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告一段落的乐曲
“保护好大姐头,保护好“梧桐”的同伴,保护好无辜的生命……”
“不会感觉到累吗?要保护这么多东西,或许大姐头跟我们不需要你保护呢。”
“小铭啊,这你就错了,“留情”这个傻大个啊,在遇到可以为其他人做事的时候,永远有使不完的劲。”
“但是他也应该像我一样时刻做好两手准备,太老实了也容易被人卖,应该多想想自己,保护一个人又不只有一种方法。”
“但能让人心安的方法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比如我,只要能帮大姐头打点好“梧桐”,我就会有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
“也就是说,许疯子你想当家庭主夫?”
“你个死小铭说啥鬼话呢?!信不信我给你找个叫小红的坦克?!”
“呵呵呵……”
——七年前的某个晴空下,“梧桐”三兄弟的谈话。
晨曦追夜,孤影迎辉。
重新戴上面罩的“匕”看着天际的蓝白,山崖下的云海升腾翻涌,他打开没有信号格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蓝星公历2020年5月30日,凌晨三点四十分。
他收起手机,身体的起伏惊醒了他怀里的白焰,初具人型的莫妖在他的大腿上直起了身体。
燃烧着的身躯,随风飘荡的火之银丝,模糊的脸型却清纯可人,洁白的火体却纤柔妩媚,甚至可以用傲人雄伟来形容。
宛如天山之上的千年白莲,如女神般圣洁,如伊人般美艳。
“早上好……”
“噼啪!”
无法回应人声的莫妖只能回以调皮的火花,目前为止,只有奈亚那样最高级的法则化身才能理解她的话语。就算是“匕”,也只能在前世回忆或者梦境潜意识里,“听”到她的暗示。
除非让莫妖按照其计划在这里重新凝结成身躯。
“我现在就感觉我像一个光之巨人系列里的男主,不同的是,他是偿还光之巨人留下的情债,我好像是偿还自己留下的情债。”
“噼啪?”
“哈哈哈……好像你也是我留下的情债,只是,曾经的那个我,不仅将仍未化身的你看作余生的伴侣,更将你看作他人生中唯一正确的事情,无论是教你知识和技能,对着你这团火自言自语,还是用血,甚至一切去培养你,对那时的我来讲,这是他肮脏罪恶人生的,最后的火光。”
“也因此,为你燃尽生命,甚至无法看到化身之后的你并不是他的遗憾,用他的感觉来讲,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看见世界上最美丽的火焰。”
“匕”曾在莫妖彻底化身时陷入了噩梦,在即将崩塌的大楼内,走完了那个他曾经的人生,所以如今的他所阐述的话语,并不是他人的揣测,而是当事人最真实的情感。
“噼啪……”
白焰的人型僵立在原地,两绺火焰从她的面庞上滑落,那是属于火焰的泪水。
“抱歉,说了一些无用的话,不过,我觉得应该将这些心里话告知于你,虽然我不完全是你曾认识的那个我,但作为完全继承了那些记忆的轮回者,我相信,这也是那个我想要告诉你的话。”
“感谢你在最后的十年里陪伴着一无是处的我,我亲爱的小妖火。”
“噼啪!!”
疯狂燃烧起来的白焰诉说着莫妖的情绪波动,她猛扑进“匕”的怀抱,剧烈抖动的白焰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灼痛。
良久,怀里的白焰逐渐消散,“匕”伸手抚摸着右颈处烧灼着的白莲纹身,眼神柔和。
他站起身,眺望着新生的朝阳,撤掉了
身上破烂的礼服。
黑羽舒展,在其随风摇摆之时,“匕”已经换好了战斗用的风衣与紧身装备。
他转身向密林,面色古怪地看向了某个树冠的下方,在那里,一个银白色的骨尖正时不时地抖动着。
““书”!”
“啊!”
骨尖猛地缩回进树冠,“匕”双颊泛红,快步走向了“书”藏身的大树。
“给我下来!”
“……”
毫无动静的树冠上只传来了类似穿衣服的悉索声,“匕”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轰!!!”
无辜的大树被羞愤难当的“匕”一拳奔倒在地,银黑色的倩影一闪而过,窜进了另一棵大树的树冠中。
“呀?!”
早已做好准备的“匕”用树干上的影子捉住了衣衫不整的“书”,将其从藏身的树干上丢到了地面上,在其身后,一片白白的布料悠然地飘落下来。
“达令~好色哦~”
地面上的“书”用手指钩住洛丽塔裙的衣领,露出了粉嫩的肩头,凌乱的衣装,一高一低的过膝丝袜,掉落在她身后的内裤,“书”却眼眉轻佻,摆出了勾人却充满背德感的姿势
“啧,给,把衣服穿好!”
从影子里拿出“书”的备用内裤,“匕”转过身,将其连同卫生巾丢给了她。
根据她的姿态,是个成年人都知道她刚才在干嘛。
“匕”或许作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某人那啥的对象。
想到这里,“匕”的脖颈已经红成了一片,他攥紧拳头,做好了教训这个咸湿吸血鬼的准备。
“达令~”
左耳传来了熟悉的吐息,“匕”压抑着害臊的心情,举起了拳头。
然而,这拳头却被“书”轻巧地接下,不知何时摘掉面罩的墨薇踮着脚尖,对着“匕”的左颈咬了下去。
“咕呼~果然事后的“红酒”是最美味的~嗯~不能再回想了,感觉又来了~”
“你这个……!”
“啊嘞?!”
“……咸湿吸血鬼!!!”
“咕喝!”
“咣!”
在墨薇恍惚的瞬间,“匕”操起拳头猛砸中了她的头顶,墨薇痛苦地捂住头,蹲在了地上。她眼角含泪,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红得发紫的“匕”。
“达令qaq~”
“三天……”
“唉?”
“三天内不许靠近我!”
“嘤!!!对心仪的男人**发情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还有脸说!!!七天!”
“不要啊~~~”
“十天!!!!”
密林外的巨石上,鼻孔上插着两个纸团的“颂”默默地转过头,拥有极视力的她已经在这个最佳观测点蹲守了一整晚,在银雾散去后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说的没错啊,是个女人都会对这样荷尔蒙爆棚的身材和脸蛋产生想法的嘛……”
拍了拍脸蛋,已经度过35岁大关的“颂”收起了小女孩才有的想法,已经解开了心结的她更像个二三十岁的大姐姐,虽然已经是阿姨的年龄,但无论是爱好还是保养得当的肌肤,“颂”都不输于叶阑心这样的年轻小姑娘。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阑心嘛,那个什么王炫是个什么东西!”
也难怪现在在戴蒙手里的王炫会知难而退,且不说如此繁忙没有时间的叶阑心,光是这几个盯着他的姐姐都够他吃一壶的了。
“不过……或许这样优秀的
男人只有一个吧,嗯……那个“墨”虽然单纯了点,但这样想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颂”拥有了控正太的苗头,而在瀑布池塘边等待着的“墨”莫名地打了一个冷战。在他的身边,眺望着奇石方向的“脂”已经站了将近七个小时。
““脂”妹子你歇歇吧,大佬他那么强,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还能再拐个妹子,不对,最好别拐!”
“闭上你的嘴。”
“脂”满脸杀气地瞥了眼“墨”被两个女人盯上的他不住地发着抖。
“啊~~阿嚏!呼噜噜噜……总感觉有人在打我的主意。”
“就你?中二小屁孩,能看上你的除了正太控还能有正常人嘛?更何况,你这也不是正太,中二肥宅还差不多。”
“喂!喂!喂!我发现“脂”你最近嘴越来越毒了!你凭良心说,我肥嘛?!虽然没到大佬那种身材,但我好歹还算个健壮美男,等哪天把头发跟大佬一样染个色,我就是“獬豸”第二靓的仔!”
“墨”抹了把头发,故作帅气地挑了下眉,虽然是一张帅气的阳光大男孩模样,但在这样的装逼动作下透露着一股莫名的逗逼气质。
“得了吧,整个“獬豸”就你跟主人两个男人,就算加上那个汪琦源,也才三个,跟个技术宅比身材,你要点脸好吧。”
“嘿?!幽……”
“嗯?!”
“咳!优……秀的“脂”妹子……”
“行了闭嘴吧。”
“咕!”
“脂”的突然打断打了“墨”一个措手不及,他看着“脂”嘴角的坏笑,只感觉到一股憋屈无处宣泄,这时,他回想起了“匕”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永远不要想着在非正式场合吵赢女人,除非你是抖m。”
这场斗嘴在“墨”打起的水花中结束,瀑布的另一边,宇文默躺在扎好的吊床上,仰望着星空。
这时,处理完“金铭”审讯事宜的心莲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什么事?”
“这附近安全吗?”
“除了某个睡着的傻瓜外没人在这里。”
宇文默看了眼不远处鼓起的草垛,那是云墨音花了一个白天时间伪装好的简易帐篷。
而此时,那里面正传来平稳地呼吸声。
“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我希望接下来以“獬豸”“诗”的身份呆在组织里。所以……”
“那去跟二小姐说就好了,找我干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至少,让他相信我的忠诚,这几天来,以跟你回归为由恢复了“圣歌”的身份,可每当看到他看向我的视线,那份明显的距离和疏远感真的让我很不好受。”
“哼,我的能力是分隔,你觉得我会对这种复合的事情感兴趣吗?”
“可……我真的没有可以拜托的人了!”
“去找二小姐啊。”
“你觉得会有女人帮别的女人靠近自己的心上人嘛?”
“噗,闹了半天,这是爱情啊,那我爱莫能助。”
“啧,那至少,我和你撇清关系好吧?!”
“我们就一个工作间的协助关系,早就撇清了,所以说你们女孩子真的很麻烦。”
“那好,那算我庸人自扰了。”
心莲起身走开,宇文默看了眼云墨音的帐篷,对着心莲的后别,开口说了一句话:
“如果想要取回一个人的信任,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忘记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好好想一想吧!”
晨曦降临,仿佛告一段落的乐曲。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审讯的人心都黑
“为什么呢,明明大姐头那么爱护我们,明明“梧桐”的大家那么快乐,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如果许风大哥在就好了,如果他在的话,我就不用去想这么复杂难懂的事了。”
“有时候,做个傻子,真的挺好的。”
——刺眼的阳光照进车厢,被俘虏的人听到了开门声。
“没想到你来了。”
“金铭”的脖子上戴着“影杀”特制的项圈,注视着那个面戴面罩的男人走进这间关押车厢。
项圈锁住的是异能,而他手脚的护腕锁住的是他的身体。
“听说你选择和二小姐她合作?”
“匕”倚靠着车厢内壁,仰身坐到了“金铭”的对面,上下打量着这个充满疲态的俘虏。
“金铭”轻笑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怎么?不相信我吗?现在“影杀”是个人都知道你和二小姐的关系,还在我面前欲盖弥彰嘛?”
“流言可畏啊……没想到我才出山几个月,这八卦都编的一套一套的了。”
“匕”弯了弯眉眼,他的双臂自然地搭在大腿上,以类似沙发瘫的动作坐着。
在他的对面,被束缚住手脚的“金铭”侧歪着身子,用肩膀顶着车厢内壁,一脸江湖气。
“行了,既然你想跟我聊点东西,那这些无所谓的伪装是不是可以先撤了?”
“哼,行吧,我就高攀一下二小姐吧,没错,我就是她心上人!。”
(噗哼!)
耳机里传来了一声可爱地呛水声,“匕”眨了眨眼睛,伸手挠了挠太阳穴。
“所以呢,二小姐的男友,“匕”大人这次来找我何事?该问的,该答的,我不都跟二小姐说过了吗?”
“我只是很好奇大小姐口中的计划,可以详细跟我说一说吗?”
“匕”正盘算着一些想法,为此他需要得到尽可能多的相关情况。
“二小姐没跟你说过吗?大小姐她,为了“影杀”可以彻底扫除戴蒙这个恶魔,自愿成为千夫所指的反叛者,为的,就是如同黑洞一样吸收这些隐藏极深的反叛者,以争权战争的方式清扫干净。”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晚阑心哭了一宿,害得我一夜都没睡着。”
(咳哼!!)
“这,你们还真有雅兴,这就是所谓强者的自信吗?”
“金铭”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二小姐发泄的方法是……
“?昨晚阑心的哭声瀑布边的同伴都听到了,你难道没听到??”
“啊?我是真没听到……”
“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安插在我们这边的卧底啊。”
“……”
空气凝固了,“金铭”像没听到一样晃了晃头,用右脚摩擦了几下左脚腕,脸上的苦笑更甚:
“我应该跟二小姐说过吧,如果我们“梧桐”里真有内鬼,这场内战从一开始就没法打起来!”
“金铭”的语调逐渐加重,脸上苦笑的表情也多了一丝愠色,他依然摇头晃脑,像个蹲惯局子的老油子。
“倒是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探查路线?要说安插线人,你们横空出世的“獬豸”才更有发言权吧?!就跟大小姐,二小姐一样,没有准备好就不会行动。”
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下了二小姐,没让戴蒙的奸计得逞,但现在回想起来,你们“獬豸”才应该是最可怕的那个吧?这么破格的战斗力却没有任何情报,如同凭空出世一般,这就跟在雄鹰国贫民窟里藏金子一样,根本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
(哦豁,雄鹰国贫民窟,这个比喻对象……)
“我本以为,那个“林书文”就已经很离谱了,结果你就跟他进阶版一样,怪不得二小姐看不上他,试问哪个女的有这样的相好会再看上别的男人?你干脆把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有多帅,反正已经被各方面吊打了,也不差这一相!”
“你在转移话题。”
“呵!行吧行吧,就当我转移话题,那我问你,如果我是卧底,那我图个啥?戴蒙已经不是无敌的了,他能被你一个眼神吓跑,我干嘛要跟着他?!大小姐对我们恩重如山……对,她对我们就跟最亲的亲人一样,我是脑子抽了才会想去背叛她!”
“做卧底跟背叛大小姐并不冲突,或许戴蒙开出的条件就是放过大小姐呢?”
“怎么可能,就算他真开了这样的条件,会有人去信吗?跟恶魔谈条件的下场又不是不知道。”
“金铭”眼神落寞,似乎是在回想,又似乎是在替某人可惜,那样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说,你是聪明人咯?”
“聪明不聪明,能保住命不就行了。”
又是一句双关语,是保住谁的命呢?
“匕”坐直了身子,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
“那我们说点别的事情吧,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不都在档案里吗?还是说,你想学具体的手艺?”
说到这里,“金铭”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个“花园”的身份名牌,将其丢给了“匕”。
“这是给我戴上枷锁的那个人的,都过去一晚上了,还没注意到丢东西,要是这名牌能开锁,我不就随随便便就跑了?”
“金铭”脸上涌起了一份略显苦涩的骄傲,这是他最好的手艺,也是他最难以启齿的手艺。
“那还真不一定。”
“嗯?”
“匕”翻看着名牌,将其对准了车厢门上的窗口,正午的阳光将名牌照了个透明,在照片头发的部位,颜色和反光在太阳的照耀下出现了不正常的变化,暴露了其中潜藏的秘密。
他摆了摆名牌,将其递还到“金铭”手中,看着他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猜猜那个芯片的作用是什么?”
“定位器和收录设备?”
(熙念老师,关于术式的解析可以从收录方向入手,很大可能它的目的不是传输。)
现仍单身的“金铭”,可悲地败给了腹黑现充。
“也许吧,但我想并没有那么简单。”
“匕”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瞳孔,“金铭”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由数个四边形组成的符号。
一抹黑雾从他的眼底闪过,那个符号就这样被他抹消,“匕”一边擦拭着因受到刺激而流出的眼泪,一边对“金铭”解释道:
“我有一个很厉害的神秘测老师,根据我的推测,这个术式是个记录用的术式,他会将你看到的光信号备份存储,可以保留一个月,只要没有像我一样将其抹除,在一个月内,哪怕你
死了,我们还是可以得知你看到了什么。”
“咕……真是可怕……”
“金铭”并没有要求“匕”替他解开术式,而实际上,这个术式在刻过之后就会失效,换句话说,现在的“金铭”眼中实际上并没有这个术式存在。
如果他刚才试图让“匕”给他解开的话,叶阑心就会去让心莲准备暗示了。
有时候认命反而是个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不让我为你解开呢?”
“你会在任人宰割的时候提额外要求吗?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一旦你提出来,就等于将你脖子上的白绫换成了钢丝,嫌活腻歪了。”
“还以为你会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呢。”
“……”
“金铭”苦笑的神情不自觉地一僵,随后,他摇了摇头,看向了“匕”。
“能活着是个很幸福的事情,哪怕每天只能苟延残喘地吃残羹剩饭,拼了命,挨了打也混不来一顿人吃的饭,呵,光说吃的了,你也别见怪,因为我那时,光是思考吃东西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知道那种日子,我也曾因为一些原因去大桥下睡过,不敢翻身,因为一个翻身被子就会冷掉,一点一点地揪馒头吃,大街小巷地找水喝。如果不是有好心的大叔帮忙,我可能第一天就受不了了,不过,他在第二天就把我外套拿走了,呵呵。”
“匕”曾在某一段时间为了取材去体验了把流浪汉的生活,七天下来,他瘦了快十五斤,结果回来后暴饮暴食,比原来胖了二十斤。
“我那个大叔,只跟你有一点像,顺东西这点……”
“金铭”笑了笑,两根眉毛一高一低地看着“匕”。
“所以,这就是你怕死的理由吗?舍不得好日子?”
“很大程度上是的,其他的,应该算报恩吧,十年前,兰姐她收留了我,而且三年前,有个人曾告诉我说要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拥有着可能。”
“那个人,是谁?”
“我记不清了,他是第一次救我性命的人,那时的我全身是血,如果不是他给我做了应急治疗,我等不到警察来。”
“就跟某个牛粪头的学生一样地经历啊。”
“啊?”
“没啥,我只是想起了一个动漫角色而已。”
“你真的,跟那个“林书文”好像啊,“焰”在聊天的时候经常提到,那个“林书文”总是时不时地联想,然后冒出几句动漫或者特摄的台词,搞得她在闲暇时都在恶补那些动漫,连综艺节目都不看了”
“越相似的人越不对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杀了他,毕竟男人嘛~”
“呵呵呵……”
谈笑间,“匕”已经打开了车厢门,他向“金铭”告了个别,起身走下了车厢。
在他的另一边,完成对“留情”审讯的宇文默一身神父装,走出了另一个押送车厢。
二人相望一眼,同时合上了车厢门。
(阑心。)
(嗯。)
(看来我们需要查询一下十三年前是谁救了“金铭”。)
(你也注意到了啊。)
(只是一个小小的猜想。)
遗忘可能是锁着美好的八音盒,也可能是播放着潘多拉魔盒仍在闭合的……
谎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叶阑心一动不动
““留情”啊,你为啥老是请我们吃夜饭啊?”
“因为黄昏。”
“啊?”
““金铭”你情商是真的低,你自己抬头往那边看看!”
“啥啊?哦,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不会下雨了!”
“噗哈哈哈!“
“哎,你们笑什么啊!我说错了吗?”
“没,老铭你没说错。”
“真的是,“留情”你憨没事,别跟个娘们一样多愁善感,你看你身子本来就挺哲学的,很容易遭人误会知道不?!”
“行啦行啦,你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来,“留情”把菜单拿来!这次我可要好好地宰你一波!”
——无数次的黄昏,无数次熟悉的场景。
蓝星公历2020年6月1日,劳累了一晚上的叶阑心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她伸着懒腰,踏着初醒的晨露走出指挥车。
远处的瀑布响彻着已经习惯了的轰鸣,叶阑心踱步向前,准备去水潭边清洗一下脸,但与此同时,另一个车厢门却突然打开了。
只穿一条短裤的“匕”在肩膀上耷拉着一条毛巾,向前环顾着水潭四周,寻找着可以洗澡的角落。
叶阑心轻咬了下嘴唇,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只见她轻车熟路地施展了一手平地摔的绝技,后仰倒在了指挥车旁,左耳贴地,听着那边“匕”的动静。
“踏”
一个明显的转脚声,叶阑心屏住呼吸,在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小的动静。
(他是裸着的吧?那待会儿他扶起我岂不是……不对不对,按照他的性格,说不定是公主抱起来……)
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让已经让叶阑心的双颊红成了番茄,过分加速的心跳甚至让她的胸部出现了一些不适的摩擦感。
叶阑心一直以来都接受着比较传统的教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这从她的代号“淑女”就能看出一二,在曾经和王炫交往时,连牵手这个动作还是对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达成的。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再加上和母亲没什么两样的守护灵“栀子”,在她全天候无死角的爱护下,叶阑心就连补习一些必要的知识都必须玩心理战,可以说她如今一大部分的谍战技巧都是在那个青春懵懂的阶段锻炼出来的。
尤其是最近,每当她看到墨薇啃“匕”的脖颈,在他怀里做一些令人羡慕……不对,毫无准线的事情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
再加上昨天傍晚时候,现在以“颂”的身份待在这里的零玖,鼻子上插着两个纸团,简单扼要,不,应该是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下换衣服还摆姿势的某人身材,并用羡慕的语气说她以后一定性福美满,这让当时顺势想象的她直接一股热流流出了鼻腔。
“踏踏踏……”
(来了来了……我应该先睁眼吗?还是先顺势摸一下……摸一下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可是可是……)
这样想着的叶阑心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在地上略微鼓起的手掌仿佛出现了某种触感,她拼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身体不像泥鳅一样动起来,但已经随着脚步声逐渐飙升的身体热度即将濒临极限。
她甚至做好了可以提前扑上去但是很大程度上不可能,但还是万不得已时会扑上去的准备动作。
“哈~啊~谁摔倒了……嗯?!女神大人?!你个渎神者想干什么?!”
(噔噔咚)
“没干什么,我准备洗澡时看到阑心她摔倒了。可能是太累,我准备扶起来她。”
“你觉得你这一副色狼的样子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绝对是想趁人之危!”
(那你就让他趁啊~!或者让我趁也行啊~!)
指挥车紧邻的车队是“花园”的普通护卫组,“黑色郁金香”所属的车辆,而此刻听到动静的组长,“惩戒”图伯尔豪在十分巧合地时机打断了某人的好事。
完全冷却下来的叶阑心神情落寞,仿佛石化了一般,而图伯尔豪仍在对“匕”恶语相向: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不是想洗澡吗?!那就去!别以为女神大人会看上你这吃蛋白质粉的身体。”
(哈~哈~哈~,对,我看不上,我是馋!!)
“喂喂喂!过分了!给我对所有增肌塑型的健身爱好者道歉!”
在健身圈里,以蛋白质粉来嘲讽的人相当于自找拳打,“匕”甩了下毛巾,快步走向了图伯尔豪,指节咔咔作响。
图伯尔豪下意识地换出了女武神,然而原本应该从他十字架项链里出现的女武神,此时却一身素裙地从他身后车厢里走出,而在看到“匕”的一瞬间,她竟直接张大着嘴巴跑回了车厢。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我……”
“道歉……”
不知何时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叶阑心阴沉着脸,她转过身,一只手扒住了图伯尔豪的肩膀,冰冷且充满憎恨地命令道。
“女……女神大……”
“道……歉……!”
头发垂落在叶阑心的脸前,遮住了她的右眼,她以一种吃人的目光看着图伯尔豪,手指已经深深地扣进了他的肩膀。
在瘆人的威压下,图伯尔豪就算有万般无奈也只能听从叶阑心的命令到了声抱歉。
“抱……抱歉……”
“嗯。阑心,没摔到吧?”
“没有,你不是想去洗澡吗?快去吧。”
叶阑心语气平淡,但头发遮挡下睁大的眼睛暴露了她的真实内心:
(好想摸一下!!!胸肌!锁骨!腹肌!还有……)
瞥了几眼某个部位,叶阑心红着脸扭过了身子,见到这一幕的“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走向了水潭。
在他的身后,叶阑心望着远去的心上人,苦涩的泪水滑进了嘴角。
(本来可以摸到的……甚至蹭蹭……说不定还可以顺势亲上几口……只要撒个小娇,编个伤……)
警惕地看着“匕”消失的图伯尔豪终于松了口气,突然,他感觉到了一股不太妙的寒意笼罩了自己,仿佛一个硕大的“危”字浮现在他的头顶上。
“女神……大人?”
“你……跟你家那个女武神……“玩”得很开心吧?”
叶阑心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图伯尔豪瞬间感觉到了生命的短暂。
“没……没有,最,最近只是要补……补点魔才睡在一起……”
“哦~都睡在一起了~!恭喜啊~!手感怎么样?”
“啊?女,女神大人,别,别……”
图伯尔豪已经开始两腿发软,他突然猜到了什么事实
“难……难道女神大人你……是……故……?”
“呵呵呵……你看着我的脸,你看到了什么?”
叶阑心的手指扣死了图伯尔毫的肩膀,失去了逃跑机会的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默念神咒了。
“看……看……”
“我现在的内心悲愤欲绝,而这份悲愤正逐渐转化为杀意啊!!!”
叶阑心以极度悲愤的表情一拳轰进了图伯尔豪的小腹,直接夺走了他的意识,在他昏迷在女武神怀里的前一秒,图伯尔豪看见了一个跑向水潭方向的身影。
没错,一向以“淑女”自居的叶阑心做出了偷窥的决定。
栀子从她的眉心处浮现,在劝导女儿数次无果之后,她挂着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飘向了高空,试图帮女儿找到“匕”的踪迹。
但一分钟后,叶阑心却在看押“留情”的车厢旁停下了脚步。
看押着“留情”的“花园”队员们正在重新锁着车厢门。
“二小姐!”
“刚才有谁来过吗?”
够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叶阑心恢复到了指挥官的姿态。
“是,刚才“獬豸”的队长“匕”来过了,是“留情”的请求,我们想着“匕”先生是二小姐的……男友,就,拦住了他。”
心脏转瞬即逝地漏跳了一拍,叶阑心梳理着头发,示意他们重新打开车厢门。
“吱呀……”
车厢门再次打开,略显惊愕的“留情”看向了出现在门口的叶阑心。
“二小姐……”
“你找他什么事?”
“我……”
“留情”憨厚地搓了搓手,想了一下,像个担心被拒绝奖励的孩子一样看向了叶阑心:
“就是……之前“匕”他想跟我聊聊,我就,提了个小要求。”
“我知道,所以你提了什么要求?”
叶阑心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似的壮汉,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留情”在她心里从一个有秘密的亡命徒,变成了一个傻憨傻憨的大男孩。
而对“留情”而言,只要不涉及一些重要的秘密,他也会尽可能地去配合叶阑心,毕竟如果逼急了她,被那个心莲成功下了心理暗示,那就……
“二小姐,可以让我保密吗?他答应了我,但我怕,你不会答应我。”
“是会让我气到叫心莲的要求吗?”
叶阑心目光柔和,像个温柔的老师一样拍了拍“留情”健硕的肩膀。
“不不不!不会的!”
“那好,我不问,还有个事情,你知道“匕”去哪了吗?”
叶阑心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心跳在某个念头闪过后开始加速。
“啊,他好像是去找地方洗澡了,听他说,是去瀑布水潭的下流。但二小姐,虽然你们是男女朋友,但是偷窥是……”
“什么偷窥?!我这是,担心他安全而已,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叫他们。”
叶阑心抿着嘴,略显急躁地跟看守的手下打了个招呼,粉嫩地舌尖在她的嘴唇上一闪而过。
而在水潭的下游,“匕”正仔细的在岸边用暗元素腐蚀着一个“澡坑”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满员的“獬豸”小队的运输车,只剩下了“墨”一个人在呼呼大睡。
第一百八十章 黄昏与黎明
“看在曾为同事的份上,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我们的神总是会宽恕我们的无知,并且以他无边的胸怀给予我们答案。”
“那么,那个“神”,他会因为阵营的不同而偏袒一方吗?”
“会的,它总会根据两方的信仰来进行决断。”
“那“他”,只要我献出足够的信仰和祭品的话,哪怕我是“他”信徒另一边的人,“他”也会答应我的请求,对吗?!”
“当然,但神本身,并不属于任何人的任何一个阵营。”
——审讯中,“留情”对宇文默的一段问答
昏暗的车厢里,“留情”抚摸着双手上的伤痕,这是他加入“梧桐”十二年来所受的伤。他凝视着伤痕,记忆中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留情”嘴角上翘,露出了略显落寞的笑容。
那时的兰茹欣还是某个野鸡中学的大姐头,带着他们这帮混小子们去各个地方出头。今天哪个男孩子被打了,明天哪个女孩子被别校的男朋友甩了。
几乎每一天都会挂彩,也几乎每一次都是兰茹欣一骑当千。对方搞来了铁棒,被她生生砸弯;搞来了刀子,被她用指虎夯碎;有一次他们还搞来了枪械……
想到这里,“留情”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里曾真真正正地镶进去过几片弹片。
大家都跑了,只剩下自己这个傻大个,明明文姐和大姐头根本不慌,他却跟个太监一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多此一举地替她们挡下了明显打不到的子弹。
“刘若凡!你!你别这么憨行不行啊!!”
后来发生的一切“留情”也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是,那个病房是他住过的最好的病房,虽然大姐头一直没跟他说花了多少钱,但他隐约间看到过一些,把他卖了都攒不到的数字。
那时他才发现,一直以来跟他们一起吃街边摊,跑到几百米的店里买便宜五毛钱的可乐,妆都不会画,随便在泥地里打滚,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是买的杂牌的大姐头,实际上,是个千金大小姐。
后来,当他偷偷摸摸地想要卖身去挖黑煤还家里债务时,这个大姐头将他堵到熟悉的小巷里,近乎强硬地让一帮黑衣服保镖架着他,不顾他的求饶,直接坐着某款限量版轿车来到了他老城区的家。
兰茹欣替他还完了所有的欠款,而许风却糊里糊涂地让对方供出了非法买卖童工的事实。
那天,在他破旧瓦房的楼顶,兰茹欣单脚蹬着栏杆,眺望着天际。
那时,红霞满天,还用着刘若凡这个名字的“留情”不断地叩头痛哭着。
“谢……”
“行了,很烦的知道吗?”
“大姐头……不,兰茹欣小姐……”
“给老娘闭嘴!跟了老娘这么久,你还不懂老娘的脾气?!”
“是……是……”
被呛回去的留情只能干涸着嗓子哭泣,他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依靠着低保和好心人的接济长大,如果不是奶奶病重,他也不会去借高利贷。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只会给走投无路的人万劫不复的选项。
只有一些“好人”,才能凭借自己的强运谋得一线生机。
“还记得第一次我借你作业抄时,怎么跟你说的吗?”
“咳……大姐头你说……咳……今天你帮了我,以后我就会罩着你……”
“我只不过履行了我自己的承诺罢了,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憋住,别糟蹋这么漂亮的黄昏!”
“但是……”
“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应该是个好晴天,对不对?”
“对……”
听到这句话的刘若凡抬头看向了天际,温暖的圣洁之光洒在了兰茹欣的身上,她转过头,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女一般将恩泽给予渺小的他。
“如果还想跟着我,就把眼泪擦干净,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给我留在心里!是个男人!就要懂得“留情”!”
“嗯!”
之后,当刘若凡送走奶奶时,他于守孝的夜里,觉醒了自己的能力,硬质化的身体仿佛盾牌,简单的怪力诉说着他对力量单纯的渴求。
孑然一身的他以“留情”作为自己的代号,成为了“梧桐”的一员,他憨憨的,总是默默地站在“梧桐”众人的身后,他经常以各式各样的理由请客,却总在拥有着美丽黄昏的傍晚。
大猩猩般的体格却拥有着自学的好习惯,文化程度可以说是“梧桐”的天花板,尤其是格兰语,不管是格兰国本土的发音还是雄鹰国魔改过的发音,他都信手拈来,经常被兰茹欣点名表扬。
对啊,以前的日子是多么开心快乐啊,在那天之前的日子,也是多么的……
想到这里的“留情”神情悲愤,他双手捂着头,突然痛苦的大喊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啊!!!”
隔音的车厢无法传出他的哭喊,“留情”双手抱头,撕心裂肺地哭干了喉咙。
距离“花园”营地一公里外,“匕”正享受着惬意的沐浴。
凌晨五点的朝阳照耀着“匕”健硕的身躯,他将双臂搭住暗元素结晶凝结成的扶手上,戴着面具的脑袋后仰,悠然自得底在挖好的“浴坑”中划拉着双腿,感受着清冽的水流抚摸自己的身躯。
而在他的十一点钟方向,蹑手蹑脚的叶阑心正在距离他一百米外的树林间前倾着身体。
“看不清啊……”
“喂!”
轻柔的呼唤从叶阑心的右前方传来,她转过头,发现“脂”正藏身在溪流对岸的树枝上,面色冰冷地俯视着她。
叶阑心这才注意到,自己周围已经近乎藏满了人:
杂草间流动的银白色发丝,时不时可以感受到的某种视线,以及在“匕”正身后,光明正大地替他整理物品的“燕”。
叶阑心挪动了下身子,试图往“匕”的方向前进十几米,然而就在这时,她踩到了什么东西。
“呀!!唔!”
“嗯?!”
尽管心莲已经第一时间捂住了嘴巴,但这一声尖叫仍旧吸引来了“匕”的注意。
“怎么了?”
“刚才,好像是心莲的声音。”
“不很正常吗?这附近可都藏着饥渴的恶狼呢。”
“说得跟师傅你不是狼一样。”
“咳哼!”
被拆穿的“燕”报复似地拧了一下“匕”的肩膀,面罩下的脸颊红霞漫天。
“我还是去看一眼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匕”从“浴坑”里起身,清晨的微光下,水流在他的身躯之上勾勒出道道符印,宽厚的上肢,窄劲的腰腹,略凹的后腰拉起了高翘的臀。
深黄的肌肤上,沟壑纵横的刻线仿佛出自至高之神的手笔,被分割的肌肉伴随着主人的动作伸展变换,滴落的水珠为这份动态之美构筑了聚光之境。
“匕”走近看愣了的“燕”,弯下身,呼之欲出的荷尔蒙冲破了“燕”的大脑,额头无意识地撞上了凉热的肌肤,打开了鲜血的桎梏。
“燕”,将近百岁的“老奶奶”,因为自己最爱徒弟的身体,流出了鼻血。
“师傅?”
“没没没……没啥!你你你……”
拿起毛
巾的“匕”疑惑地看着捂脸躲避的“燕”,他转了下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竟直接弯腰凑近了“燕”的眼睛,伸手抓住了面罩。
“只给师傅看的~特别的~”
“啊?……啊……!”
“匕”摘下面罩,俊朗坚毅的面容直接给自己的师傅补上了最后一记暴击,“燕”睁大着眼睛,全身的肌肤已经变得通红,林书文凑近了她的脸,对着她的眉心轻柔一吻。
“啾~”
点到即止,林书文脸颊微红,挂着一丝坏笑重新带上了面罩,起身走离了“燕”。
河滩上,“燕”一个人愣愣地紧抓着左胸,双眼迷离,大脑当机,修长的黑丝大腿不自然地摩擦着,似乎是在紧抓着那份残留的情动。
而河对岸的树林里,几个追踪者已经打翻了醋坛子。
“主人他……如果是我被那样的话……”
纯情少女“脂”开始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凭什么啊!呜呜呜qaq……”
被禁足的咸湿吸血鬼悲愤地张牙舞爪。
“不是吧……发生在小说里的剧情竟然真的能出现在现实里……不过鸢小姐已经快百岁了吧?!果然样貌和身体决定心理嘛……那我岂不是……”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女人”开始做起了梦。
而在溪流的另一边,叶阑心正捂着不断冒血的鼻孔,和同样狼狈的心莲一起仰靠在一棵大树下,心脏正狂跳不止。
“嗯?阑心你也在啊?”
“匕”扒开草丛,一脸玩味地看着树下捂着下半部分脸庞的两人,此时的他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三角泳裤,可以看得见的大小让叶阑心的指间渗出了血。
“唔……这种大小的话……”
想到什么的叶阑心不自觉地并紧了蜷起来的双腿,她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小腹,低垂着头。
见到这一幕,她身边的心莲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羞臊地扭过身,不敢直视“匕”。
“咳哼……”
见到二人这样姿态的“匕”脸颊开始泛红,他转过身,背对着二人说道:
“没……没事的话就……就行了,早,早点回去吧!”
叶阑心毕竟也是他的心上人,作为同样没有实际经验的“匕”也感到了一阵心跳加速。
“我……”
叶阑心眼神一凝,咬了下牙。
“我脚扭了,你能……”
“二小姐你……!”
叶阑心一巴掌捂住了心莲的嘴,她的鼻血已经染红了半张脸,但下定决心的她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那……好吧……”
“匕”挠了挠脑袋,转身走进了叶阑心,二人的心跳声回荡在彼此的耳边,他伸出手,仔细地用毛巾擦拭了她的脸,鼻腔的气息拍打在二人的脸庞上,叶阑心松开手,伸向了“匕”的面罩。
“咔嗒……”
面罩再一次打开,看着心上人面容的叶阑心眼神迷离,随后,她捉住了他的唇。
洁白且有力的双臂,也将二人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
树下,情迷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这一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直到叶阑心已经直不起腰肢与双臂,慵懒地被心上人公主抱在怀里,
林书文重新戴上了面罩,默默地压了会儿枪,终于是,走出了树林。
上本垒之前的时光,会随着感情的升温,逐渐变得煎熬。
叶阑心将右耳紧贴着心上人壮硕的胸肌,如愿以偿地轻抚着他的身体,带着妩媚且幸福的笑容。
仿佛世间最美丽的黎明。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黄昏骑士 上
“今天傍晚会有黄昏吗?”
“不清楚,不过明天好像没有雨。”
“如果今天傍晚有黄昏的话,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你说吧。”
“带我到一处能看清黄昏的地方,我将一切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当然,我希望只有你一个……”
“可以。”
——十四小时前,“匕”和“留情”的约定
蓝星公历2020年6月1日,上午十点。
换上崭新衣装的“匕”走进“留情”所在的车厢,熙念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匕”注视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的诡异符号正闪烁着隐秘的蓝光。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开场的问候从“留情”的道歉开始,“匕”清亮的眼神中带着笑意,开始替他解开手脚上的拘束器。
考虑到十几小时后可能有的谈话,他要替“留情”解开身上的术式,而且在内鬼身份逐渐明朗的如今,这个令人心疼的憨厚大个子已经获得了“匕”和叶阑心足够的好感。
“我,告诉了二小姐你的行踪,还向他隐瞒了我们的约定。感觉,好像给你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留情”的目光躲躲闪闪,给人一种犯错小男孩的感觉。“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低对方一头的他却给人一种兄长照顾弟弟的感觉
“还能有啥麻烦呢?不过是被阑心她强吻了一波,从结果上看,被偷窥却换一个初吻,血赚不亏。至于说约定,男人之间的事情,就不要女人插手嘛~”
在“留情”的肩头狠捏了几把,“匕”的笑容连面罩都无法完全遮挡。
这份纯粹的热情和信任,让“留情”最近千疮百孔的心有了一些暖意。
“嗯,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如果是对那个神棍神神叨叨话语的疑惑,我的建议是别去在意,不用强迫着自己去接受这些奇怪的知识。”
“不,不是,“惩戒”他虽然怪了点,但是个好人,比那个家伙……”
“留情”止住了话语,“匕”轻挑了下眉毛,巡逻的图伯尔豪打了个喷嚏,另一个车厢里的人打了个冷战。
“剩下的话就等黄昏来临后再说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个小小的惊喜。”
“什么惊喜?”
“一个我觉得必须要在场的惊喜。”
“是……”
“嘘~在答案揭晓前就拆穿包装是很没礼貌的。”
“哦……哦!”
“留情”紧抿着嘴唇,双目泛泪,仿佛在背叛的深渊中找到了那条未曾改变的,闪耀的藤曼。
(老师,我准备好了。)
(嗯,真的不要紧吗?这条手臂毕竟……)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而且,说不定这里面可以找到她。)
“匕”回忆起了那段无力与悲痛的情景,若这条手臂亦来自那个时空,那么血鳞她……
(我明白了,用魔女的思维来讲我有些优柔寡断了,不过我是先说好,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解除戴蒙下的术式,不要节外生枝!)
(是。熙念老师。)
““留情”。”
“嗯?”
“你转个身,我
先将你的术式去了。”
“谢……谢谢。”
银与红的光芒照亮了车厢,十几公里外的“梧桐”营地内,察觉到什么的戴蒙第一时间扑进了自己专属车的车厢,盘腿坐在了一个诡异的法坛前。
和上次一样,他准备干扰,并且收集“匕”的资料。
戴蒙凝神而坐,默念着拗口的语言,依次将“破碎的内脏”,“凝固的鲜血”,“化生的植物”,“干瘪的躯体”,“崩碎的大脑”,“弯折的渊锁”献祭进祭坛,随后,
当“无知的生灵”窥视着难名的异象,属于外神的奇迹将降临。
疯狂的信徒不断感知着遥远的印记,他的面容逐渐枯槁,声音逐渐沙哑,祭坛上的祭品扭曲凝结,一个如同倒立的肉水幕一样的恶心物体生长在了祭坛之上。
但令戴蒙没有想到的是,一股夹杂着红雾的久远光芒一闪而过,眼前的“圣杯”顷刻间枯萎干瘪,仿佛被人切断了生命的枝干,抽走了所有赖以生存的能量。
而另一边,熙念手中的钥匙状十字架仿佛重锻了一般闪耀着光泽,要知道,它已经被熙念封存了将近三百年。
(无论何处,不管何时,曾歌唱出异乡歌谣的少女们都会回到她向往的故乡,那是我们伟大父神的居所,知晓一切者,杂糅混沌者,以及,创生万物者,那些伟大存在们的居所。)
(其名为,拉薇尼莱缇。)
车厢内,“匕”星空般的左臂逐渐恢复成人类之躯,身心轻松的“留情”仰靠在他的对面,半眯缝着眼睛,逐渐进入了昏迷。
不同于云落烟那次,这次的清除没有受到剧烈的阻挠,甚至连那块类似“自爆”的部分也没有触发,这反而让“匕”有了一些不安,不断地推测着戴蒙的想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戴蒙这会儿是真的没啥这部分想法,自从降神奈亚之后,一连串的无法理解的无力挫败让一向老成的他也有了精神崩溃的征兆。
戴蒙披散着头发,疯狂地砸着车厢里的一切,祭品甩满了各个角落,腥臭刺鼻的气味搭配上那个唯一完好的祭坛,让人只感觉到san值不断地往下掉。
那是地狱?不,你好歹有理智去判断地狱。
运输车外,兰茹欣悠然自得地在吊床上摇晃,但这个一向不读书的女汉子却正在“看书”。
在“林书文”眼里,那与其说是看书,倒不如说是保持着看书的姿势。
兰茹欣,在全神贯注地想着事情。
“林书文。”
“在,怎么了大小姐?”
听到呼唤的“林书文”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略微前倾着身体。
“今天是几号?”
“今天是六月一日星期一,国际儿童节。”
“六一啊……往年的这个时候,“留情”那个憨憨估计已经订好餐馆了,闲暇时,那个憨憨总是喜欢用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来请客,而当天的节日则是他惯用的理由。”
“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是他。”
三天前,许风利用仝聪留下的定位器截获了一条讯息,那条讯息的发出段和接收端都在虚山内,而那个通讯设备识别信号,分别是“留情”的隐蔽通讯设备与“戴蒙”的运输车。
而那个通
讯设备发信时的位置,经过许风和叶阑心的比对,可以确定是关押二人车辆的位置。
但许风一直没有咬死是“留情”,而叶阑心也与“匕”和图伯尔豪一起对二人进行了突击审问。
没有任何一个知晓底细的人,愿意去将这顶帽子扣给那个以憨厚老实著称的“留情。”
“一切还未定音,静待结果吧,就目前而言,虽然加入了情感因素进行了有引导的审问,但另一个人的嫌疑正在不断地扩大。更何况,他也提出和那个人坦白一些事情。”
“那么,你说今天傍晚,会有晚霞吗?我希望有,那家伙受了我的影响,特别地喜欢晚霞。”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你会坦然地接受他被杀吗?”
“无论是谁,只要不是我亲手,我都可以接受他的死亡。”
兰茹欣的话音飘落坠地,时间静静地流淌过了数个小时。
下午四点三十分,“留情”在车厢里悠悠地醒来,他动了动没有被束缚住四肢,略带激动地转头看向了车厢,开了一半的车厢们,蓝白天际没有一丝霞的痕迹。
“你醒了?”
“嗯,请问……现在几点?”
“下午四点三十八分,距离晚霞还早着呢。”
“?你们怎么知道?!”
听到看守队员话语的“留情”睁大了双眼,那憨傻的姿态让二人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真的,就是那种藏不住事情的大男孩,啥都写在脸上!不过有一说一,实际上,关于晚霞,是“匕”先生让我去留意的,他说,你想看晚霞,如果你醒了,如果没到时间,就告诉你,晚霞还早着呢。”
“嗯……谢谢,那在你们看来,今天会有晚霞嘛?”
“留情”扒着车厢门,看向天际的视线充满了忐忑。
“如果要我们说的话,我们会告诉你会有,但我们也不知道,因为这就像是色子,没打开前,你无法得知它滚到了那一面。”
“你这比喻……要我说,应该是像种花一样,没到花期前,是无法得知他们是什么样颜色的。”
“你这太平淡了,没有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要嘛玩意紧张刺激?这就是个等待和心怀希望的事情,核心就是心怀希望!”
“你又不是人“风”,学人家小说家搞什么文艺?要接地气点~”
“你那地气我可不敢接,那可是充满祸水的深渊。”
……
“留情”静静地围观着两个看守队员的拌嘴,他们的话语如同这苍白的天空一般,饱含着希望的光。
没有突如其来的阴霾。
“总而言之呢,我们就是想跟“留情”兄弟你说一件事。”
“嗯嗯。”
“怎么说呢,既然有这么美好的爱好,就好好地活下去,虽然今天可能没有晚霞,但明天也可能有,明天没有……就后天!”
“对,要一直心怀着希望!”
“所以你看……”
“匕”的声音从车厢后传来,他对着天际抬了下下巴。
那里,几缕金黄的光线透过了云海。
“这个世界,是不会亏待心怀美好之人的。”
“更别说那种,愿意将一切堵在美好之上的傻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黄昏骑士 中
日月共生,金撒满地,观者入场,黄昏已至。
——奇石所在的山坡上,又迎来了新的游客
“我是,背叛了大小姐的内鬼。”
黑雾藏身于密林云海,晚风吹扫着沙尘屑土。邀请者倾听着约定者的自白,作为惊喜的友人踏进了那个熟悉的小空间。
树林另一边的巨石上,监视者正对自己以前的上司吐着槽:
“最近,每当有事的时候他都会来这个地方,方便是方便,但不会有些腻嘛?”
“腻烦总比未知好,这次问答牵扯到整个计划的成败,能有个达到要求,并极度保险的地点就好。”
“我明白,只是看你脸色不好。”
“谢谢。”
叶阑心的脸色的确十分的憔悴,虽然凌晨时刻进行了一些精神食粮的进食,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进行适度的休息。这几天来,她有一种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个时间段的感觉,仿佛绵延不绝却奔腾不息的海浪堵住了狭小的出海口,着实让她有些心力尽瘁。
“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帮你把他叫过去。”
“两情相悦的男女共处一室,你是在给我找一个“体面”的猝死法?”
叶阑心歪着脑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凄美娇弱的气质,弯折摇曳的身段宛若无骨之蛇,色气的曲线搭配着娇媚的话语,一股呼之欲出的祸水气质。
“那要看你是希望他成为禽兽呢,还是希望他禽兽不如。”
“颂”则满嘴红油地嚼着大刀肉,吊儿郎当地坐在近乎私有化的巨石上,踢啦着腿,一脸痞气地看着叶阑心,面罩下的嘴角正带着一抹坏笑。
“我怎么以前没注意到玖姐你开车这么老练。”
“毕竟你男人是个老司机,听多了,就会不自觉地往那边想,拜他们所赐,突然想找个男朋友。”
“别打他主意!”
叶阑心近乎条件反射一般地锁定着“颂”,搭配着略微上翘的长发尾尖,活脱脱一个护食的小猫。
“是是是~跟个小猫一样。”
“哼!”
叶阑喵低声轻哼,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密林,微嘟着嘴,将右手覆上了右耳上的无线耳机。
“这令人遗憾的自曝是实话吗?”
“匕”倚靠着奇石,将身体整个融进了奇石的阴影之中。与他相对,坐在地上的“留情”满身金光,夕阳温暖红润的光辉仿佛守护盔甲一样装备在他的身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仿佛迎接末路的骑士。
“我跟你说过,会如实回答你的问题。”
“但这并不是回答的句子。”
“……”
“匕”的抬杠让“留情”的嘴角出现了些许抽搐,他正轻咬着自己下嘴唇的内侧息肉。
“但我说的是实……”
“那要靠我自己去判断。”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故意蛮横的“匕”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急躁起来的大汉,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你并没有让我相信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要求。”
“答应你的要求并不代表我相信你,这是牵扯到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大事,我并
不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做出判断。”
目光逐渐冷漠,“匕”维持着抱胸的姿势,但全身上下透露而出的气场充满了不可置否的压迫感。
“留情”重新咬住了嘴唇。
“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这是这场内战的一个关键性要素,不光牵扯到我们,还牵扯到兰茹欣,更牵扯到整个神州国。”
“匕”语气凝重,皱紧的眉头下表情肃穆,几秒钟后,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那种充满了光荣和仁义的空幻小说,在关键问题上的是与非必须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说一旦这些是非被其他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去误导,那么其后果……”
“后果会?”
(应该不是他。)
“你想象一下,如果这场内战,阑心和大小姐她们失败,那些愿意拼命去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会怎么做?”
“会……取缔“影杀”?”
“如果勇者无法消灭魔王的话,那就把勇者连同魔王一起灭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留情”满脸惊恐地从地面上爬起,而“匕”的耳机里也传来叶阑心的追问。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那个可怕的事实说出来。
“正如同你所理解的那样,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些人就会将这里的一切都抹消掉,为了不让戴蒙那些会损害这个国家的不确定因素从这里逃出去。”
“方法可能是封山,也可能是扫荡,或者永诀后患,将一颗“大炮仗”扔进来。”
“可以相信的是,在我们失败的那刻起,现在所在虚山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活着走出去。”
没有用过多的修饰,也没有一高一低的强调,“匕”的语气低沉且平缓,仿佛是在阐述一个普通的事实。
而“留情”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充满了恐惧。
“连你都不可能吗?你明明……”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应该是你想去保护的那些人吗?”
抬头望着“留情”,“匕”的疑问仿佛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张张嘴,迫切且天真地问出了一系列的打算:
“如果你能活着走出去的话,可以带上大小……”
“我带不下。”
“那二小姐呢?!你肯定会带上二小姐吧?!而二小姐肯定不会放弃大小姐……”
“如果你只能救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去在意那个人强人所难的要求嘛?”
“那,那大小姐身边还有“林书文”,千和,还有许风大哥……”
“对啊,他们的身边还有戴蒙,“猎影者”,以及一大群不明身份的人员。”
“匕”放下胸前的双臂,将双手插进了裤兜,从奇石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了哑口无言的“留情”身边,将左手扣在了他的肩膀上。
冷冰冰地说道:
“你以为,那颗大炸弹是为了哪帮人?”
“留情”瞪直了双眼,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可是,戴蒙他明明许诺……”
话说一半,“留情”半强迫地让自己闭上了嘴,而这时,旁听良久的许风终于开了口:
““匕”先生,把
耳机给他吧。”
“嗯。”
“匕”将手伸进口袋,从其中的影子里拿出了“獬豸”同款的耳机,将其安进了“留情”的耳朵。
“喂,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许……许风大哥?!”
仿佛抓住了悬崖边沿的救命稻草,“留情”双手捧着耳机,热泪盈眶地撕扯着声带:
“对不起……对不起……”
“憋住,你忘了大姐头怎么跟你说的,你的代号是怎么来的也忘了嘛?!”
“是……是……”
吸溜着鼻涕,“留情”咬紧牙关,视线越过了“匕”的身影。他注视着天边烂漫的夕阳,仿佛正汲取着力量,攥紧双拳,用全力停止了抽泣。
“匕”丢给了留情一包纸巾,重新倚靠回了奇石边,凝神听着耳机里的对话。
“好……咳!好了……”
“嗯,那我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大姐头!”
“我……”
“嗯?!你知道因为你发出去的那个情报!现在大姐头有多伤心吗?!”
“我!我没有……不,不对!!我……”
“刘!若!凡!你还想撒谎吗?!”
“许风大哥……我……”
“留情”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匕”抬起右手,在他的身下凝结出一个由长方体构成的简易沙发椅,接住了他瘫倒的身体。
“你什么?”
“我是……”
憋在喉咙的话语干涩且酸苦,“留情”紧并着嘴,最终还是将辩解的话语咽了下去
“停,接下来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你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型通讯器现在在哪?”
“在……在和云莫音交战时遗失了,当时衣服被她的风刃撕得四分五裂,早就……”
“好,第二,如果你真是内鬼,你在被二小姐抓住后干了什么?”
“我……我用偷……”
(“偷”?看来可以确定是他了。)
“嗯?你这个连讨价还价都会担心惹人生气的家伙还会偷东西?!”
“咕……许风大哥……”
“坦白吧,我和你一样遗憾,但,毕竟这就是事实。”
“可是万一是我听错了……他们说的不是格兰语是黑森语……”
“已经足够了,那就是事实,“金铭”他,确实背叛了我们。”
“许风大哥……为什么……”
“因为不光是我,只要和你相处过的人都能知道,你是个连谎话都不会说,绝对不可能是坏人的傻大个。包括二小姐,包括“匕”先生……”
“不是,我是想问,为什么“金铭”他会……”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许风大哥……“金铭”他,虽然怂了点,虽然贪财了点,但他不是坏……”
“这个世界上区分人的界限不是好或者坏,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那是“晨莺”她自尽在大姐头刀下的时候,你当时哭了个稀里哗啦,因为你喜欢她。”
“嗯……”
“匕”静静地听着他们兄弟俩诉说着陈年旧事,扭头看向了天际的夕阳。
时间还早,这场自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黄昏骑士 下
不许做对不起大姐头的事;
不许质疑许风的命令;
不许干涉“蝶”的道具;
不许抢“焰”的可乐;
不许怀疑“留情”的好心;
不许骂“金铭”胆小;
不许招惹“林书文”(待定)。
——“梧桐”内部剩下的,不成文的规定
俗话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对于“留情”来讲,他这些天的诸多烦恼都是来自于那天窥见了真实。
“那天,“净土”基地被冰封的那天,在那天前段时间,我去“金铭”房间拿遗落在那里的学习资料,无意间撞见了“金铭”正在打着电话。”
“虽然只有开门时听到的数个格兰语单词,但我还是大概分辨出了其中的含义。”
“那是几个数字,由于当天轮到我去对外控制室值班,所以我几乎下意识地就分辨出,那是我们今天开往后山的运货车的识别号码。”
“留情”盘腿坐在地面上,双手交叉,让大拇指转着圈,仔细地讲述自己如何成为一名窥视到秘密的知情者。
“当天申请上到山里面的运货车都已经被我们工作人员面对面,点对点地发过识别号码,虽然有些疑惑,但出于对“金铭”的信任,我并没有多问。”
通常,为了保证基地不被常人误闯,已经完全掌握山道卡口的“净土”基地推出了识别码制度,根据识别码决定的车辆可以开往哪里。
识别码都是小程序二维码,但如果知道了其中隐藏的数字的话,也可以仿照算法来生成完全相同的二维码。而这个数组每隔六小时都要更换一次,只有像“留情”这样在外部控制室当班的“领导”才能知道。
“金铭”可以得知这个号码也只是因为在数小时前,他亲自负责过一辆同样开往后山运输车的押运而已。
“如果要说的话,那应该算是我最早发现他背叛行为的时刻,之后,“净土”基地遭遇了冰封。现在想来,或许是他告知了戴蒙识别码,让他可以将设备开进后山,在最中央的位置冰封菘山。”
“原本当天的运货车并没有属于他的车辆,但在前一天夜里,他一个人在菘山脚下的街道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就以顺路为由强行搭上了那辆开往后山的车,据当时的记录,识别码是他的账号接的。”
许风拨弄着手里的平板,在断网的状态下对比着手头的资料。
“但动机不对啊……”
“匕”插入了二人的对话,他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揉着下巴,轻轻地摇了摇头。
“动机?”
“嗯,那就是戴蒙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去袭击“净土”?那里当时已经被你们“梧桐”掌管,就算是苦肉计也犯不得闹这么大动静,甚至还特意用这么关键位置的卧底。”
“也许,是为了抹杀掉“林书文”。动用“金铭”这一暗线可以准确地得知“林书文”的位置,并且在冰封爆发最开始的时候,是“金铭”最先发现能量在不断流失。”
“不对,我们大可不必给“金铭”强行加罪,他的职责或许只在于将“戴蒙”带进来。虽然目标是“林书文”,但我认为戴蒙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了他,或者说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杀了他,杀了“林书文”只是最佳结果。”
“什么意思?”
“匕”的话语让许风听得莫名其妙,他不否认“匕”前半句的推论,毕竟“金铭”也是第一个被那些作为节点的冰花袭击的,如果是为了杀死“林书文”,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让冰花浪费能量呢?
实际情况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对于他来说,他在将戴蒙引进后山之后,其身份就重新恢复到了“梧桐”这边,之后所做的事情都是作为“梧桐”成员所做的事情。
“意思是,如果戴蒙真的为了去杀了“林书文”而行动的话,为什么不大摇大摆地直接进入已经被你们“梧桐”掌控的“净土”基地?”
“那样就存在提前暴露自己,或者被“林书文”反杀的可能,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要大摇大摆地去“净土”基地,大小姐也会为了计划而选择阻止他。”
“而你们,也不可能出手,这样一来,基本上也不存在彻底击杀“林书文”的可能了。那么……”
“匕”和许风同时陷入了沉默,戴蒙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什么样的目的和理由,每次都要这么大费周章?
尤其是年会和那次冰封,仿佛是示威表演一般,纯粹的献技。
“或许,他的目的,在政治层面。”
旁听许久的“留情”抬头看向了“匕”,双眼的光芒不断闪烁,仿佛不断推理着逻辑。
“戴蒙在最开始,是为了运送那个吸血鬼家族才回到了神州国,他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过多的干涉那个家族的女王仪式,甚至对我们去围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目的,应该是一种有余地的观望,如果那个家族成功,可以直接搅起神州国的混乱,一群近乎无敌的吸血鬼,放到哪个国家都不是轻易能解决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在“影杀”及时的预警下,神州国政府在黑市上放出了消息,引来了月狼族和吸血鬼猎人,同时“影杀”也派遣了我们去剿灭。”
“虽然也是在警告我们,我们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知道,让我们去也是处于自己的篓子自己处理的想法。”
“留情”一边嘴巴不停,一边歪头细想着。“匕”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听着“留情”的讲解。
“在将吸血鬼家族引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大姐头,并且得知了你的存在,于是,他决定以你为核心,派遣旧部,去试试现在“花园”的深浅,杀了你最好,不能杀了你也可以谈谈二小姐的虚实。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二小姐因此得知了他的能力,并对他展开了追杀。”
“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戴蒙他紧接着抬出了他自己的部队,甚至取名为什么“猎影者”来宣告归来。”
许风接过了话茬,进行了补充,随后,“留情”接着说道:
“吸血鬼女王的成功降临给了戴蒙时间,趁着我们离开,他拥有了和“花园”单对单的机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通过“金铭”,以二小姐与大小姐解决完邪教事件后的会晤为方法,得知了那些“花园”队长的真实资料,开始进行“猎头”行动。”
“但随后,因为我和你们的归来,他选择暂时作罢,转而去谋划年会的爆炸,其目的是……立威?”
听得兴起的“匕”下意识地搭话,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也就在他话音刚落时,许风冷声问道:
“你,和我们?“匕”先生,难道戴蒙在那时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那为什么年会的时候你们“獬豸”不出来呢?!”
两个尖锐的问题直戳“匕”的身份问题,他转了下眼珠,笑着说道:
“我们是你们猎杀吸血鬼家族的“保险”,毕竟叶渊溺爱女儿是出了名的。而之后的我机缘巧合下又灭了两个“猎影者”,以佣兵的身份略微追查了几下,后来,就查到天都去了,所以,年会时,我并不在新州。”
巧妙地编了个慌,“匕”回想起那天山道上被狼群吃得尸骨无存的两个“猎影者”,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自得。
“这样啊……“留情”,你接着说下去吧。”
许风没有选择继续追问,但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匕”的话语。手指在平板上飞速滑动,许风记下了“匕”话语中的情节,决定在之后仔细调查一下他的身份。
“嗯,年会的爆炸并不是立威,而应该是一种测试,戴蒙在探了“花园”深浅之后,决定去探探“影杀”,以及神州国政府的深浅。”
“留情”抿了抿嘴唇,额角开始有了汗珠。
“戴蒙从一开始爆炸年会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杀害叶老爷他们,那样太难,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我猜测,他是为了打击“影杀”的威望,将我们从神秘且无敌的神坛上拉下来,这样一来,原本唯唯诺诺的那群野心家,就会开始动手脚。”
“你是说……仝泽海?云洛?不,不止他们,如果我是神州国的政府,看到往日无法触及的“影杀”被一个逍遥了二十年的死对头拽下神坛,如此狼狈,那么我首先不会再将他当作无敌的代名词,其次……”
“会去想掌控“影杀”,夺回它往日的额外权力,彻底得到它的力量,让它不是作为一个随时可以改朝换代的独立集团,而是一个,彻底附属于神州国政府的工具。”
“匕”和许风隔空对望了一眼,只感觉背后寒毛炸起,冷汗直冒。
这时,“留情”接着推测道:
“他本该是成功的,如果不是“老龙”他们拼死解决了那些尸造物,如果不是叶老爷他们没有选择丢下群众逃窜,如果待在那座楼里的不是“林书文”这个唯一能干掉那些尸造物的黑龙……”
““影杀”不光会公之于众,甚至会面临史上最严重也是最无力的危机,就像是被解除了任何防卫手段的鲜鱼,只能任人,还是那些最亲密的“自己人”的宰割。”
“最终,戴蒙会狂笑着看着最大的障碍被神州国政府亲手消灭,然后犹入无人之境一般代表雄鹰国从内部,逐渐接管这个国家,亡国灭种。”
三人补充完了令人后怕的结果,就算神州国政府第一时间没有彻底瓜分“影杀”,但元气大伤,做事必须畏手畏脚的“影杀”,又怎么面对知根知底整装待发的戴蒙呢?
再看看目前为止这数不胜数的内鬼……
“所以真的,也多亏那是“影杀”,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选择拯救群众,会拥有着“老龙”,“林书文”这样会创造奇迹的破格战斗力,不然,换作任何一个组织……”
“留情”苦笑着摇摇头,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他眺望着夕阳,接着说道:
“接下来,就是“内战”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恶魔的棋局与棋子 上
人类凭借着智慧成为蓝星明面上的话语人,不光是蓝星,在各个星球亿万年的时光中,那些主宰星球的智慧生命体都是以人类类似的身形,凭借着近乎一致的智识模式来掌控星球。
那些觉醒了的法则兽们,其意识体可以被称为人格。
那些残存至今的异神们,其诞生只能以“人类”为载体。
糅合了异神与法则们而创生的这个宇宙,最早拥有可能与最终选定的核心生命体,都是这样的“人类”。
异神们的能力变成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法则们的实体将在未来被他们其中掌握可能的佼佼者领悟。
但在那之前,亦或是在那之后,“人类”在那些绝对实力者面前,仍然是弱小且无力的。
那份资格,就如同他的权能一样,只是“借给”现存的“人类”而已。
——无貌之神的日记本
即将落山的夕阳散发着最红的光彩,完全进入学霸模式的“留情”已经看不出来刚才略憨的样子。
一如“梧桐”全员都心知肚明的那样,通常情况下如同铁憨憨一样的“留情”其智商和逻辑思维能力都是“梧桐”的top1,你可以认为他憨,有些事情转不过来弯,像个小孩子一样,但不能天真的认为他智商低。
因为从小的境遇和奶奶的教育,“留情”一直信奉一个信条:学习与奋斗才能改变人生。
也正因如此,他即使加入了兰茹欣这帮有名的混混团,也从没有拉下过学习,而他的理由仅仅是,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被逼离开,只要学习成绩不退步,就连老师和校长他们也没法说他什么。
在他心里,兰茹欣这帮成天替那些被欺凌的学生出头,能将这附近的校霸逼到退学的混混团,就跟英雄一样。
那种不同于受制于各种各样条款的守护者,在最希望获得拯救的时刻就能来到身边的英雄。
也因此,他在知道“影杀”存在前的人生目标就变为了考公务员,从政,希望可以在未来的某些时刻保护这些无畏的勇士们。
哪怕曾被兰茹欣提醒:无钱不合商,无人不从政。他也没有改变过这个目标。哪怕加入了影杀,他也在孜孜不倦地研究政治和法律方面的知识,为了在必要时可以站出来保护兰茹欣这帮粗人。
如果说许风是专精于行动的军师,“留情”就是专精于协调关系的顾问,这也是兰茹欣可以在风许鸢教育她前,一直无脑莽进战场的原因。毕竟有他俩在,基本上不需要她操这些闲心。
“准确的说,我认为这场和戴蒙的较量,决胜点其实就是年会,因为戴蒙实际上,将很大一部分的精力与资源都砸进去了,包括“刑”的欧阳刑,如果不是作为决胜局,他怎么会启动这么重要的棋子。”
“也许只是巧合,毕竟欧阳逸这一点他是真的没算到。”
“匕”摸着下巴,作为核心参与者的他十分清楚年会的关键点在哪里。
在那时,如果不是欧阳逸对着他打暗号,他根本就没法第一时间找到叛徒的队伍,更别提提前就位,让己方得以在极度被动的情况下找到反击的机会。
可以说在整个年会事件里,全场mvp不是他林书文,而是欧阳逸,他只是打出了最高伤害而已。
“他的确没算到欧阳逸,如果他算到了,现在的局面肯定要颠倒过来,当时和他一样知情的我们都被戴蒙监视着,我被困在“梧桐”最近的指挥室内,虽然保持着和其他人的联络,但为了保证不暴露,我并没有进行过通讯,而一旦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耐不住进行了通讯……”
许风讲述着“梧桐”当时的情况,当时,只有他被戴蒙提了出来,被种下了尸造物的启动术式,其他的成员除了不许接近他外没有任何的限制条款。
因为没有料到欧阳逸,所以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知情人就是“梧桐”,这是场死局,如果要保护“影杀”就必定会暴露,如果为了隐蔽按兵不动就会导致“影杀”的覆灭。
在无人得知欧阳逸的时候,许风将宝压在了林书文身上。
“我在事前给过“林书文”提示,暗示他只要针对“刃”和“剑”这两个组织的人都是戴蒙的手下,这两个组织是戴蒙事先给我们“梧桐”相关组织的任务,而处于各式各样的打算,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隶属于“刑”那边的间谍,更加上了我们“梧桐”贴身部队中已知的那些间谍。”
“这相当于给予“林书文”暗号,略微破除了一些戴蒙的计划,原本,在戴蒙的安排下,我们“梧桐”不管是否被看作叛徒,必定会与“林书文”和影杀最核心的那些部队正面交锋。”
“这样一来,这个安排的目的就包括了查间谍,歼灭“影杀”亲近“花园”的势力,消除我们“梧桐”的一部分实力,可谓是一石三鸟。”
许风平和的话语中满是苦涩的味道,在这场分析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就是戴蒙的核心打算。
他还是太年轻了。
“他的计划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是完美无缺的,不论是后期的尸造物还是前期群众和内奸们的冲击,如果说前期是依靠着我们“影杀”自身的优点和光荣,后期则完全是靠着欧阳逸和“林书文”,“老龙”,熙念,这些奇迹般的破格战斗力才得以化解。”
“嗯,因为不论舆论和社会,权力这些上层建筑层面上“影杀”的结局如何,如果解决不了那些尸造物,这个国家也会变成烂摊子,他也是成功的。”
“匕”和“留情”二人相互补充着细节和影响,随着二人的讲述这个如同蛛王亲自织就的,盘根错节的蜘蛛网,以一种最令人恐惧和后怕的姿态展露在了三人面前。
“那么现在有一个疑问,如果“金铭”他真的是内奸的话,为什么戴蒙他还要多此一举……”
“有两种可能,第一,戴蒙已经知道并在装傻,第二,他处于某种原因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给他。”
“但很明显,戴蒙并不是在装傻,如果他装傻的话,就不会踏足到这个内战的战场之中了。”
许风自己回答出了正确的选项,虽然充满了常理上的不可能,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去相信“金铭”这个能抛弃兰茹欣十年恩情的叛徒,真的没有将这个最关键的情报告知给戴蒙。
“其实根据审讯,基本上我和阑心能相信,“金铭”他的确没有将兰茹欣的计划告知给戴蒙。”
(“那,如果姐姐身边有内鬼,就会将她的计划曝光给戴蒙,她岂不是!”
“不会的!我可以向二小姐
你保证,不会的!”)
叶阑心曾告知过“匕”第一次审讯“金铭”时的关键问话,基本上可以肯定,他顾及兰茹欣的恩情,没有将最关键的计划透露给戴蒙。
“对,“金铭”他虽然胆小了一点,但他是个好人。”
“留情”急切地见缝插针,以极快的语速说着“金铭”的好话。希望许风和“匕”这两个人,可以酌情思考“金铭”的处理方案。
至少,念在旧情上,留他一条性命。
“你对我坦诚相待,那我也不应该对你隐瞒。”
“匕”沉默了数秒,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关于“金铭”,目前为止会留他一条性命,至少在通过利用他达成内战胜利之前,我是不会动他的,只要,他别自己作死。”
这已经“匕”的极限,很多时候,留人性命是因为其利用价值,这不单是残酷的现实,也是一种可以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就目前为止,背叛,随时会导致内战失败,陷害保护自己的同伴。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是他和叶阑心杀死“金铭”的理由。
而这一切,同样因为兵行险着,不打草惊蛇,安抚“留情”以便接下来的合作。这些可以信服的理由来让“金铭”捡了一条命。
“不会的,不会的,“金铭”是个好人,他不会去做那些更过分的事情。”
“留情”一直以来都因为兄弟情谊没有领悟到包庇“金铭”的后果,现如今他智商全开,自然也就明白了能保下“金铭”性命的条件。
“我们继续吧,年会结束,面对重新苏醒的“林书文”,已经丧失重要战力的戴蒙为何要以卵击石。”
许风转过了话题,重新回到了这场对话最开始的疑问:
为什么,戴蒙要大费周章地以冰封“净土”基地这样的行为来针对“林书文”。
“先前我提到过政治层面,现在想来,也许戴蒙仍是继续年会时期的政策,希望通过将“影杀”拉下神坛来借神州国政府的刀杀人。”
““留情”你还是忽略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当时在“净土”基地的是你们……等下,这样一来不久可以同时削减你们的实力了嘛?”
“嗯,虽然会误伤那些真正的间谍,但这样一来的确可以顺路削减我们的实力,给他将来替换掉“梧桐”这个傀儡打基础,同时在神州国政府的眼里,这是短期内,“影杀”第二次吃瘪,那些有的没的歪脑筋将如杂草般,会越来越旺盛地生长出来。”
许风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但“匕”却皱紧了眉头,在他的对面,“留情”询问向了他:
““匕”先生,有哪里不对嘛?”
“会不会,他是为了验明正身?”
“嗯?什么意思?”
“匕”抬起头,眼神凝重且严肃。
“他会不会是为了验明“林书文”的正身,那这样的话……残月……”
“匕”的话音逐渐低了下去,在失去血鳞之后,他对身边这些存在的安危已经看重到接近病态的程度。
而于此同时,“梧桐”营地里的“林书文”正随着“影”剑的指示,只身前往了某处山谷。
那里,是戴蒙降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四章 恶魔的棋局与棋子 下
永远心怀勇气,永远心存敬畏;永远向往未来,永远牢记昨天;永远信仰实践,永远相信奇迹。
你们是人类的未来,你们也是这个星球的未来。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个人类,也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生存于蓝星。
——神州国总统仝泽海对年轻一代的致辞
“已确认受到不明入侵,防御系统启动中。”
“隔断一切联通到外界的端口,链接到护卫卫星的监视频道。”
“警告,“卫国炮”正在从休眠状态中恢复!”
“这……”
“断掉所有护卫卫星的链接,快!”
“总统先生!”
仝泽海一把抢过了指挥台的操控权,以十分娴熟的代码逻辑进行着指令编程,他年轻时服役的部队是全信息化部队,他本人则是创造过记录的当届最强拦截手。
“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民用卫星?”
“只有一颗,是来自云烟商贸公司的gps卫星!”
“云洛!你现在跟你表弟打电话通知一声,其他人直接从神州国航天局的管理员账号登入!”
“是!”
密集的键盘声与电子声此起彼伏,填满了这个简单的新能源汽车研发实验室,这是来自中师大学的一所研究生实验室,明面上的代课老师是中师大学名誉教授仝聪。
而身为神州国科学院院长的仝聪,则是仝泽海高中大学学习的资助人,“仝”这个姓也是仝泽海为了报答仝聪的恩情而给自己取的。
“总统先生,云墨告知了我那颗卫星的账……号……?!”
云洛的话音逐渐减弱,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云墨会知道是那颗卫星?云烟公司的卫星至少已经放飞了三颗!
“怎么了?”
“总统先生,我建议进入“辉”级状态。”
云洛放下手机,和回望过来的仝泽海面面相觑,一同共事多年的二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不光是“影杀”,那些最令人胆寒的敌人们似乎已经渗透进了最危险的地方。
“辉”级状态是神州国最高级别的危险状态,一般是用来面对可以威胁民族与国家的危机。而现在,一旦这个“卫国炮”被未知的敌方夺取,这个作为“保险”的武器将成为比数十枚核弹头更加危险的存在!
“啧……嘶……!”
“砰!”
感觉到无处使力的仝泽海咬牙切齿地摇晃着脑袋,实验室内象征着危机的警报红已经将这里染成了红海,硕大的屏幕上正不停地跳出感叹号样式的弹窗。
半黑半亮的面孔下,仝泽海攥紧了另一只手里的指挥话筒。
十分钟前,作为最终“保险”的轨道武器遭到了外界的入侵,在这些工作人员的及时反应下,那颗被伪造成废弃卫星的轨道武器并没有被对方彻底突破防火墙。
在软件层面上,他们可以说彻底扭转了战局,但在三分钟前,因为某种未知,或者说无法令人信服的原因,地面指挥室与那颗卫星的联
系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断开连接。
而能达成这个条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其本体上“物理”进行调试。
察觉到这一点的工作人员们虽然不敢相信,但还是执行了应对最坏打算的对策,将卫星转变成接近“假死”的休眠状态,这个状态会让它变成一个拒绝一切外部链接的自律机械,有且只有指挥室这边的特殊链接通道才能唤醒。
但令人后颈发凉的是,在实验室试图连接周围的护卫卫星,通过他们的监控摄像头进行情况观察时,敌方竟可以在数秒后直接介入实验室的链接通道,甚至开始试图重新唤醒“卫国炮”。
以特殊程序语言编译搭建,使用各种原创算法构筑的运行逻辑,这条链接通道基本上是神州国最尖端程序逻辑的第一实验体,而这次被入侵的时刻,正是实验室在进行新算法更新测试的时刻。
在进行加载前的一段时间里,程序里的用来测试的部分会用世界上普遍使用的程序语言为基础,但对方却仿佛早就算好了一眼进行了精确的劫持,拿到了转换算法的平台程式。
这样,他们就像是身边紧跟着世界上最优秀的翻译官,可以十分简单的以他们自己的程序语言和算法来进行干涉。
“进入“辉”的状态吧,但仅限于我们这边,其他一切照旧,云洛,你有没有使用普通程序语言的最顶尖的黑客。不排除物理干涉的可能,我们需要发射一颗维修卫星来进行远程操控,另外,为了保证安全,接下来的信息战,我们将使用航天局这样的公开平台进行操作。”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我们只能用他们最擅长的语言和他们进行对决,但如果携带了我们指挥室链接凭证的维修卫星也被他们劫持的话……”
“做两手准备,我会让“羽”他们出动,一旦找到了疑似位置就执行歼灭。”
仝泽海抬脚提了下桌子,用强压着愤怒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要是机器,就一定需要人来操控调试,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死!”
与此同时,在雄鹰国的总统办公室内,现任总统苏普接到了来自雄鹰国中央情报局的私密通讯:
“总统先生,关于放弃“戮鹰”部的决定,我们希望您和参议院可以再多考虑一下。(格兰语)”
“戮鹰”是戴蒙在雄鹰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代号。
“我说过了,只要他可以告诉我,给我个准确的条件,告诉我,他可以去把神州国的“影杀”组织捣毁掉,我就会考虑不放弃他。(格兰语)”
大腹便便的苏普松了下自己的红领带,以仰靠的方式满不在乎地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给您,就在刚刚,我们在神州国内的人有了意外发现,他们在利用那些伪装成废弃卫星的通讯卫星协助“戮鹰”时,意外发现了数颗大规格的神州国废弃卫星,并且截获了他们不同语言的编译平台。(格兰语)”
“所以?我是个商人,想要推销给我东西就把关键点以笨蛋都能懂的方式讲出来!(格兰语)”
“这几个伪装成废弃
卫星的实际上是一种轨道武器,是神州国政府对“戮鹰”他们的杀手锏,如果是他扶植的那个人赢得了继承人战争的胜利,这个轨道武器应该就会直接发射,将所有存在在那个战场的东西从世界上抹消。(格兰语)”
“继续说下去。(格兰语)”
“神州国政府为了保证这个武器让其进入了休眠状态,我们用于信息战的军用机器人失去了作用,为了避免引起明面上的国际问题,他们让那些机器人进行了自我毁灭,现在,他们正在监视着那些卫星,只要再次启动,他们就可以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接管。(格兰语)”
“好的,我会考虑继续对“戮鹰”进行援助,你可以让那些监视的人从神州国回来吗?在哪里不是个很好的选择。(鹰式格兰语)”
“很遗憾,神州国在一分钟前禁止一切外籍人员出入,我们只能等待。(格兰语)”
“好,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鹰式格兰语)。”
苏普挂断了电话,原本就挂在脸上的嘲讽笑容更甚:
“什么轨道武器,中央情报局这群猪为了保个废物特工啥谎都能扯,浪费我的钱……不过,还是维持着吧,一个优秀的商人总会在必要的时候投下最关键的骰子。”
苏普打开了手机,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以个人账号的形式,到了发到了国际网络论坛上。
而在虚山内,意识到戴蒙目的的“匕”明显有些慌,他潜入识海,和化身为“林书文”的残月搭建起了联络: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你现在在哪?)
(我?“影”剑发现了一些异样我正跟着他前往一处山谷。)
(什么异样?)
(好像是关于什么外神什么的,戴蒙前段时间降神出了无貌之神,我一直都在找可以帮助主人打败她的方法。正巧今天“影”剑发现这个山谷里有异样,我因为没任务,就让千和照顾着兰茹欣,我自己带着她去了。)
“现在给我返回到兰茹欣身边!戴蒙在很早的时候都注意到了你的不同!”
焦急的心情让“匕”直接大喊出声,听到他声音的“留情”与许风都陷入了懵逼的状态,但仅仅是数秒后,许风就在通讯空间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匕”先生,究竟是……”
“留情”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抱歉,有些失态,我担心我放到戴蒙那边的卧底,一时间竟然不小心在你们面前暴露了。呵呵呵……”
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让“留情”开始思考起来,他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这份不对劲马上就被另一个讯息所冲淡。
一米九几的大汉紧咬着嘴唇,双眼凝视着地面,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匕”的卧底是谁。
而许风却推演着某个人的一些细节,不断肯定着自己的猜想。
兰茹欣营地里,戴蒙放下了手里的“手机”,最近一直凝重阴狠的脸上多了一丝狞笑。
仿佛是凝视着猎物踏进的陷阱的毒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生而为戮的凶鹰
相同的人都会因为一些令人恶心的缘分相聚在一起,彼此针对,彼此拼得你死我活,正因为都懂得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缺点,所以原本十分相像的两人就会不断地纠缠在一起,永无宁日。
直到一方被称为英雄,一方被称为恶魔,我们都是一类人,在很久以前,我原本的名字也曾是光辉之词。
伊格,格兰语直译为鹰,也许是我故族最神圣的图腾动物。
那曾是我的名字。
——戴蒙
二十八年前,在雄鹰国所在陆地的一处着火的密林里,一个继承了王族最后血统的孩子,亲眼目睹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葬身在血与火之中。
那或许是单纯的部落战争,又或许,是简单的文明淘汰。
父亲和母亲带领着全族人民抵抗着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却被不知名的法器轰碎了身躯,
他们令他骄傲,因为他们即使在失去大半身体的状态下也用祖传的术式干掉了数倍于己方的敌人,用自己的英勇,成功拖到了守护神明的降神。
然后,那个男孩亲眼看着那个触腕四肢的人形生物张开了自己唯一的巨口,将那些敌人,以及……
令他厌恶的,只顾躲藏的妇女儿童们,一同吞噬殆尽。
之后,年仅十四岁的他拔起了插进敌军喉咙的石枪,从三具四分五裂的尸体中起身,拖着因为术式释放而干瘪的身体,只身一人离开了这片土生土长的密林。
那个小男孩最终被一户富有的人家发现收留,在当了一两年的奴隶苦工后,恢复身体的他掌握了文明人应有的知识,并且发现了在密林中不曾察觉的异能:阻隔与接听传输通讯信号。
已经十六岁的男孩等到了时机,也通过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联络到了该户屋主的政敌,起因仅仅是年幼的他符合那个人的“口味”。
之后,男孩伙同一起在这个孤立豪宅中,拥有着相同遭遇的奴隶同伴们,屠尽了这户在雄鹰国有相当实力的主人家。
在那些同伴享受金钱,女人与口腹之欲时,他利用能力,反手向警方卖了这帮同伴,向雄鹰国中央情报局卖了那个指使者。
在这个方圆十里只有一户人家的穷乡僻壤中,来得过于迅速的警方杀光了这帮蠢笨的工具,只留下了被雄鹰国中央情报局力保的他
他最终换取了身份与代号:“戮鹰”。
以及第一个任务:接近在雄鹰国旅行的神州国剑术传承人,风许鸢,得到她的传承和佩剑。
和二十九年后的那个男人不同,在成为风许鸢徒弟的那段日子里,“戮鹰”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和舒心,因为考核和训练过于严苛和极限,每次在假死状态下闭上眼睛之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让这个之前那些家伙一样的女人,生不如死!
在这样的心理下,风许鸢只是个打着教授旗号的虐待狂,那些在她的糖衣炮弹下,死心塌地的同门只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傀儡。
自己杀了他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解脱而已。
就这样度过了四年,已经成为了传承大弟子的“戮鹰”接过了风许鸢的“影”剑,开始了最终授剑前的历练。而风许鸢也带着那帮愿意和她返回神州国的师兄弟们,离开了雄鹰国。
她们所乘的班机,来自于雄鹰国唯一一个获得五十年居住证的神州国商人,而在她们出发当天,“戮鹰”在雄鹰国中央情报局派给他的运输机内紧攥着一部拆开了大半的手机。
那时的他,已经养成了用拆解精密器械冷静头脑的习惯。也加入了一个由难以理解的那些神名们组成的团队,也分到了一颗属于自己的法则石:由无数盘根错节的石线组成的圆球。
法则:链接。
后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很多人的梦魇,直到自己被风许鸢反杀之前,“戮鹰”这场行动可以说获得了超出意料的成功。
然而那帮接管的蠢猪却葬送了他打下的基础,让“影杀”虽然千疮百孔,内鬼参半,但还是坚强地重生了。
五年后,雄鹰国中央情报局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决定将这个侵略项目交给那个天才一般的年轻人。
同年,兰茹欣遇到了那个自己一生都不会放过的仇人,开始了作为引力核的日子。
一直到了现在,那个目睹了血与火的少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黑暗逼入了堵上一切的境地。
“梧桐”的营地内,戴蒙从睡梦中苏醒,他紧皱着眉头,注视着面前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正跳动着各式各样的监控数值,以及一个在外空间飘荡的废弃卫星的图像。
在笔记本电脑的左边,圆球状的法则石正散发着意犹未尽的光芒。
在数小时前,他利用能力,从另一颗卫星介入到了链接“卫国炮”的通道,但由于对方直接中断了链接,导致他目前只能监视,等待着下一个时机。
“工具只能是工具,过分依赖工具只能招致祸端……(印安语)”
戴蒙默念着故族的语言,凝视着躺在桌面上的法则石,他一直以来都不会在一般的情况下使用这颗法则石,他见过太多法则兽的诞生,那样彻底抛弃了自我的存在,令他从骨子里感到恶心。
但目前,已经被逼到绝路的他,为了紧抓着那抹突然显露出来的曙光,不得已使用了这份力量,现在回想起来,那份不分彼此的熟悉感与爽快到忘乎所以的手感,简直是瘾君子无法拒绝的致命毒药。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了解,心怀敬畏的人才会听到神明的指引……(印安语)”
戴蒙看向了另一边的台面,那里正摆放着常人看一眼就会感觉到恶心恐惧的物件,被干枯触手捆绑着的肉块正随着其下的术式跳动着,就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那是他们部族最基本的术式台,施展和操控术式之前都必须依靠这样的台子来进行。
但那并不是它最开始的模样,在那个“神明”被他降神到这个星球上时,只要他使用术式,就必定会在某种暗示和指引下制造出这种难以名状的扭曲物体。
神明说那才是它原本的样子,但那份对
人类的蔑视和讥笑让戴蒙由衷地感觉到一股恐惧与无力。
更何况如今,那个神明也弃他于不顾,像对待玩物一样让他继续着这场逐渐失控的战争,他已经无心去纠结神明的立场,因为随着那个神明的降神,对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同等破格的可靠战斗力。
手掌逐渐施力,戴蒙生生握碎了手心里刚刚捡起的手机残骸。他摩挲着爬满手掌的伤痕,转向了身后的台面,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密机械。
“解构未知总会让人获得平静,若你迷失了方向,就去用冥想解构未知吧……(印安语)”
人的一切都来自于过去,年幼时对那些枪械的恐惧让戴蒙萌发了彻底掌握这些机械的想法,不论是拆解手机还是研究科技,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于那场影响了他一生的火海。
软弱的存在注定被征服,强大的根本在于不断地征服。
那是他年轻时父亲母亲交给他的话,每当他被不知名的技巧和物品打败时,他都会去让自己征服并掌握这些“强大的存在”,不论是简单的摔跤技还是复杂的科技,这样想法铸就了这个被称为恶魔的男人。
甚至一开始,在他的眼里,“影杀”不过是神州国的一种“强大的工具”,是可以被他征服并掌握的。
这也是为什么使用间谍和傀儡战术的原因,戴蒙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征服和掌握这个“工具”,最后征服这个国家,然后……
夺回被那帮被称为文明人的家伙们所侵占的故土。
为此,他不能失去自我,他也必须留住性命。
要想活着,就必须赢下这场战争。
熟悉的拆解声再次响起,戴蒙仔细地分解着手中的机械,开始了新一天的作战。
而在“花园”的营地内,所有“花园”的队员都在一个消息后面带恐惧地看着从运输车里走出的“匕”。
昨天晚上,“花园”的指挥官,“淑女”叶阑心宣布了内奸“留情”的死亡。
他在“匕”的拷问下供出了一切,随后,由于戴蒙留下的术式,其身体变异为了无角羊,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所变的无角羊,被“匕”化身的黑暗活生生地吞噬了。
只留下了他留在监禁车厢里的遗书,上面记载了他的悔恨和愧疚。
虽然一切都合情合理,但能将那种怪物活生生吞噬的“匕”还是在“花园”队员们心里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当龙被屠杀之后,该恐惧的就变成了屠龙者,如果这个屠龙者使用了不被大多数人认同的手段,他就会在斩杀恶龙的瞬间,成为同样会被讨伐的恶魔。
现在的“匕”虽然依靠着往日的人气,和“花园”的队员们保持着较好的关系,但那毕竟是可以活生生吞噬,或者说捕食了那种怪物的存在。
所有人都拥有了某种恐惧,他们偶尔会注视着那个戴着面罩的脸,在臆想出来的狰狞面容中瑟瑟发抖。
或许那个面罩之下掩藏的,就是一张拥有着裂开巨口的……
恶魔。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而为人的黑龙 上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你是一类人,如果没有那么些年父母和长辈们的教诲,凭借我那种极端凶暴的性格,或许早就成为“影杀”某个任务的诛杀目标了吧。
我们一个是文明人,一个是野蛮人,你曾遭遇肢体和身体上的伤痛,我亦曾被万夫所指为一个败类。
被最亲的人在心头割刀,想要反抗却被父子的身份牢牢地锁住身体,或许切断就好了,或许和你一样注视着他走向末路就好了。
作为一个醉驾者的孩子,不顾亲人情谊揭露他,将毫无悔恨之意的他亲手送入监牢,领着几百块的奖金与奖状,从此之后彻底孤身一人。
然后就如同毁掉自己的家一样毁掉这个国家,看那,那个曾经揭露自己父亲的不孝子,也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我还是脱离不了他的影子。
——林书文
“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在草地上沉思的“匕”,此时的他正一个人待在瀑布水潭下游的一处河岸之上,左腿前伸,右腿蜷缩踮起手臂,看似惬意地坐在茂盛的草地之上。
在他的左边,“脂”提着今日份的饭盒走向了自己将用一生护卫的主人。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匕”温柔地看了眼“脂”,黑色的牛仔短裙下是同色的紧身打底 裤,白色的内搭衫外正罩着长款黑牛仔夹克,蓬松整齐的刘海轻点眉毛,一缕精编的头发从棕色画师帽下延伸而出,“匕”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曾给她编过的发型。
“挺漂亮的,只是,现在并不是穿这种衣服的时候,等到内战结束了,你和师傅她们逛街的时候再穿,哦对,还要再给你买个发卡呢……”
面罩下的面孔仿佛挂着温暖寒风的笑颜,“匕”扭头把玩着手里的白茅,将其青葱的外叶一点一点地剥开,露出了其中毛茸茸的白色根茎。
他就这样凝视着这个可以食用的植物,回忆着童年时候的事情。
小学时候,学校的体育课就是去校区的后山玩耍,在哪里生长着许多的白茅,于是找白茅吃就是孩子们的主要活动,相似的游戏还包括粘苍耳,挖树根。
“脂”轻手轻脚地在“匕”的身边并腿坐下,开始着手打开饭盒。
“小泠!”
“是!”
被呼唤到的“脂”愣愣地转过头,然而在她的面前,“匕”只是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看着她:
“张嘴。”
“嗯,啊……”
虽然不懂“匕”的意思,但“脂”还是听话的打开了面罩的口部机关,露出了淡粉色的柔嫩双唇。
“唔!”
“匕”一抬手,将手里剥好的白茅根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脂”愣愣地嚼着这清凉微甜的植物,耳垂逐渐染上了红晕。
“这叫白茅,在我的家乡,人们喜好叫它茅草根,甜甜的,小时候和母亲上山时经常摘它来吃。”
“嗯……”
入口即化的草根不经少女粉唇贝齿的几次轻嚼,“脂”像吃巧克力一样仔细地嚼着白茅,甚至想要咬住很快滑进喉咙的根茎。
“好吃吗?”
“有点甜。”
“哈哈哈……”
“匕”轻笑着看向了“脂”的身侧,被打开了开扣的饭盒正斜卧在草地之上。
“你饿吗?”
“这份是主人你的,我已经
吃过了。”
“这样啊……”
黑暗如同触须般翻涌而上,将整个饭盒吞了进去,“脂”的目光带了些焦急,她急切地对“匕”说道:
“主人,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多少还是……”
“我不饿,比起那个,你有没有想问我的问题,你看,你们都跟了我快半年了,我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尽管提吧,当然,我改不改就是另一个事情了,额呵呵呵~”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呢?”
“因为某个傻大个,他的遭遇让我响起了遇到莉莉丝……不对,现在应该叫墨薇……”
“匕”歪头笑了一声,抬头凝望着清冽的溪流,将手边的石子丢了进去。
“阑心所在的世界距离一般人太过遥远,而和她相对,兰茹欣的人生经历却会让人产生共鸣,她和她身边的那些人,总会让人看到一些影子。”
“有部动漫里提到过“真物”的概念,那是一种不会被外物改变的真实的美好,如果阑心她是依靠着人品和实力维持着“花园”的话,那一无所有的兰茹欣则应该是依靠着这样的“真物”来种下“梧桐”的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匕”的眼神中却有些自嘲,面罩下的表情充满了讥讽和苦涩,他抬头望天,看着干净的清空,厚重的云彩遮蔽了太阳。
“无论是拯救落烟时的可乐,还是拯救“留情”时的夕阳,她仿佛是将她心中的那些,出现在那个时刻的美好给予了那些“人”,就像是坠落凡间的凤凰,哪怕羽毛干枯,暗淡为了惨白,也会将那属于骨子里那些仍熠熠生辉的光芒,给予自己身边的存在。”
“她的真物,甚至可以让叛徒犹豫,将可以轻易杀死她的屠刀藏在自己的手心里十几年。”
“但我又凭什么让你们死心踏地呢……尤其是你,如果说是为了一些无所谓的规定的话,在你舍命救下我那么多次后,就完全……”
“匕”扭头看向“脂”,她眼泪汪汪的双眼让他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脂”攥紧自己垂落下来的鞭子,垂眉看地,楚楚可怜地说道:
“主人是,不想要我了吗?”
“我没资格说不要你,因为你才有资格离开我,你无数次地舍命救我,替我做了那么多的事,任何被你这样对待的男孩子,都会忍不住依赖你,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匕”的眼神重新浮现出一丝满怀温柔地嬉笑,他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你就像是所有人都渴望的贴心伴侣,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你总是最有力的助力。”
“那主人的意思是……”
“我一直都想没心没肺地白嫖你们,但每当看到你们死心塌地的身影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寻找自己的价值。”
“价值?”
“对你们的价值,我总会感觉自己的做的远没有你们对我做得多。”
“呵呵呵呵……”
“唉?”
听到这些话后的“脂”突然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将原本凝重地氛围彻底毁掉了。
这次,轮到“匕”一脸蒙蔽了。
“对……咳,对不起,因为,因为主人你说的话真的很好笑……”
“好笑吗?哪里好笑?”
“主人你说你所做的事情没有我们为你所做的多?就算是谦虚,这个玩笑也开的太离谱了。”
“脂”捂着戴着面
罩的嘴,虽然略显滑稽,但明显已经懵神的“匕”完全沉浸在她的话语之中。
自己,做过那么多的事情吗?
“那能告诉我,我做过什么事嘛?”
“是,首先就是多次拼命救下莫云飞那个二愣子,不管是那个鳄鱼男还是年会,甚至可以追溯到邪教时,你都拼命想要救下那些可以拯救的人。”
“我只是,单纯地执行杀死敌方头目的命令罢了,算不上专门是为了救他,鳄鱼男我拖累了他,硬要说的话,也就年会时,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丢下小弟逃跑的大佬。真要那么做了,我估计连觉都睡不好。”
“脂”与在暗中观察的“书”这才发现,“匕”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原来是个典型的傲娇。
“那就说“书”小姐,她……”
“那是因为爱情,硬要说的话,这世界上哪有因为一个小说就死心塌地爱上作者的读者啊!如果我不努点力表现下,万一那个贪吃鬼被别的坏男人拐跑……”
暗中观察的“书”已经在止不住地姨母笑,虽然吸血鬼血液是冷的,但她还是感觉到一股燥热。
与此同时,听到“因为爱情”这个理由的“脂”却涌上了一股参杂着醋意的羡慕,她甚至没有仔细听他接下来的话。
“还有呢?”
“啊!哦!是!”
“怎么了?皮肤好红……”
“匕”伸出手,用手背盖上了“脂”避之不及的脑门,缓慢地点击着,逐渐移到太阳穴所在的位置,然而逐渐攀升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凑近了脑袋。
“……!!!”
双手捧着“脂”的脑袋,“匕”用小时候母亲的手法,将自己的太阳穴贴近了“脂”的太阳穴,闭上眼,感觉着温度的变化。
然而在暗恋的人这样亲昵的动作下,“脂”不光皮肤透红,连瞳孔都开始混乱了起来。她紧张却又依恋地感觉着从额头传来的触感,感觉着彼此交换的温度。
“有点热,还是量量吧……”
“匕”松开额头,将手伸进自己身下的影子,寻找着医疗箱,就在这时,想到了什么的“脂”突然心跳猛地加速了起来。
如果是量体温的话,就是腋窝下夹着,那,如果是他亲手量的话,岂不是要伸进衣服……
想到这里的“脂”开始纠结了起来,她用手指绕环着发辫,下着某种决定。
“我……”
“嗯?”
“我想让……”
“啊?”
“匕”一边开启着医疗箱,一边疑惑地问着,就算是看到水银温度计时也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想让主人亲自!”
“脂”攥紧了双手,闭上了眼睛,并紧的双腿猛地发力。
“给我量……”
“那不是当……”
终于注意到什么的“匕”看向了手里的水银温度计,然后,看到了“脂”含苞欲放的前胸。
就在这时,“脂”眼神一横,竟直接伸手抓住了“匕”拿着温度计的手,干脆利落地拉开了右肩,露出光洁的肩头,以及拥有着优美弧度的洁白肌肤。
粗糙与光洁紧贴着彼此,灼热的体温包裹着手背,冰凉的温度却点燃着火焰。
仿佛是感应到了一样,在温暖的腋窝夹住手掌和温度计的时刻,二人同时看向了彼此的双眼。
白絮飞舞,暖风熔解。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而为人的黑龙 中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本性善良的人,如果遇上不负责任的父母与蛮横的长辈,不对,也许只有遇上那样的长辈,他们才能在未来不变成那样的大人。
那么,如果真的有生性善良的人,那他在未来一定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狼吧?
——披着恶狼皮的羊
风熔露垂,热焰渐消。
自己冲动下的大胆举动让“脂”感觉到一股混杂着羞涩与刺激的燥热,而回过神来的“匕”却红着脸,缓慢却有力的从温暖乡里拔出了自己的手掌。
他不动声色地蹭了几下残留着余温的手背,那柔软且炙热的触感不断地在他的感官中闪过,身为正常男人的他也不有自主地在脑海里略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白白的形状。
虽然时常被痴女一般地“书”搞夜袭,也在风许鸢的院子里同床共枕过,不过大小是一方面,他虽然经常开黄腔,但说实话除了亲吻和抚摸非重点肌肤,再没做过更深一层的亲昵行为。
而且不知道是手法高超还是情意浓郁,那个不争气的贪吃鬼总是自己喝着血享受着,不到十几分钟就一个人瘫下去。
当然,“书”也不是没想干过更深层次的事情,但每次当她开始准备动作时,都会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的风许鸢捉回自己的屋子。
想到这里的“匕”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个情景,“书”像个小猫一样被风许鸢提着后颈,双眼幽怨,挣扎着讨价还价,还说风许鸢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然后就会被护着自己闺蜜的熙念紧闭在屋子里,每次自己去解封都眼泪汪汪地抓着自己脖子猛吸。
没轻没重的……
“这样的日子,若是在以前的话……”
“匕”伸手轻抚着“脂”的脑袋,像是在撸一只可爱的小宠物。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年仅三岁的自己坐在楼梯台阶上,抱着个大苹果啃,而家里一直养着的大狼狗则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
那时的他不光连苹果都没分给它,连摸一摸它的头安抚它都做不到。
“主人,对不起……我……我待会儿会去找二小姐和“书”小姐……道歉……”
“你是想杀了我啊~你个傻丫头……换句话说,这不是恶作剧,而是……?”
眯着眼享受着摸头的“脂”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决胜心意的关键时刻!
要在这里……!
“对……我……我知道这是妄想,但,但我们族里也有很多最终和自己主人结合的族人,所以……所以……”
“脂”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她的身体已经滚烫到发红,搭配着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肩头衣物,有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勾心动魄。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毕竟关于感情我也是个半吊子,但我觉得,你可以再仔细思考一下,如果是因为我对你好,巧合中救过你,当然,关于这点你也救过我很多次,我的意思是……”
“匕”双目带笑,仿佛在教授自己那个比自己优秀很多的堂妹。
“你对我的恩情我已经难以还清,于我而言,如果是我喜欢上你,那才叫真的没有资格吧,或许,应该说“得寸进尺”?呵呵……”
这个男人,从骨子里有一种自卑。
他从小都是个尽力配合着别人的乖孩子,在别人眼里,他是通常意义上的别人家的小孩,但在他自己心里,他只是在顺从父母和长辈们交代给他的事情而已。
让叫称呼就乖乖叫,让陪那些熊孩子们玩耍就会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忍着因为应酬与表演才艺还没吃饱的饥饿去履行命令。
因为尊老爱幼是正确的,因为以礼待人是家族的立根之本。
自己身为长子长孙,就要去做符合长子长孙的行为,牢记那些同龄人听都没听过的规矩,履行那些同龄人不屑一顾的规矩。
只要这样去做了,自己就会得到表扬,但归根结底,自己只是一个传统的普通家庭,所谓的家族也不过是修族谱的时候被归为主支其中一支而已。
所谓名分和规矩,在在意的人眼里是必须遵守的铁律,但很多时候,其他人看得是你有没有实在的权力,金钱,人脉。
换句话说,在很多人眼里,这么多大家族才有的规矩在一个普通人家身上是多余的,令人可笑的。
“如果你对我感兴趣的话,我就跟你讲讲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至于这样的男人值不值得你这样地喜欢,甚至爱慕,就看你自己决定吧!对我来讲,如果没对这么好的妹子动过非分之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匕”眼眉含笑,抚慰了少女失落的心灵,她抬起头戴着好奇与希望看着这个自己钦慕的男人。
“小时候,我总是去迎合着长辈们,因为听他们的话就不会挨打挨骂,不,仅仅是不会被骂而已,打的话,只要我那个死鬼老爹喝醉酒,他总有理由来揍我,美其名曰,教育。”
“被打骨折,被揍得头破血流,他在那里笑着,不断地说着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听不到我的哭喊,就连挡在他面前的母亲都会被他甩到一边,她才一米五几的个子,于是为了保护她,我闭上嘴,不喊疼。”
新生的躯体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些旧伤留疾,但偶尔回忆起过去时,“匕”总会感觉到那些地方残留的疼痛。
“我爸爸他,再平常是个一表人才的局长,很受部下领导爱戴,对我们也好,所以,如果说喝醉酒无法交流的话,那就忍到第二天酒醒时再批评他,反正,他也打不死我。”
“匕”分腿坐在草地上,把玩着手里的茅草根,虽然被面罩遮住了表情,但那双无奈的双眼却在苦笑着哭泣。
“然后第二天,他仿佛被记忆部队清楚了记忆,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们所说的话,所受的伤,仿佛是他人的事,他说过最多的两句话是:“对不起”以及“眼泪解决不了问题,男孩子要坚强”。”
“但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啊……”
男孩的哭嚎仿佛跨越了时空,泪水已经不会再从湿润的双眼中滑落了。
“他让我的爷爷奶奶摔倒住院过,让车撞过树,也让我跪在冰凉的农家院子里,可笑的是,一直按照规矩小心翼翼活着的我,并没有犯错,一直要等他回来才能睡着的爷爷奶奶也没有犯错,被他凌晨一两点喊起来指使着做饭的母亲也没有犯错。”
“但我反抗他,打了这样醉酒后变成人渣的他一拳,仅仅是鼻子轻微出血的一拳,其他没有犯错的人就将没有犯错的我赶出了家门。”
“因为他是我爸爸…
…”
“然后我又必须自己认识到错误,必须自己承认自己做错了!必须自己意识到自己不对!才能回到家里,因为第二天要像个好学生那样去上课,老师会怪我迟到的……”
“匕”伸出左手,紧紧地扣着自己的额头,下垂的脑袋让头发竖起,他双眼通红。
“所以我就学会了,伪装自己没事不就好了,我还是那个和往常一样的好学生,好孩子,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没表情的时候,像是垮着脸,仿佛其他人永远欠自己钱一样。”
“所以在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将自己的痛苦什么的藏在心里,为了不干扰其他人的生活,独自一个人板着脸,像没心没肺的机器一样活着,那样其实并不好受。”
“匕”歪头看向眼圈红红的“脂”,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第二次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我其实是个很虚伪的人,擅长伪装,孤僻,吃亏了也不会去摆正,总会用“对方也不容易”这样的理由缓解自己,其他人都叫我傻子,家里人也说我蠢笨。”
“同时,除了来自父亲的伤害,还有母亲无言的冷暴力;同学童言无忌的调戏;被痴汉跟踪过,堵到桥头,差点贞节不保;被混混打过,哦,后来他们三个瘦杆子打不过我,被我摔在地上猛锤,他们领头的还被我戳瞎了一只眼睛,结果,我被全校孤立,还被当成暴力狂,呵呵呵……”
他轻轻地笑着,说出了瘆人的话语:
“在那时的我心里,他们跟我非亲非故,那里也没有监控,我未成年,也是正当防卫,那么,就算在这里把他们杀了,也没问题的吧?”
“也是从那之后我发现了,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自己的心里培养出了一个嗜血的恶魔,在那么一瞬间,我已经想好了怎么从他们的眼窝和耳朵喉咙里捅穿他们的脑袋,甚至如何通过喉结摁死人,我也知道。”
“如果那天我真的那么做了,那我们的缘分,应该是我被你亲手割下头颅吧?”
“主人……”
“叫我名字或者代号就行,如果你想要追求某个人的话,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放在和他一样的人格地位上。”
“匕”拍了拍“脂”的后脑勺,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对着脑门弹了个脑瓜崩。
“哎呦!”
“脂”吃痛地闭上了眼,略带委屈地看着“匕”。
“就算是奴隶也曾被某个存在珍视过,抛去人定的身份地位外,在不会被他人打伤的时候,将自己和其他人摆在一样的位置上吧。”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明明有这样的过去,主人你还是,对我们,甚至对这个世界,饱含善意?”
“这样的过去很悲伤吗?更何况,这才是很少一部分的过往,不要这么天真的就给别人下定义啊你这家伙~”
“匕”伸出手,在“脂”的额前做出了弹脑瓜崩的手势,少女闭上了双眼,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嘭~”
额头撞击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少女睁开眼,陷入了男孩温暖清澈的眼眸之中。
他紧接着再轻撞了两下额头,话语带笑:
“为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而为人的黑龙 下
为什么呢?我也找不到哪个理由,或许是因为家人会伤心,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心没胆。
换句话说……
你会相信一个连跟人讲价都会感觉对不起对方的人,有天会突然去抢劫嘛?
——林书文的奇妙比喻
“那就是因为主人是个好人?”
听到这样回答的“脂”歪着脑袋,看向“匕”的眼睛充斥着钦慕。
“不要在这种时候发好人卡啊……”
“匕”苦笑着摇着头,属于作家的脱线思维总会在奇怪的时候带偏话题。
“但说句实话,我一直都以恶人或者坏人自居,怎么说呢,我总感觉那样奋不顾身去多管闲事的人很傻,对,虽然很可爱,很可敬,但我认为我是不会去那样做的。”
可事实上,他一直在多管闲事。
遇到被遗弃的小狗会给它们口饭吃,遇到折花的熊孩子会厉声喝斥,会因为网络朋友的事情整夜敲字,也会给萍水相逢的人们施以援手。
面带凶相,嗜穿黑衣,因为社恐总是闭口不语,总是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微不足道,却每每被家人和其他人当成夸奖和羡慕的谈资。
“就感觉很怪,和那些多管闲事的人相对,有些人就那么小的事情,就,你知道吧,就帮个清洁工奶奶推个车子,帮搬道具的小哥整理下物件,那么简单,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会被很多人当成拯救世界一样去表扬称赞,一口一个小天使,恶得慌。”
“偏偏,我总是在被其他人要求,做这种小事后,被他们煞有其事的夸奖,我是真的受不了,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只是些应该做的小事而已。”
“举手之劳地保护那些可爱的事物,为努力的生命伸出援手,尊敬自己的长辈和亲人,善待并正确引导自己的粉丝,这些,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嘛?”
“匕”后仰躺在草地上,对着正上方伸出手掌比划着,而在他身边的“脂”确抱起了紧并的双腿,侧脸躺在膝盖上,看着身旁的男人。
“可是,那些无关的事物且不论,那些亲人和长辈们,可是实实在在地伤害过你啊?”
“或许吧,可是但就抚养我长大这一点,我就没有去憎恨他们的理由了,哪怕那个死鬼老爹最后成为了一个人渣……”
“匕”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哪个让他一生都会去恐惧开车的夜晚。
那是他十四岁的时候,当时路面积了厚厚的冰层,正常司机都不敢开车的时刻,自己那个烂醉的老爹,带着他和母亲,开车上路。
最终,车辆侧翻进路边的水沟里,撞烂了路边停靠车辆的水箱,后座的母亲尾骨骨折,副驾驶的他轻微脑震荡,而那个男人,却提前一个人跑路了。
对公家的理由是,治疗腿部骨折,对自家的理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醉酒,丢掉饭碗。
被撞到车辆的家属要求等待交警,为了表明自己不是肇事逃逸,他和母亲在寒风中站了三个小时,等待着交警的到来,最终,母亲伤痛加剧,提前送往了医院,只留下他一个人为了表明态度,等待着。
面对交警时,他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撒谎或者实话实说,而是折中的:我不知道。
妇女和小孩在别的屋子里吃饭,不知道主桌的情况。
最终还是瞒了下来,毕竟,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证据。
但,看着在床上静养的,依靠自己伺候着才能吃饭喝水的母亲,那个家伙,却自信满满地在一次喝酒后,对着自己说:
“你看,没有你爸摆不平的事情。”
他可以发誓,那天,他看着浑身酒气在床上睡觉的酒鬼,抬起过双手。
他很看重自己珍视的人,毕竟那些是在这个阴影下带给过自己光芒的存在,无论是娇小坚强的母亲,还是慈祥严厉的爷爷奶奶,甚至是调皮捣蛋的弟弟妹妹。
他们是,只要自己表现好,就会回应自己的暖阳,指出错误就会虚心改正的朝阳。
就跟母亲所说的那样,人总要一些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就比如说这满园的花,只要你悉心照料她,她就会绽放,给予你美丽的成就感。
给被遗弃的小狗喂食,他们就会跟着你回家;帮助上不了坡的老人家,他们会给你说谢谢;对路边的杂草野花打招呼,就会在回家的路上嗅到芬芳;看着晴朗的天空,就会获得宽慰的宁静;捡起散落在路边的垃圾,明天看不见的污秽就会少一点……
母亲说过:每个人需要的东西都不尽相同,有的人推崇高雅,也有的人依靠着低俗的笑点保持着活下去的念想,你可以去讨厌垃圾,但不要忘记,在一些人心里,这垃圾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哪怕在最阴暗的日子里,他也会捡起承接着眼泪的落叶,看着那或枯黄或青葱的叶面,默念着落叶归根的浪漫。
哪怕是自己那个在外人眼里人渣一般的父亲,他也会在他清醒的时候,将他和那个小时候的“英雄”身影重合在一起。
这是他无可救药的善良心性。
“哪怕是个人渣,只要他不触犯不可饶恕的底线,我或许也会原谅,甚至维护他吧,就跟他一直说的那样,他是我唯一的父亲,而且你看,现在我“死”了后,他不是变好了嘛?连酒也戒了……”
“唔咳……”
“为什么要哭呢?是风不够温暖,还是太阳不够暖和?”
现在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夏风正暖,夕阳正红。少女红了眼眶,少年的眼角含着调皮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主人你停顿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你的过去,那种最应该报仇的人却紧攥着活下去的美好,还那么好地去对待世界……虽然可能是我的幻觉,但对不起,我还是……好心疼……”
“那就是幻觉,你只是在心疼被我们压倒的小草小花而已。”
“匕”保持着仰卧的姿势,话语平淡,用坚定的语气否定着,将事实认定为幻觉。
“说点其他的吧?我曾经因为着急,在表白时冒犯了暗恋的女生,被全校人骂成了变态,仅仅是一个拥抱;曾经,被最信赖的同学当作挡箭牌,差点被混混打死,他一个人跑了……”
“很多时候,很多别人眼里绝对承受不了的事情,当你真正经历过了,就会发现,去追责,去摆清事实,没有任何的作用,关键在于如何坚强地,仍然以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以及,保护那些珍视的人,不要让他们
拥有这样痛苦的经历。”
“匕”单手撑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摘下了面罩,阳光透过他如暖阳般的笑容,深深地刻印在了少女的眼里,脑海里。
“正因为跨越过那些悲伤和痛苦,所以要保护着,哪怕很微小的伤痛都不让心爱之人经受,这就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人。”
“也正因为这样的自私,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英雄,因为英雄是放弃了这些人选择所有的人,不论是守护所有人笑容还是紧握着人类心中的光芒,那都是针对大多数人。”
如光一般地少年抬起了手臂,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掌轻轻地按住了少女的脑袋。
“而我,守护你们就足够了。”
“太狡猾了……”
“唉?”
“脂”低头小声的呢喃着,学着林书文摘下了面罩,粉嫩的双唇在牛奶一般的肌肤上颤动着。
幽泠默默地拿下了头顶上的手掌,突然欺身压倒了愣神的林书文,垂落的发丝勾勒着躯体,清纯的眸子充满了攻击性。
在这一瞬间,林书文仿佛感觉到自己在觉醒前的慢性心脏病犯了。
“得知了这样的主人,我除了真正地喜欢上您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可是,我这么一个虚伪,腹黑,还有暴力倾向,自私自利的家伙,还因为渴望爱沾花惹草,四处留情,花心……”
林书文瞪着眼,双颊绯红,微涨着嘴巴,心跳过速。
“我真的……配不上……”
“啾唔……”
仿佛是在吃着一颗柔嫩的qq糖,笨拙的舌头在口腔中探头探脑,不知所措的亲吻只记得去剥夺对方的呼吸。
仅仅不到十几秒,幽泠就笨手笨脚地分开强吻的粉唇,柔嫩的舌尖扫过嘴唇,看着对方的少女带着弥补的心思再次低头。
这次,却吻在了一根食指之上。
“不后悔吗?我真的不是个配得上你的人选……”
“那不重要。”
“但……”
“想要吻你,想要用一切去爱你。”
“你才是,狡猾的那个啊……”
林书文苦笑着,感觉到因为回忆而充满恶寒的心脏涌上了一股暖意,仿佛从小都渴望着的那个可以毫无保留的拥抱,已经以最幸福的姿态包围上了他。
他伸出手,放松了幽泠的撑着地面的手臂,紧紧地拥抱上了坠在怀里的她。他贪婪地嗅着她淡雅的清香,他终于拥有了小时候最渴望的东西。
在每个受伤的夜里,在每个孤身一人的时刻,他都渴望着一个拥抱,那个彻底知晓着自己的一切,愿意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拥抱,不管是母亲还是其他人,她们都因为自己安心的谎言而没法达成条件,没法像幽泠一样给予这样温暖的拥抱。
或许,他一直与人为善,都是为了这一个可以让他痛哭流涕的拥抱吧。
知晓了自己的所有,知晓了那个一直孤身一人痛苦的小男孩。
林书文紧紧地贴着幽泠的左脸,不断有不争气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只是蹭着那柔软的侧脸,那不愿意松开的温暖与柔情。
那一刻,他获得了最温暖的一缕阳光。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危
永远不要怀疑这个伟大的民族,我们神州国人,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创造你们求爷爷告奶奶盼来的神迹。
——“獬豸”小队第八人,“词”
蓝星公历2020年6月5日,蹲守已久的戴蒙终于等来了他翘首以盼的时机。
笔记本的屏幕上,原本闭合的废弃卫星亮起了湛蓝色的启动光,一颗伪装成运势的机械装置正紧贴着它的侧面,宣告着这颗神州国最终卫国手段的重新启动。
“物理校准完毕,已确认链接“卫国”,正在进入联动休眠模式。”
“现在一号二号频道链接“卫国炮”自动反击模块,三号四号频道链接监控模块,主系统休眠时间还剩六十秒。”
神州国航天局机密指挥室内,年轻的天才黑客汪琦源正以蓝星普遍使用的编译语言操控着“卫国炮”上的“维修机械”。
为了保证“卫国炮”在之后可以正常使用,他们制定了联动休眠的计划,通过将充当“操控器”功能的机械装置安装到“卫国炮”上,以其为中介物理操控“卫国炮”。
世界上没有无法被黑进去的联网设备。这句话是黑客们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也因此,黑客们更多的不是设计防火墙加固设备主体,而是通过反向攻击入侵者的方法来进行高效的反黑。
而较富裕一点的黑客则会以“狡兔三窟”的方式布下多个“窝”,一来可以保证不会第一时间被打击到毫无还手之力,二来对方在“窝”里逗留的时间每多一秒,他被发现反击的几率就会多增长一分。
没有任何一个呆瓜黑客会这样浪费时间,除非他是使用非科技手段,但那样的话,也会留下痕迹,在目前的情况看来,只要他留下痕迹,哪怕是中转站的痕迹,己方这边就会直接物理搞死他!
“还有五十秒……”
“报告!自动反击模块被触发了!两颗来自雄鹰国的通讯卫星因为反击病毒陷入瘫痪!”
“报告!监控模块被触发!反入侵导弹已经锁定了信号来源发射了!”
“报告!云烟公司在背面的两颗私人卫星发生了爆炸!”
“啪!”
听到这一消息的云洛直接一个巴掌拍向了桌子,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个实锤卖国贼的消息让他感觉到一股无名的业火正在上窜。
而另一方面,云烟公司大老板的云墨接到了秘书的电话,听完消息的他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跑出了会议室,径直冲向了技术部,他要第一时间启动自保方案!
“来了……?!艹!是非科学代码!”
非科学代码,是指通过非科学手段以代码形式入侵的统称。
汪琦源看着屏幕上不断警告的图标和代码,愤恨地爆了句粗口,他一边单手操纵键盘,一边飞速地拿过了伺机待发的耳机。
“是印安语!语源是印安语,该死!还是已死亡语系!”
已死亡语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语系被大方向上认定为灭亡的语言。
“能找到来源吗?!”
“来源是虚山,坐标我已经发过去了,妈的!中转站也在虚山!”
汪琦源已经将耳机摔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地用双手敲打着键盘,
试图阻截这个正在感染“维修机械”的程序代码。
然而,在科学这一体系还未将“概念”编码前,一切的努力都是无力的。
虚山内,紧握着“链接”法则石的戴蒙十分不雅地抱着信号塔底部,这原先是叶阑心为内战搭建的信号发射塔,在数月前自爆摧毁,在十天前被戴蒙重建启动。
“妈的!大佬们你们张开虚山的屏蔽区吧!”
“早就张开了!就这一条单线链接!我们已经关闭了所有的通讯设备,但这条链接就尼玛跟从四次元通道链接一样,连介入都没法介入!”
“仝总统!”
“瘫痪自毁!”
走投无路之下,仝泽海下达了最终手段的额许可,让汪琦源操纵“维修机械”进行数字层面上的自毁处理,由于仔细编写过逻辑,这次系统瘫痪并不会引起物理上的爆炸。
“给爷死这儿!”
恶狠狠地呐喊着,汪琦源启动了瘫痪自毁程式,伴随着屏幕的黑屏,宇宙空间内的机械无声地闪过一阵亮光,仿佛失魂的寄生虫一样瘫在了“卫国炮”外壁上。
虚山内,戴蒙凄惨地尖叫了一声,他轻飘飘地从通讯塔上滑落下来,只有一只手仍紧紧地抓着通讯塔。
(已经没办法了,要想达成你的目的只能一直抓着这通讯塔,但那样根本不现实。)
(说条件吧,我知道你们的伎俩。)
(融合我们的人格,成为我的法则兽,我就可以替你去里面操控。)
戴蒙双眼空洞,在高层面的维度内,他正在和“链接”的法则化身进行着谈判。
(但那样,对你来说真的值得吗?)
操着同样声音的“链接”法则不带波澜地询问着戴蒙,在他眼里,这个所谓的“卫国炮”只是个很容易就能摆弄的玩具,发展历史不到千年的科技语言跟他们这些“法则”,“概念”比,仿若婴儿。
它等待着,这个无时无刻以自己的目的为出发点的男人,会因为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牺牲吗?
用“思”的经验看,人类或许会,但这个自负的男人却可能不会。
(你没有心思欺骗我,那个轨道武器,可以达成我的目的嘛?)
(我可以通过那个破烂的玩具操控它,不,准确说,现在我已经构建了链接,没有参照物,我无法得知它的具体结果。)
“链接”以诚实的话语回答着模棱两可的答案,由于对这个星球还不够了解,他也无法推断出“卫国炮”发射后的实际结果。
戴蒙继续“吊”在通讯塔上,围观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如今的他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动静。
(答应他或许比较好哦~)
异样却熟悉的声音加入了讨论,灰色的雾气以清晰的姿态降神到这个维度上,戴蒙和“链接”同时发出了一阵本能的胆寒。
原初的“混沌”,无貌之神,奈亚拉托提普。
(混……混沌!为什么,为什么你活了下来?!,不!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链接”的声音不住地颤抖着,原本应该不含情感的法则发出了极度恐惧的呼喊。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一直到现在才获得人格的弱小的你,有什么
资格向我问话?!)
奈亚扭曲的身形向前前倾,代替了头颅的巨大触手在“链接”的虚影上摇摇欲坠。
紧接着,这团令人恐惧的触手巨人看向了微不可见的戴蒙灵魂。
(人格的融合并不代表你人格的消失,只要你努努力~说不定,你就是代表着“链接”这一法则的存在哦~)
一股令人感觉到的笑意从这扭曲的怪物中渗透出来,在蓝星的感神者纪录中,奈亚拉托提普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就是欺骗。
这句话,是真是假?
不,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您……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既然您这么放心,那就说明……)
(不对~那个手电筒可以算得上蓝星人类最顶尖的武器之一了。我并没有把握“那个人”可以接下~)
奈亚收回了身姿,一个扭曲的女人脸庞从巨大触手的根部撕裂出来,挂着令人恶寒的羞红。
(我可是~为你而降临的哦~只有你活下来的话~不就算契约达成了嘛?)
戴蒙降神奈亚的请求是活着赢下内战,虽然她所说的方式很有外神的风格,但一个随手就能碾死你的存在会为了如此弱小的你,遵守同样渺小的,一捅就破的约定吗?
可戴蒙却沉默了,他知道奈亚的真实目的并不为此,但就跟痴信阿撒托斯的某虫族一样,能被“链接”这一法则相中的生命,对这种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链接”往往拥有着狂热的信任。
虽然,阿撒托斯已经在这个宇宙原初时,被某对兄妹消灭了。
(这家伙只要你将法则石放在身上,它就可以维持着与你的链接,换句话说,现在的它已经完全链接了那个手电筒,只要你成为他的法则兽,你就能立刻使用它~)
奈亚的身躯不断抖动着,仿佛是在花枝招展地大笑。
(而且~只要你打败这个弱小的人格,你就是主人格哦~)
巨大的触手刺进了戴蒙的灵魂,令人迷乱的回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你还是,你自己哦~)
这句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戴蒙的灵魂不断颤抖着,即将做出选择。
然而,奈亚却在这紧要关头私连上了“链接”,维度空间里,“链接”突然听到了令人恐惧的声音
(“链接”,你想,活下去吗?)
(“混沌”……)
(待在那个手电筒里,维持着和它的链接,一直到这个人类跟你融合。那样,你就会活下去,还会获得完美契合的身躯。)
奈亚话音刚落,还在蒙蔽状态中的“链接”听到了戴蒙灵魂的声音:
(可以,等我……)
(我不会拒绝让游戏更加好玩的要求的~)
(……)
戴蒙的灵魂沉默着消散在这个维度空间里,奈亚用人类女人的面容微笑着看向“链接”,凝视着它仿若逃命一般地消散。
虚山内,戴蒙松开了握着发射塔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攥着“链接”法则石,走进了自己的运输车车厢。
宇宙空间内,那颗名为“卫国炮”的废弃卫星发出了一声无法在真空中传播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章 月,残于禁地 上
知道上一个碍事的家伙什么结局吗?
不,你们或许并不能用“碍事”这个含义来形容,
你们和她只是待在那里,对,只是存在在那里,
都令我感觉到一股荒谬与可笑。
——奈亚拉托提普
阴森是夜晚丛林的专属形容词,尤其是这片充斥着血腥的刺鼻气味,与**扭曲的枯败树木的生命禁地。
在这片灰蒙蒙的雾气中,你无法甚至无法得知脚下所踩得是土地还是残躯。
这里是虚山山区的海拔最低点,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谷的低谷丛林。
也是戴蒙降神奈亚的选址地。
“可以看见黑暗的话,感觉再恐怖的区域都不会让我产生感觉,你觉得呢?”
“噌!”
腰间的“影”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剑鸣,十分通灵性地和“林书文”进行着交流。
作为同源的化身,在伪装成“林书文”和“影”剑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暗元素龙凰残月已经可以理解“影”剑新生剑灵的意思。
通常情况下,与这些新生灵体的沟通难点在于理解其尚未成型的“语言”。由于它们诞生和成长的方式就是接收与理解,所以相较于担心它们无法理解自己的含义,理解他们“话语”的含义才是真正需要逾越的鸿沟。
只要可以理解它们的“语言”,就可以和他们进行良好的沟通交流。
“但是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担心魅儿,毕竟你不能自己动,我可以很简单地管理你的行动,可她不一样,她是有自己思想的活物,自从上次遇见主人之后,我就已经无法控制她了。”
作为林书文的藤信和tt的头像,魅儿这只在爱珂出现前就享尽其主人万千宠爱的多尾白狐,此时已经彻底脱离了残月的掌控。
在数月前,魅儿利用“朱槿”全灭那一战的时机成功让自己“阵亡”,顺理成章地恢复了自由之身,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因为奈亚降神的原因,她此刻无法链接到自己的主人林书文。
“不知道她找到主人了没有,真是的,明明通过我就能轻松地找到他了,这个傻狐狸!”
将脚下的断肢吞噬殆尽,残月披着“林书文”的面容和身姿,自言自语地向丛林深处走去,地面上的断指残骸越来越多,愈发浓郁的雾气下,她已经完全依靠“黑暗”来观察四周的环境,令人后颈发凉的是,脚下属于“土地”的区域正逐渐减小。
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扭曲成诡异形状的尸首,有人的,有不知名生物的,还有植物的。
甚至作为元素化身的它,已经看半空中的元素灵残骸看到麻木。
“不过也能理解,狐狸性格高傲,性情偏媚,且不说化成人身之后的情况,她目前最想得到的,就是主人身边第一宠物的位置,尤其是在那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鳞”剑剑灵以一副正宫的姿态觉醒契约,见到这一幕的她一连三天都没睡着觉。成天在深夜里惊醒,然后拉着我讨论争宠对策。”
“更别说在那天之前,我还多嘴告诉了她爱珂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残月苦笑着咧了咧嘴,在这种孤立无援,san值狂掉的境地中,她需要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让自己的精神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
不至于被突然冒出,或者细思恐极的东西吓到san值清零,丧失理智。
“噌~”
深邃的黑雾顺着“影”剑的剑身升腾而上,残月反握横扫,斩断了垂吊在面前的倒吊尸体。
现在,脚下已经没有了“土地”,从足部传来的只有咯硬的断骨,布满脚下的只有湿稠的肉块,占据眼帘的只有黑红的“垂藤”。
但由于亲眼见过林书文在自己脑海中推演的恶景,这些常人无法忍受的景象没法引起残月一丝一毫的心理波动。
他甚至还想要吐槽这种依靠感官营造恐惧的“浮夸布景”。
世界总是遵循着等价交换原则,有足量的善意,就必有足量的恶意。作为一个几乎被当作善良化身的生灵,林书文也经常在脑海中暴走,在觉醒之后,残月不止一次因为共享了主人思想暴走的景象而陷入自我怀疑与自闭,每次,他都会觉得那种样子的林书文完全就是个恶魔疯子,被正义的伙伴人道毁灭无数次都不为过。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抱过她,但仅凭和主人共享的感觉来看,爱珂她真的是一个可爱至极的小天使,纯正的小天使,不是那种成天叼着奶嘴开婴儿车的!”
残月低下头,视线越过裹胸布强行压下的丰满,扫视着平坦的小腹。
“敖邢爷爷说我现在的人身是可以怀孕的,而且因为同源同根,比其他人的几率都要大,以后……”
母性拥上来的残月开始浮想联翩,但此刻用着“林书文”外形的她,其羞涩且散发着母性光辉的样子莫名地有种gay里gay气的样子。
“在那之前,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下他女儿现在的样子?”
阴森邪魅的女声回荡在丛林之间,灰雾散去,残月惊恐地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因为献祭者们的残骸堆积遮盖,被灰雾遮蔽大部分视野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踏入了降神阵法的区域。
为了降神外神奈亚拉托提普,戴蒙为其献上了66个拥有异能的生灵,从猫狗到人类,这些可以被称为“混沌”的生存型态成功成为了“混沌”的坐标,使其降神到蓝星。
(主人,如果见到奈亚拉托提普的话……)
(听她的条件吧,你……)
(“哥哥”~居然在我面前和其他的雌性说悄悄话~)
蜿蜒扭曲的黑红色触手缠绕凝聚,一个由残躯组成的巨大肉瘤吸附在在降神阵的中心,令人作呕的粘液不住地流淌着,那仿佛是被捕食后剩下的脑浆。
在其上方,一个手握着闭合扇子的婀娜女子款款落地,自肉瘤之中延伸而出的触手组成了她的头发,就像是女子后脑长了一颗硕大的脑瘤一样。
“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化身成肿胀之女的奈亚一袭黑红色的旗袍,闭合的折扇掩嘴轻笑,伴随着其落下的笑音,主仆二人的链接被彻底地中断了。
“在神州
国果然还是要以这个模样行动,在你们蓝星历几十年前,我还以这样的姿态当过你们神州国某个城市夜总会的头牌呢~不过那时,这个国家还不叫这个名字。”
折扇打开,硕大的肉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逐步缩进了奈亚的后脑,最后,一位颇有上世纪贵妇气质的人类女子,以“正常”的模样走向了残月。
“那么,继续我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哥哥”他的女儿什么下场吗?”
奈亚高跟轻坠,“跺化”了沿途的残躯,也将紧握着“影”剑的残月跺出了原型。
奈亚站定,在她的面前,一头硕大的黑色龙凰挥舞着凰翼,战战兢兢地维持着对峙的姿态。
“真是荒谬,比那个糟老头还要荒谬!”
奈亚喃喃自语,女人的躯体膨胀扩大,硕大的触手自天而垂,身周的断肢残骸跳动着亵渎的“舞姿”,仿佛在模仿着神明痛苦的嘶吼。
来自亘古的迷狂之音歌颂着,盘旋飘散的灰雾吞吐着,粘稠的血液自布满躯体的裂口中滴落,蜿蜒扭曲的触手穿刺交融出那原初的身形。
悲鸣撕扯灵魂,思想哭嚎着恐惧,渺小的龙凰仰望着灰蒙的天穹,灰色的巨人终于在这个星球上投影出了自己的真身。
无貌之混沌,代表着此间宇宙生命生存形态的原初三神之一,蓝星的记录者称其为奈亚,奈亚拉托提普。
“那么,来挣扎一下吧?”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飞速地从瀑布上跳下,“匕”以跳代跑,冲到了“獬豸”小队的运输车旁。
““匕”,出什么事了?”
叶阑心急匆匆地从指挥车上走下,跑向了正装备着器械的“匕”。在他的身后,图伯尔豪以充满敌意和怀疑的视线紧盯着“匕”。
“没事。师傅!你……”
“走吧!”
“喂!”
连看都来不及看叶阑心一眼,披上防弹风衣的“匕”直接张开了翅膀,飞速冲向六公里外的死亡之谷,“燕”紧随其后,一黑一青的两人在瞬间消失在了一片灰尘之中。
“啧!“墨”!”
“二小姐,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现在您最好还是优先这边的事……”
被叫到的“墨”正紧抓着试图跟过去的“脂”,以诡异娴熟的手法格挡着她刺过来的刀鞘。
看来是经常练习过了。
“我命令你快说!”
“我!不!知!道!”
“墨”灵巧地避开了“脂”的猛刺,反手锁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擒拿在了运输车车厢外。
“脂”咬紧牙关,无力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与她相同,锁住她的“墨”也是一脸凝重与担忧。但作为男人,偏理性的思考让他知道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我再……”
“唔!”
一声狐鸣打断了叶阑心的话语,在众人惊愕地眼神中,飘荡着两条尾巴的白狐从密林中窜出,稳稳地落在了“獬豸”小队专用运输车的车顶上。
魅儿,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