馆、有食堂,你自己看着办。”

    墨尚同哭笑不得道:“小华呀,你早该换一套新的炉具了。”

    洛克躲在棕榈庄园里,当然错过了今天中午的酒席。连娜通过社交软件又给他发来了好几条信息,但是洛克都没有回,因为其中没有他想要的反馈。

    这天下午,连娜的账号名改了,不再是“六月五日的林间草地”,又变成了连娜本人的名字,然后发来了一条消息:“你说的那本书,怎么交还给福根基金会?”

    新时代的金典行:“不是交还,那本来就是我的,由我的老师保存,然后交给我的。”

    连娜:“你有什么条件?”

    新时代的金典行:“一亿米金,我不要现金也不要支票,也不用你们转入哪个账号,要米国政府发行的、每张面额五万米金的无记名实物国债。把钱带到现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你们可以当场检验是不是那本书。”

    过了一会儿,连娜那边回道:“你要的太多了,付款方式也太麻烦了,我们不能答应。”

    新时代的金典行:“相比你们欠下的债,我要的已经太少了。至于麻不麻烦,这不关我的事,以福根基金会的能力,是一定能解决的。同意了我的条件再联系,否则就别废话了。”

    又过了许久,晚饭的时间都过了、天都黑了,连娜那边才发消息道:“可以按你的条件,但是这边也有个条件,必须你本人来现场交易。”

    新时代的金典行:“我本人可以到场,而且只有我自己去,这种事情也信不过别人。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要加一个条件,连娜你来和我交易,而且只能是你一个人来。等你们准备好了钱,已经到了非索港,我再通知具体的时间地点。”

    连娜:“应该由我们来定时间地点。”

    新时代的金典行:“必须我定,否则免谈。”

    他们交谈的内容,华真行通过手机也同步看到了。洛克人说的话,基本就是和他事先商量好的。但是华真行也没想到,洛克居然临时改了条件,将一千万罗元改成了一亿米金。

    罗元是罗巴联盟很多国家的法定货币,一罗元目前大约可兑换一点二米元。其最大面值是五百,一千张一捆,一千万罗元就是二十捆,相当于一千二百万米金,恰好可以用一个手提箱随身携带。

    米元的最大面值是一百,同样的币值就得是一百二十捆了,不好随身携带,这不仅是重量问题,体积也得考虑。

    现场交易,华真行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要洛克尽量多要钱,那样反而能增加可信度,他的建议是索要一千万罗元现金。

    不料洛克更猛,开口就是一亿米金。假如是现金的话,那就是一吨多重,加上包装间隙体积得接近两立方米,没有什么箱子能装下,得用一辆货车拉。

    但洛克要对方携带是面额五万米金的无记名实物国债,一个坤包也就够了。华真行只觉得自己的知识面还不够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简直是给各种非法交易提供便利啊!

    华真行正在感慨间,王丰收又来了,他还带来了东国红港的生意人黄灿生老板,是来找华真行商量事情的。

132、小华又挨骂了

    黄老板来到非索港后,有种脱离苦海的感觉,这里很安全,而且物资供应相对丰富,吃的用的都还过得去,至少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了。

    他的朋友、供销社第三分社主任高怀同提醒,这里不同的街区就是不同的世界,平日的活动范围不要离开克林区。

    克林区目前的控制面积有几十平方公里,它的西边和南边是其他街区,东南角是国际码头,东边是重油发电厂项目所在的海滩,北边穿过一片原野则是被铁丝网隔离的北索河流域。

    克林区最近刚刚完成了常驻人口登记工作,计划推行有本地特色的户籍制度,登记在籍的居民目前有十一万三千多。

    这片地方还比不上一个大型乡镇呢,却是几里国享有高度自治权的第三级行政单位。这段时间黄老板都已经逛遍了,静极思动难免想干点什么。

    他还设法进了铁丝网内,到了季节性的北索河入海口一带考察,那里有长达十几公里的礁岩地貌,礁岩上有大量的野生鲍鱼,退大潮的时候都能看得见。黄老板两眼冒金光啊,这些都是钱!

    黄灿生就动了心思想干老本行,他原先在曼得国就是开溏心鲍加工厂的,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折合红港币差不多有大几千万,大部分都用来在红港买楼了。假如这里的干鲍加工厂能顺利开起来,赚的钱说不定还能继续在红港买套物业。

    非索港这个地方太偏僻落后了,仿佛世界尽头的一个角落,连个机场都没有,当然也不通国际航班,还好有货运码头。

    这里人生地不熟,想做生意得找准门路,这是他在黑荒大陆积累的经验,于是在高怀同的介绍下,找到了王丰收谈投资建厂的事情。

    王丰收主管的项目二部,就是负责非索港市区内的各种项目。有人愿意来投资合作,假如换成别的地方,很多人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王丰收清楚,欢想实业的思路不太一样,有点非主流甚至可以说离经叛道,对外来投资是很谨慎的。

    总之欢想实业的经营思路,很多方面都看上去都缺乏商业头脑,甚至违反经济学原理,仿佛其管理层既固执无知又任性天真。

    王丰收就是三位老人家的学生,他可不敢认为几位老师不懂商业与经济学,之所以会这样,肯定另有原因。

    表面上看怎么经营发展都是三个老头的态度,实际上却好像是华真行的意思,所以王丰收也不敢自作主张,就把人给带到杂货铺来了。

    王丰收来之前特意提醒黄老板,杂货铺的这位杨老是欢想实业总部的董事,而且小伙计华真行也颇受几位总部领导的重视,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

    王丰收已经很够意思了,该说的话都说了,有些话还留着。他今天中午刚刚在杂货铺里吃了溏心鲍,也知道小华会加工这种东西,很可能会对这门生意感兴趣。

    黄老板有点想笑,一个东国来的杂货铺老板就能当大集团的董事,小伙计居然能成为继承人,真是一个尚未开化的地方啊!但他很小心地没有将这些想法流露出来,还特意带了两件礼物。

    他送给杨老头的礼物是一块金表,送给华真行的礼物是一根金链子,就是在金典行买的。据他所知,这边的人都喜欢这种东西。

    黄老板在杂货铺的后院里见到了杨老头和华真行,曼曼也在场。曼曼下午有事离开了,晚饭时又跑了过来,此刻正在杨老头的指导下泡茶呢。

    黄老板自动把曼曼给忽略了,以为她就是这里的仆人或职员,王丰收引荐介绍一番后,他送上了礼物。

    杨老头并没有打开看,只是摇着折扇道:“黄老板,你不客气客气了!有事说事,东西还是拿回去吧。我不戴手表,小华也从来不戴金链子,你留着送给别人吧。”

    黄老板又忽略了一个细节,杨老头根本就没打开包装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只是陪笑道:“一点心意而已,我今天是来谈投资合作的,想找新联盟和欢想实业合作。”

    杨老头:“我听说了,你想建一个干鲍加工厂,欢迎啊!你说巧不巧,欢想实业恰好也准备筹建一个干鲍加工厂呢!”

    黄老板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我提供资金和技术,还有销售渠道。贵方提供场地,负责组织工人培训、保证生产秩序。”

    杨老头却摇头道:“欢想实业的计划就是自己开加工厂,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都不缺。”

    黄老板愣住了:“你们打算自己干?这可是需要技术的!”

    杨老头使了个眼色,华真行还在那儿皱眉头呢,曼曼的反应反倒更快,跑进厨房拿了一只溏心干鲍出来,递给黄老板道:“小华会加工,加工得可好了。”

    原本是华真行从洛克那里听说的消息,有一位红港老板想在这里搞干鲍加工厂,他就想找这位黄老板来谈谈。结果黄老板上门的时候也杨特红在,杨特红插手截了活,看这意思是打算做主了。

    杨特红这个人不爱管闲事,但并非不爱管事,做什么事主要看心情,比如生产克林大曲的事情他老人家就是从头管到尾了。

    身为欢想实业总部的董事,黄老板既然找上门来谈生意,杨特红出面做主当然毫无问题,只是规格有点太高了,原本是用不着的。

    黄老板做梦也没有想到,杨特红一开口就是欢想实业要自己干的意思,并没有打算和他合作。

    黄老板凑到灯下仔细看了看曼曼递过来的那头干鲍,质量实在是没得挑,比自己加工得还好,只得道:“家庭小规模制作,很多人都可以,但是在工厂里规模化生产有是另一回事,有很多技术环节要控制,而且还需要稳定的销售渠道。”

    他倒没有放弃希望,认为杨老头这是故意在提高要价。东国海边的渔民,过去自家加工一些干鲍也很正常,这和工厂生产确实也是两回事。

    杨老头笑道:“其实我们不缺这点资金,也有这个技术。生产工艺整合并不复杂,工人就在本地招聘自己培训。销售渠道嘛,其实我也能联系。

    黄老板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算是稀缺人才,我们可以聘请你当干鲍加工厂的厂长,主要负责抓生产。在欢想实业的体系里,和高怀同一样,也是第五级职位。”

    黄灿生:“不不不,您老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没打算给别人打工,就是想自己开工厂。”

    杨老头一挥手:“那你就开嘛,我可以保证,至少在克林区,没有人不让你开工厂,只要正常经营,也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你开一家,欢想实业也开一家,这样就有两家干鲍加工厂了。”

    黄灿生着急了,双肘支着桌面道:“杨董啊,与其互相竞争,不如一起合作!”

    杨老头:“哦,你说怎么合作呢?”

    黄灿生:“就按我刚才说的方案,我投资十万米金,提供生产技术和销售渠道,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杨董您说怎么样?”

    杨老头笑了:“不怎么样!黄老板自己开工厂,占百分之百的股份不是更好吗?”

    黄灿生:“大家都是东国同胞嘛,何必为难人呢?有钱一起赚,又何必互相拆台呢?你们没做过这个生意,风险还是很大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啊!”

    杨老头脸色一沉,放下扇子道:“我怎么为难你了,不让你开加工厂了吗?你愿意开就开,在克林区的地界上,新联盟保证生活和生产的秩序,这就是我们提供的帮助。但是话又说回来,难道在我们的地界,你还不允许我们也开工厂了?”

    黄灿生被问住了,怔了怔这才继续陪笑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杨董,您是否需要私人参股,或者是还有别的人需要参股吗?”

    他到现在还以为杨老头是想要好处,而旁边的华真行早就听出来了,杨老头的意思就是欢想实业自己开干鲍加工厂。至于黄老板开不开同样的工厂,杨老头的态度是随便他。

    杨特红又摇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要你的好处,但也不想白送你好处。”

    黄老板:“怎么能说是白送好处呢?我在这里投资建厂,不仅交税还能解决就业,产品主要是向亚洲出口,还能创汇呢。

    这里经济很不发达,正需要外来的投资嘛。我以前在别的地方投资,当地都是很欢迎的,还提供各种优惠政策呢。”

    杨特红:“哪里有优惠你就去哪里吧,非索港也是欢迎你的,但我们的政策是一视同仁。我想问问黄老板,你为什么想在这里开加工厂?原因我帮你说吧!

    第一是因为克林区的治安环境好,生产经营有保障。第二是有一片海滩礁岩的生态环境好,有现成的野生鲍鱼资源。第三是这里的人工成本低,还有新联盟能帮你组织并培训工人。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克林区的治安环境是怎么来的?而且你也知道,那片海滩已经被欢想实业买下来了。至于组织工人并进行培训,为什么一定要替你加工鲍鱼?”

    欢想实业前期买下的北索河流域的地块,形状像一个飘带连着一个大球。大球就是上游规划中的水库区。飘带就是中下游的河流两岸,蜿蜒曲折,宽度在五公里左右,但是并不绝对均匀,根据地势宽窄不定。

    “飘带”最末端的形状像个张开呐叭口,包括了十几公里长的礁岩海滩,野生鲍鱼的主要产区就在那里。所以黄老板必须要来找欢想实业合作,在他的计划中,欢想实业负责采收鲜鲍,就是入股的条件之一。

    黄老板:“杨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特红:“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耽误你做生意,但我自己也能做生意。你想挣钱就自己想办法去挣钱,但是这门生意,我们真不必一定要与你合作。”

    黄老板无奈道:“杨董,那您想怎么合作?”

    杨特红拿起折扇一展,笑眯眯地说道:“那十万米金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或者找点别的事情做。你是有生产经验的,我们的加工厂可以聘你当厂长,主管生产,还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干股,这是在职期间才有的股份。

    厂长也是有工资的,参照欢想实业集团第五级职务标准,每月六百米金。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嘛,除了部分的销售渠道,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们计划每年加工两万头溏心干鲍,目前不能再多了。

    控制生产规模是为了保护资源,不能一下子都采完了,要保证每年稳定的产出和品质。这里的鲍鱼,在每年大雨季末期采收,品质是最好的,趁着小旱季加工。加工厂的大部分工人,每年干三个月的活就可以,其他时间还可以去做别的事。

    假如加工厂还有另外的经营项目,这些工人也能用得上。说实话,溏心鲍是奢靡之物,若是自制只用,偶一为之以修养性情,可品不急不躁之处事滋味。它不是这里所缺,更不是急需,只是可以卖到海外换点外汇。

    鲍鱼作用就是这些,别项目不好说,但这个项目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个地方、这里的资源、我们这些人,不是帮你在红港买楼的。黄老板,你明白了吗?”

    黄老板走的时候还有些发懵,没想到谈出了这样一个结果,欢想实业要抢他这门生意,还搞得他没脾气。

    他对杨老头说回去再考虑考虑,其实也没什么可考虑的,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得按杨老头开出的条件做。

    黄老板没好意思把已经放在桌上的礼物带走,但是陪同前来的王丰收知道杨老头和华真行肯定看不上也不会收,顺手帮他又拿了回去。

    杂货铺的后院里,曼曼给杨老头又续上一杯茶道:“您为什么不想和那位黄老板谈合作,他原先就是开干鲍加工厂的,在哪里开不是开呢?”

    上次洛克提到这件事时,曼曼也在场。听说有人要来投资搞干鲍加工厂,不仅与欢想实业合作,还可以雇佣海神族人,她也觉得是一件好事,没想到杨老头却不乐意。

    杨特红没答话,却扭头瞪着华真行道:“你还是我从小教到大的吗,都学会什么了?别说是我,就算是老墨和小柯来了,也不能让黄老板那样白占便宜啊!”

    华真行一脸委屈道:“您别说我呀!刚才听了您老的话,意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杨特红训斥道:“不说你,难道说曼曼吗?还要听了我刚才话才明白,你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明白,怎么还要等到我老人家来说?”

    曼曼不解道:“您为什么要说小华呀?他也没犯什么错误。”

    杨老头神情稍缓:“他的错,你看不见很正常,但他自己不应该没意识到。”然后又冲华真行瞪眼道:“我很有钱也不缺钱,你现在也是!假如我只想自己发财,干嘛跑到这个破地方来开杂货铺?

    你呢?折腾了这么多事情,连我们几位老人家也帮着你张罗,是为了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初心和发愿何在,这些就应该决定你怎么做事情。别不服气,看样子我教你教得还不够,还得补课,今天这课得上透了!”

    说着话他不知从哪儿抄出一个文件夹,扔给华真行道,“那个黄老板已经在高怀同家里住了一个月,谈了不少他在曼德国开干鲍加工厂的事情。高主任还在网上做了一些调查,整理了一份情况介绍,你先拿去看看。”

133、连人都卖过

    曼得国的自然资源和工业基础都很不错,曾经是黑荒大陆最发达的国家,如今仍然是,只是相对二十年前有所衰落。

    近十年来曼得国的经济增长缓慢,治安状况持续恶化,各种社会矛盾日益凸显,秩序崩坏,经常爆发各种冲突。

    相对而言,曼得国仍是黑荒大陆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尽管存在各种问题,也比几里国的情况好得多。它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是几里国的几十倍,就比如说治安情况吧,再恶化也比非索港强得多。

    当然了,从秩序和社会稳定的角度,曼得国的大部分地区也不能和如今的克林区比。但克林区出现在几里国是很特殊的情况,并不具备普遍的代表意义,至少目前还不具备。

    黄老板在曼得国一座海滨城市开加工厂,已有十几年了。曼得国的衰退可怪不到他头上,他只是个商人,改变不了大环境。

    杨老头想了解的,就是这个工厂本身的情况,重点的是它给当地带来了什么、留下了什么、造成了什么影响?答案其实已经有了。

    黄老板就是给当地带来了一个手工作坊、提供了几十个就业岗位,带走了二十多条人命,几乎什么都没留下。要说影响嘛,可能使当地人对东洲或东国商人更加敌视,也使东国裔华族人更容易成为各种暴力犯罪的袭击目标。

    要说积极作用其实也是有的,要看对谁,黄老板本人就用赚来的钱在红港买了两套物业,号称超千尺豪宅,其实也就是面积一百多平方米的两套住房。

    黄老板开了十几年的加工厂,最巅峰时期雇佣了三十多名工人,最少的时候雇佣了十几名工人,他付的工资也就是当地雇工的平均水平,勉强图个温饱而已,对工人的生活并没有明显的改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对当地的礁岩环境,倒也没有造成明显的破坏。因为那里的海滩几乎都是礁岩地貌,野生鲍鱼资源很多,以他那个小加工厂的规模,完全能够保证持续开采。

    但是在礁岩上采取鲜鲍,尤其是个头足够大、品相足够好,符合黄老板收购要求的完整鲜鲍,有一定的危险性。鲍鱼附着在礁岩上,退潮时才会露出水面,尤其是品相最好的鲍鱼,只有在退天文大潮时才方便采摘。

    其实也可以借助潜水装备在水下礁盘上采取鲜鲍,但那样做的技术要求以及成本更高,而且更加危险,在当地几乎没必要。

    趁退潮去礁岩上采鲍,不小心就会往海里走得太远了,或者因为贪心想多采几枚鲍,或者是寻找时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没有意识到潮水已经涨上来。

    涨潮,尤其是退大潮之后的涨潮,速度很快浪头也很汹涌,假如没注意再抬头时,可能已经被潮水困在了礁石上。上涨的潮水迟早会将立足处的礁岩也淹没,而礁岩地带不适合游泳,浪涌可能会把人拍在礁石上。

    海滩上的礁岩往往很锋利,上面还附着了各种贝类,就跟一排排小刀似的。就算没有被涨潮所困,采鲍时一不小心也会被割伤。而且礁岩地貌崎岖不平,攀爬时也容易摔倒,那样的话会伤得更重。

    在十几年间,当地有二十多人死于采鲍,平均一年两个。其中大部分是死于被涨潮困住的海难,小部分是死于因采鲍受伤后的感染恶化。

    然而黄老板并不需要为此负责,加工厂也不必提供抚恤与赔偿。因为他只雇佣了加工鲍鱼的工人,并没有雇佣采取鲜鲍的工人,加工厂只是收购鲜鲍而已。

    当地居民见鲍鱼可以卖钱,便拿着铲子趁退潮时去海滩寻找符合收购要求的鲜鲍,这是一种自发行为,出了意外也是自己负责。

    虽然没法找黄老板负责,但当地人也不可能对黄老板有什么好印象,恨他的人有不少,而黄老板自己倒是发了大财。

    发生动乱的时候,黄老板雇佣的当地保镖反水,工厂遭到了打砸,还有人想绑架他……这些都有双重原因。

    黄老板离开曼得国后,加工厂也就废弃了,当地人就算还会加工溏心干鲍也不知道卖给谁,那东西他们也不会吃。

    杨老头不喜欢管闲事,但只要他管了什么事就会很认真,绝不仅是只露面走个过场。

    他也听说了黄老板想开加工厂的事,就去找高怀同了解情况,还给高怀同布置了一个任务,要这位高主任尽量调查清楚,并提供一份情况介绍。

    这份资料现在就扔给了华真行,曼曼也凑过去一起看。曼曼识字,但是这样复杂的东国语材料她还看不懂,仍需要补课学习,还好有小华替她讲解。

    杨老头却没理会小华怎么看材料,仍然端着茶杯道:“投资?也不是没人来这里投过资,好多国家都来过,结果又怎样?别说卖鲍了,这里历史上连人都卖过!现在又如何?

    只要有赚钱的机会,就不缺黄老板这种人。可是你认为,现在的克林区,真的需要黄老板那样的人、办一家那样的工厂吗?

    假如是那样,我们折腾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与曾经的非索港又有什么区别?”

    假如按照黄老板的计划,与欢想实业合作开设加工厂,会是怎样的情况,华真行现在已经可以想象了。

    之所以要找欢想实业合作,黄老板就是想垄断这个买卖。他在曼得国的加工厂始终无法扩大规模,是因为当地的各种条件限制,既雇不到那么多工人,经营环境也得不到保障。

    在克林区借助欢想实业,黄老板可以把规模尽可能做得很大。

    但这里的情况与曼得国那边又不太一样,那十几公里的礁岩海岸看似野生鲍鱼很多,实际上资源是有限的,若短时间内开采殆尽,想再恢复需要时间就很长了。

    黄老板可以快速再赚一笔大钱,但是能给非索港留下什么呢?假如还按照他在曼得国那种模式,甚至会引发很多新联盟一直在尽量避免的矛盾。

    杨老头见华真行不说话,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他越骂越有感觉了,又用扇子指着华真行道:“我们做每一件事情,都要想想目的是什么?

    现在有人天天把不忘初心挂在嘴边,做事的时候却想不起来!

    我再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护送罗医生,又为什么要干掉金大头?你为什么没有帮金大头去干掉罗医生呢?那时候你很明白,难道现在就糊涂了?

    我不反对来开鲍鱼加工厂,但绝不会支持黄老板开那样一座鲍鱼加工厂。你打造克林区的目的是什么,帮黄老板那种人赚钱吗?”

    华真行已彻底明白杨老头为什么要教训他。三位老人家都是飞仙之上的修为了,黄老板那点小伎俩自是闭眼看穿,他们只是在帮华真行而已。

    帮华真行干什么?帮他挣大钱、享受舒适的生活?其实不需要他们再帮忙,华真行自己已经能做到了,而且感觉也不错。

    可是华真行的目的仅是如此吗,他想改变非索港,改变自幼所见的世界,打造真行邦乃至一个疆域遍布全球的欢想国。

    让黄老板在克林区开那样一家加工厂,带不来任何积极的影响,甚至与他的愿望是背道而驰的。

    其实华真行倒不是故意的,他对这个项目感兴趣,也对黄老板缺乏了解,只不过是想利用当地资源发展经济而已。

    人们往往在遇到具体的事情时,纠缠于细节而忘了根本,比如发展经济是为了改造这个世界、使它变得更美好,那么就要按照这个方式去做,否则路就走偏了。

    杨老头说得对,别说卖鲍了,这里历史上还卖过人呢!

    修士的修行,最终指向身心自足,从人世的内卷中超脱。人们对社会发展的期望也是如此,只是修士找到了一条直指目标的路径,并为此而修行。这也是杨老头不久前告诉华真行的话。

    但修士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能身心自足,绝大多数人终身也达不到最终的目标,他们仍在人世中生活,那么就要明晰身心所求。

    假如欢想实业真和黄老板合作开了那样一家加工厂,哪怕再多提一些条件、多要一些股份,对别人来说没什么,但对华真行来说,在杨老头眼中就是不该犯的错误。

    对华真行虚心聆听的态度很满意,杨老头感觉教训得差不多了,语气又缓和下来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你还没有经验,事先也没有去了解情况。”

    曼曼突然插话道:“杨总,小华也没说要和黄老板合作呀!他刚才一句话都没说,你又批评他什么呢?

    小华虽然不了解情况,但是您了解啊。假如您事先就把这份材料给小华看了,他绝对不会按黄老板的意思谈合作的,您是故意的吧?”

    对呀!华真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跟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面,杨老头就直接插手做主了,他站在旁边没有任何表态,怎么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呢?

    他心里刚刚闪过这种念头,杨老头凌厉的眼神就扫过来道:“曼曼刚才帮你说话,但是我问你,假如今天我不在,你也没看到这份材料,是不是就答应和黄老板合作了?”

    心中刚刚升起的那股不服陡然散去,杨老头的眼力果然厉害啊,把事情都看穿了,华真行低下头道:“是的,您老说的没错。

    假如今晚您老不在,我也没看到这份材料,应该已经答应和黄老板合作了。无非是多要点股份、再提几个条件,我还会很高兴,感觉自己做了件挺了不起的好事。”

    杨老头把扇子一挥:“既然如此,那么筹建干鲍加工厂的事,就由你亲自张罗吧,曼曼可以帮忙做指导,我老人家就不管了!至于该怎么和黄老板打交道,也是你自己看着办。”

    华真行:“您老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杨老头又扭头看着曼曼,和颜悦色道:“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种田,但不是为了种田而种田,所谓种田也不仅仅是在地里中庄稼的意思。

    这里需要补课,主要是补农耕文明的课,这与发展工业并不矛盾,甚至现在很多工业国都需要补这一课。

    人类史上很多优秀思想,包括道德品质,并非凭空而来,微观上来自智者的思考与反省,宏观上来自农耕时代的观察与总结。

    首先知不劳则无获、而后知不学则无术、不修则无德。不劳、不学则不知修、则必无德,无德则乱政。所谓政者,序之正也,序不正则世败。

    精勤田事,必顺天时,而后知精修人事,必应道则。治水屯田,可知携谐之妙。

    我们几个老家伙,当年教化世人,也不是空谈道理。小柯谈礼、义、仁、智、信;老墨谈兼相助、交互利;我说俭、慈,皆须指事而论。

    小华人小心大,他想变化世道,你就当是改变世界吧。那他就要去做事,每行一事,都要想那会带来什么改变、造成什么影响,见因而知果……”

    也不知曼曼能听懂多少,她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不论是否听懂了,反正三境修为元神清明,都仔细记下了。

    欢想实业的成立、新联盟的出现、克林区的打造,对其他人的影响且不提,迄今为止整个海神族是从中受益最大的,曼曼对此深有体会。

    谁叫曼曼和小华走得最近呢,她没事就跑到杂货铺来帮忙做事,还经常听杨老头唠嗑。

134、心思

    海神族现有千余名族人,妇孺很多而老弱却极少,乍听上去似乎挺好的,其实真相痛苦而残酷。

    这一支族人是十二年前到达非索港的,在漫长艰难的迁徙过程中,老弱病残早就被淘汰了,所谓淘汰就是死亡。

    他们来到非索港之后,日子过得依然很艰难,一度受到当地人的排挤,好在整个部族非常团结,还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海神帮,总算有了立足谋生之地。

    提到当初受排挤这种事,本身就很讽刺。十五年前的那场大骚乱,几乎使非索港变成了一座空城,只有南部海滨地区受到影响不大。

    如今大部分当地居民都是很后来迁入的,包括当初的逃亡者返回。那么多人都是外来者,谁排挤谁呢?

    海神族人还全程参与了国际码头的修复与新建工程,对非索港的贡献很大。国际码头对这座城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假如没有它,欢想实业如今的很多工程都只能是空想。

    非索港当地人平均预期寿命只有三十出头,定居在此的海神族人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扎辛的年纪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却已被大家称为老族长了。

    但不论怎么说,能在非索港定居,总比不断迁移时的情况有所改善,出生率终于渐渐超过了死亡率,人口也出现了增长,从刚来时的不足七百人到最近终于突破了一千。

    从数字就知道,这个部族中至少也有三百多名不足十二岁的孩童,他们都是在非索港出生的。

    在加入新联盟之前,海神族的也面临新的困境,国际码头的活计越来越少,需要养活的族人越来越多。而加入新联盟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大家亲身历证了仿佛翻天覆地的变化。

    海神族人先是接受雇佣,去开垦北索河流域的农庄,后来欢想实业的工程项目带动了国际码头的业务复苏,他们又回码头去干活了。

    如今欢想实业又在筹建盐场,雇佣的工人也以海神族人为主,其中有很多不适合在码头干活的成年妇女。

    接下来假如再搞一个干鲍加工厂,加工与采摘鲍鱼的活还可以交给海神族人。成年族人几乎就能全员就业了,反倒该担心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的人手不够了。

    有活干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处境肉眼可见的改善,日子几乎每一天都能过得更好,当初扎辛卖矿金准备渡难关的钱到现在还没动呢。

    虽然没有了海神帮,但是现在有新联盟和克林区,不必再每天提心吊胆、只敢在自己的街区里活动,哪怕天黑之后,偌大的克林区都可以出来逛了。

    他们可以买到很多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去曾经根本不敢去的地方,参加那些连想都想不到的活动,从中体味前多未有的乐趣。

    至少在克林区、在新联盟内部,没有人排挤与歧视他们,他们反而受到了欢迎和尊重,遇到问题和困难,还可以向“组织”反映情况。

    生活的改善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精神面貌的改变。人生有了理想和希望,感觉世界变得那么美好,风光如此明媚,这是以前的双眼看不见的,呼吸仿佛都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海神族人知道这些变化是谁带来的,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首先要归功于祭司曼曼。祭司在传说中的职责是沟通海神、护佑族人,而曼曼是沟通了小华,小华则护佑了并赐福于族人。

    华真行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简直就相当于海神啊!假如华真行一声令下,整个海神族如今是愿意为他拼命的。就算新联盟或欢想实业的其他成员,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除了三个老头和丁老师、风先生,并没有人知道非索港发生的这一切改变,都源自华真行的发愿。大家也不知道,其实华真行就是风自宾。

    曼曼同样不知道这些,但她当初就认为找华真行可以帮助族人走出困境,而华真行果然给海神族带来了新生与希望,她简单地反而似能看透一切。

    让整个海神族成为铁杆支持者,对华真行而言也是个意外。他对海神族的照顾,并非完全因为与曼曼关系好才有所偏爱,实在是因为海神族人太好用了!

    整个部族保持了团结协作、吃苦耐劳的传统品质,这么多年来还造就了一支成熟的产业工人队伍。他们掌握了劳动技能的同时就意味着有学习能力、懂得生产中的分工与协作。

    那些不是码头工业的族人,其实也受到了熏陶和影响,这些素质已沉淀于这个部族的文化中。这在非索港比黄金还难得啊!至少黄金华真行自己每天还能提炼两斤。

    对于这些海神族人,欢想实业的高层还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将来无论是国际码头还是制盐厂,都要派更多的新工人去,不能再全是海神族人。

    海神族的员工也要更多地调到其他岗位上,他们需要更好地融入新联盟以及克林区的大环境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封闭。

    另一方面,这些素质优秀、精神面貌积极的员工,也可以发挥生产骨干的带动作用。用李敬直的话来说,这就像组建军队,需要一批精锐担任基层指战员。

    这些想法,李敬直等人找华真行谈过,华真行表示完全赞同。杨老头在唠嗑时也对曼曼提过,曼曼则认为他老人家说的都对。

    这次筹建溏心鲍加工厂,按杨老头说的生产规模与节奏,华真行认为请二十个工人就行了,每年只需生产三个月。其中一半工人可以是海神族人,最好是女员工,因为劳动强度不大,更需要细致与认真。

    但是采取鲜鲍的工作,还是要全部交给海神族人。因为这些人必须互相都很熟悉,且有统一的组织管理、遵守纪律服从指挥,否则容易发生危险。

    看完材料、接受任务之后,华真行就和曼曼商量了计划、交换了意见。

    这天晚上,华真行在杂货铺里看见了黄老板于曼德国开加工厂的材料。第二天上午,远在罗巴洲的布鲁塞,薄恩-陌森也看到了一份洛克在非索港的材料。

    福根基金会有雄厚的财力、丰富的人脉,他们一边通过社交软件和洛克“谈判”,同时也在尽可能地搜集情报。

    情报显示,阿瓦吉-詹森大约于十年前逃到了非索港,在一家名叫金典行的商行中做技术鉴定员,化名洛克,凡事谨小慎微从不引人注目。

    金典行是一家名叫黄金帮的黑帮控制的产业,平日给黄金帮收收赃、洗洗钱啥的。

    黄金帮有一位女头目叫凯莉,洛克很可能和她有一腿。因为凯莉每次到海外出差或度假,总是带着洛克随行伺候,两人还住在一栋房子里。

    前段时间附近的另一个帮派大头帮换了新首领,并与当地一个名叫草鞋帮的团体联合,成立了一个新联盟。

    这个新联盟的胃口很大,想吞并整个北湾区的地盘,与黄金帮之间爆发了冲突。

    黄金帮被彻底打垮了,几位头目携款逃走,剩下的帮众都投降加入了新联盟。洛克也投靠了新联盟,还受到重视与提拔,当上了金典行的负责人。

    对于这一点,薄恩并不感到意外。

    阿瓦吉当年不仅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接受过神术培训,是福根修士会年轻一代中公认的天才。这样的人在非索港那个破地方,只要稍微显露才华与手段就会出人头地。

    假如不是这样,阿瓦吉也不会暴露出来。他当上金典行的负责人后,也不怎么注意掩饰行踪了,经常在大街上闲逛,看来是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福根基金会已经放弃追查他的下落。

    薄恩没把黄金帮、新联盟这些当地帮派放在眼里,至于洛克本人就算会点神术也就是那么回事,福根基金会里有一批高手可以对付他呢。

    薄恩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这段时间始终联系不上弗里克。

    弗里克是路森家族的当代家主,福根基金会的掌权人。一周前福根基金会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阿瓦吉的行踪,弗里克便动身前去,却没有了消息。

    弗里克是一位大神术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做什么事也不必向他人报备。

    可是阿瓦吉依然平安无事,连娜甚至已经联系上了他。阿瓦吉答应交出那本传承之书,这边联系弗里克却始终没有消息,这就不太对劲了。

    照说一位大神术师去对付阿瓦吉那种货色,早就应该轻松搞定了,如今的状况说明弗里克很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这时一位女子走了进来,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给人感觉却很成熟,穿着居家的刺绣绸裙,面容美丽精致、体态性感优雅,正是连娜-陌森。

    连娜原本姓路森,嫁给薄恩之后改了夫姓。薄恩抬头看到连娜一脸忧郁之色,很关切地问道:“怎么,还没有弗里克的消息?”

    连娜:“是的,怎么都联系不上,我很担心……”

    薄恩:“以弗里克的本事,什么状况都能搞定,你不必太担忧。兴许是修炼神术忽然有了感觉,随手找了一个地方正在闭关冥想呢,在弗雷克眼里,这种事情可比阿瓦吉重要多了。”

    说话时他心中暗道,看来弗里克果然是出事了,至于原因谁知道呢,再大的本事也可能遭遇意外,神术修炼本身也有凶险。

    假如弗里克真出了事……薄恩不禁心头暗喜,那么福根基金会就轮到他做主了。

    这么多年来,弗里克一直很强势,福根基金会的大小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当年他的父亲也就是陌森家族的家主,为了保证地位和利益也选择了和弗雷克联姻。

    薄恩娶了连娜,又继承了陌森家族的家主之位,在福根基金会中已是二号人物,但只要弗里克还在,他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可是一位大神术师,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说不定弗里克活得时间比他还长,平日里薄恩也不敢有这个心思。如今弗里克自己出事了,薄恩怎能不动念头?

    但是这种感觉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让连娜看出来,而且弗里克说不定还没事呢,他仍是一脸关切之色:“这是阿瓦吉的最新情报,你先看看,然后我们再做决定。”

    连娜:“这份材料我已经看过了!阿瓦吉的态度很坚决,他提出的条件不会更改。我决定还是要去一趟非索港,不仅为了拿到传承之书。假如弗里克总是联系不上,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薄恩:“能动用的高手都一起去,这次不能再让阿瓦吉逃走。”

    连娜咬了咬嘴唇道:“我答应他的,假如他交出传承之书,福根基金会就不再追杀他。我们如果拿到传承之书、问清楚情况,不妨就放过他吧。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做什么。”

    薄恩:“可以不要他的命,但首先得活捉他,从他身上查查楚弗里克的线索,也问明白传承之书的秘密。假如他很配合,倒是可以留他一命。”

    连娜:“他要求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出发。这边罗柴德的事情,暂时就不要管了,反正他也跑不掉。”

    薄恩:“先不要惊动阿瓦吉,等我们到了非索港之后再见机行事。假如有机会直接活捉他,就不必要再搞什么见面交易,我也担心你会有危险,他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连娜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恨我,恨我们一家人。”

    连娜当年用纸飞机通知阿瓦吉逃走的事情,洛克在谈话留言中并没有提及,此事薄恩不知。连娜最近联系洛克,更像是一种试探,因为弗里克就是在寻找阿瓦吉的时候失踪了。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当年连娜和阿瓦吉的关系,陈年往事已遭凶变,再提也无趣。

    连娜希望可以饶洛克一命,薄恩也没有反对。但薄恩在心中暗想,这次一定不能放过阿瓦吉了。

    阿瓦吉是死是活,原本薄恩还无所谓,这种事本应该是弗里克决定的。

    可是连娜刚才说出了那番话,薄恩反倒不能放过阿瓦吉了,哪怕弗里克不想杀阿瓦吉,他也会动手,更何况现在弗里克下落不明呢。

    弗里克不在,福根基金会的事情本应轮到他做主,可是连娜做的很多决定都没和他商量。

    比如连娜已经安排好私人飞机明天就要出发了,这份材料也是她先过目的。显然在福根基金会很多人眼中,连娜的地位还高出他一头,这都是因为弗里克的关系。

    假如弗里克和阿瓦吉都完蛋了,这个世界才真正美好呢!

    但是要想彻底掌控福根基金会,目前还得借助连娜的影响,毕竟福根基金会中很多骨干都是弗里克的心腹,这个女人暂时还得好好哄着。

    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假如弗里克没了,连娜也将失去倚仗。这种女人是必须要有依赖的,自己就会成为她的主心骨,先哄好了等彻底掌控了局面再说。

    薄恩如是想,虽面容优切,心中却兴奋莫名。

    连娜走出了房间,依然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她知道的情况可比薄恩更多,却没法说出口,她很想找父亲问清楚,却联系不上。

    连娜想联系洛克很困难,好不容易才查到他的社交账号信息,然后注册一个陌生账号申请好友,两人才有了一番私下的交谈。

    这就容易形成一个思维误区,让人以为他们只能这样联系,其实将事情反过来,洛克想联系连娜是非常简单的。

    连娜又没有隐姓埋名,她是一位光彩夺目的贵族名媛、福根基金会的理事、受人仰慕的慈善代言人。

    洛克想给她发什么消息,可用不着通过那个社交账号,商业信函、普通书信、快递包裹、电子邮件、电话短信……什么都可以。

    洛克受到了监控,连娜可没有。她这些年过得可不是什么洛克那样孤苦无依、不见天日的生活,而是优越奢华、如众星捧月一般。

    薄恩自以为是二号人物,其实他在福根基金会中的话语权还不如连娜呢,同样的事情假如他和连娜的意见不一致,别人恐怕也不会听他的。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弗里克。弗里克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如今弗里克虽然联系不上,但权威仍在,连娜反而更方便决定很多事情、调集各种资源。

    就在今天早上,她的私人信箱里收到了一份加密邮件。平日她收到的各种官方信函,都由助理先经手,但这个邮箱中的信息,都只有她本人才能查看。

    邮件的加密方式也很特别,就是她当年和洛克之间的密语,那是少年时弄着玩的东西,只她和洛克才能看懂。

    打开之后邮件的内容是几份影印件,有介绍“福根家族”的古籍书页,还有一份“阿瓦吉-福根”的出生证明、几页福根基金会的授权文件,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连娜当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这份邮件摧毁了她从小到大对很多事情的认知,也意识到当初事件的真相,明白了弗里克为何到今天也不愿放过阿瓦吉。

    原来阿瓦吉才是福根家族的继承人,也是福根基金会的拥有者,弗里克等人只不过是受委托的管理者。

    邮件的发送者并没有表明身份,连娜猜测有可能就是阿瓦吉。连娜不知道这些文件是从哪儿来的,但她清楚这些东西公布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不公布就已经有后果了,弗里克十年前就动手想干掉阿瓦吉,只是让他逃走了,十年后仍然没有放弃,却莫名失去了联系。

    无论如何,连娜都想当面问问阿瓦吉,这份邮件是不是他发送的?假如真是阿瓦吉发送的,里面的文件是怎么回事、他又打算怎么处理?

    她打算有机会还是劝阿瓦吉赶紧逃吧,就算弗里克暂时下落不明,福根基金会的其他人也照样不会放过他,他不可能是对手。

    华真行回到杂货铺,主要就是为了做那么一桌菜,完成对风先生的承诺,结果收获还挺大的。

    风先生留下了一把风环扇,以传说中的九转紫金丹为扇坠,能让杨老头借助它炼出五气春容丹。杨老头又插手过问了黄老板想谈合作的事,然后将开设加工厂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些事倒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洛克的麻烦、搞定福根基金会,弗里克已经被他杀了,但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中午,华真行在棕榈庄园三楼又见到了洛克。洛克的脑壳上还是黄茸茸的样子,但是一眼看上去,与昨日相比感觉却有形容不出的变化。

135、洛克的表演时间

    “这才两天不见,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是华真行看见洛克时,说的第一句话。

    洛克并没有答话,坐在桌前的他刚刚折好了一只纸飞机,然后屈指一弹,纸飞机轻轻飘了起来,绕着他在屋中盘旋。

    然后只见卧室里、书架上、柜顶上、抽屉里陆续飞出上百只纸飞机。它们飞得速度并不快、间隔的时间也挺长,先后都与空中那只纸飞机重合在一起。

    他刚刚折好的纸飞机就是最简单的样式,两只同样的纸飞机是可以重合的,但那样就很难在空气中自行滑翔了,更何况是上百只纸飞机叠在一起,那不得厚成一大摞呀?

    可是华真行亲眼所见,空中盘旋的始终是那一只纸飞机,仿佛重合进去的都是虚影。他也感受到了奇异的神气波动,很自觉后退静静地站在墙角,不打扰洛克祭炼纸飞机。

    洛克在祭炼纸飞机,这不仅是他的独门秘技,且是这一门秘技从无到有的研创、诞生过程。这是修士之间绝对的私密,洛克此刻展示的也是一种毫无保留地信任态度。

    洛克的纸飞机术早就跟当年的小把戏不一样了,就算他的老师道森先生复生,或者教他折纸飞机的连娜在场,恐怕也看不出这是哪一家的路数。

    长达十年的时间,旧伤难愈、埋名孤寂,修为不得寸精进、人生看不到光明,洛克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折纸飞机聊以藉慰,将聪明才智和神术感悟都折进其中,几乎已是一种偏执。

    经过无数次误打误撞的瞎琢磨,这门小神术也变得越来越精妙,有意无意间,纸飞机中也折入了他对人生际遇、岁月沉浮的感怀。

    洛克将自己的纸飞机术教给了华真行和曼曼,所有技巧都毫无保留。虽然华真行的修为根基不是他所学的神术,但只要修为到了同样可以运用这些技巧。

    可是华真行折出来纸飞机,就算操控得一样精妙,也没有洛克亲手所折的那种感觉,形似而神异,华真行倒是更喜欢也更适合使用墨尚同教的木鹊术。

    洛克折一架纸飞机看似很快,其实准备的时间很长,首先要将神识灌注于纸张,然后在元神中勾勒出每一个步骤,最后一气呵成,所有步骤不能出一点差错。

    洛克当初知道自己的伤恐怕治不好了,遇到危险也难以爆发,更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他平日将神术力量都尽量凝聚起来,注入纸飞机中。

    这已不仅是傀眼术的雏形了,同样是符箓或卷轴的雏形,更是一种最简单也最脆弱的法器初胚,反正也没有老师教他,都是他在不断试错总结。

    在遇到危险需要战斗时,纸飞机可以爆发使用,这就是像平时受累,一趟趟把石头搬到高处,用的时候就往下砸。这么做唯一的弱点,就是纸飞机若被毁他的伤会更重。

    而此时此刻,华真行亲眼见证了纸飞机的进化过程,成了一种真正的独门绝技,甚至也可以成为神术师洛克的独家传承。

    融合在一起的纸飞机,材质也在发生无法形容的改变,不再是经过神识强化的纸张,甚至已经不能说是纸张。

    那些折痕赋予了它灵性,代表了某种力量运转方式。它甚至可以变化,质地可刚可柔,就像属于操控者自身的某个器官。

    华真行连神器都耍过,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炼成了一件法器。在东国修士的眼里,这样的纸飞机就是法宝了,而华真行从头到尾观摩并学习了它的祭炼过程。

    最后融合进去的那几只纸飞机,其实形状各不相同,但都奇异地叠合不留痕迹,而保留下来的纸飞机还是最初的形状。

    华真行终于明白,他自己叠的纸飞机以及削制的木鹊、竹鹊,感觉究竟差在哪里了,就是缺乏那么一丝灵性。

    并非法宝有灵智,而是人为器之灵。原先的纸飞机能够注入神识延伸感官,其实本身还是一件死物,只是相当于感官被动的接受一些信息而已。

    而此刻这只纸飞机,在炼制的过程中就仿佛预设了某种程序,被法力激发就有独特的妙用,真真切切就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很玄妙的、会施展神术的那部分。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一站一坐,当不再有纸飞机从套间的各个角落飞出来融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洛克的神情稍显疲惫,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兴奋感。他在这种状态下是不能受惊扰的,假如华真行出手打断,可能导致器毁人伤。

    可是洛克并不担心这一点,他特意选择了华真行到来的时刻,才开始了成器的最后一步,假如有什么意外,华真行也会及时保护他,感觉就是那么安心与放心。

    华真行完全看明白了,也学会了,假如洛克将来有亲传弟子,对这门秘技也不可能比华真行理解掌握得更深刻。

    华真行参与了洛克创制它的全过程,见证了洛克境界突破后、神术问世的这一瞬间。

    尽管学会了,但华真行还做不到,原因很简单,他的境界还不够。哪怕华真行曾经弄死了一位大神术师,也不代表他就可以忽视境界的差别。

    华真行莫名想起了自己想炼制的春容丹。以眼前的情景类比,这只纸飞机的出现其实只是最后成丹的那一刻,而在此之前洛克做了大量的准备,经历了各种尝试。

    纸飞机已成形,洛克突然笑了,很调皮地又一弹指,线条硬直的纸飞机在空中变得很柔软舒展,化成了一只纸鹊的模样。

    给人的感觉总是苦大仇深的洛克,这样的神情举止还真是很少见。

    不像华真行削的木鹊或竹鹊那般有形而无神,这只纸鹊张开翅膀,就像真的鸟儿一样做出各种灵活的飞翔动作。

    华真行眯起了眼睛,突然感觉这只鸟有点眼熟,是白鸽还是海鸥?他想起来了,眼熟的只是翅膀。

    华真行曾经看见弗里克飞在天上,背后张开了一对白色的羽翼,其形状和轮廓就和这只纸鹊的翅膀一样。洛克毕竟也是福根修士会的神术传承底子,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白色的纸鹊绕着洛克飞了一圈,落在他的手上又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纸飞机模样。但是变化还没结束,纸飞机自动收拢,看上去就像一块大致呈三角形的纸片。

    这纸片是软的,洛克用手指一捻,将它捻成了一个不到两寸长的小纸卷,然后顺手揣了起来。简直神乎奇迹、叹为观止啊!

    华真行已经憋了两个多小时了,终于开口道:“洛克,你突破四境了?”

    洛克的微笑中有些许矜持之意,点头道:“是的,我已经是一名正式的神术师。”

    华真行:“恭喜啊!什么时候的事?”

    洛克:“就是前天晚上你们走后,我忽有所悟,在冥想中便入了魔境,破魔境之后便已是一名神术师,也就是达到了你说的四境修为。

    我又用了一天时间巩固回想,总结这十年得失,终于折出了这样的一只纸飞机。”

    洛克这十年,若说法力积累有多深厚真谈不上,毕竟他的伤一直没好。可是谈到人生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对纸飞机的情怀寄托以及最终的解脱,伴随着境界的突破也算是薄积厚发,他选择在最恰当的时机一举炼成此器。

    华真行:“这是个宝贝啊,也可以叫纸鹊,真正的纸鹊。”

    洛克:“还可以叫它纸天使。可惜我会的神术实在不多,当初并没有成为正式的神术师,很多东西老师还没来得及教。”

    华真行:“道森先生给你留下的东西,很可能就包含了系统的神术传承……先不说这些了,恭喜你突破境界又炼成了宝贝,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洛克:“这段时间,我好像不应该离开这里,更不适合被别人发现。”

    华真行:“没关系,东西就在三楼,另一个房间里。”

    属于风自宾的那间超豪华套房,位于三楼的最东端,正对着海岸的方向。它的隔壁有一南一北两个套间,中间是走廊,洛克这几天就住在北边的套间里。

    三楼除了最东端的超豪华套房以及最西端的私人餐厅,还有十二个套间。华真行带洛克去的房间在三楼的西侧,墨尚同董事办公室的隔壁。

    走进客厅,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堆着一批已整理好的东西。华真行拿起一根镶着纯白色正十二面体晶石的链子,问洛克道:“你认识这件东西吗?”

    洛克吃了一惊:“传说中的风之魅舞?我听连娜提到过,道森家族最重要的传承宝物,是一件空间神器,还可以激发很多风系神术以及空间神术。难道就是这件东西,弗里克把它也带在身上了?”

    华真行:“是的,这也是在弗里克的遗体上找到的。”

    洛克:“弗里克究竟是怎么死的?”

    华真行苦笑道:“你就别问了,问我也说不明白,总之就是他自己作死的!”

    洛克知趣地点头道:“好吧,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就算有别人问我,我也只能说你给我的答案。

    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弗里克随身携带的,除非是装在空间神器里,否则不可能啊。”

    桌上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千万罗元现金,每张面额都是五百,百张一叠、十叠一捆,恰好正是二十捆。

    有些东西对潜意识的影响是无形的,华真行建议洛克向福根基金会提的条件,就是要对方拿一千万罗元现金,就因为他曾亲眼看见过实物,下意识地就那么说了。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堆文件,然后旁边是七支圆筒状的东西,最大的形似雪茄,最小的就像从香烟上掰下来的过滤嘴,表面都带着复杂的花纹。

    华真行答道:“你说的对,除了弗里克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其他的东西,包括我已经给你的那几份文件,都是从这枚空间神器中取出来的。”

    洛克惊讶道:“这怎么可能?我虽然不会用这种神器,但也知道讲究,必须得到传承才可以使用它,而且只有大神术师才能使用,落到外人手里根本打不开。”

    华真行:“墨大爷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还说了一种方法,就是飞仙之上的修为,用水磨工夫去重新祭炼,一点点抹去原有的神魂烙印,然后再祭炼自己的神魂烙印。

    但这么做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精妙的手段、对神器的妙用也足够了解。

    他拿到手中的时候,这件神器的神魂烙印就被人抹得干干净净,但并没有重新祭炼,所以东西都可以取出来,而如今就是一件无主神器。”

    洛克被震撼了,哪怕已成为正式的神术师,他也无法想象这种事情,失声惊呼道:“这才几天时间,谁干的呀?”

    华真行:“墨大爷也没说,反正不是他老人家干的,拿到手的时候就是那样了,你也就别问了……这里有些东西很眼生,墨大爷叫我千万别乱动,你认识吗?”

    空间神器可以勉强类比为这件收藏东西的屋子,神魂烙印传承就是开门的钥匙。只有弗雷克才有钥匙,别人是打不开的,但是有人却把锁给拆了,而且没换新的。

    墨尚同从风先生手中拿到的,就是这样的一间空间神器,以他老人家的修为只需要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就行。

    那里夜里往外拿东西的时候,华真也在场,零碎碎的物品也可不少啊。弗里克居然随身带了一千万罗元现金,另外还有一批对福根基金会而言最重要的文件。

    其中有关福根家族以及洛克身世的几份文件,华真行都已经交给洛克本人,剩下的其他东西都在这里。

    这些文件不仅包括福根基金会最完整的资产以及账目清单,还有一些重要的交易资料,涉及很多重要的利益交换与合作,甚至还有很多重要人物的**与丑闻。

    比如福根基金会内部,薄恩-陌森等人如何借助慈善募捐等活动中饱私囊,与外人勾结冲销账目分赃,该利用各种手段打击、陷害“麻烦制造者”,甚至接受委托从事见不得光的活动……弗里克居然都搜集到了证据,保留了材料。

    墨尚同只是取出了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由华真行自己决定,几位老人家在这件事上不插手的态度很明确。

    有关福根家族以及洛克身世的资料,华真行先前都已经交给洛克本人。经历了刚才的一幕,他终于将洛克带来看剩下的其他东西。

    弗里克遗物中最特别的是就是那七支圆筒状的东西,想必是神术物品。

    洛克仔细观察一番道:“这些是卷轴,可以理解为记录与激发某种神术的一次性物品。它外面是花纹并非装饰,而是神术标记符号。”

    华真行:“你能看懂吗?给我讲讲呗,我也开开眼界!”

    洛克:“当然能看懂,这些都是当学徒时的基础课……”

    所谓卷轴,原理上和洛克原先的纸飞机有些相似,都是一次性消耗品,记录了某种神术。

    当然了,洛克今天祭炼成功的“纸天使”并不是一次性消耗品,那已是一件法宝,与卷轴是两回事。

    其实洛克原先的纸飞机也不能算卷轴,毕竟威力和功用都有很大的差别。还有另一种东西的性质和它更接近,就是东方修士所使用的符箓。

    比如某位高人会神宵天雷术,他可以现场施法剑引神雷,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将这道术法记录在符箓上。理论上符箓可以留给自己使用,但实际上基本都是交给门人弟子防身。

    因为祭炼者本人通常用不着它,假如做不到随心所以瞬发术法,也只制作不了相应的符箓。他本人施展同样的术法,比使用符箓速度更快、威力更大。

    祭炼符箓有很大的限制,不仅需要加工特殊的材料,而且费的功夫祭炼一件法宝也差不了多少,消耗则比自己施展一次术法大了不知多少倍。

    制作符箓有可能失败,假如不慎损毁还有可能伤到自己。符箓的威力上限,不超过制作着本人施展术法的威力。

    更麻烦的是,掌握了某种术法,并不代表就会制作相应的符箓,那又是另一套单独的传承,需要两者都掌握才行。

    所以真正的术法符箓都是珍贵难得之物,只赐予最亲近的门人弟子。为了防止符箓丢失或被抢夺、持有者反受其害,使用符箓时都有一些独门手法,非同一传承体系的修士难以掌握。

    所以基本不可能出现仙侠小说中摆摊卖符箓的情况,来历不明的符箓不能轻易使用,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威力最大的符箓就是传说中的神符了,通常要有九境修为才能制作、六境修为才能使用。

    卷轴的制作原理和功用与符箓类似,就是材料载体和制作方法上有所区别。

    有些常见的神术卷轴,经过历代神术师的交流与研究,甚至已经做到了某种程度的标准化与制式化。不论是谁制作的,其使用方法和功效都差不多,有一定的通用性。

    像这样的通用卷轴,是可以用来交换的,前提是制作者与提供者有足够的信誉保障,否则来历不明的卷轴也不能随意使用。

    除了这类通用卷轴,其他的各种卷轴都算特殊卷轴,往往只是某个神术传承团体内部的东西,外人难有机会得到,也难以掌握其使用诀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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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成欢想梦,真行五百年!流落偏远黑荒大陆的东国少年华真行,某日梦见了五百年后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上,很多国度与部族甚至已消失于历史长河,而古老的东国迎来了强大的新生,东方智慧焕发新的光芒,引领了人类文明的方向。那时的女人可以青春常驻、男人能够健旺百年,人们不仅能创造外物,也在创建自身,存于今人的畅想中却又出乎意料。……这一切的发生,都伴随着一个疆域遍布全球的欢想国的出现。那是一个社会更公平、生活更美满、秩序更安宁的国度,仿佛古往今来人们所渴望的真正的理想国、现实中的乌托邦。很多人在思考,文明发展的终极目标是什么?生命尤其是人类的出现,对世界、对其自身,其意义与价值何在?然而这种终极问题,距离梦醒之后的少年华真行还很遥远,他只是好奇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一个梦?欢想世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想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想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