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地狱无门
耿凡健今年四十岁,东国人,名下有几家公司,主要经营装饰装修以及建材业务,总资产数千万元东国币。他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六岁,小女儿两周岁。
他平生第一次听说非索港这个地方,是在2017年8月的一次讲座上,地点是东国城市尚海。
耿凡健不是尚海人,他生活在一座苏北的城市,到尚海是谈生意、见朋友。他是被朋友拉着一起去听讲座的,在淞东区的沃道夫大酒店,讲座的名称是“几里国非索港投资移民项目推介会”。
那是两年多之前的事情,假如华真行也在现场,可能会惊掉了下巴。别说他,换成非索港当地长大的任何一个人,比如夏尔,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非索港是什么地方?它是世界上最穷困、落后、混乱、危险的地区之一,居民平均预期寿命只有三十出头,人均年收入只有二百米元,大部分街区由大大小小六十多个黑帮把持,而总人口还不到六十万。
从小在非索港长大的华真行,身在杂货铺,接受传统的东国教育又能接触到世界各地的信息,他打开杂货铺的大门,看见的就是地狱般的景象。
耿凡健当时所在的尚海又是什么地方?那是全东国最繁华的一线城市,也是近十几年来全世界最有活力的大都市。假如一个非索港人来到尚海,会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耿凡健知道过几里国,在中学的世界地理课本上看见过,也听说那个地方贫困落后而且战乱不休,但从没有听说非索港这个地方。
可是推介会的主持人却推翻了大家的固有认识,说战乱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如今的几里国以及非索港发展得都很好。
会场大约有一百多名听众,台上坐着几位别利国外商投资局的负责人。反正他们都是白罗洲人的面孔,主持人也是这么介绍的。(据华真行事后调查,别利国根本就没有外商投资局,其对应的政府职能部门翻译过来也不叫这个名称。)
非索港的资移民项目推介会,台上的人怎么会以别利国官员的身份出现?这恰恰是宣传的重点!
据介绍,几里国曾是别利国的海外领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才宣布独立,迄今为止仍和别利国保持着某种从属关系。持有几里国的护照,可以免签进入别利国。
而根据罗巴联盟诸国之间的申根协定,能够免签进入别利国,就意味着可以免签进入罗巴联盟二十六国。这些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只要投资在非索港的一个酒店项目,就可以获得几里国的护照,满五年后,便有机会入籍别利国。
这就是一个曲线入籍别利国的路径,中间五年以几里国居民身份为跳板,成功后便可以享受罗巴联盟各国公民在教育、医疗方面的福利待遇。
推介会的主办单位名叫平京大安洋出国顾问有限公司,注册地点在东国首都平京市,专门提供各种移民咨询与中介服务。近年来东国这一类公司的数量不少,甚至形成了一个“移民产业”。
在现场播放的专题宣传片上,非索港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人们在海滩上懒散地晒着太阳,品尝着热带水果和各种稀奇古怪的饮料。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悠闲舒适,与陌生人打招呼都带着既礼貌又自信的微笑……镜头再一转,从大海望向陆地,一栋栋精美的建筑掩映在葱郁的热带植被中,社区整洁而安宁。
宣传片拍摄于2017年1月初,地点是非索港南部滨海地区,连棕榈庄园都被拍进去了。
那里与非索港其他街区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每年小雨季之后的冬天,是非索港气候最好的时节,确实有不少海外游客到那里度假,他们的足迹基本都不会踏过非索河。
台上的几位“推广大使”通过现场的同声翻译告诉听众,这个项目是投资非索港的一家酒店,每人所需的投资款是十万米金,五年后全额返还。
而且在这五年中,项目方包租,每年还有预期百分之五的收益。五年之后不仅能够回本,还能赚二点五万米元,折合东国币差不多就是十七、八万。
而这个移民项目的第三方服务费用是五十万东国币,所谓的第三方服务就是移民中介。这么整体折算下来,就等于花三十万出头的费用,五年后便可入籍别利国。
在这五年中他们还可以随时到非索港去居住,在所投资的酒店拥有一间免费客房……耿凡健当场就被说动心了,讲座结束之后便被主办方邀请到另一处洽谈室,与客户经理进行了一对一沟通。
他当时没有注意到,有意向的客户都是一对一沟通的,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事后回想起来,主办方似乎有意阻止客户之间的讨论,当时宣传的口号是“专人专程一站式服务到底”。
耿凡健当场就交了一万五千东国币咨询费,并与对方签订了服务协议。这笔咨询费是大安洋提供咨询服务的费用,算是额外支出,但对耿凡健来说只是一笔小钱。
随后耿凡健夫妻还亲自飞到了几里国对项目进行考察,落地行程都是项目方安排的。从摩旺市机场出来坐大巴到港口,乘客轮直接来到非索港南部海岸,入住了一家豪华酒店。
所谓豪华也就是那么回事,按东国标准差不多是四星级,但是很有异域风情,占地广、风景好,就相当于在海外度假了。
项目方指了一片地方,果然场地已经平整好,开始在挖地基了,他们在这里签下了正式的投资移民协议。
交纳了后续各种费用之后,果然拿到了几里国的护照,登记的居住地点是班达市。而且按照耿凡健的要求,护照换了一个新名字。
他用这个名字、这本护照可以在当地的各家银行开设账户,而且是东国国内查询不到的,与此同时,耿凡健还保留了东国护照和身份证。
那是2017年底、2018年初的事情,然后耿凡健回到了国内,中介方告诉他只要安心等待就好。当时身边没人知道他已成为几里国的公民,还换了一个新名字。
可是转眼到了2019年初,承诺中的每年百分之五的投资收益并没有打到账户上,于是他又找到大安洋公司。客户经理让他看协议,投资收益是在酒店建成并营业后才有的,如今酒店还没有竣工,当然尚无收益。
但是客户经理也安抚他,酒店再过一年就可以竣工,届时五年投资回报以及五年后全额返还投资款的条件不变。而且这两年并不计算在入籍等待时间内,他只要再等四年仍可以成为别利国公民。
耿凡健也不傻,当即拿出原协议条款核对,合同上写着半年内就可以完成酒店建设,并办理产权过户手续,而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
中介方则解释由于投资人数较多,酒店需要重新设计,扩大规模和接待能力,所以才推迟了工期。
这时候耿凡健就感觉不对了,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大安洋出国这么大的一家企业,已经在移民行业经营了多年,还会搞公然欺诈的项目。就算有欺诈行为,合同在手他仍然可以通过法律途径索赔。
可是又过了一年,他不仅没有等来酒店竣工的消息,该项目的相关宣传已经从大安洋公司的官网上删除了。
耿凡健再找上门,当初那位“专人专程一站式服务到底”的投资顾问已离职,接待的人只告诉他酒店仍在建设中。
耿凡健当即就要求退回投资,否则就诉诸法律,而对方却说大安洋公司已经履行了合同责任,言下之意就是让耿凡健尽管去告。
耿凡健联络了这个项目的同一批投资人,大家拉了一个维权群,又出资在尚海请了一位代理涉外经济纠纷的律师,名叫奈特。
奈特律师看了他们手里的全部协议资料,包括很多外文资料,告诉他们这个官司在国内几乎没可能打赢,甚至都没有办法起诉。
奈特律师指出,这些年这种移民项目很多,这个行业目前也很无序,有的中介目的就是收取高额的服务费与佣金,至于项目本身会不会坑人,那就要看上帝是否包邮了。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复杂的专业法律问题,比如大安洋公司只是中介方,而不是项目的开发方,他们收取的只是咨询费和推介佣金。
奈特看了所有的协议文本,指出大安洋公司承诺的服务其实已经完成了,就是给客户办理了几里国的国籍。
这里面最大的坑有两个。其一是持有几里国护照确实可以免签进入别利国,从而免签进入罗巴联盟二十六国。但他们只能以游客身份,既不能在当地工作,也不享受任何福利。
至于五年后能否加入别利国国籍,政策是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需要每个人自己按别利国的规定提出申请,批不批准是别利国的事情。这不是中介机构能够保证的,合同的附录上也有详细的外文介绍。
第二个大坑就是那个酒店。工程建设与项目管理方都在几里国,他们签的是一份投资协议,这属于工程延误方面的纠纷。
这其中还存在一个法律上的死扣,这一批投资人都已经拿到了几里国的国籍,而工程所在地也是几里国境内。几里国公民在几里国境内的纠纷,东国的法院也无法审判。
理论上他们也可以在国内起诉大安洋公司,主张对方在推广项目的过程中存在欺诈行为。但是只要上了法庭就存在另一个问题,这些人自身也已经违法了。
东国不承认双重国籍,他们办了几里国的入籍手续,却没有向公安以及外交部门报备,仍保留了东国护照与公民身份。
在起诉提交证据的时候,这些信息必然要提交,那么在开庭之前他们就面临一种困境,东国护照会被没收并剪毁。
东国语几里国公民,这两个身份届时只能保留一种。假如他们还想保留东国公民身份,那就不要闹到法庭上,至少不要自己去撞东国执法机关的枪口。
那么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法律上,可行的维权方式,就是到几里国以几里国公民的身份,起诉酒店项目的建设方与管理方违约,要求收回投资或索赔。
但是奈特律师不建议他们这么做,而且想打这个官司,还得拿到项目方确实没有将投资用于酒店建设的证据……她提供的专业建议大体就是这些。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扯皮。站在耿凡建的角度,他总共付出了一万五千东国币的咨询费、五十万东国币的第三方中介费、十万米金的投资,合计东国币超出了一百三十多万元,仅仅拿到了一本几里国的护照。
酒店项目遥遥无期,投资恐怕是打了水漂,至于入籍别利国的承诺也是一句空头保障,还需要他自己按规定去申请,中介方顶多帮忙填写资料,并不能保证申请通过。
耿凡建哪难能咽得下这口气?同样参与了这个项目的一百多号投资人也都咽不下这口气。
后来因为疫情,很多事情都延误了,直到去年秋天,东国境内的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这边的大雨季结束后,耿凡建又一次辗转来到了非索港。
律师劝他不要来,但耿凡建还是来了,而且他居然真的敢来!他是来搜集证据的。
212、想不明白
耿凡健之所以敢来非索港,至少有两个方面的认知偏差,导致了他错误的判断。
首先他在两年前来过非索港做“项目考察”,沿途所见的一切都是美好安宁的。接待方将行程安排得非常好,下了飞机就有大巴接送,坐近海轮船到达非索港南部海岸入住度假酒店,冬日里气候温暖风景如画,度过了舒适的十来天。
他以为那就是自己所见到的几里国与非索港。
那时他的身份是海外游客、尊贵的金主,哪怕是其他街区的各个黑帮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会对这种人动手,假如谁违反了规矩就等于断了大家的财源。
别说这种海外来的金主,就算当初的罗柴德医生,非索港各街区帮派也不会轻易动他的。所以大头帮要杀罗柴德很令人意外,华真行事后才知道其中有着复杂的隐情。
其实世界上很多落后的国家与地区,当地的黑帮都不太会轻易动那些挥洒钞票的海外游客。反倒在一些发达的国家,很多犯罪团伙则专门针对海外游客下手。
耿凡健夫妻上次来“考察”可是自掏腰包,连路上的行程在内总共半个月,花费了七、八万,差不多相当于非索港半条街居民的年收入了,想买个舒服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一个现象,也令调查此事的华真行有些意外。
在东国的时候,推介方请了不少顶着海外面孔的人士上台,操持着各种大家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到了耿凡健夫妇来实地考察项目的时候,接待方竟有不少东国人,至少是说着一口流利东国语的“同胞”。
这令耿凡健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没有觉得身在异国他乡的种种不便。大巴车和客轮都是当地的一家旅游接待公司安排的,耿凡健与这些接待人员谈笑风生,对方的态度极为恭敬有礼,当时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所以耿凡健认为,自己再来非索港也能搞得定行程、讲明白道理。
还有另一方面的因素影响了耿凡健的判断,源自于他平时的习惯。耿凡健生活在东国苏北的一座地级城市,在当地也算是有钱有势,就没吃过什么亏。
但他没有清醒地意识到,有钱和有势虽然经常相提并论,但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有势力的人想赚钱很方便,有钱的人也很容易收买势力,但这毕竟有个过程,还有着某种发生条件。更重要的是,钱可以到处带着走,势力却很难短时间内转移。
参与非索港酒店项目的投资人有一百多位,至少他们建的维权群里有这么多人。去年初秋与耿凡健一起来到非索港的共有三十人,其中一大部分都带着与耿凡健类似的心态。
在某些方面他们也挺精明的,先用东国护照去了萨哇国,再用几里国护照离开萨哇国转机来到几里国。这样在他们的出境记录上就查不到几里国这段行程,仅仅是去了萨哇国一趟,不会暴露同时拥有两本护照的内情。
他们还是联络了上次那家旅游接待公司,同样的行程来到了非索港南部海滨,然后又去了项目的工地。那个所谓的工地还保持着平整场地、正在打地基的状态,两年来没有任何进展,反而还破败了许多。
其实就在差不多的时间段,“风自宾”也乘坐一艘豪华游艇到达了非索港的南部海滨,视察了新成立的欢想实业集团总部。
耿凡健等人来到实地,终于证实所谓的投资酒店项目就是个骗局,自从签订协议之后根本就没有动工。他们拍下了现场的照片发回了维权群,同时联系大安洋公司的工作人员对线,质问他们推荐的虚假项目!
酒店项目的开发方注册地是几里国班达市,是茵国衡礼环球顾问事务所的合作企业,名称叫兴盛国际酒店投资管理公司。
这个案子的情况比较复杂,涉及到了三方机构。其中东国的大安洋公司是推介方,茵国的衡礼环球顾问事务所红港分社是服务方,而班达市的酒店管理公司则是酒店建设与管理方。
他们有专业的法律顾问,设计了一些列复杂的协议,大安洋公司和衡礼环球顾问事务所,都有办法将自己的法律责任从表面上给推卸掉。那么看似追回损失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找班达市的酒店管理公司了。
耿凡健等一行三十人既然已经来到了非索港,于是便决定组团去班达市,打算聘用律师与对方谈判,要求撤回投资并追索损失。
从地图上看,从非索港的南部海岸到班达市的路程并不远,有一条公路沿着国家公园的边缘的丘陵地带穿过。但是他们并没有到达班达市市区,在郊野遇到了武装人员的袭击,所有人都被送进了种植园……
这就是耿凡健本人对华真行讲述的经历,地点在非索港公安局,华真行负责询问,陪同的还有警方以及新联盟的工作人员。
华真行之所以亲自调查这件事,当然是因为系统颁布的新任务,他还特意去找夏尔走了一个手续,获得了公安部门特聘顾问的身份。
系统新颁布的“任务八”内容有两项。其一是查清这一批东国奴工的来历,这相对来说是比较好完成的,因为这批人毕竟就在非索港。
但是第二项内容是铲除行骗作恶的机构,假如是考卷的话,这就有些超纲了。因为目前已知的机构至少有三方,远在东国的大安洋公司、总部注册地为茵国的衡礼环球顾问事务所红港分社,还有班达市兴盛国际酒店投资管理公司。
它们都不在新联盟以及非索港的管辖范围内,华真行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方面在作恶,或者是这三方协同欺诈的可能性最大,但是那家酒店管理公司跑不了。
系统给出的任务奖励居然是班达市,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地名,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华真行如今已经非常了解系统的尿性了,所谓的奖励其实就是完成任务的结果,或者不用等到任务完成,在他尽力去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奖励的结果就已经拿到了。
按照系统奖励的提示,华真行肯定需要先调查班达市的那家公司。一座城市怎么可能奖励给他?就像电站也不是给他一个人发电的,系统的意思应该是新联盟接下来不能偏安于非索港一隅,而要顺势拿下班达市。
其实就算没有系统提示,铲除守卫阵线、控制班达市也已经纳入新联盟的议程,就看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时机。
班达市和非索港曾经都是守卫阵线的地盘。非索港警方前一阵子突袭了莫里森的种植园,并罚没了其在非索港的资产。莫里森的父亲就是原守卫阵线的高层,这必然会引起守卫阵线的不满。
其实不仅是莫里森,对那些罪大恶极的各帮派头目,非索港地方当局也都是这么处理的,由此也掌握了充足的生产资料以及社会资源,更有利于推进社会改造。
目前非索港名义上还是守卫阵线的势力范围,毕竟明面上还有科努上校领导的军营做个摆设,可是矛盾一旦揭开,冲突便在所难免。
系统应该也在提醒华真行,新联盟不仅是简单地将势力范围扩张到班达市,而且要做好全面的清算与改造工作。清算与铲除的范围,包括且不限于兴盛酒店投资管理公司及其幕后势力。
且不提华真行心中怎么分析,耿凡健讲完之后又低下头掩面抽泣。
华真行看了一眼旁边工作人员做的记录,眯着眼睛问道:“根据你刚才讲的情况,你们是在大巴车上遭遇的武装人员袭击。
当时车上还有司机和两名接待人员,他们都是能流利使用东国语的东国人,或者是东国裔华族人,请问这三个人也被送到种植园去了吗?”
耿凡健:“没有,被送去的只有我们三十个。”
非索港警方在种植园中救出的只有二十九人,其中一人已经在种植园中送命了,连尸首都难以辨认。耿凡健在这批人当中,身体状况与精神状态都算是不错了,所以才会被请来询问。
华真行:“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耿凡健:“名字还能想起来,但不知道是真是假。联系方式原先是有的,但都存在手机里,现在手机和护照都被拿走了,找不着了。”
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新联盟警方将人解救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他们当初随身携带的物品。
华真行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又怎么能确定你们的身份?”
耿凡健情绪有些激动道:“东国警方可以确定!你们可以把我的照片、指纹、姓名、身份资料发到东国的派出所,按我提供的家族住址的联系方式,我在东国还有老婆孩子……都可以确认我的身份!”
华真行:“我们会这么做的!同时也请耿先生帮一个忙,辨认其他同行者的身份,只要能想起来的信息,都告诉我们,这里有其他二十八人的照片,你一张张地介绍。”
既然所有证件都丢了,这里又没人认识他们,确认其自诉身份只能用两种方式,一是同行者交叉确认,二是将相关资料发回东国户籍所在地进行确认,同时通知东国驻几里国大使馆或其他外交派出机构。
耿凡健拿过二十八张照片一一介绍,这些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当初那三十人并不都来自于一座城市,但他们一路同行,又被一起关押在种植园几个月,彼此有很多交流你,耿凡健能想起来的信息都说了。
记录完毕之后,华真行皱眉道:“谢谢耿先生的配合!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你愿意花一百多万东国币,就是为了办一张几里国的护照?”
213、听明白了
按照几里国目前的治理结构,邦区一级的行政单位比如非索港,其实也可以给外来人口办理当地的居民身份。
每人就是一百多万,这样的生意新联盟自己就可以做呀?而且绝对不带欺诈的!说建酒店那就真建一座,其实未必需要是酒店,也可以是其他的投资项目。
哪怕不搞投资,就是直接卖护照……想到这里华真行突然清醒了,新联盟没必要也不应该去做这种“贩卖人口”的生意,它内在的赢利逻辑与新联盟本身的宗旨就是相悖的。
耿凡健解释道:“我不是为了几里国的护照,而是为了五年后可以申请入籍别利国。”
华真行:“你去过别利国吗?”
耿凡健:“还没去过。本打算去年春节长假去报团旅个游,顺道考察一下,但是因为疫情没去成。”
华真行:“我两个月前刚从别利国回来,说实话有点不太理解,你在东国也算事业有成,日子过得很舒服,干嘛要费这个劲、遭这个罪呢?”
耿凡健也不抽抽了,抬头有些茫然道:“遭罪?你恐怕误会了,别利国是很发达的国家,你去的应该是比较乱的街区……”
我去的是拉肯大花园王宫!华真行在心中吐槽,摆了摆手道:“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而且你就算拿到了几里国的护照,也未必能入籍别利国,只是存在那种可能,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耿凡健又低下头道:“我主要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教育……”
华真行这一刻真的是被震惊了,这是吃错了多少药要把孩子送到非索港来受教育?要知道非索港市政当局眼下最头疼的事情之一就是怎么建学校,否则根本留不住人!
就算非索港曾经最好的、唯一的私立学校格饶丝学校,真论教学水平,恐怕也比不上耿凡健家乡的一所市属学校,而且东国如今也有很多私立学校。以耿凡健在当地的财势,孩子不可能得不到更好的教育。
华真行诧异道:“你是怎么想的,打算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一读就是五年?你是让他来天天被凌霸、学吸d?”
耿凡健赶紧摇头道:“不是,我没打算把他们送到几里国来读书,将来有可能的话,可以送到别利国去读书。
就算没有送出去,拿着一个外籍身份,将来东国考大学就按留学生身份,录取线还能低不少分呢,听说还有奖学金……”
这时叶羽鸿凑到华真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华真行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打断耿凡健的话道:“请介绍一下你的社会关系,填一下这份表格……告诉我,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叶羽鸿也是东国援建项目的技术人员,在重油发电站项目担任工程师。这段时间重油发电站项目已安装完成、接近调试的尾声,叶羽鸿本来没什么事可以回国了。可是欢想实业趁热打铁,又订购了一台十万千瓦的机组,反正华真行手头恰好有钱。
叶羽鸿是单身技术宅,也挺喜欢这里的,就自愿留下继续参与项目。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欢想实业也聘请他做顾问,不仅是技术方面的。今天华真行来询问耿凡健,需要一个了解东国情况的人陪同,叶羽鸿就一起来了。
“我父亲是城建局的领导,已经退休了。”说到这里耿凡健突然止住话头,有些警惕的反问道,“你们打听这些干什么,与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不知道刚才华真行听明白没有,反正叶羽鸿是听明白了。
耿凡健在国内是做装饰装修和建材生意的,和人说起来当然坚称自己的身家清白,因为有些生意用不着怎么费劲,通过父亲的关系就能安排好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竞争那么激烈的市场,很多生意凭啥都交给他转手赚一笔呀?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拥有了几千万身家,要说完全没有问题恐怕也不是实话。
耿凡健的父亲于去年退休,就是在那段时间前后,当地也有不少在职或已退休的大小领导落马,所以他也动了一点小心思,否则也不会在推介会现场就被忽悠瘸了。
他办了一张几里国的护照,用的是新名字,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将资产转移到这个身份所开设的海外账户上。他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送进种植园了。
叶羽鸿又凑在华真行耳边小声讲了几句。华真行继续问道:“你有大几百万米元的身家,就没有想办法收买看守脱身吗?”
耿凡健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惊惧,压低声音喃喃道:“我动过这个念头,但是我的资产都在国内,很多资金都是在公司账面上,不是那么好处置的。
我们不少人也都动过这个念头,但是后来都没敢吱声。
因为有一个人这么做了,他办了几里国的身份,已经转移了一百多万米元到这个身份的海外账户上,刚关进来的第二天,他就跟看守说自己很有钱,愿意花钱买自由……”
华真行:“哪个人啊,你先指出来。”
耿凡健:“不在这里面,他已经死了,就是死掉的那个!他比我还小两岁,是两口子一起来的。
守卫听说后就汇报了,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就问他要账户和密码,还有法律委托手续,钱全部被转走了。
然后那伙人还不放过他,每天严刑拷打,想让他吐出更多的钱,他熬不住就死了,他老婆也疯了。
后来把他打死的那个守卫还受到了惩罚,听和我一起住的土著说,是因为种植园里正缺人手,不能随便把我们给弄死……”
耿凡健这里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后面还有几个人要询问,华真行命人把他先送回去休息。耿凡健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又突然跪下道:“华先生,华领导,华长官,求求你们尽快把我送回东国吧!我可以付报酬,你们想要多少报酬尽管说!”
华真行:“你先起来!我们会将情况通知东国那边核实的,但首先要把事情调查清楚。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暂时就好好休养,至于费用问题,我相信也不是问题。
但是我也得提醒你一件事,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几里国公民还是东国公民?我们也不清楚东国官方会是什么态度,我们只负责如实通报情况。”
耿凡健又变了脸色,带着哭腔哀求道:“长官,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说出这件事,就说我们是在几里国落难的东国公民?”
华真行没有回答。旁边的夏长青扯了耿凡健一把道:“想得太美了!就什么好事都是你了?我们是警方公务人员,救了你又不是欠你的,我们只是为人民服务!”
耿凡健:“我也是人民啊!”
夏长青:“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为人民服务,回去好好听讲座!能为了正确的目标而牲的人,怎么可能包庇你的错误、掩盖事实的真相?
我们之所以会解救你,就是为了公平和正义。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秩序,是为了保障人民的利益。坚守它、维护它,牺牲才有意义,这就是为人民服务。”
夏长青是夏尔的表弟,今年十八岁,这个东国语名字也是后来起的。他当初跟着夏尔一起加入了新联盟,是一位活动积极份子和学习标兵,如今在非索港公安局任职,今天也陪同华真行一起问话。
刚才夏长青说的话,其中有好几句都是在背诵夏尔的演讲,非索港很多人都耳熟能详。
被解救的这批人多少都需要心理疏导,除了从国际医院请了几位专业医生,杨老头还指示工作人员做了另一番安排。
待他们的状态有所好转之后,每天就组织他们看专题宣传片,关于非索港的过去、现在与未来,总之用这种方式先恢复精神生活。
对于大部分当地人来讲,所接受的重点信息,应该是是非索港发生的变化以及明天的希望。但是对于耿凡健这批人而言,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真正了解曾经的非索港以及现在的几里国。
这样的专题宣传片,肯定不止那次集会开始前播放的十五分钟内容了,各种影像资料都非常详实,连续播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有东国语和当地土著语版本。按杨老头的说法,这对他们来说是效果更好的治疗。
华真行:“陈先生,听说你曾经是尚海市的警察?”
陈伟沪:“我确实当过警察,因为某些原因,已经离开了公安系统。”
华真行:“就是你提醒王成栋先不要把资金转移到海外账户名下,也是你提醒他,不要主动开口花钱买自由,先看看情况再说?”
陈伟沪:“是的,我感觉这不是普通的绑架。就算是绑架,那些人也非常不专业,属于无法正常沟通和谈判的,他们都是一根筋。假如消息无法传递出去,任何谈判都是没结果的。
就算想花钱买自由,主要目的也不是给他们钱,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把我们被绑架的消息传递出去。所以我告诉王成栋,假如做不到这一点,就先不要乱动。”
华真行:“别人上当受骗也就算了,陈警官也会跑到这里来、栽这种跟头?”
陈伟沪:“我不是刑警,原先是经侦大队的,主要工作就是坐办公室搞资料分析。而且我本人并没有参与这个投资移民项目,王成栋是我的老板。
王老板雇用我的时候,他已经参与这个项目了。我是陪老板一起来的,以为只是找到被骗的证据,而且老板曾经来过这里,行程都安排好了。是我大意了,多少也是身不由己……”
被解救的二十九名“东国客人”中,有一个人身份很特别。他叫陈伟沪,曾经是一名警官,他本人并没有参与这个投资移民项目,是陪同所供职公司的老板一起来的。
214、毛将焉附
华真行:“你们这次来非索港的行程,都是几里国的一家旅游接待公司安排的。遇袭的时候大巴上还有该公司派的司机与两名陪同人员,他们并没有被送到种植园。你现在还能记得这些人员的身份、名字、特征以及联系方式吗?”
陈伟沪:“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但还能回忆起一些关键信息。而且实在不行,还有另一个办法能联系上那些人。”
华真行:“什么办法?”
陈伟沪:“王老板他们有一个维权群,把我也拉进去了。群里有一百多号人,这次来非索港的只有三十人,其他人还都在东国呢。
我认得其中几个,能查到他们的联系方式。而那些人手中,应该也有那家旅游接待公司的联系方式。”
华真行:“很好,你还有什么建议?”
陈伟沪:“华长官是想查清这件案子吗?”
华真行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是的,我们要彻查这件案子,还要铲除作恶的团伙。”
陈伟沪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有没有把情况通知东国警方,或者我们这些人的家属?”
华真行:“还没有,我们要将情况搞清楚之后再统一处理,现在话都没问完呢。”
陈伟沪:“我这几天也看了不少你们播放的宣传资料,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据我所知,班达市目前还不是新联盟的管辖范围,你们有足够的力量去追查这件事吗?”
华真行:“假如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就不会把你们解救出来。但我们现在缺少专业经侦人才,能否请陈先生帮忙,暂时加入我的们调查工作?”
陈伟沪激动道:“谈什么帮忙,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请求一起参加行动!”
华真行:“我们不需要你出外勤,你暂时还留在非索港,就参与调查研究工作,有什么建议可以随时提。”
当天晚上,华真行在杂货铺请客,曼曼也来帮厨了。约高乐来得比较早,因为华真行特意将邀请他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约高乐一进门就笑道:“幸亏我还没走,否则又错过一顿好饭了!华老板今天怎么有兴致,特意想起来请我?”
以前约高乐都是不请自来,这一次是华真行特意请他来的。华真行招呼道:“您先请坐,喝杯茶!饭菜还要等一会儿。我今天请您,其实就是想让您在这儿坐着。”
约高乐:“哦,撑场面啊,这事我熟!请问今天还要请谁啊?”
华真行:“您也是律师,我绝对相信您的专业水平。今天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就是坐在这里吃吃菜、喝喝酒。”
约高乐:“哦,原来是请董律师啊!请他干什么?假如需要法律服务,有我呀,保证质量还不收费,正好还你上次那八盒春容丹的人情。”
华真行:“您不欠我人情,就算有,上次古文通的事情也还上了。最近有件事,就是我们在种植园里解救出了二十九名东国来的奴工,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董泽刚进门的时候,院子里的饭菜都已经摆好。董泽刚的神色有几分不安,又用几分不耐在掩饰,约高乐笑眯眯地招手道:“董律师来了啊,快坐,人都齐了,就等你一个!”
董泽刚有些诧异道:“约高乐先生和曼曼也在?小华,你找我什么事?其实电话里说就行,今天很忙!”
华真行:“先吃饭吧,再忙也得吃饭啊,吃完再说。”
这一桌菜主要是曼曼的手艺,也相当不错了,在非索港别处很难吃得着。华真行还特意准备了两瓶好酒,董泽刚并没有多喝,倒是约高乐喝得很痛快。
吃得差不多了,董泽刚终于放下筷子道:“小华,我在公安局那边还有事情忙,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华真行:“我之所以等到现在说,就是想让你先吃好这顿饭。这次解救的二十九名东国奴工,我今天询问了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回忆起三年前的情况,他与班达市那家酒店投资管理公司签约时,对方的法律顾问也在场,名字叫董泽刚。”
耿凡健等人当初来非索港考察,差不多正好是三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签约的,对方也有法律顾问在场。今天是陈伟沪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他居然还记得那位法律顾问的名字。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可能莫名对某个场景的印象特别深刻。当时陈伟沪看见董泽刚也是一副东国面孔,特意和他攀谈了一番,想从侧面了解酒店项目的情况。
董泽刚他是兴盛酒店公司方面的法律顾问,不该说的话当然不会说,只是介绍了一些法务方面的程序问题,也告诉了陈伟沪自己的东国名。
听见这句话,董泽刚差点把筷子都碰掉了,但还是镇定地回答:“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主动找到了公安部门介绍我所了解的情况,吃完饭我还要回去继续介绍。”
华真行:“你暂时不用回公安局了,我就是调查负责人,你在这里说是一样的。难道非要等我把你的名字问了出来,你才去交待情况吗?”
董泽刚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道:“小华,你不要误会,我是真的不知道。”
华真行:“你不知道什么?”
董泽刚:“我三年前接受过兴盛酒店管理公司的雇佣,给他们提供法律服务,确认他们的合约文本没有问题,同时尽量规避法律风险。
可是后来我就没有再和这家公司联系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今天下午,我才听说这次从种植园里解救的奴工,其中有兴盛公司的客户。他们是什么时候又来非索港的,然后遇袭被送到了种植园,这些情况此前我一无所知。”
华真行:“三年前这些客户签订投资协议的时候,你就在现场,连合约都确认过。三年来他们投资的酒店根本就没有动工,你知道兴盛公司是在诈骗吗?”
董泽刚张了张嘴,过了几秒钟才答道:“我只知道,他们应该是违约了。这家公司是有问题的,所以我在两年前就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华真行:“这家公司的背景你了解吗?”
董泽刚:“多少了解一些,他们其实就是兴盛帮的人,成立了一家公司。”
华真行:“茵国环球顾问事务所,跟这家公司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背景?”
董泽刚:“茵国环球顾问事务所,注册地其实在茵属维景群岛,主要业务机构在东国红港。他们和兴盛公司是合作关系,这个项目就是他们指导兴盛公司搞的,兴盛公司支付给他们高额咨询服务费。”
华真行:“环球顾问和兴盛公司之间的合作协议,你也确认过?”
董泽刚:“是的,我确认过。每拉一个客户,单笔签约投资额是十万米金,环球顾问收五万米金的佣金。”
华真行:“这么高?不就是卖人头吗?”
董泽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确实有卖人头的嫌疑,但是兴盛公司本身没有开发海外客户的能力,有客户送上门,佣金比例虽然高也愿意接受。”
华真行:“董律师是个聪明人,难道就看不出这个项目有问题吗?”
董泽刚:“我也觉得这个项目可能有问题,兴盛公司扮演的角色,可能只是承接最后的法律责任。如今看来,投资酒店是假的,出售护照是真的。
但我当初只是接受雇佣、提供法律服务的,只能确保在签约过程中法律程序尽量合理,为雇主规避可能的风险,并没有参与其他的事。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我也毫不知情!”
华真行语气中已带着怒意:“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只是拿钱干活,天经地义?而那些人上当受骗,甚至被抓到种植园里当奴工,有人还送了命,这些都与你无关?
你很抱歉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你是兴盛公司雇佣的,所以也只能为兴盛公司服务……不对,你连抱歉都还没说!”
董泽刚的头垂得越来越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非常抱歉!但这只是职业行为,我后来也没有再接兴盛公司的业务,真的不了解后面发生的事情。今天听说了消息,我很震惊也很伤心,主动去介绍情况了……”
华真行:“所以你根本就没有作恶,也不是罪犯的帮凶。那些受害者遭受的苦难都是自己活该,跟你毫无关系,对吗?当初你也曾落难,是墨大爷救了你,你真不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救你吗?”
董泽刚的声音原本越来越弱,此刻却激动地抬头道:“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触犯任何一条法律,也没有作恶!这就是我当时的工作,你想让我怎么选择?
违约的人不是我,袭击他们的人也不是我!这个该死的地方,这座该死的城市!要说罪恶,这里曾经遍地都是罪恶,让我把曾看见罪恶的都说出来,我能说得完吗?
华,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不会不知道情况。你让我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又能做什么?所以我今天才会加入新联盟,你也一样!”
董泽刚声音很大,似是在质问又似是在控诉,总之是突然来情绪了。
华真行只淡淡地反问道:“不,我们有点不一样!听这语气,董先生这等人才肯屈尊加入新联盟,新联盟应该感谢你赏脸喽?”
这句话让董泽刚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约高乐端着杯子突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得酒都洒出来了。
一直好奇旁听没插话的曼曼开口道:“约先生,您笑什么?”
约高乐笑道:“这世上有两种东西很难得,但又确实存在,它们被很多人宣扬成无价珍宝,其实却最为廉价,就是罪犯中的好人与犯罪时的良知。
董先生很委屈吧?那些人只不过是被骗了钱财、被抓去做奴工、丢了性命而已,你可是被华老板华叫到这里来质问了一番啊!
你为什么会愤怒?是愤怒那些你无力改变的、不得不为之服务的罪恶,还是愤怒自己当初为何要承受那些事情、今天还要被一个孩子质问?
这个孩子,只不过是有背景才会这么受重视,才有资格这么和你说话。否则论阅历、论见识、论水平,哪能及得上你?至少在你认知中是这样的。
其实你应该感谢华老板,他已经给了你最大的尊重,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新联盟和市政府的高层。所以他没有直接去骂你,而是做好了一桌饭菜,把你请到这里来。
我相信你本人在专业程序上并没有触犯任何一条法律,也没有直接犯下罪行,否则今天反倒省事了,至少省了这顿饭。
你在法律上的责任,顶多只是配合调查,哪怕上了法庭也只是证人而已,去证明那笔交易关系确实存在。
但是事到如今,假如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真相是什么、谁都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你所谓的专业知识恐怕都该去喂狗了!
华老板为什么会生气?请问你的屁股坐在哪里、以什么身份在说话?你是新联盟的高层、非索港的市民,而他是在调查案件。
你可以反思过去,然后介绍情况、分析案情、提供专业帮助,以尽力弥补当初。而不是立刻又回归到兴盛公司法律顾问的身份,首先极力为自己辩解,有这个必要吗?
华老板啊,我也得说说你!刚才董律师说的某些话,其实也有道理,有些事,你的态度好像也不太公平。”
曼曼纳闷道:“小华哪里不公平了?”
215、为他们做些什么
约高乐干了杯中的酒,放下杯子,瞟了华真行一眼。华真行立刻又给他斟上。几人是围着荔枝树下的石头方桌而坐,曼曼在华真行的左手边、约高乐在他右手边,董泽刚在对面。
约高乐又端起杯子看着华真行道:“华老板,你和董律师、夏尔一样,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不一样的是,董律师读了非索港最好的学校,然后又读了几里国最好的大学,从事了一份在这里的普通人看来最好的职业。
你就不用说了,从来就没上过学,就在杂货铺长大,其实就是个家养的小伙计。至于夏尔,他读的学校就是黑帮预备役,长大后顺理成章的加入了黑帮。但是现在嘛,你们都加入了新联盟。
夏尔是新联盟的领袖,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崇拜。但是别忘了,夏尔曾经也是个黑帮份子,还是大头帮的骨干,难道他就没有行凶作恶的经历吗?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东国有个词叫“旧社会”,这里引用一下,就叫旧时代吧。不说华老板了,他们都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人,那就是一个遍地罪恶的时代,绝大部分人是没有选择的。
假如他们都是好人、做的都是好事,那还有你什么事?假如是那样,非索港乃至几里国,也不会世上最贫困混乱的地方,就不会催生出今天的新联盟。
可是你对夏尔是什么态度?对董律师又是什么态度?都是曾经在罪恶的世界中打着滚过来的人,也都是加入新联盟并为此贡献力量的人。华老板,你这一杯酒要端平啊!”
华真行:“您说话的时候手能别晃吗?别再把酒洒出来,挺贵的呢!”
约高乐:“这是什么酒?”
华真行:“最高档的克林大曲,外面没卖的。”
约高乐:“克林大曲啊,我还以为是五粮液呢。”见华真行在瞪他,又改口点头道,“嗯,我感觉这款酒比五粮液还好喝,是杨老先生特酿的吧?水平真是太高了!华老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华真行扭头道:“曼曼,你怎么看?”
曼曼:“小华,你还喝吗?”
华真行一看自己的酒杯空了,点点头道:“再喝几杯。”
曼曼拿过瓶子给华真行斟了一杯酒,这才皱了皱小鼻子道:“不一样,夏尔和董律师,当然不一样。”
华真行:“具体说一说,究竟怎么不一样?”
曼曼边想边说道:“夏尔以前是什么人、做过哪些事,这里的人都知道,看见夏尔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我听不少人都亲口这么说过。
夏尔并没有隐瞒什么,也从来没有辩解,他的第一篇演讲《我是夏尔》,很多人都会背了,讲的就是这些事。
谁都不会认为现在的夏尔还是当初那个夏尔,夏尔批判的就是当初的自己,还有约先生刚才讲的旧时代、旧社会……我这么说对不对?”
曼曼有些迟疑地停下来问了一句。华真行干了一杯酒:“对,非常对!自信点,继续说,再说说董律师。”
曼曼又给他斟了一杯道:“董律师可从来没有站出来发言,讲什么《我是董泽刚》,这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过去。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董律师还干过那种事呢,而且看样子还干过不少次。
我们都知道夏尔曾经做过什么,而且没有人认为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是对的,他自己首先就不那么认为。
但是董律师不一样,他是精英,一直是受人尊敬的社会精英,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的他,并没有向过去的他告别,这就是我的感觉。”
华真行冲着约高乐端起杯子道:“约律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约高乐也举杯道:“嗯,曼曼的眼睛是雪亮的!”
华真行:“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就有那么一种人,可以说他们是投机份子,在新旧时代之间无缝对接,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改变。
新联盟将‘为人民服务’写在墙上,可是他们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自诩是人民中的精英,能加入新联盟就是赏脸了。
假如不给他们高位,恐怕还会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可是这种人,真的是自己人吗?
新联盟发展到现在,一直都很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可是一旦遭遇艰难,能指望这种人与大家一起并肩奋战吗?
曾经的非索港,我是回不去了,夏尔也回不去了,我们也不想再回去。
可是这种人能回得去,仍然是无缝对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恐怕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背弃了理想,因为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理想。”
董泽刚就在对面坐着呢,华真行当面说这种话合适吗?偏偏约高乐和曼曼都觉得挺合适的。约高乐还特意端杯跟华真行碰了一下,然后两人都干了,曼曼又起身斟上酒。
这一番话连干了三杯酒,约高乐又笑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首要问题。”
华真行脸色红扑扑地接话道:“要团结大多数,把敌人弄得少少的、把朋友弄得多多的,这个道理我也懂。”
曼曼插话道:“所以董律师还要团结的,以斗争求团结,对不对?我也是听夏尔演讲里说的,听说那些演讲稿都是沈状元帮他写的,但沈状元也是从别处引用的。”
董泽刚在干嘛呢?他被噎住了,脸色也很不好看。华真行其实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特意把他请到这里来吃饭、在饭桌上说出这些话,说话前还特意让他先吃饭,否则他现在也别想吃得下去。
董泽刚此时才缓过一口气来,开口道:“小华,你说了这么多,我也都听见了,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呢?”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低哑,不复刚才的气势。
华真行终于放下酒杯道:“约先生不是新联盟的人。我只是春容丹中心的助理,曼曼是养元术中心的助理,级别都没有你高,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质问该质问的事。
我有一个建议,新联盟上次举行了一场群众集会,三位老人家都到场了。这样的集会还会再有,很快就会有的,甚至可以专门为你办一场。
你可以就在台上像夏尔那样讲述过去的经历,对台下那些你眼中曾经愚昧无知的人讲,让他们打开眼睛,看清楚曾经的你和你这种人,都曾为谁服务,而他们又做了什么?
我会把那些东国客户的代表也叫到现场,你去当面道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今天找你来,要谈的不是你是否违反了几里国与非索港曾经的法律,而是现在的你。
我希望这一切,都是你发自真心去做的,而不是迫于无奈,不是那些低贱的人在践踏你的尊严,而是你应该去真正尊重他们。欢迎加入新联盟!”
董泽刚咬了咬牙,自己倒了一杯酒,向同桌的三人依次做了敬酒的姿势,然后一饮而尽道:“好,我会这么做的!”
约高乐看着华真行道:“台下的群众会不会扔臭鸡蛋啊?”
华真行摇头道:“肯定不会,非索港的群众没这么奢侈!他们中的很多人,这辈子还没吃过鸡蛋呢。连鸡蛋都没有,哪来的臭鸡蛋?”
曼曼不无担忧道:“扔石头怎么办?”
华真行:“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现场也会有人维持秩序、教育群众,我希望董律师能成为另一个夏尔那样的人。至于台上,也会派人保护的。”
董泽刚:“小华,你现在是调查此案的负责人,具体的业务方面,还需要我做什么?”
华真行:“我们解救的人当中,有一位东国尚海经侦大队的前警官,名叫陈伟沪,就是他记起了你的名字。
你和这位陈先生一起也参与调查,不需要出外勤,就是负责分析整理资料。等案情有了眉目,你还要出一趟公差,代表非索港地方当局去东国。”
董泽刚有些意外道:“派我去东国?”
华真行点头道:“是的,你既然很抱歉,那就付诸行动,为他们做些什么。这二十九个人中,陈警官还是东国公民,至于其他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至少也还是东国公民的家属。这些人迟早总得送回去的,就由你负责。
你有几个任务。首先是送人,其次是代表非索港当局,向东国警方提供我们查明的案暗情,协助他们进行调查。另外,东国那边的大安洋公司的情况,你也想办法尽量查清楚,非索港警方也要掌握材料。”
董泽刚:“现在去东国,我听说有14+7的政策,首先集中隔离两周,再居家隔离七天,有的地方还要再居家观察七天。”
华真行:“那你就配合当地的政策,该隔离多少天就隔离多少天,隔离结束了再出来工作,费用由市政府报销。在酒店待着,可比种植园里舒服多了。我顺便教你养元术吧,隔离期间假如觉得无聊,那就练习练习。”
216、主权生意
董泽刚的态度软下来了,也转过来了,酒桌上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华真行换了请教的语气,请两位专业人士分析这件案子最有可能的情况。董泽刚悄悄瞟了一眼约高乐,见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便开口讲述了一番。
原本只打算讲几句,不料话匣子一打开,每到关节处华真行总会提问,董泽刚此刻绝不愿意让人看轻了,所以话头就越扯越多,竟然聊了一个多小时。
据董泽刚所知,国籍生意如今很常见,尤其是一些小型的岛国。他重点介绍了两个国家,圣基兹和多米戈。这两个岛国曾经都是茵国的殖民地,几十年前才独立,它们国内就有很多这样的移民项目,卖护照就跟街边摆摊卖土特产一样随便。
圣基兹一年能卖几千本护照,卖护照的收入几乎占了其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三十。多米戈则更夸张,卖护照的收入已经超出其国民生产总值的一半。
它们不仅卖护照也卖居住权,有专门的移民顾问公司设计出多种套餐,最便宜的差不多花十万米元就能搞定。
荒海小国嘛,有什么就卖什么,什么都没有就创造一点东西出来卖。国籍属于国家主权,主权也是可以拿来做生意的。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可以很大,而国与国之间的意识也可能天差地别。
非索港种植园一案牵扯到一家茵国机构,名叫衡礼环球顾问事务所。董泽刚当年做过兴盛公司的法律顾问,而兴盛公司搞投资移民的合作方就是这家事务所。
这家事务所在这些移民项目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那些小国原先根本就没有想到拿主权出来做生意,是这家事务所手把手教的,根据各国的情况量身打造了很多套项目方案。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需求?总有人因为种种缘故,希望拥有另一个身份,甚至拥有好几本不同的护照。
董泽刚在讲述时还暗示华真行,其实杨老头也有很多本护照,而风自宾的护照也是通过差不多的方式办理的。
世界上不少国家是承认双重乃至多重国籍的,拥有多国护照做很多事也许更方便。哪怕有的国家不承认双重国籍,有人也可以换一种身份拿到一本外国护照,用以转移资产、避税、逃避法律调查。
对于很多移民机构来说,国籍生意其实是利润特别大的买卖,有时候比开赌场都赚钱。卖国籍的收入有一部分要给当地政府,但是他们提供的中介服务费用更高,包括财务与法律顾问服务,还包装出了不少投资项目。
这么大的产业链条吸引了很多机构纷纷参与,环球顾问事务所只是其中之一,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之后,东国成了他们主力开发的市场。东国国籍没法买卖,但是可以吸引有钱的东国人去买海外的国籍。
罗巴联盟成立后,那些被罗巴联盟开放旅游免签的小国,其护照价格纷纷上涨。拥有这样一本小国护照,就能以游客身份免签进入罗巴联盟各国。
各机构还设计了很多其他的服务项目,拿到这些小国护照后,以此为跳板,还可以获得罗巴联盟各国以及北米发达国家的护照或居民身份。
买护照的同时,就有人法律顾问教你你怎么换一个新的身份,可以躲避司法追缉。所谓的财务顾问服务,很多时候就是教人们怎么转移资产与避税。
几里国以前并没有卖护照的生意,这里的有钱人几乎都想着移民出去,他们只会买护照。因为几里国的护照并不值钱,几乎没有人会感兴趣。
兴盛公司的业务是环球顾问事务所近几年新开发的。是远在东国的大安洋公司真是好能耐啊,硬生生地把这个项目给推介出去了,将非索港宣传得天花乱坠,扭转了它在客户心目中的印象,其实那些客户本来对非索港也没什么印象。
以耿凡健为例,他为投资移民花了一百多万东国币。其中七十万东国币是投资酒店的费用,环球顾问就拿走了其中的一半当佣金,兴盛公司只拿到了三十五万去办事。
兴盛公司办的事并不是建酒店,而是勾结班达市政当局给了耿凡健一张当地的护照。
耿凡健还付了五十万的第三方移民费用,这就是环球顾问事务所收的。也就是说,在这个项目中,环球顾问事务所拿走了收益的最大部分。
那么大安洋公司收了多少钱呢?首先他们收了耿凡健一万五千元的咨询费,同时环球顾问所收的三方费用中,也会支付给他们一笔佣金,具体数额董泽刚也不清楚,总之是收益的最小部分。
耿凡健以为大安洋公司是一家专业的移民机构,规模很大且已经营多年,所以与对方合作没什么风险,其实恰恰想错了。大安洋只是移民项目的推介方,他们接手的项目很多,有的有坑有的没坑,有的坑大有的坑小。
几里国这个项目就属于坑比较大的,投资的酒店完全是个骗局,但是大安洋公司有一套复杂的法务程序来规避自己在诉讼中的风险。
其实耿凡健理论上最大的损失就是投资酒店打了水漂,但毕竟还是办了几里国的护照、拥有一个无人知晓的新身份。假如他不来非索港搞调查取证,还想着组团去班达市找兴盛公司算账,恐怕下场也不会这么惨。
这些就是董泽刚对案情大致的分析,与其说是在分析案情,还不如说是在分析世情。
听完之后约高乐未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道:“这批人还是够幸运的,至少他们被救了出来。要知道在世界上很多地方,杀个人比杀只鸡还要简单。”
华真行:“不要说世界上很多地方,几里国就是这样的地方,非索港也曾是这样的地方。董律师,你刚才用两个岛国举例子,它们的护照都是被茵国旅游免签,然后也被罗巴联盟旅游免签。可是茵国最近已经脱离了罗巴联盟,这怎么办?”
董泽刚苦笑道:“这倒是个意外情况,移民机构可不会负责。我刚才忘说了,茵国脱离罗巴联盟后,有几个岛国的护照急剧降价。”
约高乐截住话头道:“移民项目有问题会上当受骗。就算项目没问题,比如耿凡健这种人,就算酒店投资是真的,五年后也成功入籍别利国了,其实仍然很可怕。”
曼曼不解道:“怎么可怕?”
约高乐扭头道:“小华,你想到了什么吗?”
华真行站起身来:“酒没了,我再给您拿一瓶。”
华真行又拿来了一瓶“杂货铺内供版”克林大曲,给约高乐将杯子满上。约高乐又问道:“站起来走了几步,想明白了吗?”
华真行点了点头:“我想到了!按照董律师刚才介绍的情况,像环球顾问这样的机构提供的是全方位的服务,不仅是移民中介,还有法律顾问和财务顾问。
很多人以为自悄悄换了一个国籍、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但是他们所有的情况都掌握在环球顾问事务所手里,包括他们过去的身份、现在的身份、资产状况、财务状况、账户信息、居住地点等等。
若是平安无事还好说,假如有什么动荡,他们可就是最肥的白条猪,会被拿捏得死死的。”
董泽刚居然也吐槽道:“对呀!家国无事则罢,一旦社会动荡,他们首当其冲。包括很多黑帮,也喜欢找这种人的麻烦。”
董泽刚最后一个来的,也是第一个告辞离去的,他是真的有事要忙。华真行拿来的那瓶克林大曲还没喝完,约高乐显然意犹未尽,所以华真行还接着陪他喝。
董泽刚走后,曼曼说道:“我总感觉,董律师态度转变得有点生硬。”
约高乐:“因为他是人在屋檐下,不服也不行。”
曼曼又问道:“小华,你说董律师是心甘情愿的吗?”
华真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首先得从正确的行为开始。”
曼曼:“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墨大爷没有让他加入草鞋帮。”
华真行:“非索港司法局局长,人民委员会立法组副组长,他现在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我们也真的缺人才啊。董泽刚还是应该争取的,也是可以争取的。”
约高乐突然歪着脑袋看着华真行道:“华老板啊,我越看你越觉得奇妙,有时候就是一个孩子,有时候又特别成熟,就比如今天。”
曼曼抢答道:“那是因为有人教得好!”
约高乐:“你们那位董局长,其实远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聪明,到现在还不知道华老板的身份呢!”
曼曼:“是的,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其实小华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
这倒是个有趣的误会,约高乐的意思是指,董泽刚到现在也不清楚华真行其实就是风自宾。
曼曼当然也不清楚华真行就是风自宾,但是她从一开始就认定,华真行才是这一系列事件中最重要的人,而董泽刚显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大约十天后,有一辆大巴车从非索港南部海岸出发,穿过丘陵地带,沿着国家森林公园边缘的巡逻公路,驶向南方的班达市。
217、装神
这是一辆旅游观光车,华真行并没有完全采取陈伟沪警官的建议,而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法。
班达市总人口一百三十多万,是几里国北部的重镇,也是守卫阵线的核心地盘。与非索港居民主要都聚居在一座港口城市有所不同,班达市不仅有主城区,周围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镇子。
按东国的模式硬套,这相当于一个省以及下属的各市,或者一个地级市以及下属的各县城。
班达市的经济状况比曾经的非索港要好得多,人均年收入接近四百米元。虽然这也是一个相当穷困的水平,但毕竟比以往的非索港高了近一倍。
单纯看数字的话,那么在非索港居民眼里,班达市可能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两边普通人的生活都差不多,只是这里的财富更集中、“高端人士”更多。
也许在班达市众高层人士眼中,非索港不过是远郊大一点的镇子罢了,反正同是守卫阵线控制的地盘,只是在几里国的行政区划中列为了一个单独的邦区。而几里国的行政区划有意义吗?不过是一种法律上的形式而已。
班达市周边的气候条件比非索港一带更好,丘陵与河谷交错分布,它的西部仍是横亘整个黑荒大陆中部的高原,有好几条河流穿过其境内。
因此其农业条件不错,粮食产量曾经是非索港的好几倍。但是几里国独立尤其是守卫阵线控制这里之后,大片农庄改为了种植园,种上了油棕、咖啡、甘蔗一类的经济作物,口粮供应也无法完全保证自产,年景不好的时候时常会闹点饥荒。
还好这里的气候条件保证了野地里有大量可食的东西,很多时候,当地人还像原始社会那样搞野外采集甚至狩猎裹腹。
班达市的农业产值比非索港高得多,也有一部分轻工业,其余的工业产品大部分仍然需要进口,很多都是二手货。
班达市也有海岸线,但是这座城市并没有建在海边,下辖两个渔村发展出来的渔港小镇。这里的海岸线以滩涂为主,缺乏建造大型现代化港口的条件,但是在渔港小镇上也有专门的游轮码头和度假别墅,与普通民居是隔离开的。
班达市郊外还有一座小型私营机场,拥有一条简易跑道,无法起降大型客机,但可以起降性能较好的中型军用运输机以及大部分型号的小型客机,机场的拥有者也是守卫阵线的高层。
除了农牧业和轻工业,旅游业和慈善公益产业也是守卫阵线重要的收入来源。
在班达市辖境的西部,高山脚下大片的丘陵和原野,包括境内好几条河流的上游地带,都划为了国家森林公园。
这座森林公园的面积非常大,最北部的区域延伸入非索港辖境的西南端,最南部的区域延伸入几里国的另一个邦区瓦歌市的辖境,但其大部分区域都是在班达市境内。
墨尚同也对班达市的自然环境做过考察,他老人家的结论,班达市境内最适合发展农垦的区域,并不是现有的农庄和种植园,而是国家森林公园的东部地带,约占保护区总面积的四分之一。
假如按照现代化集约耕作的方式,将保护区这四分之一的地域划出来开发为农垦区,在保护环境前提下,至少可以让班达市现有的粮食产量以及农业产值提高十倍以上。
这是什么概念?在不考虑品质、口感等条件,在较低水准的前提下,就可以勉强保障整个几里国现有居民的口粮供应!
这个结论很惊人,但华真行知道墨大爷绝没有夸张,他老人家也从不是那种夸大其辞的人。
这里可没有经历过某些国家那种退耕还林、还牧的政策,而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得到过开发,几里国刚刚独立后不久,这一大片区域就被划为了国家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的范围不是几里国政府划的,而是来自各发达国家的顾问团队在地图上划的。然后这里就成了黑荒大陆东部著名的生态保护区,很多人在这里拍摄了很多自然、地理类的节目,拿到媒体上播放,供世界各地的人们欣赏猎奇。
这里也是旅行家和探险家的乐园,国家公园不允许内狩猎。但是以环保项目的名义,地方政府会出售一批狩猎证,在保护区外面划出专门的猪场,以控制某些种群的过度繁衍。
所以观光旅游业也是当地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这个生意基本被守卫阵线把持。各观光旅游公司交给当地政府的税,其实大部分都变成了守卫阵线的经费,旅游团体雇佣的护卫人员也基本都来自守卫阵线。
很多环保公益组织也会给慈善援助,这笔钱大部分也是守卫阵线收的,名义上用以国家公园的巡逻。很多基金会每年也会组织海外游客来此观光,同时号召他们募捐。
新联盟整合了整个非索港,其实也对当地的某些产业造成了短暂冲击,比如旅游观光业,这其中也有疫情的影响,总之非索港今年几乎没有海外度假游客。
可是在班达市,一切还在惯性中延续,小雨季结束之后的冬天,正是当地的旅游观光旺季。
班达市今年的游客人数相比去年略有下降,但也差不多也有去年的八成。真不明白在疫情如此严重的时期还有这么多人到处乱跑,而且还往不发达的落后地区跑。
森林公园有一部分还延伸到了更南部的瓦歌市,而瓦歌市当然也会做同样的生意。那边的武装组织和守卫阵线时有冲突,最后双方划定了地盘,就以森林公园中的一条花尾巴河为界。
花尾巴河是当地土语,译成斑尾河更文雅一些,斑尾河也是市政交界。
华真行等人现在坐的这辆大巴车,就伪装成了兴盛酒店管理公司的观光车,该公司同样做旅游观光生意。
这也是前段时间大联盟的突袭行动给华真行的启发,当时有武装人员穿了新联盟军的制服、乘坐带有新联盟军标志的车辆冲进了农垦区、杀向了高桥镇。
根据情报,兴盛公司有八辆旅游观光大巴,在当地算生意规模比较大的,其中三辆正在修,有五辆正在森林公园里。新联盟这边就打了个时间差,伪装成其中的一辆从森林公园边缘直插班达市。
这样的旅行观光团队费用是很高的,队伍的规模往往并不止一辆大巴,前方有一辆载着武装人员的皮卡开路,后面还跟着运送各种物资的货车。因为在野外观光时往往不能当天往返,在很多情况下都需要露营。
华真行或者说新联盟做事很谨慎,早在这个“观光团队”出发前,就已经派了小分队潜入班达市打前站,搜集情报并及时察觉各种意外情况。
有董泽刚的配合,再结合实地探查的结果,新联盟如今已经掌握了兴盛公司所有骨干成员的姓名、联系方式、住所等信息。
华真行随时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他在车上与洛克轮流放飞竹鹊和灵鸽,就像无人机那样查探周边的动静,但是一直到进入班达市主城区,车队并没有遭遇任何阻拦。
华真行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守卫阵线对非索港真的是毫无防备啊,一直还把那里当成自家地盘。
在守卫阵线眼中,新联盟不过是近期崛起的当地最大帮派而已,反正有军营压着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反倒更容易管理也更方便收钱。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约高乐的声音:“华老板啊,那天我喝多了。”
华真行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是直接在元神中响起的,似神念手段,但与普通的神念又有点不同。
他展开神识查探四周,根本没发现约高乐的踪迹,只听约高乐的声音又说道:“不要找我了,我不在附近,你直接在元神中与我对话即可,就像在内心中交谈。”
华真行默念道:“这样也行?”
而约高乐的声音果然答道:“这样有什么不行呢?”
华真行:“这是什么神术?”
约高乐:“这叫神降术,最适合用来装神弄鬼,让人自以为听见了神的声、与神灵交流、得到了神的启示。”
华真行:“那你在干什么?”
约高乐:“我就是告诉你,上次我喝多了。”
华真行:“这都一个多星期了,难道你的就才醒吗?”
约高乐:“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刚想起来。”
华真行:“我今天有事,可没空请你吃饭……以你的修为,居然也能喝多了?”
约高乐:“以我的修为,难道还没有本事喝多吗?”
华真行:“你想玩神降术,也别找现在这个时间,我正忙着呢。”
约高乐:“我知道,你指挥了一个观光旅行团,正在前往班达市呢。我就是打声招呼,顺便提醒你一些事。”
华真行:“什么事,难道有危险吗?”
说话的同时他暗生警惕,三位老人家这次并没有过问他制定的行动计划。按照以往的经验,此行应该没什么危险,否则杨老头早就会提示了。
但这也说不定,自从新联盟控制整个非索港之后,三位老人家放手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不再干涉华真行自主做出的决定。就算华真行这次会栽跟头,他们恐怕也不会事先指出来,只会让他受受教训、长长记性。
约高乐:“我哪知道你会不会有危险,只要不乱来应该就没事吧。”
华真行:“那你想提醒我什么?”
218、学会了没有
约高乐:“我给你讲个小故事,真的只是故事。有一个人,他的名字不叫华真行,而叫古文通,他去的地方也不是班达市,就是华老板最熟悉的非索港。
他自以为本事很大,已经达到了五境巅峰,在别人看来确实也挺厉害的。在非索港这个小破地方,以他的修为只要略施手段,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古文通就飘了,啥都敢乱来,结果呢?
非索港虽然又小又破、又穷又乱,却藏龙卧虎。有华老板、曼曼、洛克、连娜、王丰收这样的四境修士,华老板手下还有一批三境修士,而且还掌握了武装军队。
他有两名神术师同伴,事先也不知道他想干啥。更可怕的是,非索港还有三位神通广大的老人家,更有我这样高深莫测的大神术师……”
这番话要是以正常的语速说出来,恐怕还得费一点时间,但此刻是内心中的交谈,因此非常快,转念之间而已。
华真行问道:“你想说什么?提醒我不要自以为有些手段就肆意妄为,重蹈古文通的复辙吗?我不是古文通,班达市也不是非索港。”
约高乐:“我知道你不是古文通,班达市也不可能是非索港,否则这破地方也太吓人了!但古文通的事也是个教训,至少你现在还不如他呢,只是区区一名四境修士。
小小的非索港就有这么多高人,你怎么敢肯定班达市就没有高手隐居呢?你派出的情报小组是查不到这些情况的。
假如你凭借自己有着些许手段,就想一个人搞定整个班达市,那和古文通其实没什么区别。”
华真行:“我可没打算那么干,搞定非索港也不是凭着区区四境修为,凭的是新联盟的宗旨,凭的是发动群众进行社会改造。”
约高乐:“这样想就对了,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杀过去呢。”
华真行:“说出这种话,看来约先生还不够了解我。”
约高乐:“我这不是正在了解嘛!好歹也是合作伙伴啊,我们签了十年的协议,还有生意要做呢,可不能眼看着你误入歧途。”
华真行:“约先生还有什么要提醒的?”
约高乐:“其实以古文通的本事,只要他不搞那么大的动作,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办点事情还是很简单的,几乎谁都防不住。”
华真行:“我本来就没想搞大动作。您的意思是说,班达市也有高人?您了解什么情况,能说的就直说呗!”
约高乐:“我没去过班达市,真的不太了解情况,但是料敌从宽嘛。比如叛逃的神术师,自学成才的野怪、不知哪个部落传承下来的巫祝,都有可能会两下子。
像几里国这种没人管的地方,其实更适合这种人隐居。控制一个帮派、占领一片街区,只要平日不显山露水,暗中解决掉各种麻烦,这种混乱之地,日子可以过得更加悠闲舒适。”
华真行:“你说的不是就是当初的洛克吗?难道冈比斯庭有叛逃的神术师在班达市,你认为我不是对手,需要小心避开?”
约高乐:“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天底下的神术师也不尽在冈比斯庭的掌控中。别说神术师了,叛门犯戒的东国修士也有可能在那里隐居啊。”
华真行:“有高手很正常,难道班达市还有三位老人家和您这样的高人吗?”
约高乐:“这不可能!世界上有多少座城市?别说我这等高人了,就算是平常的大神术师,假如一个城市就能有一位,那也不是现在的人间了。
你听说过聚集效应吗?同类相吸,有高人的地方,往往就会吸引各路奇人异士,也会培养出更多的高手。”
华真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会自以为有修为在身,就无视风险,更不会把动静闹大波及无辜。”
说话时他也想到了曾经的非索港,就算没有三位老人家,其实也有曼曼、洛克、枪神这些高手隐藏在民间,各有匪夷所思的手段。那么陌生的班达市也不能排除这样的情况,所以千万不能大意,不要自以为有修为在身就可以高高在上、掌握一切。
约高乐却有些生气道:“你明白啥了!我讲那个故事是想问你,幻形神术学会了没有?”
华真行:“啊!您这个弯拐得也太大了吧?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约高乐:“那是你笨,假如聪明一点,听见我提到古文通,就应该明白我在提醒你什么。”
华真行:“学会倒是学会了,但还没有古文通那么高的水平,曼曼稍微比我强一点。”
约高乐:“废话!假如你们俩现在就有古文通的水平,冈比斯庭的全体培训导师都去撞墙好了。会用就行,有时候神术不在于水平有多高,而在于怎么用、用到什么地方。”
华真行:“我现在是真明白了,马上就稍微改一下计划……对了,班达市究竟潜伏了哪些高手,您就提示我一下呗?”
约高乐:“我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懒得管你的闲事。”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驶进了一家酒店的后门。这里的街区相当于原非索港黄金帮把持的贸易区,在兴盛帮的控制下,只要不触犯兴盛帮的利益,平常情况下的治安还算是不错的,至少能保证游客的安全。
这座五层高的酒店就是兴盛帮的产业,前后都带着院子,占地面积不小。酒店旁边还有另一栋独立的三层楼,那是兴盛公司的办公地点,也是兴盛帮的总部所在。
三辆都是伪装的车,居然敢直接开到人家的老巢去,因为车上坐的都不是一般人。把守酒店后门的兴盛帮成员居然没有看出破绽,直接就开了门,这也太麻痹大意了吧!
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居然是兴盛帮的老大疤拉脖,有人迎上前来道:“老大,你怎么在这里?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疤拉脖看了他一眼,板着脸道:“这一批人是刚到的团,办事处那边介绍的客源。二杆子,你先找人带他们去安排房间休息,按最高规格。”
按当地土语翻译成东国语,这人的名字就叫二杆子,都不用取绰号了。所谓办事处,全称是布吉达基金会长颈鹿保护计划国际办事处,是当地一家与兴盛帮有固定合作的机构,经常介绍优质的观光客户。
二杆子:“原先那一车人呢?”
疤拉脖:“为了接这单大生意,和大鹿帮那边并了队,他们拉着客人接着跑,我带车过去半路接的客人,你一定都要安排好。”
大鹿帮是当地的另一个团伙,与兴盛帮一样与守卫阵线的高层都有关系,也经营旅游观光生意,两者的地盘里的比较远,但在国家公园里经常有合作。
二杆子找人去安排这一团游客,按照最高规格的标准,就意味着这是一个收费最贵的观光团,能赚得钱自然也是最多的。
难怪老大会临时调大巴回来,半路上接了这一车客人,押车的护卫人员都是守卫阵线的,二杆子并不熟。
客人们安排好了,疤拉脖又交待二杆子:“把所有干部都召集起来,不论有没有事,今天晚上都要来开会。电话打不通就派人去通知,八点钟要到齐,就在二楼会议室。”
所谓干部,指的就是帮派内的小头目,按当地土语就是能说上话的管事人,用东国语不太好翻译。
这时其他几位帮众也围了过来:“老大,出什么事了?”他们也感觉到疤拉脖的神情语气跟平日有点不一样,表现得很严肃,就连说话时也不习惯性地骂骂咧咧了。
疤拉脖面色阴沉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非索港那个投资酒店项目,有一批客户又来了,组了个团还请了雇佣兵当保镖,打算到非索港来和我们算账!我累了,谁也别来打扰我,我开间空套房休息,七点半叫我起来。”
二杆子:“要妞陪不?”
疤拉脖怔了怔,随即答道:“要,当然要,最靓的那个,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疤拉脖进了套房,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二杆子就把“最靓的那个妞”给带来了,还顺手带上了房门。他抬头一看,居然是位白罗裔美女,栗色的头发、偏棕色的眼睛,皮肤非常白,身材前凸后翘,年纪在二十左右的样子。
女子的神情本有些畏惧,可是进来之后随即有换成了献媚的表情,用挑逗的语气道:“老大好久不来的,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我,是不是……”
说着话她就倚在了疤拉脖的右腿内侧,身子往下一滑居然坐在了地上,然后伸手就去摸……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看疤拉脖的表情,好像也是被她吓了一跳。
晚上七点半,二杆子又来敲房间的门:“老大,时间到了,人都来齐了。”
疤拉脖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二杆子还想探头往房间里看,但疤拉脖已经把门关上了,板着脸道:“走,一起下楼。”
二杆子有些意外,惊喜道:“我去开会吗?”在兴盛帮除了独断专行的疤拉脖,算得上“干部”的还有另外七个,这其中并不包括二杆子。
疤拉脖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开会,但是开完会之后,有另外的任务要交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守在酒店的大堂里,随时等我的命令,哪儿也不要去。”
老大今天表现很奇怪,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吧,难得他对二杆子如此重视,二杆子就守在了酒店大堂中。
兴盛帮的高层会议是在当天九点结束的,然后有人将大巴和运送物资的货车都开到了办公楼门口,有人搬出来很多东西,疤拉脖亲自站在旁边监督。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班达市的电力供应比非索港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少数街区有路灯,而大部分街区的居民家里都没通电呢,酒店这里倒是不缺照明。
假如有人此刻正在办公楼里面,就会发现这里很“干净”,下午来的那些游客都在搬东西呢。有人小声嘀咕道:“电脑、手机全部带走吗?”
王丰收答道:“是的,手机先全部关机,拿回去再处理。能找到的文件资料全部带走,一张纸都别留下!保险柜里的东西也全部装好,回去再清点整理……家具就别要了,椅子搬它干嘛?”
有人放下椅子讪讪道:“我看这张椅子挺不错的,我办公室里正缺个合适的呢,车上应该还有空……”
王丰收板着脸道:“大喇叭,你再这样就要记过处分了!这是公务,不要夹私活,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的车在半路上还要接别的东西呢。”
车队出发之前,疤拉脖又来到酒店大堂告诉二杆子,帮派有紧急行动,而二杆子的任务就是负责看好酒店,假如有人问起,就说老大们都办事去了。
疤拉脖还特意说了一句:“今后这家酒店的场子,就交给你来看了,今天一定要表现好。”
除了二杆子以及在酒店“值班”的普通帮众,高层们都连夜外出了,好像真有重大事件发生,连办公楼的门都锁上了。剩下的帮众此刻都归二杆子指挥,二杆子感觉美滋滋的。
219、意外的尾巴
夜间的班达市可不是什么灯火通明的地方,离开了有照明的区域,大部分街区都是黑咕龙咚的。一辆皮卡开路,一辆卡车垫后,护送一辆大巴沿大道穿过市区。
车队在附近停下来三次,路边有人搬了一大堆东西迅速上车汇合,那辆货车上几乎装满了物资,外面用防雨帆布罩住。
郊外一片昏暗,只有星月之光依稀照见原野,这三辆车居然没有开灯而且速度都不慢。车队并没有驶入国家公园,而是沿着国家公园边缘的简易道路蜿蜒北行,有些地段干脆直接穿行平坦的荒野,在黑夜中几乎无人能发现。
在几个关键的地点,车队留下的痕迹都在无形中被抹掉了,假如有人一路追踪的话,甚至会沿着路上的车辙印一直追进国家公园里。
离非索港地界越来越近,众人都开始放松起来,虽然并没有开**谈,但大巴车上无形中也能感受到那种欢快的气氛,毕竟今天的行动超乎想象的顺利,感觉也是很爽。
华真行本就没想搞什么大动静,在前往班达市的路上,又临时对行动计划做了小小的修改,结果连小动静都没有,简直就是无声无息。
华真行调整行动计划,不仅是因为约高乐的提示,更要感谢新联盟的情报人员事先拿到了疤拉脖以及兴盛帮成员的详细资料。
坐在大巴车上的华真行正闭目养神,在心里默测了一番,施展幻形神术冒充疤拉脖,假如在连续不间断的情况下,自己大约可以坚持五、六个小时。
想当初古文通每天都在施展幻形神术,每次的持续时间几乎都是整整一夜,显得游刃有余,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他冒充疤拉脖其实还是有很多破绽的,只是二杆子那些人根本没注意到。
如此看来,他和古文通之间的差距还很大,至少在幻形神术的水平上差得很远,不服不行啊。
而且华真行今天只是用了幻形神术中的“随形”手段,让二杆子等人将他错认成了疤拉脖。当初古文通施展的可是“留形”手段,留下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形在看守所里,本人却跑出去办事了,这又比“随形”更高明。
假如有人知道华真行会如此反思,肯定会哭笑不得。
古文通什么修为、他什么修为?古文通修炼了多少年的幻形神术、他才学会了几天?华真行连续施展“随形”能坚持五、六个小时,对于刚破境不久的四境修士已式匪夷所思了,这应该归功于每日提炼纯金硬生生打造的根基。
华真行此刻倒是一点都不累,因为今夜冒充疤拉脖很轻松,此刻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也很兴奋,带着几分小得意。
就在这时,洛克忽然以神识拢音道:“有人在跟踪我们,居然是步行!”
华真行的脑回路现在有点憨,第一念想到的居然是约高乐。因为他们是在黑夜里于荒野上开车疾驰啊,而且没开车灯,有几段还直接离开公路穿行荒野,什么人能步行跟上来?
联想到来的路上约高乐突然施展降神术与他在元神中对话,难道约高乐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吗?这到底是图啥呀,真用不着这么麻烦,华真行完全可以在大巴车上给他留个座。
华真行悄然放飞了竹鹊。在撤退的路上他们也在警戒后面的情况,刚才是洛克以灵鸽值班,华真行负责在适当的时候轮换,王丰收则负责在前面开路,沈四书负责在关键地点施法抹去车队的痕迹。
连娜和曼曼没有参加此次行动,如今新联盟又多了一位四境修士,就是李敬直。
其实李敬直的天赋很不错,但是他遇见杨老头的时候年纪已经比较大了,而且这些年的主要精力也没用在修炼上,所以破境较晚,但也相当不错了,还有很多人一辈子也练不到他这种境界呢。
竹鹊在黑暗中升空,如今华真行将神识凝聚成一条直线,所能达到的极限距离已有一点六公里。之所以能说得这么精确,因为他做过实际的测量。
理论上竹鹊可以飞一千六百米高,但实际上根本用不着,飞得太高反而不容易看清地面的情况。因为竹鹊本身是没有神识的,所依附的只是华真行本人的五官感应。
竹鹊飞到二百多米高就“看”见了追踪者。此人距离车队大概一公里左右,正在月光下迈步而行,看似走得不快,但与车队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开,其身形显然不是约高乐。
华真行问道:“什么时候跟上的?”
洛克:“我也不知道,是刚刚才发现的,显然他已经跟了一段距离。应该不是从班达市区就开始跟出来的,好像是半路吊上我们的。”
灵鸽并非万能,那人的距离又比较远,洛克一时没有发现也很正常。但他仔细回忆,在离开班达市的时候一直很小心观察后方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异常,此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半路跟上了车队。
华真行:“再让他追下去,就可能发现我们的目的地了。”
此人现在跟着车队,判断不了车队会去什么地方,因为他们还在班达市辖境内沿着森林公园的边缘走,前方是一片狩猎区。假如穿过狩猎区再往南,那显然就是往非索港方向去了。
洛克:“前面有个山口,是我们约定好的接应点,李敬直应该带人埋伏好了。”
华真行:“我们就在那个山口下车,我去拦住他,其他人继续走。”
洛克:“你一个人去?这太冒险了吧!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华真行:“那就问问他究竟是敌是友?放心好了,我说去拦住他,也没说我本人去。”
前方是丘陵地带,车队又离开了公路,从两个山包之间的坳口穿了过去。华真行和洛克已经下了车,与早就守候在这里的李敬直汇合。
华真行制定的计划很谨慎,事先也设想了惊动守卫阵线的情况。假如车队被武装人员追击怎么办?夜间不开灯疾驰是一种摆脱的手段,同时在半路上也有人接应。
李敬直率了一个连的新联盟军在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埋伏,就算没有战斗,也将它视作一次日常训练。军队本身就应该掌握野战中的夜战、快速突进、阵地设伏等种种战术技能,此刻连机枪和炮兵阵地都已经准备好了。
华真行倒没有兴师动众用一个连的火力去打击一位来历不明的跟踪者,他和李敬直简单交待了一下情况,身边就有一个人顺原路走了回去。
华真行本人就和李敬直趴在山包后面观望,洛克的灵鸽仍悬在高空,竹鹊已收起,但华真行手腕上的神隐枪却消失不见。
走出去的并非华真行本人,而是他施展的幻形,这是幻形神术中的又一种“分形”手段,就是制造出一个幻形分身可以像真人一样行动、说话、交流,前提是要保持在神识所及的范围之内。
华真行还取了个巧,这个幻形分身是神隐枪变化的。神隐枪本身就是一件神器,可以随形神变化,但华真行还掌握不了它的诸多妙用,此刻结合幻形神术倒是勉强施展了杨老头从未教过他的手段,似幻形而非幻形。
普通幻形分身通常只是惑人耳目,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神隐抢可就说不定了!如此御器之能,如此幻形神术,李敬直和洛克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也想不到这其实是华真行的临时创意。
幻形分身向来路走去,迎面拦住了追踪者,位置在距离山坳口的八百米左右。那人停下脚步很意外地说道:“法拉赫将军,怎么是你?”
华真行施展的幻形分身并不是自己的样子,也不是疤拉脖的样子,而是守卫阵线的大头目法拉赫少将。几里国的军队授衔的最高级别就是少将,包括名义上的武装部队总司令也是这个军衔。
看来此人不仅认识法拉赫,而且还比较熟,华真行问道:“你为什么一路跟着我?”
就这一句话便露了破绽,因为幻形分身是不会说话的,只会做出相应的口型动作,真正发声的还是华真行本人,以神识拢音远距离送到对方的耳边。
假如是普通人可能难以分辨,但对方显然不是普通人,微微一怔便随即笑道:“原来是化影之术,道友好手段!这黑灯瞎火的,刚才居然没注意。”
来者第一句话说的是英语,此刻换成了东国语,而且称呼华真行为“道友”。此前华真行只在小说里听过这个称呼,看来对方是一位东国修士,而且也把他当成了东国修士。
至于化影之术华真行从来没有听说过,估计是和幻形分身差不多的法术吧。
华真行不动声色地答道:“好眼力!好见识!请问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那人笑道:“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见同道中人。既然已经露了行藏,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叫萧光,隐居三湖镇。
你们的车队从我的镇外经过,车上有人施法抹去了路口的痕迹,令我很意外,然后我便察觉你的车队有问题。
大半夜不开灯,中间那辆大巴车的行李舱里装的不是行李,而是十几个像是人质的人。我很好奇,所以就想搞清楚,却不知早就被道友发现了。
我无恶意,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此人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好像还点误会,洛克是不久前才发现他的,而他却以为华真行这边早就发现他了,却特意等到合适的地点才将他拦下。
220、三湖镇
三湖镇,正式的名称叫西水区,与非索港的原北湾区、现克林区一样,都是几里国的第三级行政单位,拥有相当大的自主与自治权。
非索港有五个区,如今已全部被新联盟整合,也彻底改变了原先的治理结构。班达市这边则有十八个区,主城区有七个,外围郊野则有十一个。
主城的这七个区和原先非索港的状况差不多,其基层街区被大大小小各个帮派把持。至于郊外的十一个区都以某个镇子为中心,情况相对有点不同,基本上都被某一个或少数几个帮派所控制,西水区就是其中之一。
西水区的辖境内有三座湖泊,面积都在一平方公里以上,枯水季也不会干涸。它们被斑尾河的一条支流串联,河流两旁还有与湖泊相连的季节性湿地。
据当地人回忆,在二十年前,那三座湖泊所在的洼地也是季节性湿地,大旱季中只是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小型水泊。大约就是从二十年前起,局部区域的气候渐渐改变,西水区也修了一些简单但是巧妙的水利工程。
比如开掘湿地,修建了一些简单的堤坝,多余的淤土还用于种植园和农田堆肥,清理了各种危险的生物。经过几个大雨季之后,三座湖泊才渐渐成型,因此在当地人的俗称中该地渐渐变成了三湖镇。
所谓镇,指的就是该区域核心的聚居地,已经像一座小城市。
这样的三湖镇简直是班达市郊外的一处风水宝地,风光秀美、气候也很舒适。它可能不适合海外游客观光,但对于当地的有钱人来说却是个度假休闲、偶尔放松的好地方。
控制西水区的原先有四、五个帮派,后来三湖帮渐渐状大,成了那里独一无二的势力。解决了局部区域的灌溉问题,三湖镇的农牧业、种植业、手工业发展得也不错。
在镇郊有规划相对合理的大片农田,种植了很多并不是当地的传统作物,比如水稻、小麦、玉米灯,不仅能供应主食,也能提供养殖业的饲料。
这里有小块的田地,还种植着当地人根本就没见过的瓜果蔬菜,有点像规模更大的棕榈庄园,或者东国援建工人的驻地。湿地和湖泊的浅水域里,居然还有菱角、荸荠、水芹、茭白、莲花、芡实、莼菜、茨菰生长。
三湖镇有五万人口,居民构成和班达市其他区差不多,以当地土著为主体,还有不少罗巴裔以及其混血后裔,这都是殖民时代留下的痕迹。
当地的主副食供应基本都可以自给自足,还有几处大型种植园种植的是经济作物,产品用于出口或外售。
班达市的各帮派既有冲突也有合作,而且大型帮派都与生态链最高层的守卫阵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三湖帮还在班达市的主城区开了一家特色商店,在猛牛帮的地盘上,售卖三湖镇的特色产品,主要是各种当地从没见过的各种果蔬,还有肉禽蛋之类。
杨老头总能搞来各种时鲜蔬菜、鸡鸭鱼肉,估计那家商店也是其采购渠道之一吧。至少在东国援建项目工程部出现之前,非索港连个鸡蛋都不好买,但华真行从小都没缺过这些东西。否则就算拿菜谱当连环画看,他也没法学会实操啊。
当地大部分土著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东西,也不会加工,所以很少够买。但是其他族裔,比如东洲裔尤其是东国裔华族人则特别喜欢,哪怕哪怕商品贵得出奇也是供不应求。这家商店里还贴着三湖镇的宣传海报,有休闲度假别墅还有特色东餐酒楼。
商店里卖的都是原材料,想吃东国菜可以自己去三湖镇,那里有一家专做东餐大酒楼,名字就叫三湖酒楼,开业已有十几年。
很多人会驱车前往就餐,有人还在三湖镇特意住几天。有时外来的观光旅游团用餐,也会特意在路上绕个弯安排在这家酒楼。按当地标准,能在那里消费的都算高端人士了。
三湖酒楼做的主要是当地少数高层人士以及部分海外观光客的生意。华真行以前并没有听说过三湖镇、三湖帮、三湖商店以及三湖酒楼的消息,因为他并不属于这一类人,也不生活在班达市。
华真行自幼好学,眼光绝不局限于杂货铺以及门外的非索港。杂货铺里设施齐全,通过网络他可以了解世界各地的信息,同时也可以涉猎各门类的知识。可能就是因为目光放得太远,恰恰没有太关心附近班达市的情况,这些消息都是网上看不到的。
班达市主城区离非索港市中心也就不到二百公里,别看地理上的距离并不远,但是想通过公路开车过去,最近的路线也有三百多公里,而且道路情况非常糟糕,得翻越很多丘陵与季节性的河流。
道路上的很多地段其实就是荒野中的平坦地带以及干枯的河床,一到雨季就等于交通断绝,所以班达市与非索港之间平常的人员以及物资往来极少。
非索港的对外交流最主要还是依靠港口,它就像孤悬于几里国最北部的一片遗忘之地。
最近新联盟定下了攻略班达市的计划,华真行才开始搜集与了解相关情况,知道了班达市有一片西水区,西水区如今被称为三湖镇,而三湖镇被三湖帮所控制。
从局部环境何自然条件来看,三湖镇应该是班达市郊外的一片宝地,怎么没有其他势力染指呢?当地帮派都有很强的地域性,很少跨越聚居地搞合并,而且想必三湖帮的实力也不弱,和守卫阵线的关系保持得也挺好。
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位东国修士,自称名叫萧光,华真行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掌握的情报中也没有此人的丝毫信息。
但是三言两语之间,华真行从萧光本人的话中也能得出很多信息了。首先此人自称隐居三湖镇,并使用了“我的镇外”这种措词,说明其无意识中已经将三湖镇当成了自家的地盘。
华真行转念间想到的居然是洛克。洛克当年也隐居于黄金帮的幕后,而黄金帮控制了整个贸易区。假如洛克自己不露出破绽,外人也很难知道他才是黄金帮真正的老大。
如今看来,这位东国修士萧光的情况很可能就类似于当年的洛克,隐居于三湖镇在幕后控制了三湖帮,甚至在暗中解决了三湖帮所遇到的各种麻烦。
萧光的修为有多高,华真行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因为在现实中谁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几境几层修为刻在脑门上。
但此人在镇子里就能发现镇外车队的异常,而且在一公里之外就能徒步跟上车队,还一眼就看破了华真行的“分影之术”,说明其修为不低,至少也是四境起。
萧光这位高人此刻居然很紧张,因为他同样也看不透华真行的修为,他见到的只是华真行的幻形分身,而且是以守卫阵线的长官法拉赫少将的面目出现的。
更令萧光紧张的是,他自以为行踪很隐秘,对方不可能发现,结果对方却早就发现了,而且特意等到最合适的时机才拦下他,前方的两座小山显然是有人埋伏接应的。
悄然潜行跟踪本来就很犯忌讳了,他此刻的处境则更加不利,真要翻脸动手,那边来个枪炮齐鸣,“分影之术”可不怕被误伤,而他的血肉之躯则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箫光看来,对方使用“分影之术”拦路,显然就是预备好了动枪炮集火攻击了,所以赶紧解释自己并没有恶意。
华真行,确切地说是以法拉赫少将的样子板着脸问道:“既无恶意,为什么要暗中跟踪?我们只是从镇外路过,并没有进入三湖镇。”
萧光和颜悦色地解释道:“你们有什么事情,我并不想干涉。只是您的车队从三湖镇外经过时,有人施法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假如再有人追踪车队留下的线索,可能一路追查到三湖镇,必然会怀疑事情是三湖镇的人做的,或者认为你们躲到了三湖镇。
我当时怀疑有人想栽赃陷害三湖帮,故意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将追查者引来三湖镇,这是针对我的阴谋,所以才想知道是何人所为,故此才暗中一路跟随。
我并无恶意,希望道友也不是有意陷害三湖帮,假如这是一场误会,那就此说开。只要道友并无此意,你我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冲突。”
华真行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意识到两件事。首先是约高乐提醒得很对,班达市确实有高人隐居,其次是他们的行动引起了高人的误会。
从班达市主城区返回非索港,其实没必要路过三湖镇,因为三湖镇的位置在班达市区的西南方向三十公里外。
车队是绕远了,走这条路返回非索港得连夜驱车四百公里,哪怕车况很好、开车的也是高手,根据路况也需要七个多小时。
之所以会选择这条路线,一方面就是为了买误导追查者。车队离开班达市主城区后根本不是朝非索港方向走,而是向西南疾驰,那条公路是通往南部的瓦歌市的。到了三湖镇外的岔路口,车队才突然转向北行,并抹去了留下的痕迹。
这么绕远的另一方面原因,是这条路线的路况比较好。开车不能只看距离,还得考虑道路条件,这虽然比最近的路线绕行了至少七十公里,但是可以节约半小时的行程。
这支车队显然不正常,当地就没见过那个旅游观光团大半夜还从市区往外跑,而且连车灯都不开,要知道班达市郊外连路灯都没有。
这就引起了箫光的注意,结果他又发现车上有修士,因为有人隔空施法抹去了车队转向留下的痕迹,再以神识查探,察觉大巴车底部的行李仓中居然还塞着十几个人质。
箫光之所以确定是人质,因为那些人还是活的,并非尸体。
班达市凶杀、绑架一类的恶性案件层出不穷,箫光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涉及到三湖镇与三湖帮,他也懒得理会。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显然不对,居然有修士参与,还来了一招掩人耳目,箫光本能就怀疑是针对自己来的。比如故意在班达市做下大案,然后将追查的线索引到三湖镇,通过这种方式逼迫他出手、以试探他的底细。
箫光素来谨慎,于是就远远地跟了过来,总得搞清楚是谁在干什么?没想到却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时华真行又问道:“你真不是来管闲事的?”
箫光赶紧解释道:“我并不想过问道友之事,只是求个心安,希望道友此举不是冲我来的。”
不知为何,华真行却在心中隐约叹息,摇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谈何针对?我要是想对你不利,用不着这么麻烦,刚才就动手了。
这还真是个误会,我也没想到三湖镇竟有你这等高人隐居。
至于绕路与抹去痕迹,只是尽量谨慎,不想被人查出线索,绝无栽赃嫁祸的想法。想必以班达市警方的德行,也根本查不到什么痕迹,万没想到还是被你一路追踪至此。”
箫光也松了一口气,递出一物道:“既然是误会,那是我冒昧了!同为修行中人,难得在此见面,这是三湖酒楼的白金贵宾卡,也是我的信物。今后欢迎道友来三湖镇,届时一定好好把酒言欢……可否请教道友尊号?”
华真行接过那张白金贵宾卡:“假如我愿意暴露身份,何必以这种现身?你既然知道我的车队有问题,也应该清楚我现在不方便。你不能继续跟着我们了,我们今天也不是冲着你来的。”
箫光见他收下了贵宾卡,拱手道:“明白!今天是我唐突了,这就告辞,希望道友有机会能到三湖镇做客!”说完话他转身便走,速度比来时更快。
221、定风盘
杂货铺的后院里,三个老头正坐在树下喝酒。柯孟朝:“老杨啊,你最近也太懒散了,好几年都没亲手好好做顿饭了!”
杨特红:“今天这桌菜是谁做的?老墨我就不说了,他吃啥都不挑。倒是小柯你,根本就没下过厨房吧,还好意思说我?”
柯孟朝:“你怎么总用腐朽的老眼光看人,想当年我的确不喜欢下厨房,可是后来我也经常自己做饭啊,最近我还去总部的食堂帮厨了呢。”
杨特红:“是啊,我知道这回事,柯总跑到厨房说要帮忙洗菜,搞得一片兵荒马乱。厨师紧张得勺都颠不好了,以为领导对后勤工作有什么不满意或者是菜有问题。以后你就少搞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食堂后厨用不着你!”
柯孟朝:“你是八大门的吗?这么喜欢玩两头堵,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并没有参与争执的墨尚同突然开口道:“这一次我们什么都没做,都是小华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计划、自己的安排。”
杨特红:“干得很漂亮,孩子长大了!”
柯孟朝:“可他还是没学会拱白菜啊。”
杨特红:“着什么急,孩子毕竟还小嘛!”
华真行究竟是大是小,在杨老头口中简直是量子态神秘变化,柯夫子的意见没错吗,的确是什么话都让他给说了。
柯孟朝:“假如换个环境,我倒可以理解他年纪还小,可是非索港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随便得很。”
杨特红:“你以为小华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风气吗?正因为不喜欢,才会有新联盟。”
墨尚同居然也来了兴致,看着杨特红道:“这可不像是你教出来的啊,你可是老……”
柯孟朝适时接话道:“老下流了!”
杨特红瞪眼道:“堂堂夫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家祖师爷可是说过,言而无文,其行不远!”
墨尚同:“你家祖师爷也说过,上善若水,而水往下流,这么说你其实是夸奖吧,用典也很恰当,不算无文。”
柯孟朝:“此言极是!”
杨特红:“老墨,你到底站哪边?”
墨尚同:“我当然站小华那边,我跟柯夫子都站小华那边,难道还能站你这边?”
杨特红:“小华这次不仅抓来了兴盛帮的一众头目,还绑回来一个大姑娘,难道是有想法了?据说是兴盛酒店最靓的妞,是他冒充疤拉脖让人给找的。”
柯孟朝皱眉道:“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怎么能绑回来呢?假如以如此手段欲行不轨之事,我可饶不了他!”
墨尚同:“你们都想哪儿去了?小华把人带走,是顺手救了她。把她弄晕,是不想她受惊扰,同时也不想她惊扰行动。
假如把人留在房间里,追查的人肯定会拷打逼问,查不出案件线索,那姑娘十有**会送命。她是无辜之人,事因小华而起,怎可无端害人性命?”
杨特红:“如此说来,小华还挺怜香惜玉的,但是曼曼能高兴吗?”
柯孟朝:“龌蹉!小华可没有你那么多歪心思。”
杨特红:“说孩子不会拱白菜的是你,我刚夸了他句怜香惜玉,说我龌蹉的又是你,究竟是谁在玩两头堵呢?”
墨尚同又岔开话题道:“小华刚把那片山谷买下来,那里简直就是为打造洞天福地准备的。”
柯孟朝:“世上这种地方其实不少,关键在于有没有人去打造。但是就在非索港附近,还是他自己找到的,那就很难得了。”
墨尚同小声提醒道:“是风先生提示他去找的。”
杨特红:“那也是小华自己找到的,而且还买下来了。小孩子嘛,从小都有很多喜欢的东西,想着等将来有钱了就买回家。”
柯孟朝叹了一口气:“这种心气很好啊,就怕长大之后,再看见那些东西已经没了当初的乐趣。”
杨特红:“我们三人当中你最小,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话!”
墨尚同:“定风盘就在三湖镇,没想到萧光那厮会主动跳出来,难道这就是天志?”
杨特红:“明明是打造宗门道场的神器,落在他们三个手里,搞出那样一个不伦不类的三湖镇,简直太辱没定风盘的妙用了!”
墨尚同:“阵法太粗浅,但是以那三兄弟的修为,已经算可以了。”
柯孟朝又皱眉道:“听你两的意思,是想帮小华拿到定风盘?”
墨尚同:“我们不会插手帮忙,如果可以的话让他自己去拿,就看缘法了。”
杨特红解释道:“小华毕竟是修士,他传授养元术,其实是改变了自古以来的宗门传承方式,可以将养元术教研推广视为一种现代化的宗门。
现在修炼养元术的人渐渐多了,但是突破四境的中级养元术导师还很少。等到将来成了规模,就得确定不同的培养方向了。
非索港现在设立了养元术中心,其实还需要一个养元术进修基地,专门培养中级养元术导师的各项技能,这就不可能是义务教育的内容了。
小华发现了那片山谷,又买下片那个山谷,那里简直就是为养元术进修基地量身打造的。那样的地方,当然最好是建成洞天福地,更适合真正的修士修炼。
说到运转地气灵枢、辅承洞天福地,最佳的神器就是青冥镜,那东西是昆仑盟梅盟主之物,不是我们能碰的。在我所知的神器中,除此之外最好用的恐怕就是定风盘了。”
柯孟朝:“定风盘在那三兄弟手中,难道让小华去找个借口抢夺?”
杨特红摇头道:“他要是这么做,我们可不答应。定风盘是定风潭的宗门传承信物,可是如今定风潭这派宗门何在、定风盘又如何落入那三兄弟手中?
当初风先生来这里,恐怕也不是只为了看我们三个在干什么,也是在确认定风盘的下落。我能看出来,风先生不喜欢这件神器,当年定风潭的事情是一笔糊涂账,所以就没再理会。”
墨尚同:“风先生为什么不喜欢定风盘?”
杨特红:“我哪知道?可能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吧。”
柯孟朝:“可是据我所知,定风潭在东国仍有传人,有人还突破了大成修为,他们也在寻找定风盘。”
杨特红:“那就看小华怎么做了,依缘法而取,先拿到手再说。”
墨尚同:“新联盟很快就要解放班达市,届时就看那三兄弟什么态度。”
杨特红:“其实我们都明白,那三个人必然会和新联盟起冲突。我倒希望自己看错了,假如是我看错了,定风盘不取也罢。”
柯孟朝:“小华能是那三兄弟的对手吗?”
杨特红:“反正我们是不会出手的,除非到性命攸关之时救小华一命。”
柯孟朝:“我们当然不会出手,我是担心小华能不能搞定?”
墨尚同:“三湖镇,就是留给小华的一张考卷,看他能不能及格了。”
杨特红:“仅仅是及格可不行,怎么也得考个满分!”
柯孟朝:“别满分了,按百分制的话,九十九也行啊。”
墨尚同:“假如拿到了定风盘,东国的定风潭传人找来,那是另一场考试。”
这时杨老头突然捻着胡须笑了,柯孟朝纳闷道:“你笑什么,表情还这么暧昧?”
墨尚同:“我巴不得他们找来,真到了那个时候,昆仑盟也会被惊动的,我等着看一场好戏呢,让小华也多见见世面。”
柯孟朝:“接下来的两个系统任务已经有了!”
天色微明的时候,车队先回到了非索港。李敬直、华真行、洛克带着野外操练的军队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这场跨邦区的秘密抓捕行动堪称完美。
222、早有准备
这次行动一共带回来十九名“俘虏”,其中十八人都是兴盛帮成员,包括疤拉脖在内的头目共八名。为了不走漏风声,当时在办公楼里的其他人也都抓了。
另外一人是个姑娘,典型的罗巴洲东部斯拉族血统,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人很漂亮,名叫诺娃,今年二十岁。
诺娃出生在罗巴洲东部一个小国的贫困社区,童年的生活虽然有些艰辛,但在她的回忆中却是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十三岁那年她刚上初中,在放学的路上居然被人劫上一辆面包车带走了,然后被当地帮派弄出国,在一处地下拍卖场被拍卖。
买下她的是一位海外混血富豪,在班达市也有产业、控制着一个帮派。她又被一艘船带到了班达市,从此成了那名富豪的x奴之一。
大约三年前,那位富豪在当地的帮派冲突中身亡。而那场冲突获胜者是兴盛帮,她又被当成资产由兴盛帮接收了,成了酒店中的“招待”。
因为她长得美又是罗巴裔,专门给那些出得起大价钱的贵客提供服务,还经常受到兴盛帮头目凌辱。
当年的被劫持、被拍卖、再被胁迫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甚至已分不清每天在做什么,她经常想起的反倒都曾经在学校读书的日子,最大的乐趣就是闲暇时默背曾经学过的功课。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逃离、更不知道怎样才能逃离……结果在疤拉脖的房间里突然失去了意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睁眼已经来到了非索港,有人告诉她已经逃离了那里。
诺娃在公安局中接受询问的时候,东国来的电气工程师、欢想实业的顾问叶羽鸿也在场。叶羽鸿听了翻译之后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瞪大眼睛问身边的夏长青:“现代社会,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夏长青也很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们那儿没有,难道就认为别的地方也没有吗?你又不是没见过曾经的非索港,除了更穷一点、更乱一点,和班达市没什么两样。”
叶羽鸿:“可能是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这种事情实在是超出认知了!而且眼前这姑娘和前阵子种植园里解救的奴工还不一样,她是从罗巴联盟被掳过来的,当时就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乡,走在放学的路上!”
夏长青:“你的家乡很好,希望你的家乡能变得更好,至少今后不要也出这种事。”
诺娃的遭遇令人同情,当时负责询问的就是夏尔的表弟夏长青。夏长青安慰她如今已获救,没有人再会欺负或胁迫她,新联盟警方也会尝试着联络她的家人。
诺娃好歹受过基础教育,既识字又会算数,更重要的是有学习能力,她家乡的基础教育水平,居然比很多发达国家比如罗巴洲西部的某些国家的公立学校更高,而且这些年也学会了当地土语。
这在非索港也算人才啊,夏长青还给她在新联盟中介绍了一份临时工作,同时鼓励她参加补习班学习东国语。
诺娃人长得美身材也好,活出了新生的感觉,性格变得越来越开朗,除了不愿意再提起以前的经历,她也非常擅于和身边的人打交道,很受同事们的欢迎。
诺娃的经历只是闲话,调查兴盛公司的案件才是正事。询问诺娃的主要目的,还是从她这里更多地掌握兴盛帮与班达市的情况,那么是一些很琐碎的信息。
新联盟这次不仅是抓人,而且还抄了家,将兴盛帮总部的所有资料还有保险柜里的东西都带走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抄了三个人的住处,分别是兴盛帮的头目疤拉脖、负责打理兴盛帮财务账目的会计师、还有管理兴盛帮后勤工作的头目。搜刮得都很干净,几乎连一片有字的纸都没留下。
东国前警官陈伟沪、兴盛公司前法律顾问董泽刚,则负责整理与分析行动队带来的所有资料,查实兴盛公司的各项罪行。
耿凡建等三十名东国“客户”的护照证件居然没被销毁也被有被丢弃,而且全部被找了回来,足以证明行动队员们的成果。
其中二十九人同时拥有几里国护照和东国护照,他们还带着东国身份证。东国护照上只有从东国出境前往萨哇国的记录,而几里国护照上则有从萨哇国出境“回到”几里国的记录。
只有陈伟沪一人只拥有东国护照和身份证,他的所有出入境记录都是完整的,这也与此前问询的情况吻合。
十八名犯人分开单独审讯,他们的口供不仅要交叉印证,而且还通过诺娃介绍的情况、从资料中得到的信息验证。
这批东国客户的案子算是破了,就是兴盛公司找守卫阵线干的。而守卫阵线将这三十人送到了莫里森名下的种植园当奴工,如今已有一人去世。
兴盛帮难道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因此被清算吗?他们根本就没这个意识,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下一场帮派火拼。在普通人面前他们看似强横,其实也看不到未来,因为根本就没有未来。
得益于当地黑帮都喜欢保留现金的习惯,行动队这次还抄出了大量现金与黄金,总价值折合三百多万米元。
虽然比去年抄北港货运与文明贸易老巢的收获小多了,但在当地仍算是一笔巨款,是兴盛帮这些年来攒下的财富。
这些钱却还不够他们赔偿受害者,而兴盛公司也有账户,且头目们和会计师都被抓来了。新联盟又让他们吐出来二百多万米元非法所得,通过银行转账等其他手段。
非索港法庭迅速审理了此案,兴盛公司诈骗成立,退还提出控诉的二十八名客户各十万美元投资款,总计二百八十万米元,就以查抄的资产中执行。
当时的“考察团”是三十人,为什么只有二十八名客户?陈伟沪并非投资酒店项目的客户,客户中有一人已死亡,但他们是夫妻二人一起来的,丈夫死了妻子还在,两人其实是一份投资。
除此之外,包括陈伟沪与亚丁在内,这次被解救的九十多名奴工,每人暂时都获得了一万米金的赔偿。这个数额看上去好像不太多,但以当地的经济水平衡量已经很高了。
这只是此案的民事部分,刑事部分则更复杂。因为兴盛公司涉及的可不仅是这一个案子,还有大量的其他审理与侦办工作,且都是公诉内容。
之所以先这么处理,一方面是让受害者先行得到部分补偿,否则有人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以及回家的路费都没没着落呢,另一方面也要送二十九名东国客户回家了,总把人留在非索港也不是办法。
非索港警方整理了一份案情通报材料,包括疤拉脖等人的口供、已查实的情况说明,还有各种原始文件的盖章复印件。由董泽刚律师随身携带,将提交给东国警方,同时把人也都送回去。
在东国参与这个投资项目的可不止在非索港这些人,这些客户们建的维权群里就有一百多号呢。其他受害人也可以要求退赔投资款,非索港警方是支持的。
有二十八户如今恰好就在非索港,现场提出了退赔要求,所以就执行了。其余的东国客户假如能拿出完整的证据资料,非索港警方也可以要求兴盛公司以其所有资产来赔偿。
这些人或者亲自来非索港,或者可以委托董泽刚律师代理。假如真是那样,兴盛公司目前查抄的资产恐怕就不够赔付了,只能全部执行完毕为止。
假如兴盛帮的资产最终不够赔付,那些客户可以去起诉关联方,比如茵国衡礼环球顾问事务所、东国的大安洋移民中介公司。非索港警方尽量提供已掌握的证据材料,但还得看当地执法机关怎么处理。
在国际码头上,华真行与陈伟沪告辞。陈伟沪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此刻双手握住华真行的手道:“小华,其实我的身份是警方的调查人员。多为从警队离职只是掩人耳目,目的就是在调查大安洋公司的问题。
陪他们一起来非索港,本想现场调查取证,我也劝过他们不要再去班达市,结果还是没拦住,连我自己都栽进去了!假如不是你们,我这辈子恐怕难见天日了。”
华真行笑了:“我多少也看出来了,你的反应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太一样。这次陈警官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也挺佩服您的胆色,居然敢跟他们一起来!
其实你当时就不应该和他们一起上那辆车,最好从非索港直接离开,否则失踪了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这里可没有后援。”
陈伟沪:“我也是没想到,确实太大意了。这一跟头栽进去,哪怕组织想营救我,都不知道该通过什么途径!”
华真行:“从这里出发,一天之内就可以回到东国,你还能赶得上回家过春节。今后如果有机会,欢迎陈警官再来非索港作客!”
陈伟沪苦笑道:“根据东国现在的防疫政策,就算四证齐全,回去之后先得集中隔离两周……正好错过春节。”
华真行:“好歹你也回去了嘛,总算能联系上组织,还能吃上一顿饺子。”
陈伟沪:“是啊,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次你们到班达市抓捕了兴盛帮,那边的人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华真行:“他们已经准备来了,两天后就到,所以先把你们送走!放心好了,我们也早有准备,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223、检阅
结束了突袭兴盛帮的行动后,华真行也开始打探与搜集三湖镇的情报。
派情报人员进入三湖镇并不难,甚至都不需要悄悄潜入,因为那里就是对外开放的度假旅游区,有班达市最大的东餐酒楼、最好的风景别墅,是个花钱消费的地方。
外人只要不是来主动找麻烦的、没有侵犯到三湖帮的利益,三湖镇是一个非常友好的地方,治安也有保证,不必担心人身和财产安全。
三湖镇也有三湖镇的规矩,是三湖帮定下的。外面来的人在三湖镇游玩消费,不得把各自的恩怨带到那里,也不许在三湖镇上动手起冲突,否则会遭到严惩。
能定下这样的规矩,说明三湖帮极有底气,可是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就是因为其背后有三名强大的东国修士。
三湖镇虽是对外开放的,但有一处私人庄园外人不得进入。这座庄园在镇子的北郊,被高高的青黛瓦花砖围墙环绕。
围墙上每隔十来米就有一面装饰性的雕花格透窗,这是典型的东国式园林风格。假如有人沿着墙根行走,从每一面透窗看进去,所见景物都有不同的变化。
一树一石、一蕉一丘、一竹一潭,都能根据角度和远近的变化构造出不同的景致。而庄园中很多重要的建筑和区域,都被各种景观巧妙地遮掩。
庄园的主人是三兄弟,分别名叫萧光、司马值、郎校民。听名字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亲兄弟,看长相则更不像,但很多当地人居然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
他们的好像是三湖镇的大投资商,具体是什么身份则谁都说不清,总之三湖帮的大头目对他们很客气也很尊敬,未经允许连他都不能进入那座庄园。
庄园门前有一块匾,匾上有三个东国字:定风波。
这不太像是庄园的名字,其实很多私宅庄园也不一定非得有名字。它的占地面积接近一平方公里,大门在三湖镇的北部边缘,正面的院墙就占了整整一条街,而后院已经延伸到郊外,东北面就是风光秀美的湖泊。
华真行并没有让情报人员潜入庄园查探,只是让他们按正常方式到三湖镇搜集和确认某些情报。但新联盟这边却有人进过这家庄园,就是诺娃。
去年的时候,三兄弟中的老二司马值有一次去班达市办事,就在兴盛酒店与人见面喝酒,还叫了招待坐陪,当时他一眼就看中了诺娃。
由于酒后还有事,来不及干别的,司马值便让疤拉脖将诺娃送到三湖镇去伺候他几天,钱不是问题。只要有钱挣,疤拉脖就高兴了,派人把诺娃送到了三湖镇,只有诺娃一个人进入了那座庄园。
庄园中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回廊,都是诺娃没见过也看不懂的形制,只是华真行通过她的讲述大致判断出那是什么样的景观。
庄园临湖而建,走进去才发现有一整片湖弯都被圈了进来成了院中的水面,而水边有各种奇花异草,就像传说中的天国。
湖弯的入口处修了一道长堤,相当于隔开湖面的外墙。长堤是曲折形的,折弯处还有一座石拱桥,桥上有凉亭。从院子里可以坐船穿过桥洞直达外面的湖面,桥洞就相当于院子的后门,从远处却看不见这座桥。
诺娃在庄园里待了一天两夜,具体都做了什么就不必细述了。两天后司马值派人将她送了回去,还给了她一把赏金,一把纯金的小锞子,但是后来都被兴盛帮的人拿走了。
司马值在庄园中和同伴喝酒时还说了一番话,好像应该是说她的,说什么她的底子不错,但技艺远远赶不上庄园中其他的姑娘,他也只是临时起意尝了个鲜……总之诺娃没听太懂。
根据各方面得到的情报汇总,华真行已经可以确定三湖镇上有三名东国修士,他们可能是同门师兄弟,不知何故远走班达市隐居。
假如对他们的日常行止做一个评价,有个中国成语最合适——骄奢淫逸!
整个三湖镇五万多人,包括那个三湖帮,其实都是为他们三个人在服务,只是外人难以了解内情,或者说也没有外人会去关心什么内情。
华真行对隐士并无成见,其实杨老头就是一位标准的隐逸之士,但那三兄弟可算不上。他们所谓的隐居,只是远远地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作威作福。
这三人就是三湖帮的幕后老大,洛克当年也是黄金帮的幕后老大,而华真行同样不喜欢当初的洛克。尽管洛克那么做是事出有因,他的身世与经历也令人同情,但并不代表在幕后操控一个黑帮是什么光彩的事。
洛克当年是真正的隐忍而低调,但这三兄弟却谈不上什么低调或高调,他们就是占了一片相对独立的地盘,做当代社会的奴隶主、土皇帝,明面上的事情都交给三湖帮打理。三湖帮就相当于他们蓄养的私兵或家丁。
华真行计划要解放整个班达市,其中当然也包括三湖镇,届时还需要跟这三兄弟好好沟通一番,先将新联盟的各项政策以及改造非索港的实践资料都给他们看看,对方能够主动配合则是最好不过。
但这些事并不是眼前要做的,华真行也没打算马上就派人去联系萧光等三兄弟,因为那样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新联盟的计划。萧光显然和法拉赫少将很熟,说不定转手就把这些情报透露给守卫阵线。
所以三湖镇的事暂时放一放,先搞定守卫阵线再说。守卫阵线的首领法拉赫少将及其麾下一众高层军官,将带着最精锐的警卫连队,很快就会来到非索港。
法拉赫当然不是来攻打非索港的,因为非索港就是守卫阵线自家地盘。所谓新联盟在他眼中就和三湖帮差不多,是控制了一整片区域、把地盘经营得还不错的大帮派势力,反正不管怎么折腾都是要给守卫阵线上供的。
法拉赫少将来到非索港,是为了举行一年一度的检阅,每年通常都选择在开春的时候。
这里的大旱季从冬至左右开始,一直要持续到五月份。这是一年中交通条件最好的时候,很久没有下雨,该通的路都通了,刚开春时气温还没有那么燥热。
可是这一次检阅当地驻军,比以往至少提前了大半个月,因为法拉赫少将很生气,他也是来算账的,对好几件事都不满意。
新联盟这一股新崛起的帮派势力,可能是起家的时间还太短吧,有点不懂规矩,所以需要好好敲打一番。守卫阵线并不反对新联盟占据并经营好非索港,但要知道该怎么做事才行。
第一件事,非索港警方抓走了兴盛帮一众骨干份子,还查抄了兴盛帮的资产,用以赔偿种植园中解救出的奴工,又把那批东国客户给放回去了!
此事在非索港是公开的,新联盟瞒不住也没想过要隐瞒,所以消息还是传到了法拉赫那里。法拉赫这才反应过来,十多天前兴盛帮众高层突然失踪的事情,居然是新联盟干的!
疤拉脖等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班达市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居然没有人能查出任何线索,由此还催生了很多怪诞的传说,一度搞得人心惶惶。
第二件事,穆里森的种植园居然让非索港警方给查抄了!这更让法拉赫震怒,居然不问清楚就动和守卫阵线有关的资产及人员?
这也怪新联盟的动作太干净了,当初种植园里没有人跑掉,连个跑回班达市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其实就算有人跑出去,也很难穿过荒野去班达市报信,华真行他们的车队还用了七个半小时才赶过去呢,那段路对步行穿越者而言可是危机四伏。
非索港和班达市虽然是世界上离得最近的两座城市,但消息非常闭塞,这边也没有人会通风报信。
因为守卫阵线在非索港就有驻军,科努上校都没理会,那就代表了守卫阵线的态度,还需要别人再去管闲事吗?
所以这两件事,法拉赫几乎是同时听说的!
还有第三件事让法拉赫很生气,居然和奥海姆有关。非索港这边抓捕了奥海姆、给他定罪判刑,并送到班达市监狱去服刑。
这件事情原本办得很漂亮,法拉赫也很满意,这就是给他送来了一头大肥羊啊!奥海姆就是守卫阵线派人接走的,法拉赫已经计划好了抽个时间亲自谈谈,看奥海姆能出多少钱买自由?
假如奥海姆出价合适,法拉赫甚至能给他翻案洗脱罪名,让他清清白白地返回布鲁塞,哪怕再给奥海姆发个奖章也行。
法拉赫想得挺美,可奥海姆在即将到监狱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法拉赫勃然大怒下令追查,结果却得知是护卫人员受贿,不仅私下里把奥海姆给放了,还护送奥海姆一起逃走。
法拉赫再想抓奥海姆,却已经查不到任何线索,他就像已人间蒸发一般。想必以奥海姆的身家地位,既然已经脱身,那肯定早就远走高飞了。
法拉赫很懊恼,原本也没有道理把火发到非索港这边来,可是出了前面那两件事,而且他又打听到另一个消息,随即又有了想法。
奥海姆交了一千八百万米元的保释金,非索港法庭还没有退回去,奥海姆本人便在入狱前潜逃了,这笔钱就成了非索港的市政收入。
一千八百万米元,多么惊人的一笔巨款,怎么能让非索港市政全吞下?法拉赫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听说,怎么也得拿来一千五百万当守卫阵线的军费啊!
提到军费,就是让法拉赫生气的第四件事了。与前三件相比,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从半年前开始,他就陆续听到汇报,守卫阵线在非索港的驻军采购了不少军火。
军火买卖各地武装力量都在做,当地很多帮派的枪支弹药,除了一部分通过黑市交易获得,其他很多也是通过军营的渠道购买的。
但是非索港驻军购置的军火未免太多了一些,法拉赫也清楚这不全是非索港驻军自用,而是那个叫新联盟的帮派购买的。
这些交易当中,科努上校应该拿了很多好处,所以他也要来敲打自己的属下,要让科努知道,假如没有守卫阵线做后盾,非索港这座军营屁都不是,往后的好处也要多孝敬些。
前几天法拉赫联系了科努上校,询问兴盛帮和种植园的事。科努上校的反应则是一头雾水,表示自己一直在军营里待着,根本就没有听说什么消息,既然长官问了,他就马上去查。
法拉赫在电话里把科努臭骂了一顿,说三天后就要举行每年一度的春季检阅。他的想法是亲自过来整顿军营,同时让新联盟清楚这里的规矩,也让科努提高思想认识。
法拉赫却不知道,他给科努打电话的时候,夏尔就坐在科努的身边。
224、常言道要有光
“有个人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只见他伸手摁了一下开关,灯便亮了。”
曼曼念出了华真行写在纸上的一句话,屋子里的人笑做一团,就连曼曼自己都笑了。身为海神族曾经的祭司、海神唯一的代言人,她的笑笑容很开心,就是很纯粹地被逗乐了。
这是养元术教研推广中心的小会议室,华真行正在主持一场研讨会。
华真行并不是养元术中心的在编人员,但并不妨碍他成为了这次会议的主导者,因为大家所修习的养元术基本都是他传授的。
中心的挂名主任杨特红不在,主任助理曼曼坐在华真行的身边。华真行刚刚写了一张字条说要考考她的东国语水平,曼曼就当众念了出来,场面很是欢乐。
在欢笑声中,华真行又拿出了一个小灯泡,就是最普通的干电池手电筒的灯泡,直径一厘米左右,连着螺旋形插口长约两厘米。
他将灯泡放在离桌面一尺多高的地方,松开手时,灯泡就这么凌空悬住了……这不算什么太高深的手段,三境修士就可以做到。
假如换成一位三级养元师,他可能也会觉得很神奇,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针对性教学与训练后,其实也可以掌握这种技巧或者说能力,不必等到修为破境后。
养元术本身不教这些具体的术法运用,讲究的是只是身心境界,却是学习与修炼这些相应术法的基础。
这一手功夫对在场众人而言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就连尚未达到三级养元师水平的扎辛老族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表情淡定得很。
但是华真行接下来又说了三个字:“要有光!”
只见那个悬空的灯泡突然亮了,发出柔和的白炽灯光。这是大白天,又没有手电筒的聚光效应,所以这灯光很不起眼,却令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华真行又问道:“这种方式怎么样?”
洛克皱眉道:“这是考核四级养元师呢,还是考核模拟制造电流的法力?”
今天这次研讨会,就是为了制定四级养元术水平的考核标准以及考核方式。一到三级养元术水平的考核标准与考核方式,以前都是华真行制定的,也得到了“系统”的认可。
可是四级考核就比较麻烦了。养元术修炼的是一种身心境界,而这种东西是无法直接考核的,只能间接考核达到这种境界后才具备的某种能力。
考核的方式与方向可以有很多种,从标准的角度,最好选择最简便、最有代表性的方式。所以华真行今天凭空点亮了一个小灯泡,就是让与会众人讨论,这种手段可不可以当成考核标准?
曼曼问了一句很关键的话,她是问洛克的:“洛克,你能不能办到?”
洛克摇了摇头:“我没学过这种神术,所得的传承中也没有类似的神术。但是给我点时间的话,多买些灯泡回去好好研究,应该能琢磨出来,它本身并不超出四级修为。”
连娜也附和道:“是的,现在就叫我立刻照着做,我也办不到,强行模拟只会把这灯泡给弄坏了。但是给我一段时间去尝试,应该是可以掌握的。”
范达克跟风发言:“我现在做不到,按这个灯泡的结构,就算用无线磁感技术都很难把它点亮。但等到我突破四境后,专门琢磨一段时间,应该也是能办到的。”
大壳子的修为已达三境巅峰,养元术水平也通过了三级考核。华真行等人这几天就在叮嘱他突破四级的注意事项,也劝他就以养元术修为为根基。
假如养元术能达到四级水平,其实就相当于一位“白板”四境修士。为什么说是白板呢?因为没有涉及到任何术法运用,只是身心境界的突破。
如此说来,用能否点亮灯泡做为考核标准,其实是不合适的。因为身为老牌四境修士的洛克,其养元术水平也早已达到了四级,也不能现场点亮灯泡,还得回去专门针对性的研究并尝试一段时间。
华真行摇头道:“无线磁感技术?那当然不行,考核的要求就是不借助其他任何手段,本人直接把这个灯泡点亮。考核要在养元术教研中心指定的场所、专人监督下进行,确保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曼曼又问道:“小华,你是不是弄坏了很多个灯泡?”
华真行:“是的,这种灯泡我在东国订购了十万个,那边还以为我们要开手电筒加工厂,还问怎么不订购其他零件?东西很便宜,运费比出厂价都贵不少,我大概弄坏了一千多个。”
曼曼:“什么时候的事?”
华真行:“就是这十来天的事,最多的那天晚上,我烧坏了两百多个小灯泡。”
他最近已经完成了“系统”发布的“任务五”,就是提炼与自身等体的黄金,同时也耗尽了金典行存储的矿金。每天夜里无金可炼,他便开始琢磨四级养元术的考核标准。
众人闻言嘴都张得老大,但曼曼却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只是点头道:“你简直太有想法了!”
连娜不得不咳嗽一声道:“我认为这种考核方式不太合适!华助理,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修为境界其实从来都用不着考核,也不存在什么考核的说法。就比如说突破四境吧,修士自己心里清楚,教导他的尊长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什么证书啥的,对此毫无意义。难道冈比斯庭发了张神术师证书,普通人就能成为正式的神术师吗?没有这张证书的人,就不会神术了?
可是华真行要推行养元术水平考核是出于另一种目的,证书代表着相应的成就,它不是在修士小圈子里被认可的,而是面对社会被大众认可的标准。
连娜的话也是委婉地在吐槽,曼曼觉得华真行有想法,而连娜觉得华真行的脑洞开得太大了,这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华真行笑着点头道:“我后来也意识到了,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考核。今天先点个灯泡,只是为了介绍一下我琢磨考核标准的经过。”
他这个脑洞是从哪里来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来。他曾见过杨老头徒手给手机充电,且非索港曾经经常停电,但是杂货铺的冰箱从来就没断过电。
所以小时候的华真行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插上插座就会有电,后来长大了,学了很多相关的知识,才明白自己曾经是多么无知。
等到他突破四境修为后,其实也想掌握给手机徒手充电的本事,与杨老头沟通过,但是杨老头反问他——你想炸多少部手机?
用手机直接来做法术实验实在太奢侈了,哪怕是最便宜的机型,华真行倒是从善如流,当即就改变了打算,用这种便宜的小灯泡练手。
从东国订购这种老式手电小灯泡,从下单到发货需要很长时间,华真行早就在做准备了,并不是最近才临时起意。他订购了整整十万只小灯泡,连着包装箱堆满了杂货铺二楼工作室的一面墙。
等他练成功之后才明白,能够这样点亮灯泡,和徒手给手机稳定地充电,这其中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既不是境界的问题又是境界的问题。
理论上讲这都是四境修为便可以做到的事情,但那也仅仅是理论,不同的修士施展同样的手段,其实掌控水平实在是天差地远。
但他毕竟有了尝试成果,能够直接点亮小灯泡了,而且手法很纯熟已不会把灯丝烧坏,加之系统又提醒他尽快制定四级养元术考核的标准,所以他才借鉴了这个思路。
华真行本人其实也很清楚,以徒手点亮灯泡来考核确实不合适,说着话他取出了一枚珠子,左手将灯泡从空中摘了回来,右手将珠子放在了灯泡刚才的位置,依然悬空停住。
珠子直径三厘米左右,通体浑圆、无色透明,就像毫无杂质的水晶,假如体积再大一些,也很像传说中巫师所用的水晶球。
然后华真行笑眯眯地又说了一句:“要有光!”
珠子便亮了起来,向外散射出柔和的白光,由于表面折射的原因,球体内又呈现出七彩的光晕,刹那间变得非常漂亮,甚至有几分梦幻色彩。
华真行又拿出一个烛台似的木雕座,珠子缓缓落在了座上,就像是一盏迷幻的灯。
范达克率先问道:“小华,你这枚珠子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华真行:“以天然荧石为材料,经过神识淬炼,再以炼器之法打造成法宝。它现在已经是一件法器,但恐怕是这世上最简单的法器,没有别的任何妙用,就是能发光。”
荧石是一种天然矿物,半透明,因为所含杂质的不同,往往呈现出各种不同的色彩与纹路,可以吸收外来的能量发光。
但是这枚珠子的质地很难说是荧石原有的结构了,华真行以神识淬炼使其达到最纯净的程度,又以炼器之法加工,最终祭炼成一件法宝。
法宝有什么特性?就是能与身心相合,御器时如臂使指,就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却很特殊,在法力催动下有种种神通妙用,就像在执行设定好的程序。
通常意义上的法宝往往都有传承,神器就不说了,普通的法器拿到手中之后也要以神识感应沟通,去体悟与掌握其神通妙用,有些诀窍还需要师长专门传授,否则全凭自行摸索恐怕得费一番工夫。
但华真行祭炼出的这枚珠子不同,没有什么传承秘诀,只需体会最粗浅的御器入门状态,就可用法力催动其妙用,其妙用就是发光而已。
珠光渐渐隐去,华真行扭头看了曼曼一眼。曼曼兴奋道:“我也试试。”
华真行:“别忘了念口诀。”
曼曼学着华真行方才的语气开口道:“要有光!”那枚珠子同样被点亮,柔和的白光散射而出,珠体内则是梦幻般的七彩霞晕。
洛克以神识拢音,悄然对华真行道:“神说要有光,然后便有了光!你却用它做中级养元术导师的考核标准,还是面对大众公开的。这是有针对性的解构啊,你是故意吧?”
华真行:“对呀,我就是故意的!我很早之前就觉得非索港要有光,这光不仅来自发电厂,更来自新联盟。”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四书突然抬头道:“军营那边的最新的消息,法拉赫少将已拿下,他带来的人也全部被缴械了,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伤亡。”
225、兵不血刃
开会的时候是禁止刷手机的,大家都很自觉的把手机收了起来,只有沈四书例外。沈四书一直把手机就放在桌上,用右手虚掩着并不时的点击屏幕。大家在发言时他身为四境修士也没有参与,一直低头好像在和谁聊天。
倒不是他不遵守会议纪律,而是另有任务。在华真行住持召集“养元术四级标准考核研讨会”的这一天,也是法拉赫少将来到非索港军营视察并检阅的日子,沈四书负责及时掌握军营那边的情况。
新联盟还有两位四境修士王丰收和李敬直,此刻都不在会议现场。他们在军营那边配合夏尔的行动呢,这次行动完全是夏尔独立指挥的。
华真行策划袭击兴盛帮的行动时,三位老人家没有干涉。这次怎么应对守卫阵线的众高层,华真行也完全放权给夏尔决定了。
这不仅是培养夏尔的领袖气质以及决断能力,同时也在培养他的自信。新联盟并没有把夏尔当成傀儡,有很多事情迟早需要他自己拿主意并付诸行动,那么今天就是对他的一次考核。
什么时候消灭守卫阵线、解放班达市,新联盟内部也有不同的意见,总之是要等待时机成熟,可是怎么样才算时机成熟,众人的看法却一直存在分歧。
其实以新联盟如今的军事力量,想击溃守卫阵线的武装并不难,真正的考验是如何成功控制与治理班达市,还在要这个过程中不出乱子。
班达市的总人口有一百二十多万,总共分为十八个区,主城区郊外还有十一个镇子,情况要比非索港复杂得多。
新联盟发展到现在,其实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困难与挑战,一切都显得太顺利了,假如工作上遇到了挫折,很难保证目前这批干部能很好的处理。
可是不论有什么的分歧,准备工作是一定要做充足的。在新联盟解放非索港全境,特别是解放原大联盟所盘踞的街区过程中,培养了大批干部,并且成立了后备干部特训班。
比如一名有经验的干部带三到五名后备干部,通过实践让他们积累经验,这样的配置比例其实就是考虑到了将来解放班达市的需求。
白天从事具体工作,晚上则开学习讨论会,讲解工作中的各种方式方法,总结经验教训,并指出种种失误,以求改正并做得更好,然后再进行一段时间的专项学习。
后备干部们的进步很快,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但是高层考虑问题的视角又不一样,班达市可没有克林区这样的“老根据地”做示范,民众对新联盟的态度还是个未知数。
对此三位老人家是什么态度?他们的意见也是让华真行做主,而华真行的意见就是让夏尔决定。
但三位老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柯孟朝还在一次专门召开的高层会议上发表了讲话,主题是《征服、占领与解放》,重点指出了这三者之间区别。
所谓征服很简单,就是击溃对方的反抗力量;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占领却是要建立秩序,使社会能够维持最基本的运转。
而解放的意义则完全不同,要让那里的民众看到真正的光明与希望,并主动投身于光明与希望的事业。新联盟要在班达市实现的战略目标,无疑就是解放。
柯孟朝没说别的,更没有布置任何具体的任务与命令,就是讲明白了战略目标,剩下就是夏尔的事情了。
新联盟的内部争论到三天前就停止了,因为法拉赫少将突然决定提前进行春季视察与检阅,这多少也是华真行突袭兴盛帮导致的。
没有人否认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在自家的地盘上一次性解决守卫阵线所有的高层,不必再讨论,不动手也得动手了。
在华真行等人的眼中,法拉赫就这么冒冒失失地主动送了上门。但是法拉赫本人的视角却不是这样,他已经足够谨慎了,而且这次是来示威的。
法拉赫带来了一个连的随行队伍,这也是守卫阵线最精锐的作战部队。
守卫阵线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他们是乌合之众中的精锐,至少平时有最基本的训练,偶尔还搞次野战演习。这一点就相当了不起,须知训练也是有费用的,最起码得消耗弹药吧?
守卫阵线在班达市大约有一个团兵力,都这么训练可搞不起,长官们也舍不得,所以就重点打造了这么一支精锐连队。
非索港这边科努上校所辖的驻军,名义上的规模有五百人,实际上很多人平日都是为军官服务的仆从。而且这支军队就没什么正经训练,枪支保养都很成问题。
假如真要执行作战任务,法拉赫带来的这一个精锐连能将非索港的驻军碾压成渣,这就是正规军队打黑帮的架势,甚至比打黑帮更轻松。
除此之外,法拉赫还带来了自己的警卫队,包括副官和保镖,这些也都是训练有素的作战与指挥精锐,总人数差不多有一个排。
守卫阵线其他有授衔的高层军官几乎都来了,所以视察团的总人数接近二百。
可惜法拉赫掌握的情报早已过时,非索港驻军的实际情况比他了解的更烂,绝大部分士兵早就跑了,剩下的兵力还不到一个连。就这些人还是经新联盟的劝说才留下来的,并且参加了新联盟军的日常训练、执行新联盟军的军纪。
为了应对视察,新联盟又组织了两个连,穿着守卫阵线的服装进驻了军营,都是当地土著人的面孔,除了精神面貌截然不同,其他方面也看不出区别。
动手的决定没有人反对,但在具体的行动计划上又产生了分歧。王丰收认为,可以先进行检阅,然后在检阅结束之后的庆祝宴会上动手,届时法拉赫等人肯定最为放松麻痹,能尽最大程度避免意外发生。
但是夏尔坚决不同意,他说了一句话:“法拉赫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检阅新联盟解放军?”好吧,夏尔说了算,于是就执行了他制定的计划。
法拉赫的车队在路上就走了十个小时,因为中途还停下来吃了一顿饭,到达非索港正赶上晚饭时间。
科努上校这边早就接到了通知,已经准备好饭菜为他们接风洗尘。饭菜特别丰盛,除了守卫阵线几位去过三湖酒楼的高层之外,其他人别说吃过,连见都没见过。
不仅有菜还有酒,给高层军官们提供的是大众版克林大曲,给普通士兵们提供的是改良版香蕉酒。酒管够随便喝,假如喝多了,这边早就准备了好了营房,随时可以休息。
新联盟军的军纪严明,平日在军营中绝对不可以饮酒,假如没有作战任务,周末时倒可以外出喝两杯。但是招待守卫阵线的“客人”们时,就没这些讲究了。
法拉赫以及军官们是和普通士兵分开吃饭的,只带着随身的警卫,他也下了一道命令,要求士兵们不可以喝多。
这道命令等同没下,喝多少算不喝多呀?守卫阵线的军纪就是向来没什么军纪,所谓精锐也就是平时多了几次训练而已。
法拉赫的副官又下了另一个命令,要求士兵们吃饭时携枪,总之武器不能离身,要么背在身上,要么放在身边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检查好保险以防走火,子弹也不要上膛。
让客人们入座,新联盟军的战士们才列队走进食堂。看样子他们是要去别的桌吃饭,结果在每张桌旁绕了一圈,枪就抵住了正在吃喝的士兵,两个人对付一个,一人持枪控制另一人负责缴械。
这也能看出组织与训练水平,新联盟军的动作整齐划一,守卫阵线的精锐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被缴了械。此时还没有人喝多呢,大家都很清醒,被枪抵住也不敢乱动更不敢乱叫。
有一个人可能太惊慌了,不听命令想站起来。盯住他被的战士也没开枪,直接从后面一枪托就将其打晕在地。
新联盟军很客气,还让这些被俘的士兵先吃完饭,想喝酒的也可以喝两杯,但是绝不能喝多,结果还真没人敢喝多!吃完之后所有俘虏被列队带走,几乎都没有发出动静。
至于军官那边,吃的是小灶喝的是好酒,既然没动静那就继续喝吧,到最后喝得差不多了,被科努上校派来的“勤务兵”架走了,很多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晚上八点多钟,养元术中心那边还在开会的时候,李敬直背手站在营房间的空地上仰天长叹,仿佛壮志未酬。
王丰收在一旁问道:“大刚子,你怎么了?一副便秘的样子!”
李敬直:“你才便秘呢!我就是感觉有点不得劲,蓄满力量却一拳打空。做了这么多准备,别说战斗了,连斗殴都没有,这就全部解决掉了?”
王丰收:“兵不血刃不是最好吗?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指挥官都被抓了,兵贵神速,赶紧解决掉班达市的驻军。”
李敬直:“难道你还怕他们重新组织起来?”
王丰收:“我是怕他们没了指挥官一哄而散,那样不仅难抓,还会四处祸害。”
李敬直:“那就得快点了!就让他们各支部队的主官带路,明天就出发,新联盟军早就准备好了。”
王丰收:“后天吧,总得等那些军官酒都醒了,然后再审问清楚。”
李敬直:“明天还是后天听夏尔的,他也没喝多。”
王丰收:“不愧是开酒厂的,酒量可真好,硬生生把法拉赫灌得不省人事啊,我当时就想劝他少灌点,回头还得审讯呢……不说这些了,先去看一批宝贝,法拉赫他们带来的,这次行动正好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