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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全文阅读

作者:关关公子     世子很凶txt下载     世子很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瞬间懂了

    乘着夜色清凉赶路,翌日凌晨,许不令带着十余轻骑抵达南阳城。
    天还没亮,从军营到城外的码头都没什么灯火。许不令让随从回军营后,骑着追风马走在前面,宁清夜则带着崔小婉缓步跟随。
    连续奔波一整夜,人和马都累了,宁清夜依旧坐姿笔直,不过眼中难掩困倦;崔小婉不会骑马,抱着宁清夜的腰坐在后面,已近靠着宁清夜的后背睡着了,为防不慎落马,宁清夜还握着崔小婉放在腰间的手腕。
    佳人相拥的场景,也算是赏心悦目。
    眼看就要回到楼船,宁清夜脸上又多了些许复杂,犹豫了下,走进几分:
    “许不令,我……我该怎么和师父说话?”
    宁清夜自幼对感情比较迟钝,很珍惜身边人却不知怎么表达。如今闹出这种师父背地里偷她男人的事儿,虽然经过许不令的手口并用的软磨硬泡,心里已经没有离开时那么波澜起伏了,和师父吵架搞冷战也不是她的性子。但回去后,也不能由着性子直接说:
    “师父,我不怪你,以后咱们三个人一起睡,你叫我姐,我叫你师父,咱们各论各的。”
    那也太古怪了些,感觉没脸没皮的。
    许不令稍微放慢了马速,和宁清夜并肩而行,微笑道:
    “玉合很在乎你,这事儿只能说造化弄人,你要心里还有气,背地里骂我就行了……”
    宁清夜听到这个,脸色便是一沉:
    “我怎么骂你?私底下只要和你这色胚一起,连嘴都张不开,尽会用武艺欺负弱女子。没脸没皮从上摸到下,还不让人躲,你……”
    回想起床榻上那些难以启齿的轻薄,宁清夜说不下去了,咬咬下唇目光转向了别处。
    许不令自是没羞没臊,面容冷峻平静:
    “情侣之间打闹,都是这样的。你和我闹闹没啥,和玉合闹僵,玉合心里肯定委屈又不敢说,就和玖玖一样,本就理亏,被徒弟训也不敢还嘴,只能晚上偷偷抱着我哭。玖玖都这样,玉合怕是连饭都不想吃,对你还得强颜欢笑哄你。回去后和以前一样就行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自然而然慢慢彼此就适应了。”
    宁清夜思索了下,没能说出什么,只是点头。毕竟除了这样,还能如何呢?
    宁清夜走出几步,先把复杂的心思压下,又问道:“你和楚楚怎么办?就这么僵着?你对她相敬如宾,对我反倒是用尽邪门歪道的伎俩软硬兼施,你要是对楚楚有对我一般狠,她早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许不令勾起嘴角:“怎么,想拉个垫背的?”
    宁清夜目光微凝,本来想怼许不令几句,可说不过许不令,如今也没了那心气,只是冷声道:
    “我是看楚楚可怜。以前和你说,让你对她用强,是因为她不会生你气,这层纸捅破也就想开了。你不听我的也罢,反倒是对我用这手,我……我硬是打不过你,不然……”
    说了两句,越想越气,宁清夜哼了一声,骑马走到了前面:
    “反正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许不令笑了两声,两人一起来到了码头旁停靠的楼船下。
    已经是凌晨,天色快亮了,船上有丫鬟走动。
    松玉芙起得最早,近日都在给萧绮当秘书,此时正站在二楼眺望,发现许不令回来了,眸子里顿时多了几分惊喜,跑回了书房里,应当是和萧绮去打招呼了。
    许不令在踏板旁下马,把缰绳交给护卫。坐在宁清夜后面的崔小婉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左右瞄了几眼:“到了?”然后就被宁清夜扶着下了马匹。
    崔小婉明显没睡醒,自顾自地走上踏板,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
    “喂,你待会睡谁?”
    睡谁?
    跟在旁边的宁清夜一个趔趄,脸颊红了几分,少有地觉得有人说话比她还直。
    许不令表情也有点尴尬,知道崔小婉是想回到湘儿的房间里睡回笼觉,怕打扰了他。开口道:
    “湘儿起得晚,就不打扰她了。我睡二楼,你回去好好休息即可。”
    “哦。”
    崔小婉没有再多问,提着裙摆上了甲板。宁清夜知道满枝肯定睡在师父的房间,事儿没解决肯定没心思凑进去叙旧,独自回了房间……
    ---
    六月酷暑连日奔波,许不令免不了疲惫,身上也有些汗味,先是在楼下沐浴更衣了一番,才来到二楼的书房。
    天蒙蒙亮,书房里亮着两盏青灯,桌上案卷成堆。
    身着青色襦裙的松玉芙,盘着妇人髻,但年龄不大,鹅蛋般的脸颊依旧带着几分青涩。知道许不令回来,已经泡好了茶水,门一开,就捧着茶杯跑过来,脸色微红欠身一礼:
    “相公,喝茶。”
    “娘子乖。”
    许不令接过茶杯,顺势就弯身在松玉芙额头上亲了口。松玉芙如今也不害羞了,只是脸儿微红,有点腼腆的回头看了眼。
    书桌旁,萧绮依旧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看书,不过按照老规矩,已经换上了轻薄通透的黑色长裙,侧坐在太师椅上手拿书卷,翘着二郎腿,赛雪美足上竟然挂着只黑色红底高跟鞋,随着脚尖摇摇晃晃,在灯火映衬下美不胜收。
    许不令一眼扫去,瞬间懂了,笑容玩味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滚烫,烫的一哆嗦。
    “相公烫。”
    松玉芙眼里憋着笑,也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纯情小姑娘了,自然明白许不令在想些什么。她早上过来瞧见萧绮忽然穿成这样,也懵了片刻,后来才明白许不令要回来了,是给许不令准备的。本来还给她准备的有些‘首饰’,她没好意思戴上。
    许不令端着茶杯,来到书桌旁,围着萧绮仔细打量了几眼,不时点头,一副马上拆礼物般的表情。
    萧绮向来不动如山,但被这么围着看,脸儿也有点挂不住,把书本放下:
    “回来就坐下吧,和你说点事儿。”
    许不令哪有心思说事儿,不过芙宝泡的茶还没喝,总不能浪费了一番心意,便在书桌对面坐下了。
    萧绮恢复了端正的坐姿,瞧见松玉芙站在旁边,轻抬眼帘:
    “玉芙,你去把衣服穿好,看看合身不。”

第四章 黑心妹妹

    松玉芙脸儿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可面对萧绮的邀请终是不好拒绝,转身低着头跑进的屏风后面。
    许不令眼前微亮,自然也不着急去看娘子准备的惊喜。在书桌前靠坐,上下打量萧绮:
    “绮绮,这几天应该没啥大事儿吧?”
    萧绮对长安城的事儿还有点不满,轻声道:“再大的事儿,能有你杀皇帝大?你就不能暗杀投毒什么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是能恐吓群臣,但这事儿不可能瞒住;你活着的时候尚能压下舆论,等你百年之后,野史正史上面必然全冒出来了,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不管百年千年都会记得这事儿,你在九泉之下被人骂还拿人家没办法,到时候多不安宁。”
    许不令摇了摇头:“事都做了,都是人有什么不能杀的……”
    萧绮摇了摇头:“不是杀个人那么简单。我萧家当了一千年宰相,都快横跨四朝了,你现在要想的,是一千年之后,你的子孙辈能不能和萧相一样,依旧能左右朝廷,而不是光想着几代人的兴衰。就比如说我萧家,若是祖上有个人敢当朝杀皇帝,你看后世的朝廷还敢不敢亲近萧家?这次你弑君之后,萧相肯定脱不开关系,等你大事办完,估计还得当忠臣,护幼帝逃亡南洋什么的……”
    许不令对这些自然没萧绮懂行,点头认真聆听。
    萧绮说了片刻萧家的处世之道,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肃王入长安后,东部四王不认新君皇统,伪造了遗诏推魏王为新君,现在大玥变成了两个皇帝。魏王原本独挡南越,为了坐稳帝位,把重兵都从南疆抽了回来,只留府兵民兵驻守边关。根据线报来看,南越最近好像也嗅到了契机,内部各地都有异动,因为地势偏远,具体情况不明。”
    “南越……”
    许不令微微点头,思索了下。南越在柳州以南,穷山恶水异族极多,流放‘岭南’约莫就指的这片区域,在这世道地理环境还不如漠北,光听地方就知道强不了。
    当年大将军许烈带着兵马,几乎没怎么打仗就推到了柳州一带,但崇山峻岭太多,往山里一藏很难灭干净,最后还是主攻中原,南越晾在了一边。南越陈氏从古至今都是称王而没称过帝,一直向大玥纳贡,等大玥稳固中原后,也没心思挑起战火打南越,一直都相安无事。
    三国之中南越存在感最弱,国力估计赶不上大玥一个藩王,即便真的暴兵北上,也打不过肃、楚、魏、豫任何一个藩王,也就能欺负欺负家徒四壁的越王,就目前来看没什么危险。
    念及此处,许不令轻笑了下:“估计是想趁着中原大乱吞点地盘,先观望着,等我们打下岳阳在楚地站稳脚跟再说。对了,听说南越君主陈瑾得了重病,现在掌权的是一个国公,都没法执政了,还有心思考虑‘北上伐玥’的大计?”
    萧绮摇摇头:“陈氏的祖先从春秋被封到南越为侯,至今都没能创下什么丰功伟绩;以前大齐在的时候,死不要脸蹭了不少地盘,大齐国破又吞了不少,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估计也是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南越君主陈瑾刚继位时还有点手腕,不过后来就没声了,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许不令缓缓点头,也没有在这无关紧要的事儿上多说。
    两人闲谈了几句,背后的屏风处,忽然响起了细微脚步声,继而吞吞吐吐的呼唤响起:
    “相……相公。”
    许不令回过头来,抬眼望去,顿时愣了下。
    房间内灯火昏黄,屏风白幕旁,松玉芙穿着一套白色百褶裙,裙子很短,只到膝上三寸。
    脚上是一双兔子造型的鞋子,萧湘儿手工打造,惟妙惟肖看起来就和真兔子一样。最关键是头上的长发披散在了背上,戴上了黑色发夹,发夹上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兔耳朵,还耷拉下来了一只……
    !!
    许不令顿时坐直了几分,怕芙宝发飙没敢笑,只是满眼欣赏的点了点头。
    萧绮有点绷不住,不过自幼便是专业的,绝不会失态笑出声,只是眨了眨眼睛:
    “不错,挺好看的。”
    “是嘛?”
    松玉芙脸儿红的和苹果似的,穿着白裙子原地转了一圈儿,然后慢慢吞吞走到许不令跟前,示意自己的鞋子:
    “这个穿着好热,还有……”
    她从背后把毛茸茸圆滚滚的兔尾巴拿出来,有些疑惑:
    “这个东西是挂在哪儿的?我找了半天,裙子上没有挂着的位置……”
    “……”
    萧绮轻咳一声,脸色古怪地低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许不令表情温和,站起身来,横抱起松玉芙,走向了床榻:
    “没事,让绮绮姐教你就是了。”
    松玉芙可不傻,虽然以前大被同眠的时候没亲眼见过,但隐隐也能猜到了。自幼家教保守,肯定是害怕加紧张,小白鞋在空中晃荡,窘迫道:
    “让绮绮姐试着给我看一下吧,绮绮姐这么漂亮,戴着肯定更好看。”
    萧绮表情一僵,她哪好意思当着小姑娘的面被许不令玩尾巴,这事儿应该湘儿‘自作自受’才对。
    萧绮连忙站起身来:“你们先忙,我下去安排点事儿。”说着便想要走,只可惜穿着一双高跟鞋,根本就不会走路,站了半天没站稳,差点把脚崴了,又坐了回去。
    许不令从入长安到回来,憋了快一个月,身边放着清夜还只能抱抱,早就渴了。把小白兔似的芙宝放在被子上后,回来就横抱起了萧绮:
    “当姐姐的要有当姐姐的样子,该以身示范的时候怎么能跑,快把自己的拿出来。”
    萧绮脸儿红了几分,眼神抗拒,手却是勾住了许不令的脖子:
    “我的早都丢了……呀,你怎么知道放床底下的……”
    “你们俩藏东西的地方还用猜?芙宝,把你绮绮姐按着。”
    “好嘞相公!兔耳朵也给绮绮姐戴着吧……”
    “呀——你们俩……”
    ……
    -----
    请假作废……

第五章 长夜将尽

    长夜未尽,晨曦未起。
    楼船后方的宽大房间内很安静,露台上摆着的几个花盆,每天都会被萧湘儿细心照料,已经郁郁葱葱。
    崔小婉本来带着些许困意,从甲板走到船尾,思绪也清醒了。她走到自己种下的花盆前,仔细打量了几眼。
    花依旧很好看,不过不知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只是花了。
    崔小婉眼神没有过多的流连,拿起水壶撒了点水,然后便走进了里屋。
    屋里整洁如初,不过靠窗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物件,烛台上残留着一滩烛泪,可以想象出女子夏夜独坐与窗前,认真雕琢的画面。
    崔小婉扫了眼后,走到跟前轻手轻脚的整理。桌上除开作用不明的金鹌鹑蛋、尾巴等常见物件,还有两个很小很小的红色小帽子,上面挂着小铃铛,看起来特别好看。
    ?
    崔小婉眸子里显出些许疑惑,仔细研究了下,尝试着戴在头上。帽子只比指头大小,自然是戴不上。她想了想,在身上比划了一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一对儿,和话本小说里‘血滴子’差不多的东西,是戴在哪儿的,最后还是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旁边的盒子里。
    萧湘儿在宫里晚睡晚起已经成了习惯,天大亮才会醒来,此时仍然在熟睡。
    崔小婉走到幔帐前,挑开幔帐看了眼,身着红色睡裙的萧湘儿侧躺在枕上,腰上盖着薄毯,手里还攥着红木小牌子,以及一个木头小人,小人是个抬手行礼的玉面公子,笑容明朗,容貌再熟悉不过了。
    此时萧湘儿睫毛颤动,应该是在做梦,脸儿也有点发红,估计还是比较紧张的梦,有点害怕的样子,脚趾头都弓起来来,时不时挣扎一下。
    崔小婉仔细看了看,可能是好久不见有点想念,褪去了外裙,挤到了跟前,抬手抱住萧湘儿,用手轻抚后背,想安慰一下独守空闺的母后。
    久违的怀抱自周身袭来,萧湘儿在睡梦中身体微凝了下,继而本能的抬起手,回抱住了身边人,脸颊在胸口蹭来蹭去。
    只是蹭了两下……
    好软……
    怎么没东西……
    萧湘儿迷迷糊糊间,表情猛地一僵,鼻尖传来些许奶香味,明显不是许不令的味道。
    崔小婉看着小猫儿似得母后,迟疑了下,继续抚着后背:
    “母后别怕,我回来了。”
    “……”
    萧湘儿惊醒过来,抬眼望向崔小婉。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萧湘儿脸颊渐渐如同火烧一般,小心翼翼把探入小婉腰下摸索的手抽了回来,如杏双眸都快尬出眼泪了,憋了半天,才含笑道:
    “小婉,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我……我方才坐噩梦了,也不知干什么了。”
    崔小婉眉眼弯弯含着笑意:“不用解释,我知道母后想男人了。许不令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楼上,母后既然醒了,就上去睡吧。”
    “谁想男人了……”
    萧湘儿被晚辈如此调侃,脸儿自是挂不住,稍微分开些,整理好睡裙,岔开话题:
    “去长安城没什么吧?本来不想让你跟着的,不过姐姐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着你过去了,我知道你不想回去……”
    崔小婉摇了摇头:“皇帝和我又没关系,我只认母后。回长安城也挺有意思的,我还见到了娘亲,不过娘亲劝我和许不令睡觉,让人有点不开心,还是母后好……”
    ??
    萧湘儿表情古怪,偏过头来,看着近乎自说自话的崔小婉:“呃……你娘问你这个?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是许不令婶婶啊,我娘就不说这个了。”
    “婶婶……”
    萧湘儿都快忘干净了的伦理纲常又浮上心头,更像是安慰自己的解释:
    “什么婶婶呀,都死过一次,以前的身份便不存在了。你、我还有许不令,都是平等的,你要是有其他想法的话,不用考虑这层身份……”
    崔小婉眨了眨眼睛:“母后也要劝我和许不令睡一起嘛?”
    “呃……”
    萧湘儿心里比较纠结,她是真把崔小婉当没长大的孩子看,一想到‘婆媳大被同眠’什么的就头皮发麻,可不劝吧,崔小婉上了这艘贼船,也跑不掉了……
    “这得看你的心意,小婉觉得许不令如何?”
    崔小婉思索了下,抿嘴笑了下:“觉得挺有意思的,比花海里不会说话的花好看,也比花儿有意思。”
    萧湘儿听得不明不白,琢磨了下,也只能点头一笑。
    天色未亮,两个人都有些困意,便也不说话了。
    崔小婉躺在枕头上,想了想,也把腰间的小木牌拿出来,放在手里轻轻摩挲。
    萧湘儿偏头瞄了眼,目光便是一沉!
    好家伙!
    正下
    都八次了,这才出去几天?
    萧湘儿眼神复杂中透着古怪,又转过身来,从崔小婉手里拿过红木小牌子,随意打量:
    “小婉,你这……刻的是什么呀?”
    崔小婉倒也不吝啬,微笑解释:“有意思的事情。就和母后一样,每次侍寝回来,都会刻一笔,我觉得这个法子挺好的,可以记得每一笔发生了什么事。”
    “侍寝……”
    萧湘儿略显不自在,眼神偷偷在崔小婉身上扫了几下,欲言又止。
    崔小婉自是晓得母后想什么,平静道:“我没和许不令睡觉,母后放心好了。”
    “我自是放心你,嗯……有点不放心他……”
    “母后很了解他嘛。”
    “嗯?”
    萧湘儿可半点没觉得这是表扬,心里暗暗训了臭哥哥几句,转过头来:
    “他……他有和你同床共枕的意思?”
    崔小婉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下,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应该是有,不过他在乎我要多一点,所以我不介意。”
    萧湘儿蹙着眉梢,琢磨了片刻,也不明白这话是有情还是无情,最终也只能跟着笑了下,靠在了枕头上闭目凝神。
    “母后要是睡不着,摸我也可以的,我不介意。”
    “你是女的,摸着没感觉。”
    “是嘛?不都是肉长的……”
    “唉……”

第六章 戏精

    凌晨回来,玩兔宝宝玩了个把时辰,酣战过后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许不令收拾整齐后,先是带着陆姨和满枝出去走走,两人在船上憋太久了,陆姨心中有多思念自不用说,满枝更是快被憋傻了,听说他回来,大早上就跑到了闺房外转悠,若不是害怕萧绮,非得跑进屋把芙宝挤开自己躺跟前。
    夜莺和月奴提着随身物件,一行人走出船楼,还没出发,钟离玖玖便从后面走了过来,开口道:
    “红鸾,你去城里的话,顺便帮我买几样药材吧。”
    陆红鸾对此自然不会拒绝,含笑询问:“什么药材?给令儿补身子的?”
    许不令略显无奈:“我身子骨这么结实,有什么好补的。”
    陆红鸾微微哼了声:“结实个什么呀?以前忙完了都回来看下姨,今天可是睡醒了才过来,明显是起不来了。唉~算了,反正都是你的人了,没以前亲近也正常……”
    醋味十足,许不令头皮发麻,本想解释一句‘早上你还在睡着,没过来打扰’,不过估计解释了也没用,便打了个哈哈。
    钟离玖玖说了几样药材,什么年份、产地云云,乱七八糟特别绕,说到一半便道:
    “比较难记,要不让楚楚跟着吧,她认识。”
    祝满枝和陆红鸾一起比较拘谨,能多个好姐妹自然舒坦许多,连忙点头:“好啊,把小宁也叫着吧,听说南阳城里有家烧鸡特别地道……”
    钟离玖玖摇了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清夜还没醒,长途奔波跑了一天,就别打扰她了。”
    说话之间,钟离楚楚被丫鬟叫了出来,看了眼许不令,不太想搭理,只是问了药材的名字,然后就走到了满枝跟前。
    许不令见此也没多说,带着姑娘们便下了楼船,朝不远处的南阳城行去。
    钟离玖玖姿态端庄,站在甲板上目送,偶尔许不令回头,还会摆摆手送别。
    直至一行人消失在道路转角后,钟离玖玖笑容才快速收敛,鬼鬼祟祟的跑到了船楼里,在宁玉合的门口敲了敲:“臭道姑,人走了。”说完话,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稍许过后,身着白裙的宁玉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托盘里,里面放着两件新衣裳,缓步走到了宁清夜的门前,抬手敲了敲。
    咚咚——
    ------
    靠河面的房间中颇为素雅,基本上没什么陈设。
    宁清夜早上回来睡了一觉,此时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翻着带回来的侠义小说。
    杂书都是祝满枝的,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各种各样的书都有,除开大侠的励志往事,也不乏江湖女侠或者浪子的‘不传秘闻’,什么《老剑圣与娥眉七侠女》《老司徒与卖酒娘十年缠绵》等等。
    书明显都是老版的,现在已经更新为了《剑圣祝六与娥眉七侠女》,不过宁清夜向来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此时翻看,只是想瞧瞧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可惜翻了老半天,全都是什么‘以死相逼’‘十年不悔’之类的,又臭又长和裹脚布一样,男女脑子都不怎么正常。
    娥眉七侠女里面倒是有对儿师徒,那主人公‘祝稠山’却是以先来后到为由,一番暧昧后又拒绝了徒弟的示爱,和师父好上了。
    “败类……还不如许不令……”
    宁清夜越看越气,忍不住骂了满枝他爷爷几句,把书丢在了一边。正独自发呆想着待会该怎么去见师父的时候,房门外敲门声响起。
    咚咚——
    宁清夜偏头看了眼,知道是师父过来了,连忙把乱七八糟的杂书收了起来,摆出清冷模样,平静道:
    “师父,进来吧。”
    吱呀——
    宁玉合用肩膀挤开房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没敢直视宁清夜,只是用余光扫了下,却见宁清夜表情平静如常,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并没有责怪她或者冷落她的意思。
    ?
    难不成上次是误会,清夜没发现我和许不令……
    宁玉合心中稍显茫然,暗中琢磨了下,觉得纸包不住火,能先坦白,总比日后被捉奸在床的好。她用脚关上房门,走到床铺旁:
    “清夜,睡醒了?我做了两套衣裳,你看看合适不。”
    说话之间,宁玉合一直都观察着徒弟的表情,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出来。
    宁清夜被许不令‘劝’了近一个月,除了心里有点古怪,也确实生不出气来了。不过先开口和师父聊这事儿,显然也不对。她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点头一笑:
    “谢师父。”
    “师徒俩,有什么好谢的。”
    宁玉合在旁边坐下,表情温柔娴静,手儿却是紧紧攥着裙子,想了想:
    “你先穿上试试?”
    宁清夜自然没说什么,起身就将崭新的肚兜、亵裤、白色长裙套在了身上,在宁玉合面前转了一圈儿:“很漂亮。”
    “是啊。”
    宁玉合抿了抿嘴,纠结许久,还是咬牙下了决心,起身拿起自己的新裙子:
    “我也试试,你帮我看看合身不,有哪里需要改的。”
    “好。”
    宁清夜身着白裙坐在床边,仔细打量。
    宁玉合咬着下唇,看似随意,动作却有点慢吞吞,解开了腰间系带,只穿着肚兜和薄裤站在床边,又把贴身薄裤往下拉了些。
    宁玉合为了坦白,这些日子没有再画守宫砂,此时肚子下面空空如也,白得和羊脂玉馒头一般。
    宁清夜认真看着,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些上面,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
    ??
    宁玉合动作又慢了几分,余光瞄了瞄清夜,又看向自己下面,确定守宫砂没了,心里不由茫然——清夜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没注意到?不应该呀……
    薄裤放在一边,宁玉合就这么白条条的站在清夜面前,本该去拿新的薄裤换上,可清夜无动于衷,她自然就不知所措了。
    若是清夜不质问她,她该怎么开口才是?
    宁玉合手摩挲着托盘里的衣裳,稍微迟疑了下,干脆心中一横,在清夜面前扭了扭腰儿,微笑道:
    “清夜,为师最近长胖了没?天天在船上不走动,感觉胖了好几斤。”
    宁清夜扫了两眼,瞧见比较壮观的风景,饶是身为徒弟心里都有点古怪,下意识挺起了胸脯,平静道:
    “屁股大了些,其他和以前一样。”
    ??!

第七章 大写的尴尬(268/588)

    宁玉合一个趔趄,脸色瞬时涨红,又连忙压了回去,露出微笑,低头瞄了眼:“是嘛……呀!”说话间好似发现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守宫砂的位置,脸色煞白,慌慌张张,想要躲避。
    宁清夜这才发现师父连守宫砂都忘记画了,不过瞧见师父满脸惊恐的模样,她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疑惑道:
    “师父,怎么了?”
    怎么了?
    难不成出去一圈儿,眼睛瞎了?
    宁玉合搔首弄姿半天,徒弟半点反应都没有,一时间也无语了。
    宁玉合憋了老半天,干脆在宁清夜旁边坐下,手儿擦了擦眼角,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宁清夜莫名其妙,见师父如此伤感,试探性的询问: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清夜,我……我……”
    宁玉合面露黯然神伤与无地自容之色,说了两句,话语便哽咽起来,用裙子捂住脸:
    “我没脸见人了……”
    你还有脸说?
    尾巴怪!
    宁清夜总算是回过味来,师父这是在和她坦白。她眨了眨眼睛,琢磨了下,为了让师父好受些,还是面带紧张的道:
    “师父,你守宫砂怎么没了?谁干的?是不是许不令,我这就去杀了他……”
    “诶?”
    宁玉合脑壳都是蒙的,见清夜举一反三,气势汹汹的就准备提剑出门,稍微茫然了下,才连忙拉住那清夜的胳膊:
    “不……不怪令儿,他也是被逼的……”
    我知道,被你逼的嘛。
    宁清夜很想出去静静,可师父拉着不放,她也不好走,只能坐回来,继续询问:
    “谁逼的?”
    “夜九娘!”
    宁玉合连忙坐近了几分,满眼紧张惶恐的道:“你千万别怪为师,也别怪许不令,要怪就怪那死婆娘。她故意祸害我和令儿,给我下药,我当时神志不清晕倒了,令儿失了神智,才对我……对我……”
    晕倒?
    许不令失了神智?
    宁清夜半个字都不信,就许不令那体格,锁龙蛊都毒不倒,那什么药就能失神智的话,皇帝还大费周章下锁龙蛊作甚?
    宁玉合见清夜绷着脸,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又委屈了几分,握住清夜的手:
    “为师真不是故意的,都怪夜九娘,她……死婆娘,你给我进来!”
    嘭——
    房间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钟离玖玖,连忙推门走了进来,按照两人讨论许久的台词,满眼惭愧的道:
    “都怪我不好,我当时鬼迷心窍,害了你师父。事已至此,我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钟离玖玖说着,便满眼‘无颜苟活于世’的模样,跑去拿起了清夜的佩剑,演得有模有样,还真有几分浪子回头的味道。
    只是……
    宁清夜满脑的问号,不明白这俩婆姨,到底在发什么疯,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
    呛啷——
    宝剑出鞘。
    钟离玖玖一副要自刎的架势,可把剑架在脖子上,顿时就僵住了。
    宁玉合哭哭啼啼;宁清夜目不转睛地,都看着她死。
    嘿——
    钟离玖玖将立在原地,差点气死,可戏还得继续演,她脑中急转,开口道:
    “宁玉合,我欠你的,用这条命来还你,你不要拉我,我现在就把命还你……”
    宁玉合满眼委屈,茫然看着徒弟,很想推推清夜的肩膀,让她赶快拉住,然后劝劝自己和玖玖,可徒弟无动于衷,她也不敢乱动。
    “……”
    三个人就这么古古怪怪的僵持了片刻,房间里的气氛极为尴尬。
    这臭道姑……
    钟离玖玖脸上挂不住了,话都说了出来,总不能收回去,也不能真自刎。她犹豫了下,把剑放在了一边:
    “不能脏了清夜的剑,我……我还是投河吧……”
    说完就小跑到窗口,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继而便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很快,楼上楼下都传来了声响,萧绮在二楼疑惑询问:
    “玖玖,你跳河里作甚?”
    萧湘儿在后面的露台回答:“可能是天气太热,要不来后面吧,露台上凉快……”
    ……
    房间之中,气氛越发尴尬。
    宁清夜茫然许久,偏头看向哭哭啼啼的师父:
    “那婆娘又发什么疯?”
    宁玉合不敢去看宁清夜的双眸,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穿着衣裳:
    “谁……谁知道呢。清夜,我和许不令的事儿……你知道啦?”
    宁清夜本想说些什么,可记得许不令的话语,也不想师父太难受,酝酿片刻,还是眼神平淡的道:
    “以前都说过了,你喜欢谁我都会支持的。江湖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会出尔反尔。”
    宁玉合半信半疑,心里打鼓,犹豫了下:“那你和令儿……”
    宁清夜坐直了几分,认真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儿,就和楚楚说的一样,嫁出去的师父泼出去的水,你不用为我考虑这些。”
    “……”
    宁玉合琢磨半晌,也没明白清夜这话到底是亲近还是疏远,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宁清夜思索了下,又道:“我把师父当至亲,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直话直说,无论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宁玉合眼神躲闪,讪讪一笑:“我怎么会骗你,真是夜九娘给我下药……”
    “下什么药?”
    宁清夜双目微凝,略显不满:
    “你以为我不知道?许不令都告诉我了,你把船划到湖中间,往人家身上扑……”
    ?!
    宁玉合没想到臭徒弟连这都说,脸儿顿时涨红,憋了片刻,摇头道:
    “就是因为中了药神志不清,才往他身上扑嘛……”
    “那上次在金牛山是怎么会事?你挂人脖子上,还长了尾巴,要不是我认识你,非得当作书生在山里被狐狸精拐了……”
    !!
    宁玉合听见这话,面红如血,想编个理由解释却又说不出口,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稍微迟疑了片刻,便连忙站起来三两下穿上裙子,往外走去:
    “我……唉,我去看看那死婆娘死了没有,这些……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
    宁清夜语气一直不温不火,待师父落荒而逃后,起身关上了房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
    宁清夜双手扶着房门,站在幽静小屋之中许久,才压下了乱如麻的心绪,低头看了看身上崭新的裙子,摇头叹了声……

第八章 胆大包天

    在南阳城逛了一圈儿,天色在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
    回楼船的路上,许不令和陆红鸾说说笑笑;钟离楚楚则是和祝满枝凑在一起,手里抱着药材闲聊。
    不过两个姑娘的神色截然不同,祝满枝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瞄一眼许不令,想要凑过去套近乎,又不好意思;钟离楚楚则是和许不令保持着距离,尽量不和许不令发生眼神上的接触。
    陆红鸾心思细腻,两个姑娘的反应自是看在眼里。
    待回到楼船后,满枝和楚楚跑去送药材,陆红鸾则拉着许不令的袖子,来到自己的房间,小声询问:
    “令儿,楚楚姑娘怎么回事呀?这些天在船上,我经常见她一个人拿着玉佩坐在廊道里发呆,明显是想你了。你这一回来,怎么又爱理不理的?”
    许不令拉着陆红鸾到软塌旁:“楚楚是玖玖徒弟,按理说把我叫师爹,心里放不开罢了。”
    陆红鸾正要在软塌上坐下,不曾想被许不令一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许不令怀里。
    好久不见肉味,陆红鸾说心里没点想法肯定是假的,左右瞄了眼,见屋里没外人,便也没挣扎,坐在许不令腿上,抬手帮忙整理衣襟,嘴上不满的训道:
    “什么师爹?你一个大男人,面对姑娘家,总得花点心思哄哄。人家楚楚姑娘都上船了,就和崔皇后一样,迟早还不是我许家的小媳妇。”
    许不令仔细打量几眼,有点不确定的道:
    “姨,你不会在说反话吧?”
    “我说什么反话?都进门了,还能吃小姑娘醋不成?”
    陆红鸾白了许不令一眼:“我看楚楚姑娘身段儿是真好,一看就好生养,而且绿眼睛特别漂亮,生出来的娃儿也肯定好看。崔皇后倒是不太行,体格太柔弱了,平时也不活动,你有时间得和她说说才是,别把身体憋坏了。”
    许不令听到这个,也摇了摇头:“崔姑娘性子孤僻,不喜欢和人待在一起。在桃花谷还能每天挖坑种树运动,到了船上却是连走动的地方都没有。不过现在在打仗,让她去别的地方也不放心,只能让湘儿多陪着聊聊了。”
    陆红鸾轻叹了一声,正想顺嘴奚落闺蜜几句,门口便传来了‘吱呀——’轻响。她连忙想要起身,转眼瞧去,却见是身着红色睡裙的萧湘儿,鬼鬼祟祟从门口溜了进来。
    陆红鸾眉头一皱,下意识抱住了许不令的胳膊,重新坐了回去,不满道:
    “死湘儿,你不去陪你儿媳妇,到我屋里来做甚?”
    明知故问。
    萧湘儿这么久没见许不令,心里都快想死了,肯定是过来临幸好哥哥的。不过已经见到了人,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萧湘儿把门拴上,做出端庄稳重的模样,不紧不慢地来到跟前:
    “红鸾,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往人怀里坐,外人来了都不知道避避,羞不羞啊你?”
    都五个人一起大被同眠了,陆红鸾自是没什么害羞的,也不起身让位置,还颇为挑衅的把脑袋靠在许不令肩膀上,斜斜瞄着萧湘儿:
    “我乐意,关你什么事?天色不早了,你有事儿快说,我还得和令儿休息。”
    许不令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偏袒,分出一条腿让宝宝大人坐着,也不乱插话。
    萧湘儿在陆红鸾旁边坐下,一碰许不令,身子明显就软了几分,不过还是保持着端庄模样,从怀里取出两个墨绿小帽子,递给陆红鸾:
    “那,我专门给你准备的,戴上试试。”
    ?
    陆红鸾看着带有两个小铃铛的小帽子,双眸满是茫然的拿起来看了看: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许不令微微眯眼,继而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宝宝手艺真好。”
    “那是。”
    萧湘儿略显得意,抬手去解陆红鸾的衣襟。
    陆红鸾莫名其妙,不过看这东西,好像没尾巴那么吓人,许不令好像也挺有兴趣的,便也没太反抗,只是蹙眉道:
    “你怎么不自己试试?”
    “我试过了呀。”
    萧湘儿嘴角含笑,左右瞄了眼后,便抬手拉开衣襟,给许不令看了下,又连忙合上了。
    !
    惊鸿一瞥,许不令气血上涌,差点岔气。
    陆红鸾没怎么看清,不过也发现了萧湘儿连荷花藏鲤都没穿,眼中不禁显出几分古怪:
    “湘儿,你至于这么着急吗?衣服都不好好穿……”
    “进去再说吧,天色不早了。”
    许不令哪有心思聊天,一手一个,搂着两个熟美佳人的腰儿,说话间往里屋走去……
    ————
    叮铃——
    叮铃——
    夜深人静。
    奇奇怪怪的铃铛声若有若无,还很有节奏感。
    不远处的厢房内,宁玉合、宁清夜、祝满枝三个人,并排排躺在地铺的凉席上。
    祝满枝逛了一整天有点累,已经睡着了,四仰八叉的摆成了大字,占据了最大一块地盘。
    宁清夜睡在中间,背对着宁玉合侧躺,闭着双眸,也不知是否入睡。
    宁玉合则是安静平躺在最边缘,望着房顶发呆,心思一会儿在身边的清夜身上,一会儿在远处的铃铛声上。
    宁玉合虽然不知道铃铛是做什么的,但节奏听得出来,九浅一深什么的,明显是许不令欺负人的时候所用的招式。
    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在铃铛的影响下,更睡不着了。
    下午坦白后,宁清夜反应出奇地平淡,这使得宁玉合有点蒙圈儿——许不令提前和宁清夜说开了是好事,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清夜目前的意思,不会和她断绝关系,也没有怪她,那就是说可以一起生活,师徒两人共侍一夫……
    宁玉合心里有这个想法,但清夜说得不明不白,她实在不敢确定。下午一直都想问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等到满枝回来,自然更不好开口了。
    说起满枝,宁玉合也有点头疼。她和满枝一起行走江湖半年,感情比清夜和满枝都深,若是满枝晓得她抢男人的事儿,反应恐怕比清夜还恐怖……
    越想越乱,宁玉合偏头瞄了眼两个小姑娘,见清夜只给她一个背影,只能幽幽无声一叹。
    铃铛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其间还有对面房间的说话声:
    “楚楚,我去给陆夫人推拿一番……”
    “你去就是了,和我说做什么?”
    “呵呵……打个招呼嘛……”
    然后铃铛声停顿了下,继而又开始晃晃荡荡。
    宁玉合就这么躺着,脸儿也慢慢红了几分,却又不敢表露,强行凝神静气,让自己安静下来,逐渐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铃铛声停了下来,然后廊道里传来了各自回房的脚步声,有一道脚步走到了门口,然后便无声无息地推开了房门。
    “……,!”
    宁玉合猛然清醒,抬眼望了下,也不知道几更天了。
    她暗暗察觉不妙,刚想起身出去伺候相公,便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熟悉的话语声从耳边传来:
    “嘘,别出声。”
    ?!
    宁玉合满眼震惊,此时那里敢玩火,连忙想要制止许不令,可惜还没动手,就被许不令搂得动弹不得,只能焦急道:
    “令儿,别……”
    许不令嘴角含笑,在宁玉合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宁玉合便哆嗦了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第九章 欺人太甚

    夜深人静,房间里昏暗无光,四个人并排排躺在地铺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发出些许衣衫摩擦的希望轻响。
    宁清夜背对着二人侧躺,一直未曾睡着,此时自然更睡不着。
    发现背后的动静,宁清夜眉梢渐渐蹙了起来,脸颊也越来越冷,手儿紧紧攥着,努力当做没发现,保持着心平气和。
    可这怎么保持?
    当我不存在不成?
    欺人太甚!
    宁清夜忍了片刻,忍无可忍,本想翻个身把两人吓跑,却听见背后的说话声响起:
    “师父,我想娶清夜,现在和你提亲,你给安排个日子,我和清夜把婚事办了。”
    宁清夜微微蹙眉,迟疑了下,没有动弹,想听听师父是怎么说的。
    “令儿,我……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说什么不就是什么……”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
    ??
    宁清夜忍不住了,猛地翻过身来,冷声道:
    “师父!”
    “呀——”
    宁玉合正面红耳赤、心惊胆战,发现徒弟忽然醒了,还转了过来,差点被吓死,连忙捂住嘴,想了想,又捂住脸,用力起身想跑。
    许不令并没有松开手,只是躺在旁边按住玉合,含笑道:
    “清夜,我正在提亲,你不是要三媒六证嘛,我这两天就筹备这事儿……”
    宁清夜瞧见师父不争气的模样,眸子里又气又恼,抬手把许不令的胳膊推开,把宁玉合拉了过来,怒目道:
    “你岂能如此?我不答应这门亲事,师父说了不算。”
    宁玉合被夹在中间,都不敢说话,只是捂着脸。
    许不令叹了口气:“江湖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反悔可不行,都说好一起过日子了。”
    宁清夜冷眼道:“那是你以强欺弱又巧舌如簧,逼我答应的,不算数。师父她都变成这样了,怎么可能给我做主?”
    许不令略显无奈,想了想,干脆就翻身凑到跟前,把师徒俩都给抱住了。
    ?!
    宁清夜浑身一震,知道许不令又要来硬的,连忙就想躲,只是她那三脚猫的武艺,哪里躲得开许不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上了。
    “呜呜——”
    “令儿你……”
    窸窸窣窣,宁清夜哪里肯就范,羞愤难当的挣扎。
    三个人旁边,正在呼呼大睡的祝满枝,被乱七八糟的声响吵得有点不满,稍稍皱起小眉毛,然后又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瞄了眼:
    “大宁小宁,你们在……在……啊——”
    宁玉合浑身微震,连忙从两人之间翻起来:
    “满枝,我……你看岔了……”
    许不令也是住了口,松开了师徒俩,轻咳一声:
    “别误会,师父教我们太极呢……”
    “姓许的,我……我……”
    祝满枝又不是傻妞,都亲眼看见了!她少见的身上矫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弹了起来,抬手拿起台子上的宝剑,气急败坏:
    “我咬死你!”
    许不令连忙起身,抱住小满枝:“别生气,我们和你开个玩笑!”
    “你开什么玩笑?我爹是剑圣!你……你怎么连师父都抱住了?我的天啦……”
    祝满枝小脸涨红、语无伦次,都快气糊涂了,瞪了许不令几眼,又望向地上手足无措的师徒俩:
    “大宁,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他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种,亏得我那么相信你……”
    宁玉合能说什么,总算体会到了钟离玖玖被捉奸时的心情,连话都不敢说,急急忙忙起身跑出了屋子。
    宁清夜脸色则是以尴尬居多,站起身来,在许不令腿上轻踢了下,也跑了出去。
    “你们别走,我和你们没完!太欺负人了……”
    祝满枝仅穿着肚兜,气得颤巍巍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俩背地里偷她男人的姐妹。
    许不令无可奈何,现在放手估计小满枝能追杀宁玉合一晚上,当下只能抱着满枝,手口并用的安抚……
    ---------
    码头上夜深人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已经满足的姑娘都已经入睡,只剩下两个今夜注定难以合眼的人。
    宁玉合慌慌张张地跑出船楼,纵身一跃落在码头上,躲在岸边的柳树下,依旧面红如血。
    宁清夜也跟着走了出来,对师父方才的软弱表现很不满意,落在码头上后,快步走到了柳树跟前:
    “师父,你怎么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他当着我的面亲你,当着你的面亲我,我真是……唉……”
    宁清夜越说越恼火,只觉得难以启齿。
    宁玉合脸上火辣辣,躲在柳树后面,小声道:
    “清夜,都已经这样了,我是他的女人了,哪里管得住他……你不也没反抗嘛……”
    宁清夜方才确实没怎么反抗,因为以前反抗的时候都是做无用功,而且越反抗许不令越来劲儿。她走到大树背后,把比她稍矮一些的师父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是我师父,不护着我,总得向着我说说话吧?现在倒好,他说什么你答应什么,方才就差帮他把我摁着,你……你还不如钟离玖玖,人家至少没把徒弟往出推……”
    “谁说她没有,她是理亏才不敢推楚楚。”
    宁清夜双眸微凝:“难不成师父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
    宁玉合不太敢面对徒弟的双眼,转过头望向河面,小声道:
    “令儿应该和你解释过,这事儿吧,真的是天意难违,我也没办法。我把你带大,肯定舍不得让你伤心;可我和令儿,不知怎么就走到一起了……”
    “你对他用强,还不知怎么走到一起?”
    “哎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脑袋发热,竟然和令儿做哪种事……现在已经这样了,你骂我,我也认了,不过我还是心疼你的,凡事要往长远的想,你既然喜欢令儿,现在闹脾气,也迟早有消气的一天,还是要一起过日子。你看那死婆娘和楚楚,两个人现在闹得,都不好过,又不好开口,我们不能步她们俩的后尘,你说是吧?”
    宁清夜抿了抿嘴,自幼性格率直,这些事情早就想通了。不过一想到从今以后,要和相依为命的师父姐妹相称,心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沉默了下:
    “师父把我带大,一直被我视作长辈。我岂能……岂能改口把你叫妹妹,这和欺师灭祖有什么区别?”
    妹妹?
    宁玉合偷偷抬眼瞄了下:“呃……我们说是师徒,其实就相差十岁,和姐妹区别不大,你……你以后叫我姐姐也是一样的。”
    宁清夜听见这个,轻轻皱眉,认真思索了下:
    “师父,我先认识许不令,世俗嫁娶,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先进门的当姐姐……”
    我知道呀,但是你是我徒弟……
    宁玉合抿了抿嘴,憋了半天,终是勾出一个笑容:
    “罢了,都是小事,妹妹就妹妹吧……为师不介意的。”
    宁清夜本就不善处理感情问题,此时冷静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了想:
    “师父你也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我已经想开了,以后……以后就这样吧。”
    宁玉合见清夜有松口的迹象,心中暗喜,上前握住清夜的手:
    “那你和令儿的婚事,为师给你安排了?”
    宁清夜心乱如麻,哪里想得了这些,摇了摇头道:
    “过些日子再说吧,最近打仗,没时间想这些。”
    宁玉合见此,也不好逼太紧,缓缓点了点头……
    ------
    这两天睡眠紊乱,最多四个小时就醒了,然后一天都昏昏欲睡没精神。码字主要靠灵感和状态,不然就是凑字数的水文,一直进不去主线剧情。今天两更调整一下吧,实在抱歉了~

第十章 夏去秋来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许不令从地铺上醒来,偏头看去,小满枝躺在跟前,抱着他的胳膊,哪怕是睡梦中,小脸儿依旧是气鼓鼓的表情。
    唉……
    昨天‘枝目前犯·四’的事儿被满枝发现,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满枝恼羞成怒,对着他又挠又咬。他嘴皮磨破才勉强哄好,最后还不让他走,硬是数落了玉合半晚上才睡着。
    许不令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两个小牙印,心里不免有些无奈。见满枝还没醒,他把胳膊从鼓囊囊的两团儿之间抽了出来,轻手轻脚的起身,想要出门洗漱。
    只是向来睡到日上三竿的祝满枝,发觉怀里的胳膊抽开后,马上就醒了,皱着小眉毛,狐疑盯着许不令。
    (→_→)
    许不令略显尴尬,含笑道:“不是去找小宁大宁。战事未定,回楼船只是忙里偷闲,南阳府兵已经整备完毕,得出发去襄阳了。”
    祝满枝坐起身来,闷闷不乐:“许公子,我武艺也不错,凭什么她们俩能跟着,我就不行?亏得我把她们当姐妹,轮番偷人,真不讲道义。”
    许不令摇头叹了声:“打仗不是儿戏,刀枪无眼的,万一出了岔子……”
    祝满枝知道自己武艺不精跟着没用,哼哼一声,又倒了回去,背对着许不令,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就是嫌弃我武艺不好,哼……反正我先遇见你的,她们近水楼台,也不能排在我前面。”
    “这是自然,先来后到嘛。”
    许不令弯下身,把薄毯盖在祝满枝的背上,才缓步出了房门。
    马上又要启程,这次楼船会跟着顺流而下,不过许不令作为主帅,总不能每天呆在脂粉堆里指挥将士打仗,还是得去军营,随着将士行军。
    在船上挨个和娘子们道别后,许不令牵着马走下了楼船。
    眼见又要分别好多天,船上的姑娘们都很不舍。萧绮和松玉芙站在二楼窗口目送,萧湘儿和陆红鸾则是送到了甲板上。崔小婉站在船尾的露台上,并未说什么,但也挥了挥手,一副‘快点回来呀’的表情。
    和以前一样,师徒四人组依旧跟着许不令。钟离玖玖昨天被宁玉合这蠢队友逼得跳河,晚上想去找许不令诉诉苦,还被戴上小铃铛和尾巴欺负,此时还有点不满,时不时白宁玉合一眼。
    宁玉合和宁清夜则有点尴尬,两个人古古怪怪的,分开站在左右两侧,目光也不互相接触,看来还没捋清楚彼此的关系。
    钟离楚楚昨天陪着许不令出去买药材了,不清楚钟离玖玖演戏和宁家师徒的事儿,见三个人表情都很古怪,疑惑道:
    “你们怎么了?”
    三人自是不好回答,夜莺心知肚明,捧着小麻雀随口道:“起太早没睡好吧,军队要出发了,我们走吧。”
    许不令对此自然没多说,牵着马和船上目送的姑娘们道别后,便一起前往了不远处的军营……
    ———
    探望过楼船的媳妇后,许不令带着府兵再次出发,三万西凉军也从关中折返,继续南下平叛。
    大将军屠千楚和杨尊义,已经抵达襄阳半个多月,在没有关鸿业瞎指挥的情况下,战事要顺利的多;西凉军本就比楚军战力强的多,再加上火炮之利,攻城略地可谓势如破竹,基本上就是视城墙关隘如无物,一路撵着楚军大将秦荆跑。
    许不令挂名平叛军主帅,但目前真正的身份是‘主公’,真正能亲自陷阵的机会不多,即便有机会,下属也不会答应,因为没必要。
    主帅更大的作用,是压住一军之中的各级将领,确保所有人都能按照定下来的大方向推进,还有便是后勤调度、和朝廷沟通等等,让前线将士要什么有什么,免去后顾之忧。论冲锋陷阵,军中猛将多得是,还真不缺一个许不令。
    许不令带着军队,尚未抵达襄阳,屠千楚已经带着西凉军破了荆门,待援军抵达,后面的战事更是势如破竹。
    在西凉军和府兵气势如虹的推进下,从六月末到八月初,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楚军节节败退,从荆门、荆州一路退出岳阳,直至被挤在了长江边上的鄂州一带,死守楚王的老巢,再推就到魏王的地盘了。
    因为西凉军压倒性的优势,连计谋都用不上,光平推楚军都挡不住,和楚军交战基本上没什么可说的;大小战役都是大军破城、楚军自溃、然后收拢残兵滚雪球,继续攻陷下一座要塞。楚军都是府兵,闲时为民战时为兵,在西凉军的威慑下没有半点战意,往往还没短兵相接,就逃的逃降的降,几乎没形成有效的抵抗。
    楚王宋正平自身位置太尴尬,从一开始就被东部三王当炮灰,此时也蔫了,知道楚地守不住,直接带着全家老小渡江跑去了庐州,把兵力交了出去,由‘东玥‘天子’宋绍婴全权指挥。
    东玥有长江作为天险,宋绍婴又得了辽西军这只边军劲旅,战斗力不比西凉军差,往长江以南一蹲摆出‘划江而治’的架势,西凉军一时半会还真没啥办法。
    想要渡江打到江南平推东部四王,光靠步卒也可以,但和辽西军硬碰硬,伤亡代价太大。
    许不令在了解情况后,便给肃王送了书信,让朝廷大力建造炮船,等装备到位了,再打渡江战役,一举平息东部四王,不过这可能就得冬天甚至明年开春了。
    行军打仗事务繁多且枯燥,许不令能回楼船的时候很少,基本上十来天才能抽空回去一次。
    宁清夜和宁玉合跟在身边,虽然彼此间依旧有点古怪,但身在军中,宁清夜识大体,也没再闹情绪;每天当亲兵站岗,尽量不让许不令分心费神,甚至晚上宁玉合过来给许不令‘放松’的时候,都会自觉地退去一边不打扰。
    钟离玖玖瞧见此景,差点羡慕死,恨不得揪着楚楚的耳朵说“你看看人家徒弟,再看看你……”,可惜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依旧是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委屈小媳妇模样。
    身边人的状态,许不令自然看在眼里,在楚地局势逐渐稳定后,便抽了个机会,陪着几人出去一起散心,去洞庭湖畔逛逛……

第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

    时值八月,中秋前夕。
    秋雨如幕,洒在烟波缭绕的八百里洞庭之上。
    中午时分,城外军营驻地,西凉军和府兵将士都在军帐中避雨。靠近帅帐的帐篷内,身着红衣的钟离楚楚,坐在一大堆药材之间,用碾子仔细研磨,钟离玖玖则在旁边调配药物。
    雨势太大,帐篷虽然不漏水,但‘噼噼啪啪’的脆响,让人根本听不清彼此的说话声。小麻雀没法出去溜达,没精打采地趴在萧湘儿手雕的金丝楠木小窝里发呆。
    连续月余的行军打仗,不是赶路就是在帐篷里磨药,加班还没加班费,不说楚楚了,连玖玖都有些乏味,时不时抬眼瞄一下帅帐的方向。
    来回几次后,钟离楚楚开口道:
    “师父,你老看外面作甚?”
    钟离玖玖看外面,自然是嫉妒宁玉合。这些日子宁玉合都是晚上站岗,站到一半就跑进了帐篷,第二天早上才出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去给相公喂白馒头吃了,宁清夜知道也不说啥,从来不去打扰。
    而钟离玖玖就不一样了,想方设法地找借口,才能跑去和许不令私会,有时候刚解个馋就得往回跑,从来不敢过夜,已经好久没躺在许不令怀里睡过觉了。
    听见徒弟的询问,钟离玖玖摇头道:
    “说来也奇怪,清夜明知道她师父每天晚上去做什么了,竟然一点意见都没有,也不知道宁玉合这徒弟是怎么教的……”
    话语看似是在说宁玉合,但话里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
    钟离楚楚沉默了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研磨着药材,好似雨声太大,什么都没听到。
    钟离玖玖见此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多说,继续任劳任怨的配着金疮药。
    两个人坐了不久,天还没黑,外面传来了车轮声,由远及近,来到了帐篷外,一只手挑开了门帘。
    钟离楚楚抬眼望去,却见许不令站在门口,换上了寻常的白袍,含笑道:
    “今天下雨,军营里没事,我带你们去城里逛逛吧。秋天正是吃螃蟹的时候,错过就只能等明年了。”
    许不令的身后,宁清夜和宁玉合都换上了衣裙,在车厢里安静等候,夜莺坐在前面驾车。
    小麻雀听见可以出去浪,顿时兴奋起来,扑腾小翅膀飞到了夜莺肩膀上,回头看向主子,“叽叽喳喳——”叫了两声,似乎在说‘快点快点’。
    钟离玖玖早在军营待腻歪了,连忙起身拍了拍裙子,跑到了许不令跟前。
    钟离楚楚放下药碾子,碧绿双眸中倒是稍显犹豫。
    随军过来的这些天,钟离楚楚已经知晓清夜和玉合师徒俩谈拢了,不出意外的话,师徒俩都会嫁给许不令。
    这样一来,钟离玖玖和宁家师徒,都是许不令的女人,钟离楚楚好像是唯一的外人了,人家一家人出去散心,自己跟着好像不合适……
    许不令站在门口,见楚楚没动,疑惑道:“楚楚?”
    钟离楚楚恍惚了下,本想说有点累就不跟着了,可又觉得太突兀,想想还是起身,跟在了玖玖的后面。
    许不令知道楚楚心里的想法,也没有说什么,撑着伞把楚楚送上马车后,和夜莺一起驾车,快步驶出了军营。
    楼船已经抵达了岳阳附近,不过停靠在大后方安全的地方,雨太大没法去接满枝,只能让对此地很熟悉的宁玉合带路。
    宁玉合和宁清夜在岳阳待了很长时间,对此地比较熟,到了城里后,撑着伞走在前面领路,寻找着比较地道的馆子,顺便聊着闲话家常。
    持续大半年的征战,让岳阳周边的江湖客锐减九成,大街上只剩下了兵甲和百姓,为数不多的江湖人也都隐姓埋名藏在了暗处,往日火红的铺子大半关了,连岳阳楼的歇了业。
    宁玉合走了一截,倒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道:“令儿,那个鬼娘娘如何了?”
    许不令边走边看,闻言摇头笑了下:“让人跟着,跑去了江南小县城安家,并没有什么异动,之后就没管了,估计以为锁龙蛊是真的,在家里等死。不过一年时间快到了,估计也明白毒药是假的了,等打到江南看用不用得上,到时候再说吧。”
    钟离玖玖走在两人跟前,回头看了眼,瞧见楚楚孤零零撑着伞走在最后面,钟离玖玖放慢了脚步,和楚楚肩并肩,抬手指向岳阳楼:
    “楚楚,你就是在那儿成的八魁,我虽然没亲眼瞧见,但听满枝说起过,当时可轰动了……”
    钟离楚楚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挑了挑下巴:“师父,你陪着你相公吧,我自己逛就是了。”
    钟离玖玖哪里好意思跑去和相公轻柔而冷落了楚楚,还是默默的走在楚楚旁边,说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儿。
    天上下着大雨,虽然洞庭湖景色不错,但街上确实没什么好逛的。
    许不令在街上找了家开着的小馆子,几个人坐在一起吃秋蟹,虽然开心果满枝不在有点不热闹,气氛倒是颇为温馨。
    不过这阖家团圆的气氛,对钟离楚楚来说,显然不怎么好受,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钟离楚楚在桌上做了片刻,喝了两杯酒后,便以醒酒的名义,站在了铺子门口,看着雨幕发呆。
    秋雨连绵,又入了夜,小街上没有行人,只剩下街边的几家铺子传出些许人声。
    钟离楚楚靠在门口,时而偏头从窗口看看里面的一家人,目光百转千回,却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恍惚间又想起了宁玉合的那句‘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和许不令一起过来看你’,就目前情况来看,一直持续下去,估计还真会变成这样。
    可宁清夜能和师父一起共侍一夫,钟离楚楚却没那么好接受。
    钟离楚楚是真的把师父当年娘亲看待,从小到大最重要的人就是师父,已经决定给师父让步,又用什么借口,说服自己去和师父分享一个男人呢……
    胡思乱想间,雨势稍微小了几分,街道上的些许嘈杂也听得清楚了些。
    钟离楚楚正看着小酒馆外的灯笼发呆,隐隐约约间,远处的一阵交谈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阿爹,这酒真不错……”
    “是啊,比咱们那小地方好太多了……”
    对话很平淡,只是寻常父子的闲谈,但说话之人用的不是大玥的雅言,而是颇为晦涩的方言,准确来说是南越那边的方言。
    南越全是崇山峻岭,‘十里不同音’不是随便说说,可能翻过几座山跑到另一个寨子,口音就听不懂了。
    钟离楚楚自幼跟着师父,在南越的山寨里东奔西跑行医,后面又跟着南越的江湖人行走,对南越各地的口音有所了解,听得出这是柳州一带的方言,就在她长大的飞水岭附近。
    远在异地忽然听到乡音,有多亲切自不用说。
    钟离楚楚愣了下,略微思索,本想独自前去看看,可又怕惹麻烦,便回头道:
    “许公子,你出来一下。”
    酒馆里,许不令正陪着大小媳妇喝酒闲谈,早就发现楚楚一个人在门口发呆,正思索该怎么出去陪陪,听见这话自然是顺势起身,来到了酒馆外,含笑询问:
    “楚楚,怎么啦?”
    钟离楚楚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小酒肆:
    “那边有几个南越的人,好像是我们那边的口音,我想过去打个招呼。”
    许不令抬眼看了下,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便从门口拿起油纸伞撑开:“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钟离楚楚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自是没有拒绝,和许不令一起走入了雨幕……

第十二章 百虫谷(269/588)

    秋夜雨幕不止,街边小酒肆内灯火昏黄,两桌客人坐在其中,都是一身风尘仆仆。
    许不令撑着油纸伞,陪着钟离楚楚来到了酒肆内,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壶酒,偏头看向两桌酒客。
    楚地正在打仗,寻常百姓和江湖人为了躲避兵祸,能跑到的早就跑了,从外地往过来的极少。此时坐在酒肆里的两桌客人,明显是一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随身带着包裹,不像是单纯走江湖那么简单,也不大像犯事儿跑路的模样。
    南越国力很弱,常年被大玥欺负,江湖人也同样被大玥的江湖人瞧不起,来大玥行走多半低调,瞧见许不令和钟离楚楚走进来,穿的衣裳像是大户子弟,自然都有所收敛,只是低头吃饭不再交谈。
    钟离楚楚坐了片刻,见对方不说话了,便干脆开口道:
    “表哥,这酒怎么样?”
    用的是南越方言,声音细软很好听,但许不令明显听不懂,一脸茫然的看着钟离楚楚,想了想,嘿嘿笑了下。
    “多俊一小哥,怎么是个傻子……”
    旁边酒桌上的一个妇人,在许不令进来时便在偷瞄,瞧见此景,小声感叹了一句。同桌一个带着弯刀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听见楚楚的话语,回过头来露出几分惊喜:
    “姑娘也是从柳州过来的?老乡啊。”
    钟离楚楚见此自然是显出惊喜神色,转过头来:
    “几位也是从那边来的?”
    中年男子瞧见钟离楚楚的碧绿眼睛,稍微愣了下,继而便抬手抱了个拳:
    “姑娘是‘碧眼蝎子’钟离楚楚?”
    江湖人在外行走,多半都有个拉风的混号,钟离楚楚刚离家出走在外闯荡的时候,确实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号,因为用毒的手法很高超又长得漂亮,在南越名气还挺大。
    不过这明显是年少无知时的‘黑历史’,如今见过了大世面,再听到这和‘汾河剑神’差不多的混号,钟离楚楚恨不得削自己两下,尬的浑身鸡皮疙瘩。
    不过好在对方用的也是方言,许不令听不懂。
    钟离楚楚带着笑容,微微颔首:“以前是有这么个混号,早就没用了,没想到这位大哥还记得。”
    听见这话,两桌客人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中年人站起身来,赞叹道:
    “钟离姑娘太谦虚了,你可是我们柳州的名人,南越现在就你一个八魁,名头比咱们那儿的‘南越七星’都大。不过,在下听说你嫁给了大玥一个王爷的儿子,那小王爷正带着兵在这附近打仗……”
    说到这里,中年人脸色一变,看向了旁边的许不令。
    许不令听不懂双方说什么,不过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个大概,抬了抬手:
    “几位不用紧张,我只是陪着楚楚出来逛逛,没别的意思。”
    中年人身体紧绷,稍微细想了下,觉得大玥即便抓敌国探子,也犯不着让当代武魁、藩王之子来抓他们几个难民,这也太抬举他们了。念及此处,中年人稍微放松了几分,抬手行了一礼:
    “在下柳州董青,拜见小王爷。”
    这次说的是四海皆通的雅言,许不令含笑点头:“不用这么客气,坐下吧。楚地正在打仗,董大哥怎么这时候往楚地跑?”
    董青见许不令颇为随和,便也没有再诚惶诚恐,回到酒桌旁坐下,摇头叹道:
    “南越是小地方,消息传得慢,小王爷可能不知晓。如今天下大乱的,我们那儿官府也发了疯,四处抓壮丁充军;江湖上也不安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些邪门歪道,用毒术祸害山里的寨子,听传闻好像是司空稚的手笔,只要是遭灾的寨子,无论男女老幼,都发疯发狂,见人就杀,最后一个不剩,实在是惨绝人寰……”
    许不令听这个,眉头微微一皱。
    南越国境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国,江湖上并非没有出类拔萃之辈,董青所说的‘南越七星’,便是南越最具代表性的几个江湖高手,许不令有所了解。
    七星只是统称,就和十武魁一样,并不是一个势力的人。
    南越江湖,最多的就是走邪门歪道的奇人异事,单论武学造诣,肯定比不上中原江湖名门正派,但论起用邪道伎俩,世上无人能出其右;随便出来个钟离玖玖,都能把半数武魁逼得不敢近身,可想而知这些人的水准。
    董青所说的司空稚,算是南越江湖上的枭雄了,善于用毒水准奇高,身上血债累累;当年许不令中锁龙蛊,肃王派人去南越寻找解药,其中就想找司空稚,可惜没找到。
    司空稚在南越屠山寨,和许不令自然没什么关系,他之所以会皱眉,是因为甲子前开国之战的些许记载。
    司空稚并非是什么杀人狂,而是用毒的行家,据传闻,司空稚和‘南越七星’中的上官擒鹤,都是甲子前南越毒宗百虫谷的余孽。
    大玥孝宗皇帝开国后,专门下令,派重兵清剿南越江湖的邪门歪道,最大的原因,便来自于百虫谷。
    一个江湖势力,能被中原帝王如此重视,肯定有几把刷子。至今还让江湖宗师闻风色变的‘锁龙蛊’,便是百虫谷的杰作,但锁龙蛊绝不是百虫谷杀伤力最大的毒物。
    当年三国乱战的时候,有些敌对势力招揽了南越的毒师,在军营之中投‘疯王蛊’,这种蛊毒不致死,但有强烈致幻作用,能影响人神智,让意志力不坚的人,陷入极端恐惧或者极端兴奋的状态。
    当年便是这种毒物,直接导致了几起全营哗变、几千人自相残杀的惨剧,为防扩散,周边军队不得不用弩箭,把袍泽全部射死在军营里面,放火焚烧。
    直至今天,大玥军队扎营的时候,还有人专门清理周边,防止飞鸟、鼠蛇等从外面带毒进来,可见留在记忆里的伤疤有多深。
    甲子前,百虫谷被焚烧一空,各种毒物都被烧干净了,只有蛊王锁龙蛊被萧家家主留了下来,疯王蛊是朝廷重点的清理对象,不可能留下。
    但董青所说的,‘无论男女老幼,都发疯发狂,见人就杀,最后一个不剩’,和甲子前卷宗记载的疯王蛊很像。许不令对此自然警觉,若是南越又在暗暗研究这种不下于瘟疫的玩意儿,那可不是小事。
    钟离楚楚对司空稚的恶行到没什么感觉,因为南越那鬼地方,屠村的恶行真不少见。她听董青说了片刻后,开口询问:
    “董大哥,飞水岭那边如何了?”
    董青摇头叹了口气:“朝廷到处拉壮丁,我也是不想打仗,才带着家小往这边跑。飞水岭周边十八个寨子,加起来万把人,根本没得跑,听说老寨子被朝廷剿了,人被抓走了大半,如今当家的是二牛山的詹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钟离楚楚听闻此言,脸色沉了下。
    许不令眉头紧锁,但江湖人的话不能全信,还是得回去派人打探,然后和军中幕僚仔细商量后才能做定夺。若南越真的在暗中暴兵,出了柳州就是楚地,这对西凉军后方可是个大威胁,如果确认无误,估计还得先下手为强,分兵把南越灭了再说。
    念及此处,许不令站起身来,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递给董青:
    “岳阳在打仗,没身份带着家小没法常驻,拿着牌子去官府落户,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董青眼前一亮,连忙起身一礼:“小王爷太客气了,这可解决了大麻烦,董某实在感激不尽,来日……唉,我这身份估计也报答不了小王爷。”
    许不令轻笑了下,只是顺手让人在大玥落户,也算不得帮忙,当下也没再多说,带着钟离楚楚快步出了酒肆……

第十三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酒馆里灯火清幽,四个女子围在桌前,小麻雀吃的有点饱,蹲在钟离玖玖的胸口闭目养神。
    靠窗的酒桌旁,宁清夜余光瞧见许不令和钟离楚楚,共撑一伞相伴走入雨幕,转眼仔细看了下。
    自从发现师父的事儿,又闹了这么久,宁清夜显然已经妥协了。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师徒共侍一夫’‘三人行’什么的,但能坐在这里一起吃饭,也算默认了都是许不令女人的事实。
    宁清夜性格率直,从不去拐弯抹角弯弯绕绕,既然决定接受,那也没必要去考虑那些根本没法解决的事情。
    不过,师徒共侍一夫这种事儿,总是有些古怪。
    宁清夜知道楚楚喜欢许不令,这些天一直劝许不令对楚楚‘速战速决’,也有‘拉个垫背的’心思在其中。
    只可惜,楚楚性格比较倔,许不令最近又忙的很,两人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钟离玖玖就不用说了,唯唯诺诺什么主意都没有,更帮不上忙,和宁清夜的‘尾巴怪’师父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宁清夜思索了下,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钟离玖玖:
    “大钟,你知道楚楚喜欢许不令吧?”
    钟离玖玖不好去偷听徒弟和许不令聊天,正低头小口吃着饭,听见宁清夜这话,自是愣了下,抬起头来不明所以:
    “嗯?”
    宁玉合也稍显茫然:“清夜,怎么问起这个,她都被捉奸在床了,自然晓得。”
    桌子上都是女子,夜莺无所不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钟离玖玖听见这话,不禁瞪了口无遮拦的宁玉合一眼。然后才尴尬道:
    “我知道楚楚喜欢相公,但……但那之前不知道,阴差阳错的就……”
    宁清夜坐直了几分,认真道:
    “楚楚先喜欢许不令,你身为师父,后来居上抢了徒弟男人也罢,总得给徒弟考虑下吧?怎么能光顾着自己快活,让楚楚一个人在旁边吹冷风?”
    宁清夜就事论事,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劝钟离玖玖多想办法,把楚楚的问题解决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但这番话,听到两个师父耳中,感受自然是天差地别。
    面带温柔笑意的宁玉合,脸色顿时就僵硬了几分,总觉得清夜这是在‘指桑骂槐’,指责她抢徒弟男人的事儿。
    但即便是‘指桑骂槐’,骂的也是有凭有据,宁玉合略显羞愧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钟离玖玖心里同样窘迫,瞄了瞄远去的楚楚和许不令,轻声道:
    “我岂会不考虑楚楚,就是楚楚脾气倔,我劝不动……”
    宁清夜把钟离楚楚当朋友,除开些许私心,其实也一直为楚楚着急,以前为这事儿给许不令出主意就看得出来。
    见钟离玖玖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宁清夜坐近几分:
    “你是楚楚师父,还不了解楚楚的性子?她从长安追到西域,又从西域追到江南,早就对许不令死心塌地了,只是你后来狠插一脚,怕耽误了你这师父的终身大事,才自己退出去。可退出去又没离开,说明还是舍不得许不令,只是没有台阶让她下罢了。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还是楚楚师父,强行把她摁到许不令跟前拜天地,楚楚又能如何?最多闹个把月罢了,之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就这么托着,时间越久楚楚心里越难受,到时候不认你这个师父,苦的还是你。”
    这是宁清夜一直以来的想法,如果她是许不令,遇上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肯定就这么解决,毕竟楚楚的性子可以接受。
    但宁清夜说这个解决法子,显然忘记了什么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钟离玖玖现在都不敢在楚楚面前抬头了,哪里敢强行压着楚楚拜堂,对这个馊主意肯定是不敢答应,只是讪讪笑了下。
    而拿着小碗吃饭的宁玉合,则是眼珠微转,稍显迟疑。
    难不成,清夜这是在暗示我这个师父?
    还真有可能……
    宁玉合仔细琢磨了下,清夜上次已经袒露心扉,明显承认了师徒俩都喜欢一个男人的事实。
    但喜欢归喜欢,想要更进一步,却难比登天;总不能指望性格高冷的清夜,自己开口说:“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吧。”
    上次清夜说‘以后再说吧’,可能只是不好开口,才如此拖延搪塞。
    清夜不好开口,自己这当师父的,总不能不管不顾,让三个人的关系就此一直保持下去。便如同清夜方才那句:
    ‘怎么能光顾着自己快活,让楚楚一个人在旁边吹冷风?’
    念及此处,宁玉合抿了抿嘴,偷偷瞄了宁清夜一眼,又看了看外面的洞庭湖,意味莫名。
    宁清夜可没注意到亲师父的神态转变,只是认真的劝说钟离玖玖,拿出师父该有的魄力,三两下把楚楚收拾了……
    -———
    小街上暴雨依旧。
    许不令走出酒肆,撑开伞遮在了钟离楚楚的头上。
    钟离楚楚脸上多了些许担忧,暂且把往日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到了一边,凑到许不令跟前,小声道:
    “许公子,师父在寨子里长大,幼年没了爹娘后,都是寨子里的桂花婆婆管着的。师父虽然性子有些不着调,但是对身边人很好,若是知道寨子里出事,肯定心急。”
    许不令抬眼看了看远处的窗口:“江湖传言不能全信,而且南越出事,在我管辖范围之外,得先派人查下情况,等确认之后再告诉玖玖吧。”
    钟离楚楚也知道是如此,想了想:“你正在打仗,国事为重。寨子里也就几百人,和你没关系,若是真出事,我和师父回去看看就行了,不用麻烦你的……”
    许不令摇了摇头,顺势把手放在了楚楚的肩膀上: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者听董青所说,南越那边又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听起来很像是甲子前出现过的疯王蛊;这玩意迷乱神智,很容易让军队哗变,不可不防,而且不清楚南越有没有研究别的。
    当年我祖父打南越,死伤最惨重的几次,都源自于各种奇门毒物。这世道都是兵团集群冲锋,南越若是在阵地上大规模放毒气,杀伤力比火炮都恐怖,若是消息属实,肯定要把这苗头掐掉。”
    钟离楚楚被环住肩膀,下意识缩了下,可瞧见许不令认真说正事,也不好在这时候扯别的,只是当做没看见,蹙眉询问:
    “用毒是江湖宵小的手段,能比你那火炮还厉害?”
    许不令点了点头:“火炮再厉害,终究太过笨重移动不便,而且步卒开始冲锋就没法开炮了,杀伤力也有限。用毒则不一样,顺风一波毒下去,毒气无孔不入,整个阵地瞬间瘫痪,动辄数万人死伤,伤者生不如死,战后场景可谓惨绝人寰……”
    钟离楚楚稍显茫然:“世上哪里有这么厉害的毒?”
    许不令对此也不好解释,他记忆中可是有‘毒气战’的不少例子,这世道显然没有那么高的化工水平,但有锁龙蛊的例子在先,许不令也不清楚南越的一帮子毒师,能不能搞出类似的东西。无论如何,这件事肯定不能不屑一顾。
    “谁知道呢,先派人去南越查查,谋而后动,可得比火急火燎跑回去的好。”
    钟离楚楚缓缓点头。
    许不令安慰了两句,便带着钟离楚楚回到酒馆,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饭量不大的夜莺早就吃饱了,连忙跑出来,轻声道:
    “公子,怎么了?”
    “去安排人手,查件事儿……”
    许不令贴在夜莺耳边,认真交代了几句后,让夜莺先回去安排人手。
    钟离楚楚回到酒桌旁,因为消息不太确定,不想让师父为此费神,便做出正常模样,没有多说什么。
    宁玉合一直在想着‘给徒弟做主’的事儿,见许不令回来,便站起身来:
    “令儿,都吃饱了,要不我们找条船,去湖上看看吧?”
    游湖?
    许不令听到这个,不禁眨了眨眼睛。玉合就是在洞庭湖上破的瓜,既然到了这里,无论如何肯定都得去一趟的。
    不过楚楚和清夜都在……
    许不令犹豫了下,一时间倒是不知该不该答应。玖玖也罢,大不了三个人一起睡,但楚楚和清夜可是黄花闺女,总比能一起带着去船上开派对……
    宁玉合知道许不令在想什么,偷偷用胳臂肘挤了挤钟离玖玖。
    钟离玖玖方才被清夜絮叨那么久,早就想跑路了,见宁玉合不想让她跟着,也只能含笑道:
    “你们去玩吧,我有点累,先回去了。楚楚,你跟着还是?”
    钟离玖玖都回去了,楚楚自然不会跟着当碍事的,起身便准备往出走。
    宁清夜晓得师父要和许不令去‘打野’,本来也想起身离开,不曾想宁玉合抬手拉住了她:
    “清夜,你也陪着我去逛逛,顺便和你说点事儿。”
    ?
    你去玩尾巴,把我拉着作甚?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本来想问问,可又不好开口,只能轻轻点头……

第十四章 花舟(上)

    许不令从小街出来,来到洞庭湖畔找了艘小画舫。
    游湖的小画舫都带着娱乐性质,小红灯、红沙帐,朦朦胧胧颇为漂亮,里面有弹曲陪酒的歌姬等等。
    秋夜下着暴雨,画舫里没什么客人,歌姬瞧见容貌俊朗的许不令跑上来,都是喜滋滋的跑出来迎接。
    只是许不令带着大小宁重游故地,自然不可能叫俩歌姬坐跟前,拿银票把画舫包了下来,请两个歌姬去湖岸的客栈上住一晚,便带着师徒俩出发了。
    洞庭湖上烟波缭绕,离开湖岸不远,便再难瞧见两岸景色,好似天地间只有一艘随波逐流的小画舫。
    许不令拿着长竹竿,站在船尾上把画舫推离湖岸,只可惜平日里没有亲自撑船的机会,如今还是把画舫弄得原地转圈圈。
    宁玉合撑着油纸伞,站在旁边给许不令遮雨,瞧了两眼后,便有些嫌弃的抬手帮忙:
    “你这么厉害,怎么都一年多了,还没学会撑船?”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样样都会。”
    许不令笑了下,顺势在宁玉合的身后捏了把,惹来宁玉合微微嗔恼,示意了下身后的船舱。
    船舱内燃着几盏烘托气氛的红烛,琴台、软塌、茶案、棋案摆在其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起来紧凑却不显拥挤。
    宁清夜端端正正的坐在塌上,眼神稍显茫然。莫名其妙的跟来游湖,可大晚上下着暴雨,窗外看不到任何景色,能游什么东西?
    宁清夜坐了片刻,闲得无聊,拿起琴台旁的几个曲本翻看,结果一眼扫去,全是市井勾栏上不得台面的小调,什么‘金针挑破桃花芯、不敢高声暗皱眉’等等。
    宁清夜触电似得把曲本合上,又放回原来的位置,免得被发现动过。独自待在这里实在无趣,她站起身来,走到船舱后门处,探出脸颊:
    “师父,我们到底出来做什么?”
    宁玉合和许不令站在一起,正在让许不令偷偷玩白团子,闻声连忙把许不令的手抽了出来,回首温婉一笑:
    “出来逛逛,又不是一定得找事儿做。开年以来不是打仗就是在赶路,都没好好休息过,就当散心了。”
    宁清夜见两个人靠的很近,心里其实能猜出肯定有小动作,不过并未在意。她站在船舱门口,思索了下,询问道:
    “许不令,你刚才和楚楚出去,怎么样了?”
    宁玉合听到这个,心中也生出几分好奇:
    “是啊,楚楚好像还是头一次单独叫你出去逛街,话说开没有?”
    许不令摇头轻叹了声:“刚才出去,是楚楚遇上了几个老乡,我陪她过去打了个招呼,也没说什么。”
    宁清夜靠在门口,不满道:“你对付我的本事去哪儿了?要是我和你单独走一起,你肯定……”
    话到此处,宁清夜看了看师父,没好意思往下说。
    宁玉合自然秒懂,只是低头笑了下。
    许不令把船撑到湖中心,便放下了竹竿,撑着伞走回船舱:
    “都年轻着,又不急于一时。过几天可能要出去半点事,到时候把楚楚带着认真聊吧。”
    宁清夜让开道路,待两人收伞进来后,抬手把门关上免得雨水飘进来。
    门窗关上后,小画舫内便只剩下红纱幔帐与昏黄灯火,窗外雨珠清脆,屋里却幽静无声。
    许不令在软塌上坐下,零时起意过来重游故地,还真没啥话题。若是只带着玉合,那就不用说了,直接进正题即可,但清夜在旁边,显然没法那么放肆。
    许不令酝酿着话题,还没想好,跟着走进来的宁玉合,忽然就端着一盘瓜子,直接坐在了许不令的怀里,动作行云流水,便如同往日私下里独处一般。
    许不令:(..)
    宁清夜:(⊙_⊙;)
    许不令当时就蒙了,手硬没敢顺势搂住宁玉合的腰,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美容颜,还道是宁玉合平日习惯了,忘记了清夜在场,他略显尴尬:
    “师父,你……”
    宁清夜还在想着楚楚的事儿,正准备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抬眼瞧见师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的男人怀里,表情一瞬间变成的呆滞,瞪着一双清水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师父。
    宁玉合侧坐在许不令怀里,见两个人都表情古怪,柔柔一笑:
    “就咱们三个,又没外人,又什么好装的。清夜,你也过来。”
    !
    这是……
    许不令心头一颤,对这种事儿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也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清夜,坐过来,师父和你说话呢。”
    ???
    说个锤子!
    宁清夜脸色涨红,即便已经默认的彼此的关系,但三个人偷跑出来凑一起亲热,也太那啥了些……
    宁清夜坐直了几分,和师父对视了片刻,见师父不是发酒疯,好像是来真的,暗道:师父这是被狐媚子上身了?
    宁清夜抿了抿嘴,想说师父几句,却又不好开口,当下站起身来:
    “你们聊吧,我……我先回去了。”
    宁玉合也不好意思,不过迟早有这么一天,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好,她含笑道:
    “都到湖中央了,你怎么回去?过来坐下,为师和你说点事儿。”
    “你说什么呀?”
    宁清夜略显羞恼,回过头来:
    “师父,你要和他亲热,自己过来就是了,把我拉着作甚?”
    宁玉合反正豁出去了,又勾了勾手:“清夜,你过来嘛,我和你说正事儿。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我……”
    宁清夜只觉得自己师父疯了,已经沉迷男色忘了初心,她稍作迟疑,便准备下船自己游回去。
    只是宁清夜还没打开门,背后便传来动静,继而手腕一紧,就把她给拉回了软塌旁,一个踉跄坐在了榻上。
    许不令自自不用说,顺势便将宁清夜给环住了:
    “这才对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一家人聊聊天罢了。”
    宁清夜确实不是第一次和许不令亲热,但以前是私下里,这师徒一起算怎么回事?
    宁清夜少有的脸儿红到脖子,回头道:
    “你……你们都疯了!这像什么话?”
    宁玉合面带温柔笑意,握着宁清夜的手不放:
    “清夜,为师只是和你聊些事儿别瞎想。”
    许不令左搂右抱,心跳的也挺快,表情却保持着冷峻不凡,平静道:
    “对啊,一起坐着聊聊天罢了,又没外人,慌个什么?”
    就是因为没外人,我才急!
    宁清夜心跳极快,思绪乱如麻,低着头想把腰后的手推开,却是没推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让许不令抱着,看了看旁边的师父:
    “说事就说事儿,别动手动脚。”
    许不令两只手搂紧了几分,含笑点头。
    宁玉合脸儿也有点红,拉着宁清夜的手,认真道:
    “清夜,常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自幼没有爹娘,都是我这个师父带大的。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早该谈婚论嫁,你的婚事也该我做主才是……”
    宁清夜就知道是这事儿,她微微蹙眉:“师父,你……你都和他这样了,怎么给我做主?有把徒弟嫁给自己相公做小的?”
    宁玉合眼神柔弱了几分:“清夜,为师也是没办法。我和他的事儿你都知晓,真的是造化弄人。如今已经这样了,事情总的解决,不可能和楚楚玖玖那样,一直闹矛盾……
    ……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你喜欢令儿,为师现在就给你做主,把你许配给他。你要是觉得我这个师父碍事,抢了你的情郎,为师也不说什么,毕竟本就是如此。我从今以后和他断绝关系就是了。”
    宁清夜听到这里,无奈叹了口气:“师父,你瞎说什么?我没觉得你碍事。”
    宁玉合嘴角带起些许笑意,手握紧了几分:
    “你不觉得为师碍事,我也不想让你和令儿分开,那还能怎么办?以前都和你说,这就是个想法的问题。想通了,以后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想不通,便只能一直这样别扭着。清夜,你说是吧?”
    宁清夜早就想到这点了,抬眼看了看师父和许不令,若有若无的点头。
    宁玉合抿嘴笑了下,继续道:“既然想通了,那还耽搁个什么?我这师父做媒,现在让你们拜堂成亲,以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就是了,不然你心里古怪,我心里也古怪。”
    “现在?”
    宁清夜抬起头来,眼神错愕。
    许不令也有点茫然:“现在是不是急了点?”
    “对啊,现在怎么拜堂?师父你……你冷静一下。”
    宁玉合自然知道着急了,不过她也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把徒弟拉下水罢了,不狮子大开口,怎么让清夜退而求其次?
    宁玉合稍微坐直了些,语重心长的道:
    “都已经想通了,还拖拖拉拉的等个什么?等外人看笑话不成?你们俩都是我徒弟,今天我最大,你们愿意在这里定终身,我给你们做主。若是不愿意,那就继续拖好了,等过个几年十几年打完仗闲下来,再考虑成婚的事情,反正急的又不是我。”
    ?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盯着宁玉合:
    “师父……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宁玉合微微蹙眉:“什么鬼上身,我和你说真的。”
    宁清夜见师父不是开玩笑,微微摇头:“师父,你的话我自然听。但突发奇想就让我和他定终身,这也太草率了些,难不成待会还要在这里拜堂洞房?”
    宁玉合点了点头:“那不然呢?去年我就是在洞庭湖上和他那什么的,这种事儿吧,第一次感觉是有点为难,不过经历几次也就看淡了……”

第十五章 花舟(下)

    ??
    宁清夜哪里听得进师父这些胡言乱语,她皱着眉梢:
    “师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种事情,岂能如此儿戏……”
    宁玉合幽幽叹了口气:“终身大事,怎么能叫儿戏?你们若是不拜堂成亲,我这当师父的也尴尬。就比如晚上休息,你若是和令儿成了亲,我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都是一家人,弄得和做贼一样。”
    宁清夜明白宁玉合说的什么事儿,不就是同房嘛。她脸儿微红:
    “师父,你们俩晚上同房,我又没和楚楚一样拦着,每天晚上我都躲远远的,不去打扰你们……”
    宁玉合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如此,才觉得别扭。都已经把话说开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传宗接代是很正常的事儿,你一躲,我就觉得和偷男人一样,感觉怪怪的。”
    你本来就在偷男人!
    宁清夜都不知道说什么,她认真道:
    “师父,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怎么拜堂成婚?难不成非得我今天和许不令一起那什么,师父才觉得不古怪?”
    宁玉合点了点头,把宁清夜拉进了几分:
    “反正下大雨回去不方便,要不今晚上,咱们就歇这里吧?”
    ?
    你还真这么想的?
    宁清夜无话可说,抽了抽手:“师父,你喝多了,等酒醒了,我再和你说话。”
    许不令坐在师徒二人之间,说心无邪念是不可能的。他见状顺势道:
    “玉合,你出去醒醒酒,我和清夜聊聊。”
    宁玉合叹了口气,起身就走出了船舱,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灯火昏黄的小船舱里安静下来,宁清夜和许不令独处,心里顿时慌了,她略显戒备的转过头,瞪着许不令:
    “你和我聊什么?想今晚和我洞房?你想得美。说好的三媒六证,即便师父答应了,也没拜堂掀盖头。师父她肯定喝多了,你不能当真。”
    许不令轻笑了下:“你知道楚楚和玖玖现在的状态,师父她也是怕你和楚楚一样为难,才这么劝你。你要是不答应,我和师父肯定不会逼你,等打完仗再成婚就是了。不过师父说的也是,这打仗还真不知道要多久,快则一两年,慢则十来年,就这么一直尴尬着也不好。”
    宁清夜抿了抿嘴,仔细思索后,摇头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们都不提前和我打招呼。我事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怎么嫁?你不觉得这太草率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是有点草率,要不这样吧。回去后我就安排婚事,到时候在楼船上成婚,所有人都在跟前,办个隆重点的婚礼。”
    “……”
    宁清夜听见这个,倒是迟疑了下。
    她自幼性格清冷,和师父相依为命在山上长大,本就不太喜欢你那种众星捧月的场合。
    而且江湖人敢爱敢恨,所求的是相约白首的另一半,本就不把世俗规矩放在眼里。遇上情投意合的人,以天地为媒、在江湖之上结为连理,才是江湖人最正常又最难忘的经历,当年她爹娘便是这样的,认识的很多江湖前辈是这样,包括她师父,其实也是这样的。
    宁清夜转开目光,看了看灯火昏黄的小画舫,沉默许久,轻声道:
    “我……我是喜欢你,其实,早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那我就听师父安排了。”
    “你……”
    宁清夜被胳臂肘往外拐的师父和死皮赖脸的许不令联手欺负,算是被逼到了墙角,看了许不令几眼:
    “我反正要堂堂正正的嫁给你,就在这小船上,太随便了,等……等稍微安定下,你办个婚事,到时候我和楚楚、满枝一起进门,行了吧?若是先进门,满枝肯定说我没义气。”
    许不令也是这个打算,见清夜答应嫁给他了,自然见好就收,不再咄咄逼人,抬手稍稍把宁清夜抱近了几分,低头凑向宁清夜的双唇。
    宁清夜身体一紧,偏头稍微躲了下:“师父在外面,你别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亲上了,宁清夜只能用手轻轻推着许不令。
    画舫内灯火昏黄,红纱随波轻舞带起朦胧光影,洒在相拥的男女身上。暗淡的光影,让画舫内的景色如同意境唯美的水墨画。
    宁清夜只着薄如蝉翼白色夏裙,白衫贴身顺滑脖颈,不过三两下的功夫,颈上布扣便解开了两个,自衫口露出一片白皙,荷花肚兜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单论相貌,宁清夜身为当代八魁第一人,不输世上任何嫁人,此时剥去了那股拒人千里的清冷,肌肤白皙如软玉,带着三分红晕,一头青丝洒在榻上,美的宛若浑然天成的玉人儿。
    宁清夜早已敞开心扉,以前也不是没有和许不令同床共枕过,但仅限于亲亲摸摸,今天却是有点过线了,让她有些难以忍受的发出轻喘声,思绪也稍微回神。
    宁清夜睁开带着几分春意的双眸,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子。时至此刻,脑海里的想法,依旧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男人’。
    在长安城,对她油嘴滑舌,莫名其妙的夺了她的初吻。后来再次相会,又带着她东奔西走,时不时的就占占小便宜。等去了幽州回来,更是变本加厉,软硬兼施几乎把她吃干净了。如今师父在外面,竟然还能对自己下手。
    可就和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师父一样。看着眼前的面容,她哪怕再古怪再恼火,心里都没有半点讨厌或者疏远,毕竟,她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人了,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步步退让妥协呢……
    -------
    画舫外大雨瓢泼,身着白色长裙的宁玉合,侧耳贴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显出了几分欣慰,只是听着听着,又蹙起了眉头。
    这个令儿,怎么……怎么直接就亲上了?
    难不成真准备在这里圆房?
    宁玉合温润脸颊上稍显古怪,觉得站在门口听房好像不对,可转身准备走远些,又发现站在湖中央的船上,根本无处可去,总不能冒着大雨游回去。
    房间里面是相公和徒弟,自己却只能站在外面听房,宁玉合忽然就明白钟离楚楚那天晚上蹲在房顶上的感受了,还真有点难受……
    宁玉合攥着裙角,在门口站了会儿,想找根笛子吹凤求凰都找不到,进去吧又怕打扰了清夜和令儿,只能咬着下唇等待,脸儿从欣慰慢慢变成了不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才传出了宁清夜的呼喊:
    “师父,进来吧。”
    宁玉合回过神来,压下脸色的红晕,做出端庄娴静的模样,轻轻推开房门。抬眼看去,宁清夜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脸儿微红,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抵触了。
    宁玉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为了防止以后相处尴尬,她还是直接走到了跟前,在许不令怀里坐着,拉起清夜的手:
    “清夜,想通了?”
    宁清夜瞄了眼,又稍稍偏开目光,轻声道:
    “师父,我……我以后和满枝一起进门,你别逼我了,今天事发突然,太急了些,不可能就这么拜堂成亲。”
    宁玉合点了点头,笑容温婉:“想通就好,那以后我们私底下就是姐妹了,许不令是我相公,也是你未婚夫,对吧?”
    “……”
    宁清夜也不知自己温柔体贴的师父,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纠结许久,还是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宁玉合见此,又得寸进尺的勾住的许不令的脖子,当着清夜的面,一口啃了上去。
    许不令被堵住嘴,手都不知道放谁身上,面对这么主动的大白,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宁清夜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听着奇奇怪怪的响声,不动声色的坐远了些,又站起身:
    “师父,我先回去吧,你……你忙。”
    宁玉合脸颊微红,松开许不令,厚着脸皮,回过头又把宁清夜拉到了跟前:
    “清夜,今晚上就在这里陪着我,你又不是没亲过他,有什么好躲的?”
    ?!
    宁清夜少有的显出焦急和局促,忍不住拉了拉宁玉合:
    “师父,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再者,我和许不令,怎么能婚前……,我做不来。”
    宁玉合是铁了心想把三人间的窗户纸捅破,成了一张床上的蚂蚱,后面相处自然就简单了,此时自然不放弃,她柔声劝道:
    “令儿有分寸,你们又不是没一起同床共枕的,他不会动你的,就一起歇一晚上,你走了我一个人无聊。”
    无聊?
    你这尾巴怪那天都快笑开花了……
    宁清夜摇了摇头,哪里肯在旁边旁观,还是起身想走。只可惜还没动弹,宁玉合就动手了,起身直接抱着清夜到在了榻上:
    “清夜,你难不成连师父都不亲近了?又不是外人,许不令不会乱来的,是吧令儿?”
    许不令能说什么?
    “天色太晚,别闹了,睡觉睡觉。”
    许不令摇头轻笑了下,便抬手撩起了玉合的裙子。
    宁清夜脸色涨红,眸子里又急又羞,被师父抱住动弹不得,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许不令堵住了嘴,用尽力气,才含含糊糊说出一句:
    “不许对我来真的!我陪你们就是了……”
    “清夜乖,为师帮你解裙子……”
    “哎呀~……你们俩真是……”
    “呵呵……”
    秋雨缠缠绵绵,湖面烟波缭绕。
    飘荡在湖心的小画舫浮浮沉沉,风雨飘摇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天明……

第十六章 回营

    暴雨在凌晨时分停了下来,红日从东方升起,山野间的树木花草上依旧挂着点点露珠。
    岳阳城外,偌大军营之中,不时有民夫推着粮车军械进出。
    如今楚地的局势基本上稳定下来,大将军屠千楚正带着兵马在鄂州与‘东玥’兵马对峙,因为炮船等军械还在大力建造,短时间没法送到楚地,算是僵持状态,军营中除开粮草调度,并没有太多的事儿。
    帅帐附近的小帐篷里,钟离玖玖早早起床,来到工作台前,调配着各种药物。
    一场秋雨下来,天气凉快了不少,细寒惧暑的小甲虫也被放了出来,在帐篷里面撒欢似的到处乱窜;小麻雀可能是看着心烦,时不时飞起来,把小甲虫叼着塞回瓶子里,还用爪爪摁住瓶口,被钟离玖玖凶一眼才悻悻然松开。
    忙碌闲暇,钟离玖玖偶尔看会下帐篷外面,见许不令和宁玉合师徒还没回来,眸子里显然有点羡慕嫉妒。
    两女一男跑出去玩一晚上,钟离玖玖不用想都知道去做什么了。心中既羡慕那臭道姑,可以和相公一起过夜;又吃惊那臭道姑竟然敢带着徒弟一起和男人在外面过夜。
    要是她身无寸缕和楚楚并排排趴在一起,带着尾巴自己动……
    钟离玖玖暗暗打了个寒颤,这种伤风败俗、胆大包天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无地自容,真不知那没脸没皮的臭道姑,是怎么说服清夜的……
    要是楚楚也这么好忽悠就好了……
    钟离玖玖偷偷瞄了旁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钟离楚楚在旁边捣药,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把药材都拿错了。
    钟离玖玖起初以为楚楚也在想许不令和大小宁的事儿,可打量几次后,又觉得楚楚神色有点太反常,犹豫了下,起身坐在了楚楚旁边,询问道:
    “楚楚,你怎么今天老走神儿?许不令本就气血旺盛,滋补调养要用性温的药材,你加这么多山参虫草,是想让他流着鼻血打仗不成?”
    “哦……”
    钟离楚楚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捣药罐,连忙把加多了药材挑出来,轻声道:
    “没什么……嗯……”
    支吾两句,欲言又止。
    钟离玖玖察觉不对,坐近了几分,关切道:
    “楚楚,我是你师父,有事你还瞒着我不成?是不是昨晚和许不令出去,他对你做什么了?亲你了还是动手动脚?你告诉师父,我去收拾他。”
    钟离楚楚摇了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说。
    南越和中原不一样,山寨就是一个小族群,在贫瘠险峻的千重山岭之间抱团取暖,关系远比中原的寻常村落亲近,再者即便是中原寻常村落,对外也是同气连枝。
    楚楚和玖玖都是在南越山寨里长大,玖玖的奶奶就是老寨主的闺女,爷爷则是打仗的时候从中原逃过去的郎中;父母一辈子在山寨里行医问药,最后去山中采药出了事儿,年幼的玖玖也是由寨子照顾的。
    年幼受了寨子长辈的恩惠,如今师徒俩出来行走江湖,在外也算是发达了,总不能就和寨子断绝关系,连往日长辈的生死都不顾。
    钟离楚楚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道:
    “没有。昨天……昨天和许不令出去,遇上了几个南越过来的人,说是咱们那边抓壮丁,闹得很大。”
    钟离玖玖坐直了几分,稍微回想了下:
    “现在在打仗,我们那边估计是要抓壮丁。我记得每个寨子都要出人,我爹是郎中,当年桂姨还专门让我爹去山里躲着,免得被官府拉走了……怎么,这次朝廷要的人很多?”
    钟离楚楚只是听了些市井传闻,不好直说,只是摇头:
    “我也不清楚,许不令让人打探消息去了,等他回来,你问他吧。”
    钟离玖玖隐隐感觉不太对,不过楚楚好像确实不清楚内情,便也没有多问,起身走出了营帐……
    ————
    晨曦初露。
    许不令带着师徒俩下了画舫,驱马返回军营驻地。
    宁玉合和宁清夜共乘一马,宁玉合坐在前面,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宁清夜则蹙着眉梢,此时脸儿依旧是红的,时不时地便抬手在师父腰上拧一下,明显还没消气。
    不过师徒间的关系,明显更亲密了些。
    想起昨晚上的场景,许不令此时还觉得有些飘。
    昨晚在小画舫上,清夜被拉着不让走,他自然就顺水推舟了。
    虽然没真的把清夜怎么样,但是抱着脸皮儿薄成纸的清夜欺负玉合,清夜不敢看又避不开羞恼模样,说不出的动人。
    特别是最后,清夜也被弄得晕乎乎的,在玉合的教唆下,自己捧着给他那什么,其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起干了荒唐事,就和江湖上交了投名状一样,就此成了一张床上的蚂蚱。宁玉合心里的些许压力自然烟消云散,对男女之事也不避讳了。
    宁清夜也差不多,都大被同眠了,还能古怪个什么?都开始直接拿床榻上的事儿奚落师父了。
    出去放松了一波,三个人连月来的精神疲惫都缓解不少。
    许不令回到军营后,便让师徒俩去营帐休息,独自前往帅帐,处理军营中繁琐的事务。
    只是刚走到帅帐附近,便瞧见钟离玖玖在帅帐来回踱步,双手叠在腰间,脸蛋儿上挂着些许担忧。夜莺也站在跟前,正在等待。
    许不令稍微整理衣衫,快步走到近前:
    “玖玖?夜莺,怎么了?”
    钟离玖玖抬起头来,见许不令回来了,连忙拉着许不令的袖子进入了帅帐,眼神稍显委屈:
    “相公,南越那边是不是出事儿了?我方才听夜莺说山寨被官府剿了。我们寨子又不是匪寨,即便打仗,每个寨子出多少人都是有规矩的,官府平白无故的,凭什么派兵剿了寨子?……”
    许不令不清楚具体情况,自然没法回答,转眼看向夜莺:
    “夜莺,打听到消息了?”
    夜莺站在跟前,点了点头:“昨晚连夜派人去城中,向三教九流打探。近些日子从南越逃过来的百姓不少,在岳阳龙头陈汉的指引下,找到了飞水岭一个寨子里面的人。据其所说,飞水岭十八寨现在的当家詹豹,和南越官府走得近,给官府通消息,说是老寨子窝藏江湖匪患,致使老寨子被官府围剿,除开在外走动的,留在寨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被抓了……”
    “他胡说八道!”
    钟离玖玖听到这里,怒火中烧,转眼看向许不令:
    “相公,那个詹豹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在十八寨里仗着武艺到处欺负人,以前还想娶我,被我收拾过,我们寨子是桂姨当家,也骂过他几次,肯定是那个詹豹怀恨在心,乘机栽赃陷害……”
    许不令皱了皱眉,见玖玖很生气,抬手安抚了下,让她稍安勿躁。
    飞水岭十八个山寨,加起来也才万把人,每个寨子不过几百人,说起来只是村与村之间的纠纷。远在异国,许不令即便想护着媳妇,也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直接带着兵马杀过去,若只是抓壮丁引起的纠纷的话,给南越朝廷送封威胁信事儿基本上就解决了。
    许不令安抚着玖玖,继续询问:“除开这些,可还有其他消息?”
    夜莺点头道:“我昨晚去问过绮绮姐,近日南越的探子,一直有线报传来,南越朝廷在招兵买马,意图不明,绮绮姐也在关注着此事。江湖上几次屠尽山寨的大案也有听说,据形容确实像甲子前的疯王蛊。绮绮姐说,如果南越招兵买马是为了伺机而动,对楚地后方有威胁,确实该郑重对待。让公子抽时间回船上一趟,和你当面商量一下。”
    许不令点了点头,军中也没有要事,便带着有些慌的钟离玖玖,驱马向楼船赶去。

第十七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秋风扫过江面,带起涟漪阵阵。
    已经在大玥来回奔走不知多少万里的楼船,再一次停靠在洞庭湖的入口处。
    湖边的一块石头上,祝满枝双手持着鱼竿,认真看着水面的鱼漂浮浮沉沉。
    松玉芙拿着个小竹篮,侧坐在跟前,眼巴巴的瞅着,有些怀疑地道:
    “满枝,你这样能钓到螃蟹吗?听绮绮姐说相公今天会回来,我还想着给相公蒸螃蟹,本来要去集市买的……”
    祝满枝自信满满,拍了拍比玉芙大的胸脯:
    “集市上的螃蟹都是挑剩下的,哪有自己钓起来的好吃。”
    松玉芙略显无奈,稍微琢磨了下:
    “满枝,你不会是因为不会做饭,见我给相公准备螃蟹,所以想一起表现心意,才跑来钓螃蟹的吧?”
    祝满枝自然是这么想的,她靠近了几分,认真道:
    “阿芙,大宁小宁都叛变了,咱们现在可是报团取暖的姐妹,这点小事,难不成你还介意?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我现在就陪你去集市买螃蟹。”
    “我自然不介意,不过……”
    松玉芙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竹篮子,有点发愁:
    “不过要同进同退一起表现心意,也得有螃蟹吧?咱们都钓了一个时辰了……咦?动了动了……”
    正说话间,水里的鱼漂动了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吃饵。
    祝满枝顿时精神起来,拿着鱼竿左摇右晃,熟练地遛了半天,然后潇洒收竿,便从湖水里拉起一只又肥又大的……鳖。
    祝满枝喜滋滋的表情一僵,提着大鳖看了看,丢掉又舍不得,想了想道:
    “阿芙,你会蒸王八吗?”
    松玉芙表情古怪,犹豫了下:“嗯……试试吧……”
    楼船的甲板上,陆红鸾撑着小伞等许不令回来,瞧见两个小姑娘围着只王八发愁,摇头轻笑了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
    相较于小姑娘的活泼,楼船的后方,则显得有点沉寂。
    楼船后方的露台上,两盆春天种下的金菊,在朝阳下绽放出灿烂色泽。
    崔小婉靠坐在躺椅上,目光却没有放在花上,而是抬眼看着天空的云卷云舒,愣愣出神。
    离开桃花谷时,大雪封山,天与地都是白色。
    她带着一个老头和一条狗,在雪面上留下三行脚丫,一走就是两千里。
    抵达目的地时,正值春暖花开,她看到了这辈子最喜欢的景色,和最感兴趣的人。
    当时以为要在那个大花海里住一辈子,把所有花都种完,余生都不会再有其他追求了。
    可住了没多久,便发觉曾经当作寄托的花花草草,变成了普通的花花草草,种再多再好看,又能如何呢?
    然后又走了。
    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出发,去了很多曾经去过的地方,还在盛夏暴雨如注时,回到了被她当作鸟笼的长安城。
    不过这次到长安,却没有第一次坐着花轿入长安时的压抑,与之相反,还挺开心的。
    思来想去,可能是因为去的地方一样,而待在身边的人不同吧。
    转眼又到了秋天,春夏秋冬和往年一样交替轮换,这次经历的事情,却好似比以前二十多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可仔细回忆,却又想不起什么,好像就只有一个男人笑容……
    秋日之下,崔小婉和在桃花谷里一样,靠在躺椅上看着云朵,心却不似往年那般安宁了,好像什么东西堵在心里,看不到摸不着,却让人心浮气躁、寝食难安……
    露台后的房间里,萧湘儿在桌前摆弄着小物件,闲暇之余,偏头看了看窗外的露台,如杏双眸中,隐隐显出几分担忧。
    自从离开西凉上了楼船,崔小婉便和萧湘儿住在一起,一晃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朝夕相处,萧湘儿自是能感觉到崔小婉的变化。
    最开始和在宫里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只喜欢做自己的事儿;后来慢慢都开始独自发呆,许不令每回来一次,发呆的次数就会变多些。
    直到上次从长安城回来后,崔小婉几乎每天都会这样愣愣地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不令上次离开前,曾私下里和她说过,让她多陪陪崔小婉,崔小婉喜欢独居不与人交流,在船上又无事可做,一个人和关禁闭似的在屋里呆着,迟早憋出病来。
    萧湘儿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也想多陪陪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连麻将都不打了。可即便待在小婉身边,她又能陪什么?
    小婉除开养花,就是喜欢听故事。萧湘儿肚子里的故事再多,也有讲完的时候,总不能现编。而且小婉现在好像连养花都没了兴致,连每天浇水都不上心,若不是她每天按时打理,两盆花早都被养死了。
    崔小婉靠坐在躺椅上,纹丝不动,看起来很宁静。可这种没有半点生机的宁静,更让萧湘儿感到担心,就这么看过去,说露台上躺了个死人都没什么问题。
    萧湘儿看了片刻,还真怕崔小婉就这么躺在椅子上合了眼,想了想,拿起浇水的小壶,走到了露台上,偏头看了眼。
    崔小婉眼神微微动了下,转眼看向旁边的萧湘儿:
    “母后。”
    一句话打招呼后,便也没了下文。
    萧湘儿见崔小婉没什么异样,暗暗松了口气,明艳脸颊上带着笑意,给两个花盆浇水,随口道:
    “小婉,你的菊花真好看。”
    说到这里,萧湘儿想起了什么,暗暗骂了许不令一句,站姿也有点不自然。
    崔小婉脚尖轻点,躺椅便开始摇摇晃晃,她看了看两盆艳丽的花儿,轻轻点头:
    “是啊,母后这么喜欢,许不令瞧见,应该也很喜欢。”
    那是,他就好这口……
    萧湘儿抿了抿嘴,觉得话题有点歪,便跳过了这个话题,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微笑道:
    “小婉,你是不是想许不令了?”
    崔小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认真点头:“肯定想啊,母后就会那几个故事,都倒背如流了,他会的多一些。”
    萧湘儿稍显不满,抬手在崔小婉肩膀上戳了下,打趣道:
    “嫌弃我会得少,故事讲完没用了,就开始想别人了?”
    “怎么会呢。”
    崔小婉展颜笑了下,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转而趴在了扶手上,脆声道:
    “母后,换我给你讲吧,他给我讲了好多。”
    萧湘儿见小婉活泼了些,自是点头:“好啊,不过他那些哄姑娘的段子,我基本上都听过。”
    “不一定,他给你讲过嫪毐的事儿没?干的事和他差不多……”
    “……”
    -----
    许不令快马疾驰,中午时分,来到了停靠楼船的岸边。
    钟离玖玖坐在背后,抱着许不令的腰,沿途一直说着寨子的事儿,明显是真的着急。
    毕竟是自己亲媳妇,许不令有点心疼,柔声安慰间,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楼船。
    抬眼看去,小婉和湘儿坐在露台的躺椅上说着话。船舱里面,隐隐能听到陆姨的声音:
    “王八不是这么蒸的,唉……还是我来吧……”
    许不令略显疑惑,不过有事在身,也不好此时跑去探究竟,带着钟离玖玖便上了楼船二层。
    楼船二层的书房里案卷成山,萧绮坐在书海之间,已经等候多时了。
    瞧见许不令和钟离玖玖走进来,萧绮也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起身开口道:
    “相公,南越的事儿有点蹊跷。”
    许不令关上房门,还未曾开口,一直操心老家的钟离玖玖,便紧张道:
    “绮绮姐,什么蹊跷?寨子怎么样了?”
    萧绮站起身来,在软塌旁坐下:“昨天连夜派人去打听,我发现,只要是从柳州一带逃过来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飞水岭山寨的事儿。说是朝廷抓壮丁遭了灾,但其他寨子都是按照规矩出人打仗,只有玖玖和楚楚所在的寨子被清剿,清剿只是抓走了人,特别是寨子里几个有些名望的老人,去向无人知晓。
    楚楚是当代八魁,在江湖上名声很大,以前在洪山湖和幽州,都和相公有过接触,只要有心打听,肯定会知道楚楚在相公这里。
    相公,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暗处放消息,引你或者玖玖、楚楚去南越?”
    钟离玖玖听到这里,先是觉得有道理,可细想又摇了摇头:
    “这不太可能吧,寨子里就几百人,还是南越的。相公对我和楚楚再好,这么小的事儿也不可能亲自出马,派两个高手过去就行了。”
    许不令也觉得有点牵强。柳州在千里开外,昨天去吃饭也是临时起意,遇见董青更是碰巧,不可能有人能提前安排好。
    而且南越一个小寨子,引他这人间无敌的煞星过去作甚?引狼入室?
    不过阴谋算计这东西,只有在正常人想不到,或者想到都不会重视的地方,才会有奇效。
    南越的寨子出事,玖玖明显很着急,肯定会跑回去看看。若是有人以有心算无心,挟持了玖玖或者楚楚,那就能威胁到他了。
    许不令稍微思索下,脸色微沉:“也不是没可能,谁这么大胆子,主意往我头上打?”
    萧绮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不留意。相公去南越的时候,还是多注意一些。”
    钟离玖玖听见这个愣了下:“既然觉得可能有埋伏,还让相公亲自过去作甚?派几个高手回去看看就行了,总不能往陷阱里跳。”
    萧绮脸色认真:“过江平四王,最快也得开春,西凉军从岳阳南下,去柳州最多二十天,趁这个机会把南越打清醒也不错。相公带着玖玖进南越看看,然后‘失踪’。我让西凉军跟在后面,到时候直接进去找人,南越敢拦,直接开战即可……”
    ???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本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南越迟早要打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既然军队闲着,陪媳妇回娘家顺手灭了也没什么问题。
    钟离玖玖倒是有点蒙,小声道:“绮绮姐,就寨子里出了点事儿,怎么忽然就打起南越来了?没必要为我闹这么大吧?”
    萧绮微笑了下:“只是顺路罢了。既然寨子里的父老乡亲出了事儿,你和相公就先出发回去看看,我让杨尊义带两万西凉军随后启程,大队行军速度肯定没你们快,你们也不要太掉以轻心。”
    许不令斟酌了下,觉得没啥问题,便也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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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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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介绍:
世如棋,人如子。庙堂尔虞我诈,江湖爱恨情仇,市井喜怒哀乐,无非是一颗颗棋子,在棋盘上串联交织,迸发出的点点火光。昭鸿年间,坊间盛传有藩王窥伺金殿上那张龙椅,皇帝召各路藩王世子入京求学,实为质子。许不令身为肃王世子,天子脚下,本该谨言慎行‘藏拙自污’。结果……群众:“许世子德才兼备,实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许不令:“我不是,别瞎说。”群众:“许世子算无遗策,有平天下之大才。”许不令:“我没有,闭嘴。”群众:“许世子文韬武略,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许不令:“你们TM……”————PS:完本人品保证,更新暴力,能宰直接宰吧!闲聊吹水群:940890538(满)667413480(空)世子很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很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很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