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这一碗油泼面的世界
天亮之前,洛克和王丰收分别带队回到了克林区,他们的集合地点就是杂货铺。洛克回来的稍早一些,他负责抄文明贸易的老巢,那里的距离更近、强攻进行得也更顺利。
两队人员并没有伤亡,他们带回了大量的现金还有不少金条,仔细看居然是金典行曾经出品的制式金条,上面还打着专门的印记呢。
曼曼也在杂货铺,她帮着大家一起清点财物,华真行负责逐项登记。夜间的行动华真行没让曼曼这位“高手”参加,甚至也没提前告诉曼曼,可能是不想让这个小姑娘经历那么惨烈的场面,只告诉曼曼在杂货铺等着,天亮前有事情。
一直忙到早饭后,众人才将所有的“战利品”都清点整理完毕。
能到杂货铺后院参与这事的只有五个人,华真行、曼曼、李敬直、王丰收、洛克,皆有神识之功。至于其他人的速度跟不上,东西又太杂乱,不能保证清点整理得完全准确。
早餐大家吃的是油泼面,有特殊意义的油泼面,在清点整理快结束的时候,由华真行亲手所做。
面是改良后的木薯粉,加入少量其他成分改善性状与品质,可以像小麦粉那样揉擀加工,扯成宽面。油则是翅豆、花生、棕榈调和油,与面粉一样都是欢想实业食品加工厂出品,目前已批量上市供应,非索港供销社各门店有售。
面煮到刚熟之时沥水盛出,再撒上辣子倒点醋,浇一勺烧热的滚油,趁热拌开……简简单单的做法连个鸡蛋都没加,却香气四溢,令忙了半天的众人食欲大开,一碗根本不过瘾啊!
这样一碗油泼面不仅是他们今天的早餐,华真行还打算首先在克林区推广,在每个街道居委会的辖区,让欢想实业都开一家油泼面馆。提供餐饮服务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推广这一碗面的做法,进而告诉大家已经可以有一种新生活方式。
东国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有时候吃什么东西、怎么吃东西,不仅代表了生活水平,也代表了对生活的态度,还包含着潜意识中的文化符号。这是杨特红一直以来的观点,就连总爱抬杠的柯夫子对此也表示赞同。
这些食材与调料在非索港供销社都能买得到,街区内又能见到这样的油泼面馆,当地人完全可以自己学着回家做。
将木薯粉加点水煮成糊糊,就是当地人的最常见食用方法,不仅没滋味,而且还容易反胃。当地土著之所以这么做,因为他们只会这么做,想改善既没人教也缺乏条件。
华真行打造克林区的目的,是为了将来创立欢想国做铺垫。他会梦见那样一个欢想国,从根子上讲无非是从小见到了太多的混乱与苦难,偏偏又读了很多书、和三位老人家学了不少知识,内心深处自然就希望能有那样一个理想中的世界。
世界更美好的前提,就是生活更美好,那么生活为什么不可以从这一碗香气蒸腾的油泼面开始呢?这是实实在在能看得见的,不仅单纯是物质上的,也是一种精神享受与生活情趣。
欢想实业不仅提供安全的秩序与工作的机会,还提供木薯粉与调和油,更会带来美好的人生滋味。
华真行做这碗面的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吃早饭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大家自己的计划,要在每个社区都开一家面馆,推广油泼面。
当地人不会揉面、擀面也没关系,供销社可以出售那种加工好的宽面干饼,有点类似于方便面,直接拿回去煮就行。假如有勤快的人能学会,在家里自己加工口感更好;假如不想自己做,可以花钱去面馆吃,面馆也收供销社发行的购物券……
曼曼听得两眼都是小星星。洛克带着敬佩的神情,一脸深思之色。李敬直连连点头附和。王丰收则有些懵了,院子里还堆着没有清点完毕的巨额财富呢,华真行却一本正经地在讲他的油泼面计划。
讲完了之后他还问众人道:“你们觉得今天这碗油泼面的口感还可以吗?我已经尽量简化了,基本上都能学得会,学会了还可以自己改良,比如加点蔬菜、肉臊啥的。”
曼曼点头道:“可以,太可以了!我看一遍就会了,回去就教扎辛他们也做。”
洛克则赞道:“你们东国人的烹饪天赋,真是没得说,这么简单就能做出如此的美味!”
李敬直言简意赅:“完全可以推广。”
王丰收则笑道:“小师弟呀,我们刚刚完成一次漂亮的行动,彻底打掉了北港货运和文明贸易的残余势力,收获了这么多战利品,你怎么只关心这碗油泼面?”
华真行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只关心,而是更关心。我们做了这么多事,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大家每天都能安安稳稳、有滋有味地吃上这样一碗面吗?三位老人家从小教了我很多,他们虽然经常吵架,但是都在讲这样的道理。”
以华真行的手艺,他完全可以挑选更好的食材、用更精致的烹饪方式,做出一碗更美味的面。但是今天这碗油泼面追求的并不是这个目的,而是力求能在非索港推广。
吃完早饭,众人继续清点那些现钞与黄金,其中还有一小批钻石。钻石且不计,登记后交给洛克去处理。仅仅是各种现钞与黄金,折算总价值就相当于两千九百万米金,其中文明贸易那边收获的大约占七成。
东西刚堆出来的时候,华真行就有大概的估算,此刻终于清点出准确的数字,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根据联合国有关部门的估算,去年非索港的人均收入是两百米金,是全世界最贫困的地区之一。这里大概有五十万人,那么总收入也只有一亿米金!
这个数字肯定不准确。在商品生产与交换越不发达的地方,按照现代统计方法、以货币化计量的经济数据就越不准确。比如谁家自己挖点木薯、然后自己做好吃了,从生产到消费完全封闭的内循环,就没有产值和收入统计数据。
而另一方面,当地很多生意都不可能在明面上公开,比如文明贸易和北港货运做的地下买卖。所以非索港居民真正创造的总财富以及非货币化的总收入,肯定比这个估算的数字要高,但整体水平放在这里,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不动手不知道啊,仅仅是这两个最大的犯罪集团,这些年就囤积了如此巨额的财富。这些钱没有投入有价值的经济循环,而是以现金的形式藏在犯罪团伙的老巢里,成为继续贩卖毒品和枪支的资本,不能给这里带来任何好处,只能制造无尽的混乱与苦难。
在清点这些财物的时候,华真行的感觉不太好形容,并没有想象中大获全胜、收获满满的惊喜,心情反而有些沉重,这些钱真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直到刚才做早饭,端上那碗油泼面并讲了自己的新计划,心情才渐渐舒缓开来。
已经清点登记完毕,王丰收、洛克、李敬直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华真行,但是谁都没有抢先开口说话。曼曼则问道:“好多钱啊!可以用来干什么呢?”
华真行笑了:“建造重油发电厂的资金缺口,这次全补上了。回头可以告诉你雷大伯,重油发电厂项目加快进度,只要能保证工程质量,争取比原定计划提前完工!”
这时太阳已经升高到院墙上,透过荔枝树的枝叶缝隙照在华真行的身上,这孩子又恢复了平日的开朗,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意。
王丰收提醒了一句:“小华,还有七十二名巡逻队员冒着生命危险参与了行动,东西也是他们抄回来的,要不要适当给点奖励?”
华真行点头道:“当然要奖励,这是李总那边巡逻队的事情,参与什么级别的行动就有什么津贴政策。包括我们几位,欢想实业或者新联盟总部也要制定相应的政策,给特别行动津贴和其他奖励。但这是两回事,与这笔钱没关系。”
王丰收笑道:“我当然知道是两回事,收支两条线嘛,决不能个人私吞和私分。但我们也要赏罚分明,今天收获这么大,就应该好好奖励,否则以后谁还有冲锋陷阵的积极性呢?”
华真行反问道:“难道今天没有搜出来这么多钱财,大家就没有积极性了吗,就不应该享受津贴、得到表彰了吗?这真是两回事!
杨总说过,凡事见微知著、谋其未兆。都说万事开头难,其实很多事都是开头最容易,最容易做好也最容易犯错,但你能看见别人已经犯下的错。
就像我们修那条北索河,按雷总工的说法,正因为它还不存在,所以从一开始就可以避免很多河流曾经发生过灾难,不必等将来再花大代价去弥补。
新联盟不是旧帮派,所以从一开始起,就不要再有这里旧帮派的恶习,从行为到意识,最好都不要有,不能让我们自己人都误会……”
王丰收看着华真行不禁又有些发懵,感觉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这位小师弟身上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几位长辈的影子隐约都能看到,仿佛变得老成了,哪怕是故作老成。
他刚才这番话,言语上尽管大部分都是引用自杨特红、雷云锦等长辈,但能听得出来,真的就是他自己的想法,而且说得很清晰。
李敬直拍了王丰收一巴掌道:“小华说得对!我们这不是杀猪过年,更不是黑帮抢劫、坐地分赃!千万不能让那些巡逻队员有这样的误会,从一开始起就不能有!
克林区的巡逻队,就是我们要打造的人民军队,懂吗?杨老也曾经教育我,目的不同则方法不同,其意义、性质和结果也会截然不同。”
王丰收这回学精了,赶紧点头道:“对对对,我们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杀猪过年,而是为了打击犯罪团伙、铲除克林区发展的隐患,保证秩序与安全。至于这些钱财也不能浪费了,用于克林区的建设……”
李敬直:“你真是啥道理都明白!我们快回去好好想想,制定什么样的政策,怎么奖励昨天参与行动的队员,包括我们自己。”
107、凭什么
幸亏众人都有修为在身,避免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烦恼。接下来现金交给李敬直,黄金珠宝交给洛克,该入库的入库、该入账的入账。众人告辞离开时,海神族的老族长、如今欢想实业的第六级中高层干部扎辛来了。
在欢想实业的职务序列中,夏尔是九级,李敬直八级,王丰收七级,这么算扎辛的地位也不低了,目前尚没有安排相应的部门职位,只是享受这个级别待遇。
扎辛也是华真行叫来的,一是为了询问海神族人修炼养元术的情况,二是商量怎么搞一个小型的制盐厂。海盐产量至少要满足非索港需要,然后还可以考虑向黑荒内陆外销。
搞制盐厂这件事王丰收是知道的,也由他主管的项目工程二部负责,计划雇佣的工人有不少将来自海神族。扎辛进门时恰好碰见王丰收出来,站定脚步主动躹躬问好。
工程二部负责的项目不仅有制盐厂,还有酿造酱油和醋的加工厂,连酒厂都有,都是在原先各个作坊的基础上整合起来的。
酒厂是其中一个比较特别的项目,类似于金典行,夏尔保留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然后由欢想实业投资改造他的酿酒作坊。夏尔私人只留下了舅舅买的铺面,连香蕉种植园都折算成股份并入了酒厂的资产。
想当初金大头对夏尔的酿酒作坊就有觊觎之心,而夏尔一直在避免作坊落到金大头的手里。短短几个月之后,夏尔不想让金大头做的事,他自己却主动配合欢想实业这么做了。
作坊里原先出产的香蕉酒,如今有了技术人员进行品控把关,并有了统一的包装和商标设计。酿酒厂又以木薯为淀粉原料,按杨老头研制的工艺,出产了一款东国式白酒,命名为克林大曲,目前已推出五十三度和四十一度两款。
这些琐碎事务不必多述,项目二部还有很多其他人。王丰收这段时间主要都在忙大事,比如怎么改组克林区政府、重新规划各市政部门的职能……很多制度都可以套用东国模板,但更要注意结合当地特色。
三个多月前,一次性干掉三百多名武装暴徒之后,三位导师把他叫过去骂了一顿,然后又教给他一个任务,就是帮助小华铲除文明贸易和北港货运的残余高层。
帮助小华?某位老人家是这么说的吗,好像是的吧?身为四境修士的王丰收,居然有点记不清了,就算当时谁都没有明确说过,言语之中也好像都有这层意思。
走到巷子口的王丰收回头看了杂货铺一眼,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昨夜的行动不是他策划的,也没有三位老人家的指示,都是小华的主意,也是小华在调度指挥。
准确地说,得知两伙高层要在昨夜碰面开会,华真行当机立断就做了决定。这个战机的确抓得很准,假如换做大丰收自己也会这么决定的,而且战绩非常漂亮。
行走中的王丰收脚步突然顿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额角,忽然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是昨天傍晚才知道小华决定要搞一场大行动,是李敬直联系他的,并说了行动计划和方案。王丰收听了之后觉得没问题,他跟踪这个任务很久了,早就想尽快搞定,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呢,这么好的机会怎会错过?
可是事情干完了他才回过神来,华真行凭什么做这个决定、又为什么能做这个决定,一声令下就调动了各方资源,而且没有丝毫风声走漏。
王丰收并不知道风自宾的来历,此刻他便不得不去想,华真行是以什么身份在做这些事情呢?
说到底,华真行只是杂货铺里的一个小伙计。若说与欢想实业明面上的关系,他也只是总公司下属的克林矿业公司中的一名特聘技术员,而这个矿业公司目前就是一个空壳,并不采矿,只做收购矿金与出售黄金的账。
可诡异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小伙计却能总揽全局,随时能调动各条线上的资源。这是掌控全局的决策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大家为什么都会听他的?
有些事情王丰收尚不完全了解,但多少也能感觉出来。
就比如欢想实业的董事、新联盟的总领夏尔,其实是大家推出来的一位当地代言人,而华真行就是夏尔紧紧抱住的“大腿”。
再比如曼曼,这位控水无比精妙的小姑娘,就是个标准的傻白甜,在她看来,无论是新联盟还是欢想实业,都是小华说了算,而她偏偏代表了整个海神族。
在打造克林区的过程中,新联盟收编并改造了三大派系的旧势力,大头帮、海神帮和黄金帮。作为黄金帮这一系势力的代表,洛克在华真行面前显然也把姿态放得很低,就像个听命的下属。
王丰已经意识到,自己眼中的小华和洛克眼中的小华是完全不一样的。
华真行可不是洛克的小师弟,第一次见面时洛克也不知道华真行的年纪,到现在也不完全清楚他的底细。小华将黄金帮的那一批人马全部擒获,又带人如幽灵般解决了枪神和凯莉,并当场给了洛克和黄金帮指出了一条未来的路。
洛克的“新生”,就是从遇到华真行开始的。
可是这三股经过改造的旧势力,如今都不能影响大局。新联盟的主体还是原草鞋帮成员,而欢想实业真正的掌权者是墨尚同、杨特红、柯孟朝这三位董事。
柯老如今相等于执行董事,在主持欢想实业总部的日常事务。可是仔细想想,柯老其实很少具体的事情,往往都只是给出一些提示,监督欢想实业运行的大方向不出问题。
至于墨老,他潜在的影响力是最大的,但名义上草鞋帮如今已经不存在了,他更像是一位赋闲了的研究员。杨老就更不用说了,连杂货铺都不常待了,成天好像只在享受生活。
可是在欢想实业成立之初,这三位老人家就给了所有人一种明示,只要是小华提出的建议、做出的决策、制定的计划,他们都会支持,有时就算提出质询,质询的也是怎样去实施的问题,而不是计划与决策本身该不该实施。
王丰收此刻终于明白,他曾经向三老提过意见,认为他们太过纵容与偏爱华真行,如今看来,几位老人家对小华的态度并不是放任,而就是明明白白地默认,默认华真行就是他们共同的代言人与继承人,至少在非索港是如此。
欢想实业的众高层其实早就看出来了,王丰收这位与三老关系最近的学生,反而没有看得太透。
王丰收回想起华真行刚才在杂货铺里说的那些话,就连推广油泼面这样的生活细节都考虑到了,那么如今非索港发生的这一切,真真切切就代表了小华的理想。
王丰收随即又想到,小华有他的立场,那么自己的立场又是什么呢?他来到非索港首先是跟随三位老师继续学习、提高修为,顺便帮三位老师做点事情,并借此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
一念及此,王丰收不禁露出了苦笑。既然自己是在帮三位老师做事,而三位老师又默认的了小华,那么自己也去帮这位小师弟就是了。反正他王丰收的理想也不可能是在非索港这个破地方称王称霸,就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王丰收莫名感觉轻松了不少,再抬头时前方已是棕榈庄园。他方才有些走神了,无意中施展身法步行速度很快,已经穿过非索河大桥来到了欢想实业总部。
回过神来他也有些后怕与警醒,方才是有危险的,他虽然有修为在身,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挡不住大口径枪械的袭击。
来到棕榈庄园,三位老人家已经在那座棚亭中等着了。
王丰收是来汇报这场大行动的经过与结果的,不论三位神通广大的老人家是否已了解情况,该汇报还是要来汇报,这也是柯老交给他的任务。
王丰收对自己这个汇报任务的角色还是很满意的,这也代表了另一种认可与信任。同时他也清楚,汇报本身也是一种考察。
对同一件事情的描绘方式,包括语言的倾向性、内容的选择性,都可能暴露汇报者自己的某些目的与想法,所以他也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说错话。
听完王丰收的汇报,三位老人家并未对任务本身做任何评价,柯夫子只是点头道:“很好,这两个隐患终于解决了。”
王丰收:“是的,夏尔也能安心睡觉了,但我们仍要注意保护他的安全。”
柯夫子的笑容很温和:“这次是小华临时做的决定,我们几位老人家既未插手亦未干涉。丰收,假如换成是你,能不能干得更好?”
王丰收:“恐怕不能。”
柯夫子:“你也不必太谦虚,假如换成是你,一样能完成得很好,还能比小华干得更漂亮。”
王丰收:“也没多大区别,这次任务本身并不复杂。”
柯夫子:“我说的是真心话!小华做的很多事情,假如换成你,只会做得比他更好。还有一些事情,你能做,他眼下还不行,毕竟学识和修为在这里摆着。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让小华去做,而不是让你去负责呢?”
这句话问得有点突然,王丰收赶紧低头道:“还要请您老指点。”
柯孟朝插话道:“很简单,很多事不是我们布置给小华的任务,就是小华自己想做的。假如把这些事看成任务,交给你我相信能完成得更出色。可是没有小华,也就没有这些任务了。”
杨特红摆了摆手道:“你们就不用再说了!丰收啊,并不是所有的麻烦都搞定了,眼下还缺一个收尾,这个任务还得交给你才放心啊。”
108、新联盟的祝贺
王丰收走后,墨尚同问道:“小孟,你阻止我继续注资的计划,就因为看到了现在的局面吗?”
柯孟朝微有得色:“我既看到了,也没看到。一亿米元的启动资金已经不少了,你们也不能太惯着孩子。很多事我们不插手,小华就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这也是对他的锻炼。”
按华真行的计划,欢想实业其实有很大的资金缺口,主要是收购并继续投资建设重油发电厂项目。这个项目需要的总投资就高达1.24亿米元。
欢想实业接手续建重油发电厂,几里国政府不可能提供担保,他们也拿不到东国国开行贷款,这是一笔计划外的支出。
墨尚同给华真行的一亿米金,声明是一年的预算,原本是用于克林区的项目以及北索河流域的农垦计划的,并不包括发电厂项目。
可是发电厂项目又实在太重要了,假如没有充足的电力供应,生产与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后续很多计划更无从谈起。
华真行自行解决了资金问题,首先动用了第一笔计划外收益。
他曾主动出击“抢”了金典行的生意,收购了非索港各方势力库存的几乎所有矿金。当初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系统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矿金来源,他就想到办法并成功解决了。然后他又决定暂时不受系统任务的限制,果断启用了金典行的炼金作坊。
尽管如此,其实还有两千多万米金的缺口。但是昨夜华真行根据情报果断决定,分兵三路铲除北港货运与文明贸易参与势力,重点是抄了这两个犯罪集团的老巢,最终解决了问题。
看上去这好像是个意外,因为事先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团伙会藏了那么多现金等财物,假如他们将大部分钱都存在银行里,华真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可是这个意外收获,也是华真行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让三个老头都很满意。杨老头摇着一柄棕榈叶编的蒲扇道:“老墨呀,我当初借给你的本金就不止这么点吧?”
墨尚同答道:“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的,能给小华的资助,以百亿米金为限,但不可能立刻都拿出来。既然说了第一年的预算就是那一亿,一年之内最好就不要多给。”
柯孟朝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想追加预算来着,结果被我阻止了。我当初发布那个炼金任务,你们俩还不高兴,就怕累着孩子。
其实我那时候就已经预见到,小华的资金可能会不足,特意指了一条路。现在看果然如此,而且小华处理得很好,并没有被系统任务所累。”
杨特红嗤笑道:“自古嘴炮你称雄,就吹吧!小华处理得好,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也是我教出来的。至于想起炼金,还不是因为小丁老师找到了金矿,和你有啥关系?”
墨尚同当初的确说过,能给小华提供资金以百亿米金为限,具体是多少则很难说,反正肯定不止那一亿。杨特红借给他的本钱有多少,外人谁也不知道,但听方才的意思,恐怕至少也有好几亿米金。
前一阵子欢想实业因为发电厂项目资金紧张,墨尚同确实动过继续注资的念头,但被柯孟朝阻止了,让他再等等看。
柯孟朝没理会杨特红的嘲讽,又扭头冲墨尚同道:“追加资金是肯定需要的,等到一年结束之后再说。我的建议,后续追加注资主要用在项目一部的工程,也就是非索港之外的计划,毕竟是帮小华去打造他的欢想国。”
墨尚同点头道:“项目一部短期内最大的资金缺口,就是北索河流域改造三期工程,也就是上游的水电站项目。这笔钱,目前的欢想实业不可能拿出来,到时候我们也就别再为难孩子了。”
北港货运与文明贸易这两个犯罪集团的覆灭,谁会在意、谁会高兴?答案是没有人在意,几乎所有人都高兴。
他们曾经垄断了地下d品与军火交易的上游,别人插不上手,现在很多黑帮都认为自己有机会可取而代之。
这就像新联盟收编黄金帮之后,关闭了北湾赌场,非索港其他赌场都很高兴,因为失去了一个强大的生意竞争对手。
北湾赌场经过改造,已经成为非索港供销分社的营业场所。项目一部经过调研之后,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决定暂时取消建立非索港百货公司的计划,将原计划中百货公司的业务也并入供销社。
但也有个别人很不高兴,比如夏尔的表舅科努中校就今天就很窝火。就在刚才,驻地的最高长官那位上校先生把他叫了过去,两人为了中心区的最新案件大吵了一架。
上校认为,有人在中心区动用了重型武器,这已经不是当地警方能解决的案件,守卫阵线的驻军该介入了,一定要找出作案者并给与严惩。
科努则坚持,驻军不应该介入地方事务。再说了,调查治安案件是警方的权责范围,非索港警方是否查到了证据,找出是谁干的了?
上校说了,这就是非索港警方的求助。警方感觉已无能为力,对付不了那么凶残的歹徒,所以才会请求驻军介入。
科努反驳,既然警方没有找到任何证据,驻军怎么介入?上校则冷笑,谁都知道北港货运和文明贸易最近得罪了谁,一定是新联盟干的!
科努很生气,那两个犯罪集团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了,怎么就能证明是新联盟?再说了,是他们先袭击了新联盟的炼金作坊,然后又派人刺杀新联盟的领袖夏尔,难道新联盟就不能反击了?
当初警方为什么不处理?就算处理不了为什么没向驻军求助?军方既然你当初没有干涉,如今就更不应该干涉!
总之两人各持己见,不欢而散。科努中校回到自己的营房后还在生闷气,其实情况他也打听了,与当地警方毫无关系。
非索港警方可不是米国调查局,他们甚至连爆炸残骸的检验分析能力都没有,刚开始还以为是那两伙人自己带的武器弹药引起的爆炸呢,后来又听说两个团伙的老巢让人给抄了,这才怀疑到新联盟头上。
可是怀疑归怀疑,警方没有查到任何证据,也没打算去查。查什么,难道警方要为北港货运和文明贸易这两个犯罪集团报仇吗?
为了维护秩序,消除治安隐患?假如当地警方有这份心和这个能力,非索港那么多街区岂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真正想追究的,其实是维和派的老大中尉,毕竟自己好端端的一座堡垒被炸了,外面还有人怀疑事情是他干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但中尉又不敢直接去找新联盟的麻烦,所以跑来撺掇与之有交情的驻军上校。中尉的目的是想通过军方向新联盟施压,要一个说法、弄一笔赔偿。
科努心里也很清楚,上校并不是真要让驻军去找新联盟的麻烦,那样的岂不是乱套了!上校只是想借机敲诈勒索。
北港货运是做军火生意的,岂能与当地驻军没有关系,上校从他们那里也曾得过不少好处。但上校可不是为了北港货运那帮杂碎报仇,他只是听说新联盟抄了两个团伙的老巢,肯定发了一笔横财,所以想趁机敲诈。
上校找科努的目的,科努心知肚明,因为上校知道他与夏尔的关系,就是想通过他传话给夏尔,让夏尔懂点事,主动孝敬好处。
但是科努并不愿意这么做,凭什么啊!所以他根本没理会上校那些暗示,回到营房后正准备提醒夏尔呢,卫兵进来汇报,他的外甥夏尔又带人来送酒了。
科努中校吃了一惊,赶紧派出一队人,命他们马上把夏尔接到自己的营房来,并下令增派卫兵在外面警戒保护。
夏尔经常来送酒,和驻军士兵们已经很熟了,在这里也很受欢迎,他带来的人从不会受到检查和阻拦,这次王丰收也混在送酒的队伍中进了军营。
夏尔在卫兵的保护下被接到了科努的房间,他一进门就笑道:“科努舅舅,我又来看你了,这次带来了最新出产的美酒!你看上去在生气,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科努一把扯住他道:“你现在不该来这里,卢卡斯上校正要找你们新联盟的麻烦呢!”
夏尔瞪眼道:“新联盟怎么得罪卢卡斯了,他找我们什么麻烦?”
科努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夏尔撇嘴道:“他难道还能命令军队开进克林区,与新联盟来一场战争吗?”
科努:“这倒不可能,士兵们也来自这里的各个街区,假如长官无故下这种命令,他们也不会干的。卢卡斯无非是想敲诈一笔好处,你现在自己送上门了,万一落到他的手里就不好办了。你不能久留,我派自己人赶紧护送你回去。”
就在这时,卫兵进来汇报:卢卡斯上校刚才在保养他收藏的一支名贵手枪时,不慎走火把自己打死了!
夏尔看着目瞪口呆的表舅,微笑道:“我代表新联盟,祝贺你成为本地驻军的最高长官!新联盟将全力支持你对军营事务的改造和整顿。”
109、刷面
北港货运已经被铲除,身为其非法交易多年来的幕后大佬,卢卡斯上校没有理由还活着。
在李敬直看来,非索港军营中那相当于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其实不值一提。再给他几个月时间好好训练巡逻队,真拉开架势来一场战斗,虽然巡逻队目前只有一个连的编制,但也有信心把对方给打崩了。
那简直就相当于现代军队去欺负旧式军阀。
可无论是小华还是新联盟的众高层都没打算那样做。他们没有理由主动进攻当地驻军,也不能守在克林区等着军队打过来。虽说那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赌上卢卡斯上校会不会发疯,这世上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就算打赢了又能怎样,受损失的还是交战波及的街区,所有的伤亡者都很无辜,刚刚起步的克林区也会遭受重创,这绝不是华真行等人想要的结果,所以卢卡斯上校死得其所也死得正是时候。
科努中校顺利接掌了当地军队,他也得到新联盟的大力支持。如今在非索港的内部,论人力、物力、财力以及各种软、硬实力,已经没有什么势力能与新联盟相比。
科努麾下还是守卫阵线的部队。新联盟也没打算立刻就将它收编为自己的部队,至少眼下还没有这个计划,但还是给了当地驻军不少支持,有物资上的也包括人员上的。
比如帮助军队改善伙食,专门派了一个厨师班。除了厨师班还有顾问团队,包括科努中校身边的军事顾问,以及派驻到相当于各连级单位的“指导员”,他们平时还负责士兵的思想教育、娱乐活动。
科努接掌军营后,士兵们也开始学习与背诵夏尔的十篇演讲了,在内部组织了歌咏比赛与演讲比赛,新联盟提供奖励。
优胜者还将成为特邀单位,与克林区的五个街道一起,参加整个克林区的歌咏以及演讲大赛,搞起了“军民共建心连心”活动。
这些士兵未必完全明白这句口号的含义,反正东国字标语拉出来,然后教大家先认识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卢卡斯上校之死,并没有给当地造成任何影响,很多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驻军已经换了主官。但是有一个人却收拾细软跑路了,就是维和帮的老大中尉,此事发生得十分突然,搞得很多人都莫名其妙。
这真不是新联盟动的手,新联盟还没忙到他头上呢。中尉纯粹是自己吓跑的,他可是非索港最大的街区帮派势力的老大,也未免太丢人了。
可是谁能理解中尉心跳的惶恐呢?北港货运和文明贸易这两个犯罪集团强大吧,还不是照样被铲干净了?他那座堡垒坚固吧,还是被轰得一塌糊涂!
他跑去找卢卡斯上校,希望借助军方势力给新联盟施压,这下新联盟应该斗不过了吧?可是一转眼卢卡斯上校就死了,还是擦枪的时候走火把自己打死的!
军营里当然有人知道他去找过卢卡斯,也知道他找卢卡斯是什么事,在这种情况下他哪敢不跑,唯恐跑得慢就把命丢下了。反正这些年也捞了不少钱,临走时还顺便吞了一笔维和帮的“公款”,跟谁也没打招呼,就连几个情妇和孩子都丢在了非索港。
中尉就是当地土著,这种事情倒也不少见。
维和帮被搞得措手不及,过了好几天才意识到老大已经跑路了。接下来几位头目开始争老大的位置,导致了帮派分裂内讧。
最终争到位置的新老大悲催地发现,维和帮早已不复当初的威风,而且中尉还留下了很大的亏空……这些都是后话了。
驻军长官换人之后,几个月来一直都很忙的华真行却没事了,轻闲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但是过了几天华真行又渐渐品出味来,这种感觉才是更好的,谁希望每天发生意外,不得不去解决什么人、什么事呢?假如想要进步与惊喜,完全可以自己去积累与努力,创造出想要的结果来。
这也正是他本人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虽然非索港动荡不安,但杂货铺中的老板和小伙计多年来一直是逍遥无事。
欢想实业的各个项目都已经走上正轨,很自然的推进前行,暂时不需要华真行再多做什么。克林区所辖的五个街道各开了一家面馆,东国字大招牌统一写的是“油泼面”,特意请杨老头题的匾额。
面馆也不需要华真行亲自去开,更不需要他自己跑去当厨师,原草鞋帮有五千多名东国裔华族成员,能找出来一批会做面的。而华真行重点推广的那一款油泼面,其实简单得很,连洛克看了一遍之后都会做了。
华真行只是提了个想法,洛克就主动把这件事揽下来了,由金典行出面投资,在欢想实业总办后勤处的协助下开了五家面馆,厨师聘请的都是新联盟的成员。
华真行推出的那一道简版油泼面是招牌菜,每家面馆都做,而且卖得最便宜,但是五家面馆都各有特色,主厨们也都推出了各自所擅长的面食,诸如担担面、炸酱面、刀削面、热干面、臊子面、锅盖面……等等。
据不完全统计,包括油泼面在内,五家面馆共推出了三十一款面条,有汤面、拌面、炒面、泼面、捞面……,加工手法有拉、扯、抻、切、挤……,浇头、口感与吃法上就更丰富了。
就连投资开面馆的洛克都大感意外,花时间全部品尝了一遍,然后连呼过瘾。洛克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做带起了一股风潮,引起了当地很多人效仿,展开了一场热热闹闹地“打卡刷面”行动,也就是把五家面馆的各款面条都吃一遍。
别的方面且不说,克林区绝对已成为整个几里国最有“面”的地方。就连华真行都跑去刷了,经常是带着曼曼一起。
华真行最近的日子过得很逍遥,没事就带着曼曼一起逛逛街、刷刷面,顺便看着各项工程、各种规划的进展,有时还约上夏尔。
夏尔最近的安全感又回来了,也敢不带保镖就在克林区的街头和华真行一起散步吃面了。但华真行却不太愿意多约夏尔出来,因为夏尔太出名了,也太受人尊敬了,总是有人过来打招呼问好,经常搞得一碗面都吃不安稳。
嗯,还是曼曼好!
闲暇的时候,华真行也在指点曼曼和洛克修炼养元术,并监督指导扎辛等海神族人的养元术习练情况。短短几个月时间,曼曼和洛克其实都没有将养元术修炼到第三级水平,华真行也在随时观察他们的习练过程。
两人虽然都有三境修为,但这和三级养元术水平是两回事。他们将养元术修炼到第三级,虽然不存在什么修为突破上的瓶颈,但也是在重新理解、接受、适应另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
看似无事,但并不是真的无所事事,华真行本人也在修炼啊,而且他也没忘了系统任务。在保证黄金产量能跟得上付款进度的情况下,他也取出一批矿金自行提炼,每天都会坚持一个段时间,提炼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华真行每天已经可以提炼出接近一公斤黄金,这是在他心无旁骛、全力以赴情况下所达到的水准。他每天能够提炼出多少,就让金典行的炼金作坊少加工多少,以免矿金不够用了。
华真行虽不受任务所限,但也想尽早完成系统任务。提炼出与自身等体的黄金,这个目标眼下还差得很远。系统任务五尚未达标,但系统任务六却已经完成了。
任务六的内容有两项:签订“北索河流域改造及农垦工程”合作协议,正式启动这一项目;收购北湾电力公司,签订新的合作协议,继续建造重油发电厂。
任务六所谓的奖励,大部分其实只是一种提示,需要华真行自己努力去拿到,只有最后一项才是真正的系统奖励,就是“独味千岁丹”的丹方。
根据系统提示,可加工春容丹的原材料之一不死芯,也可以单独炼制成千岁丹,是辅助养元术修炼的灵药。华真行拿到系统奖励的丹方之后,发现其炼制手法与思路,与自己先前的尝试基本是吻合的。
修行灵药的炼制,已不单纯是以神识粹炼之法提纯其有效成份了,对千岁丹而言主要就是凝炼其灵效特征,取其能催发生机之效。华真行先前捣鼓出的丹药其实已经很接近了,或者说就是一种简版千岁丹。
很多修行灵药,不是像普通人吃药那样吃下去,然后通过消化道去消化吸收的,也不是像打针那样直接注射的。所谓的服药,其实是一种运化之法,尽管有时也会吃下去。
华真行看了丹方才知道,千岁丹最有效的服食之法是含在舌下,运转涵养之功,随着生机化润,如春雨催发苗种之效。神气运行一周天之数,千岁丹恰好服完,并不是被唾液融化吃到肚子里去了,而就是这么消失了……
这个过程很难形容清楚,有点像人与丹相融合,或者说丹化形神,其前提条件是丹药凝炼了精纯的灵效。
华真行炼制的简版千岁丹也可以这么服用,其效果也有原版的七、八分,但还做不到这么精纯,并不是神识不够精微、炼制不够用心,而就是做不到。
通过这一点华真行也意识到,这就是修为不够的原因,恐怕要将养元术练到第四级水平后才能解决。
这就像华真行提炼纯金,不论他每天能提炼出多少,体现的都是功力增长,而不是境界的提高。杨老头告诉他不要着急,华真行也就没有着急,看样子先得把任务五完成了再说。
曼曼和洛克跟随华真行学习养元术,华真行同时也在向他们学习,每个人都有专精的手段嘛,互相之间可以借鉴。
曼曼的控水术其实很简单,从原理上来讲只要是三境修士谁都可以学,就是一心一意的反复练习御水,直至达到极精微的水平。说起来简单,但绝大多数三境修士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曼曼的水平,但他们可以有别的擅长。
洛克的纸飞机“神术”,却非常值得研究,令华真行也是眼界大开!
110、木鹊
洛克所修的“秘法”,当然也有完整的体系传承,但是他所得的传承断了,因为老师和同伴都不在了。他自己则逃到了非索港这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地方,还在黄金帮的幕后躲了十来年。
洛克自诩是一位神术师,严格地说尚是一位见习神术师。当然了,在一位东国人的视角中,可以笼统地将他这一类人称为“魔法师”,就连曼曼亦可被称为“水系专精魔法师”。
对于这样的称呼,有的人表示理解,还有些人表示不能接受,这是一个语言和文化差异的问题。
什么魔法?你才是魔法呢!这就是一些人的反应。因为东国语中“魔”这个字常带着一种贬义,魔法不就是魔鬼才会用的术法吗?我们施展的是神术!
其实东国语中“魔法”这个词并没有贬义,就是一种泛指。外人既不清楚也没必要搞清楚那么多复杂的称谓,有时候连那些神术师自己都分不清,否则历史上哪会有那么多“异端”呢?
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反正都是豆腐脑。华真行也曾请教过邪魔的概念,杨老头说残生为魔,墨大爷说祸世为魔。对于这一类魔法或魔法师,东国语中则专门加了一个定语去修饰,称为黑魔法或者黑魔法师。
如今很多人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东国语称谓。于是在他们的内部,相互攻击时便指出对方是“黑”的,而自己才是正统的,至于标准嘛,倒不一定是“残生”与“祸世”。
洛克当年为什么会逃走,他的老师和同伴又为什么会蒙难,据说就是被“黑”了。至于这一段往事,他并不想多提,别人也不好追问。
洛克所学的根本秘法当然不会轻易说出来,但在此基础上一些独特的应用手法,他倒是愿意拿出来分享,这可能已经涉及到一些传承之秘,但他如今也不太在乎了。
东国有个成语叫青梅竹马,洛克应该曾经有这样一位同伴,折纸飞机最早就是她教的。这些事并不是洛克自己主动说的,而是华真行根据他的只言片语推断的,为此还脑补过很多狗血情节,在心里悄悄给洛克起了个外号叫“洛密欧”。
纸飞机脱胎于一种名叫“傀眼术”的神术,或者说是傀眼术的某种模拟方式。洛克并不会真正的傀眼术,因为他还不是一名正式的神术师。
纸飞机的基础还是神识御物之术,这是每一位三境修士都可以掌握的,但洛克却能做到将自己的神识附着于纸飞机之上,这就是独门的技巧了。
这需要反复练习,并有一定的危险性。
当这样一架纸飞机飞出去之后,洛克自己就等于暂时放弃了神识感应之能,但与此同时,纸飞机就相当于他延伸出去的感官,能观察外界的情况。
华真行平时动用神识查探周围的情况,可以是扫描式的,也可以是定向直线式的,还可以是全方位展开式的,其中定点直线式的查探距离能达到最远。
而洛克的纸飞机术更夸张,它甚至能超出定向直线式神识感应的极限,代价是暂时放弃自身的神识感应之能,却通过这架纸飞机去查看外界。
为什么要以纸飞机为载体?因为它非常轻便,还可以在空气中滑翔,并不太过耗费神气,哪怕在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灵活操控。
之所以说危险,当纸飞机飞出很远之后,假如自身遭遇意外,做不出平常那样的反应,而纸飞机出了意外,元神也会受到冲击。
洛克最早学这个,是为了传递消息,他和教他的那人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但中间有很多障碍阻碍,直接用神识是互相联系不上的也感应不到的。
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么做很无聊,在一张纸上写上几行字,最好是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密语,然后折成纸飞机放出去,绕过很多阻挡的建筑飞到对方的眼前……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不就结了吗?维信或者电子邮件也行啊!
但修士自有修士的乐趣,不同的手段也有不同的情趣,不可一概而论。
纸飞机必须自己亲手折的才行,每一道折痕其实都有讲究,要将神识之力灌注其中,这样才能自如操控,而且手法要相当熟练,不可以有丝毫的错误。
这有点类似于符箓之术,折痕就相当于符箓上的笔画,任何一笔没画好就等于废了,是不可以修改的。至于纸飞机的其他各种“功能”,都是洛克跑到非索港之后“开发”出来的。
华真行感觉洛克这个人有点固执,甚至有点偏执狂,这些年的暗伤并没有痊愈,修为也没有进步,就在研究怎么折纸飞机。
洛克也会神识粹炼之法,但从来没用于别的场合,比如提炼纯金啥的,在折纸飞机的时候也会强化纸张的纤维质量,使之变得更加轻便、坚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暂时防水。
他还折出了好几种不同的纸飞机,有的更利于滑翔,有的更坚固。还有一种则更利于在短距离内飞射,凝聚神识之力像一种武器,当初对付枪神时,他身后的书架上那些纸飞机都是这种类型。
可是以纸飞机为武器也有一个缺陷,纸飞机被对手击毁后,他本人的元神会受到冲击。当初洛克并未中枪,却旧伤复发,假如华真行不及时赶到,他其实已经撑不住了。
华真行和曼曼也学会了折纸飞机,首先要学会如何将神识之力注入每一道折痕,在使用时就可以很方便地操控。
华真行的纸飞机可以飞出大约一公里远,这超出了他目前最大神识感应距离一倍。他可以将感官依附于纸飞机,或者说纸飞机就相当于他延伸出去的眼睛、耳朵等感官,但必须保证心神专注。
曼曼她能控制的距离跟华真行差不多,但她的纸飞机更加灵巧,能够玩出各种动作和花活来,就像天空中一只小鸟,甚至比小鸟还要灵活。
而华真行折的纸飞机“质量”更好,也就是在折的过程中可以尽量强化纸张纤维,并使神识之力融为一体,达到最坚韧、最轻便的效果,假如当做攻击武器,其威力也最大。
纸飞机术给华真行的感觉,某方面有点类似于柯夫子教的塑容术,这是一种独门运用技巧,学会了才知道原来如此,但是没有人教的话,很难自行琢磨出来。
而洛克在得到传授的基础上,又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在修为有限的情况下,把小孩子纸飞机玩出了新高度,开发了很多新功能,也算是一位玩纸飞机的大师了。
纸飞机术虽然神妙,但华真行也发现了几个明显的缺陷,而且是很难克服的。首先是纸张材质的问题,在折的时候无论怎么强化毕竟还是纸,并不能完全防水,更别提防火了,除非换成特种纸张。
但不论什么样的纸张,质地轻薄本身就很脆弱,很容易被损毁,这样也会冲击到操控者的元神。纸飞机虽然很轻便但毕竟强度有限,速度不算慢但也不可能很快,因为风阻很大,速度尤其是加速度到一定程度它就无法承受了。
假如让洛克用纸飞机攻击华真行,只要拉开一定的距离,不需要枪神那种枪法,华真行都能一枪打碎一个使之不能近身,换成趁手的长棍则更很容易。
至于近距离嘛……直接对洛克本人开枪不就得了?假如再近一点,一棍子轮过去或者一拳打过去则更方便。
以御物之法对敌,只要在操控范围内,一块石头可能都比它更好用,纸飞机只是胜在距离远、灵活且诡异。
当然了,纸飞机在某些场合还是非常好用的,比如查探一些不方便进去的地方或者根本进不去的地方,若有什么危险意外,则在纸飞机损毁之前及时切断神识联系。
这么多年坚持折纸飞机,洛克还真是有点死脑筋。
有一天华真行在棕榈庄园上空玩纸飞机,人则坐在三楼的房间里,感觉就像学会了飞翔。对于华真行来说,这就是纸飞机最好玩的地方,他不会飞,却可以借助纸飞机将感官延伸到天上盘旋,能从高空俯瞰整座棕榈庄园以及南部海岸地区。
墨大爷看见了,然后就敲门进来,拿着一把刀和一根木头,现场给他削了一只木鸟。
这木鸟的构造接近于飞机,但是没有竖直尾翼,共有四个部件,鸟身、一对水平翅和一个水平的小尾翼,利用木质的弹性留好卡口扣接在一起,双翅与尾翼的角度都可以调节,关键部位经过了神识粹炼之法的特别强化。
它飞到天上的速度可以比纸飞机快得多,而且操控也更复杂,需要熟练成自然。华真行拿过来之后发现它更好玩,但只能以御物之法当普通的玩具飞,无法成为感官中介。
墨大爷提醒道:“洛克的纸飞需要使用者亲手折,它也得你亲手削,削制过程中附着神识之力,用纸飞机同样的方法去加工,然后才会有纸飞机的功能。”
华真行则好奇道:“您老还会做这个呢,感觉就是一种玩具啊?”
一向很严肃的墨尚同笑了:“此物名叫木鹊,后来也有人叫它木鸢,当年我一位老朋友的手艺,可飞空三日不落,你的纸飞机能做到吗?”
华真行仔细想了想才答道:“做不到,洛克折的纸飞机也做不到。”
这并不是一个功力是否深厚的问题,就算操控者能坚持三天三夜,纸飞机也坚持不了。纸飞机本身的滑翔就不稳定,空中的风力变化复杂,纸质材料等于不停地被外力揉来揉去,哪怕经过折痕强化也不行,一旦变形不能恢复就等于废了。
而墨大爷削的这只木鹊可不一样,随手削出的组件每一刀都是一步到位绝不重复,木质也经过了最大程度的强化,既轻便又坚韧,飞三天三夜当然没问题,而且它受风力的影响更小、飞行稳定性更高。
华真行拿着墨大爷加工的木鹊给曼曼看,听说消息的洛克也赶来研究,三个人却都犯了愁,发现自己做不出来。原因不是修为不够,墨尚同并没有使用超出三境的手段,而是他们的“技术”还不够好、功夫没练到家。
削制木鹊的每一刀,就相当于叠纸飞机的一道折痕,不能出错也不能修改,附着神识之力一次完成。
找一个木匠来,用足够的工夫慢慢加工,完全可以制作出一模一样的木鹊,但那样的木鹊只能以御物之法放到天上当个玩具,而无法像纸飞机那样能附着感官。
具有纸飞机功能木鹊必须使用者亲手削,最终还是洛克首先打造出了一只属于自己的木鹊,虽然形状和墨老的原件稍有差异,但也算成功了。
华真行暗暗感叹,还是墨大爷高明!他老人家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面都露,洛克就不再只玩纸飞机,如今也开始研制木鹊了。
111、您看哪瓶顺眼
华真行制成自己的木鹊,差不多比洛克晚了一个星期,时间已是2020年九月下旬。他制作的木鹊手艺是最好的,毕竟从小就和墨大爷学了不少本事。
木鹊在他的操控下,能在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盘旋,“巡航”区域的面积就是大约3.14平方公里。距离越远,操控木鹊能飞行的高度就越低,而在这个区域的中心,木鹊甚至能飞到上千米高空,只要风势不是过于猛烈。
木鹊本身没有神识,但通过特殊的手法炼制成功后,与华真行之间却有神识联系,相当于他的感官。通过它可以感受高空上温度、湿度、气流的变化,能听见各种声音、俯瞰这座城市。
华真行坐在杂货铺的后院中,恍惚间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就变成了一只飞翔中空中的鸟儿,只是身体是木头的。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他本人几乎相当于不设防,好在杂货铺的后院里是绝对安全的。
华真行突然笑了,假如那只木鹊也有表情的话,说不定也会露出笑容。
洛克说自己还不会傀眼术,纸飞机只是在模拟傀眼术,也许是谦虚了,这不就是所谓的傀眼神术吗?老师还没来得及教他,但他通过纸飞机折出来了。
所谓傀,就是天上那只木鹊,也可以是纸飞机;所谓眼,指的就是寄托于中介物延伸出去的感官,是用于探查的绝佳手段。
当木鹊飞得很高时,地面上的人是看不清的。但是在酒厂办公室里的杨老头不用抬头,也不用走出屋子,就能“看见”天上飞的木鹊。他撇嘴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折纸鹤,用的也是普通的a4打印纸。
a4打印纸在别的地方就是很平常的消耗品,但在非索港也算比较贵重的办公物资了,全部需要进口。洛克平时拿它们折纸飞机,杨老头此刻用来叠纸鹤,这是只有大佬们才能干的事情。
杨老头一边折还一边小声嘀咕道:“一只破木头鸟,有什么好炫耀的?仙术知道吗?这纸鹤才是传说中的仙术!没事搞什么飞机?”
杨老头今天是到酒厂做技术指导的。酒厂新出品的克林大曲,就是他提供了独家酿造技术,这也算是该厂的专有技术秘方。因为酿酒所使用的原料主要是木薯淀粉,能去掉那股特有的异味,非常不容易。
杨老头指导工人们制作了窖池,还提供了窖池中的窖泥以及酒曲,还提供了一批用于勾兑新酒的老基酒。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连华真行都不清楚。
假如没有杨特红的帮助,想生产克林大曲则无从谈起。但在窖池投入生产循环后,不断有新酒出来,再经过窖藏变成老基酒,就可以逐步稳定的扩大产量。酿酒必须要有历史,特殊微生物环境需要在生产过程中迭代培养,也就是俗话说的以酿养酿。
杨老头为小规模量产克林大曲创造了起始条件,要想控制品质的话,目前还不能马上扩大产能,至少要再等五到十年,才能考虑规模化增产。
正放飞感官于高空翱翔的华真行,忽然感觉裤兜震动了几下,盘旋着收回了木鹊,听见外面有人惊呼道:“哇,好大一只鸟啊!”
华真行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一位从未留言的好友给他发来一条维信,就是去年见过的风先生。风先生当初在杂货铺待了大半天,吃了华真行做的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临走时加了他好友,但后来并没有联系过。
大约五个月前华真行见到了丁老师,才又听说了风先生的消息,今天风先生怎么想起来给他发消息了?
风先生:“我最近看到了老杨的朋友圈,他晒了一堆在非索港打卡刷面的照片。小华,都是你做的面吗?”
华真行:“我只做了其中一碗面,就是油泼面,想统一做个推广。其他三十款面条,都是各个分店的厨师自己推出的特色品种。”
风先生:“原来如此!我说呢,一年时间还不到,非索港居然有了五家面馆。连锁不像连锁,却都挂着一样的牌子,老杨说是你开的。”
华真行:“也不能算是我开的,但的确是我建议的,这边一家叫金典行的企业投资的。最近非索港的变化非常大,风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玩?”
风先生:“我看了老杨晒的照片,三十一款面条,除了油泼面之外他还给编了号,从一号到三十号,这是月餐吗?”
华真行:“风先生也可以过来刷啊。”
风先生:“其中有三款面条,连我都没吃过。”
华真行:“那不是正好嘛。”
风先生:“我今天有事问你。”
华真行:“您说。”
风先生:“推出这么多款面条,为啥就不做一碗片儿川呢?”
自幼熟读菜谱的华真行赶紧回道:“实在是不好找材料啊。”
风先生:“你说说,怎么不好找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但华真行还是回道:“腌笃菜没有,我还可以想办法用别的东西代替,可是这里哪有新鲜的笋?而且片儿川的汤用鸭汤最好,这里也没人养鸭子啊。”
风先生:“目光放高远一点!你说的这两样东西,从非索港往西走,高原深山里就有。”
随即他又发来一张地图,标注的应该就是北索河流域一带,在最西面的高原山地中画了一个圈,旁边很潦草地写了“片儿川”三个字。
深山里出产片儿川,或者有卖它的面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风先生的意思应该是在那里能找到做这道面的材料。华真行惊喜道:“您是说那里有竹子吗?”
风先生:“黑荒大陆产竹,也有不少地方适合竹子生长,有十几种竹子呢!很多人只听说过冬笋、春笋,其实在热带昼夜温差比较大的山区,秋笋的味道也很不错呢。”
华真行:“我改天就去查探!”
欢想实业买下的那三百平方公里土地,一半是沿着规划中的北索河两岸分布的狭长地带,而另一半则是在西部的山地中,恰好是一片可以汇聚高原降水的山谷,已被华真行规划为将来的水库区域。
风先生在地图上圈出的这片地方,比山谷的位置更高,离欢想实业买下的地域最西端,还要向西再走十几公里,这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途中要翻过好几座山。
华真行早就看过周边的卫星地图,查询的是网上能搜到的、分辨率最高的版本,那一带的深山中的确有好几座小型湖泊,但是山势陡峭、土地贫瘠,既无路可至也不适合居住,所以根本没有人烟,就是一片与世隔绝之地。
这里的大草原都没有人烟呢,那种地方没人实在太正常了。华真行规划北索河流域的时候,前期计划中也根本没想过要把那片地方买下来,预算有限、精力也有限,可预见的将来根本不可能开发到那里。
从黑荒大陆的地形来看,几里国的西边是一片高原,几里国的大部分疆域都在高原东部的山脚下。高原上还有好几个邻国,世界上排名最大的淡水湖,有好几个都在那片高原上。
高原向东延伸出一条山脉,恰好就朝着非索港方向,山脉的尽头便是华真行圈出的北索河流域,从山脚到海滨大约只有四十公里远。
这条山脉将几里国的疆域分割成南北两部分,北部的荒原大约有十万平方公里,占几里国总面积的六分之一左右,并无常住人口,就是华真行计划中要建设的真行邦所在。
风先生去年来过非索港,他考察当地传说发现了神隐之门,然后告诉了丁老师。看来他当时走得还更远,朝着高原方向进入了山脉深处,又发现了湖泊、竹林和野鸭。
今天他看见杨老头的朋友圈在晒面,又想起了这茬,于是就告诉华真行可以在哪里找到材料做片儿川。华真行也很感兴趣,在维信中回道:“我这几天就去看看,谢谢风先生!”
风先生很不客气地留言:“怎么谢我?”
华真行:“您下次来的时候,我亲手做片儿川招待。对了,最近非索港也有酒厂了,新出了一款东国式白酒克林大曲,可以请您好好喝几杯。”
风先生:“上次忘了告诉你,我不喝白酒。”
华真行愣住了,记得上次风先生和三个老头先是分了一瓶罗曼克蒂,就是杨老头给梅斯爵士开价五万米金的那瓶红酒,连华真行都分到了一杯,就着红焖肥肠喝的。然后他觉得不过瘾,桌上又开了两瓶茅台……这叫哪门子不喝白酒?
正在愣神间,风先生又补了一句:“酒不好,就不喝。”
原来是这么回事,话就不能一次发完吗?华真行笑了,直接发语音道:“这没关系,杂货铺里还有很多酒呢,您看哪瓶顺眼就喝哪瓶。这回都记我账上,我请您!”
风先生发了个大笑的表情道:“哇,你出息了!片儿川是让你自己吃的,我现在提醒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说啥了?”
华真行:“记得,记得,我想起来了,溏心鲍!上次您是临时来的,根本来不及做。这次您要是再来玩的话,可以提前一周打好招呼,告诉我具体日期。”
风先生:“那你从现在就开始做吧,只要你哪天能端上这道菜,我肯定就在。”随后又发了个谜之微笑的表情。
112、一棍走天涯
不仅是从曼得国逃到非索港的红港老板黄灿生会加工溏心干鲍,华真行也会。他从小学的,不仅是看菜谱,还得到了杨老头的亲自指点。
杨老头说这是一道怡情小菜,“只可偶一为之以修养性情,观物性之变化,以去岁之功得来年美味,七日火候品不急不燥之真意,似处世之滋味,非止入口一刻。”
华真行长大后,总感觉杨老头可能在忽悠他。假如自己加工、自己烹制、自己品尝,确实能体会到他老人家说的这个过程。
可这里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厨师做的呀,食客只享受菜品端上桌的那一刻。比如在杂货铺,华真行是厨师,杨老头就是食客,他也对杨特红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杨老头看着小华端到面前的那一只加工好、浇上汁的溏心鲍,还有盘子旁特意配的刀叉,摇了摇头道:“端回厨房,切好了再端上来,要注意切匀了!柯大娘当年说过,割不正不食。”
华真行纳闷道:“柯大娘是谁?”
杨特红:“就是柯夫子的母亲啊!”
华真行:“说成语的话,您老人家不也对我讲过‘方而不割’吗?”
杨老头瞪眼道:“这是两回事,你可不要胡搅蛮缠!这么用功夫的一道菜,你都端上来了,还差最后切好吗?”
华真行无奈,端回厨房拿起刀叉切好,这才又送到杨老头面前。
杨老头有滋有味地吃了好几口,这才放下筷子道:“我曾经说的话,意思是没错的。我吃的时候也会品味这道菜的制作过程,更会品味做这道菜的你。
就像我们品位发生在世界上的事,不仅是眼前这一刻。假如你真是厨师,会计较吗,恐怕就希望有人能说出我当年那番话吧?”
杨老头真是太能忽悠了!但是最近华真行又有了一点小感触,就是看见那些非索港居民打卡刷面的时候,每天选一款面条而已,搞得感觉就像古代皇帝翻牌子。
人们是否能品味出那碗招牌油泼面真正的滋味呢?反正华真行自己是品出来了。有些事、有些话,是不是瞎忽悠,要看阅历和境界。
非索港一带,尤其是北索河入海口附近的礁岩上也有鲍鱼,当地人不吃也不会吃。华真行每年都会采制品相最好的鲜鲍加工一些溏心干鲍,数量不多,就是自家吃的。
通风晾制时,并没有古人说的“鲍鱼之肆”那种怪味,因为这里并不是卖生鲜的商铺。鲜活的鲍鱼去壳加工清洗干净后,华真行用棉线绳系着穿成串晾制,没什么味。
两个雨季之间的小旱季,直接挂在树荫下就可以,温度和湿度都挺合适,但要注意晾制的火候。鲍鱼肉厚,外面风干会形成一道保护层,阻止空气和细菌进入,而内部不能干透,会缓慢发酵形成溏心。
有很多食材必须是新鲜的,比如竹笋或松茸;还有些食材自然发酵后比新鲜的更好吃,有一个天然的提鲜过程,比如香菇或瑶柱。
晾好的溏心鲍呈琥珀色,表面微有一层白霜,特有的香甜气息很淡,要凑近了才能闻到。
晾制得差不多了,就要收到阴凉干燥处放置一段时间,溏心仍在自然发酵,然后才算制作完成。只要环境合适,加工好的溏心干鲍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这有点像茶叶中的生普。
上次风先生来的时候,坐在小院里吃午饭,看见了树荫下挂的两串干鲍,已晾制得差不多、呈金黄色微结白霜,他馋得直流口水。
华真行出于礼貌,很客气地对他说,这些溏心鲍还没有加工完成,但是杂货铺里有去年、前年加工好的,真要烹制的话,前年的溏心鲍口感应该更好。
可惜做这道菜需要的时间太长,不可能当天就能吃上。假如风先生下次再来玩,可以提前一个星期打招呼,到时候就可以吃上这道菜了。
这是客气话但也是实话,正经做这道菜差不多需要一个星期,清水浸泡加上蒸煮的发制过程就要好几天,辅以各种配料人瓦罐煨熬差不多又要两天,最后才能调好浇汁端上餐桌。
华真去年随口一说,结果风先生就惦记上了。
但是风先生发来的消息,对华真行也是一种提醒。经历了一阵忙碌又一阵轻闲之后,他似乎遗忘了什么,不是去年承诺的那道菜,而是自己曾经的感想。
最近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被系统任务推着走,但也跟着眼前的各种事在走,哪怕已经轻闲下来了,好像也忘了主动找回某种感觉。
克林区的各项事务已经走上了正轨,暂时用不着他再操心,自有别人在忙,那么他天天又在干什么呢?
他心目中真行邦目前只在沙盘上,除了曾护送罗医生走过的那段路,其他那么多地方他本人都未曾涉足,甚至不知道山中还有竹林和野鸭。
他从小见到的世界充满混乱和罪恶,因此对未知的美好世界充满向往和渴望。总不能只坐在安全的杂货铺里,看着门外危险的非索港吧,也不能指望几位老人家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吧,欢想国就是他自己的梦。
别的不说,春容丹可是他自己梦到的。“春容丹炼制任务”到现在也只发现了两味药材,难道等着这些灵药都自己蹦出来吗?
放下手机后,华真行就开始收拾背包,和三位老人家以及曼曼等人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出门几天。
杨老头接到电话后,当天晚上回了趟杂货铺,给了华真行一只纸鹤。
杨老头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要华真行把纸鹤随身带好,小心不要弄丢了,关键时刻或许可以保护他。但他老人家也提醒,纸鹤也有可能不靠谱,诸事还是要靠自己。
华真行深以为然,他还带上了一根长棍和自己做的那只木鹊。
长棍也是华真行自己加工的,曾经用它打过狗——草原上的鬣狗。后来这根棍子又被丁奇老师当成凿子,硬生生在一片山岩中凿出一条很深的隧道,再后来它被带回杂货铺,据说杨老头又加工了一番。
华真行拿起这根棍子就很有感觉,它看上去还像一根刚砍下来的长树枝,核桃粗细连树皮都没剥呢。但再仔细看,树皮已像融入木质的纹理图案,又似把玩了多年形成的独特包浆,握在手中既不滑又不涩。
发劲抖一抖,棍身的弹性正好,且异常坚韧,与当初那根棍子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前段时间学会了削制木鹊,出刀之间就能以神识粹炼木质,但此刻用神识粹炼之法试了试,发现这已不是他能加工的材料或者说无需他再加工。
棍子一端带着四方棱的尖,看上去不是非常锐利,但在丁老师手中可以扎进山岩,在华真行手中也完全能当长枪使。
此刻持棍在手,华真行莫名有一种实力大增感觉,假如再碰到当初那一群鬣狗,他有把握不丢手雷也能将之全部挑翻……这种感觉不太对,还是谨慎点好,该丢手雷就丢手雷。
华真行仗棍出门,他此次行程.asxs.是北索河的入海口。这个地方他来过,在大雨季时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六”,北索河流域改造一、二期工程涉及的区域他都走遍了。
他首先看了看海边礁岩上的那些鲍鱼,品相非常好、生长得情况也很不错。他今年事太多,居然忘了加工溏心干鲍,但是没关系,杂货铺里还有存货呢。
出门前他取出了前年加工好的一批溏心鲍,托曼曼这几天帮忙泡发,并详细交待了该怎么做。泡发不需要太多手艺,细致负责就行,曼曼当然没问题。就算风先生不来,他们也可以自己吃。
华真行以往三年,每年都会加工溏心鲍,但为什么没想到也在非索港推广呢?因为溏心鲍不是油泼面,不是这个地方必须的东西,也解决不了这里面临的问题。
那是一种需要加工几个月的食材,等到两年后口感才最佳,吃的时候又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烹制。就像华真行想推广养元术,但他并没有打算推广塑容术。
现在是小旱季,已看不见北索河的入海口,但仔细观察还是能找到水流的。一条条就像棍子那么细的小水流,散布得很开,在荒草间蜿蜒淌过。
假如换成往年的这个时候,这样的水流很少,但今年明显增多了,因为整个流域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不经意间的,假如不刻意寻找与对比,从这里走过都不会注意到。华真行提着棍子西行,每隔一段距离就停下来放飞木鹊,并记录不同高度的大气中温度、湿度、气流的数据。
欢想实业研发部需要这些数据,并设了很多采样点,定时采集。华真行这是在帮他们完善,同时记录了准确的测绘日期。
流域气候的变化是很难预测的,用超算模拟也需要三个前提条件,算力、算法模型和原始数据,没有原始数据则一切休谈。而对于华真行本人来说,记录下这些,在他的元神心像中也能及时掌握这一带所发生的变化。
他要从这里一直向西,先走到将兴建水库的那座山谷,然后穿过山谷继续西行,翻过好几座山,目的地就是风先生在地图上圈出的地方,直线距离大约有八十公里。
听上去好像不远,华真行将全面巡视计划中要打造的北索河流域,并且到达此前从未涉足的地方,就像继续打开这世上的无限未知。
当初送走罗医生之后,在返回非索港的路上,华真行曾体会过这种感觉。那时他就有一种憧憬,从小都是杨老头或墨大爷带着他行游,如今他已可自行去探索。
可是回到非索港之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竟然将这个想法给忘了,此刻才重新找回感觉。走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远方是从未打开但将要到达的世界。
离开海岸线西行没有几公里,华真行就停下了脚步,因为“春容丹炼制任务”忽然有了反应。
113、技术核心
发现春容丹基础原料之一:续脉胶
特性:易筋洗髓、续脉通络,中药
采制之法:取变异龙豆整株入药,须根、茎、叶、荚俱全。在其豆荚已饱熟未敛之时,常温下凝其各部物粹,令其自然相融,得灵药抟如黑膏,紫彩。
炼药之法:此为丸合之药,不分彼此,春容丹每枚皆需。成丹时施法合诸性一体,封禁法力凝而不散,服用时可助人自然运化灵效入体。
系统提示并非文字,而是出现于元神中的一种意识信息,只是在表述时可以“翻译”成文字。
比如元神中出现了“变异龙豆”这个信息,便自然伴随相关的解释。
龙豆就是翅豆的别名,又称热带大豆。项目一部不仅在北索河流域开垦农庄大面积种植,野地里还播撒了不少原始作物的种子,和各种植物混杂在一起自然生长。
只有在合适的自然野生环境中,才有可能出现变异龙豆,概率约在万分之一左右。它的主藤比普通的翅豆粗得多,也短不少,就像一条龙攀缠于草木间。
一株翅豆通常会结很多个豆荚,但是一株变异龙豆只结一个豆荚,比普通的豆荚大好几倍,而且种子无法繁育。
通常豆子成熟后,豆荚就会渐渐干枯直至裂开。所谓饱熟未敛,是指豆子已生长到饱熟的状态,但是豆荚还没有开始干枯,仍具有完全的生物活性。
“系统”之所以跳出这一条提示,是因为华真行在野地里恰好看见了一株变异龙豆。
系统对续脉胶的介绍,与前两种药材有所不同,不仅介绍了原材料、加工方法、最终得到的灵药,还介绍了如何在炼制春容丹的过程中使用它。
在丹方中,续脉胶是一味“中药”,意指中和之药。华真行有种感觉,它可能是整个丹方中最重的材料之一,甚至是炼制春容丹的技术核心。
华真行梦见的春容丹共有三百六十枚组成,每一枚都有不同的成份,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在特定的日期服用。但是系统提示,这每一枚丹药都需要用到续脉胶,甚至要依靠它来实现对灵效的运化。
华真行莫名想起如今东国流行的一句网络句式,没有续脉胶的春容丹是没有灵魂的!
很多辅助修行的灵药,普通人贸然吃下去甚至相当于毒药。就算华真行在炼制春容丹的过程中尽量避免这个问题,使之无毒害,但普通人也很难吸收运化其中的灵效,而续脉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过程怎么解释呢?以续脉胶合药,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以神识之力折纸飞机,纸飞机就不再是普通的纸飞机,可以寄托使用者的感官。
那么以续脉胶调和每一枚丹丸,凝丹的过程就相当于寄托了炼药者的法力,而且比所谓纸飞机的技法高明多了。
服药者可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运化吸收每一枚丹丸的灵效,就像有一位高手在无形中施法帮助她。这样炼出的丹药本身不仅带着某种特殊的法力,甚至还有一定的“智能”。
以华真行现在的本事,他可以炼制出续脉胶,但是再以续脉胶去炼制达到那种要求的丹药,他还做不到。这一点不用试,他很清楚自己还没那个本事。
假如可以的话,他完全可以使用不死芯,就是那种嫩绿色的结晶,以续脉胶调和炼制,加工成一种“常人版千岁丹”,让那些还不能自行运化灵药之效的人去服用,比如扎辛以及正在习练养元术的海神族人。
这世上的很多药材,其服用加工方式都是熬制,将其有效成份溶析出来,这就是最常见的汤剂。但还有一些药材,其加工提炼过程都要保持常温,不能熬制,否则就会破坏其有效成份,不死芯和续脉胶都属于这一类。
对于这样的成份,工业化的加工方法主要有榨制和萃取。榨制就像榨油,而常温萃取,通常是使用一些特殊的溶剂将其萃析出来,比如用乙醚萃取青蒿素。
续脉胶可以用什么工业化方法生产,华真行现在还没有头绪,只能等待将来和研发部门一起琢磨了,他现在能用的办法还是神识粹炼之术。
变异龙豆必须从根须到藤茎,包括枝叶、豆荚整株入药,提炼其灵效。它的各个部位有不同的特效,之所以整株提炼,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某种自然的融合变化,最后得到的灵药就是续脉胶,分开提炼则没有这个效果。
看见系统对续脉胶的介绍,华真行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因为他居然认识!
上次在所谓的神之国度中发现了蟹爪槲,华真行认出那就是杨老头从小给他泡饮料喝的东西,而这味续脉胶,他曾经抹过很多次,也内服过。
续脉胶就像黑色的药膏,涂在身上抹匀了又呈现出深紫色。杨老头教他练功夫的时候,经常让他在全身抹一层紫泥……对,应该就是这种东西!
杨老头当时没说它叫什么名字,反正在华真行看来就是紫泥,原来是这么加工的,难怪带着一股淡淡的豆香味呢。华真行不仅抹过还吃过,此物既可外敷亦可内服。
华真行现在可以加工出续脉胶,但还没有能力以续脉胶凝炼丹药,除非修为更进一步,至少掌握第四级养元术。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那个梦里,春容丹集团拥有五万名中级养元术导师,想实现工业化量产,也需要数量庞大的专业技术人才。
既然发现了变异龙豆,而且恰好是采制时机,华真行现场炼制续脉胶。一整株龙豆,连根须带茎叶加上豆荚,湿重能有十几斤,最终得到的续脉胶不到十克,搓成直径两公分大小的黑泥丸状。
这收获已经超出预期了,华真行能够提炼得这么快,得益于最近打下的基础,他每天能从矿金中提炼出一公斤黄金呢!
棕榈庄园的那座棚亭中,柯孟朝不在,杨特红和墨尚同正在喝茶闲聊,还摆开了一张小茶桌。
杨特红摇头叹气道:“唉,我头发都不知道挠断了多少根,这才想起来用续脉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小华出的这一题太难了!非要炼什么春容丹……”
墨尚同:“这次我倒真有点佩服你了,究竟是受到谁的启发?”
杨特红:“当然是受到小华的启发了。那些龙豆就是他要种的,农田里集中种植的龙豆几乎没有产生变异的可能,只有合适的环境下天然散种才可以。
我以前还没见过什么人,在这么大面积的天然环境中散播龙豆,就是要让它们自然生长,直到小华干了这种事。”
墨尚同点头道:“以你的本事,肯定能想到好几种灵药可以用。但是产量是个关键问题,其他类似的灵药都不具备大规模提供的条件。
小华如果改造了北索河流域,将来再改造出更大的真行河流域,还是按这种方式撒龙豆,还真有可能大规模出产续脉胶。”
杨特红:“所以说嘛,我是受了他的启发。”
墨尚同:“你说小华就等于在夸自己,谦虚一点!还受了什么启发?”
杨特红笑了:“当然是九转紫金丹了,你见过吗?”
墨尚同摇头道:“我听说过,但是没有亲眼见过。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基本是无法炼成的,除非有莫名的仙缘,就不可能指望了。”
杨特红:“其实我手里也有九转紫金丹的丹方,看过之后,就熄了炼制它的念头。别说药引了,将那些药材都收集齐全都太难了。
可是九转紫金丹也有一个特性,能让普通人服用。只是服用它的过程异常凶险,脱胎换骨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必须有高人随时护法,助其运化吸收灵效。
至于春容丹嘛,没必要搞得那么凶险,要求也远没有那么高,但可以借鉴这个思路。以一种产量足够大的灵药最终凝丹,成丹时凝聚炼制者的法力,就是帮助服用者运化吸收。”
墨尚同点了点头:“更难得还是小华熟悉的东西,从小就曾内服外敷。”然后又皱眉道,“五色神莲的叶茎,那么珍贵的东西,你就把它合炼入小华那根棍子了?”
杨老头很潇洒地一摆手:“再珍贵,也不过是一根棍子而已,放家里闲着也没用。”
墨尚同:“哦,一根棍子而已?那么好几次我想借它去研究,你怎么不答应呢?还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绝不能轻易予人……”
杨老头:“是啊,就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所以不能轻易予人,只予传人,你是我的传人吗?”
墨尚同不跟他掰扯这个,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告诉小华呢?”
杨特红又摆了摆手,牛逼轰轰道:“我一生行事,就是这么洒脱的风格!”
墨尚同冷哼道:“说人话!”
杨老头语气一转:“就算告诉他了,他也不能完全明白。假如他太宝贝那根棍子,搞得患得患失,为物所累反而失了物用本意。毕竟还是个孩子,也不能指望境界一下子就那么高,所以还不如不知道。”
114、西游记
华真行炼制好一份续脉胶收起,这东西其实是可以吃的,对于修士而言效果比所谓的辟谷丸要好得多。
他以长棍挑着木鹊继续前行,到达研发部设立的下一个采样点,继续放飞木鹊采集各种数据,并观察沿途的变化。
这一路,他又接连发现了好几株变异龙豆,得益于纯熟的粹炼手法,都加工成了续脉胶。变异龙豆难得,恰逢其会的采制时机亦难得。
系统说变异龙豆出现的概率,在合适的天然野生环境中是万分之一。铁丝网内蜿蜒的河谷地带长约五十公里、宽约五公里,这么大的区域,欢想实业到底撒播了多少翅豆种、又有多少种子发芽生长?几百万株应该是有的,那么变异龙豆至少也有几百株。
这东西就是找起来太麻烦,缠杂在野生草木间不易察觉,华真行基本都是通过木鹊低空飞行观察发现的。他并没有因此做太多停留,也没有刻意去寻找,只是顺路提炼了一批续脉胶,搓成了十来丸。
从海滨走到山脚下,直线距离约四十公里,沿着蜿蜒的规划河道,步行距离有五十多公里。华真行偶尔停留,就连夜间都保持了这个节奏,大约用了两天。
河谷地带的风貌已与去年的同期迥然不同,不仅多了三片湿地,还有九座农庄,野地里也是一片水草丰茂之像,就连气候都变得凉爽了不少。
这是华真行自己的地盘,大雨季里他走过一次,此刻在收获的时节重行,亲眼见证了奇迹般的变化。
“春容丹炼制任务”居然又提示他发现了两味原材料,分别是金节花,秋药;砂生珠,夏药。上次之所以没有发现,许是因为时节不对,它没还没生长出来,这次虽然发现了但华真行并没有采摘炼制,要么还没到时候,要么合适的时机已过。
除此之外,华真行还发现了一种非常重要的植物,虽然不是炼制春容丹的原材料,但它却有可能用来酿制啤酒,作用相当于啤酒花。其叶似桑,是一种葎草类藤本植物,华真行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葎酒花。
普通的啤酒花并不适合在非索港这种气候环境下生长,葎酒花却有类似的作用,但华真行是怎么知道的呢?
杨老头不仅是个吃货,还是个喝货。这次项目二部搞酒厂,想尝试酿制白酒,杨老头则提供了具备生物活性的窖泥,还有一批用于原始勾兑的老基酒,连华真行都感到意外。
杨老头曾经还想过自产精酿啤酒呢,原材料都弄来了,其中就有啤酒花,但后来还是取消了打算,因为太麻烦。要想保证口感和品质稳定,还得进口一套精酿设备。
这样一套设备就算产量不高,但杨老头和华真行两个人肯定喝不了,而且杂货铺里也摆不下,除非找地方开一家大饭店。
不过是想喝口啤酒而已,也不能让啤酒给累着了,天天就围着那一套精酿设备转,把自家搞成了啤酒作坊。
华真行这一阵子也没白练,提炼黄金、折纸飞机、削木鹊、加工简化版千岁丹……在发现变异龙豆并亲手提炼了续脉胶之后,他对物性的分辨水平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掌握了神识粹炼之法,本来就应该在物性分辨水平上下功夫,可是系统给了他一个任务,或者说柯夫子通过系统给了他一个任务,结果他把主要精力都用来提炼黄金了。
可是今天华真行又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假如没有系统,或者系统没有发布“春容丹炼制任务”,难道他自己就无法研制出春容丹了吗?
想炼制春容丹,首先要学习炼药,东国修士对此曾有个专有名词叫外丹术,几个老头并没有专门教过他。没有相应的修为感悟与经验积累,这是没法教的,勉强去教也只是空谈而已,弄不好还会误入歧途。
不是有那么个故事嘛,某人立志炼丹,遍读丹书,终成大药,服之,故事结束。
“春容丹炼制系统”的出现,其意义就是在传授华真行炼药知识。但系统又不会代替华真行去寻找和炼制药材,所有事情还都得华真行自己去做。
炼药的基础不一定是神识粹炼之法,这些工作或许可以用工业化方法取代,更重要的是物性分辨与灵效提炼。假如掌握了这两项技术,那么就可以不局限于系统的提示了。
比如华真行在野外发现了这么一种葎草类植物,其花球物性很接近杨老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冷藏啤酒花制品,他就想到了或可用来酿制啤酒。
杂货铺里有啤酒卖,都是从境外进口的,听装的多瓶装的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运输成本。瓶装要比听装要重得多,同样的容量运到非索港来也要贵得多。
啤酒的消费量通常要比白酒大得多,尤其在非索港这种气候炎热的地方,等将来生活水平上去了,啤酒的需求量则会更大。
如果是异地生产,尤其是需要从海外进口,那么它的运输成本将远远大于生产成本,售价中几乎大部分都是运费。
所以它是一种最适合本地化的产品,哪怕是海外大集团投资,也要实现本地化生产才会有市场竞争能力,最常见的策略就是收购当地品牌。
而在非索港,眼下根本没什么当地品牌,就从来没有自产过啤酒。这种被华真行命名为葎酒草的植物,居然能成片生长在改造后北索河流域,且物性与啤酒花很接近。
至于它能不能取代啤酒花成为酿制啤酒的原料,又能否以当地出产的作物比如木薯来酿制啤酒,华真行也不敢肯定,这还需要研发部门去试制。
华真行只是采了一些样本放在背包里,打算回头找研发部门说一声,看看能否立个项。
穿行如今水草丰茂的田庄和原野,华真行也遇到了不少人,其中很多都是欢想实业项目一部的员工,他们几乎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问好。
新联盟的骨干成员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原先的草鞋帮,而大部分草鞋帮的帮众都知道华真行。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就是三位董事重点培养的继承人啊。
风自宾是怎么回事,大家并不清楚,哪里就冒出来这样一位海外富豪?因此也催生了很多传说。
比如三位老人家曾经救过风自宾的命,还给风自宾提供了很多帮助,因此发迹后的风自宾回到非索港建立了欢想实业,就是为了报答。这也不算是谣言,因为风自宾上次来视察总部时,自己就发表了类似的言论。
华真行也遇到了不少当地人,有的就是克林区的居民,还有的虽然不住在克林区,但接受了欢想实业的雇佣,跑到这里打理田地或采摘作物换取报酬。
他们中有很多人并不认识华真行,见其他人很热情地向这个孩子打招呼,便纷纷询问同伴华真行的身份。有人则私下介绍,这少年是夏尔老大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如今夏尔成了非索港最大的老大,华真行也成了千万不能得罪的重要人物。
假如有海神族的人在这里,对小华可能又是另一种印象,那是新联盟与欢想实业的幕后大佬,身怀神秘绝技,与他们的大祭司曼曼是亲密伙伴,总之就是非常了得!
这里如今已没有多少海神族人,他们要么回国际码头干活了,要么去建设项目二部负责的盐场了。
国际码头前段时间遭遇的经营危机最近有所好转,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援建项目的复工,还有欢想实业不少工程的开展,大量建设物资都需要通过国际码头中转。
海神族人不在这里,但这里还有很多东国援建工人,正抓紧在两个雨季之间的小旱季修建桥梁。
东国来的援建工人们,见到华真行又是另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这孩子从小在非索港长大,与领导老雷是忘年交,经常来送东西串门,受到大家的欢迎和喜爱。
如今这孩子家的长辈发达了,成为了欢想实业的高层。就是小华居中牵线搭桥,东电一公司接了欢想实业的不少项目。据说也是小华的建议,欢想实业还额外给他们发了施工津贴。
他们的确拿到了额外的施工津贴,就是华真行的提议,然后欢想实业照做了,只要参与了欢想实业工程项目的工人都有。
这笔钱虽然不多,但对于援建工人们来说也是意外之喜,不是通过工程指挥部发的,而是由欢想实业直接发到他们每一个人手中,登记了个人信息,有现金和一部分购物券。
华真行这么做当然是另有用意,比如说想让这些工人做出消费示范,又比如绕过东电一公司的项目工程部,直接拿到所有援建工人的个人信息以及联系方式,在此基础上建立人才数据库。
入库信息争取尽量完备,比如某人是什么情况,包括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多大年龄、擅长什么技术等等。这些信息不好直接问,但可以通过侧面的方式诸如联谊、会餐、闲聊时打听。
俗话说千人千面,有时不仅指一千个人会有一千种情况,也指同一个人在一千个人的眼中,会有各种不同的印象,比如沿途众人眼中的华真行。
建造中的桥梁距离北索河入海口有三十多公里,走过这里后遇到的人就渐渐少了,因为离非索港市区已经很远,地势也在渐渐抬高,风景仿佛又恢复了往年的模样。
当华真行穿过已被铁丝网隔离的农垦区进入山谷,周围则是一个人都找不到了。欢想实业买下的这一片山谷地带,总面积大约有一百五十平方公里,计划在谷口处修建一座大坝,将来大部分面积都会被水库淹没。
这里也有千岁兰生长,但今年已经来不及移植了,只能等到明年大雨季来临时再说。
千岁兰有一个特点,就是生命力特别顽强,但也几乎无法人工移植。想移植成功要在特定的条件下,就是大雨季来临后,其刚刚从枯死状态恢复生机不久,这同样也是采制不死芯的时机。
为了保证移植成功率,华真行当初还运用了养元术。这是养元术的一种特殊用法,为移植的千岁兰补益生机,有时候存活与不存活,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
若大的山谷地带虽然被欢想实业买下来了,但华真行此前还没有“巡视”过,而今天有了木鹊,则方便了许多。
他先来到山谷的中心地带,然后螺旋状向外走了好几圈,时不时停下来放飞木鹊,记录各种数据并查探情况。
由于地势落差较大,这里的气流以及高空中的温湿度变化很复杂,坡度较陡的地方存不住水土,只有乱石林立,一些缓坡上有千岁兰一类的耐旱植物生长。欢想实业在下游狭长的河谷地带散播了很多作物的种子,但在这里并没有。
雷云锦的身份已是顾问,站在欢想实业的角度提供了很多建议。比如他就提出欢想实业需要再投资两个项目,水泥厂和玻璃厂。
玻璃加工厂的规模不需要太大,技术要求也没必要太高,其原材料就是含硅的沙子,可以设在离非索港较近的地方。
这样一来,诸如克林大曲的包装瓶以及各种生活器皿就可以自产了。日用的玻璃器皿,假如依靠进口或者外力运输,其运输成本也比生产成本高得多,而且损耗极大。
至于水泥厂项目,其重要性就不必多说了,在钢材问题短期内还无法解决的情况下,至少先把水泥生产先给解决了。非索港想搞基建,水泥的需求量是最大的,假如全部依靠进口,其总费用也是最高的。
这个建议真是提到华真行的心坎里去了,将来想打造真行邦,水泥厂也是必须要先建成的。
雷总工建议水泥厂项目就放在离水库大坝不远的地方,所需原料就地开采,但是要等到重油发电厂项目落成之后才能投产。
生产水泥所需要的原料主要是石灰石,华真行此次考察也顺道在为水泥厂选址,他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地方,都在山谷之外,分列规划中的北索河两岸,离计划中建设大坝的位置都不远,附近的山岩中都有大量的石灰石。
华真行又在山谷中停留了一天半,然后走出了欢想实业买下的地界,步行进入了西部的群山。
115、有声有色
在起起伏伏的山野中前行,不时停下脚步放飞木鹊,不仅记录各种数据,还记录下采集数据时间和地点。越往高原方向走,气候就越凉爽,甚至能渐渐感受到一丝湿意。
山外的原野上正值小旱季,但是往西部的高原上走,地势越高居然空气湿度就越大,可能是海洋方向吹来的风受到高原的阻挡,在这里形成了对流和涡旋。
华真行翻过了连绵的好几座山,高处的海拔已经达到千米以上,在进入一片高原山谷的时候,已经是他此番出发后的第四天黄昏了。
看着迎面的落日彩霞,天空居然飘起了细雨。阳光斜着照来,头顶雨丝飘落,夕阳下的深谷中出现了茂盛的植被,并有好几处反射着霞光,那是点缀其中的湖泊。
风先生在地图上圈出的地方到了,能走到这里真不容易,平常情况下恐怕很多年都不会有人来。周围一带太险峻也太荒凉了,仿佛这一片天地间的精华都集中到了这里。
华真行发现了水鸟,极目望去水面上有一个个小点在游弋,有的还在霞光中扑扇着翅膀飞起。他背包提棍向着坡下走去,发现这里不仅有野鸭,还有鹈鹕、黑鹭与水稚!
这里是两条分支山脉之间的一条狭长谷地,从南向北分布略呈纺锤形,长十几公里,最宽处约有几公里。卫星地图上可以看见湖泊与植被,但是远没有来到实地的感觉这么震撼。
华真行的第一感觉就是震撼,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粗犷苍凉中内蕴的精致与瑰丽,糙砺蛮荒里呈现的秀美与灵趣。在这片天地间发现这样的风光,就像自幼生活在非索港的他,梦见一个美好的世界。
对照地图标示,周围最高的山峰海拔达到了两千一百米,谷地中的湖泊水面海拔在八百米左右。这里有大大小小五个湖泊,被茂盛的草木簇拥,峭壁、浅滩、草甸、树林组合成各种湖岸形态,在高处尽收眼底。
往谷地中走去,植被从稀疏变得越来越茂盛,从贴地的短草渐渐变成长草、灌木丛、各种野花、野果,然后出现了高大的乔木。
在谷地的最中央还有一片凸起的小高地,由一、二百米高的连绵小丘组成,旁边就是一个绕着小丘的月牙形湖泊,湖岸边以及山丘上生长着成片的竹林。
华真行来到水边,在林间的草丛和土窝里又发现了不少惊喜——各种鸟蛋。蛋壳白中带青的是野鸭蛋,蛋壳呈黑褐色的是水稚蛋,还挺新鲜的!丛林中也有野鸡出没,野鸡蛋比普通鸡蛋小一圈,想必味道很好吧?
华真行从来没有这样的幸福过,这么多蛋随便捡啊!他倒没有一次拿太多,只顺道捡了几个新鲜的准备当晚饭,反正这里多的是,想吃随时都有。
鸟蛋分受精卵与未受精卵,修炼养元术并掌握了神识的华真行居然能分辨出来,他拿的都是孵不出幼鸟的那种。
华真行在谷地中央小丘的半山腰宿营,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竹叶,踩上去沙沙作响,感觉很舒服。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好了帐篷,然后垒了一个小土灶,还加工了一口石锅与锅盖。
神识粹炼之法是真好用啊,找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就像矿金那样去加工,不需要提炼什么成分,只是分解掉不需要的部分,保留一口锅的轮廓,至于锅盖就更简单了。
他这样用神识分解石块,自以为很轻松地就加工出了的一口石锅。假如另一位三境修士看见了,可能会惊掉下巴,还有人这么干?
华真行并不知道这些,他身为“人形炼金器”,如今每天能从矿金中提炼出差不多一公斤纯金,已经算是奇葩了!而他熟悉的“修士”只有曼曼和洛克,这两位同样是奇葩。
石锅不是用来做蛋的,而是准备炖鸭汤的。他另找了一块石板在火上烤热了煎蛋,还抹了少许续脉胶,并放了随身带的调料,吃得是心满意足。
细雨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下着,对华真行倒没什么影响。他最近不仅学会了纸飞机和木鹊,也和曼曼学了御水术。虽然他的御水术做不到像曼曼那么精妙,但是不想让雨丝落在身上,好像也不费什么劲。
吃好了煎蛋,华真行就近抓了只野鸭,摸黑在湖边处理好了放进石锅里,就着土灶中的余火炖上,然后钻进帐篷里休息,摸出手机看了会儿今天拍的照片。
华真行带了充电宝,路上也没怎么开机,今天来到这片山谷后,他打开手机沿途怕了不少照片,就是风光花鸟、土灶石锅之类。
他在这里至少发现了三种竹子,虽然以前没有见过竹林,但是读过各种有关竹子的文章,也看过不少照片。
第一种竹子生长在湖岸边临水处,比筷子还细,竹叶却很大,有一尺长、一掌宽,用来包粽子、编箬笠都没有问题,他命名为箬竹。
还有一种竹子主要生长在山脚下,有一到两指粗,亭亭玉立,他起名篁竹。最后一种竹子主要生长在山丘上,从杯口到碗口粗细,应该就叫毛竹了。
他还拍到了篁竹与毛竹的笋,这里果然秋季也有笋,有的已经长得很高了。他并没有着急去拔笋,据说笋要采夜里刚刚冒头的才够鲜嫩,最好趁着太阳还没出来之前采摘,然后赶紧加工。今天正好下了雨,明天凌晨一定有刚发的新笋。
华真行顺便挑了一些照片,都发在了风先生的维信里,今天就算传不过去,也等于先留个存档,免得下次能发的时候再打开相册重新找。
他最后附了一段文字:“我已经找到地方了,果然有竹笋和野鸭。鸭汤已经炖上,夜里焖着,明早就去采新笋做片儿川。”
没想到消息全都发过去了,风先生应该正在刷手机,居然秒回道:“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其实片儿川只是主食,你还可以做两道菜呢。”
华真行:“什么菜?我除了调料只带了面条。”
风先生:“叫花野鸡和石锅鱼啊!我看见你拍的野鸡了,连石锅都架好了,这么好的条件不做这两道菜真是太可惜了。”
华真行:“我明天试试。”
随即他就察觉到不对,又发了一条消息:“这里明明没有信号啊!您的消息是怎么收发的?”
风先生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然后留言道:“那里的确没信号,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险不能轻举妄动。既然我能收到你信息,你遇到状况就想办法通知我。”
华真行:“我没发现什么毒虫猛兽。”
风先生:“荒郊野外的,小心遇到坏人!”
这里哪有人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说了,华真行如今可不怕什么坏人,反倒是坏人要小心别遇上他。明明没有手机信号,却可以联系上风先生,这也够神奇的!但华真行如今遇到的神奇的人或事多了,已经很有适应能力了。
华真行又试了试手机,发不出也收不到别的信息,看来刚才应该是风先生神通手段,希望将来自己也能学得会。
华真行收起手机在帐篷里静坐涵养,外面的雨又变大了,山谷中竟然响起了雷声。他选的宿营地点还算安全,应该不会被雷击。过了一会儿雷声渐止,雨也停了,华真行听见了周围的新笋破土与嫩竹拔节声。
哪怕不用神识,这动静也很清晰,华真行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原来看似无形的生机,也可以这样有声有色地呈现。
他早已有诸感相同的境界,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元神中就能显现出相应的景象。一株半人多高的毛笋发出“咔”的一声响,仿佛蓄积了一股力量冲破了什么,突然展出了一节,两片脱下的笋衣飘然落地……
这一片无人的天地莫名间无比生动鲜活,这样的环境简直太修炼养元术了,华真行恍惚感应到了玄之又玄的所谓“灵机”,它仿佛无处不在。
华真行体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自身仿佛已化为天地的意识,在感受与理解万事万物的存在,修炼了这么久的养元术,终于朦胧触及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第二天凌晨时分,华真行走出帐篷只觉精神抖擞、万物清灵,然后开始去采笋。他选的是那种一指多粗的紫皮笋,没有像菜谱中那些切成片,而是剥好后从中间剖开成两条,用热水简单焯一下,然后放进鸭汤里。
鸭汤已经炖好,土灶中的火虽然灭了,但石锅还是温热的,打开盖子就有一股诱人的香气。鲜笋得煮一段时间入味,最后才能下面。华真行也不着急,生好火后又去抓了只野鸡,最适合做叫花鸡的***。
湖里肯定有鱼,但是不太好抓,再说也没带合适的作料,石锅鱼今天就算了吧,叫花野鸡倒可以先做。没有荷叶也不要紧,多采几片大箬竹叶将收拾好的野鸡包好,外面再裹上一层泥封,就塞到土灶火堆的下面。
回去一定要告诉杨总这个好地方,顺便把拍的照片都给他老人家看看,他肯定会馋坏了……下次要带着曼曼一起来,不仅做叫花野鸡,还要现场炖石锅鱼。
华真行一边这么想着,提着长棍来到小山丘的顶上,在朝霞中放飞了木鹊。
116、胸有竹
昨天到达山谷的时间太晚,华真行并没有仔细查探这一带,尽忙吃的了。今天趁着鲜笋还在鸭汤里炖着、叫化野鸡刚刚埋进火堆的工夫,先把这座山丘周边的情况弄清楚。
放飞木鹊记录高空的各种气候数据,俯瞰整座山谷,方圆一公里内还可以超低空飞行,查看湖面以及各种草木。
仿佛已化身飞鸟的感觉,在这个风光瑰丽之处,木鹊时而盘旋、时而悬停,“春容丹研制系统”提示他又发现了一种春容丹的原材料——
发现春容丹基础原料之一:白母膏
特性:调经活血、解毒散淤、滋阴养宫、明目宁神、美护容颜,冬药。
采制之法:取高山祖茶之果桃炼制。其花期自秋仲至春仲,其果期自秋末至春末,数百年古树之果变异为桃,初时色红、有鳞皮,待鳞皮脱落、状如白桃,始熟可食。
自冬至后一月内采取纯白饱满之桃,鲜果不可久存。品其物性粹炼益气精华,得乳色清膏,状如凝脂,嫩腻滑润,清香宜人。可外敷养容颜、内服调补气血,孕期忌内服,男性忌用。
炼药之法:暂缺。
假如华真行生活在东国亚热带地区的乡下,他可能会见过一种叫茶泡的东西,就是油茶树的果实变异膨大,长成了白色桃状,可以吃。
他在这里见到的药材就是一种茶泡,但不是长在油茶树上的,而是此地发现的一种高山祖茶树上的。它是一种高大的乔木,在这个与世隔绝之地,很多树已生长了数百上千年。
它们从秋天开始开花,总花期可以一直延续到来年春天,花期一个月后就是果期,果期也从秋末一直延续到来年春末。也就是说有半年的时间,它们会持续不断地开花结果。
但是合适入药的白色茶桃,只在冬至后一月内采取,先加工成白母膏。看系统的介绍,白母膏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好的养颜护肤品,但不适合男性使用,可能会导致内分泌方面的问题吧。
尽管炼药之法“暂缺”,但华真行可以先加工出白母膏啊,送给曼曼用也挺不错的,还能当成礼物奖励或者送给其他人,比如欢想实业的一些高层,哪怕男性自己用不着,可以拿给亲近的女性用嘛!
可惜现在时间有点早,还没有到采制白母膏的时候
春容丹的原材料中包含春、夏、秋、冬、中五类,迄今为止他已发现了春药不死芯、夏药砂生珠、秋药金节花,以及中药续脉胶,此刻终于又发现了一味冬药白母膏,总算将类别收集完整。
华真行不禁有了一个想法,这几味原材料中有好几种都是可以单独炼制成灵药的,尤其续脉胶更是百搭。那么在正式炼制春容丹之前,能否利用已发现的材料制成另一种灵药呢?或许有春容丹的部分效果,或许另有灵效。
白母膏还没有到合适的采制时间,华真行暂时只是记录了下来。他此刻最关心的还是竹子,虽然箬竹叶可以做叫化鸡,湟竹笋的味道更鲜嫩,但粗毛竹无疑更有实用价值。
竹子是一种非常好的材料,可以制作各种日用品,也能在很多场合取代木材。其质地致密坚韧,更难得的是竹子的生长速度很快,每年将老竹砍去,马上就有新竹生长出来,只要保持合适的节奏与采伐量,几乎取用不尽。
非索港工业基础极为薄弱,物资非常匮乏,而日常生活中的大多数用于装载的器物都可以竹制。世界上很多发达地区已经开始注意减用塑料包装材料了,但在非索港,连生产塑料的石化产业都没有,假如能推广竹制品,从一开始就很环保啊!
至于竹艺,华真行并不担心,墨大爷肯定都会,能教出一批人,还可以研制出各种机加工技术。很多技术其实也不用重新研发,东国都有现成的。
复合竹材可以加工地板、打造各种家具,就连边角废料都可以当造纸原料,能节约大量木材,而非索港还没有一家正经的造纸厂呢。
这片山谷中竹林的面积不小,从高处俯瞰,仅仅是毛竹林,大致估算一下也有好几平方公里,总计至少有数百万株。但是这一带的竹子很难开发利用,因为交通不便、人迹罕至。
至于山外的大片原野,每年的降水期太过集中,有明显的大旱季与小旱季,尤其是大旱季几乎长达半年,当然不适合竹子生长。这世上大部分竹子,都适合生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主要是降水较多但又不会经常被积水淹没的地域。
华真行在设想一种可能,假如等到北索河流域改造工程彻底完成,上游的水库也修建好了,小流域气候或许也会有所改变,库区周围的大片山地可能会适合种植竹子。
这个设想能否成为事实,华真行并不敢肯定,就连超算模拟也不能保证结果准确,只能到时候再验证。
假如这个设想真能实现,那么下一步打造真行邦、在北部荒原中央地带改造出流域面积更大的真行河,说不定可以种植更大规模的竹林,用本地的竹种就可以。
华真行畅想着远景,感官也随着木鹊飞向远方。通过木鹊他突然发现,西边的高崖方向飞来一只大鸟,似展开双翼平移着浮空而行,看鸟身居然像一个人的轮廓。
正在诧异间,他的“视野”消失了,因为失去了与木鹊之间的神识联系。
华真行操控木鹊最远的距离大约是一公里,在开阔地带这一公里指的是直线,假如有大型障碍物阻挡,那么这一公里就是曲线,神识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与木鹊相连。
但是到达极限距离之后,他就得操控木鹊往回飞,否则会断了联系。华真行方才有点走神,想尽量操控木鹊飞得更远一些、将那只大鸟看得更清楚一点,结果将木鹊飞丢了,也可能是山崖下那一带的风太大。
被群山围绕的谷地中也会有风吗?当然有,尤其是在早晚温度变化较大时,剧烈的空气对流会沿着山坡形成切面风,有时也会沿着峡谷的方向吹过横风。刚才华真行就感应到了那边的风很大,而那只大鸟的飞行姿态非常奇怪。
好不容易削成的木鹊当然不能就这么丢了,华真行提棍下山,穿过竹林和树丛前去寻找。他知道木鹊“失联”的地点,只要到了那附近,用神识搜索便会有感应,想找回来并不难。
华真行到了大概的地点,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木鹊当时是向西飞的,他又往西边走了很远,已经离开树丛来到生长着低矮草甸的高坡上,前方不远是就是耸立的悬崖,周边已是一览无余,可是还没有看见木鹊。
难道木鹊是被风卷走了,还在天上飞?他下意识地向着上空展开了神识,突然有了感应,木鹊居然就悬停在空中!他抬头一看,瞬间就愣住了。
空中站着一个人,是一位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风衣,看模样不是本地土著,白皮肤、高鼻梁、蓝眼珠、金色的头发。他就那么凌空而立,手中拿着华真行丢失的木鹊,背后却展开一对白色的羽翼,左右翼展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米长。
原来华真行刚才看见的不是什么大鸟,就是这个人!此人居然有这么大的一对翅膀,眼睛能看见,神识中这对翅膀却并不存在,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神通术法。
中年男子在空中并没有扇动双翼,就这么悬空展开,假如换成当地土著见了,说不定会当场跪地祈祷。华真行倒没有那样的反应,他只是吓了一跳,随即放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缓缓的从空中飘落,背后的羽翼收拢消失,仿佛并不存在,而刚才所见只是幻觉。他面无表情地答道:“东国人,他们都叫你华,对吗?你可以叫我弗里克。”
华真行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道:“你认识我?”
弗里克:“是的,我知道你,你是阿瓦吉的学徒。”
华真行:“我不认识叫什么阿瓦吉的人。”
弗里克:“哦,他在非索港换了一个名字,叫洛克,这下想起来了吗?”
华真行:“我确实认识一位洛克先生,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洛克,而且我也不是他的学徒。”
弗里克一弹指,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假如换个人还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华真行却清楚这应该是术法制造的幻影,正是洛克的样子,只是比他本人年轻一些。
弗里克看着手中的木鹊又问道:“你刚才就是通过这只傀鸟发现了我?”
华真行:“是的。”
弗里克冷笑道:“傀眼术拙劣的抄袭!是阿瓦吉教你的吧?”
华真行摇头道:“这不是洛克先生教我的,是一种更高明的手法,请你说话注意措词!”
他听见这话感觉很不高兴,木鹊术是墨大爷教的,比纸飞机更高明,而且墨大爷可不是和洛克学的,事实恰恰相反,洛克又从华真行这里学会了木鹊术。
弗里克随手一扔,那只木鹊就分解成碎片,然后无声无息的化为粉末飘散。
117、大意了
眼前的人手段高超,华真行自忖远远不及,他又后退一步道:“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东西?”
弗里克淡淡道:“如此拙劣的傀鸟没什么好可惜的,你如果向往神术,可以跟在我的身边当一名仆从,将来成为我的学徒。
孩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有无数人想跟随我都得不到机会。我见你跟随阿瓦吉那个废物,小小年纪也能学成现在的水平,还算是可造之材。”
华真行:“你到底是干嘛的,和洛克又是什么关系?”
弗里克:“我已经展示了强大和仁慈,给了你此生最大的幸运,你居然没有立刻表示感谢?”
华真行:“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你最好先赔我的木鹊!”说话时他的脑筋也在飞速地转动,隐约猜到了这位弗里克的来历。
洛克曾经提过,他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逃到非索港的,隐姓埋名成了黄金帮的幕后老大,一直过着非常低调的生活。
这位弗里克恐怕就是洛克的仇家,难怪洛克会那么害怕,哪怕老师与同伴都死在对方的手里,也从未动过回去报仇的念头。
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非索港是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破地方,弗里克怎么会找来?而且他出现的地点不是非索港,反而是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谷地,难道是跟踪自己而来?
刚刚想到这一点,果然就听见弗里克答道:“我去过非索港,打听到了阿瓦吉的情况,也见到了你,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至于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我是为了阿瓦吉来的。只要你愿意听从我的命令,提供一些帮助,我也会满足你的愿望,赐予你幸运与财富。”
华真行稳住心神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弗里克:“不是我想让你去做什么,而是你可以好好问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你既然是阿瓦吉的学徒,那也是他在此地的仆从,目的就是为了学习神术、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里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地方,只有混乱和罪恶,你学习神术就想脱离这个世界吧?无论是想要财富还是想要自由,或者学习更高明的神术,我都可以满足你。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很小的事情,确认一件东西的存在。你一定知道阿瓦吉将最秘密的东西都收藏在什么地方,不论你见没见过,也一定知道这个地方。
我要找是一本书,黑色的封面,带着金色的纹路,普通人是打不开的。你如果见过它就告诉我,假如没有见过,可以去帮我找到。”
华真行:“我再一次告诉你,我不是洛克的学徒,也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会帮你偷东西,也不会帮你去害别人。”
弗里克看着他笑道:“毫无意义的固执!你应该明白无法与我对抗,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听从我的命令,只是那样会很没有风度。”
华真行:“假如你和洛克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我不清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假如是他的错,那么他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
弗里克微微皱眉道:“我在考验我的耐心!那就告诉你吧,阿瓦吉带走了一样本不该由他拥有的东西,就是我要找的那本书。”
华真行突然问道:“我听洛克说过,有人杀了他的老师和同伴,就是你吗?”
弗里克摇了摇头:“不是我本人,这种事情还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他们已经被魔鬼所诱惑,我们只是铲除了应该铲除的邪恶。只是没想到阿瓦吉居然走脱了,还带走了他不应该再继续拥有的东西。”
华真行:“邪恶?他们犯了什么罪?”
弗里克:“不是世俗的罪行,而是灵魂的堕落。无知的孩子,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只需做出正确的选择。”
华真行倒吸一口凉气道:“假如我不答应的话,你会杀了我吗?”
弗里克:“当然会,尽管那样做会令我很遗憾。你还没有认清形势,有些力量是你无法对抗的,要不你就逃跑试试。”
他话音未落,华真行转身就跑,速度堪比冲刺的猎豹。然而还没有跑出几步,华真行就觉得全身一紧,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接着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原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弗里克摇了摇头道:“在我面前你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华真行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弗里克:“明白了就好。”
华真行:“你刚才说假如我不答应,就会杀了我,是真的吗?”
弗里克:“我说出的话就是会信守的承诺,事实上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有办法让你遵从我的意志,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做出选择。”
华真行露出害怕的神情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弗里克:“比如抹去你这一段记忆,你会忘记今天曾见过我,但会记住我让你去做的事,并以为是那就是你自己想做的。
可我不喜欢那样,你也不会喜欢的,伤了神智的人是没有前途的,也失去了跟随我的资格,说不定还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人太嚣张、太自信了!华真行试探着问道:“这么证明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我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弗里克:“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尽管出手试试,我知道你随身带着枪。但是机会只有一次,然后你就要遵从我的意志,不得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事实会让你明白,在我面前没有别的选择。”
华真行:“我可以对你出手,你不会跟我计较?”
弗里克点了点头:“是的,但只能是现在,事后你不能再有任何不敬……”
他的话音未落,华真行拔枪便射,一边开枪一边快步向前走。枪声在山谷中回荡,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巴掌大的纸鹤从谷地中央的山丘方向飞来,在空中随风盘旋。
杂货铺后院,杨老头正坐在树荫下喝茶,刚刚指点曼曼给泡发的溏心干鲍换水,此刻突然失声惊呼道:“哇靠,大意了……万幸啊万幸!”
他连手里的茶杯都给摔了,却顾不上拣,只是拍了拍胸口。曼曼闻言从厨房里探头道:“杨大爷,您怎么了?”
杨特红的表情也不知是牙疼还是便秘,摆手道:“没事,我没事……这小子也太混了,一点都不像我!”
曼曼:“您是说小华吗?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当然不像您。”
华真行可不知道这些,他开枪时全神贯注,左手持枪,这么近的距离瞄得很准,可是每一发子弹都偏离了目标。
弗里克面带轻蔑的笑容,抬起一只手掌心向前,那些子弹就似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弹道纷纷偏离,有好几颗都打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山崖上,溅出点点火星。
华真行刚才一直在后退,开枪时却快步向前走,距离越近子弹的威力越大,弹道便越难偏转,他也想试试弗里克的本事。
最后一枚子弹射出时,距离已经很近了,弹道并未像方才那样偏转开,子弹就似遇到了什么软屏障弹了回来。
这枚子弹打着旋砸在了华真行的脑门上,虽然大部分动能已失,但还是很疼,而且很烫,将他的额角磕了一个包,包上又燎出了一个水泡。
华真行似浑然未觉,子弹打完枪便脱手,随即一握长棍灌注杀意奋力刺出。他跑下山丘找木鹊没有带背包,但小手枪、匕首、指虎都在身上,方才是左手开枪,右手一直提着棍子呢。
对付这样的高手,指虎和匕首恐怕指望不上了,他只剩下最后一招握棍直刺,方才正好走到了合适的距离。
弗里克的笑容中轻蔑之色更浓,一根树棍而已,他连躲都懒得躲,伸出的那只手朝着棍尖轻轻拍了出去,仿佛已经看见树棍化为碎片、华真行打着滚倒飞出去的场面。
然而他的笑容在手指碰到棍尖的那一瞬就凝固了,碎开的竟是他的手指,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化为血肉碎沫,棍如长枪突破阻挡扎进了他的胸口,棍尖从背后透了出来。
弗里克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身体有本能的反应锁住了这根棍子,阻止了棍身上那一股震颤的力量在体内激荡开。
棍身的震颤是锁住了,弗里克却骇然发现,自己的生机在迅速流失,他只来得及朝前挥出一掌,已变得模糊的视线只看见华真行飞奔而去的背影。
是的,华真行已经跑了,棍子也不要了!
虽是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刺,但他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惊喜反而心中大骇,立刻弃棍就走,而且利用了棍身被锁住的反弹之力向后飞跃。
弗里克猝不及防受了重伤,终究有点没反应过来。
华真行仓促间也不敢肯定自己刺中了什么部位、致不致命,但是他出棍时就灌注了劲力,棍身的震颤也会伤及内脏。
假如弗里克毫发无伤,带着猫戏老鼠的快感可能不会跟他计较,但现在挨了这么一下,肯定会下重手的还击的。
这样的高手恐怕一棍子捅不死,就算能捅死也不会立刻就死,奋起余力来一次爆击,那他的小命就交待了。
不得不说华真行反应太快了,并没有因为一击得手而有丝毫的得意,弃棍而走跑得比刚才快多了。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轰鸣声,有溅起的土石打在了后背上,却根本没有回头。
华真行一直跑回到放飞木鹊的山顶,越过山顶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身后并无人追来。重伤之余的弗里克可以发出大招回击,但恐怕很难追出这么长的距离。
华真行并没有冒出头回看山那边的情况,调匀气息快步下山来到宿营地,然后又愣住了,目瞪口呆道:“风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118、黄金周快乐
那锅炖了鲜笋的鸭汤盖子已经被打开了,正在咕嘟咕嘟地冒泡泡。临走前塞进火堆里的叫化野鸡也被掏了出来,外面那一层泥封已烧硬,此刻被敲开,包裹着野鸡的箬竹叶也被一片片打开了,烤得酥嫩的野鸡散发出特有的香味。
风先生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右手正在用一根小竹枝戳鸡肉呢,左手伸出两指夹着一只纸鹤。听见声音他抬头看了过来,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也太莽了!我提醒你小心坏人,你就是这么小心的?”
看见风先生岁很吃惊,但华真行又莫名放下心来,反问道:“您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风先生:“我已经来了,当然知道,刚才你杀了个人。”
华真行:“那人已经死了?”
风先生:“死得透透的!他临死前扶着棍子朝你挥了一巴掌,扇得惊天动地,可惜你跑得太快,他没打中。”
华真行一口气没喘匀,当即瘫坐在地道:“吓死我了!”
他仿佛全身都脱力了,那一棍可是汇集了全部的精气神刺出,不仅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还灌注了所有的神识,没有任何思考,能掌握的手段全用上了,甚至包括养元术。养元术所谓的元就是生机,对敌时同样也可以针对生机。
风先生:“你现在才知道害怕?”
听说弗里克已经死透了,而风先生就坐在眼前,他已经不怕了,活动着肩膀和肚子道:“您是怎么来的?”
风先生:“你能来,我就能来啊,这地方还是我先发现的呢。”
华真行:“您昨天提醒我小心坏人,难道早就知道弗里克在这里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风先生:“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福根基金会的负责人,该基金的总部在罗巴洲的布鲁塞。前阵子他潜入了非索港附近打听情况,这个人的本事大得很,刻意收敛,谁都发现不了他有什么异常。”
华真行:“那您是怎么发现的呢?”
风先生当然早已发现了弗里克,否则昨天也不会那么提醒华真行,只听他答道:“你出门之后他就盯上你了,大概是想等你走远了再下手,结果路上受了点干扰,把你给跟丢了。他就按着你的行进方向往前追,然后追过了头,差一点就上高原了。
假如你听我的话,今天早上就在山这边去捉鱼,好好琢磨怎么做一道石锅鱼,他就发现不了你。可是你倒好,跑到山顶上放木鹊,飞那么高还到处查探,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替你遮掩啊。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就不做石锅鱼呢?但凡你听了我的建议,今天早上去抓鱼做菜,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华真行有点发懵,张了半天嘴才说道:“深水里才有大鱼,不好抓啊。”
风先生:“我还以为你的控水术已经练得很好了呢!”
华真行:“控水术又不是摸鱼术,两码事,我是打算下次再来做石锅鱼的。”
风先生又抬左手道:“老杨让你将这只纸鹤随身带着,你刚才怎么忘了?”
纸鹤收在背包里,背包一直随身,可是刚才上山放飞木鹊以及下山找木鹊的时候,华真行将背包留在了宿营地,也没想到会有刚才那种状况,做梦都想不到啊!
华真行很老实地答道:“我忘了,其实也是没想到。”
风先生又叹了口气:“算了,其实连老杨都没有想到你会碰到这种高手。假如是他亲自来,收拾那个弗里克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仅凭这只纸鹤也干不过人家,大意了呀!”
华真行:“是您救了我吗?”
风先生摇头道:“我没有出手,因为已经用不着,你把他给杀了,简直是瞎猫抓住耗子精!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想弄死你,比普通人捏死个虫子还轻松?”
华真行:“这么夸张啊,他究竟有多厉害?”
风先生:“你没看见他在天上飞吗?以后遇到这种对手千万躲远点!但他应该不是全凭自己的本事,可能是借助了什么东西,否则就算你鸿运齐天,凭那一根神棍也杀不了他。
由此推断,他的修为最低有六境,最高有七境,总之还没有到八境,究竟如何也没办法去验证了,人都让你给弄死了。你清不清楚,像这种高手,你对上他本是十死无生之局!”
华真行长出一口气道:“那现在死的还是他。”
风先生:“那是他自己作死!就算这样,对你而言也是九死一生。刚才你是侥幸活了下来,同样的情况假如再来九次,恐怕九次都是你完蛋,现在知道你有多走运了吧?”
华真行:“我也没搞明白,他明明本事那么大,为什么那么不禁打?”
风先生:“这不是你的本事,是你那根棍子。他没见过这种神器,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汇聚天地间生机菁华而成的神器,假如灌注杀意,反倒成了灭绝生机之物。
但他只要稍微闪一下,或者不以血肉之躯去硬挡,只是反手一握,或者你的修为稍微再差一点、杀意稍微弱一点,就没有半点得手的机会。”
华真行:“等等,您说是那根棍子的原因?可那就是我砍的一根树棍,只是经过了法力加工而已。”
风先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那根棍子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老杨动了手脚,将一件上古天生神器合炼其中,太阴了!”
华真行:“什么是上古天生神器?”
风先生:“你连法宝的概念都不理解,问这些为时尚早,总之很厉害就是了!在你的手中还无法发挥它的威能,偏偏你把棍头削尖了当长枪使,那弗里克虽然修为很高,可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华真行:“哎呀,我刚才把棍子给丢了!”
风先生:“那就对了!你当时不丢了棍子,就得丢了小命,杨老头没有告诉你那根棍子有多珍贵,恐怕就是担心这种情况。
你只要稍有犹豫想把棍子拔出来,那肯定就跑不掉了。现在他已经死透了,你也不必着急,找时间拿回来就是。”
华真行虽真的不着急了,而且也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风先生是三位老人家的朋友,而且丁老师也极为尊敬此人,想必也是一位高人,至少不弱于丁老师,就算弗里克没受伤也不必再怕了。
华真行:“风先生,您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风先生笑了:“我是来吃饭的,东国黄金周长假,恰好赶上了,也没帮上什么忙。那弗里克不是死在你手里,凭你的本事也杀不了他,他是死于自己的无知与傲慢。”说到这里又抬头道,“你脑门上的包挺亮的,还带着个大水泡,疼不疼啊?”
华真行:“疼!刚才都忘了,您这一问,突然感觉好疼。”
风先生:“那还在这里啰嗦,带药了吗?”
华真行进帐篷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丸续脉胶,并没有着急挑开水泡,在包上抹了一层,半边脑门变成了紫色。风先生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紫草膏吗?”
华真行咧嘴吸着凉气道:“不是紫草膏,它叫续脉胶……”
他解释了一番续脉胶的功效,风先生眼神发亮道:“好东西呀!”
华真行:“回头我给您装一盒带走……我们现在干嘛,去把棍子拣回来吗?”
风先生:“棍子就在那里,只要人丢不了它就丢不了。我说你就不饿吗?我可是等着开饭等半天了!”
华真行:“您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先吃东西!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他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做了一套姿势很怪异的体操,感觉又恢复了精力和体力,这才取出调料开始下面条。面条煮得差不多之后,又去帐篷里拿了两只碗出来,现场削竹做了两双筷子。
野鸭完全炖烂了,盛出两碗鲜笋鸭汤面,再拌进准备好的腌菜,闻见味道就特别有食欲。风先生接过碗先放到了一旁:“太烫,先晾一晾。你这碗很别致啊,居然是纯金的,一只能有两斤重吧?”
华真行:“没有两斤,每只一斤半,两个三斤,我来的路上顺手加工的,风先生要是喜欢,回头就送您了!”
华真行这阵子都在坚持提炼纯金,就连这次出门背包里也带了两盒总计一百盎司矿金,走过河谷地带时,将提炼出的纯金顺便加工成两只碗。
风先生:“这也太贵重了!”
华真行:“顺手就能加工出来,难得您喜欢。您万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救我,还帮我沿途遮掩痕迹,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华真行也不傻,定下心神后大致也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弗里克是冲着洛克来的,他不仅要追杀洛克这个人,还想找洛克带走的一件东西,潜入非索港之后没有被人发现,他也没有在非索港动手,却盯上了外出的华真行。
别人没有发现他,但风先生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察觉了。风先生方才说弗里克在路上受到一些干扰,把华真行跟丢了,然后就追过头了。
这样的高手能受到什么干扰,估计就是风先生以某种方式掩饰了华真行的行踪,而他华真行己却毫无察觉。
果然听风先生又说道:“是我告诉你有这样一个地方,然后你就来找,结果一出非索港就被坏人盯上了。此事与我有关,我当然有所察觉,于是就赶来了。来的正是时候,饭菜刚好,先吃吧,黄金周快乐!”
片儿川晾得差不多了,就着香喷喷的叫化野鸡,华真行吃了五碗,风先生吃了三碗,面和叫化鸡都吃了个干净,石锅里就剩了点汤底和野鸭的骨头架。
风先生靠在一根粗毛竹上,打着嗝道:“不枉我跑这么一趟,美味难得啊!”
华真行:“等回头到了非索港,我请您好好喝酒,真心建议您尝尝新出品的克林大曲。”
风先生:“过几天再说吧,等你把溏心鲍做好了。”
华真行:“这事我没忘,已经在准备了,回去就能做,大约得花两天时间。风先生,待会儿我再想办法抓两条鱼,做一道石锅鱼怎么样?您昨天也提过这道菜。”
风君子摇头道:“石锅鱼今天就算了,你不是真心想做,否则今天上午就已经做了。现在我吃好了,你肯定有一肚子疑惑,就开始问吧。”
119、技术进步
华真行很有涵养,确实有很多疑问,但还是先等风先生吃完了东西,看他刚才的样子嘴也没空。
此刻终于开口连珠发问道:“那个弗里克是什么来历,居然是什么基金会的负责人?他和洛克是什么关系,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找来的,为什么不去找洛克反而盯上了我……”
风先生抬手道:“你慢点说……算了,你别问了,我把知道的或者猜测的都告诉你吧。弗里克是一个修士团体的首领,类似于掌门人的角色,这能听懂吧?
至于为什么是福根基金会的负责人,因为他们真的掌管了那么一家基金会。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如今都是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在深山老林里挖个洞修炼吗?
老杨为什么是杂货铺的老板,因为他真开了一家杂货铺!你们不也搞了一个欢想实业集团吗,我听说名下也有基金会……不说这些了,洛克之所以暴露,其实和技术进步有关,和你也有关系。”
华真行纳闷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先生掏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道:“有人在非索港打卡刷面,将照片发到了海外社交媒体上。杨老头也这么干过,可是这个人拍下了洛克很清晰的正面照……”
随着技术的进步,大数据图像识别技术也日渐成熟,假如想找一个人,只要有他的特征数据,理论上可以在网络上的海量图片中搜索他的照片,通过智能识别程序进行筛选与对比。
这需要强大的搜索和计算能力,同时还得靠时间和运气,普通人不太可能这样做,但弗里克显然不是普通人,他要做的也不是普通的事。
十年前技术可能还没有这么先进,弗里克也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寻找洛克,但如今却有可能做到了,说明此人一直都没有放弃。
假如没有华真行铲除黄金帮,并把躲在幕后的洛克揪了出来,就算弗里克动用这样的手段恐怕也找不到线索。因为洛克深居简出为人非常低调,被人拍到清晰的照片并发在社交媒体上的概率太小了,别忘了这里可是非索港,大部分人都没用过智能手机呢。
可是洛克从幕后走了出来,并加入了新联盟,最近也有点飘了,可能是认为躲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仇家已放弃寻找了吧,而非索港确实是一个不会被世人注意到的地方。
最重要的原因是洛克的心态变了,他成为一个庞大组织中的一员,这个组织中还有深藏不露的高手,拥有了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也会在街头打卡刷面了。
那五家面馆就是他以金典行的名义投资开的,打卡刷面的风气也是他最先带起来的,被弗里克找到并定位的那张照片,其实是一名东国留学生拍的。
此人名叫黎未晞,在茵国留学,夏天刚刚毕业,因为疫情很难在当地找到工作,签证眼看就要到期,当时又买不到直接回东国的机票,情急之下被中介机构给骗了,买了高价机票飞到了曼得国,据中介说说可以从那里中转飞回东国。
同行的还有她的男友与好几名东国留学生,结果到了曼得国才发现,很多人都跟她有同样的想法,其中不少也是被中介给忽悠了。他们一度滞留曼得国一个多月,结果遭遇了好几起危险事件,吓得只想赶紧逃离。
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听到了欢想实业散布的消息,与很多人一起登上了前往非索港的客轮,当时红港老板黄灿生也在同一条船上……
这些都是黎未晞本人的社交媒体上透露的信息,总之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她来到非索港之后发现这里很有趣,至少在克林区是安全的,也参加了当地刚刚兴起的打卡刷面活动,拍了很多现场照片发布在网上,无意间把洛克也捎了进去。
福根基金会就是这样找到的线索。假如华真行不铲除黄金帮,也不会把洛克揪出来,假如不把洛克揪出来,他也不会开了那五家面馆,假如没有开那些面馆,他更不会带头打卡刷面,被人拍了清晰的照片发在海外社交账号上。
所以这一切,还真的和华真行有点关系。
华真行惊叹道:“现在的大数据搜索功能,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风先生:“也可能是只是巧合,这有点超出你的想象力了吗?”
华真行:“那倒没有,我还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人工智能可比这个厉害多了。但是我没想到,这种技术现在就有人用上了,还发生在我身边。可他是来找洛克的,为什么却盯上了我?”
风先生笑道:“你猜?”
华真行:“他说想找一本被洛克带走的书,黑色封面带金色条纹、普通人打不开的书。他误会我是洛克的什么学徒,想收买我帮他去找,可是他为什么不抓住洛克逼问,反而要来找我?”
风先生:“你继续猜。”
华真行:“可能是他感觉就算抓住了洛克逼问,找到东西的把握也不大,他担心洛克可能会宁死不屈。可是这么难找的东西,就算我是洛克的什么学徒,就能找到吗?”
风先生:“有点意思了!假如你是弗里克,该怎么做才能找到那东西的线索,老杨没有教过你吗?”
华真行:“让我想想……我应该只是一个诱饵,假如洛克发现我想偷那本书,他肯定会确认书还在不在收藏的地方。而弗雷克就在暗中观察,他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但是洛克会带他去找到。”
风先生点了点头:“人之常情!根据这个思路,可以设计出好几套方案来,至于他具体是怎么想的,已经没法知道了。
但我看出来了,他倒是真的有点看上你了,想收服你,不仅帮他帮做这件事,将来还可以成为他的学徒。这家伙虽然不是好东西,但说的是真心话。”
华真行:“莫名其妙,他为什么想收我做学徒?”
风先生:“因为他觉得你的天赋很好,而洛克不配当你的导师。他认为你本事都是跟洛克学的,小小年纪能有现在的水平实在太难得了!
你在非索港是个异族人,不可能有真正的归属感,成为洛克仆从只是为了谋生。洛克看中了你的天赋才把你收为学徒,而你跟随洛克学习就是为了脱离苦海。
弗里克自以为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甚至满足你对未来的一切幻想,当你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便会发誓追随他的。而你的年纪还小,他可以重新培养你、训练你……”
华真行:“等等,这些都是您的脑补吧?”
风先生又笑了:“确实是我的猜测,现在也只能猜测了,否则问谁去?”
华真行:“可是他还说了,能抹去我这一段记忆,但会让我记住他想让我做的事,并以为是那就是我自己的想法……这也是真的吗?”
风先生摇头道:“他那是吓唬你呢,吹牛!以为自己是丁老师吗?”
华真行:“您说的是丁奇老师吗,难道他有这种本事?”
风先生解释道:“假如你是个普通人,丁老师确实可以让你忘记某段特殊的经历,而且能让你自己去做一些平时想做却没做的事情,但不可能让你去做内心中原本就排斥的事情。
而你并不普通,是一名元神清明的三境修士,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丁老师了,连我都办不到,除非你自己愿意。
墨老应该教过你逻辑学吧?你好好想一想,假如他有这种手段,而且有把握一定能成功,跑来抓你干什么?他直接去抓洛克,抹掉洛克的记忆,让洛克自己去把东西找出来不就结了?”
华真行一拍大腿:“对呀……那么您的本事一定很大吧?”
风先生:“我本人也没什么本事,就是辈分高点,收的徒弟还算有点出息。”
华真行:“您也有徒弟?”
风先生:“是啊,但是男弟子只有一个,他也有过莽撞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你今天这么莽!你的问题都问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是哪根筋不对呀?远远不是那家伙的对手,他也没想杀你,你还要动手找死?遇险要设法自救,而自救就是救人。东国有个成语叫‘虚与委蛇’,你听说过吗?”
华真行:“听说过。”
风先生:“知而不行,尚不如无知者!他误会你是洛克的学徒,就是你最大的优势,你只要回到了非索港,还能容他嚣张吗?这些道理,老杨不可能没教过你。”
华真行解释道:“其实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哪能连反抗都不反抗呢?总得试试他到底有多大本事、看看他都有哪些手段?
等回到非索港,我也好提醒洛克,顺便告诉几位老人家,再对付他的时候心里也有个底。这个人非常狂妄自大,我事先问过他了,是他让我随便出手的。”
风先生:“说实话!”
华真行:“这就是实话。”
风先生:“全部的实话!好好回想一下,当时你最真实的反应,而不是事后找到的理由。”
120、不可说
华真行当时最真实的反应?首先应该是吃惊,惊讶于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找上了他,而且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的第二反应是愤怒,来者太过傲慢和蛮横,连招呼都不打就毁了他的木鹊,偏偏还自以为很有风度。有本事又怎么样,那不是用来欺负人的,就像一个成年人跑到幼儿园小孩子面前逞威风,没人认为那是真正的威风。
华真行知道自己的修为比对方差得很远,弗里克自己应该更清楚这种差距。家里的三个老头本事很大,也没见他们没事跑到街上欺负人,突然伸手把路人的手机抢走摔坏,然后还自以为了不起……那不是神经病吗?
华真行杀过人,但他却没有仗着自己的本事无端去欺负人,假如他那样做了,三位老人家也不会允许的。
华真行也曾出手教训过人,所谓教训,柯夫子说得很清楚,要有“教”有“训”。所谓教,就是指出对方哪里做得不对,至少自己心里得明白;所谓训,就是以严明的态度坚持正确的立场,并以此为依据做出惩罚与训戒。
弗里克的做法算什么呀,还不如非索港街头欺负人的小流氓呢!
然后华真行才搞明白,原来弗里克将他误会成了洛克的学徒,想利用他去对付洛克,主要目的是找到一本书。愤怒之余他的感觉又很好奇,想知道弗里克与洛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的错?
这件事情对别人也许不重要,但对华真行很重要。因为洛克问过他:“假如我的敌人追杀到了这里,新联盟能提供保护吗?”
而他也对洛克说过:“有些与组织无关的私人恩怨,我们既不会追究也不会主动插手。假如真有你所说的事情发生,我们只看一点,就是这样的事应不应该发生?
我知道你是一名修士,你应该能听懂这个词,我也是。假如你曾经凭借修为作奸犯科、杀人越货,有人追缉至此,我们绝不会包庇,甚至会帮对方拿下你。”
弗里克那么做其实是想震慑华真行,假如华真行真是洛克的学徒,哪能见过这样的手段,估计当场就会被惊呆了,震撼得五体投地。
可这真是一个误会,华真行可不是洛克教出来的,他从小也不是没见过高人,虽然从未见过杨老头他们在天上飞来飞去,但内心深处也不认为弗里克就比谁厉害。弗里克所谓的震慑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华真行很愤怒。
更让华真行生气的是,弗里克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他将自己认定的情况就当成事实。华真行说了两次自己不是洛克的学徒,可是弗里克就当没听见。弗里克说他是就是,不是也得是。
华真行后来说自己明白了,其实是说他已明白弗里克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弗里克和洛克之间的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但看此人行事以及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就足以想象洛克等人当年的遭遇了。
就华真行的切身观感,这弗里克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弗里克和洛克之间有什么仇冤,和华真行又有什么关系?华真行真不是洛克的学徒,就算是洛克的学徒,也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无关,弗里克显然是在逼迫一个既无关又无辜的人。
既愤怒又好奇的华真行,怎么可能不动手,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全力出手,所以他耍了个心眼,给自己创造了动手的机会,利用了弗里克的傲慢。
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方才对风先生说的,想试探一下弗里克的手段,就算打不过,那也好让别人心里有个底……风先生让他说,他就眨着眼睛全说了。
听完之后,风先生摇头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里很多人都是这个脾气,一方面是因为没受过什么教育,遇事头脑简单。
另一方面嘛,也是生无太多可恋,根本没见识过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甚至连油泼面都没吃过。
你在这里长大,多少也会受当地风气的影响,但是你的请况不一样。小华呀,我不敢断言你从小没吃过苦,但我可以肯定,你从小没吃过亏。这未必是好事啊,弄不好会吃大亏的!”
华真行反问道:“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风先生又摇头道:“你做得都对,显示了很宝贵的品质!只是你对形势的分析有点问题,想法没有错,方法上还欠缺考虑。”
华真行:“那我错在哪里?”
风先生:“你平时和老杨就是这么交流的吗?”
华真行:“是呀。”
风先生苦笑道:“你的本事比弗里克差得太远,出手是毫无意义的,就算有意外,恐怕也是你出意外。假如他没死,反而一巴掌把你给拍死了,你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华真行:“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风先生:“你死了,倒算是求仁得仁。可是那样却不负责任,对自己、对别人都不负责任,几位老人家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今天送死吗?
假如没有人知道弗里克找来了,那么洛克是不是很危险,甚至是死定了?这样一个神经病跑到非索港去搞事,其他人却得不到示警,那么很多人都会有危险!
原本只要你设法回到了非索港,你和洛克以及其他人都可以脱险。可是弗里克刚才那一巴掌假如真的扫中了你,而他自己又没死,我今天又不在,你想过后果吗?”
华真行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照这么说,那确实是我错了,我当时确实没想这些。”
风先生:“不是你不够聪明,而是你的性格如此,你可能不在乎隐姓埋名,因为这并不妨碍什么,可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忍辱负重、人为什么有时要忍辱负重?
算了,我就不和你讲这些大道理了,对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其实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莽撞呢,做事甚至远远赶不上你。
如今回头看,不论再大的本事,那种有恃无恐的心态当真要不得啊。我的徒弟这一点就比我强多了,他不论后台有多硬,都不会有恃无恐瞎胡闹。”
华真行陪笑道:“您谦虚了!”
风先生:“你也别笑。弗里克这样的高手死了,居然是死在你手里,你就没得到什么教训吗?”
华真行拍了拍胸口道:“教训很深刻呀!这样的高手也能被我杀了,我以后也千万不能小看别人,不能让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风先生:“你倒是乖巧,但说得很对,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个悲剧了,但发生在他身上倒是个喜剧。既然如此,我也没白吃你这顿饭。”
华真行:“只要您喜欢,我下次接着做!”
风先生:“你刚才提了一句,曾经梦到过更先进的人工智能,那是怎么回事?最近非索港变化非常大,而且这变化很有讲究,听老杨说居然都是你的主意,这又是什么状况?”
华真行想了想,告诉了风先生自己曾做过的那个梦。此刻已比第一次讲述时,内容清晰完整了很多,增添了不少详实的细节,比如养元术一到三级的修炼方法以及考核标准。
感觉就似他又回忆起了更多梦境中的事情,或者梦醒后又自行脑补了诸多情节,讲完之后他有些诧异道:“风先生,您怎么了?”
风先生好像在发怔,就这么盯着华真行在看,此刻自言自语道:“以凡人稚童之身,竟发此大宏愿。真能有此成就,我自叹不及啊!”
华真行:“您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太听懂?哪敢跟您比!”
风先生回过神来道:“不是说做梦,而是说真做成了这件事,假如是那样,就算你仍是一介凡人,我也自叹不如。小华啊,这个梦你都告诉过谁?”
华真行:“杨总、墨大爷、柯夫子,还有小丁老师和您,就没有别人了。”
风先生的神情变得很严肃,语气郑重道:“我给你一个建议,把这个梦放在心里,但是不要再和人提起,至少现在不要,只管去做就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华真行:“我明白了,假如有人知道了我的长期规划,就可以早下手来针对我。有很多想法我现在还实现不了,从一开始就阻止我会变得很容易。”
风先生:“是啊,只要有人提前买下了北索河北岸的一块地,就能破了你的局,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就算最终阻止不了你,至少可以敲诈一大笔。你既然明白,还都告诉我了?”
华真行:“因为我信任您啊,就像我信任丁老师一样,您不会说出去吧?”
风先生呵呵一笑:“听了你这个梦,才发现你已经开始干了,如今的非索港就是证据。我收回刚才对你的某些评价,不要因为我今天的话影响到你。你想实现这个梦,将遇到的敌人要比那个弗里克强大太多了,但是不要怕,该干还得干!这种品质太宝贵了。”
华真行也笑了:“我会记住的,但也会注意的。那个……弗里克死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把棍子拣回来了?”
风先生:“知道棍子是宝贝之后,你就心有挂碍,一直惦记着吧?”
华真行:“那倒不是,我的手枪也落在那里了,就算棍子不是宝贝我也会拣回来的,从来就不浪费东西。而且我还想搜一搜弗里克的身,看看能否有其他发现?”
风先生:“那你可得好好搜一搜,我建议吧他剥光了,所有的东西都拿过来。就连尸体都得用神识好好检查,看看有没有藏着特别的东西……然后嘛,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既然他的行踪如此隐秘,那也就成全他吧,也不要让人知道他死哪儿了。”
华真行:“我们一起去吧。”
风先生直摇头:“我这人胆小,心又太软,见不得那种场面!人是你杀的,你就自己去收拾吧,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战利品,记得把血污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