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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叶知玄     东京降临之后txt下载     东京降临之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氪石

    “葵姐,你有没有察觉到……”

    “察觉到了……没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不只是傅集贤理察觉到于无声中发生的异常,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一时间整间会议室里都骚动了起来。

    傅集贤理再次尝试着发动自己的能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并不是消失不见了,但它却被牢牢地局限在了自己的身体内部。虽然没有自己遭受到任何的侵害,但他接下来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尝试着再把“触手”生长出来了……这种无形的东西毕竟不是肢体肌肉,一旦无法发动的话,他对它的感知就非常微妙了。

    非要说的话,傅集贤理此时的感觉就像是便秘一周之后,明明有一大坨,但是蹲在马桶上三个小时依然得不到任何结果一样。非常拥塞、非常想出来,但是真的出不来。

    “就算我们是超人,但保不住有人兜里揣着‘氪石’么?”傅集贤理感觉自己对异常世界的认知又更进一步了,之前他可从未想过能力会遭到抑制的情况,总的来说……大开眼界。

    因为待在真中葵的身边,所以此时傅集贤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恐慌感。

    “理君,你好像有点高兴?”真中葵也察觉到了傅集贤理此时流露出来的情绪,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被困在完全陌生的情形之下,且失去了自我保护能力之后,一个的情绪会变得更轻松么?

    “怎么说呢,虽然在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里探险的生活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心生向往,但是……该怎么说呢,当除去了那些外来的特征之后,就本质而言,我果然还是个普通人,这样的事实让人觉得高兴,不是吗?”傅集贤理这样说道。

    能力只不过是工具的一种,就算没有那样的工具,一个人照样可以活的好好地……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而这么快的平复心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毕竟“失去”是确实存在的。

    真中葵瞥了傅集贤理一眼,无论如何,这家伙果然是个怪人。

    “更重要的是,组织既然摆出了这种阵仗的话,那说明他们丢的东西应该非常重要吧,重要的东西……我这样的人对其当然没什么概念,不过我们又不是盗窃犯,所以一时间就算被关在这里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清者自清,君子坦荡荡啊。”

    傅集贤理又说了另外一条自己能保持心态的实际理由。

    “确实如此。”真中葵点了点头,组织的目的是找回失物,副会长先生没有理由对无关者肆意攻击,除非他头顶生疮、精神失常……了不起就配合他们搜查一下么。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是“老实孩子”,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充分认知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毕竟有着特殊的能力,有些人可是肆意妄为惯了的。

    副会长不礼貌的举动,肯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本来嘛,人家是给面子才来这里的,可没想到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关了起来,甚至接下来还要被强制“搜身”……一部分人已经准备伺机而动,或者直接甩胳膊离开,或者让给副会长点颜色瞧瞧。

    当然了,有脑子的人会稍稍安耐、先观察观察情况,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并不难懂。

    “请安静,大家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请大家稍稍配合一下而已,为了以防万一才会事先布置一些小手段,毕竟你们之中有些人可是特别有才能又有性格的……我们肯定不会伤害到大家。

    现代社会可是法制社会,必要的时候我们都会遵守现行法律跟社会秩序的,灵异空间也不是法外之地。”

    副会长先生,好像搞了个黑色幽默?然而没有任何人觉得好笑……总的来说这货是很霸道的,因为怀疑有小偷存在,二话不说就把三十多个人锁在了会议室里,这种行为可比他的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哼,本来今天我是因为对存在了很长时间的古老组织心怀一丝尊敬才来到这里的,没想到上来就是这种事情么,你们该不会认为还对我们有什么管理权吧,脑子留在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不管你们现在想做什么,抱歉,本人恕不奉陪。”

    有人懂得观望,那就有人直接脾气暴躁,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身材矮壮、四方大脸上带着一道淡淡伤痕的人猛然站起身来,直接就表示自己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是个必要角色,有人肯主动站出来大家都给感谢他……因为不管是对于“猴群”来说,还是对摆下场子的人来说,他们都需要一只“鸡”……前者需要了解一些事情,后者需要展示一些东西。

    副会长只是瞥了那个人一眼,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傅集贤理就见一瞬之间,这间会议室的四面墙壁加地板与天花板斑白的墙面上突然显示出了一副诡异的“树状图”,分叉与基点都带着尤其刺激人感官的颜色……浅紫色与绿色混合,一看就让人碰都不想碰。

    不对,随后傅集贤理就反应了过来,这玩意与其说是树状图,不如说是一个个联系在一起的“神经元”,它的末端延伸着、抽搐着,让人感觉尤其的猎奇。

    傅集贤理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同时默默抬起了双脚、搁在了椅子的横杆支撑上,他可不想碰到地板上的这东西……此时此刻,保持san值是最重要的。

    再看那个矮壮的年轻人,尽管谁都不知道刚刚究极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此时已经掐着脖子、口吐白沫、翻着白眼躺在了地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是最令人心悸的,只能说这个副会长并不是泛泛之辈。

    “脑瘫吧,人家说的是必要的时候会遵守法律,这说法很明显是在说还有很多时候是不必要的啊。”傅集贤理看着躺在那里、形如死人的那个人,心中默默地进行着吐槽。

    “精神系?”随后他又小声的对着真中葵问道。

    真中葵点了点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既然是调查小偷的话,整个东京都难道只有我们三十个人吗?”

    既然异能者存在的话,那傅集贤理觉得肯定是有相应数量规模的,他觉得数千万人中只有三十个的话,这个比例还是太低了。

    “可能是要慢慢排查吧。”

    真中葵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严肃,组织究竟丢了什么?

    难道是丢了人?

    这时候只听副会长继续说道,“所以大家能听我好好说话了吧……喔,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顶多晕上个两三天而已,正常情况下我肯定不会采取极端行为的。

    总之还请大家好好配合。”

    考虑到这人动手的时候半点犹豫都没有,大家现在都变得“无力化”了,所以副会长说的都对……墙壁上那些诡异的东西出现之后,再也没有隐藏下去。

    现在傅集贤理只是有些担心对方究竟要如何把小偷揪出来,靠“脏物”吗?难道要脱衣服检查,感觉有点吃亏……不,傅集贤理瞥了一眼身侧的真中葵,好像也不那么吃亏的。

    这古怪的眼神看的葵姐一个机灵,她不由自主的向着远离傅集贤理的一侧挪了挪屁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这么做。

    就在傅集贤理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副会长继续说道,“圣子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接着悠纪华与跟在身后的一个“侍女”模样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随后大门再次关上……更刚刚不同,此时悠纪华身穿着一件黑色漆底、上面带着繁复花纹的和服,显得严肃、华丽而庄重。

    大致来说,这孩子打扮的跟个阎魔爱似的。

    “圣、圣子?”

    傅集贤理有点懵,如果按照基督教的说法的话,圣子应该是基督吧,也就是被挂在十字架上的人。

    然后呢,让一个孩子负责搜身?

    悠纪华好像很有地位,她来到会议室之后,安坐在座位上的副会长也离开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圣子大人,请从这位晕倒的先生开始吧,他不会反抗……只要他不反抗,其他人也不会反抗。”

    悠纪华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个晕倒的人。

    木屐踏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一声清脆的声响。

    傅集贤理感觉她应该不常穿这种复杂的衣服,因为步伐并不标准,他从后面可以看到她迈动脚步时露出的足袋……咦,为什么要盯着人家的脚看呢?

    悠纪华走到了那个晕倒的人身边,然后斜着对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她身旁的那个侍女立刻正坐(跪)在了她的脚边,双手托起她的大振袖,不让她的衣袖垂到地上或者那个人晕倒的人的身上。

    接下来就见从悠纪华的衣袖里探出了两条白蛇……是半透明的白蛇,因此让人感觉那不是实物……两条白蛇缓缓的爬到了那个人的右手边,接着同时张嘴咬了下去。

    过了十秒钟之后,两条蛇松开嘴巴,缓缓地回到悠纪华的衣袖内,只是在对方的手上留下了四个牙印……四枚血珠正从伤口处渗透出来。

    “不是他。”随后悠纪华摇着头下了结论。

    总感觉这场面跟寻找小偷没什么关系,傅集贤理开始怀疑组织丢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实物”了。

    “那就请圣子大人一一检查了。”副会长说道。

    然后,悠纪华的双蛇开始转向了活人,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试图反抗的人结果摆在了那里,所以剩下的人懂的自己该怎么做。

    看着看着,傅集贤理若有所思,然后歪过头去对着真中葵说道,“好像没什么问题,感觉就跟预防接种似得。”

    真中葵:“……”

    这比喻能力……别说,还真挺像的,除了“护士”有点过于年轻、没有穿工作服且“注射器”格外奇葩这两点之外的话。

    不一会的工夫,重要轮到了傅集贤理。

    悠纪华并没有表现出跟傅集贤理有所熟悉这一点来,这时候她近乎是背对着那位副会长的,而就在傅集贤理配合着她的严肃的时候,悠纪华突然皱了皱鼻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傅集贤理&真中葵:“……”

    这一幕只有她们两个看到了,所以他们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总之先配合注射。

    傅集贤理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而就在他仔细的观察着从悠纪华衣袖里探出的白蛇、确定它们虽然灵动的吐着蛇信子,但其实介于半虚半实之间的时候,突然感觉悠纪华贴了上来。

    倒是没什么过于夸张的展开,只不过是额头贴额头而已,然而感受到了少女柔和轻缓的呼吸之后,傅集贤理下意识的忘了喘气。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贴贴?

    很快的,悠纪华移开了自己的脸,随后她说道,“这是一种简单的祝福而已。”

    “……”

    难道“圣子”还真有神奇的力量?

    傅集贤理有点懵,然而这时候就连副会长望过来的视线中都带着明显的好奇了……谁让半圈人了,就他的待遇最特别?

    等到悠纪华转到了真中葵身边之后,傅集贤理才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悠纪华咬了……应该是被悠纪华的蛇咬了一口。

    他将自己的手掌抬起了,然后在侧面看到了清晰的咬痕,伤口应该很浅,所以他几乎没感觉到疼痛的感觉……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刚刚的“麻醉剂”太有效了,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很彻底。

    不过傅集贤理还是没有懂悠纪华刚刚的行为的意义。

    服务有点不周到,居然没有准备止血用的棉签……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傅集贤理开始习惯性的挑刺。

    “检查”还是很快的,接着真中葵也完事了。

    此时葵姐觉得“圣子”对待傅集贤理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但她不知道这种“特别待遇”是好事还是坏事。

    “葵姐,感觉怎么样?”傅集贤理对着真中葵问道。

    “有点乏力,就像是献了400毫升血一样……所以你错了,这不像是预防接种,而像是抽血。”真中葵说道。

    “……”

    奇了怪了,傅集贤理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

    “怎么了?”

    “没什么,葵姐,你带着你们女生常备的那种东西了吗,用来应对意外出血情况的……”

    “……”

    “……面巾纸或者手帕,我想处理一下手上的血迹。”

    总之,傅集贤理暂时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他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在这里他得到了特别的待遇这件事。

第一百零七章 我不是针对谁

    一圈检查完了之后,悠纪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说明众人之中并不存在所谓的“小偷”,随后她就坐到了副会长的位子上,而副会长就那么站在了她的身边。

    “坦白说,单就这个结果来说,诸位很幸运,而我则比较遗憾……感谢大家的配合,你们都是清白的。”

    随后副会长进行了技术总结,而从他的表情上来说,是真的挺遗憾的……如果可能的话,他肯定是希望能够直接抓获小偷的。

    “我们已经足够配合了,既然你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的话……快点说第二件事吧,说完之后可以放我们离开了。”人群之中有人这样开口说道。

    很多人是抱着很随性的态度来到这里参加这次会议的,然而这里的遭遇却让他们相当难以接受,有了这次的经历之后,相信这里的大多数人再也不会来参加这种集会了……组织的权威性和约束力越发降低,整体上更为松散了。

    “差点忘了,确实是两件事。第二件事算是一次善意的提醒吧,为了对大家的高度配合表达谢意,我准备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最近在东京地区有一个人似乎在专门猎杀自己的‘同类’,也就是诸位这样的特殊能力者。

    对方的身份、手段与行为的目的暂不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相当有实力,就目前我得到的不完全统计来说,至少有十多人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

    组织这边暂时就这个狩猎者称作‘操偶师’。

    各位,以后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诸位单枪匹马能对付得了的对象。”

    额,让我们来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吧?有一个“暗夜猎手”在猎杀能力者,也就是说东京里住着一个薇恩?

    能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大概率也会是特殊能力者,所以他对付“同类”的理由是什么?难道是单纯为了做慈善吗?

    傅集贤理和真中葵互视一眼,不明白这究竟是在演哪一出,现代都市之中还有这种恩怨仇杀么,难道是在演时代剧?

    假如副会长说的都是真话的话,那这件事情的性质似乎还挺严重的。

    不过傅集贤理倒是不觉得对方会找上自己,毕竟他跟这种“业界”的牵扯还是太浅了,就算那个“操偶师”思想扭曲到了对同类格杀勿论的程度,那那个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傅集贤……额,好像能找得到,他那么大个地址就挂在一个小破网站上呢。

    但不论如何,相较于他这种“涉世未深”的新人,葵姐这种资深从业者似乎更加危险。所以等会可以跟她商量一下要不要住在一起的事情,倒不是……应该说他绝对没什么不良企图,这一点他可以对灯发誓,只不过住在一起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杀手可是很可怕的,傅集贤理两辈子都没有接触过那种职业,所以乍一听闻这种消息,感觉惶恐不安也是正常现象嘛。

    接着傅集贤理环视一周之后发现,有的人是比较在意这个消息的,有的人干脆看起来此前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另外还有些人貌似就毫不在意了……或者是不相信副会长说的话,或者干脆就是不在意那种猎杀者的存在,大有让对方放马过来试试的样子。

    理论上说,秉持后一种态度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那一种。副会长的提醒,真的应该能算作是一种好意。

    傅集贤理本来想问一问副会长,针对这种目的性极强的猎杀行为,组织就没什么保护或者反制措施么,然而想了想之后,这句话他并没有问出口——万一对方反问他一句“你交会费了吗,是我们的正式成员吗”这种话的话,那他不就立刻哑口无言了。

    副会长双手击掌,将在思考这件事情的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来,然后只听他继续说道,“今天的会议就是这些内容,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家可以离开了。”

    总的来看,召集众人过来百分之九十九的理由在于调查小偷的存在,既然小偷不存在的话,那大家当然可以当场解散了。

    副会长带着悠纪华与侍女先一步走向门口,而随着他的移动,这间会议室里的诡异图案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傅集贤理试着调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发现他的触手终于再度长了出来。

    本来这种集会在谈了完了正事之后,接下来应该是大家自由交流的时间了,但是被搞了这么一出、被蛇咬了一次之后,大家也没什么交流的心情了。

    众人几乎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陆陆续续的向着门口走去。

    傅集贤理伸了个懒腰,然后说道,“葵姐,我们也走吧,这一趟来的……到底要算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

    “总之回去再说。”反正真中葵觉得白被蛇咬了一口挺亏的,如果那条蛇是能力具象的话,她就得考虑它会不会还有别的副作用,如果是真蛇的话,她就得考虑蛇毒与交叉感染……这蛇挨个咬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卫生?

    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准备离开这里。

    而就在傅集贤理准备通过门口的时候,有人挤了他一下,然后快步先一步走出了这里。

    傅集贤理嗅了嗅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人有点不太对劲,于是他先是伸手拉住了真中葵的手,然后拉着她紧跟着那个人上前。

    只见那个人越走越快,傅集贤理顺着对方脑袋的朝向看了过去,紧接着他好像就明白了些什么……这人似乎一直在盯着走在前面的副会长。

    不,不对。

    等那个人快要到达队列的最前面的时候,就见他猛然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整条小臂连同前面的手掌都包裹在一层暗红色的、看起来就坚固且锋利的“水晶”之中,那是……自己的血液凝结成的晶体吗?

    以血液作为武器,所谓的“凝血术”,第一次在傅集贤理面前这么淋漓尽致的展示了出来。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快要触及到目标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前面走廊里的人冲了个七荤八素,紧接着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就见那个试图行凶的人被直接拍到了墙上。

    他“结晶化”的手臂被挤压的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碜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被拗断一样。

    这个人的目标不是副会长,而是“圣子”悠纪华。

    可是不要忘了,傅集贤理紧紧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所以对方在出手的一瞬间就被制服了。

    这个时候该怎么说?该说那句至理名言么,例如……

    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然而他想的有点多了,情况还没有宽容当能让傅集贤理随意扯淡的地步。

    下一刻,那个被他拍在墙上的人猛然回头,他的目光直接对准了傅集贤理,似乎在一瞬间就分辨出了是谁在对付自己。

    猛然间意识到了某种威胁,傅集贤理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左手在身前挡了一下。

    而后他的这条手臂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不停的、不听使唤的颤抖了起来,再接着,傅集贤理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膨胀感。

    嗯,这话或许应该这么说……我不是针对谁,因为我谁都针对不了?

第一百零八章 针刺

    (ps:先更后改,这本书指着全勤活着,保一下全勤,跟大家说声抱歉。

    今天看比赛太晚,来不及写4000字了,后面重复的字数会在稍后修改。

    没想到今晚打的这么纠结……更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中下是大腿,结果这个bo5是靠上路挺直腰板的。塞恩单杀奥恩,有什么可说的?牛b就完事了。)

    傅集贤理感觉自己的左臂正在迅速的扭曲着,流动着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紧接着被未知的力量塑造成了一个个尖锥,硬质化的血液结晶体猛然间刺破了他的身体表层、同时撕碎了他的衣袖。

    一瞬之间,他的左前臂就肿胀、扭曲的如同一个血红色的“狼牙棒”一样了。

    这种急速间的凝血、身体机理的破坏所带来的极大痛苦自然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血液循环系统的瞬间阻塞让傅集贤理的心脏承受了极大的负担,一瞬之间他开始了严重的心绞痛,窒息和眩晕感也随之占据了他的大脑。

    更危险的是,这种结晶化还在向上蔓延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傅集贤理却出奇的冷静。手臂上传来的感觉令他的表情稍稍有些扭曲,然而这时候傅集贤理要做的事情既非用蛮力遏制住手臂的情况,更不是更极端的直接“短尾求生”,而是……

    第一次的,他不留余地的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接下来就见对面的那个人、嵌着那个人的墙壁如同炮弹一样直接被掀飞,然后随着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响声,这道墙砸到了房间的对面、砸到了这栋建筑的外壁上。

    伴随着响声的发生,傅集贤理手臂上传来的侵蚀感瞬间减弱。他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半跪在了地面上。

    落后他几步的真中葵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迅速的抬起他的左臂,稍显粗暴的扯掉了他破损的衣袖之后,仔细的观察了他的手臂几秒钟,而后就找到了扎在他手臂上、嵌入在血液晶体里的一根细长的针状物——这是傅集贤理在阻拦对方的时候,那个人在刹那之间做出的反制手段。

    而傅集贤理呢,实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对方甩过来了一根飞针。

    “出羽山。”

    真中葵叫了一声,然后就见那个地中海男人来到了她身边,二话不说就把一把铁钳递到了她的手中。

    随后就见真中葵用钳子捏住钢针的尾端,用更为暴力的方式直接将那根针给拔了出来。

    更多的血液结晶化停止了,傅集贤理的手臂上仅剩下了刺痛与肿胀的感觉。

    “葵姐,应急救援做的不错,不过……就不能稍稍温柔一点吗?”

    傅集贤理满头冷汗,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没办法,这种由内而外的极致疼痛感让他有点绷不住,只能咬紧牙关忍耐。

    “喔,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废话,只能说不愧是你。”真中葵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那根钢针看了一眼,接着就“咄”的一声把它钉在了地板上。

    随后,悠纪华也快步跑到了傅集贤理身边,她看了一眼他的伤势之后,直接卷起自己的和服衣袖、包住了傅集贤理的左臂。“”

    有种冰凉的感觉随之传了过来,这时候傅集贤理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各位,无关者可以离开这里了……当然了,如果有人想一只留在这里的话那另说。”

    这时候,副会长铁青着脸拍了拍手,示意无关者抓紧离开……他这时候肯定是非常生气的,因为“刺客”的第一袭击目标其实是悠纪华,而因为事情太过出乎意料,第一时间他并没有做出有效的反应。

    反而是一个无关的“路人”帮了大忙……不得不说,这是他的失职。

    因为这一切只在刹那间发生,不论是有人突然暴起试图杀死一个孩子,还是中间有人出手制止了那个人且受了伤,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所以等副会长给出了提醒之后,大部分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或者你们之中还有‘共犯’?刚刚那位先生可是已经被砸晕了,聪明的话还是快点离开吧。”

    又等副会长说了这么一句,并且那些诡异的图案开始在走廊上出现之后,人群终于不再有什么好奇心,直接的选择从楼梯口下楼、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一会的工夫,二楼走廊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半跪在地上的傅集贤理、站在他身边的真中葵、真中葵后边的出羽山,以及双膝跪地正坐在傅集贤理身前捧着他的左臂的悠纪华、更远处的副会长还有“侍女”。

    副会长向着“侍女”说了句什么,她点了点头、鞠躬施礼然后离开。

    胳膊上传来的感觉大大缓解之后,傅集贤理觉得让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伪)小女孩这么蹲在这里好像不太像个样子,所以他试图站起身来。

    但悠纪华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膝盖,“大哥哥,先不要动。”

    “……”傅集贤理只能继续呆在原地。

    他这时候其实想让悠纪华稍稍移开,他自己想看一看自己的左臂怎么样了……刚刚受损似乎挺严重的,他在担心接下来会落个“我的王的力量”的断臂下场。

    “理君,你现在出血量太大、有点供血供氧不足了。”

    真中葵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一个小镜子递到了傅集贤理眼前,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悠纪华,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简单的治疗……确切的说,是在抑制对方的力量。”悠纪华说道。

    此时因为结晶化的原因,傅集贤理的左臂感觉是比较迟钝的……他觉得似乎自己的小臂上被缠上了一圈一圈绷带一样的东西。

    额,当然不是绷带,或许是两条“蛇”也说不定。

    出羽山看了看这三人,似乎这边没什么问题,而后他走到了副会长那边,跟副会长一起通过那边破损出的“大洞”走进了后面的房间之中……都不能叫大洞了,因为整面墙都消失掉了。

    “副会长先生,那个人晕的厉害吗?最好不要让他醒过来。”

    见两人去到里面之后,这边的傅集贤理因为担心意外,所以还搁这乱喊呢。

    “放心,他肯定醒不过来了。”里面的出羽山这样喊了一声,接着他用正常的音调对着副会长说道,“先生,看来我们需要一大笔修理费了。”

    副会长点了点头。

    “晕了过去”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傅集贤理还没有意识到那个人的脑袋已经被干净利落的摔成好几瓣了。

    两道墙重合在一起,后面那一道则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变的如同龟壳一样向另一侧凸出了。

    副会长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面墙,出羽山则干脆的走到了最凹的地方,伸手捏着一块墙砖摇了摇之后,将其抽了出来。

    “另一边是我的工作室,所以为了安全期间,其实这面墙还是特制的。”

    说着,出羽山伸手敲了敲更里面的东西——这面墙里面嵌入着整块的厚实钢板。

    现在钢板都完成“大锅”了。

    所以,如果没有这种特殊的内嵌的话,结果可想而知……这栋房子应该已经塌了。

    副会长与出羽山面面相觑。

    人和人的体质真就不一样吗?

    (以下重复,2/3小时修改)

    傅集贤理感觉自己的左臂正在迅速的扭曲着,流动着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紧接着被未知的力量塑造成了一个个尖锥,硬质化的血液结晶体猛然间刺破了他的身体表层、同时撕碎了他的衣袖。

    一瞬之间,他的左前臂就肿胀、扭曲的如同一个血红色的“狼牙棒”一样了。

    这种急速间的凝血、身体机理的破坏所带来的极大痛苦自然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血液循环系统的瞬间阻塞让傅集贤理的心脏承受了极大的负担,一瞬之间他开始了严重的心绞痛,窒息和眩晕感也随之占据了他的大脑。

    更危险的是,这种结晶化还在向上蔓延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傅集贤理却出奇的冷静。手臂上传来的感觉令他的表情稍稍有些扭曲,然而这时候傅集贤理要做的事情既非用蛮力遏制住手臂的情况,更不是更极端的直接“短尾求生”,而是……

    第一次的,他不留余地的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接下来就见对面的那个人、嵌着那个人的墙壁如同炮弹一样直接被掀飞,然后随着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响声,这道墙砸到了房间的对面、砸到了这栋建筑的外壁上。

    伴随着响声的发生,傅集贤理手臂上传来的侵蚀感瞬间减弱。他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半跪在了地面上。

    落后他几步的真中葵立刻来到了他的身边,迅速的抬起他的左臂,稍显粗暴的扯掉了他破损的衣袖之后,仔细的观察了他的手臂几秒钟,而后就找到了扎在他手臂上、嵌入在血液晶体里的一根细长的针状物——这是傅集贤理在阻拦对方的时候,那个人在刹那之间做出的反制手段。

    而傅集贤理呢,实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对方甩过来了一根飞针。

    “出羽山。”

    真中葵叫了一声,然后就见那个地中海男人来到了她身边,二话不说就把一把铁钳递到了她的手中。

    随后就见真中葵用钳子捏住钢针的尾端,用更为暴力的方式直接将那根针给拔了出来。

    更多的血液结晶化停止了,傅集贤理的手臂上仅剩下了刺痛与肿胀的感觉。

    “葵姐,应急救援做的不错,不过……就不能稍稍温柔一点吗?”

    傅集贤理满头冷汗,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没办法,这种由内而外的极致疼痛感让他有点绷不住,只能咬紧牙关忍耐。

    “喔,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废话,只能说不愧是你。”真中葵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那根钢针看了一眼,接着就“咄”的一声把它钉在了地板上。

    随后,悠纪华也快步跑到了傅集贤理身边,她看了一眼他的伤势之后,直接卷起自己的和服衣袖、包住了傅集贤理的左臂。“”

    有种冰凉的感觉随之传了过来,这时候傅集贤理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各位,无关者可以离开这里了……当然了,如果有人想一只留在这里的话那另说。”

    这时候,副会长铁青着脸拍了拍手,示意无关者抓紧离开……他这时候肯定是非常生气的,因为“刺客”的第一袭击目标其实是悠纪华,而因为事情太过出乎意料,第一时间他并没有做出有效的反应。

    反而是一个无关的“路人”帮了大忙……不得不说,这是他的失职。

    因为这一切只在刹那间发生,不论是有人突然暴起试图杀死一个孩子,还是中间有人出手制止了那个人且受了伤,这些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所以等副会长给出了提醒之后,大部分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或者你们之中还有‘共犯’?刚刚那位先生可是已经被砸晕了,聪明的话还是快点离开吧。”

    又等副会长说了这么一句,并且那些诡异的图案开始在走廊上出现之后,人群终于不再有什么好奇心,直接的选择从楼梯口下楼、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一会的工夫,二楼走廊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半跪在地上的傅集贤理、站在他身边的真中葵、真中葵后边的出羽山,以及双膝跪地正坐在傅集贤理身前捧着他的左臂的悠纪华、更远处的副会长还有“侍女”。

    副会长向着“侍女”说了句什么,她点了点头、鞠躬施礼然后离开。

    胳膊上传来的感觉大大缓解之后,傅集贤理觉得让一个小女孩和一个(伪)小女孩这么蹲在这里好像不太像个样子,所以他试图站起身来。

    但悠纪华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膝盖,“大哥哥,先不要动。”

    “……”傅集贤理只能继续呆在原地。

第一百零九章 一语成谶

    “副会长先生,请问你怎么称呼?”

    此时傅集贤理深处一间干净整洁、姑且能称之为医务室的房间里,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将左手手臂搁在了一旁的小巧的“手术台”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傅集贤理总觉得这玩意看着很像杀鸡宰鱼剁肉的案板。

    副会长已经是身穿白衣、脸上戴着白口罩,整个一副医生打扮了……好在他使用的器械都是当面拆包拿出来的,这让傅集贤理对这里的卫生条件和卫生观念稍稍放心了。

    “如果你是在问我的名字的话……樱庭,我的名字是樱庭瑶。”此时副会长先生把自己的名字告知了傅集贤理……至于这个名字的真伪,那后者就无法判断了。

    “那么请问樱庭先生,你是从哪家医学院校毕业的,有从业资格吗?是专业的外科医生吗?”

    不是谁拿把柳叶刀就能当医生的,傅集贤理干脆也就不旁敲侧击、拐弯抹角了,他直接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傅集贤先生似乎不怎么信任我,我自认为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不过你对陌生人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其实这种情况下我更不太应该进行详细的说明了。”

    “……”

    等会,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毛病?

    “是这样的,当医生是我小时候的目标,但因为学业、家庭等等因素,我并没有走上这样的职业到了,不过好在有志者事竟成,后来我利用业余时间自学成才,成为了一名出色的一声。”

    “……”

    出现了,没想到真的出现了,先前不是人为医生这种职业不存在“业余”这种说法吗?可现实总能突破人们的想象,原来“业余医生”是真的存在的。

    甚至傅集贤理还成了这个“业余医生”的病人,真是在大开眼界的同时,心底也哇凉哇凉的。

    傅集贤理用异常无辜的眼神看了一眼同在医疗室中的真中葵、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悠纪华,然后说道,“两位小朋友,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比较血腥,所以你们要不要考虑回避一下。”

    “我只怕自己看到的场面不够血腥。”真中葵显然对“小朋友”的称呼尤其不满意。

    “请放心,副会长先生的技术是不用怀疑的。”悠纪华倒是在继续安慰着傅集贤理。

    但放心是不能够放心的,傅集贤理心说要不是我现在走路脚发飘、脑袋发晕,我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的。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的胳膊上已经挨了一针,老实说这没什么大的感觉,因为他胳膊上的痛点太多了,再多这么一个也无所谓,不过……

    “你还会麻醉?”

    “懂一点点,也是自学的。”

    “?”

    傅集贤理觉得,要不自己就干脆死这吧。

    “其实麻醉不麻醉已经意义不大了,不过既然刚好有手段可以麻醉,那还是麻一下吧,能减少点痛苦就减少点痛苦,反正也只是局麻而已。”

    没想到这位樱庭先生居然还有“医者仁心”的一面。

    傅集贤理其实不太懂他要手术个什么劲,就算他手臂有的地方撕裂很严重,但那也只需要外创缝合而已,然而当对方开始动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些什么……相比于外伤,他的血管受创情况更为复杂,尤其是腕部动脉,所以外伤缝合确实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血管缝合。

    这是一个非常细致的活,而出乎傅集贤理预料的是,樱庭真的技术真的挺不一般的,尽管他不一定能明白细微处的缝合状态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通过观察对方的动作和态度就可以发现,这人确实有水准。

    感觉缝的时候樱庭随手都能缝出几个花来,蝴蝶结也不是不可以,他的整个手法娴熟的就像是庖丁解……额,这比喻好像不太合适。

    还得说傅集贤理的左手部分其实没什么“内嵌物”,不然的话情况可能会更复杂一些。

    这边手术的同时,另一边傅集贤理也需要输点血。随后就见那个侍女推着一些血包进入了室内。

    “这位先生,请问你的血型是……”

    “b型血。”还没等傅集贤理回话,先一步走到了血包旁边的悠纪华就代为做出了回答。

    傅集贤理:“……”

    他有点不理解这孩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血型的,不过转念一想,问题应该就出在了悠纪华的“双蛇”上……刚刚在会议室的时候那条蛇咬了他一口,在品了品滋味的同时,似乎顺便分辨出了他的血型。

    “是全血么,安全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傅集贤理不怎么懂医学,但是外源血液污染的危害性他还是能理解的……总之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尤其是血液并非来自正规方式的时候。

    “大哥哥,请你放心,我们两人的血型一致,所以用我的血就可以了。”悠纪华似乎从那些血袋里挑出了特殊的几包。

    而她的这种说法,让正在做手术的樱庭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

    然而傅集贤理觉得悠纪华的血液也不一定安全,一方面她是一个随身带蛇的人;一方面她并非普通人类,而是身怀特质;还有一方面则是……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会没事把自己身上的血液抽出来,放在一边以备不时之需么?搁在厨子备菜呢。

    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真中葵,从信任度方面来说,葵姐才是傅集贤理最信任的人。而接下来就见真中葵则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问题……她发现傅集贤理这个人容易纠结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在他的认知之中把特殊人群与一般人割裂的很开,并且很多时候把立场放在了一般人那边,对特殊人有着很强的警惕心。

    有时候这种警惕心当然很重要,但也有时候它压根无所谓,问题不能一概而论……总体上来说,大家都是人类,压根没什么物种隔离,输个血能有是什么问题。

    就算傅集贤理被刚刚的“血凝术”吓了一跳,但实际上发动血凝术的血液都能认为是普通血液。

    真中葵哪里知道这时候傅集贤理满脑子想的都是“欢迎来到血疗之乡亚楠镇”之类的东西。

    不过既然真中葵已经点头了,那输血也就开始了。随后傅集贤理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他惨白的脸色没一会倒是变得有些红润了起来。

    樱庭真在那绣了好长时间花,一直到下午快要临近晚上的时候,傅集贤理的手术才做完了,随后他的手臂完成了包扎……从时节上来说,天气已经变得足够凉了,所以这时候不用过于担心伤口感染之类的问题。

    副会长先生进行了长时间的高强度作业之后,精神头依然保持的很不错。

    “两周内制动,四周可以进行有限度的活动,七周之后就可以正常活动了……香烟和酒精之类的东西,我想我就不用叮嘱了吧。”

    最后,樱庭真甚至还给出了挺像样的医嘱。

    天色渐暗的时候,悠纪华送傅集贤理和真中葵来到了小楼的门口。

    “大哥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对你的伤势,我很抱歉。”她再次向着傅集贤理表达了谢意与歉意。

    “没什么,见义勇为是良好市民的良好品德。”傅集贤理摆了摆自己的右手,表示这是小事一桩。

    其实回头想想这一天的经历的话,怎么显得那么不真切呢……今天在这边发生的事情,与傅集贤理的日常生活之间产生了严重的撕裂感,这种撕裂感比除灵或者除怪还要“尤有甚之”。

    因为“组织”这种东西真的从他眼前跳了出来,甚至组织的成员之间还发生了一场恩怨仇杀,把他这样的“无关群众”都卷了进去……这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在拍电影而非实际生活的感觉。

    “暂时我会待在东京一段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大哥哥可以找我来玩啊。”

    “好的,如果有时间的话。”

    傅集贤理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左臂,心想最近他的主要任务又要变成养伤了……咦,为什么要说又呢?

    接下来双方告别,悠纪华看着傅集贤理以及在一旁扶着他的真中葵沿着街道走向了远处,直到看不见两人之后,这才转身回到了阴沉晦暗的小楼之中。

    …………

    “理君,还真有你的。乍一下遭到那种凝血术攻击的时候,那种情况下你直接晕倒都不算过分,没想到你非但抗了下来,甚至还做出了相当正确的应对……优先解决对面。”

    跟傅集贤理走在一起的真中葵,此时似乎对他今天的表现进行了称赞。

    “还好吧,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输出,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至于我表现出来的‘抗性’其实也算正常,毕竟我对某些冲击是有应对经验的,有些事情早已刻在了我的dna里……

    我觉得除非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重型拖挂卡车给撞上,否则的话我是肯定不会晕过去的。”

    “额……”这种自我调侃好笑么,真中葵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判断。

    “你今天的‘见义勇为’也是我没想到的,我还以为理君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呢,”傅集贤理在对付那个袭击者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果断的,这种多管闲事有些出乎真中葵的预料,“或者说,理君……你该不会被初中生魅惑到了吧?”

    “……”

    傅集贤理无语,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那我其实更应该被葵姐你魅惑到才对。”

    这不是巧了么,真中葵也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我以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所以没怎么多想,只不过是单纯的想帮个小忙而已,谁能想到这种事情会搞到自己受这样的伤?”这倒是傅集贤理的真实想法,他没料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遭受袭击的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心,更何况之前我还见过她一面,算是熟人,束手旁观感觉更不合适。

    要是被袭击的人是个中年大叔的话,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小女孩啊……”

    真中葵用一种“懂的都懂”的眼神看了傅集贤理一眼。

    “总之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再动手吧……”

    “明白。”傅集贤理是能感受到葵姐对他的关心的,毕竟葵姐除了想掐死他的时候,剩下的时间偶尔也会关心他。

    “接下来我们要回去了,我先送你回家……怎么走,电车?出租车?”

    “当然是坐我的私家车回去了,虽然我没法开车了,但不是还有葵姐么……把新车留在外面被盗了怎么办,我不太放心。”这会傅集贤理感觉已经好多了,就像刚刚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你确定?”

    “当然确定。”

    虽然腿不长,但葵姐可是个合格的司机。

    于是两人找到了那辆踏板车,然后发车,只不过不同于来的时候,此时乘客变成了司机,司机变成了乘客。

    速度依然是那个速度,作对的交通信号灯依然在作对。

    坐在后面的傅集贤理单手搂着真中葵的腰间,怎么说呢,腰有点细,腰身上面没什么内容,不是沉甸甸的而是空荡荡的,这让人感到失望,至于腰身的下面……那就不是傅集贤理的感受范围了,否则就是耍流氓。

    “理君……你不觉得自己抱的有点太紧了吗?”

    嗯,傅集贤理自以为很绅士,但其实腰的主人已经开始表达不满了。

    “葵姐,现在我只有一只手能用力,在这样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上,我孩怕,所以抱的有点紧。”

    “……”

    神一般的“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

    “你不是……没事。”

    真中葵刚想反驳傅集贤理不是还要触手么,但话到嘴边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她生生住嘴了——她可不想体验一把被触手爬满身的感觉,那不比抱着腰还过分么。

    光是想想一下那个画面,就差点让真中葵一手加油门一手拉手刹。

    傅集贤理是抱的有点紧,但绝不过分,属于“合理”的范畴,真中葵能说什么呢,一个人怎么能苛责一个上肢受创的病人呢?

    所以啊,所以说傅集贤理选择坐踏板车回家是有理由的。

    所以啊,所以真中葵只能在内心中诅咒,这人为什么不是“下肢”受创呢?

第一百一十章 戴帽子的人

    周末,傅集贤理非常无聊的坐在店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客人比寻常要少的多,所以不光是他,店里的其他人也有点百无聊赖。

    傅集贤理将受伤的左手放在卡座沙发的扶手上,整个人好像在神游物外……他身上新加的伤,对筱原森永的说法是不小心擦伤了,并且已经叮嘱过对方要严格保密,不然的话他刚刚到手的驾照又要陷入不能使用的状态了。

    不过哪怕这样,此时包括筱原森永和杉山大吾这些人都已经在内心中对傅集贤理下了一个判断……这人跟自驾类交通工具可能犯冲,刚买了踏板车他就摔伤了。

    唯一幸运的是,人都摔怀了,但是车子居然没有半点刮擦。

    此时筱原森永正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认真的阅读着。

    傅集贤理瞥了那本书一眼,黑底的封面上红色的标题非常显眼,它叫做“怪灵推理事件簿”……怎么说呢,这个标题以及没有半点美术设计的封面都彰显着一个事实——这玩意肯定跟“畅销书”是绝缘的。

    “怪灵”和“推理”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推理故事里出现了非现实要素,那还是推理么,“怪灵”的话,更应该将猎奇贯彻到底才行……写这本书的人,不要说读者定位了,大概连创作的基本原则都搞不清楚。

    “理哥,对这本书感兴趣吗?”

    注意到了傅集贤理的视线之后,筱原森永这样问道。

    “额,倒不是说感兴趣,只不过……这本书有意思吗?”

    嗯,其实还是感兴趣的。

    “对我来说,这本书是杰作。”令人没想到的是,筱原森永对这本无名之作给出了极高的评价,“我已经读过很多遍了,最近因为某些理由又将它翻了出来。”

    “某些理由?”

    “因为我发现写这本书的人就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把书拿了出来请对方签了个名。”

    “你身边还有文学工作者?难道又有‘高中生大文豪’的设定?”傅集贤理歪了歪头,看到了那本书封面上标题下边写着的作者的名字——猿渡涧狮郎。

    “不是高中生,是葵姐。”筱原森永说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

    “……哪个葵姐?”

    “还有别的葵姐吗?”

    傅集贤理陷入了沉思,真中葵好像老早就说过自己是个文字工作者,但是混的比较惨所以籍籍无名(这是某人擅自下的判断),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有作品被出版过。

    “没想到葵姐还真就是个文学少……额,文学妇女,只不过……猿渡间狮郞?”

    想想真中葵那个体型,再想想这个笔名又是猿又是狮,有种明明很娇小但是在刻意“张牙舞爪”的感觉。

    “是啊,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作者本人,只不过……真正的好作品都是不卖座的,优秀的作者也都是孤独的。”筱原森永言辞间有种为真中葵鸣不平的感觉,也似乎是在说自己慧眼识珠、世间众人皆醉。

    逻辑倒是很清晰,既然真中葵还要打工的话,那不用说也知道她的生活状态并不好。

    这其实就是筱原森永有点想多了,感觉是真中葵的“本职”决定了她需要做一些灵活的工作来作为掩饰。

    傅集贤理将那本书拿过来,翻开之后开始阅读,读了几页之后,他又将那本书合上。

    “森永,你知道有那么一句名言么,说的是‘艺术始于自我的表现,且终于自我的表现’。”

    “知道,夏目漱石。”

    “所以这本书就是真中葵的‘自我表现’,你觉得葵姐、葵姐的作品和西伯利亚冻土层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

    “……”

    “答案是……

    他们都很贫瘠。”

    傅集贤理觉得如何这玩意都能算是杰作的话,那他写的打油诗也能跟李杜的作品一样流传千古了……他开始怀疑筱原森永的审美水准。

    “还给我,理哥都没有看完这本书,为什么能这么下判断?”

    “因为500字就能决定能否签约,3000字就基本确定了读者的期待值……这年头都讲究快节奏的。”

    每个人对一本书的感官各不相同,这是纯粹主观性的东西,所以话到这里两个人就不用继续谈下去了……因为实际上他们已经谈崩了。

    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朽木不可雕也”,另一个人反过来觉得这个人“竖子不足与谋”,这有什么好谈的呢。

    筱原森永的“安利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了,而且她决定将傅集贤理说的这些话复述给真中葵听……打小报告是某些女人的天生技能。

    不过这种暗地里的通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正傅集贤理当着对方的面也会这么说。

    …………

    从“劝业协会”那边回来之后,傅集贤理确实安安静静的进入了修养&养膘的阶段,一方面来讲,他手上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创伤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所以他确实没办法进行中高强度的活动——为了防止缝合的血管再次爆开,他必须控制好自己的血压。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一般而言,傅集贤理跟别人相处的时候,血压升高的往往只会是对方,而不是他自己。

    在得到了组织那边的告知之后,随后的日子里傅集贤理也在注意着所谓的“操偶师”的存在,毕竟这是一件事关自己安全的事情。他对新闻的关注程度也增加了,时刻注意着电视新闻中会不会出现那种耸人听闻、显得格外离奇的命案。

    然而最近以来最奇特的命案就是三名高中生的离奇死亡事件,这段时间以来在社会中发酵的也是这件事,暂时来说并没有出现抢它风头、“更胜一筹”的社会事件。

    又没有“死亡小学生”存在,所以日常生活的主旋律还是与“杀人事件”相距甚远的。

    “操偶师”并没有出现在傅集贤理的身边,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真中葵依然进行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休闲式打工生活,并且时不时会(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外出取材一趟。作为一个前辈,她能接触到的事件要远比傅集贤理多的多。

    时间就这么波澜不惊的向前,随后的某一天,傅集贤理接到了真中葵的邀请……大约就是去她家喝喝茶、聊聊天之类的事情。

    再过多的活动,倒不是不能奢望,可那估计也只能奢望。

    作为朋友,这么长时间以来傅集贤理都不知道真中葵的住址,这是一种缺乏深入交流的证据,所以为了弥补这一点,这种邀请也算是正常的交际……起码知道葵姐的住址这对双方而言没什么坏处。

    傅集贤理则没有不接受这种邀请的理由。

    “三町目,三町目……”

    傅集贤理在一个公车站点下车,然后按照记录在一张卡片上的位置开始找寻自己该去的方向,不过就在他刚刚走下电车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理君,下午好。”

    “葵姐……天气还没冷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吧。”

    傅集贤理转过身去,低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真中葵,显然她已经先一步在这里等待了一段时间。

    只是真中葵此时穿着一身稍显臃肿的衣服,并且脖子上还围着围巾……天气还没有冷到这种程度才对。

    真中葵拉了拉围巾,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然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今天有点感冒。”

    “那真是有点不幸,你这种衣着明显不是招待客人的样子,缺乏诚意……至少也该穿迷你裙才对。”

    俗话说的好,表达诚意的基本动作是露出那什么身体部位,但是这种说法并不适用于葵姐,她缺乏相应的基础……怎么说的来着?贫瘠。

    傅集贤理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看似无意、实则机警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少废话,你在背后说我坏话的事情我可都知道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在外边走走吧,前面有个公园。”

    “也就是说天黑才能去你家?那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葵姐会更倾向年龄比自己小的男生么,现在才对我表达好感是不是晚了点。”

    “我对你有没有好感先不说,你自己倒是对自己挺有好感的。”

    就这么先聊着,两人走向了前面的一个公园。在公园里散了一会步之后,两人肩靠着肩坐在了一张长椅上,似乎准备休息一下……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倒是更像情侣而不是父女了,坐姿能一定程度上弥补身高差距,所以葵姐更像个“小鸟依人”的女朋友。

    周围都很空旷,所以不存在别人能偷听到两人谈话的情况,于是真中葵这才开始说明把傅集贤理叫过来的理由。

    “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察觉到了有人跟踪我的迹象。”

    傅集贤理立刻就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了,“迹象?能确定吗?”

    “并不能确定,只能说隐隐约约……我感觉有人的视线在我身后游离,正常情况下这不算什么,在外走动的时候终归会有人看你的,然而问题在于一直到我回到家中为止这种感觉才彻底消失掉——我感觉自己被观察了一路。”

    “那事情确实挺严重的。”傅集贤理认可真中葵的判断,这种事情当然是越谨慎越好,“会一直盯着葵姐的,有两种极端情况,要么是母胎资深loli控,要么……就是那天在协会里提到的那个人了。”

    “loli控”是凑数的,两个人的意思都是在说那个代称“操偶师”的危险人物有可能出现在了真中葵的周围——要说葵姐的运气,应该是最好还是最糟?真的这么快就碰到了那个危险人物了吗?

    或者说“操偶师”本身就是病态的loli控?

    “如果是对付人的话,我的能力并不适合,所以这时候才把理君找过了帮忙……还有,少提什么loli控。”

    傅集贤理点了点头,他还不至于冷漠到了连真中葵的忙都不帮,“只是事情真的有那么巧合吗,那边刚刚提过这样的事情,葵姐这边就遭遇到了。”

    他的意思是说loli控也不只是在开玩笑,是确实存在可能性的,有些男人的嗜好就是很变态,这种社会现象也需要正视……就算是葵姐这种身材,也是有遭遇电车痴汉的可能性的。

    “说巧合的话也算巧合,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性。理君,我的情况跟你不同,你经历这些事情的时间还比较短,但我确实要算资深人士了,也就是说有不少人是知道我的——起码相较于你,我更是那种容易下手的目标。”

    “懂了,”傅集贤理点了点头,葵姐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只要对方出现,且进入了我能够得着的范围,那我肯定在第一时间把他放倒。”

    傅集贤理都没有打过葵姐的主意,结果其他人想插队,这合理吗?

    “理君,你没什么问题吧?”

    尽管在向傅集贤理寻求协助,但真中葵也担心给他带来危险。

    “肯定没什么问题,不是我吹牛,单就物理属性来说,我感觉我能将东京铁塔拧成天津十八街大麻花。”

    咳,当一个人采用了“不是我吹牛……”这样的句式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他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正在吹牛。

    “你手上的伤势呢?”

    “这活也用不着手啊,触……义手能算手么,又不会受到伤势的影响。”说着,傅集贤理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五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做一个抓握的动作。

    这肯定是在表示某种东西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只不过两人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城市的夜灯都亮起了之后,所谓的危险人物也没有出现。

    “走吧,我们先回家。”

    “嗯。”

    不得已之下,两人决心先回去。

    可能是真中葵不符合对方的选拔标准,可能是多出来了个傅集贤理让对方感到忌惮,也可能是昨天只是真中葵的错觉……总之如果那个危险人物并不存在或者转移了目标的话,那都得算是一件好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往这种最好的方向发展。

    等两人快要走出通往真中葵住处的某条窄巷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转回身去。

    在巷子的入口,出现了一个头戴圆边礼帽的人。

    “大麻花?”真中葵小声说道。

    “够不着。”傅集贤理这样回应。

    对方站在四五十米开外,傅集贤理的射程可没那么长。

    这回答让真中葵撇了撇嘴,呵,男人。

    有些男人往往越是到了“关键时候”的时候,越是不怎么顶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葵姐の家计事情

    五十米应该算是远距离了,这种距离上手枪都打不准,所以傅集贤理说“够不到”其实很正常……总不能要求他的触手能摸到五十米以外的东西吧,那样的话他就不是触手怪而是克拉肯了。

    至少要把距离缩短一大半之后,傅集贤理才有把握将对方瞬间击倒。

    因为时间和环境条件的制约,在这个距离上当然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大致看清他的身材轮廓与衣着——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头戴圆边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身高适中的男人。

    夜色降临之后,地面附近缭绕的雾气掩映着对方,这让人显得神秘而危险……毫无疑问,这人是有问题的。

    他是不是那个传闻中的“操偶师”还另当别论,不过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在跟踪真中葵的人了。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相视一眼,然后两人不约而同、步调一致的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请问……你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是不是人?这么晚的时间跟在我女朋友的身后有什么企图吗?”傅集贤理尝试着以一个适当的身份切入,试图引诱那个人说句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搭理他。

    那个人站在原地不动,而傅集贤理与真中葵两人越是靠近对方,则越发警惕、越发小心翼翼……或许对方会先一步发动攻击也说不定。

    傅集贤理在向前行走着,比他的身体更靠前的,永远是他极限蔓延出去的触手。

    “能说句话吗,不然我们可要报警了。

    如果你也对**体型的女性有所偏好的话,那我们算一类人,都是朋友,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交流。”

    傅集贤理继续废话着,试图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他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几乎就能看到对方的样貌,而且更重要的是……傅集贤理身前空气中无形的涌动着的东西就能触及到对方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原本显得安静而呆滞的人影,突然急速的向后闪去,冲出巷子口之后,立刻向着左侧躲闪……堪称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刚刚留存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傅集贤理楞了一下,然后紧跟着向着那边冲了过去,他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雾气,刚刚似乎看到了那人在逃开的时候,似乎一瞬间张开了“六根胳膊”,也有可能是对方身后多处了几条长长的尾巴……因为那人的转移速度太快,傅集贤理并没有看清楚。

    等他冲到巷子口的时候,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人……感觉很不一般。”随后真中葵也来到了这边。

    “特么的我觉得是个把自己打扮成蜘蛛侠的博尔特,跑的飞快。”傅集贤理一边用右手按住左臂,一边这样说道……疾跑了几步,非但让他有点喘,左臂处也因为心跳加快而隐隐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感。

    “理君,你没关系吧?”

    “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傅集贤理靠在了街角墙边,事实证明还是好好听医生的话为好,他不过是试着跑了几步,结果手臂上传来的撕裂感已经让他脑门见汗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危险人物的话,这种情况下他有必要这么干脆的逃跑吗?”傅集贤理问道。

    “不知道,不过凶狠与谨慎这两种性格并不冲突,如果是一以对二的话,肯定会平添许多变数,有些人是这样的,绝对不去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总之今天把你叫过来对我来说算是明智之举了。”真中葵这样说道。

    尽管是资深从业者,但与对付人相比,真中葵还是更擅长对付“鬼”。

    “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一时间惊退了对方,但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葵姐你总有一个人落单的时候。”

    被一个怪人盯上真的很麻烦,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只能希望对方不是死脑筋的人,双方配合一下,我这边这段时间严防死守不露破绽,他那边该换目标的时候快点换目标。”真中葵叹了口气,然后这样说道。

    稍稍休息了一会,等傅集贤理心跳恢复常态之后,两人去往了真中葵的家中。

    在真中葵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栋高层公寓楼前,然后一路上到了二十楼。

    “到了,就是这里。”

    真中葵打开了一间房门,然后示意傅集贤理走进去。

    进门之前傅集贤理瞟了一眼上面的门牌号,嗯,2002……如果能换成2020的话,那这个门牌号就非常应景了,可惜换不得。

    “没想到葵姐居然是个隐藏的富婆,如果这栋房子是你买的的话。”

    进入房子之后,傅集贤理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栋房子至少有80坪(榻榻米量词,1.62平米),虽然这里并不是二十三区,但毕竟也是东京,地价房价还是很可观的。

    “这是在讽刺我吗?”真中葵说道,从傅集贤理这种住独栋大房子的人嘴里说出“富婆”这种词来,确实有讽刺的嫌疑,“我的全部家当就是这种房子了。”

    不过傅集贤理倒是没什么讽刺的意思,想想他的上辈子,如果他能说出“我在首都有套房”这种话来,那是不是也能算混的不错了?

    如果去除刊发书籍这种负相关的事情,再考虑一下真中葵的“主业”,帮某些人解决某些方面的事情,基本上能算是高风险高回报,所以其实很难想象真中葵会有多“贫穷”。

    房子的装修也很考究,充斥着一种独居女士的温馨感,但绝不显得孤独……从房子的装饰来判断主人的状态的话,应该说葵姐是很满意目前的生活状态的。

    进入房子之后,傅集贤理开始有些不礼貌的自顾自的参观起各个房间来。

    “理君,你有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真中葵也觉得这人有点不客气,但也没有制止他的行动……只要别翻她的内衣,那就让他随便参观,反正她获得很光明磊落。

    “没有,我只是想检查一下这房子里有没有男人的气息。”说话间,傅集贤理已经打开了真中葵的卧室。

    真中葵以手扶额,“你觉得我会是那种私生活混……嗯?”

    话还没说完,真中葵似乎反应了过来傅集贤理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你可要好好的检查一下。”

    傅集贤理是在担心这个房子里有没有遭到那位“操偶师”的侵入,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溜门撬锁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将心比心……额,不对,应该是推己及人,反正傅集贤理觉得自己是很简单就能侵入进来的。

    仔细的看了一圈之后,傅集贤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但是我觉得你的床布置的很舒服,我能在这里睡一会吗?”

    “……”

    这房子有没有遭到“操偶师”的入侵不好说,但现在它遭到了“人语者”的入侵。

    尽管想试用一下真中葵的寝具,可毕竟傅集贤理也是个要脸的、懂的尊重女性的绅士,所以长时间没有等来真中葵“不用客气,请随意”的回应之后,他很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主动从外面关上了卧室的门。

    “晚餐随便弄点家庭料理可以吗?”虽说要招待傅集贤理是个幌子,但既然把他邀请来了家中,身为主人的真中葵还是要遵守基本的礼仪的,她总得给“客人”提供晚餐吧。

    “可以。”对于晚餐傅集贤理没什么意见,最近他没什么食欲,并且开始相当怀念中式菜品……爆炒的滋味,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就寿喜烧吧,再弄点刺身之类的东西。”

    真中葵脱下外套,走进了厨房,换上围裙,然后打开了冰箱的门。

    “我来帮忙处理食材。”

    随后傅集贤理也走了过去,礼貌的去帮忙是一个理由,再有一个则是因为……新鲜,小巧的女生穿围裙,当然会让人觉得新鲜,最好能近距离观察一下。

    制作料理的女性,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向往家庭的感觉……当然了,也可能是错觉。

    “你的手没关系么,还是我来吧,省得你帮倒忙。”

    “没事,我靠一只手就可以了,有些东西一只手就能掌握下来,盈盈一握嘛。”

    “……那你就来握吧。”

    说着,真中葵就从冰箱里把一袋东西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傅集贤理。

    “额……这是?”

    “海胆,很新鲜,可以用来做刺身。”

    “……”

    接下来傅集贤理就开始表演了单手处理海胆的绝技,别说,表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虽然没法用左手,但毕竟他还有触手呢。

    傅集贤先生甚至第一次意识到了原来“触手怪”是一种生活技能。

    根据傅集贤理对于日本文化的深刻剖析,他觉得寿喜烧是一种介于火锅与乱炖之间的东西,因此食材的处理还是比较简单的。

    剥了半天海胆之后,傅集贤理再次凑到了真中葵的冰箱那边,他打开冰箱,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冰水、各种蔬菜、牛奶、鸡蛋等等,好像都是一些很正常的东西……这有点废话了,冰箱里会出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吗?

    放一只手?为了延长保质期?那该穿蓝西装的就是真中葵了。

    不过翻来翻去之后,最终傅集贤理还是找到了比较少出现在日本人餐桌上的东西。

    “葵姐,这是……猪肝吗?”

    “对,算是我的一点个人喜好。爆炒、特辣、猪肝,感觉非常开胃……喔,女生吃这个会很奇怪吗?”

    爆炒,你说了爆炒对吧?

    傅集贤理突然真心觉得真中葵居然是一个跟他志同道合的人,所以这时候是应该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或者给她一个热切的拥抱吗?

    好吧,他好像有点馋那块猪肝。

    傅集贤理在那盯着那块食材胡思乱想,然而看着看着,他突然目光一凛,一切的杂念都被祛除了。

    随后,只听他深吸一口气,“葵姐,你能确定你冰箱里放着的东西是猪肝吗,或者说能保证它们全都是猪肝吗?”

    “当然了,除了猪肝还能有什么?总不能是什么稀有动物的肝脏吧,鲸鱼肝?海豚肝?”

    傅集贤理转过头来,将那盒食材放在了真中葵面前的案板上。

    “比那个要严重的多……虽然没法保证,但这种黑中透亮的东西,我看着有点眼熟。”

    傅集贤理双手按住真中葵的双肩,目光深沉的就跟准备跟她接吻似的,“葵姐,问你个关键的问题,这东西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这是我昨天晚上从附近的超市买的,不过回来的路上由于遭到了跟踪,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心情处理食材了……怎么了?”

    “那就好,”傅集贤理松了口气,“因为我觉得这东西不是猪肝,或者其中有一块不是猪肝……葵姐,你见过人鱼胆吗?”

    食材看起来像是肝胆连在一起的东西,但问题是肝是猪肝,粘连着的胆却不一定是猪胆。

    这种又黑又亮,宛如活物的颜色,让傅集贤理想起了某种黑泥鳅,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对付过那东西了。

    “人鱼?”

    真中葵取过食材,然后越看脸色越差。

    从最开始的富士山深林,到后来的濑户内海孤岛,再到现在的“操偶师”,人鱼这玩意好像有点“挥之不去”。

    傅集贤理自己并不能确定这东西就跟人鱼有关,不过看看真中葵的脸色之后,就觉得事实**不离十就是那样了。

    “这东西应该不是葵姐自己收藏的吧?”

    “我没事收藏这个干什么?”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不经意之间把人鱼的身体组织吃下肚子,真中葵的脸色都有点黑了。

    “假如今天晚上我们碰到的人就是操偶师,而操偶师就是那个把人鱼胆混进葵姐食材里的人……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有一个专门在用人鱼肉害人的家伙存在,难道这个家伙就是操偶师?

    说什么最近操偶师很活跃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原来我早就与那家伙有过间接接触了吗?”

    尽管这种说法很牵强,但傅集贤理隐隐约约觉得这一些事情似乎串在了同一条线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路向北

    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之后,晚餐的寿喜烧就有点食之无味了。

    “看来对方已经彻底的盯上你了,葵姐,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严肃的多、危机的多……我建议回乡下躲一躲。”

    傅集贤理觉得这就是那种惹不起躲得起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己方在明对方在暗,硬怼应该不是什么好主意……对方能抽冷子给你来一下,搞不好就是个必死的结局,就像这次一样。

    还得说幸亏傅集贤理有点眼力,发现了食材中的异常。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谁让他在认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短暂过程中,跟人鱼这种东西频繁的接触了好几次,“黑泥鳅”算是他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东西之一了。

    “我有一个价值几个亿的隧道工程项目,干完一票之后,我们甚至找个乡下养老度过余生都可以了。”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而且你要是想这么度过余生的话,直接回山梨不就可以了吗?”真中葵居然认真的考虑了这种建议,“说不上躲,不过避一避对方确实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是。”傅集贤理似乎经常忘了自己其实是个有钱人或者将来会成为有钱人的基础事实。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对方费尽心思潜入你的家里,把人鱼肉混进你的食材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真中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之前下意识的就认为那个针对性很强的“猎人”只是想用这种方法解决他的“猎物”而已。

    “对啊,你想想看,如果只是为了害命的话,为什么非要用到人鱼这种东西?那未免太复杂了些吧。”这就是傅集贤理疑惑的点,人鱼肉是异常稀有的东西,而杀人甚至无痕迹杀人的方法对那样的人来说绝对不止一种,所以为什么要做这么费劲的事情呢?

    抓住葵姐,然后给她灌一瓶敌敌畏不更简单直接高效么?

    这中间过程显得有些违和,难道对方是搞人鱼水产养殖的,而且用鱼肉毒死人是他的一点点特殊的兴趣爱好?

    事情似乎有点说不通了。

    “除非……”

    “什么?”

    “除非对方暗中让其他人吃下人鱼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至少不是只为了杀人,”傅集贤理的思维继续发散,“或者说,操偶师制造的一系列事件根本就不是针对特殊人类的猎杀……尽管他表现的非常像猎杀。”

    傅集贤理的话让真中葵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过了一会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尽管这些事情都是你的猜测,不过你的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只不过……如果对方不是为了杀人,且假定被他解决掉的人都是这种不小心误食人鱼肉的情况,那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对特殊的人群中的特殊个体进行进一步的筛选?制造大量的不老不死的人?

    可就算对我们来说,不老不死也不过是一种传说中的功效而已,至少我从未见到过那样的幸运儿或者倒霉蛋。”

    “额,葵姐这个问题是在问我吗?”

    傅集贤理迎上了真中葵满含探究的视线。

    真中葵则跟着点了点头。

    “杀人犯的想法和目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事情又不是我做的。”傅集贤理觉得葵姐问错人了。

    “你……那你在这胡乱猜测个什么劲?既然提出了问题,至少你也该给出相应的假说啊。”

    “提出问题的人跟解答问题的人是两回事啊,这种简单的道理葵姐难道不懂吗?而且思想是自由的,未经表示的念头无论如何都是无罪的。”

    傅集贤理负责提问兼扯淡,至于回答……客观条件上就行不通阿,他们又不了解那个操偶师,在对对方知之甚少的情况下猜测他的行为目的,无论如何都是盲目的,都是瞎猜。

    毕竟线索近乎于无,所以傅集贤先生决定不猜。

    “……”真中葵这就有一种想把自家的客人扫地出门的想法,好在她努力克制住了。

    “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对那种完全陌生人物的行为模式和动因的猜测也就到此为止吧,说回如何应对方面……”真中葵作为靠谱的年长者,又强行将话题扭了回来。

    “这样,我最近刚刚接到一个委托,尽管还没有跟委托人见过面,但根据对方的大致说法,可能需要我去往北海道一趟。

    本来我在考虑这个委托要不要接受,不过既然东京这边出了这么档子事的话,那我暂时离开这么去一趟外地似乎就是明智之举了……能躲开对方最好,如果躲不开的话那就直接打乱那人的布置,观察一下他会不会从东京一路追过去。”

    真中葵并不是一个头铁的人,对这种事情她是倾向于能避开就避开的。

    “刚去过青森又要去北海道,葵姐你这是去完成委托人的委托,还是花别人的钱去旅游?”在傅集贤理的意识之中,北海道应该是自然风光比较不错的地方,所以去北海道这种单纯的举动他就先一步的跟观光联系在了一起了。

    而从基本倾向上来说,他肯定是支持真中葵的这种决定的。

    “肯定是委托为主,”但真中葵并没有否认旅游的说法,“这次的事情乍一听像是一个普通的失踪事件,所以我之前是不怎么想接下来的,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侦探……现在的话可以跟委托人见个面,听他好好把事情说一说了。”

    葵姐决定跑路。

    傅集贤理想了想,说道,“我跟葵姐一起去吧,这种时候两个人一起行动总比一个人要让人放心”

    “尽管我觉得必要性不大,不过……谢谢你的心意,理君,只是……”

    “不用‘只是’,就这么决定了……反正我也闲着没事,而且也想去北边的岛子上看看风景。”傅集贤理打断了对方的话,都说了,他这个人老亚撒西了。

    “……那好吧。”真中葵想了想之后,决定接受傅集贤理的好意……其实她内心中并不反感这种强势,甚至情绪刚好相反。

    当一个女性内心没底的时候,有人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帮她兜底,那这个人就是铁男子汉了……从正常情绪出发,她当然不可能反感。

    除非她是一个拳法家。

    “那我们的蜜月之旅什么时候出发?”

    然后傅集贤理的下一句话就把刚刚建立起的好感削去了百分之八十……这人要跟真中葵一起行动的目的似乎不怎么纯姐,一副别有企图的样子。

    “先不着急,等明天见过委托人之后再说……我约对方见面,明天一起过去吧。”

    “明天啊,那考虑到危险人物有去而复返的可能性,且为了避免来回奔波……从安全性和经济性双方面考量,今天晚上我该留在这里休息吧,葵姐的床有一米八宽,肯定够两个人睡。”

    傅集贤先生甚至都不愿意睡沙发……额,如果得到留下来的许可的话,傻子才睡沙发。

    只能说“想法”虽然没有罪过,但把话这么直接说出了就是某些人的不对了。

    我,乔鲁诺·lsp·理,有一个梦想。

    “吃完了,休息够了,天色晚了,你可以走了。”真中葵说了一连串的短句子,其实她还可以把话说的更直接一点的:

    “gundan”

    傅集贤理终究还是免不了被赶出来的命运。

    这人虽然已经离开了,不过真中葵还是把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记在了心里……如果对方不是为了杀人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给她喂鱼呢?

    想来想去,她也没有想明白,不如先去洗碗来的实在——还得说傅集贤理其实是个细致的人,他在离开之前还懂的帮忙把餐具收拾起来,总感觉这种表现已经强于这个国家百分之八十的男性了。

    洗完碗筷之后,真中葵决定去洗漱、洗个澡,然后睡觉……夜里她肯定是能保持好警惕心的,不至于再次被别人偷偷潜入进来。

    等真中葵从浴室走出来,换好睡衣之后,她熄灭了客厅里的灯光,为了在睡前大致确认一下周围的情况,她来到了阳台边,对着楼下打量了起来——真中葵的视力很不一般,尽管受到光线条件和距离的影响,这时候她没办法看清楚楼下的情况,然而她却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在这栋楼前面的一个长椅上,盘踞着一只大号的“八爪鱼”。

    其他人或许看不到这种情况,但真中葵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葵姐摸过自己的手机里来,然后向着特定对象发消息,“时间不早了,外面气温也不高,还是早点回家吧……难道你真的觉得有半夜潜入的机会吗?”

    “真的没问题吗,葵姐。”

    下面的人肯定特别无聊,所以他消息回的很快,而且态度很端正,回信的时候言简意赅,没什么轻佻的感觉。

    “没事,你放心。”

    “ok,那我就真的回家了。”

    只能说傅集贤理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这会他还自己蹲在楼下守门呢……没想到他也有这种少说废话、默默付出的时候。

    “嗯,明天记得及时过来。”

    真中葵收好手机,默默地看着楼下那一坨东西又绕着这里转了一圈之后,这才渐行渐远的离去了……讲道理,今天的“触手怪”反倒是有些可爱了。

    如果傅集贤理再坚持在楼下待一会的话,那真中葵肯定会把他重新叫上来了,当然了,仅限于睡沙发的话——咳,触手怪哪怕再可爱,可他依然是只触手怪,本质上的“威胁性”是不会消失的。

    …………

    一夜过后,可能是得益于真中葵的谨慎让对方无机可乘,也可能是傅集贤理在楼下的站桩起了作用,还有可能危险人物本身就没有夜间行动的计划,总之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事件。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约定的地点集合之后,一起搭乘电车前往了池袋。

    “哈……啊……嚏!”

    电车上,真中葵与傅集贤理站在了一起,后者明显有点忙的不亦乐乎,不知道是要打哈切还是要打喷嚏,或者说中间进行了一次很流畅的转换。

    两人虽然避开了早高峰,但电车上还是有不少乘客,傅集贤理和真中葵这两人一高一矮凑在一起,还是比较惹人注目的。

    “这就是你为了当骑士付出的代价么,”一边说着,真中葵掏了一条手帕递到了傅集贤理眼前。

    这态度给傅集贤理吓了一跳,因为葵姐看起来就像是要主动帮他擦鼻涕一样,于是他赶忙把手帕接了过来。

    “葵姐……恶心人?”

    今天真中葵是怎么回事,要扮演知性美女?邻家姐姐?还是要“母仪天下”?,但这每一项都跟她的气质不搭调啊,所以为什么不试着扮演中学生呢?

    “……”

    真中葵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果然“不能给傅集贤理好脸色”这种想法并不是一种错觉。

    傅集贤理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浪费了一次葵姐表达亲近并且进一步提升好感度的机会,他自顾自的拿她的手帕擦完了鼻涕,然后问道,“谢谢……葵姐,这手帕你还要吗。”

    “送你了。”

    沾了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的鼻涕的手帕,真中葵不觉得它有一丝回收的价值。

    “你确定?那我就收起来当做纪念了。”

    这话说的还算正常,毕竟电车上是公共场合,然而问题在于傅集贤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上了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真中葵一番。

    过程是这样的,向下看,停顿,向下看,停顿,向下看,停顿。

    “那你还是还给我吧,我改主意了。”

    真中葵总觉得这人会拿她的贴身用品去干一些说不得的事情,不得不说这种“想象”就非常考验她的接受能力。

    “开个玩笑,难道我会是一个猥琐的人吗?”

    “不好说,如果这趟电车上有人是、或者正在成为痴汉的话,那么那个人有很大概率就是你,理君。”

    总之经过这短暂的交流之后,从昨晚开始在真中葵心底弥漫的小小情绪消失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亏了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亏了,但……

    反正傅集贤理很亏。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诸星

    真中葵与傅集贤理两人来到池袋,然后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随后傅集贤理就有了个疑问。

    “葵姐,为什么要专门跑到这种地方来等委托人呢,同样是找个店等对方、顺带谈事情的话,那我们直接在阿加莎等委托人不就行了。”

    傅集贤理感觉没有非要跑到这边来的必要。

    “很简单,只是不想在这个期间过多的把包括住址在内的个人情报更多的扩散出去而已。理君,我大概已经被危险人物盯上了,而你我之间接触是比较频繁的,所以你肯定不想对方顺藤摸瓜找到你家,然后在兴趣使然的往你的冰箱里投点毒吧?

    尽量选一些陌生的地方活动,等于算是多一分安全保证,对我们都有好处……而且这边似乎离委托人也比较近一些。”真中葵稍稍解释了一下。

    傅集贤理点了点头,这说法他倒不是不能认同,只不过……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觉得如果真的对方有心查的话,我的住址应该已经被查到了吧,毕竟摸清楚葵姐你的生活规律也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如果你是对方精挑细选的目标的话,那他不至于连你经常打工的店面都不知道吧?

    这人如果性格这么大大咧咧的话,理论上是活不到现在的。”

    “知道我打工的地点跟知道那家店的主人也是‘同类’是一回事吗,这算是亡羊补牢、尤时未晚了……你哪那么多废话,还是说你格外讨厌池袋这边?”

    “那倒没有。”

    有些人在有些时候只不过是在习惯性的抱怨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时间差不多了,委托人要来了。”

    说着,真中葵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看来她还是比较重视所谓的“委托”的,毕竟这算她实质意义上的“工作”,因此在这种时候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营业形象”的。

    只不过无论她再怎么注重,最多也只会让自己的仪态端正一些,反正她身上是不可能流露出什么“得道高人”的气质来的。

    店里的客人进进出出,稍稍过了一会之后,一个年轻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实现在店里扫了一周之后,锁定到了真中葵的身上。

    接着她直奔这边走了过来。

    “请问……是真中老师吗?”

    她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这样开口问道。

    之所以能准确的找到真中葵,那是因为别人在向她介绍这位“大师”的时候准确的描述过真中葵的样貌以及年龄特征,并且尤其叮嘱过她,决不能因为这些外表上的特征就轻视对方。

    真中葵这种过于“年幼”的样貌,大概被那些对某些事情一知半解的人们理解成了“每逢奇人、必有异象”这类情况了,她只是显得年轻了点,长得离着“歪瓜裂枣”这种描述还差得远呢,因此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这种描述在委托人之间流传了起来之后,坏处就是真中葵的名誉似乎无意间损失了不少,好处就是她不用再碰到新的委托人之后为此进行多余的解释、费工夫建立信任度,可谓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你好,诸星小姐,请坐。”

    真中葵跟对方大打了个招呼,在表明自己身份的同时也确认了一下对方正是这次的委托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傅集贤理感觉真中葵在跟对方说话的时候似乎在故意板着脸一样。

    “是。”

    这位姓“诸星”的女孩像是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她似乎没敢坐在真中葵的身边,反而是坐在了她的对面,也就是傅集贤理这边。

    诸星对着傅集贤理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傅集贤理则是把随意靠放在椅子上的手杖拿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不用在意他,他是我的助手……诸星小姐,能把你遭遇到的事情说明一下吗,我已经决定接受你的委托了。”

    说着,真中葵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示意对方把事情以及委托的内容说明一下……她说话的时候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目的性很明确,乍一看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很明显,这有别于葵姐平时的形象……正常情况下她是一个有时候细心柔和、有时候迷迷糊糊、有时候还会刻意摆出年长者姿态的显得非常正常的人。

    不过随后傅集贤理也就懂了真中葵营造这种“营业形象”的目的所在了,他们本来就不是跟委托人来聊天联系感情的,有事说事是应该的。

    双方之间是完全的陌生人,彼此之间在此一点联系都没有,按理来说真中葵的这种态度不一定能得到对方的回应,然而令傅集贤理没想到的是,这位诸星小姐还真的开始说事情了——看来真中葵在“业界”是一个很有声誉的人,除此之外傅集贤理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不过自己既然已经是“助手”了,承担的也就是被无视的命运,所以这时候傅集贤理只用听的就可以了,没必要多嘴说些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真中老师……”

    额,好吧,傅集贤理只能在内心之中吐槽……“真中老师”这种称呼让他觉得别扭,很容易就联想到“苍井”老师那个方向上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诸星弦,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之前。

    当时我和我哥哥接到了一个朋友的邀请,对方邀请我们去北海道参加当地的秋日祭典。因为当时我们都有空,而且对北海道的秋日风景、当地的特殊的民俗活动感兴趣,所以我们没怎么考虑就接受了那次邀请。

    我们坐飞机去往了北海道,然后从札幌租了一辆车子继续向北,去往了目的地的村子。

    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然而……随后问题就发生了。”

    “问题?什么问题?”

    诸星弦神色陷入了沉思,真中葵则适时插话,表示自己在听着。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狩石川町’的村落,它位于北海道大雪山的稍稍靠里的位置,而问题就在于……我的记忆只停留在了我和哥哥驱车进入村子的时候,至于我们在村子里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中间我又是怎么回到札幌的,现在我已经全部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我明明经历了一些事情,但脑子里却没有相应的记忆……”

    傅集贤理用满含同情的眼光看了对方一眼,这姑娘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岁左右,年纪轻轻的,脑子居然就这么不好使了。

    大雪山应该是北海道的中央山脉群,单单这么想想的话,确实带着点神秘感。

    对于北海道傅集贤理知之甚少,如果说地方的话,他只知道有个地方叫札幌,有个地方叫小樽……说起小樽的话,就不得不提起岩井俊二的知名电影“情书”,或者说正是因为“情书”,才使得很多人知道了有个地方叫小樽。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回忆这种事情的时候。

    “仅仅是记忆变得模糊了吗?”真中葵开口问道。

    “不是,其实消失了一段记忆虽然让我觉得恐慌,但……那也不算什么。关键的问题是,回到札幌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哥哥……跟着消失不见了,就像我的那段记忆一样。”

    “你哥哥跟你一起去了狩石川町,但是却没有回来?”

    “是的,他就像那么突然消失了一样。”

    那这么说的话,傅集贤理觉得这位诸星小姐应该不是失忆,或许她是遭遇到了某种“记忆障碍”的情况。

    但这种人口失踪事件,果然还是应该报警的对吧,求助也该选择好对象才是啊。

    “你哥哥失踪之后,你报警了吗?”真中葵果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诸星弦点了点头,“我在第一时间就报警了,然而警察的调查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最终他们得到的结论是……遇难或者自杀。

    如果除去这两种可能性的话,那警方也在怀疑我是不是对我哥哥做了些什么。”

    “谋杀”,这两个字诸星弦没有明说出口。

    “因为你的记忆模糊?”

    “不止如此,还有就是我是独自驾车离开村子回到札幌的,按照相应的目击者和接触者给出的说法,甚至我还平静的办理了退还手续,归还了车子拿回了押金。”诸星弦继续说道。

    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缺失是非常令当事人惶恐的一件事情,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路人对她的行为描述,她也觉得与自己完全不相干……就像是某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被某外来的意志控制了一样。

    诸星弦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遭到了催眠。

    两人进山,一人返回一人失踪,而是回来的这个人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傅集贤理觉得警方绝对是在怀疑诸星弦谋杀了她的哥哥,而到了现在诸星弦还能自由活动,则说明警方毛的证据都没抓住。

    这起案子,在警察那里应该被定性为“失踪”了吧。

    真中葵考虑了一会,然后说道,“事后你返回过那个村子吗?”

    “没有,其实之后每每提到狩石川町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就像是……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那你的那位朋友呢,你还跟他有联系吗?”

    “我哥哥失踪之后,我身在札幌的时候,我们不止一次的通过电话,但等我返回东京之后……我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相视一眼,感觉这里面确实有点问题。但究竟是那个村子里有问题还是诸星弦本人有问题,这还不好说。理性考虑的话,其实是后者更有可能性。

    这件事听着更像是刑事案件而非灵异案件,有可能诸星弦谋害了她的哥哥,然后现在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了,装作不记得好像不太可能,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了。

    如果是装作不记得的话,她现在应该不会这么积极的在调查这件事。

    “两个问题,你哥哥的名字是?”

    “诸星赤。”

    “你的朋友的名字是?”

    “森下知子。”

    真中葵将这两个名字记录下来,“我明白了,那么你的要求呢,是想让我们去往北海道调查你哥哥的下落吗?”

    “哥哥的下落当然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找回那段时间的记忆。

    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话说的,看来这位诸星小姐其实自己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信任……没有记忆的自己,还是自己吗?这里肯定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

    “我明白你的要求了,我们会尽量找到你哥哥的下落,但不能给出保证,至于你自己的记忆……其实这一点更难,因为现在我们连你丧失记忆的理由都不知道。

    说白了,调查其实不一定有结果,暂时来说,雇佣我们跟雇佣私家侦探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这样的话,你觉得可以吗?”

    虽然听了对方的说明,但真中葵依然没有办法给出明确的保证——她当然没办法给出明确的保证。

    这样的回答肯定不能让委托人满意,但这段时间以来,诸星弦肯定已经尝试过各种努力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现在她找到了真中葵,几乎能算是这件事的最后的一线希望。

    “我知道了,我可以接受。

    不过……我能跟你们一起前往北海道吗?”

    真中葵(刻意的)皱了皱眉头,“你要自己参与调查?诸星小姐不是对那个村子有心理障碍吗,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强求。”

    很明显,她并不想带着委托人一起行动,她觉得这人大概率是个拖油瓶……很多时候就连傅集贤理都是拖油瓶,能指望一个普通人不在关键时候拖后腿吗?

    这不现实。

    “或许克服这种恐惧就是我找回记忆的关键,我逃避了这么长时间,最终还是不得不进行面对。”诸星弦深吸一口气,最终这样说道。

    “那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那种非常识的事情的话,难保中间你身上不会再发生意外。”

    尽管这话说的是事实,但真中葵无论如何都像是在故意恐吓。

    “我想好了,真中老师会觉得很麻烦吗?”

    “那倒没有。”

    可惜的是葵姐的恐吓并没有什么效果,对方明显老早就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高又硬

    尽管本意上不怎么同意跟委托人一起行动,但在对方态度比较坚持的前提下,真中葵倒也没有强硬的拒绝,相反的,她同意了对方的要求……这应该不是基于“服务客户”的理念或者因为自身性格的原因无法摆出拒绝的态度,更大的概率上应该还是觉得无所谓。

    假设此行存在一定危险性的话,真中葵已经明确的将这种可能存在的危险性告诉了对方,这种情况下委托人还在坚持自己的态度的话,那只能说无论接下来遭遇什么事情,那都会是她自己的责任了。

    做好了相应的商量之后,双方约定在两天之后出发,准备在北海道的札幌集合,之后一起前往那个隐藏在大雪山深处的村子。

    接下来大家各回各家,稍稍做了些准备。主要是衣着方面的准备,北海道毕竟是高纬度地区,到了目的地之后还要去到高海拔地区,“双高”再加上时节……这种时间感觉气温已经降下来了,到时候寒流或者海风再一吹的话,嗯,准备点厚衣服肯定没什么错。

    “武器”可以顺手带上,反正也不怎么显眼。至于傅集贤理处理某些事物的最大依仗的“猫咪”这次就不用带了,一来这次距离比较远,带只猫不太合适,二来有了真中葵之后也就用不着圆长了,葵姐的“视力”比猫咪要好得多。

    各种意义上来说,葵姐都比猫咪……嗯,有用。

    店里的事情反正傅集贤理已经不用多操心了,几个员工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就跑出去旅行的举动……反正店里多他一个人也不多,少他一个人也不少。

    松浦琴子的高中生活已经算是到了最后的阶段,不同于准备升学的学生,这时候她反而已经很轻松了,所以待在店里的时间反而可以更多了,“正式店员”正在发挥相应的作用,再加上时常能帮忙的筱原森永的话,店里的人手其实还可以。

    另一边来说,为了自身的安全,真中葵回到家之后就过上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过程之中没有再遭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过了两天之后,傅集贤理和真中葵搭乘上了前往北边的新干线。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乘坐国内航班去北海道呢?地面交通工具总归还是慢了很多,而且过程更麻烦……你是不明白现代交通手段的便携之处的原始人吗?”

    本来真中葵是打算乘坐飞机去北海道的,然而在某些人的坚持之下换成了有轨交通工具……理所当然的,地上跑的东西不如天上飞的东西速度快。

    东京到北海道,飞机从起飞到落地一个半小时就差不多了;如果的地面交通工具的话,怎么都要八到十个小时。

    “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对于孤岛式、封闭式的地方或者工具都有些难以接受。你想想,万一那个危险人物在飞机上对你动手的话,你连个点躲避的余地都没有,一下子不就陷入危机了。

    更重要的是,我过安检的时候估计有点麻烦。”

    傅集贤理跟个钢铁侠似的,过安检当然麻烦,因为他有的不是金属外骨骼,而是金属内骨骼。

    “而且我觉得你说话的时候带有点歧视的意思,新干线难道就不是现代交通手段么,你给人家开除户口了?这玩意不一直是日本的骄傲么。”

    嗯,这话说的有点问题,应该说在某些年份之前的一定时间内,新干线是日本这个岛国相当引以为傲的东西,它跑的又快又稳,是现代科技的代表作。

    然而“快”是一种通过比较得来的相对概念,后来啊,后来是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我怎么感觉你在嘲讽?”真中葵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刚刚说的话对傅集贤理有什么特殊的刺激性吗?

    “必然没有。”傅集贤理果断摇头否认。

    当然了,事实上真中葵的“感觉”是正确的。

    “好吧,葵姐,你得知道,能把靠着先一步发展得来的‘相对优势’理解成民族或者种族优势的人,大脑发育得有多么的不健全。然而这样的人其实大有人在,他们有一种蜜汁自信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从发展程度上来说,日本当然是发达国家,但总有一天全世界的所有国家都会变成发达国家。”

    所有的国家都会变成发达国家这种判断并不确切,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些国家肯定是会成为发达国家的。

    “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闲聊了一会之后,傅集贤理和真中葵再次安静了下来。由南到北,总觉得人文活动开始退却,自然风光逐步渐进,所以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之后,傅集贤先生不出意料的开始犯困。

    列车最终停在了本州岛最北边的青森县,接着傅集贤理和真中葵换成特急电车,通过津轻海峡的海底隧道,一路奔向了札幌。

    等最终他们在札幌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傅集贤理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然后不由自主的说道,“从一大早折腾到晚上,所以为什么不坐飞机呢?”

    “嗯?理君,你再说什么?”真中葵也伸了个懒腰,看动作就跟个正在做伸展体操的小学生一样。

    “没什么,肯定是你听错了。”

    “时间有些晚了,今天我们只能先休息了……还好我已经先一步订好了民宿,委托人这时候应该在那边等着我们了。”

    真中葵只是瞥了傅集贤理一眼,然后轻轻地放过了他,这时候再揪着不放的话,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

    体面一点,回去的时候用飞的就可以了。

    两人去往了真中葵定好的民宿,而诸星弦果然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了这里。反正今天已经做不成什么正事了,所以傅集贤理干脆放松下来,先去泡了个澡,接着开始享受这边提供的带有当地特色的晚餐。

    (赶不及稿子,稍后修改。)

    也就是说我明明经历了一些事情,但脑子里却没有相应的记忆……”

    傅集贤理用满含同情的眼光看了对方一眼,这姑娘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岁左右,年纪轻轻的,脑子居然就这么不好使了。

    大雪山应该是北海道的中央山脉群,单单这么想想的话,确实带着点神秘感。

    对于北海道傅集贤理知之甚少,如果说地方的话,他只知道有个地方叫札幌,有个地方叫小樽……说起小樽的话,就不得不提起岩井俊二的知名电影“情书”,或者说正是因为“情书”,才使得很多人知道了有个地方叫小樽。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回忆这种事情的时候。

    “仅仅是记忆变得模糊了吗?”真中葵开口问道。

    “不是,其实消失了一段记忆虽然让我觉得恐慌,但……那也不算什么。关键的问题是,回到札幌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哥哥……跟着消失不见了,就像我的那段记忆一样。”

    “你哥哥跟你一起去了狩石川町,但是却没有回来?”

    “是的,他就像那么突然消失了一样。”

    那这么说的话,傅集贤理觉得这位诸星小姐应该不是失忆,或许她是遭遇到了某种“记忆障碍”的情况。

    但这种人口失踪事件,果然还是应该报警的对吧,求助也该选择好对象才是啊。

    “你哥哥失踪之后,你报警了吗?”真中葵果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诸星弦点了点头,“我在第一时间就报警了,然而警察的调查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最终他们得到的结论是……遇难或者自杀。

    如果除去这两种可能性的话,那警方也在怀疑我是不是对我哥哥做了些什么。”

    “谋杀”,这两个字诸星弦没有明说出口。

    “因为你的记忆模糊?”

    “不止如此,还有就是我是独自驾车离开村子回到札幌的,按照相应的目击者和接触者给出的说法,甚至我还平静的办理了退还手续,归还了车子拿回了押金。”诸星弦继续说道。

    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缺失是非常令当事人惶恐的一件事情,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路人对她的行为描述,她也觉得与自己完全不相干……就像是某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被某外来的意志控制了一样。

    诸星弦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遭到了催眠。

    两人进山,一人返回一人失踪,而是回来的这个人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傅集贤理觉得警方绝对是在怀疑诸星弦谋杀了她的哥哥,而到了现在诸星弦还能自由活动,则说明警方毛的证据都没抓住。

    这起案子,在警察那里应该被定性为“失踪”了吧。

    真中葵考虑了一会,然后说道,“事后你返回过那个村子吗?”

    “没有,其实之后每每提到狩石川町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就像是……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那你的那位朋友呢,你还跟他有联系吗?”

    “我哥哥失踪之后,我身在札幌的时候,我们不止一次的通过电话,但等我返回东京之后……我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相视一眼,感觉这里面确实有点问题。但究竟是那个村子里有问题还是诸星弦本人有问题,这还不好说。理性考虑的话,其实是后者更有可能性。

    这件事听着更像是刑事案件而非灵异案件,有可能诸星弦谋害了她的哥哥,然后现在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了,装作不记得好像不太可能,她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了。

    如果是装作不记得的话,她现在应该不会这么积极的在调查这件事。

    “两个问题,你哥哥的名字是?”

    “诸星赤。”

    “你的朋友的名字是?”

    “森下知子。”

    真中葵将这两个名字记录下来,“我明白了,那么你的要求呢,是想让我们去往北海道调查你哥哥的下落吗?”

    “哥哥的下落当然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找回那段时间的记忆。

    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话说的,看来这位诸星小姐其实自己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信任……没有记忆的自己,还是自己吗?这里肯定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

    “我明白你的要求了,我们会尽量找到你哥哥的下落,但不能给出保证,至于你自己的记忆……其实这一点更难,因为现在我们连你丧失记忆的理由都不知道。

    说白了,调查其实不一定有结果,暂时来说,雇佣我们跟雇佣私家侦探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这样的话,你觉得可以吗?”

    虽然听了对方的说明,但真中葵依然没有办法给出明确的保证——她当然没办法给出明确的保证。

    这样的回答肯定不能让委托人满意,但这段时间以来,诸星弦肯定已经尝试过各种努力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现在她找到了真中葵,几乎能算是这件事的最后的一线希望。

    “我知道了,我可以接受。

    不过……我能跟你们一起前往北海道吗?”

    真中葵(刻意的)皱了皱眉头,“你要自己参与调查?诸星小姐不是对那个村子有心理障碍吗,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强求。”

    很明显,她并不想带着委托人一起行动,她觉得这人大概率是个拖油瓶……很多时候就连傅集贤理都是拖油瓶,能指望一个普通人不在关键时候拖后腿吗?

    这不现实。

    “或许克服这种恐惧就是我找回记忆的关键,我逃避了这么长时间,最终还是不得不进行面对。”诸星弦深吸一口气,最终这样说道。

    “那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那种非常识的事情的话,难保中间你身上不会再发生意外。”

    尽管这话说的是事实,但真中葵无论如何都像是在故意恐吓。

    “我想好了,真中老师会觉得很麻烦吗?”

    “那倒没有。”

    可惜的是葵姐的恐吓并没有什么效果,对方明显老早就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烟川

    停在了沿山公路旁营造的一处观景平台上,傅集贤理和真中葵离开车子走到外面,远眺着前方的景色。

    天空中细微的雪依然在飘洒着,雪花落到地面上之后就迅速的消融了,只能在树梢上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装点……时间还没有真正来到冷的时候,地面温度还是有的,因此哪怕是北海道这边,这个时间也很难出现积雪。

    但是伴随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呼吸,傅集贤理还是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的。此时真中葵已经穿上了傅集贤理带来的羽绒衣,由于那是他的衣服,尺码上肯定是不合适的……此时葵姐看起来就像是把一条小棉被披在了身上一样,保暖是肯定保暖的,就是人在衣服里显得晃荡。

    “很不错的景色,对吧。”

    一边这么说着,真中葵挽起衣袖,将自己的小手掌露出了之后,用手机确认着接下来的路线。

    天空显得有些阴沉,但并不过分,太阳虽然不见踪影,但总归它的亮度还是能透过并不厚实的云层,纷纷落下的雪瓣铺洒到山峦与充满绿意的山林之中。

    起伏着的谷地与山峰中密布的森林,仍旧协力顽强进行着规模巨大的蒸腾作用,在一呼一吸之间,大量的湿气被排解了出来,于是大地上蒸腾起的雾气与天空中的落雪交相辉映,宛如一幅画卷一样在傅集贤理的眼前展开。

    “仅仅说自然风景的话,确实称得上是壮丽,只不过考虑到我们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以及此前山的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情,此情此景反倒为一切蒙上了一层神秘感……无论是雪还是雾,都是那样一层面纱。”

    对于自然景观,傅集贤理从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称赞,无论一个人的主观想法是什么样的,但总不至于在说话的时候刻意去违背客观事实。

    这时候甚至傅集贤理还想起了一部电影。

    你知道么,雪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

    额,肯定不是这个,他想起的是今村昌平导演的电影“楢山节考”,故事讲的是在日本古代一个贫苦的山村中,由于长期缺乏粮食,老人一到了六七十岁就要被子女背到山中等死的故事,这种仪式甚至被冠以“供奉山神”的名义。

    影片的最后,就是男主人公在一个大雪天气将自己的母亲背进深山的场景。

    也不怪傅集贤理会有这样的联想,山川这种东西,自然风貌保持的越好,越容易给人一种古老的触感,它是一种百年、千年甚至夸张一点说“亘古不变”的东西。

    相较之下,一个人一生跨越的时间维度就显得很渺小了。

    “怎么了?”见傅集贤理好像有点走神,真中葵出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触景生情,自然风景这种东西,很多情况下都在遵循着越‘壮丽’越‘残酷’的规律,希望我们这次进山不要遭遇山难。”

    “你就不能想点好事?看看这道路基础设施的建设情况,难道你还真以为这是战国时期么?”真中葵觉得傅集贤理这个人明明年纪轻轻,可总喜欢瞎想。

    “方向没什么问题,透气也足够了吧?那我们继续出发吧。”

    “好,”傅集贤理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葵姐开车的时候注意点,雨雪天气路滑,每次踩油门的时候都要注意点,万一一不小心冲下马路的话……”

    这人还是没在想好事。

    “放心,以你的自我保护能力,估计二三十米的断崖都轻易摔不死你。”

    “是摔不死你,但把车子摔坏了的话,那我们不是得赔钱么?”

    “……”

    真中葵决定不去搭理傅集贤理了,因为她担心继续交流下去的话她真的忍不住一脚油门冲下山去。

    驱车继续向前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两人终于看到了摆在路边山体上的类似“狩石川町欢迎你”的路牌,沿着指示牌指示的方向又移动了十多分钟之后,狭窄的山路突然豁然开朗,一个掩映在山谷里的村子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古色古香”,这里保留着某种原始的风味,但又称不上陈旧、外貌算不上与时代脱节,傅集贤理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第一印象居然还蛮不错的。

    一眼望去,除了村子之外,还可以看到的水塘、田地、梯田以及更远一些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果园,看起来这里就是个传统而恬静的村落。

    薰烤过的木制电线杆隔着距离排在路边,架在上面的电线在重力的作用下垂下了自然的弧线,真中葵驾驶着车子以更慢的速度向前行驶,沿途碰到的路人并没有因为这种突然出现的车辆而感到惊奇,相反的,他们自然而热情的对着车内的男女打着招呼。

    “旅游业支撑起来的地方吧,否则靠农林牧渔的产出,在这种地方倒不是说活不下去,只不过没什么坚守在山中的理由吧……大城市的生活难道不香吗?”

    傅集贤理一边观察着外面的情形,一边这样说道,他可不相信一个陌生人会对自己全然不相干的人笑脸相迎,尤其是在日本这种国家的时候……淡薄近乎冷漠,是他对日本社会的第一感觉。

    因此路人们的笑脸也不过只是“营业脸”而已。

    “应该是,不过也不尽然,起码林业如果有经营规模的话,带来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因为亲自进行过相应的调查,所以真中葵对这个村子的了解是肯定要超过傅集贤理的,“但不论如何,这个时节这里是没什么游客和人流量的,我们刚好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节点。”

    进入村子之前,真中葵稍稍停下车子,跟旁边一个遛弯的老人打听了一下“森下知子”家的位置、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之后,直奔那个位置而去了。

    虽说要调查有关诸星兄妹的事情,但傅集贤理两人又不是什么警察,因此也不好愣头青的直接就敲人家的门进行询问——这种操作倒不是不能打,而是容易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打不出其他效果来。

    所以傅集贤理和真中葵准备伪装成那种显得蛋疼、来这里旅行的游客。

    随后车子停在了一个日式小庭院的门口,真中葵先留在了车子上,傅集贤理则是下车、进到院子里稍作询问之后,这才走出来对着真中葵说道,“葵姐,没错,就是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跟诸星弦年纪相差仿佛、穿着一件淡青色和服的一个女孩紧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门口。

    傅集贤理以眼神示意真中葵,这个人就是那位森下知子。

    “客人请跟我来,万分抱歉,在我们这里,车子只能停在后面。”

    “好,麻烦请指一下方向。”真中葵从车窗稍稍探出头来之后说道。

    这时候,森下知子只觉得坐在车子上的这位小姐姐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这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只觉得对方的视线好像过于专注了,似乎是想要把她看透一样……然而这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紧接对方就收敛了视线,因此森下知子也就没有在意。

    此前傅集贤理已经了解到了,在这种旅游业为主体营业方式的村子里,森下一家是在做家庭经营的……额,说是民宿或者家庭旅馆似乎不太合适,傅集贤理总觉得“农家乐”这种说法好像更贴切一些。

    这一家里有三人,森下父、母与女儿知子,仅仅从这短暂的表面接触看来,傅集贤理觉得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当然了,他的主观感受没什么参考价值。

    真中葵停好车子之后,在森下知子的带领下再次返回了庭院之中,随后他们沿着连廊一路走向了房屋的主体建筑。

    “这种时候客人来到我们村子,感觉还是比较新鲜的,现在不是我们这边的‘旺季’……一般来说,前一段时间的‘狩石祭’以及再往后一点的圣诞、元旦期间,我们这边的游客是比较多的。”

    一边介绍着这边的情况……其实也只是在闲聊,森下知子带领着两人走进了室内。

    “嗯,时间刚刚好,我们喜欢清静一点……这次是出来散散心的。”真中葵这样说道。

    “欢迎光临!”

    进入室内之后,一对中年夫妇一边表示着对客人的欢迎,一边对着傅集贤理两人深深地鞠躬,他们身边的女儿也是如此,同样的转过身来鞠躬。

    傅集贤理总感觉腰部柔韧性不足的话都当不了日本人,这随时随地往九十度里折,不经过专业训练最好不要轻易模仿,容易闪着腰。

    中年夫妇比较圆润,女儿森下知子称得上是眉清目秀,这时候真中葵已经悄悄对着傅集贤理打过收拾了,她表示暂时没有在三人身上发现什么问题。

    “请两位客人在这里登记一下……两位是情侣吗,那一个房间可以吗?因为现在没什么客人,最大的房间可以随意由两位挑选。”

    “是的。”傅集贤理笑着走过去,登记了一下入住的信息,而他在说是的的时候,真中葵也没有表示反对……不管要不要在这里登记真实的信息,至少情侣的身份应该是必须伪造的,因为这样看起来才算是合理。

    一对青年男女出来旅行,那他们的关系除了情侣之外,其他的都显得稍有问题……不是情侣关系,难道还是“他和他朋友的老婆”的关系吗?

    “喔,两位客人原来是从东京来的吗?”稍微填了一下登记表,将它交还给对方之后,森下父这样说道,“这段时间游客不多,从东京来的客人就更少了。”

    傅集贤理瞥了真中葵一眼,决定稍作试探。

    “本来我们就有来北海道这般旅行的打算,但太过有名的地标性景点其实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再去就有点审美疲劳了,这时候有人帮我们推荐了狩石川町这边,说这里是个宁静、自然风光优美的地方。

    听了对方的建议之后,我们这才决定来到了这里……那个建议我们来这里散心的朋友,叫做诸星弦,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印象。”

    傅集贤理试着说出了诸星弦的名字,然后看似不在意,实则紧紧地盯住了对方的表情。

    “诸星?喔,应该是我女儿知子的朋友吧,前一段时间狩石祭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才刚刚来过这里,看来我们这里的风物不错,所以她才向您做了推荐。”森下父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的反应看起来非常的自然。

    “两位客人是小弦的朋友吗?”傅集贤理的说法也引起了森下知子的注意。

    “是的,接触过几次。”

    嗯,傅集贤理这回答的意思就是“认识,但不熟”,没必要硬说彼此是朋友,因为本来就不是,那样的话容易露馅。

    “呵呵,是这样的,我女儿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曾经寄住在东京的亲戚家里,那段时间她认识的朋友里就有诸星小姐。”森下父这样说道。

    “客人,先去看看房间吧,如果你们没有吃午餐的话,需要我们进行准备吗?”

    就这么站在这里闲聊好像也不是个样子,所以接着他又这样说道。

    “可以,午餐就麻烦你们了。”傅集贤理当即答应了下来。

    “知子,带两位客人去看看房间吧。”

    “好的,两位客人,请跟我来。”

    接下来森下知子带着两人往后面走,然后把他们带到了二楼最大的一间客房里……傅集贤理刻意把自己表现出了一副不差钱的恬淡模样,所以这边当然要给他提供最好的环境与服务。

    “客人,这里怎么样?”

    走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之后,森下知子按住和服的下摆跪坐下来,然后这才伸手拉开身前的推拉门。

    房间里同样是很传统的和式布局,甚至房间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地炉,地炉上面是一个圆形的铁锅,一个连在天花板上的金属吊钩将其吊在了正上方。

    “我们进去看看。”

    傅集贤理和真中葵进入了房间,转了一圈之后,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谢天谢地,洗手间和马桶都是现代设备,房间里没有粪坑。

    “有问题,”真中葵压低了声音对着傅集贤理说道,“一来诸星弦声称的森下知子的电话打不通的说法没有得到反馈;二来按照诸星弦的说法,她的哥哥失踪、她报警之后,警察应该已经来这个村子做了相应的调查了,然而……这边完全就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傅集贤理在提到诸星弦的时候,对方表现的太自然了,因此才显得极其不自然。

    要知道诸星赤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什么森下一家能对这种情况毫不在意?

    这很不合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狩石祭

    午餐还是比较有内容的,虽然被端到傅集贤理餐桌上的都能算作是“家常菜”,但胜在比较丰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种从本地山林之中种植、现场采摘然后烹饪的食物,口感更新鲜、味道也更爽朗。

    用餐的地点在楼下的餐厅,等傅集贤理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那位森下先生再度走了过来,正坐在一旁之后对着傅集贤理说道,“客人们对猎鹿感兴趣么?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这边可以下午做一下安排,找人带着客人去林子里砰砰运气……这算是我们本地比较有特色的活动了。”

    傅集贤理楞了一下,“小鹿那么可爱,所以……它的肉好吃吗?”

    日本应该算是一个森林资源丰富的国家,先前的时候傅集贤理也在富士山里见过熊吃鹿的场景,只不过当时他没好意思下手去抢……大约来说,这类野生动物是允许捕杀的,在很多日本的影视作品之中都有那种在乡下开着车子遛弯,然后刚好有一只路冲到车道上被撞死的场景。

    日本人惯于猎杀大中型野生动物,比如海豚、鲨鱼、鲸鱼。

    “新鲜捕获的猎物,如果料理得当的话,味道怎么可能会差呢,这大概是乡下比都市好的地方吧……有些味道生活在都市之中是肯定体会不到的。

    不过也得看运气,就算进山也不可能保证每次都有收获,而且因为天气的缘故,我们也不可能带客人过于深入山中……大约圈定的活动范围是我们只会在有手机信号的区域活动。”

    这位森下先生考虑的还蛮周全的,虽然他在向客人推荐娱乐活动,但至少把安全要素也考虑在内了——谁会闲的蛋疼的往深山里扎呢。

    “说起来这种小雪天气倒是更有狩猎的气氛呢。”傅集贤理像个真正的游客一样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外面又不是暴雪,因此天气带来的安全隐患微乎其微,反倒是为某些户外活动渲染出了特别的气氛。

    “所以……客人的决定呢?按照汉方的理论,鹿肉可是一种大补的食材呢。”森下先生看看傅集贤理,又看看真中葵之后这样说道。

    嗯,总觉得这个老家伙好像在暗示些什么,但傅集贤理没有证据……补不补的,跟他傅集贤有个屁关系。

    “可以去试一试,如果……这种野外狩猎活动不会引来警察的话。”傅集贤理瞥了对方一眼,然后擦着边缘进行着若有如无的试探。

    “哈哈,肯定是没关系的,我们这种偏远又安静的小村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警察了。”森下先生笑着说道,应该说他的回答对傅集贤理而言是那种很配合的回答了,“那这样,我去安排下午的事情了。”

    森下去安排下午的事情,而傅集贤理与真中葵再次返回了房间。他在地炉旁边的矮凳上一屁股坐下,然后对着真中葵问道,“葵姐,你觉得怎么样?店老板的话里是说在很长时间内他们都没见过警察,这明显跟委托人的说法相违背。”

    真中葵坐在了另一侧,“确实,按照诸星弦的说法,她哥哥诸星赤在这边失踪之后,她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报警,并且警方很快就展开了相应的调查……这种调查总不至于连事发地点都不来吧?”

    “仅从态度来说,双方都不像是在说谎,但这种相冲突的情况则说明双方必然有一方在说谎,也不排除大家都在说谎的可能性……各种意义上来说,无论是诸星小姐还是森下一家,似乎演技都很不错呢。”傅集贤理说道,他们这才刚刚来到村子里就有了这样的发现。

    “接下来继续调查看看吧,如果真的在不久之前曾经有警察来过这里调查失踪事件的话,那消息肯定是隐瞒不住的……在这种信息相对封闭的村子里,任何小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更何况失踪事件绝不可能算是什么小事。”

    有一个意思虽然真中葵与傅集贤理都没有明说出来,但是他们的看法是相似的,那就是两人都更倾向有问题一方是诸星弦,因为森下一家说的话很容易得到多方的佐证或者否认,所以他们说谎的概率偏低。

    再加上事到临头诸星弦突然无法前来这里了,这一点也很能说明问题。

    到了现在,傅集贤理要为诸星弦究竟有没有因为自己哥哥的失踪而报警这件事打上一个问号了。

    “下午的时候,应该能接触到森下以外的人,我们继续打听一下吧。”傅集贤理说道,“还有,葵姐你要多配合一下,毕竟我们现在是在扮演情侣。”

    “配合什么?配合补身体吗?”真中葵翻了个白眼,“你态度要严肃一些,我们现在可是正在工作呢。”

    额,怎么说呢,如果葵姐能配合补身体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咳,不是,意思是说真中葵的态度有问题,努力扮演好设定的身份关系,不至于让这里的人察觉出异常,这不就是努力工作的一个重要方向么?

    真中葵,居然是一个狭隘、不懂为工作奉献自己的女人。

    …………

    就在这两人商量类似事情的时候,另一边,森下知子正在去联络进山的“向导”。

    “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客人来到这里,真的是挺罕见的。”

    “嗯,是一队年轻的情侣,男的一方高大帅气,性格好像很温和,很喜欢笑,女的一方……是一个年级稍大的‘小女朋友’,话不多,会开车,看起来酷酷的,似乎是强势的一方。

    怎么说呢,感觉这种情侣关系有些可爱。

    据说是来这边散心的,是我的朋友介绍过来的。”

    森下知子对着对方这样描述着傅集贤理与真中葵。至于她对那两人的形容,只能说要多不准确有多不准确了,一方面可能是她在看人的时候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的刻意表现。

    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是傅集贤理在负责跟森下一家交流,真中葵显得话比较少则是因为她在仔细的观察这边的情况,以期待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或者破绽。

    “性格不错吗?那还好说……有客人上门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有些人进山之后喜欢乱跑,本来很简单、很安全的行程,都会因为那些人的自作主张而充满变数、甚至惊心动魄。”一边说着,那个人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糟糕回忆。

    “这次应该不会了,客人只有两个,而我们也是两个人陪同他们……人肯定是能看得住的。”森下知子说道,客人人数少自然有人数少的好处。

    “ok,下午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知子你带客人过来吧,这天气,能在外面活动四五个小时已经不错了……冬季不是夏季,我们肯定不会在外面露营过夜。”

    森下知子回到家中,换上了一身适合户外活动的衣服,然后上楼叫上了傅集贤理两人,此时他们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傅集贤理和真中葵肯定没有带登山服或者冲锋衣之类的东西,毕竟先前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会有类似的活动,所以他们只要注意户外保暖就行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谷山降先生,接下来会由他带着我们去进行打猎活动。”

    来到了村子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之后,傅集贤理见到了这位向导先生,这人一头短发,年纪二十六七岁,看起来干练利落。

    “两位客人好。”谷山同样打了声招呼。

    “两位客人,有使用猎枪的经验以及取得过相应的资质么?如果没有的话,狩猎活动用的器械,我个人推荐弩箭……”

    打猎当然是需要装备的,谷山带着傅集贤理两人进入了一个类似车库的地方,这里面摆着几支猎枪、弓和弩,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谷山肯定不会把猎枪塞进从来没有扣过扳机的人的手中。

    “葵姐,我们要带东西吗?或者干脆看着就可以了吧,捕猎小动物总显得有些残酷,我认为我只负责吃的部分就可以了。”傅集贤理的视线仅仅扫了一圈,然后就这样说道,他自己并没有真的打算选择一把远程武器去打猎的打算。

    真中葵走上前来,给几张复合弓依次挂弦,然后试了试力道之后做出了选择,“这把弓就可以了。”

    这里本来还要有一番简单的安全说明的,不过谷山看到了真中葵摆弄弓箭的动作之后,果断放弃了废话……这小姐姐一看就是个熟手。

    射不射得到猎物还在其次,最起码她不会对着人放箭,这就足够了。

    真中葵做出了选择之后,谷山自己则是带上了一只双管猎枪,进山之后的安全还是要靠他来保证的……无论是人员、器械还是人员使用及损耗的器械,这些东西肯定是要由傅集贤理和真中葵来买单的。

    客人客人,肯付钱的客人才是“上帝”。

    之后一行四人坐上了一辆面包车,谷山负责开车。

    车子继续山里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一行四人在半山腰下车,前面是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山坡,这里应该就是附近的“天然”狩猎区域了。

    真中葵一副对狩猎很感兴趣的样子,她跟谷山走在靠前一下的位置,傅集贤理和森下知子这种“后勤人员”则稍稍落后一些。

    然后傅集贤理就开始了闲聊。

    “森下小姐,诸星小姐和诸星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来这边参加过狩猎活动吗……如果兴趣使然且能沉浸其中的话,那这种活动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小弦和她哥哥吗?他们倒是没有来过这边。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刚好是我们一年一度的秋日祭典‘狩石祭’,大家都沉浸在这种活动之中呢……诸星赤先生似乎本来对这种带着传统和神秘学色彩的祭典仪式很有兴趣。

    我们的祭典活动……说白了是带着明显迷信以及巫术色彩的东西,应该算是旧时代的残留,保留这种传统说不上好与坏,反正它一直被保留了下来。

    不过有很多客人喜欢这类活动,大抵是因为显得很新鲜吧,反正是远离自己生活的一种景象,看一看总归是觉得有意思的。”

    分不清楚森下知子是言辞真诚还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规划,总之她是这样对傅集贤理形容她们当地这种堪称盛大的活动的。

    “既然能吸引到游客的话,那这种祭典肯定会有它的独到之处,所以狩石祭究竟是怎么个流程呢?”傅集贤理也没有表现的太感兴趣,他似乎只是在找个话题跟对方闲聊一样……这种状态似乎是在模仿陪着女朋友逛商场的男同胞们,太无聊了以至于不得不跟其他人没话找话。

    “狩石祭么?其实我觉得这个祭典的名字不怎么准确,因为从内容上来说,这种祭典活动与‘狩猎’并没有关系,核心的内容其实是‘献祭’。

    ‘石’代表的是山神或者山鬼,每年我们都要向山神牲祭‘活人’以平复它可能的怒气……当然了,现在已经不可能真的献祭活人了。

    可能迷信时期有这种情况,但现在都是用雕刻的木人或者纸人来代替的。”

    “平息山神的怒气么,有这种传统活动也不难理解,毕竟日本是个地震频发的国家,在历史上的迷信盛行时期,地震总是一种能跟鬼神之力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傅集贤理试着跟对方进行讨论。

    “对,狩石祭的内容就是在放飞飘灯的同时,夜间全村的人护送着牲祭,投送进山神的口中,以平息山神的怒火,祈祷山神的庇护。”

    “山神之口?”傅集贤理注意到了对方口中流露出的重要信息。

    “其实就是一口古井,位置在村子最高处的那间神社的前面……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凿的,但那口井似乎相当有年头了。”

    森下知子只是在闲聊,“光这种描述其实没什么感觉,但真要是参与其中的话,其实祭祀的时候是相当有氛围的,那种感觉不太好形容……寂寥而诡异?反正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起来今年在祭典期间,还发生过‘灵异现象’呢,似乎有人目击到了作为牲祭的‘活人’真的活了过来、四处游走的情形……”

    “喔,有点意思。”

    祭祀、古井、活祭品?傅集贤理好像有点明白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起码有了点探索方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影

    傅集贤理能够理解森下知子口中对于所谓的“狩石祭”寂寥而诡异的形容,设想一下当时的情形和环境,大概就能得到类似的感受。

    夜深人静的时分,向着天空放飞大量的孔明灯,不自然的火光点缀着漆黑的天空,地面上一大堆人簇拥着某种雕刻或者塑造成的人形物体在沉寂之中不断前行,中间可能还要点燃篝火,吟诵古怪的经文,最终将这东西投入进一口古老的深井之中……

    这种祭祀或者说献祭,总觉得带着点巫术或者鞋教成分在里面。讲道理,在这种画面里就算加上个加强连的贞子或者伽椰子都不怎么违和。

    “会活动的‘牲祭’么,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傅集贤理需要多了解一些这种当地的古怪事情,于是他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客人居然不觉得害怕或者惊奇吗,可能是受到祭典气氛的感染,当时我可是吓得不轻呢,甚至还专门跑去现场看了看……不过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现在想起来,那种事情应该是某个当地人或者游客在故意恶作剧吧。”

    尽管当时发生的事情让人感觉有些渗人,但只要回过头来想的话,似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因为人都会习惯性的从合理的方面对不合理的事情进行解释。

    “也是,事情发生的时候才是最有气氛的……你不是说诸星兄妹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么,那个时候他们也去‘事发现场’看过了吗?”

    “那倒是没有,当时他们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大概是因为太害怕了吧,毕竟当时的气氛是挺像那么回事的。”森下知子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然后摇了摇头这样说道,她的记忆还是比较清晰的,那个时候诸星兄妹似乎对‘牲祭复活’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

    “喔……”傅集贤理拉长了音调应和了一声。

    一个对灵异怪诞等等事情非常感兴趣的人,当听到这种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之后反而显得无动于衷,这说明要么这个人只不过是叶公好龙,要么……他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真相,知道沸沸扬扬的传言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傅集贤理觉得指不定“牲祭复活”这件事就与诸星兄妹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种毛毛躁躁的年轻人,他们会在自己好奇心的驱动下去做各种事情,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与反应,更不会顾及当地的传统习惯与习俗。

    或许诸星兄妹感觉这个祭典的准备活动很有意思,然后就自告奋勇的参与了进来呢……热情不是错,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参与可能是在向本地主人进行隐瞒的前提下进行的。

    “虽然狩石祭已经结束了,可如果客人们对这种本地民俗活动感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带你们去神社那边参观一下,仪式的大部分活动都是在那个场地展开的,现在那里大概还能保留当时的一些活动痕迹。”

    “喔,如果能参观一下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现在我们暂时把注意力转回来吧,前面好像有些发现了。”

    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之后,傅集贤理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尽管可以谈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一直追问下去的话终归会显得有些可疑。

    傅集贤理会采取时不时的提一下诸星兄妹的事情的策略,准备一点一点的渐进式的获取相应的信息。

    稍微靠前面一些的真中葵与谷山,只见两人各自微微蹲下身体,隐藏在了枯黄中带着最后一丝绿意的草丛之中……严格来说,谷山确实需要蹲下,但葵姐只需要稍稍压一下脑袋就可以藏的很完美了。

    谷山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随后双手将猎枪端了起来。

    真中葵跟着点了点头,她抽出一根箭搭在了弓弦上,接着只见她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把这张弓拉满,然后瞄准、松弦一气呵成。

    第一根箭直奔猎物的脖子而去,而在这支箭命中猎物的同时,第二支箭也从远处射了过来……很明显,这后一箭是在补刀。

    傅集贤理听到了一声惨叫声,他跟森下知子相视一眼,然后快速的来到了真中葵两人身边,此时葵姐也已经站起身来了。

    这在这个位置上往前看,奇怪的是傅集贤理并没有看到猎物,“咦,射空了吗?葵姐的射击技术有问题?”

    “射中了的。”真中葵说道。

    “那为什么不见猎物?”

    “跑了啊,你被射一下难道不跑么?还是说你指望我一箭就掀飞一只鹿的头盖骨,让它当场毙命?”

    只能说真实的狩猎跟傅集贤理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他认为的流程确实是这边放箭那边嗝屁,根本都没有挣扎空间的……这货撇了撇嘴角,心说人家棕熊捕猎小鹿的时候,非但当场捕获,甚至还要当场下嘴呢,葵姐身为大脑发达的灵长类,居然还不如一头熊的工作效率高。

    “去追吧,一箭命中了脖子,一箭命中了侧腹部,它肯定跑不了……两位客人的运气不错,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猎物,而且还是最理想的中等体型的鹿。”谷山这时候其实更应该称赞真中葵的箭术,只不过他不知道这种话该不该说出口,所以就免了。

    比起射中猎物,其实追踪受伤的猎物更是一种技术活,如果没有这位谷山先生的话,那接下来真中葵和傅集贤理估计就抓瞎了……半死不活的猎物往森林里一钻,没有经验的人估计是找不到它的。

    谷山带着其余三人,沿着血迹足迹之类的痕迹追踪,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找到了那只已经因为出血和呼吸困难半死不活的鹿……别看追了半小时,其实整个过程都应该算是相当顺利的了。

    在找到了它之后,谷山又毫不犹豫的在猎物的心脏部位补上了一刀,这才算完成了狩猎。

    鹿算是额外收获,傅集贤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情报,这时候大家已经可以返回了……谷山负责把鹿卷起来、一路扛着,毕竟傅集贤理是出钱的老板,他是打工仔。

    不过后来傅集贤理才知道,并不是说自己射到的鹿就是自己的,随后他还交了一笔说不清楚是环境管理费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钱……嗯,大约可以称之为“买鹿钱”。

    只能说上了当了,他还以为能白嫖一只鹿呢。

    “客人请看那边,那里就是我们村子里的神社。”

    在返回村子的时候,森下知子为傅集贤理指认了那间神社的位置。傅集贤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盘踞在山坡上的一间规模适中的神社,比神社更抢眼的则是立在通往神社的向上的阶梯上的一列朱红色的鸟居。

    斑驳而陈旧,古朴又充满时代感……感觉是个上吊的好位置。

    傅集贤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个位置牢牢记了下来。

    随后他们回到了旅店之中……把鹿带了回来,晚餐果然就是鹿肉大餐了。中间的料理过程就完全不用傅集贤理与真中葵掺和了,只要把那只鹿交给森下先生这种专业人士处理就好了,不管是剥鹿皮、分割鹿肉还是处理内脏,人家非常的地道,一看就是这活没少干、鹿肉没少吃。

    趁着这段时间,傅集贤理对真中葵说明了一下自己从森下知子那里得来的情报,因为其中掺杂了傅集贤理的大量猜测,而且这种猜测也没法验证了,所以他们决定接下来从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入手调查——狩石祭。

    更确切一点,应该说神社以及古井。

    查诸星赤的下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还需要搞清楚诸星弦的大脑不清醒是不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影响。

    两人决定半夜溜出去,夜探神社……虽然事出有因,但此时傅集贤理本人好像也成了那种凭好奇心行动、不顾当地习俗的家伙。

    吃过晚餐之后,这种多少带着点与世隔绝意味的小村子当然没什么丰富的夜间活动……也不是全没有,只是那些活动要么一点都不刺激,要么过于刺激,两种情况都不适合两位游客深入体味。

    所以随后傅集贤理与真中葵就回房睡觉了,傅集贤理睡左边,真中葵睡右边,可惜的是中间隔着一个地炉。这排版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显得非常健康……毕竟不是有人睡上边有人睡下边。

    入睡之前,傅集贤理下意识的瞥了真中葵那边一眼,然后就有点愣住了。

    葵姐一只手嘻嘻索索的不知道按在自己身上干什么呢,黑咕隆咚的,手上动作这么多,容易引起误会的好不好。

    万一不是误会的话,那岂不是更糟糕?

    “葵姐,你难道觉得夜里身上热吗?”本着试试看的态度,傅集贤理这样问道。

    于是只见真中葵侧过身来,将脸朝向了傅集贤理这边,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晚上吃的有点超出了我的食量,新鲜料理的鹿肉……居然意外的开胃,嗝……”

    “……”

    懂了,她只是吃撑了,这会躺着揉肚子呢……虽然有点没出息,但依然很健康。非但健康甚至可爱……蠢萌蠢萌的。

    “睡三四个小时,然后起来行动。”

    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打嗝的声音,真中葵立马补上了一件正事。

    “明白。”

    所以年纪轻轻地不要瞎想,傅集贤理选择睡觉……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心如止水,大概就是这样的贤者模式。

    好吧,正是因为达不到这种空灵的状态,想的比较杂,总的来说傅集贤理入睡还是比较困难的,反倒是真中葵揉着揉着肚子就睡着了……她倒是放心的很。

    傅集贤理觉得自己才刚刚睡着,随后就有人开始叫他的名字,可能是见他没什么反应,接着对方开始踩他的肩膀。

    傅集贤理下意识的把那东西扒拉开,这时候只听对方说道,“理君,时间到来。”

    随后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葵姐不是叫他起夜上厕所,而是要开始行动了。

    “既然都把肢体的一部分伸进我的被窝来了,那不该负起责任来整个人都进来么……”傅集贤理带着起床气、大着哈欠、还要一边抱怨,这刚醒过来他就挺忙的。

    这不是耽误事了么,刚刚要是能稍微清醒一点的话,他就应该抓住对方的小脚踝往里拉,而不是向外推。

    换好衣服之后,傅集贤理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零点三十分钟了,他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山村静谧的过分,天空中的月亮很明亮,但下午中断了的小雪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继续了起来。

    太安静了当然不利于两人偷偷摸摸的活动,傅集贤理先是确认了一下房门已经从里面彻底锁死了,然后他又指了指朝外的窗子的位置,真中葵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边。

    正常外出动静太大,容易惊动森下一家,被逮到了不太好解释,难道要说户外更刺激一些?

    所以他们决定走窗子。

    接下来就见真中葵的身体慢慢的飘了起来,然后轻轻地落到了外面的地面上,随后傅集贤理也这样来到了外面,他甚至将窗子重新关好了……没办法,“触手怪”就是这么的便利。

    两人奔着神社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真中葵猛然停住,她拉了拉傅集贤理,两人往一旁的街角藏了一下之后,这才轻声说道,“理君,不太对劲。”

    “什么?”

    “你没看到吗,外面的主路上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脚印……”

    傅集贤理顺着真中葵的手指往外看,借助月光,他果然看到了那些脚印。

    “这可真是太不对劲了。”

    看看降雪的力度、考虑考虑时节,也就是说只有半夜时分,地面上才有可能留下这样一层薄薄的积雪,到了第二天,这些雪肯定会融化掉。

    只能在夜间存在的积雪上出现了大量的脚印,也就是说,有很多人在夜间出来活动了——他们在干什么?傅集贤理和真中葵在睡觉的时候可没有听到半点动机。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暂且不去管什么神社了,他们要顺着脚印的痕迹,看看这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们小心翼翼的跟在了脚印的后面,而一直等到快要来到村子的外面之后,这才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这群人只是非常安静的站在了那里,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

    傅集贤理扫了一眼之后,指了指其中一个人,从身形轮廓上来看,那人非常像那位森下先生。

    人群有男有女,借助夜色的掩映,傅集贤理两人继续向前、悄无声息的混入了人群之中。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群人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参观”:

    在众人的前面,一个身穿入殓服的老人正在雪地里爬行着,他动作僵硬、四肢无力、却又坚定的朝向了某个位置。

    而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周围的人似乎只会冷眼旁观下去。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眼前发生的事情有点超出傅集贤理的理解,他有点忍不住的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所以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真中葵的嘴巴。

    嗯,他的手掌触及到了柔软而冰凉的嘴唇之后,手指紧接着挨了一下毫不留情的咬。

    真中葵当然没有发出声音,此时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傅集贤理,那意思似乎在说“干什么?不要大惊小怪,先老实看着就行了”。

    她就用这种眼神一直盯着他。

    然后傅集贤理才反应了过来,奥,他好像该松手了。

    对灯发誓,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可经过这两人的“打情骂俏”,雪夜里阴冷的气氛好像被一扫而空了。

    起码被扫空了一大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葬的资格

    正在地上爬行的人,从年龄和目前的状态来说,大概肯定是活不下去了,然而这种情况跟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与正在遭遇的事情密切相关……如果不是在大冷天的半夜搞什么户外极限运动,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躺在床上休息、得到家人的悉心照料的话,那他肯定不至于现在就死。

    嗯,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爬也算是极限运动。

    而且一群人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他,这让人感觉周围的气氛里充满了冷漠与诡异,这是在搞什么仪式么?显然眼前这一切很难让人相信它是在开明开化的现代社会之中发生的。

    混入人群的傅集贤理与真中葵也只是看着这一幕而已,他们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出来制止或者做些其他的事情。

    地上的老人继续爬行,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不只是动作停了下来,同时他的人生也停了下来。

    死者张开手脚就那么趴在了地上,通过他露出的手腕与脚踝可以看到他干瘪的肢体。

    人群依旧沉默着,过来一会之后,终于有人走上前来,只见他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情况,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大家摇了摇头。

    就在傅集贤理认为这人正在为对方的死去而惋惜的时候,只听那个人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很可惜,谷山先生没有撑下去,明明再有一两百米就能到墓地了……”

    谷山?这个姓氏听着耳熟。

    这人的话听着有点怪,他不是在为死者的死亡事实而感到悲哀,而似乎是为这位老者死之前没有到达某个位置而惋惜——这个人会死,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他在死之前能坚持爬多久似乎才是未知之数。

    可是当这个人以一副非常可惜的语气宣布了死讯之后,这周围静静等待在这里的人似乎一起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似乎是在庆幸目前的结果。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相视一眼,心说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变态么,为什么要看着人爬、并且期待着对方死在这个过程之中?

    一个人临死之前本来就要遭遇巨大的痛苦与折磨,现在又人为的加剧这种折磨的程度,这是为了什么?

    “哼,不要假惺惺的说这些话了,我爸爸这样死去,不正是你们期盼的结果吗?”人群之中有人扯下了盖在自己脑袋上的兜帽,然后他的面部轮廓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但更多的情绪是愤怒……傅集贤理和真中葵仍然能从其中听出一股熟悉感来。

    如果没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下午带着他们去打猎的谷山降,而现在死去的人正是他的父亲……亲爹濒死,下午的时候这人还能出去工作,并且没有把丝毫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来,这时候难道该称赞这位先生尤其敬业么?

    还是不是亲爹的可能性更大……好吧,这就是开玩笑了,似乎在日本社会之中,这种行为也不是多么夸张的事情。

    “谷山家的小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这种事情,谷山他只是不怎么走运而已,刚刚在这个时间段病重了,这就是天意啊。”

    谷山降的话不怎么好听,人群之中立刻就有人出声斥责了他,只是这种反驳好像带着点被戳中心思之后恼羞成怒的意思。

    “你们怎么想的,扪心自问,你们自己最清楚。”

    谷山降又气呼呼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离开转身离开了这里,全然没有理会他父亲的遗体还曝露在外面。

    “你这家伙……”

    “好了好了,谷山小子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他不懂,再加上死去的是他的父亲,所以情绪上难免有些失控……等他再年长一些的话就能理解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了。”站在最前面的人帮忙圆了场。

    “也是……”

    “好了好了,还要准备谷山的葬礼呢,他家的小子就先随他去吧。”

    “大家帮个忙,把谷山的遗体带回去吧。”

    “嗯,正是为了这个我们才聚集过来的……”

    这肯定不是傅集贤理的错觉,相比于刚刚谷山老人艰难爬行的时候,在他死后的现在,这群人果然轻松乃至于欢快了起来。

    这气氛真的古怪极了。

    站在这里的人肯定是有所准备的,他们好像确实是为了帮忙把尸体搬运回去才来到的这里,接下来之见他们拿出了一张担架,然后开始收拾遗体。

    傅集贤理和真中葵则趁机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葵姐,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回去的时候,傅集贤理这样对着真中葵问道。

    “还不太清楚,只不过……死者的目的应该是在临死之前拼命爬到墓地的位置,而其他的人则不希望他达成那样的目的。

    站在最前面主持这件事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村子里神社的神官,他的衣着非常像那类人。”

    通过刚刚那些人的对话,真中葵做出了这样一些简单的推测。

    傅集贤理低头思考,过来一会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理君,你觉得那个‘狩石祭’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那个当地人的重要祭典,明面上已经早就结束了,但实际上呢?不太好说,但联系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似乎这种猜测是比较容易得出来的。

    “喔,果然是这么回事吗。”

    “只是猜测,至于具体究竟怎么样……明天再继续打听一下吧,就从那位谷山降先生那里入手。”

    “ok。”

    赶在森下先生返回之前,傅集贤理与真中葵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客房,检查了一下房间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之后,他们也就躺下休息去了。

    …………

    第二天早上,傅集贤理与真中葵下楼。

    “两位客人,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正在楼下忙碌着的森下太太对着他们打了声招呼。

    “挺好的,反正腰不酸腿不痛。”傅集贤理又隐隐约约说了些有的没的。

    “呵呵,那就好……对了,客人,今天我们能提供的饭菜相对简单一些,真的十分抱歉。

    因为昨天夜里村子里有人突然过世了,现在我先生去那边帮忙了,所以今天只能由我负责提供料理……真的万分抱歉。”森下太太又继续这样说道。

    楼下果然只能看到森下太太和森下知子,而不见森下先生的身影。

    “没关系,不过……有人过世了么,可惜,真的是世事无常。”傅集贤理佯作不知,然后对这件事不痛不痒的感慨了一句。

    “感谢您的理解,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葬礼一天就可以完成,第二天我们这边就能够恢复过来了。”

    “一天就可以?那和尚和诵经之类的事情呢?土葬?火葬?”傅集贤理有些好奇的问道,这葬礼还挺高效的。

    “不管是土葬还是火葬,都会在一天内完成。因为地方太偏远,村子里又没有寺庙,所以我们这里如果要进行葬礼的话,主持葬礼的都会是神社里的神官。”森下太太这样解释道。

    傅集贤理:“……”

    怎么说呢,神社抢寺庙的活干,这事听着有点耳熟,似乎从哪里见过。

    “客人,本来今天约好了是要去村子里的神社那边参观一下的,不过因为葬礼的缘故,今天那边可能会有些忙碌,所以……”

    吃早饭的时候,森下知子又满是歉意的这样对着傅集贤理两人说道。

    “这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的时间挺充裕的。”傅集贤理表示无所谓,尽管他现在就想去那边看看,可是如果没有当地人带领着的话,他一个人跑到葬礼现场去会显得很有问题。

    “昨天下午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其实还挺累的,所以今天上午我们决定在房间里休息,下午的时候可能会出去自己在周围散散步……这可以吗?”真中葵这样对着森下知子说道。

    “昨天晚上也挺累的,其实没怎么休息好。”傅集贤理紧跟着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嗯,他这话说的肯定是实话,半夜起床看了一幕大戏呢,所以两人的睡眠都不怎么充足。

    但这么说话肯定容易引起误会,真中葵用带着森森寒意的眼神瞥了傅集贤理一眼,而一旁的森下知子只能抿嘴忍笑……这人估计趁机在了她在想象中构筑的情侣关系之中了。

    “没关系,当然可以了,客人们可以在村子里自由参观,只要别跑进森林迷路就行了。”森下知子当然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制止傅集贤理两人的自由活动。

    在房间里憋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又过了一会之后,傅集贤理与真中葵两人对着森下这边打了声招呼,然后慢慢悠悠出去“散步”去了。

    “无论如何,这埋人的速度还是感觉太快了点。”

    “这种事情就不用去计较了,关键还是在于葬礼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是真正的、单纯的葬礼吗?”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一直在村子里闲逛,而这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一幕的话,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宁静祥和、远离都市尘嚣且令人向往的自然宜人的村子。

    转了转去,到了临晚时分,两人终于悄悄的接近了那块位于村子以外、稍稍离开居住点的墓地。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站在一座新立起的墓碑前的一个孤零零的人,那正是谷山降……这时候参加葬礼的宾客似乎都已经退去了,只有身为人子的他还不忍离去。

    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相视一眼,趁着对方落单,机会难得,他们立刻靠了过去。

    “谷山先生,事情我们已经听说过了,还请节哀。”

    这种时候,除了这种客套的话语,似乎傅集贤理只能这么说话……不开玩笑的说,人与人的悲欢确实不相通。

    “喔,原来是昨天的两位客人阿,你们这是……散步?”

    “是啊,不知不觉转到这边来了。”

    傅集贤理走到这个人附近之后,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酒气。

    “葬礼已经结束了吗,谷山先生晚上没有事情?不用陪同今天的宾客或者帮忙的街坊们?”

    “已经陪完了,现在他们还在下面喝酒呢,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谷山摇了摇头,然后脸上带上了个讽刺的笑容,“那边的气氛倒是挺热闹的,跟宴会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好事呢……不,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这人多多少少带着点醉意,一方面是因为喝了点酒,另一方面则应该是因为心情愤懑……葬礼这种事情,对于大多数事不关己的人来说,确实是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不过对方的这种状态似乎对他们更为有利了,真中葵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傅集贤理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问道,“好事……不至于吧,这话怎么说?”

    谷山降瞥了傅集贤理一眼,然后一点一点的靠着亲爹的墓碑坐了下来,场面一时间变得很沉默。

    就在傅集贤理认为自己的问题有点操之过急了的时候,谷山降终于开口说话了,“两位客人,昨天你们跟知子打听过狩石祭的事情吧,似乎对它感兴趣。”

    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相比于熟悉的人,傅集贤理这种纯粹的、跟这里毫无牵连的外来者才更容易成为倾诉的对象。

    “是的,有一点兴趣。”傅集贤理这样说道。

    “祭典举行的时间往往在秋末,这一点很多游客都知道,那时候的场面还是很盛大的,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后夜祭完了之后虽然各种仪式用的道具都撤销了,但祭典并没有真正的完成。

    或者说,真正的祭典这才刚刚开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个半醉的人就这么坐在墓地里开始了讲故事。

    “祭典当天投入井里的牲祭那并不真正的牲祭,仪式用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真正要为山神献上祭品的时间,是狩石祭结束之后到新一年元旦来临之前的这段时间。

    村子是相对封闭的,村子的规矩和传统则是死板的、必须恪守的。

    客人们,你们或许不知道,在每年的这段时间死去的老人,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到入土安葬的待遇的……只有死前能靠着一己之力抵达墓穴的人,才有资格使用那个墓穴,否则的话,他会有另外的必须要承担下来的‘职责’。

    在这个村子里,如果要避免这种遭遇的话,那只能祈祷自己死在秋季之前了……

    有点可笑了,对不对?”

    说着,谷山降伸手用了的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墓碑。

    尽管他说的话很模糊,但结合昨夜发生的事情的话,傅集贤理当然是能够明白这人在说些什么的——谷山之所以对身后的墓穴缺乏敬畏,那是因为这个墓穴应该是空的。

    所谓的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抵达墓穴的人另外需要承担的“职责”,大概就是担当真正的祭品了。

    虽然这不是“活祭”,但确确实实是“人祭”。

    傅集贤理有点怀疑,难道这个村子只是明面上生活在现代社会,但骨子里其实是生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吗?

    或者反过来想,如果大家的智商和神志都正常,而是某些客观情况迫使他们举行狩石祭的话,那这种客观情况必定的存在的、可以被认知的以及……

    非常恐怖、不可抗拒的。

    所以它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壶中之天

    一个人肯定是不愿意死去的,而且往往是越真切的临近死亡时刻,越会从心底对于“消亡”这件事感到恐惧,这是不可抗拒的生物本能,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是想能多活一分钟就多活一分钟的。

    而在这个名为“狩石川町”的村子里,可悲的点还在于当一个人不得不、同时非常清醒的了解到了自己即死的事实的时候,他还必须为了避免死后的另一种遭遇而努力……正常人肯定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祭品的,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所以明明抗拒死亡,但还是不得不主动走向死亡,这种“挣扎”让人觉得有些悲哀——因为他们要保留一分力气去往自己的墓地,这样才能在死后真正得到“入土为安”的结局。

    “我该离开这里了,入夜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更不想看下去,两位也早点回去吧。”

    夜风渐凉,谷山降随即也结束了自己的抱怨……冷风一吹,可能他的酒意也随之消散了不少,清醒过来之后,他大概也明白自己是不应该跟外来者说太多村子里的事情了。

    其实谷山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部分的事实都是傅集贤理和真中葵将他的话与昨夜他们的见闻结合起来之后推测出来的。

    “也就是说晚上还有活动,虽然昨夜没有机会来神社这边,不过没关系,今天似乎还得来一遍。”等谷山降走远了之后,傅集贤理这样对着真中葵说道。

    “嗯,等会再过去吧……如果那边会进行什么隐秘活动的话,时间肯定不会太早。”真中葵说道。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直接去那边进行长时间的观察和监视,然而问题在于真中葵与傅集贤理并不想太过惹人注目……作为孤立山村中的两名游客,如果他们直接“夜不归宿”的话,那是肯定会引起相当程度的怀疑乃至骚动的。

    毕竟除了旅店之外,晚上他们应该无处可去才对。

    所以晚餐时间两人回到森下家打了个卡,吃过晚饭之后又上楼佯作休息,等楼下没什么动静,这一家人都已经入睡之后,他们再如法炮制、溜了出去。

    沿着山坡上行,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鸟居之后,傅集贤理和真中葵终于来到了这间神秘的神社附近……当然了,他们并没有直接冲进去、抓住神官之后进行亲切友好的会谈,只是静静地守在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阴影处。

    本来他们是来到这里之后的先一步打算是悄悄找到那口传闻中的古井的,然而真的到了这里之后两人才发现那东西压根不用找……它就位于神社的前面。

    这口井并不小,不说是能塞进压路机去吧,但说不定能塞进拖拉机去。

    这玩意的布局让人感觉非常不合理,因为它就位于神社的正前面,按理来说这种中央位置是神明的通路,一般人要参拜的话也是要沿着侧边走的,所以……在这种神明的通路上挖个大坑是什么意思?

    里面难道住着一只吞噬神明的什么什么德里奇吗?

    下面村子里的灯光已经差不多全都熄灭了,一整个村子都渐渐隐入了黑暗之中,这时候神社内的灯光依然亮着。

    里面有人在来回走动,人影幢幢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傅集贤理和真中葵就这么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蹲在了人家神社的外面,随着夜色渐深,不说他们冷的跟孙子似的吧,那也得冷的跟爷爷似的……其实主要还是这么蹲点太过无聊,时间过的令人感觉无比缓慢。

    临近夜里凌晨的时候,神社里的灯光突然一起熄灭了。

    傅集贤理和真中葵面面相觑,合着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你们这就关灯睡觉了……此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边的事情已经在他们赶来之前处理完了,两人晚了一步。

    难道他们事先估计错了?

    好在两人的耐心又持续了一会,而就在这时候,神社的侧门被缓缓打开了,紧接着就见一个双足行走但顶着臃肿的上半身、似乎有六条手臂,人形的绝不是人类的东西一点一点挪动着艰难的走了出来。

    这东西的目的地,似乎就是那一口古井。

    傅集贤理屏气凝神,准备随时出手解决掉这个怪物……这时候他的感觉是从神社里走出了一个“威尔伯·维特利”一类的畸形生物,必要的时候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随着对方逐渐接近,傅集贤理自然也就更为精神紧绷,然而紧接着一旁的真中葵就拉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不让他出手。

    等那个怪物更为靠近井口之后,好吧,傅集贤理明白了过来真中葵为什么要制止他了……此时“怪物”的轮廓已经显现了出来。

    它确实不是什么一个人类,准确的形容的话,那应该是一个活人背着一个死人……怪不得上半身显得那么臃肿呢,原来是两具身体叠在了一起。

    这一个活人一个死人的身份,自然应该就是神庙的神官与理论上应该已经埋进墓地、甚至也应该被火化了的死者谷山了。

    接下来只见神官有些艰难的将带着明显僵直感的尸体放到了古井的外沿上,这似乎消耗了他很多的气力,他坐在尸体旁边喘了几口气之后,这才再次站起身来,他嘴里不知道念叨了句什么,接着又对着尸体拜了拜之后,然后单手一推、一把就将尸体推进了井里。

    冷风一吹,这周围显得分外寂静。

    神官被激的打了个激灵,然后迈开小碎步,一路小跑着返回了神社之中,接着那里面又传来了些许动静,似乎这人正在把各个门窗都一一锁死,又过了一会之后,里面才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傅集贤理和真中葵悄悄摸到了古井前,借助井沿厚实矮墙的遮挡,就算神社里有人在窥视这边也不可能发现他们。

    “有问题。”真中葵凑到傅集贤理的耳边,这样小声说道。

    “我知道,小一百斤的重物丢到井里,为什么这半天我没有听到坠地或者坠入水中的声音?”傅集贤理转过头来凑到真中葵的唇边,同样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

    真中葵拨开他的脑袋,然后继续说道,“不止如此,你往里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说话的时候,稍稍提高了点音量。

    傅集贤理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眯着眼睛往井里一看,然后就看到了贴着井边突出程度非常有限的一圈圈螺旋向下的“楼梯”——看起来就像是古代那种在绝壁上凿除的小路一样。

    “楼梯?”

    真中葵样露出脑袋来往下看,而她的视力跟傅集贤理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人此时看到的东西不一定一样。

    “下去看看。”往里面观察了一会之后,真中葵突然这样说道。

    “啊?葵姐,你确定?”傅集贤理觉得这个决定稍显突兀,鬼知道这口井有多深,下面究竟是什么玩意,这么贸然下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虽然很多人对钻洞这种活动情有独钟,但是这里毕竟太大太深太黑了。

    而且主旨是不是搞错了,他们来到这个村子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调查诸星赤的下落吗?

    还是说……

    真中葵只是对着傅集贤理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就以非常灵巧的身姿翻进了井里。

    “……”

    只能说葵姐该雷厉风行的时候还是会雷厉风行的。没奈何,傅集贤理也只能跟着爬了下去。

    来到井里之后,下面果然如同想象的一样是漆黑一片的,两人又实在不方便开灯光,所以只能这么一点点的艰难向下。

    石质的楼梯多年未曾使用,湿冷的环境中滋生了很多湿滑的青苔,真中葵必须小心再小心,否则她很容易一个脚滑就变得“冲洞”起来。

    再看那边的傅集贤理,额,前言撤回,艰难的似乎只有真中葵一个人,傅集贤理似乎非常非常的轻松。

    “触手怪”在井里爬,这难道不是“探囊取物”吗?

    傅集贤理非常有神棍气质的“悬停”在了井口的正中央,他延伸出去的看不见的触手牢牢地支撑着他的身体。

    真中葵:“……”

    看看自己,再看看这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触手原来是一种令人羡慕的能力。

    “这位女士,你对搭乘电梯有兴趣吗?”

    一边说着,傅集贤理向着对方张开了自己的手臂。这时候,摆在真中葵面前的有三种选择,要么简直低效率的走楼梯,要么被傅集贤理本人抱着向下,要么被他的触手缠绕着、吸附着、攀附着向下。

    没怎么多想,真中葵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二……傅集贤理的胳膊总比触手看着顺眼,且能让人没什么心理障碍的接受。

    于是重物就压在了傅集贤理的双臂上。

    “我警告你,你要是有什么多余的手上动作,那就一定要小心自己的颈部大动脉。”

    发车之前,真中葵这样说道。

    傅集贤理则是抬腿用膝盖托了一下葵姐的臀部,然后双手调整了个更舒……更适合发力的角度,随后才这样说道,“葵姐,你要相信我的人品,而且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老是瞎想。”

    “……”

    如果可能的话,真中葵肯定不会瞎想。

    两人一点一点的慢慢下降。

    “看到有向下的螺旋状楼梯的存在的话……我觉得刚刚那个神官举行的仪式肯定是偷工减料了。”傅集贤理一边认真的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同时这样说道。

    “什么意思?”

    为了不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落到实处、更亲密的跟某人接触,真中葵不得不搂紧了傅集贤理的脖子,然而随后她就发现了,为了不亲密接触而采取的动作,居然也是一种亲密接触……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于是她也就不做无用功了,整个人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觉得正常的仪式应该是神官背着祭品,一步一步的走到这下面来吧,这样才算是对山神保持敬意的献上祭品。他那种直接把尸体推下来的举动,与其说是献祭,不如说是投食来的更恰当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

    听傅集贤理这么说,真中葵也觉得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个神官明显在敷衍了事。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要求普通人背着尸体在那么狭窄潮湿的阶梯上往下走确实有点强人所难,真要这么做的话那个神官搞不好一时失足会连自己也给“献祭”了……那未免也太虔诚了点。

    “葵姐想要下来看看,是不是在上面发现了些什么?”

    “不,恰恰相反,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才要下来检查一下。”

    “……”

    正当傅集贤理诧异于真中葵的逻辑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双脚触底的感觉。

    “到头了?就这?”

    已经做好了要下一个无底洞的傅集贤理,此时只觉得有点失望。

    从感性的感知上来说,他往下走了大概也就三四十米的距离,尽管作为一口古井来说,这个深度已经足够深了,然而……它还是没有想象中的深。

    傅集贤理掏出手机,借助屏幕的亮光观察着井底的环境。

    这里面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似乎是之前秋末“狩石祭”的时候跑下来的祭品。

    “看到没有,如果往年都在举行那种祭祀,而且它是一种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传统的话,为什么这井底都没什么东西?照理来说这下面应该是垃圾山才对……难道每年还有人准吗清理这里吗?

    往下扔垃圾然后在捞上去?是不是有点脑瘫?”

    葵姐变了,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直接说脑瘫这种词儿的。

    “好,就算先前丢的东西都被人清理上去了,可是……刚刚我们眼见着丢下来的那具尸体呢?”井底的范围就那么大,真中葵已经找了一圈了,她仍旧没找到那具被丢下来的尸体。

    “消失了,不能够吧。”

    傅集贤理挠了挠头,眼前的情形让他有点费解,难道“牲祭”这就已经被吃了吗?被什么吃了。

    他有点不信邪,然后在犄角旮旯里认真的找寻起尸体来了。

    “理君……”

    “喔,我再找找看,不要着急葵姐。”

    “理君!”

    “阿?怎么了葵……”

    由于真中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傅集贤理不得不站起身来往回看,然而这借助手机的亮光一看之后,他就愣在了那里……

    雾气缭绕之间,傅集贤理与真中葵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十五米以上,可是这里可是井底。

    井底能有多大的范围?

    而真中葵刚刚的话还没完呢:

    “理君,小心,你后面……”

第一百二十章 僵直

    在这种形同鬼蜮、超出常识理解的地方,傅集贤理当然会时刻保持着警惕,因此在得到了真中葵的提醒之后,他迅速的掌握了两种情况——第一,他自己的位置距离真中葵有点超乎寻常的远;第二,自己的身后貌似出现了个什么东西。

    他感受到了身后有股寒意袭来。

    为了防止“回头杀”,谁知道当他回过头去之后会不会有个东西突然伸手拧掉他的脑袋?所以傅集贤理猛地矮下身体,同时身上的触手猛然张开、向着后面包抄了过去。

    在意识到已经触及到了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之后,傅集贤理这才回过头去,而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了缭绕的雾气之中。

    宛如石雕,似乎不会活动。

    为了防止这东西突然活过来,傅集贤理一边保持着对它的控制,一边一点点的靠了过去,稍稍检查了一下之后,他对着后面的真中葵说道,“葵姐,我们要找的人似乎这就找到了。”

    等真中葵走到这边来的时候,傅集贤理刚好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谷山先生。”

    刚刚站在他背后的东西,正是前一刻被丢到井里来的尸体谷山。

    “确实是那具尸体,只不过……他身上发生的转变似乎有点太快了吧。”真中葵围绕着这具尸体转了一圈,然后这样说道。

    此时这具尸体是出于僵直状态的,然而僵直的姿势跟刚刚被丢下来之前明显不同,现在它是能自己站在那里的,而比这个还要奇怪的则是尸体发青的脸上已经开始长出某种鳞片。

    不只是脸上,他的后背已经整个弓了起来,有一些锥形的鳞片已经刺穿了背后的衣服。

    傅集贤理试着轻轻弹了弹对方脸上的鳞片,发现那东西似乎十分的坚固。

    “应该是石头吧,虽然生物会在特定的地质条件下经过漫长的时间转变成化石,但这位老先生变成化石的速度和过程好像有些快了吧。”

    傅集贤理再看看对方的后背,看起来就跟从尸体身上突然长出了一根钟乳石柱一样。

    “这里面果然有点问题,葵姐,这种变化不会产生在我们身上吧,我们是不是该早点上去……毕竟我们是下来调查情况的,而不是来殉情的。”

    紧接着他开始担心更为实际的问题,既然尸体身上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明显的变化,那这种变化会不会作用在他们身上?这很让人怀疑。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两人此时似乎失去了返回的路径。他们是沿着井壁下来的,但现在这个“井底”不知道为什么在感知之中变得无比开阔了,似乎让人一眼望不到边际,所以关键问题来了……两人要如何才能爬上去?

    傅集贤理回头望向自己印象之中井所在的方向,发现只能在上面看到一个圆形的光斑,就像是挂在大地上的太阳一样。

    那东西投下了一股冷淡的光,不知不觉之间,这下面的空间的亮度似乎提升了不少,傅集贤理放下了手机,依然能够看到近处的东西。

    冷色调的环境之中缭绕着稀薄的雾气,这里似乎是一片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地方。

    真中葵也跟傅集贤理看着同一个方向,只是她的神情更为专注。

    过了一会之后,葵姐说道,“没关系,我能找得到回去的路,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放轻松些,这类环境对于活生生的人来说没那么大的影响,保持体温、活动与代谢的前提下,短时间待在这种环境之中是没什么大危害的。

    我大概知道我们来到了什么地方了。”

    真中葵的态度中没有任何恐慌,甚至表现出了对这类环境的熟悉感,因此傅集贤理也就跟着平静了下来。

    “不要过多深入,就在这附近搜索搜索吧,看看有没有收获。”

    “那我们两个人要呆在一起,最好手牵手。”

    呆在一起活动是正确的,手牵手是没必要的。

    傅集贤理伸手拍了拍那具半石化的尸体,然后绕过他继续搜索着周围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就这一会的工夫,尸体身上的石头鳞片好像又增长了一些。

    至于更为关键的事情,傅集贤理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但又不知道这种问题该不该问出口。

    “你想说什么?”真中葵也察觉到了这人的纠结,于是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装出这么一副样子来干什么,这种顾及他人情绪的事情,你不太适合。”

    “……”

    傅集贤理没想到自己的亚撒西对方居然不懂,不过也对,他还是该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葵姐对这里有些熟悉?这是什么地方,你曾经来过?”

    “我当然没有来过,这种说法不确切,应该说我遭遇过类似的情况,对此类环境多少知道一些。

    至于你问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想知道吗?”

    废话,傅集贤理心说我不想知道的话干嘛开口问呢。

    周围的环境之中开始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正如他们之前聊到的那样,被丢到井里面的祭品并没有被打捞上去,而是就那么凌乱的分散在这个空间内。

    其中有一些东西还带着新鲜感,有一些则看起来已经被扔下来相当多年头了,傅集贤理一脚踩在了一块木料上,直接就把它踩碎了……这东西彻底腐朽不堪了。

    “用科学理论来说明的话,这种环境还是与‘古神’有关。”

    “额……”傅集贤理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看向了真中葵,她是不是认为只要在做出说明的时候加个“科学理论”就能增加可信度?

    “延伸说一下之前的凝血术和凝神术,像我们这类跟正常人不一样的人,有说法是在不经意间接触了某些事物之后的自我觉醒,同时也有说法是……我们这样的人遭到了‘古神’力量的侵蚀。

    这是一种双向解释,看你怎么理解了。

    而按照侵蚀的说法,假如这种侵蚀是真的存在的东西的话,那谁能保证它只会对人存在侵蚀?

    对环境以及其他东西的影响也是存在的,有人认为那种侵蚀是一种普遍侵蚀。

    所以……眼前这种环境是如何产生的,你应该明白了吧。‘古神的梦境’,很多人是这么称呼这种环境的,它有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感觉。”

    “老实说,我不太明白……因为你的这种说法好像是在说‘古神’是真的存在的一样,但这可能吗?”傅集贤理觉得难以理解,“古神梦境”?人偶倒是有了,不过却是石头的,难道这里面还住着一个格曼吗?

    “只是一种假说而已,古神的存在当然不能得到证明,但问题是祂也不能得到证伪。这种地方的存在理由还有其他神秘学领域的假说,我说的古神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那其他的假说是什么?”傅集贤理试图从众多神棍的众多说法之后找到最合理的一个。

    “不知道,我又不是研究这东西的,对于很多事情,我只需要知道它的存在是一种确实的存在就可以了,至于它存在的理由……因为所有的研究都是白研究,谁都没有办法对神秘进行合理的、有信服力的说明。”

    于是傅集贤理的“学习期望”就被这么打破了,葵姐居然也有不学无术的时候,尽管她给出的理由是很铁的。

    “据说这种地方的最深处存留着古神的意识,它会如同漩涡一样将外围的一切吸附进去,遭到吞没的东西绝不可能再次出现……尽管我没有去过深处,最好不要尝试进入深处。

    外围好像没什么危险,但里面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真中葵又这样说道。

    “明白了。”傅集贤理点了点头,按这种说法,古神相当于黑洞,靠着极大的质量和引力,它会将周围的一切吸附过去,并且被捕获的东西绝没有办法逃逸。

    不过有一点真中葵大概说错了,那就是哪怕在这种她所谓的“外围”环境之中,神秘终究是神秘,未知终究是未知,所以安全方面根本没有任何保证。

    往前走着走着,两人看到了第二个人形的东西,不过相比于之前的那具处于石化过程中的尸体,这里的东西完全可以直接算作一座充满恶趣味的石像了。

    它举着双手站在那里,这姿势总觉得可以补上一句台词,“请地球上的大家,把你们的元气分给我”之类的。

    石像身上布满了扁平状的石块棱刺,鳞片锯齿状的边缘感觉能轻易割破人的皮肤,更令人觉得心理不适的是,不管它的眼窝还是张开的嘴巴里,都密密麻麻布满了那样的石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石像之前应该也是个人类,或许是往年的“牲祭”。

    真中葵盯着这个石像看了半天,然后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给它拍了张照片。

    “葵姐,难道你喜欢这个风格的等身手办?只能说爱好非常奇特。”

    “少废话,给你看看,你不觉得它……”

    当真中葵拍完照转过身来,面对着傅集贤理这边举着手机走过来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她身后的石像突然动了起来!

    它那高举着的右手僵硬的转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对着真中葵的脑袋砸了下去……这一拳要是砸下来的话,那估计哭都没得哭了。

    好在傅集贤理眼疾手快,他一个飞扑向前,弯下身体将真中葵护在身下,同时触手全部张开,试图拦下这一下重击。

    但事实上这一下好像没那么容易挡下来。

    尽管有着多根触手的阻拦和缓冲,傅集贤理还是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跟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至于夹在中间的真中葵,也被压了个七荤八素。

    傅集贤理使劲晃了晃脑袋,将猝不及防啃下来的土吐了出来,这时候好歹他没忘记石像是有两条手臂的,于是胳膊一拉身下的真中葵,爬起来之后拉着她立刻往后退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石像的第二条手臂砸在了地面上。

    “理君,别让它发出太大动静。”

    石像突然“活过来”、以及为什么它会活过来带来的冲击还未散去,真中葵马上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果一个石像具备活动能力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石像也有这种能力?

    这里就算不是每年都有尸体丢下来,但多年以来被扔下来的尸体肯定不在少数,而真中葵肯定是不想面对一个石像军团的。

    “有点强人所难,这就跟让葵姐你展示一下事业线一样不太可能。”

    石像试图继续往这边走过来,但因为傅集贤理的抵挡,此时它正在原地踏步。

    “拆不掉吗?”这种时候真中葵可没心思说废话。

    “我是物理攻击,对面是纯护甲石头人,有点难拆。”

    这个石像展示出的力量以及强韧程度有点超乎傅集贤理的预料,传闻中僵尸有着刀枪不入的特性,而这个石头僵尸应该是增量加强plus版本……这玩意大概是傅集贤理这辈子遇到的最难拆的东西了。

    傅集贤理控制着出手缠绕着石头人的双臂与躯干,接着他目光下移,视线落到了这玩意不停倒腾着的双腿上。

    “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傅式绝学……闪电鞭、闪电鞭、闪电鞭!”

    傅集贤理逮着石头人的一条腿猛抽,然后上边推下边拉,一起发力之下顷刻间就将这东西放倒了……石头毕竟是石头,四肢关节要僵硬的多。

    被放倒之后,它就跟乌龟一样了,不太好翻身。

    傅集贤理冲到它头顶冲着的方向,一脚踩着它的肩膀,然后将所有的触手缠在了那颗石头脑袋上,接着猛然发力、将那个石头脑袋给摘了下来。

    然而这时候石头人似乎该怎么挣扎还怎么挣扎。

    “理君,你急着拆脑袋干什么,拆条胳膊拆条腿也比这个有用吧。”

    “额,抱歉,习惯问题。”

    傅集贤理只是下意识的把这东西当成了活物而已,因此选择了这样的致命攻击。

    真中葵:“……”

    习惯问题?这人的习惯好像有点不太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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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降临之后介绍:
暗号,交易,作案手法。一个神秘的组织……现代都市之中的“存在”并不一定能够到合理性的说明,谜底永远隐藏在雾霭重重的谜面之下,得不到解答。真相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另一个真相。荒芜的树海中的神秘人,没有男人的寡妇村,与世隔绝的古老镇,这一切中究竟暗藏着何种隐情?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看似善良敦厚,实则惯用凶恶强悍手段,以包括但不限于恐吓、暴力、物理劝服等方式应对一切问题的危险份子。东京降临之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京降临之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京降临之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