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真是见鬼了
李敏瑶滔滔不绝地说：“你们不相信我吗？你们可以去问问住在村委会的人，这事刘医生也知道，我躲在窗户边偷听了，蛇咬了那人的脖子，刘医生说只要搽红霉素软膏就行了。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稀奇事，五保户老人说人被蛇咬了，人反过来咬蛇一口，人就没事，他们不知道蛇没毒，还捉住了蛇，真的让那个被蛇咬了的人咬了蛇一口。那个被蛇咬的人，就是我们镜湖村主任姚宝华。”
这不像撒谎呀，撒谎应该不会这么离奇曲折，还讲出了那么多的证人。
刘富亮没有再发问，他看了看史玉明的记录本后，叫李敏瑶在上面签上名字，然后带着记录本和史玉明一起去找刘大雄。
走出十米开外，史玉明又跑了回来，低声问李敏瑶：“李敏瑶，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李敏瑶的声音很低，单独面对曾资助过她的史校长时，她有些心虚。
“小孩子，千万别说谎话！”史玉明嘟囔了一句，跑着去追刘富亮。
……
史玉明房间里，刘富亮和刘大雄交替看着两个记录本，史玉明和吴建斌也凑上去一起看。
真是见鬼了！
两人的供述绝大部分一模一样，只是李敏瑶另外说她前几天在房间里捉了一条蛇，扔到窗户外把姚宝华咬了，而林非凡没有提及这事。
但李敏瑶特别提到那天晚上林非凡不在房间里，那么林非凡是不知道那事的，在他供述的内容里面自然就没有那部分内容。
虽说得神乎其神，但明白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个人都是在随着性子侃大山，尽是胡扯。
但两个人所讲的内容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啊，好像说的就是真的一样。
无法证明两人是在撒谎，找不出任何破绽。
更无法证明林非凡犯罪了，反而能说明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刘大雄收好两本记录本，下达了撤的命令。
史玉明说今晚不回家了，他想留下来住在学校里。
待刘大雄、刘富亮、吴建斌三人走后，史玉明对林非凡说：“你今天晚上说的都是真的？李敏瑶说的也是真的？”
林非凡说道：“我说的肯定是真的，但李敏瑶说的是否是真的，我不知道。”
“那李敏瑶说的可能是假的了？”史玉明说。
林非凡笑着说：“我根本不知道李敏瑶说了啥，我怎么能辨别出真假？”
史玉明叹道：“她说的几乎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林非凡淡淡道：“那她说的就是真的了。”
“但我感觉……”史玉明皱着眉头。
“史校长，请你别再说了，难道你不相信我和李敏瑶说的话？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怀疑我犯法了？”
“不不不，我没有怀疑，绝对没有怀疑！我只是……”史玉明顿了下来，思索了一下，委婉地说，“以后为了不让人嚼口舌，你晚上不要再去李敏瑶的房间，更不要关上房门！”
“嗯，听你的。不过万一李敏瑶的房间再有蛇来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的蛇啊？我来镜湖初中工作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看见过一次蛇！再说即使有蛇，被你们折磨了好几次，还拿开水泡了，蛇还会敢来吗？”
“嗯嗯，蛇确实不敢再来了，我听校长的，保证不再让你烦心。”
……
林非凡站在李敏瑶房间门口，安排李敏瑶用报纸把玻璃糊上，他没有进入房间。
“今晚你说的与我跟你强调的一样吧？”林非凡问。
“嗯嗯，一模一样。”
“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少说些什么或者多说些什么？”
“不多不少，严格按照您叮嘱的说给他们听。”李敏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敢说出她另外添加了内容，因为那部分内容是以她偷听来的话为基础编的，她更不敢讲她偷听了林老师跟姚二横的谈话。
“早点休息，不要怕！量他姚宝华再也不敢来偷看。”
“嗯，谢谢林老师！有林老师住在隔壁，我永远都不怕！”
……
三天后，刘富亮提着一袋正味麦片和一瓶麦乳精，去县人民医院看望住院治疗烫伤的姚宝华。
病床上，姚宝华仅仅穿着一件裤衩，仰躺着一动不动，大声呻吟着。
他整个面部的皮都成了黑紫色，起了好多泡泡，左脸还破了皮。
脖子、胸前都有烫伤，右手手臂上也起了好多水泡。
主治医生和姚二横都在旁边，讨论着为何伤情到今天都不见丝毫好转。
见刘富亮进来了，姚二横说：“刘主任，我哥可能要转院，三天了，反而越来越严重，医生说不同一般的烫伤，搞不清是什么原因。”
刘富亮走近仔细看了看姚宝华的脸，发现确实与一般烫伤不同，不知怎的，皮肤的颜色特别深，又紫又肿的。
“会不会是辣椒粉的原因？”刘富亮说。
“什么？你详细说说。”主治医生大吃一惊。
刘富亮说：“烫伤姚主任的开水里兑了辣椒粉，而且是四川人吃的辣椒粉。”
“我纳闷为何是这个样子，原因找到了！”主治医生急步走出病房。
不一会儿，主治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来，医用推车上放了十几瓶生理盐水，还有好多棉球。
“赶快用大量生理盐水反复清洗烫伤的地方，要把残留的辣椒粉彻底洗干净！”医生一起帮着护士拆开盐水瓶的瓶盖，一脸的同情，“就是没被烫伤，皮肤表面有辣椒粉，都疼的不行，何况是被烫得这么严重。”
“呜呜呜，呜嗷——”姚宝华哭得浑身颤抖，“刘主任，你……你怎么不早些来啊，哪个知道那毒心的家伙还在开水里掺了辣椒粉？”
“哎，工作太忙了，对不起对不起。”刘富亮看着姚宝华惨不忍睹的样子，心里不免有点儿自责。
两个护士用生理盐水像洗萝卜一样把姚宝华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十几瓶生理盐水全用完了，才用棉球拭干水份，再涂上药。
“感觉舒服多了！”姚宝华坐了起来，不再像先前那样痛苦。
“现在请放心，辣椒粉全洗去了，会很快好起来的。”医生高兴地说。
……
医生和护士走后，刘富亮叫姚二横出去回避一下，他要跟姚宝华好好聊聊。
刘富亮把林非凡和李敏瑶供述的内容全讲给了姚宝华听。
姚宝华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一对狗男女！他们俩是在撒谎，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121、我都能捏死他
刘富亮劝慰道：“你别动气，这对恢复健康不利。其实我和我本家兄弟刘大雄所长都知道他们俩是在撒谎。”
姚宝华咬牙切齿地说：“那你们为什么还相信他们俩说的？叫你兄弟赶紧抓林非凡啊！李敏瑶那骚小妖精犯了包庇罪，该一起抓。”
“两个人讲的内容一模一样，滴水不漏的，怎么能证明他们俩是在撒谎呢？”刘富亮皱着眉道。
“我能证明！第一次被蛇咬时我是在林非凡的窗户下，根本不是在李敏瑶的窗户下，那次我是……我是……”姚宝华顿了下来，不好说下去了。
刘富亮一脸惊骇，退后一步说：“你偷窥林非凡洗澡？你还有那癖好啊？”
“我怎对他有兴趣？他又不是女人！我是去给他房间里倒……倒……倒垃圾。”姚宝华不得不说实话，但没具体说倒什么。
毕竟往梨汁瓶里装他自己生产的东西的过程，讲出来有些不雅观。
何况最后都倒在他自己头上了，更是不好说出来。
“你做证明人没用，必须要第三方才行。”刘富亮皱紧眉头，突然眼睛一亮，认真问道，“你去林非凡的房间倒垃圾被蛇咬了，李敏瑶说是她放的蛇，当时你看到房间里是什么情况？”
“当时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以为没人。”姚宝华说。
刘富亮猛拍大腿，惊骇道：“他娘的，他们两个还真走到一起了，两个人在房间里拉灭了灯，那还能干什么事情？林非凡简直是禽兽啊！”
“我说他们俩早上床了你们还不相信，现在你信了吧？赶紧通知王岳志吧，我们俩斗不过林非凡！那家伙又毒又狡猾，还力大无穷，生得像一头公牛一样。”姚宝华的话里带着哭腔。
刘富亮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吸了几口，半天不吐出烟雾，缓缓说道：“你还不了解王岳志？如果告诉他这些情况，对付镜湖初中的人与事要他亲自去操办，那以前他许诺我们的好处会大打折扣。这事不急，得从长计议，你慢慢看我是怎么整治林非凡的，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我都能捏死他！我不像你，不动脑子，没管理他的权利，还**熏心，你再不收敛收敛，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的胯下！”
……
吴秀枝带着丈夫和儿子在姐姐家住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外甥林非凡从不回家住，她知道林非凡肯定是不愿跟姚庆忠挤一床。
她感到很自责，跟丈夫私下说住在姐姐家不是长久之计，得赶紧想办法搬出去住，要不然对姐姐家的影响太大了。
她知道姐姐姐夫十分疼爱着儿子，巴不得儿子天天在家住。
水还没退，自家的房子仍是泡在水里，其他亲戚又路远，姚庆忠只好找老板范桐帮忙，请求范老板解决一家人的住宿问题。
对于在手下做事的工人，范桐一直都很热心帮忙，他不仅安排姚庆忠夫妻俩住在工地的工棚里，还另外给一些看守工地的工资。
当天，姚庆忠就和妻子吴秀枝整理着东西，准备搬到工地的工棚里去住。
吴秀兰再三挽留，吴秀枝以能拿看守工地工资的理由婉绝了姐姐的好意。
吴秀兰只好作罢，叮嘱妹妹妹夫如果在工棚里住不习惯，就随时回来住。
姚晓东在镜湖初中读书，去岭南镇的工棚住不方便上学，所以继续留在镜湖组，他爸妈搬出去了，他还可以单独住一个房间。
把儿子交给姐姐姐夫管教，还有做老师的外甥林非凡一起照顾着，吴秀枝姚庆忠夫妻俩很放心，他们俩想趁这机会专心多赚一些钱。
林非凡又可以回家住了，相对于学校，他还是更愿意住在家里。
……
又是一个周末，周六在家吃完早饭，林非凡赶着车出了门，他想利用周末的时间继续整理实验器材和图书。
姚晓东跟在林非凡的后面，他吵着要一起去，说要给表哥帮忙，每次来表哥家，他就是表哥的跟屁虫。
林非凡爽快地答应了，两表兄弟没有走往学校方向，而是来到了刘慧慧的家门口。
刘慧慧看见姚晓东也一起来了，有些失望，她赶忙从家里赶出自行车。
她以为今天只有她和林非凡两个一起去镜湖初中玩，昨天约好的时候，林非凡没有讲姚晓东一起过去。
刘莉莉一脸喜色来到林非凡跟前，笑眯眯地说：“非凡哥，我也要一起去。”
“行呀，那里有很多书，你可以借几本来看看。”林非凡发现刘慧慧回屋拿了个大袋子出来，看样子挺沉的，“袋子里是啥？”
“中午我们吃的米和菜。”刘慧慧说。
“中午我们在学校吃饭？”林非凡道。
刘慧慧高兴地说：“是呀，你那里不是准备了炊具吗？上次我都讲过了，我要到你们学校去煮饭给你吃。”
“也好，中午不用回来，吃完继续做事。”林非凡接过刘慧慧手中的袋子，交给了姚晓东。
“哇，还有鱼呀，姐，有没有准备我吃的菜？”姚晓东扯开袋口朝里面看。
刘慧慧笑道：“准备了，量足得很，我们四个人吃不完的，米都带了好几顿的。”
林非凡骑车带着姚晓东，刘慧慧骑车带着刘莉莉，一路欢声笑语，没用多大功夫，四人就来到了镜湖初中。
周末学校里挺冷静的，老师们都回家了，一般只有石兴喜一个人住在学校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石兴喜天天都在学校呆着，哪儿也不去，也没哪儿去，学校就是他的家。
到了房门口，林非凡发现隔壁的门是开着的，
难道李敏瑶昨晚没回她姑姑家吗？
林非凡把房门钥匙交给刘慧慧，他走进隔壁房间一看，果然发现李敏瑶在房间里做作业。
“李敏瑶，你昨天没回你姑姑家吗？”林非凡皱着眉问。
李敏瑶正聚精会神在做一张试卷，直到听到声音才知道来人了，赶紧站起来，腼腆地笑着说：“没回呢。”
林非凡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生气地说：“不是说好了周末回姑姑家住吗？”
122、久别重逢的故人
李敏瑶用手牵扯着衣角，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昨天确实答应过林老师，说每个周末都会回姑姑家住。
而她妈妈走的时候，也跟林老师说，周一至周五，拜托林老师照应一下李敏瑶，而双休日或者节假日，李敏瑶会回她姑姑家。
“你姑姑不要你过去？”林非凡问。
“不是，不是。”李敏瑶连连摆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姑姑家有好几个孩子，特别吵，看书做作业没个安静的地方，也没有我住的房间，晚上就在堂屋里摆张竹床给我住，我不想给她家添麻烦。”
“可周末学校没其他人住，你一个人住这一排房子，我又不在，很危险的！我都特别跟你说过了，叫你周末不要住学校，你怎么不听话呢？”林非凡有些生气了。
“林老师，你放心，天还没黑下来时，我就把门关得死死的。”李敏瑶快步走到门边，关上门，插上栓，再用一根木棍顶在门上，“你看，晚上我都这样，谁都打不开门。”
这时，刘慧慧过来了，她看见隔壁的门竟然关上了，脑子里嗡的一下懵了。
她跟李敏彤交往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林非凡曾对她说过李敏彤跟她妈妈去了四川，而李敏彤的姐姐李敏瑶就住在隔壁。
正当刘慧慧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开了，她看见林非凡拿着一根木棍，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漂亮女孩子。
刘慧慧一脸疑惑看着她的非凡哥，目光复杂，嘟着嘴巴。
林非凡似明白了刘慧慧心中在想什么，笑着说：“李敏瑶昨晚没回她姑姑家，我说住这里危险，她向我演示用棍子顶住门，说谁都打不开门。”
刘慧慧顿时笑了，看着屋内的李敏瑶说：“你就是李敏瑶吧，长得和你妹妹一样好看，姐妹俩真像！”
李敏瑶看着面前这个和蔼可亲而又非常漂亮的姐姐，竟一下子局促不安，红了脸，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慧慧说：“非凡哥，到哪儿去弄水啊？等一下煮饭没水，你房间的水桶是空的。”
“姐姐，双休日石师傅可能不愿意给人抽水，我这里有水，我给你拿过去。”李敏瑶连忙去提起装满了水的桶，费力地往门外走。
刘慧慧赶紧跑过去，说道：“让我来吧。”
“那我们俩一起提，好重呢。周五的时候我准备了好几桶水，姐，这一桶如果不够，可以再提一桶过去。”李敏瑶的脸上再也没有拘谨，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刘慧慧，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你真勤快，储存了这么多水，我家非凡哥房间里才一个桶，还是空的。”刘慧慧暼了林非凡一眼，咧嘴笑得好开心。
我家的非凡哥？
李敏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了看林非凡，又侧脸打量着刘慧慧，然后抿嘴偷偷地笑了。
林非凡靠在门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笑地看着两个姑娘提着一桶水去他的房间，他没有去帮着提水，他不想打扰这美好的场面。
他对刘慧慧的亲和力感到非常惊讶，第一次见面，内向文静的李敏瑶就亲热地喊她姐姐了。
就像李敏彤一样，从李敏瑶炙热的目光里可以看出，这姑娘很是喜欢第一次见面的刘慧慧。
有了水，刘慧慧忙着把一次都未用过的锅碗瓢盆洗了一遍，然后从袋子里一一拿出宰杀好了的鱼、干虾、鸡蛋，还有豆角、辣椒、茄子等蔬菜，以及葱姜蒜等佐料。
懂事的李敏瑶一旁帮着择菜、洗菜，发现水不太够用，连忙去她房间里又提了一桶水过来。
姚晓东带着刘莉莉一起，去外面玩了，二人用石子当棋子，以大地作棋谱，在树荫里玩起了“二顶一”石子棋。
林非凡一个人来到了教学楼四楼，今天他准备重点整理图书，想把图书分门别类摆放、造册，等书柜运来后，就可以直接上架了。
刘慧慧洗完菜后，又仔细把房间内收拾了一番，边做着手头活，别跟李敏瑶聊着天。
得知李敏瑶周末一个人住在学校里，刘慧慧邀请李敏瑶今天中午一起吃饭，晚上可以去她家住。
对于李敏瑶李敏彤姐妹俩，刘慧慧像林非凡一样，有着强烈的同情心。
而李敏瑶又是林非凡资助的对象，刘慧慧心里又多了份情结，她想与她的非凡哥一起，帮助这个聪明而又乖巧的姑娘。
此时，李敏瑶的心里像吹进了春风一样温暖，喜欢上一个人，只要一瞬间的时间。
上次李敏彤就跟姐姐李敏瑶提过慧慧姐姐，说慧慧姐最漂亮最亲切，笑起来最美最温暖，好话都说尽了。
而最让李敏瑶记得是妹妹说慧慧姐是林老师的女朋友，从那一刻起，她就超想见见慧慧姐，她想知道个个女生都夸长得英俊潇洒的林老师，他的女朋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对林老师的感恩让她对刘慧慧有着很高的期待，她觉得林老师的女朋友应该是世上最美最善良的姑娘。
今天一见，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她和妹妹一样，一下子喜爱上了这个温柔美丽的慧慧姐姐，对于慧慧的姐姐邀请，她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忙完屋子里的事后，刘慧慧见时间还早，还没到煮中饭的时候，于是跟李敏瑶手拉着手去教学楼找林非凡。
那边树底下，刘莉莉输得一塌糊涂，毫无招架之力，她嘟起嘴巴，很不开心。
姚晓东没有因刘莉莉是个女生而手下留情，局局都赢。
每当刘莉莉紧锁眉头思考下一步棋怎么走的时候，他就看着刘莉莉的脸不眨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见姐姐和李敏瑶向教学楼走去，刘莉莉把手中的石子往地下一丢，腾地站起来，向姐姐跑去。
“喂喂喂，这局还没下完呀。”姚晓东仍坐在地上指着“棋盘”说。
“不跟你玩了！”刘莉莉回过头狠瞪了姚晓东一眼。
“中间逃跑，算你输。”姚晓东丢下石子，站起来，向刘莉莉追去。
……
123、我不能教你
四个人进了器材室，刘莉莉“哇”的一声大叫，她跑向摆在墙壁边的一台电子琴，爱不释手抚摸着。
得益于林非凡的教导，再加上姐姐也懂音乐，刘莉莉从小就对音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目前已学会笛子和口琴两种乐器。
今天突然看见了电子琴，她高兴得心都飞起来了。
她通过学习乐理了解了钢琴的有关知识，认识了五线谱，但从未见过钢琴，她曾在商店里看过电子琴。
学钢琴她想不敢想，她听姐姐说钢琴贵得离谱，学钢琴也要交昂贵的学费。
她盼望着哪天能学电子琴，她甚至渴望将来买一台电子琴，姐姐说电子琴比钢琴便宜多了。
今天电子琴突然出现在眼前，可以近距离触摸，让她异常兴奋，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键盘，却没有声音，她扭头问林非凡：“非凡哥，怎么不响呀？”
刘慧慧正在跟林非凡一起收拾图书，她帮着回答：“傻丫头，电子琴要插电才能弹，没通电怎会响？”
林非凡丢下手中的事情，把电子琴搬到一个插座旁边，插上电，打开开关，选择了节奏类型，调整了一下速度，弹起了《洪湖水浪打浪》。
刘莉莉惊奇地看着林非凡灵动的手指，十分羡慕，待林非凡弹完后，她缠着非凡哥教她电子琴。
“我不能教你。”林非凡说。
“为什么？”刘莉莉大失所望，也很惊讶，她要求学什么的时候，非凡哥从来没有拒绝过她。
林非凡笑着说：“学琴不同学笛子，笛子简单些，我比较懂，所以可以教你。我没有接受过电子琴的系统训练，我是自学的，指法完全是由着自己感觉来，乱七八糟的，没有章法，倘若我成为你电子琴的第一个老师，那会害了你。”
“那我就学不成了。”刘莉莉撅起嘴巴，拧紧眉心，失望了，她按照自己对键盘的了解，试着弹了几句简单熟悉的旋律。
林非凡道：“别急，我找机会认识一位音乐专业的老师，到时请正规的音乐老师带你入门。”
刘慧慧仍在那边整理着图书，喊道：“莉莉你别想学这学那的，现在读初中了，学好语文数学英语最要紧，花费太多时间在音乐上，耽误了学习，成绩会跟不上。”
林非凡朗声说：“慧慧，这你可错了，我认为莉莉在音乐方面极有天赋，可以朝音乐方面发展，将来出息会比我们俩大得多。”
刘慧慧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学音乐是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学的吗？我听说学音乐的学生一年光学费就是普通专业的好几倍，还得经常出去接受专门的培训，学乐器专业的还要买昂贵的乐器。”
林非凡回到刘慧慧身边继续整理图书，说道：“有这么好的天赋就不要浪费了，音乐苗子十分难得，以后我们俩想办法为莉莉创造一些学音乐的条件。”
刘慧慧笑道：“那一切主张非凡哥了，我等着我家莉莉成为大明星！”
……
每个学生的兴趣点都不一样，此时李敏瑶手里捧着一本《红楼梦》，看的入了迷，她以前看过儿童版本的红楼梦，今天这本白话版的《红楼梦》原著，她还是第一次看。
新鲜的墨香令她十分迷恋，她时不时深吸一口气，她爱看书，喜欢闻书的香味，可是家里没钱买书，她从来没买过一本课外书，看的书都是从同学们那里借的。
今天一进门，看见这一大堆书，她激动的心砰砰直跳，她在想能不能借一些书回去看，但她不敢问林老师。
这书是学校的，不是林老师的，她担心开口借书会给林老师添麻烦，到时会不会又有人拿这事说事，硬说成她和林老师关系不正常。
经历上次惩处姚宝华的过程中被那么多人误解后，她刻意不轻易给林老师提要求，去他的房间次数也比以前少多了。
她不想因为她的原因而让林老师受那么多的委屈，而她又渴望着能与林老师多交流。
林老师什么都懂，各科难题都只要问他。
林老师评讲语文试题通俗易懂，幽默有趣，讲的解题技巧非常实用，比班主任李老师都强多了呢。
……
姚晓东站在一堆生物器材旁边，摸摸这，摸摸那，对一具人体骨架模型尤为感兴趣。
这具骨架模仿真人大小，头颅骨看着挺瘆人的，但姚晓东没有一点畏惧，竟用手指塞进颅骨口腔里摸着牙齿，嘴里数着数字，他想知道人的牙齿到底是28颗还是32颗。
刘慧慧发现了姚晓东的动作，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花容失色的样子，在她眼里，那具人体骨架模型像是真的一样，看上去无比狰狞，恐怖极了。
她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埋头做事的林非凡，指着姚晓东小声说：“非凡哥，晓东的胆子也太大了，我都感觉他有些不正常，你看他那入迷的模样，兴趣大得很呢，他怎么会喜欢那个东西呢？你赶紧管管。”
林非凡抬头看过去，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拆开这具人体骨架模型的包装时，他胆战心惊的，都不敢多看一眼。
表弟晓东竟然还如此兴致勃勃，他会不会像恐怖片里的狂魔一样变态呢？
姨父和小姨都正常得很，好像没有那方面的基因呀。
林非凡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姚晓东的肩膀：“晓东，你这是干嘛？你不怕吗？”
“怕？怕什么？表哥，你怕这个东西？”姚晓东一脸轻松地连声问，同时目光里有些瞧不起表哥。
表哥长得这么壮，却是个胆小鬼呢。
“……”林非凡一下子愣住了，这到底是回答怕还是回答不怕？
姚晓东的眼睛盯向头颅骨，又伸手去摸，说：“我刚才数了，这个人有32颗牙齿，表哥，你知道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吗？”
“这不是人，这是模型！”林非凡纠正着，抓了抓头皮，“好像是两百多块吧？具体多少数目我也不清楚。”
“人体一共有206块骨头，639块肌肉！”姚晓东笑眯眯地说，终于问到了一个表哥不懂的问题，而他却知道，他看着表哥不眨眼，一脸骄傲。
“我有印象了，好像真的是这个数字。”林非凡惊讶地看着姚晓东，摸了摸他的头，“你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
“考考你呀。”姚晓东咧嘴笑的开心极了，不停地晃着脑袋。
“切，得瑟！”林非凡轻捏了一下表弟的耳朵，“说，长大了想从事什么职业？”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想成为一名科学家。”
“那你要研究啥？”
姚晓东皱眉想了想，认真地说：“前几天看物理课本，我想研究飞机，研究宇宙飞船，今天看到这副骨架，我想……”姚晓东顿了下来，对着林非凡傻笑。
124、你将来可以学医
表弟不会真是变态吧？
林非凡十分紧张，急忙问：“你想做什么？”
“人体真奇妙，我想研究人体！”姚晓东的目光再次瞟向人体骨架模型，从上摸到下。
林非凡放心地笑了笑，说：“你将来可以学医，考医科大学，学医的人要对人体有透彻的了解。”
姚晓东握紧了拳头，一脸振奋，像在迷雾中突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一样，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对，我将来要学医，考医科大学，做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
……
刘慧慧提前下了楼，她要去煮中饭，看着三个孩子各自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她也没打扰他们，一个人下楼去煮饭了。
待刘慧慧走了几分钟后，李敏瑶才发现刘慧慧不在，于是问林非凡：“林老师，慧慧姐姐哪儿去了？”
林非凡说：“她煮中饭去了。”
“我去给姐姐帮忙。”李敏瑶连忙站起身，往教室门口跑。
跑到教室外，李敏瑶又跑回来了，她把手中的《红楼梦》归还原处，依依不舍地摸了摸。
“想继续看？”林非凡注意到了李敏瑶的动作。
“嗯嗯。”李敏瑶使劲地点了点头。
林非凡笑着说：“你拿回去看吧，我们镜湖初中图书馆给你行个方便，今天提前开借。”
“真的可以吗？”李敏瑶大为惊喜。
林非凡道：“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这图书就是为你们学生准备的，等我全部整理好了，全校每个学生都可以来借书看。”
“谢谢林老师！”李敏瑶深深向林非凡鞠了一躬，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拿起书，抱在胸前，一阵风儿一样跑开了。
这时刘莉莉已经能流畅地弹奏出《两只老虎》，她见李敏瑶可以借走书，很期待地问：“非凡哥，电子琴可以借吗？”
林非凡道：“不可以，这些器材不允许学生借，只有书可以。”
“那我等一下也借本书，非凡哥，有没有音乐方面的书。”刘莉莉关掉电子琴，走到一堆图书旁边。
“还真有，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林非凡说。
“那我来找找看。”刘莉莉走进书堆，查找起来。
那边的姚晓东喊道：“表哥，这人体骨架模型可不可以借走？”
“你这臭小子，借你个鬼啊！你是不是想把别人吓死？”林非凡拿起一张包装纸，揉作一团，向姚晓东砸去，“对学医感兴趣也可以借相关的书，看书学知识才最重要，咱们学校的图书馆有几万册图书，肯定能找到你喜爱的书，你不要老是在那里摸来摸去，你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
林非凡房间里，刘慧慧已经开始在煮鱼了，一条四斤左右的大草鱼，已骨肉分离，鱼肉切成薄片，加入红薯粉捏一下，放入料酒、少许食盐、葱段、姜片一起腌制二十分钟。
先炒香葱姜蒜和花椒，放入一点豆瓣酱，添冷水，经过腌制的鱼骨与鱼头鱼尾下锅炖汤，鱼汤浑了后，再把腌制好的鱼肉片下锅水煮，半中间加入一把青椒圈，出锅前再放一点食盐和生抽，炖煮费时约十分钟后盛出锅，烧油九成热，浇在面上，最后撒入葱花点缀一下。
这种煮法吃起来鲜美可口，是林非凡最爱吃的一道菜，林非凡有什么样的口味偏好，刘慧慧心里一清二楚。
李敏瑶跑过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撸起袖子，“姐，我来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你，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刘慧慧道。
“我来切茄子吧。”李敏瑶发现茄子还没有切好。
刘慧慧说：“那行吧，切滚刀块。”
“滚刀？”李敏瑶拿着刀，不敢下手了。
刘慧慧扑哧一笑，盖上锅盖，接过刀，示范了一下。
“原来是滚菜，不是滚刀啊，姐，我会了。”李敏瑶接过刀，学着切起来，“姐，为啥要切滚刀呢？”
刘慧慧道：“这样切出的菜形状各异，体积相仿，入味快，炒出的味道要鲜美得多，装盘也比较好看一些。”
李敏瑶笑道：“姐，你真行，炒菜还讲究这么多。我也经常炒菜，只要弄熟就行了。”
刘慧慧说：“我家的非凡哥挑剔得很呢，主要是他妈妈的厨艺特别好，惯了他的口味。”
“所以姐对炒菜特别上心，方便以后天天煮好菜给林老师吃。”李敏瑶挑起眉，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儿。
“你这丫头，跟你妹一样，会讲讨人喜欢的话。”刘慧慧麻利地折断豆角，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神采飞扬。
两人齐动手，饭菜很快就煮好了，李敏瑶喊下了楼上的三个人，五个人围在一张办公桌边，开吃了。
凳子不够，两个大人坐着，三个孩子站着，桌子比较小，刘慧慧紧挨着林非凡，不断往林非凡碗里夹着菜，嘴里说着非凡哥喜欢吃这个喜欢吃那个的。
林非凡默不作声，大快朵颐，也没拒绝，拒绝就显得虚伪了，确实很爱吃这道菜，刘慧慧是了解的。
倘若是拒绝了，会很麻烦，她会问这问那，是咸了还是淡了，是煮得太烂了还是没熟，佐料没放够还是放多了，一定要提提意见下次怎么改进才更好吃。
她打破沙锅问到底，不问出个底朝天，她都不会罢休。
刘莉莉和姚晓东对刘慧慧对待林非凡的态度见得多，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二人表情很平淡很自然，专心吃着饭菜，津津有味的样子。
菜的味道的确很棒，刘慧慧的厨艺比她妈的厨艺都高，在家里如果是姐姐亲自下厨，刘莉莉会特别高兴。
而李敏瑶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爸爸在世时，妈妈都没这样对爸爸好，也看过其他夫妻或恋人在一起吃饭的情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慧慧姐一样会体贴人。
李敏瑶看一眼林非凡，又看一眼刘慧慧，目光在她最喜爱的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
她偷偷地笑，心里好开心，她憧憬着将来也有像林老师一样帅气的男朋友，她也要像慧慧姐一样对他好！
125、这么好的孩子我愿意帮
吃完饭后，刘慧慧谈到要带李敏瑶去镜湖组住，令李敏瑶失望的是，林非凡竟没有同意。
林非凡认为这事得由李敏瑶的妈妈做主，她妈妈临走时反复强调李敏瑶周末回她姑姑家。
这样私自做主带李敏瑶去慧慧家住，林非凡担心家长不理解。
而且史校长也打招呼了，叫他尽量少去李敏瑶的房间，这若是周末带李敏瑶回镜湖组住，只怕会带来更多的误解。
“那李敏瑶今晚住哪里？”刘慧慧一下子不开心了，她真心想带李敏瑶去她家。
林非凡说：“回她姑姑家，不能住在学校里。”
“林老师，我不愿意去我姑姑家。”李敏瑶一脸着急。
“住学校里不安全，必须回你姑姑家，要听话，这是为你好！”林非凡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不去慧慧姐家住行了吧？我就住在学校，没事的，晚上我会把门紧紧撑住。”李敏瑶都快流眼泪了，她放弃了去慧慧姐姐家的打算，但仍坚持不去她姑姑家。
刘慧慧担心地问：“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去姑姑家呢？”
“我姑姑家很挤，姑姑……”李敏瑶欲言又止，似不想说出具体原因。
“说啊！”刘慧慧催促道。
李敏瑶眼睛里泪光闪闪，低声道：“我姑姑不喜欢我去她家，上次她跟我说，如果学校有住的地方，叫我周末就住在学校里。”
“世界上还有这样狠心的姑姑？能联系上你妈妈吗？”林非凡皱着眉说。
“我外公家的隔壁有电话，我妈妈现在肯定还在外公家，她估计是下个月再跟那个男的结婚。”李敏瑶可怜兮兮地说。
林非凡的心有些软了，说道：“你把电话抄给我，回头我跟你妈妈商量一下。”
“好，我这就去抄给你。”李敏瑶说完后往外跑，去她自己的房间，她不记得电话号码，但记在了日记本上。
待李敏瑶走后，刘慧慧对刘莉莉和姚晓东说：“你们俩看到了吧？李敏瑶周末都没地方去，你们的条件多好，要好好珍惜，更要认真读书。”
姚晓东频频点头，一脸的惊讶，他没想到成绩优秀的李敏瑶竟这般可怜，连个家都没有。
“姐，今天可以带敏瑶姐去我家住吧？”刘莉莉对姐姐说。
刘慧慧瞥了林非凡一眼，“这要看非凡哥怎么安排了，他若是不同意，那李敏瑶就只能住在学校了，哎，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真危险，很不安全！”
这时李敏瑶拿着一张纸走进来，递给林非凡。
林非凡看了一眼写有电话号码的纸，随即把纸塞进口袋里，说道：“今晚你就去慧慧姐家住，带上课本和作业，回头我打电话给你妈妈，再商量以后怎么办。”
刘慧慧、刘莉莉、姚晓东三人高兴地鼓着掌。
李敏瑶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她想说谢谢，但不知先感谢哪一个，她对着林非凡和刘慧慧深深鞠了一躬，两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上。
昨晚林老师回家住了，她一个人住学校里，的确是很怕的，到半夜都没睡着，外面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胆战心惊，她时不时看着前后的窗户，总觉得窗户背后有人在偷看着房间内。
其实以前一点都不害怕，自上次知道姚宝华爬上窗台偷窥过两次后，她每晚睡觉前都紧张地看着窗户，生怕玻璃后面又站着一个人。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两只该杀的猫竟然爬上了后面的窗台，一起死命地叫着，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长，凄厉的尖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听起来真是毛骨悚然。
她吓得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可又没有电扇，前后窗户全关着不通风，她都汗湿了一身。
周末能去慧慧姐家住，对于李敏瑶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样在周末的晚上，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
三个孩子都去李敏瑶的房间读书了，刘慧慧洗着碗，林非凡坐在一旁问：“你跟李敏瑶第一次相见，你怎么这么喜欢她？”
刘慧慧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满脸喜色道：“上次认识了她妹妹李敏彤，超讨人喜欢的一个孩子！李敏瑶这孩子和她妹妹一样，又乖又懂事，我一看着就喜欢，这么好的孩子我愿意帮。还有，你不是也帮了她吗？给她付了学费，非凡哥，你帮哪一个，我就帮哪一个！”
林非凡笑道：“我没给她付钱，就是签了个名字，等发工资时再扣。”
刘慧慧热烈地望着她的林哥哥，温柔地说：“那还不是付了钱一样！那么多学费，你都给了，我就周末带她去我家住，算不上帮忙。”
林非凡低下头，不敢看着刘慧慧的眼睛，每当刘慧慧对他放电时，他心里就异常的慌乱。
待刘慧慧忙完后，林非凡和她一起去了器材室，继续整理图书和实验器材。
三个孩子各自找到了自己喜爱的书，呆在房间里看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天阴沉下来，乌云越来越厚，风吹得地面上的灰尘满天飞舞，暴风雨又要来了。
林非凡和刘慧慧急匆匆下楼，关好了房间的门窗，带着三个孩子赶往镜湖组。
路过乱坟岗的时候，李敏瑶停留在一座新坟前，哭得稀里哗啦。
这可把其他人吓傻了，林非凡问：“怎么啦？这是谁的坟头？”
“是我爸！”李敏瑶哭的更是喘不过气来。
刘慧慧紧紧握住李敏瑶的手，不知所措。
待情绪平静下来后，李敏瑶流着泪向林老师和慧慧姐姐说起了她爸爸的事情。
李敏瑶确实在姑姑家遭到了不待见，自她爸爸死后，她姑姑就对她妈妈恨之入骨。
她姑姑认为是董秋莲害死了李敏瑶的爸爸，对两个跟着董秋莲的孩子也比以前冷淡了许多……
李敏瑶的爸爸叫李大江，三十多岁都没找到老婆，后来去外地打工，“拐”回了一个外地老婆。
但自从与董秋莲结婚后，曾长得很健壮的李大江，身体竟然一天不如一天，日渐消瘦，经常咳得很凶。
126、会一直帮下去
李敏瑶的姑姑很迷信，她认为是董秋莲的命很硬，是一个克夫的女人，她一度劝弟弟跟董秋莲离婚。
去年上半年，李大江被检查出患了肺癌，已到中期，在医院诊治了两个星期后，就再也没钱交医药费，提前出院回家了。
回到家的李大江，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董秋莲到处借钱为丈夫治病，在娘家人的帮助下，终于凑齐了两千元，她要求丈夫再到医院去治疗。
而李大江说肺癌是治不好的，去医院治疗也是浪费钱，他不想因为他治病而让家庭背上太多的债务。
他担心人财两空，他害怕他死后老婆和两个孩子都穷得没饭吃，还要背上巨额债务。
董秋莲带着两个孩子跪在李大江的床前，央求丈夫去医院治病，母女三人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每当她们看着至爱的亲人犯疼的惨状时，心都碎了。
李大江终于答应了老婆，同意去医院。
那天他说等明天一大早就去医院，他说他想吃一顿肉，叫老婆上街去买点猪肉，顺便带两个孩子去街上买几件新衣服穿。
董秋莲听了丈夫的话，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了。
她和女儿们在街上逛了半个上午，买好了猪肉，她给两个女儿每人买了一件新衣服。
当董秋莲与孩子们回到家时，她发现丈夫不在床上，母女三个赶紧到处找家里的顶梁柱。
很快，李敏瑶最先发现了她的爸爸。
厨房里，李大江的整个上半身全浸在水缸里，脚朝着天，水缸里满满一缸水……
李敏瑶哭喊着奋力把爸爸从水缸里拉了出来，但是，她感觉到，她的爸爸整个人都已经冰凉了……
被疾病折磨得崩溃了的李大江，靠自己的力量无法采取其他措施……
他选择在自家水缸里自杀了！
失去弟弟的李敏瑶的姑姑悲痛欲绝，她不相信弟弟是自杀的，她竟然说是董秋莲把她的弟弟按在水缸里淹死了……
待李敏瑶讲完后，刘慧慧已是满脸泪痕，她紧紧拥住李敏瑶，安慰道：“走吧，要下大雨了，你爸爸肯定不希望我们淋雨。”
李敏瑶这才挪动脚步，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林非凡走在最后，回头再看了一眼新坟，就是前几天发现的小路边的那座新粉，坟边还有几个碗和一双布鞋，竹棍顶头的白纸条已被风吹跑了，长长的青竹棍靠在枞树上，在风中摇摇摆摆，怪令人害怕的。
这阴森而又凄惨的乱坟岗啊！
此时，林非凡心里发誓，李敏瑶这孩子，他会一直帮下去，资助她读书，呵护她成长，直到她长大成才！
……
五个人刚进了镜湖组，豆大的雨点急速滴落下来，砸在屋顶上，树叶上，噼噼啪啪地响。
“赶紧跑！”林非凡大喊一声。
狂风大作，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大雨倾盆而下。
三个孩子尖叫着，像兔子一样跑的不见了踪影。
林非凡迈开双腿，跟在三个孩子后面，大声叮嘱着防止摔跤了。
跑了一会儿，林非凡回头一看，发现刘慧慧落后好远了，大风吹乱了她一头秀发，丰满的胸给她跑步带来了一些的麻烦。
林非凡往回跑，一把拉住刘慧慧的手，带着她跑。
突然，一道闪电照耀大地，天地之间一刹那异常的亮。
“啊——”刘慧慧一声惊叫，猛地一把抱住林非凡。
温软如一股电流，直击胸膛，林非凡的心在狂跳着，他傻傻地垂下双臂，不敢拥抱刘慧慧。
姑娘长大了！
“轰——”惊雷在天上炸开。
她最怕打雷，他是知道的。
雷声响起时，他才抬起双臂，紧紧拥着她。
雷声过后，她松开了他，没有一丝羞涩与尴尬，她又紧拉住了他的手。
两个年轻的身影奔跑在瓢泼大雨中，倾泻的雨水让他与她变成了落汤鸡。
路过林非凡家门口时，林非凡要求刘慧慧先进去躲会儿雨。
刘慧慧没同意，娇羞道：“非凡哥，你看我这样子，见不得人呐，羞死了，我得赶紧回家。”
透湿的白色衬衣变成了透明色，紧贴着身体，出水芙蓉般迷人的玉体更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诱惑。
林非凡看着眼前的姑娘，捂嘴一阵坏笑。
姑娘真的长大啦，好大！
风雨中，二人傻傻地对面站着。
刘慧慧抡起粉拳，捶了一下林非凡的胸，笑的像一朵鲜艳盛开的花儿，撒娇道：“非凡哥，你好坏！”
“不去我家，就赶紧跑回家吧，淋雨多了，会感冒。”林非凡提醒道。
刘慧慧点点头道：“嗯，你回家后一定要洗个热水澡。”
两个人这才跑回各自家中。
风更大了，雷声更响了，千万雨滴愤怒地砸向大地，如万鼓齐鸣，大树狂舞着，地面的雨水被风卷起，与雨线搅和在一起，世界像被浸入了水中一般。
这异常恶劣的暴风雨天气啊！
……
热情好客的刘寿庆夫妇俩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热情招待了客人李敏瑶。
刘慧慧私下向爸妈说了李敏瑶的家庭情况，善良的王桂珍跟女儿说，以后每个周末都把李敏瑶带过来，家里增加一个人吃饭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完全负担得起。
吃完晚饭后，三个姑娘洗了澡，刘莉莉一个人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李敏瑶在刘慧慧房间里做作业，她今晚跟刘慧慧一起住，这是由她自己先前选择的，她更情愿跟慧慧姐住在一起。
书桌上有一个小相框，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两人站在一幅背景画前，男孩紧张羞涩，女孩拉着男孩的手，大大方方，笑的甜蜜灿烂。
面容很熟悉，李敏瑶能看出这是林老师和慧慧姐小时候的合影。
相框很精致，背面贴着好几张心形贴纸，李敏瑶拿起相框，仔细端详着，这时刘慧慧拿着一杯水走进来，说道：“给，喝杯水。”
李敏瑶接过水杯，笑着说：“姐，这是你和林老师的合影吧？你们俩真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就拍情侣照了！”
“这算情侣照吗？”刘慧慧拿起相框专注地看着，用手摸了摸相框玻璃，一脸的柔情。
127、我救过他的命
李敏瑶道：“肯定算啊，你看你们俩的手拉得多紧，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情侣嘛！”
刘慧慧眼里掠过一丝忧伤，在所有熟人眼里，她和她的非凡哥是一对甜蜜情侣，可非凡哥几时又真把她当作情侣了呢？
刘慧慧道：“他呀，对我确实好！什么事都依着我，从不惹我不高兴，不是因为我和他是一对情侣的原因，而是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你救过林老师的命？”李敏瑶睁圆了眼，着实被惊到了。
“嘘——”刘慧慧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小声点，别让我爸妈听见，这事只有我和非凡哥知道，我从来没跟人讲过，今天我跟你讲讲，你一定要保密！”
“嗯嗯！”李敏瑶狠狠地点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手心都出汗了，她看着慧慧姐很认真严肃的神情，猜想这肯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十几年过去了，一直藏在刘慧慧心里，不知为什么，她特别信任李敏瑶，今天突然想把这秘密讲出来。
在林非凡十一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林非凡偷偷邀刘慧慧一起去镜湖边玩。
这令刘慧慧左右为难，因为她知道林伯伯从来不让非凡哥去镜湖边玩。
夏天的每个傍晚，镜湖组的男孩女孩都到镜湖去游泳，唯独缺了林非凡。
刘慧慧不同意，说林伯伯知道了会生气，到时非凡哥就又要被打屁股了。
而林非凡那次特别想去镜湖边玩，说他爸妈都上街了，大中午其他的大人们都在家休息，没有人会发现。
经不起林非凡再三央求，刘慧慧答应了。
二人来到了镜湖边，开始只是在河滩上走走，哪知林非凡原来越胆大，竟撸起库管跑到水里去。
刘慧慧经常跟爸爸一起来镜湖玩，而且她水性极好，知道附近水里面的地形地貌。
因为镜湖旁边有青瓦厂，青瓦是用镜湖河里的淤泥制成的，村民们在枯水期会到镜湖里取淤泥，在河滩上留下很多的深洞。
现在是涨水期，所有的深洞都被水覆盖了，那么多洞具体在哪个位置，从水面完全看不出来。
刘慧慧知道这一片区域有很多深洞，镜湖组的人都避免在这个地方洗澡，她反复警告林非凡赶紧上岸。
可林非凡充耳不闻，还继续往深处走。
正当刘慧慧威胁要回家告诉林伯伯时，她发现林非凡突然不见了。
“非凡哥！”她吓得哇哇大哭，边哭边大喊，可哪里有人应。
怎么办？赶紧去叫大人！
她举目一望，周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撒腿拼命往家的方向跑，才跑了十多米，她又往回跑。
这里离家里有一段距离，她突然想到等她叫大人过来的时候，只怕非凡哥已经被淹死了。
她决定自己去救非凡哥，她好害怕会失去她最喜欢的非凡哥。
突然间，她变得异常冷静而机智。
她迅速脱掉裤子和上衣，全身只剩下一件内裤。
她把上衣和裤子连在一起，打了个结。
爸爸曾忠告过她，不要轻易下水去救落水的人，十有**是去送死。
而小孩子下水去救落水的人，那就是必死无疑。
落水的人在水中拼命挣扎，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救命稻草，一旦他抓住什么东西，他就会死死抱住不放。
此时，他在垂死挣扎，他的力量是无穷的。
如果被落水者抱住，施救者就会动弹不得，必定会搭上一条性命。
她曾听过这样的故事，爸爸曾跟她讲过，很多年前，镜湖组一户人家，一家人因为一个人落水了，匆忙施救过程中，失去了好几条人命。
刘慧慧手里拿着衣服，跑向林非凡落水的地方，来到深水区，一头扎进水里。
傍晚在镜湖里玩耍时，孩子们总喜欢潜水比赛，年幼的她总会潜的最远，下潜时间最长，从未输过。
她不断下潜，感觉河水越来越冷，她知道这里肯定是一个深洞，被采泥的深洞一般可深达五六米。
河水清澈，她在水中睁开眼睛，很快她就发现了在水里挣扎的林非凡。
她没有急着靠近他，而是围着他游，保持着距离，试着把手中的衣服向林非凡甩过去。
终于，林非凡抓住一只库管。
刘慧慧一只手捏着另一头的上衣袖口，拼命上潜露出水面游向岸边。
一旦离开深洞，河水就变得很浅，刘慧慧来到了浅水区后，使劲吃奶的力气一点点收着衣服。
终于，林非凡被拉到了浅水区，他瘫倒在水里，都没力气站起来，能听到他猛烈地咳嗽。
刘慧慧吃力地把林非凡拖上岸，按压着林非凡撑圆了的肚子。
林非凡吐出很多水后，总算清醒过来，他望着镜湖，浑身颤抖，惊魂未定。
这时，刘慧慧紧紧抱住林非凡，哇哇大哭起来，变得没有主意了。
过了一会儿，倒是林非凡变得冷静了，他擦着刘慧慧的眼泪，安慰她不要哭，还叮嘱她回家不要告诉大人。
他怕他爸爸打他的屁股，上次偷偷来河边玩，屁股被打得两天在教室上课都不敢坐下，一个星期都是俯卧着睡。
见刘慧慧只穿着一件内衣，林非凡拉着她来到一隐蔽处，把打了结的衣服拆开，平摊在河岸上晾晒。
这里没有树林，也没有庄稼地，只有青青的野草，两人选了一个野草比较深的地方，蹲下身子，生怕被人看见。
林非凡叫刘慧慧转过身去，他也脱下所有的衣服摊开在草地上晾晒。
两个人背靠背坐着，等着衣服干了再穿上回家。
中午太阳很毒辣，刘慧慧额头上满是汗，她频频回头调皮地说：“非凡哥，我身上晒的疼，你能不能替我遮挡太阳？”
此时，惊恐已消散，她反而觉得这样跟非凡哥呆在一起，很好玩的。
这光裸着身体怎么遮挡太阳啊？
林非凡想了一个办法，拿起一件半湿的衣服盖在刘慧慧的头上。
直到衣服干透了，两人才穿上了衣服手拉着手往家里走。
刘慧慧至今都记得，回家的路上，非凡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力度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大，都快被他握疼了。
……
128、我还没想好呢
听完刘慧慧的讲述后，李敏瑶拉住刘慧慧的手，激动地说：“姐，你是林老师的救命恩人！”
“对，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刘慧慧理了一下头发，开心地笑了，“那次以后，我经常私下对他开玩笑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得报答我。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啊？”李敏瑶挪动身子靠近刘慧慧，急着听下文。
“他说以后我要求他做任何事情，他都会同意，永远都不会拒绝我。”刘慧慧说。
“那你要求他做什么了？”李敏瑶问。
刘慧慧笑道：“我想了很多天，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情，从小我就很羡慕人家照相，于是我要求他陪我去镇上照相馆照一张合影，他高兴地答应了，记得哪天我们俩去镇上照相馆照了相，他还给我买了麻花和棉花糖吃。这相片我藏了好几年，直到我考上师范后才敢拿出来装进相框里。”
“姐，这也太便宜他了！你还得要求林老师做更多的事情。”李敏瑶有些打抱不平了，她觉得照合影反而是林老师占了便宜，陪这么漂亮的慧慧姐合影，应该是所有男生的向往。
刘慧慧道：“自照完相后，我就再也没提起过那事，他也没提起过，更没有因救命一事再向他提过要求。”
李敏瑶笑道：“以后一定要提！姐，你现在想他为你做什么事呢？”
刘慧慧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说：“我还没想好呢！咱们赶紧睡吧，你明天再做作业，已经很晚了。”
拉灭了电灯，二人躺下睡觉，年少的李敏瑶一点都不念生，任凭外面风雨交加，雷声阵阵，都没影响到她的睡眠，她依偎在刘慧慧身边，很快进入了梦想。
而刘慧慧却久久未眠，从窗户透进来的闪电映照在她秀丽脸庞上，她睁着大眼睛，回忆着跟他非凡哥的一切，时而甜蜜，时而忧伤。
……
待孩子们睡下后，刘寿庆背着一大捆渔网出门了。
每逢暴风雨天气，他才会利用藏在家里的这一捆大网。
这样的恶劣的天气，看守镜湖的人是不会巡逻的，村民们也躲在家里不出门，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镜湖里捕鱼。
平时好天气，不敢带这么重的的渔网出门，而这大格网镜湖里又藏不住，所以只有在像今晚这样的天气里才能用得上。
来到镜湖边，刘寿庆都可以不用带来的手电筒，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把湖面照耀得如同白昼。
狂风怒号，大雨滂沱，往日温顺的镜湖今晚在愤怒地咆哮，惊涛拍打着岸边。
刘寿庆没有一点点畏惧，他拖着渔网，背对着湖面，一步步退向湖中央，很好地避过浪头击打面部，防止呛水。
待湖水快没过鼻子时，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大风时水面闹腾得很厉害，而水中却平静得多，水越深，越不受风的影响。
刘寿庆准确地找到预先钉下的铁桩，把渔网一端固定在铁桩上，再浮出水面，把网撒开，又固定好另一端。
这样的大风天气，必须把渔网固定，否则渔网很快会被吹到岸边。
撒下网后，刘寿庆上了岸，却没有回家，他坐在岸边，用带来的蛇皮袋当伞，遮住头部，等待着。
接下来，他将每隔一小时左右下一次湖，取下网上的鱼。
直到凌晨三四点，才会收起渔网回家。
刘寿庆很懂鱼的习性，这样的恶劣天气，很容易捕获大鱼，也许大鱼喜欢大风大浪，全跑到水面来玩了。
所以每逢暴风雨天气，刘寿庆捕获的鱼比平常要多得多。
暴风雨下了整整一夜，凌晨的时候才停了，东方的天空大亮，太阳快要升起，雨后天晴，镜湖风平浪静，刘寿庆早已收网回去了，湖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要趁天还没亮，把鱼送到街上去，卖给鱼贩子。
昨晚共收获了十几条大鱼，他留了两条青鱼在家，准备自家吃一条，另一条送给林非凡家。
其他的鱼都卖给鱼贩子。
……
一大早，林有德刚把门打开，望见前面不远处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赶过来，看身影不像镜湖组的人。
人越来越近，林有德仔细一看，发现竟是镜湖初中校长史玉明和工友石兴喜。
林有德连忙跑出门外，喊道：“史校长，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史玉明和石兴喜在门口下了车，二人满脸大汗，一身是泥，脏兮兮的。
“林非凡在家吗？”史玉明擦着额头汗珠，问的很急。
林有德道：“在呀，他还没起床呢，你们俩快进屋坐。”
史玉明用一只手反复摸着胸口，咳嗽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石兴喜拍着史校长的背说：“我猜得对吧，林非凡昨晚肯定不在学校住，叫你别急，你的血压肯定又高得不得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有德一头雾水。
“快让我看看林非凡！”史校长仍是神色慌张。
三人进了屋，林有德指着林非凡房间说：“他还没起床，我去叫他。”
哪知史校长冲上去推门，门正好没拴，他闯进房间里，跑向床边。
林非凡被响声惊醒了，睡眼惺忪坐起来，竟发现了史校长，吓得一大跳，赶紧拿起旁边的衬衫穿好。
昨晚是裸着上身睡的。
石兴喜和林有德随后也进来了。
看着林非凡，史校长竟留下了两行泪。
这更是让林非凡万分惊诧，他手忙脚乱穿好裤子，下了床，看着史校长都不知说啥好。
史校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拭干眼泪，问道：“你昨天把李敏瑶带回来了吗？”
“带来了。”林非凡心里一惊。
史玉明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被单包住了上身，头埋在枕头里，看不清模样。
他走上去，掀开被子，这时睡的死死的姚晓东才醒过来，一脸懵逼看着一屋子人。
这是弄哪一出啊？林非凡脸色突变，冷冷道：“我带李敏瑶回来，不可能放我床上睡呀，她昨晚跟刘慧慧住在一起。”
129、又欠她一条命
史校长疑惑道：“李敏瑶昨晚真的是在镜湖组住？”
“还骗你不成？”林非凡脸上带着怒色。
林有德也是一脸不悦，这有点儿捉奸的味道啊！
竟然怀疑儿子带女学生回家住一床，大清早还上门查房，这校长也负责了吧，简直缺德带冒烟！
史校长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石兴喜赶紧上前，不停地轻轻拍着史玉明的背部。
林家父子俩一脸冰霜地扭过头，都懒得看这两个不速之客了。
姚晓东抱着衣服跑到堂屋去了，他都被这场面快吓尿了。
睡梦中被校长大人掀被子，当时他正在美梦中做着美美的事，还以为被人发现了要挨打了……
待缓过来后，史玉明道：“你们俩别误解，我是急着想看见李敏瑶，林非凡，你赶紧带我去看一下李敏瑶，看见了她我才放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非凡问。
史玉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泪俱下地说：“林非凡，你是李敏瑶的救命恩人啊！你也救了镜湖初中！你和李敏瑶住的房屋中间墙壁昨晚倒塌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被压死了！”
“啊——”林家父子俩同时一声惊呼。
林有德站立不稳，一下子蹲在地上，镜湖初中有倒塌危险的学生宿舍已经处理好了，他准备这两天处理儿子房间的墙壁。
他还有个计划，想自己出钱把那面墙壁全换成火砖，哪知还未动手，墙就已经倒塌了……
这时走进来的吴秀兰听到了后面的话，她急步来到儿子身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浑身颤抖……
要不是妹妹和妹夫去街上工棚住了，儿子昨晚还是住在学校里！
天啊，若真是那样……想到这，吴秀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仅仅想象失去了至亲带来的感受，就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后怕，有时比身临其境更怕之……
原来昨晚史玉明一整晚睡的不踏实，风雨太大了，他放心不下学校里的房子，更担心住在学校里的人。
清晨雨停了，天还没亮，他就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
走进校园里，他发展林非凡和李敏瑶住的两间房子的屋面全塌下来了，中间的墙壁倒了一大半。
他丢下自行车，疯了一般跑到倒塌的房子前，心急火燎搬开杂物，寻找着人。
他知道林非凡最近一直在学校住，而李敏瑶没地方去，必定在学校里住。
周五他回家的时候还特地去过李敏瑶的房间，叮嘱李敏瑶要注意安全。
李敏瑶当时还说，有林老师住隔壁，会绝对安全，她什么都不怕。
一双手的力量太有限了，史玉明喊来了石兴喜，两个人一起抬着笨重的木梁。
待看见了床时，发现两张床上都没人，石兴喜说昨晚两个人应该都不在这房子里住。
史玉明不相信，继续用手挖着泥土，昨晚雨太大，倒下来的土砖都碎了。
石兴喜说：“史校长，别挖了，我想起昨晚大概是八点多的时候，我出去上了一趟厕所，发现这边没有亮光，他们应该不可能那么早就睡了。”
那么早灯灭了，并不代表人不在啊……
史玉明还是一个劲地挖着泥土，他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浑身是泥……
“倘若两个人真是埋在里面，只怕早已经死了！史校长，你要相信我，他们俩绝对不在这房子里住，你看看被子，折的整整齐齐的。”石兴喜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床上的被子，全淋湿了，上面堆着好多碎瓦，但依然保持着四方块的形状。
史玉明这才停了下来，顾不上洗手，骑着自行车和石兴喜往镜湖组赶。
……
当几个人来到刘寿庆家时，刘寿庆已从街上回来了，三个姑娘也已经起床了。
听了林非凡的讲述，李敏瑶浑身哆嗦，紧抿着嘴唇，吧嗒吧嗒流着眼泪。
此时，她倒不是怕什么，而是感激慧慧姐救了她的命。
昨晚还听慧慧姐讲了救林老师的故事，她没想到慧慧姐这次成为了她的救命恩人。
倘若不是慧慧姐坚持要带她过来，只怕现在已经被倒塌的墙壁砸碎了身……
刘慧慧把李敏瑶揽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着：“别怕，现在很安全！以后周末都在我家住。”
史校长看见李敏瑶后，就彻底放心了，这才在刘慧慧家洗了手，和石兴喜准备回去。
林有德要留下二人吃早饭，史校长没同意，说急着回学校看看其他房子的情况。
史校长叮嘱林有德在家吃完早饭就去镜湖初中，把还有用的东西整理一下，顺便商议一下怎么处理那面倒塌的墙壁。
刘寿庆拿出两条大青鱼，给史校长和石兴喜带回家吃。
史校长和石兴喜也没推辞，乐呵呵地接受了。
刘寿庆拿了两个蛇皮袋，装好鱼，帮着给两人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史玉明和石兴喜滋滋地骑着车，一人背着一条大鱼，回学校去了。
刘寿庆道：“有德哥，两条鱼本是留给我家和你家的，这么大的青鱼很难得，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应该是我给他们俩准备一些东西，还让你破费了！”林有德惭愧道。
刘寿庆笑着说：“非凡的同事，我给也是一样。”
刘慧慧走到林非凡身边，用力捏了一下林非凡的胳膊。
林非凡咧嘴直喊疼。
“非凡哥，知道我为什么惩罚你吗？”刘慧慧撅嘴道。
“知道知道，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林非凡此时心里非常愧疚，倘若是昨天不让李敏瑶过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原计划是让李敏瑶住在学校里，他陪着一起住学校，准备等过完这个周末后，下次周末亲自把李敏瑶送到她姑姑家去，他想去她姑姑家做做她姑姑的工作，让她的姑姑接受可怜的孩子。
如果是按照他的计划，那么……
他很庆幸，不仅仅是李敏瑶获救了，获救的还有他，他心头又有很大的压力，他感觉他又欠刘慧慧一条命了……
刘慧慧突然紧紧抱住了林非凡，一脸的恐慌，喃喃道：“要是昨晚你在镜湖初中住，被砸着了，那我可怎么办啊？”
……
130、我正在寻找机会
史玉明和石兴喜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刚出了镜湖组，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速度快得像在飞。
路很窄，史玉明躲闪不及，差点撞上了大卡车，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绑在后座上的蛇皮袋，滚到了一边，袋子里的大青鱼从袋口露出个鱼头来。
后面的石兴喜赶紧下了车，跑到史玉明的身边，扶起史玉民，对着大卡车破口大骂：“路这么窄，开得这么快，你急着去寻死啊？撞伤了我家的史校长，我要把你的车砸个稀巴烂。”
史玉明拍拍身上灰尘，又摸了摸屁股，对石兴喜说：“我没受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走。”
大卡车停在路边，驾驶室里坐着镜湖组王家四兄弟老大王岳根和他的儿子王小勇。
“还怕他们不成？”石兴喜不依不饶，不顾史玉明阻拦，抬起脚狠狠踹了车几脚，又用拳头把车门捶得咚咚响，怒骂道：“你妈的个*，害得我家的史校长摔了一跤，你瞎了眼睛吧？”
王岳根的脸气成了猪肝色，他打开车门要下车去陪石兴喜理论。
王小勇连忙把父亲拉回来，小声说：“爸，千万别惹这人，他叫石稀屎，镜湖初中的工友，性格特别暴躁，有一把力气，为校长可以两肋插刀，走狗一个，你惹毛了他，他杀人都敢。”
王小勇在镜湖初中读过书，听过一些石兴喜的故事，也认识眼前的史玉明。
王岳根认识史玉明，但不认识石兴喜，听了儿子的话，他关上车门，咬牙切齿地说：“等疤子他们来了，我再找机会收拾这稀屎孙子。”
王岳根在镜湖村耀武扬威惯了，还从未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但他知道若是今天闹起来，父子俩肯定占不到便宜。
如果稀屎是儿子说的一样的性格，动起拳头来，那父子俩还可能要吃大亏。
儿子王小勇长得跟竹竿似的，打起架来根本屁用都没有。
而他自己却胖的像球一样圆，明显不是高大威猛的石兴喜的对手。
史玉明强令石兴喜不要再纠缠，叫石兴喜赶紧把鱼绑好才是正经。
石兴喜只好作罢，他把鱼塞进蛇皮袋里，绑在史玉明的自行车的后座上。
王岳根眉头一皱，再次打开车门。
“爸，你不能下去！”王小勇十分惊慌，拉住父亲的手臂不放。
王岳根说：“我不跟他闹，我得搞清楚他们俩的鱼是怎么弄来的。”
镜湖是王家老三王岳志承包的，王岳根负责看管镜湖，王小勇负责每天拉鱼去卖，二人刚从临江县城回来。
王岳根下了车，掏出烟，抽出两根，笑眯眯地说：“是史校长和石师傅吧？我儿子开车不小心，差点撞着你们了，真是对不起！”
“我不抽烟，没事没事。”史玉明摆摆手，没接过烟。
见是红塔山香烟，石兴喜把两根烟都接过来，说：“幸亏没撞伤我家的史校长，否则今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虽言语仍是不礼貌，但石兴喜的语气明显缓和多了。
王岳根拍了拍蛇皮袋说：“你们俩真行呀，这么大的鱼居然能空手抓住。”
他见史玉明和石兴喜一身是泥，猜测鱼是他们俩从河里偷捞上来的。
“哪是我们俩捉的啊！刚到林非凡家有事，那个那个……给了我们两条鱼。”史玉明想不起给鱼的人叫什么名字，他不认识刘寿庆。
“呃，难怪呢，我还以为是你们俩抓的。”王岳根眼里掠过一抹寒光。
史玉明和石兴喜骑着车走了，王岳根双手叉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咳——噗——咳咳！噗——”朝前狠狠吐了两口浓痰。
王小勇这才敢从车上下来，问道：“爸，弄清楚没有？”
王岳根咬牙切齿地说：“原以为只有刘寿庆敢偷鱼，没想到林有德那头闷驴也敢偷鱼！”
“那怎么办？可不能随他偷。”王小勇恶狠狠地说。
对于刘寿庆偷鱼，王氏父子其实是知道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刘寿庆。
王小勇看上了刘慧慧，王岳根盼望着与刘寿庆结为亲家。
身高、文化程度、相貌等等各个方面，儿子都配不上那个天生尤物一般的刘慧慧，但王岳根仗着三弟有钱有势，对娶刘慧慧为儿媳妇仍心存奢望。
所以，刘寿庆在镜湖捕鱼，王岳根从来不管。
偷点鱼算什么，他刘寿庆若是舍得把女儿嫁给王家，镜湖的鱼随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捕捞。
但对于林有德捕鱼，王岳根就深恶痛绝了，他也听说了刘慧慧一直很喜欢林非凡。
他一直想找机会坑害一下林有德，但林有德安分守己，做事规规矩矩，谨小慎微，很难找到林有德的短处。
而林非凡那小子生的像公牛一样壮，更是不好对付。
今天突然发现林有德居然也偷鱼，王岳根气愤的同时，心里也一阵欣喜，新聘请的镜湖看护人，是一帮社会混混，个个凶残毒辣。
王岳根觉得收拾林家父子俩的机会来了。
王岳根与儿子上了车，王小勇长得跟瘦猴一样，开起车来却很猛，在乡见小路上掀起了满天灰尘。
王岳根紧紧抓住车顶上的拉手，骂道：“老子讲过多少次了，叫你慢点，总是开这么快，你迟早要出事！”
王小勇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笑得脸上的皮打皱，“没事，我水平高着呢。”
王岳根道：“你赶紧加把劲，把刘慧慧娶回家，要是最后弄不到手，镜湖的鱼又任着刘寿庆偷，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小勇咂了咂嘴巴，咽了一口口水，道：“爸，放心吧，伟勇哥教给我法子了，我正在寻找机会。”
……
吃完早饭，林有德、刘寿庆、林非凡、刘慧慧一行四人准备出发去镜湖初中，想去看看能不能挽救回一些东西。
李敏瑶说要一起过去收拾东西，刘慧慧没同意，要求李敏瑶安心在家做作业就行。
在倒塌的房子里找东西，可能比较危险，刘慧慧不允许李敏瑶过去，她心头想保护李敏瑶的念头比昨天更加强烈了。
她问李敏瑶，房子里到底有哪些很重要的东西。
李敏瑶想了半天，一时回答不上来。
最重要的东西是新发的课本，昨天用书包全背过来了。
其他的都是一些农具和家具，还有厨房的碗筷之类，对李敏瑶而言，那些东西算不上重要。
“有初一的课本和资料，在一个小桌子上，还有我的衣服，在衣柜里。”李敏瑶终于想起了房子里什么东西对她最重要。
刘慧慧说：“能捡起来用得着的东西，我都会帮你收拾好。你不要着急书和衣服，若是拿不回来，就叫林老师给你想办法借书，我可以给你买衣服。”
131、神奇的化学反应
经历了房子倒塌这件事，刘慧慧对李敏瑶的感情又深了一层，有了更多的怜爱。
当年刘慧慧救了林非凡以后，对她的非凡哥的情感变得更加特殊与执着了。
生命宝贵到无价，救了一个人的命，施救者与被救者之间相互会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被救者会对施救者感恩戴德，产生崇拜与敬仰之情。
而施救者也会对被救者有了更多的关爱与牵挂，这种感情几乎可以与母亲对孩子的情愫相提并论。
母亲给了孩子第一次生命，施救者给了被救者第二次生命。
刘慧慧虽是无意救了李敏瑶，但仍与李敏瑶之间同样发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
昨晚，李敏瑶在睡梦中是依偎着刘慧慧的，一整晚睡的特别香甜。
爸爸去了另一个世界，妈妈带着妹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李敏瑶一个人呆在学校时，经常偷偷流泪。
孤单的她没有一点点安全感，像一叶飘荡在茫茫大海里的孤舟，不知何处是岸。
自刘慧慧答应带她回家，她就把慧慧姐当作了她的恩人。
得知房子倒塌时，她倒没有增添多少恐惧，而是有了更多的感恩与向往。
她向往能一直跟着美丽善良的慧慧姐姐……
今早，刘慧慧心里发生了当年救林非凡一样的震荡，区别是她对林非凡是依恋与渴望，而对李敏瑶是疼爱与呵护。
在倒塌的房子里收拾东西很危险，危险的地方就不会让李敏瑶过去！刘慧慧已把自己当作了李敏瑶的守护者，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发生，而且将是恒久的。
……
到了镜湖初中，林有德和刘寿庆开始从两间房屋里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而拒绝林非凡和刘慧慧一起收拾。
两个父亲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特别要求两个孩子离远一点，防止两边的墙壁会再次倒塌。
史校长叫来了石兴喜一起帮忙，还特别强调今天要给三人发工资，不能让三人白干了。
林有德道：“我这是做自家的事，哪能要你发工资呢！”
史玉明道：“这哪是做你自家的事啊？你们这是帮我们学校的林老师收拾东西，自然要给你们发工资。房屋倒塌，是学校的责任，如果损失大，学校还要赔偿。”
“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史校长你就别讲赔偿的话了。”林有德笑眯眯地说。
自己的儿子成了国家教师，给儿子整理东西学校还发工资，林有德干的很起劲，史校长的几句话让他感到无比的骄傲。
重做房子是不可能了，史校长叮嘱林有德找几个石匠尽快把中间的墙壁用火砖做起来，在现有基础上花最少的成本修缮妥当房子。
林有德检查了两边的墙壁，幸好问题不大，如果抢在下一次大雨之前做好墙，搭好梁，盖上瓦，应该可以高枕无忧。
林有德说：“寿庆，这几天你一起来帮忙吧，另外我叫非凡的姨父也过来，咱们三人抓紧时间，尽快把这房子修好。”
“好，我这几天就跟你一起做。”刘寿庆也会石匠手艺，只不过平时都是以打鱼为主，不会主动去揽石工活。
……
林非凡要去实验室整理东西，而刘慧慧不同意，要求林非凡跟她一起去岭南镇。
刘慧慧说：“非凡哥，你上次不是说了吗？我们一起去看看移民街的房基。”
“哦，差点忘了。”林非凡转身对爸爸喊了声，“爸，我跟慧慧一起去岭南镇，然后直接回家。”
刘慧慧的话被林有德和刘寿庆两个人都听到了，他们俩停下手中的事情，竖起耳朵听下文。
林有德曾去岭南镇移民街看过，但没看中，他嫌那里地势太低，做房子成本大。
他还曾跟刘寿庆讲过，刘寿庆的意见是可以让孩子们去看看，倘若孩子们看得中，那就买。
没想到两个孩子真的要去看了，两个大人都很期待，觉得这不仅仅是买房基的事。
商量一起去看房基，说明两个孩子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说不定是在商量准备做结婚的婚房呢。
“你们俩等一下。”林有德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跑过来把儿子拉到一边，“我给你透个底，我存了四万块出头，若是你看中了，就买两间，可以立即动手做，钱若不够，就再想办法去凑。”
与此同时，刘寿庆也把女儿叫到了一边：“你们俩若看中了，就买，如果决定买，就买三间，四间都行，打算动手就做气派些。
“爸，我家也买吗？”刘慧慧问。
刘寿庆道：“我家就不买了，我和你妈离不开镜湖组，只要让非凡买就行了，他买不就是和你买一样？你们俩做了新房子，我和你妈想去住就去住。”
刘慧慧扑哧一笑道：“一定给你和妈准备一个最好的房间，我们还要买张席梦思床，保证你和妈住的舍不得走。买四间就没必要了，没那么多钱做房子啊。”
刘寿庆凑近女儿耳朵说：“我存了五万块的定期，可以全给你们。”
刘慧慧吐了一下舌头，惊讶道：“爸，你竟然存了那么多钱？”
刘寿庆瞪了女儿一眼，低声道：“这事只能对非凡一个人说，其他任何人不要讲！”
“好！”刘慧慧点了点头，一脸的忧愁。
爸爸存了那么多钱，刘慧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么多钱基本都是靠卖螃蟹卖鱼虾赚来的。
刘慧慧从不用偷鱼来形容爸爸的行为，但心底仍认为爸爸这种做法不对，纵使对镜湖被人承包不满，但那些鱼是别人投放的，别人的东西就不该去拿。
镜湖野生的鱼绝对不会有那么多，未被承包前，镜湖里一只大闸蟹都没有，蟹苗全部是后来年年投放到湖里去的。
而现在，每当大闸蟹成熟的季节，最多的一次，爸爸一个晚上能捕捞七八斤。
更让刘慧慧担心的是爸爸的安全，看守镜湖的人很多，都开上汽艇巡逻了。
要是哪天爸爸被抓了，那可怎么办？听说那些人把捕鱼的往死里打……
刘慧慧曾试图多次阻止爸爸去镜湖捕鱼，但无论用什么方法，统统没用。
妈妈曾评价过，不要爸爸去镜湖捕鱼，那等于不要爸爸活了。
……
132、把这一大片土地全买下来
通往岭南镇的公路上，林非凡骑着自行车，挺直身子，悠闲地踩着脚踏板，不紧不慢。
刘慧慧侧身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挽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
她自小就是以这种姿势坐在他后面，他读小学四年级时就学会了骑自行车，从此，经常带着她满世界飞。
那时他要求她跨坐在后座上，说那样安全些。
她说女孩子不能跨坐着，那样不好看，她说最喜欢这样侧身坐在他后面。
所以每次带着她，他不敢骑太快，他担心她会摔下来。
所以，她扶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背，他觉得是必须的，因为这样更安全。
天气炎热，他的衣服有点汗湿了。
夏风吹鼓起了他的衬衫，也撩起了她的秀发，他的衣服摩擦着她的鼻子，她深吸一口气，紧抿嘴唇，脸蛋儿愈发红润，靠得更紧了……
多么熟悉的背影，多么醉人的味道，多想与他相守一生！
她掏出手帕，帮他轻轻地拭去后脑勺下的汗水。
她甜甜地笑了，今天是去看屋基，那里会搭建一个属于他们的窝。
她提前去看了那里，她喜欢那里，她有信心让他也喜欢那里。
……
两人来到了岭南镇移民街，街道宽有25米，足足是岭南镇老街宽度的七八倍。
大路上铺的是青石块，又没有撒上小石子，所以路面凹凸不平，骑自行车都很费劲，林非凡只好下了车，赶着车走着。
二人边走边聊，刘慧慧提前了解了一些情况，她这几天一直在打听移民街的相关信息，她把打听来的信息一一说给林非凡听。
移民街位于岭南镇最北侧，建设于1992年，那年临江县接到安置一批三峡移民的任务，而岭南镇正在规划一条新街，于是安排到临江县的249户三峡移民全部安置在岭南镇这条新街上，这条街就变成了移民街。
移民街到现在还没有修铺路面，连下水道都没有修，家家户户靠挖化粪池来排污水，街上的居民怨声载道，年年到相关部门去吵闹，但没有丝毫作用。
听说现在好多人家的化粪池都满了，水无法排走，家里都不能上厕所了。
移民街安置完三峡移民后，还剩下很多屋基，岭南镇政府打算靠卖剩下的屋基来修路和做下水道，哪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只卖了几间屋基，根本凑不齐修路和做下水道的钱。
岭南镇老百姓比较穷，这几年在乡下做新房子的人家都很少。
而来街上做房子，屋基还要花钱，再加上这条街住的都是外地人，所以移民街对本地老百姓没有吸引力。
林非凡和刘慧慧来到移民街中间位置，发现左右两边都是一大片空地。
刘慧慧指着北边的空地说：“这块地是预留给我们学校的，上面计划把岭南镇中心小学搬迁过来，但政府没有钱投入，所以喊了这么多年的空口号，一直不见行动。”
“那这边呢？”林非凡指着南边一块空地说。
刘慧慧说：“南边的全是屋基，移民街两头地基都是免费给了三峡移民，中间的好地段留着卖，哪知本地的老百姓都看不上，他们也不相信学校能搬过来。”
林非凡停好自行车，望着一大片空地说：“路没修，学校没移过来，岭南镇所有的商业都在老街和百货大楼那两块，这里纯粹就是住家，屋基还要花钱买，所以乡下的人情愿在乡下做房子，不愿掏钱买屋基。”
刘慧慧道：“毕竟位置是座落在街上啊，中心小学将来可能会搬过来，路总有一天会修好的，镇政府在考虑明年就做下水道，因为街上的居民们闹得太凶了。非凡哥，我认为可以买！”
“这些信息你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林非凡惊讶问道，他很奇怪刘慧慧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相关信息。
刘慧慧笑着说：“我先是问我们学校的孙校长，他说将来学校一定会移过来，但不知道是哪一天。我还问了我们学校的菲琳姐，她跟她爸爸打听了一些消息，菲琳姐说在岭南镇上，要买屋基，除了这里，就是岭南镇老街，那里有人家卖土胚房，八千元一间，买下的人家会把房子拆掉，重新做新房子，也就是说，在老街，八千元只买了一间屋基，土砖做的房子根本不值钱，还得花钱拆掉。”
听刘慧慧谈到了范菲琳，林非凡基本确认这些信息都是真的，他知道范菲琳的爸爸在岭南镇上算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
“这里的屋基要多少钱一间？”林非凡问。
“菲琳姐说他爸问了，三千一间，不过已经是最低价了，本来要三千三的。”刘慧慧道。
林非凡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
“非凡哥，我们买四间吧，做两间，留两间，我爸你爸给的钱加起来完全可以把房子做成功，还能装修好，家具也能买上，应该是不会缺钱的。”
今天打算来了，刘慧慧是铁定心想买屋基，见林非凡神情异样，她担心林非凡看不中这个地方，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干嘛要做房子？”林非凡笑道。
刘慧慧一下子不高兴了，撅嘴道：“非凡哥，你不买屋基了？”
“谁说不卖了？慧慧，咱们俩一起买！”林非凡昂首挺胸，剑指南边的一大块空地，声若洪钟，“我们用两个老爸的钱，把这一大片土地全买下来！”
刘慧慧一下懵了，这一大片，几十间啊，买那么多屋基干嘛呢？
“非凡哥，你开玩笑吧？要那么多地干嘛呢？又不是买来种地，要种地就到镜湖组去种地呀，那里的田地比这里大多了，还肥沃些。”刘慧慧咯咯地笑着。
“路一定会修的，下水道也一定会做好的，将来学校也一定会搬过来的！慧慧，你说对不对？”林非凡大声道。
“肯定的呀，只不过可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刘慧慧说。
林非凡咂了咂嘴巴，摸着下巴问道：“那你估计一下，得要多少年？”
刘慧慧思索了一番，笑道：“得要十多年吧。”
林非凡点点头道：“嗯，我猜也要十多年，我们等得起！到时学校搬过来后，这里的商业肯定也会发展起来，到那时，老百姓也有钱了，都会抢着到这里来买屋基，你再估计一下，这一大片土地在十几年后将会值多少钱？”
刘慧慧傻傻地看着林非凡，没有说话，她对这片土地值多少钱没有兴趣，她猜不透林非凡倒底要干什么。
林非凡轻轻刮了一下刘慧慧的鼻子，豪气冲天道：“到那时，这一大片土地的价值将达到几百万元钱！”
……
133、有险情
刘慧慧捂嘴笑了，她仍认为林非凡是在开玩笑，太不切实际了。
“到时我们两个将成为岭南镇上最大的地主！”林非凡笑道。
“非凡哥，咱们买！”刘慧慧立马赞同了林非凡的想法。
这片土地值多少钱，她脑中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
十几年后跟非凡哥一起成为岭南镇最大的地主，却令她无比向往。
跟非凡哥一起，无论成为什么，无论去做什么，她都愿意，都喜欢。
“慧慧，买屋基找谁啊？你问了没有？”林非凡问道。
刘慧慧说：“菲琳姐说是找镇政府，具体找哪个人她没说？”
“双休日镇政府也不上班，看来今天找不到人，我们等下周一再到镇政府去。”林非凡说道。
“非凡哥，不如我们一起去一趟菲琳姐家吧，叫她问问她爸，看具体找哪个人，岭南镇政府的人好多就住在街上，咱们今天就去找问个大概，下星期一直接办手续。”
“不用不用！”林非凡连连摆头，打开自行车的撑脚，“咱们往那头走，先问问这个街上的居民，说不定他们知道。”
二人往东面走了两百多米的距离，才走过空地，从这里开始，临路两边都做满了房子。
见一中年男子在门口带小孩玩，林非凡走上前问：“大哥，你晓得买这个街上的屋基找哪个不哝？”
中年男子看着林非凡，没出声，一脸的疑惑。
“大哥，你知道买那边的房基找谁吗？”刘慧慧用普通话说道。
中年男子把手往东头一指，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再往前走四五十米，南边的那排房子，问那里的每个人都行。”
“谢谢大哥！”刘慧慧拉着林非凡往东走。
“原来他听不懂我说的话？”林非凡惊讶道。
刘慧慧笑道：“是呀，这里住的大部分是三峡移民，你刚才讲的是本地话，他听不懂。”
“说找那边任何一个人都行，这是啥意思？”林非凡琢磨着刚听到了话，有些不明白。
“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这街上就有岭南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刘慧慧道。
不一会儿，到了中年男子所说位置，这里的房子各有特色，每家门面装修的风格都不一样，而三峡移民住的房子那一区域，房子全是同样的设计。
但林非凡发现这一带人家的门几乎都是关着的，好不容易找到有一家开着门，站在门口一看，见一个小男孩在做作业。
“小朋友，你爸妈在家吗？”林非凡问。
小男孩抬头一看，见是陌生人，显得有些紧张，竟起身往后屋走。
刘慧慧随后走了过来，她往屋子里走几步，微笑着问道：“小朋友，你爸妈在家吗？”
小男孩看着刘慧慧，微微有些惊诧，随即摇了摇头。
“这一带住的有岭南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吗？”刘慧慧又走上几步，来到小男孩跟前。
小男孩盯着刘慧慧不眨眼，再也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点点头道：“嗯，有，全都是。”
“你爸妈呢？这一带每家每户怎么都锁门了？”刘慧慧弯下腰看着小男孩，一脸的亲切。
小男孩咧嘴笑了，说道：“刚才全到江边去了，好像是那边出了点问题。”
“真的吗？”刘慧慧有些不太相信，怎么家家户户都去江边了呢？
“姐姐，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绝不骗你！不信你去江边看。”小男孩信誓旦旦的样子。
“你是岭南中心小学的学生？”刘慧慧笑着问道。
“嗯，我读二年级，就在你教的班的隔壁，我们班的好多同学都很喜欢你。”小男孩眉飞色舞地说。
“啊？你们班的同学都喜欢我？”刘慧慧笑了几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陈楚楚。”小男孩羞涩地笑了，显得十分开心。
“很好听的名字，陈楚楚同学，再见！”刘慧慧转身往外走，“非凡哥，现在怎么办？”
“咱们现在就去江边，要找的人肯定在那里。”林非凡说。
“好，现在就去，我正好想去江边看看。”
当林非凡和刘慧慧走开老远时，小男孩还站在门口望着，他自言自语道：“真漂亮！难怪班长说她的眼睛可以把人迷晕！”
……
一条小路通往江边，这条小路反而比移民街上的路平坦多了，林非凡骑着自行车，刘慧慧坐在后面，二人向江边赶去。
路两边栽着梧桐树，茂盛光鲜的绿叶在大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凉，缝隙间射进来的光线点缀在路面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斑。
风轻吹，叶婆娑，两个年青的身影穿梭在这迷人的光影里。
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
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
你不要像无尾熊缠着我
我还不想和你做朋友
你不要学劳勃狄尼洛
装酷站在巷子口那里等我
你不要写奇怪的诗给我
因为我们没有萍水相逢过
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我是女生，爱哭的女生
……
刘慧慧轻哼着《我是女生》，甜甜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又似黄莺吟鸣，清脆婉转。
林非凡安静地骑着自行车，一脸的笑容，每当她唱歌时，他不说半句话儿，生怕打断她。
热爱音乐的他对别人唱歌很挑剔，身边很难有个人唱歌能吸引他的注意，但他很喜欢听她唱歌，他觉得刘慧慧的嗓音比原唱都好听多了。
骑行了二十多分钟时间后，两个人来到了江边，远远看见前面一大群穿着军装的人扛着沙袋往江坝上跑。
“不好，有险情！”林非凡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非凡哥，危险吗？不如咱们回去吧。”刘慧慧担心地问。
自从那次在镜湖遇险后，刘慧慧再也没带林非凡去湖边玩，即使林非凡再三恳求，刘慧慧也不答应，还威胁说会告诉大人。
没有刘慧慧陪同，年少时的林非凡一个人是不敢去湖边的。
小时候被爸爸管得太严了，极少去镜湖，反而令他更向往广阔的水面。
而茫茫的镜湖，就是他小时候心目中最大的水域。
刘慧慧了解她的非凡哥，于是常常偷偷带他到江边来玩。
刘慧慧经常跟着她的爸爸来江边钓鱼，对江边情况很熟悉，枯水期的江坝离水边有很长的距离。
刘慧慧跟林非凡约法三章，只准在江坝上玩，不准到江边去，更不能下水。
林非凡答应了刘慧慧的要求，并很好地按要求行事，每次都只是在江坝上骑着自行车带着刘慧慧一起疯，从不去玩水。
但这次，刘慧慧望见江坝上的沙袋堆得老高，江水已经漫过以前的老坝面，若不是沙袋筑起的新坝的阻拦作用，只怕这一带早已是一片汪洋了。
她害怕带她的非凡哥去离水很近的地方，所以想赶紧回去。
134、别啰里吧嗦，你赶紧穿上
到了近处，林非凡发现扛着沙袋往江坝上跑的，全是军人。
“怎么回事？”林非凡问道。
“江坝泡太久了，发生管涌了，面积很大。”一个中年男子回答道，他汗如雨下，正在往蛇皮袋里装土。
林非凡二话没说，扛起一袋土，往江坝方向跑。
“非凡哥，你要小心！”刘慧慧急得直跺脚。
“没事，有人民解放军在呢。”林非凡没有回头，一个劲地跑。
往蛇皮袋里装土的基本都是男人，不是穿军装，估计是本地居民。
而用绳子捆扎着袋口的，都是女人。
林非凡扛着沙袋来到了江坝边，只见江坝中间位置有道巨大的口子，估计直径都有三四米，涌出混浊的泥水，就像人的身体破了一个洞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这洞就是江坝的伤口，涌出的泥水像是江坝的血浆……
由于江坝长期受江水浸泡，在渗流作用下，土体细颗粒形成孔隙，水在土孔隙中的流速增大引起土的细颗粒被冲刷带走，形成管涌现象，也称翻沙鼓水。
涌水口径小则几厘米.大则几米，管涌发生时，水面出现翻花，若持续时间过长，险情将不断恶化，大量涌水翻沙，使孔道不断扩大，会对江坝带去毁灭性的破坏影响，甚至会造成严重的决堤事故。
此时从江坝外侧堵漏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解放军战士们扛着沙袋，箭步往江坝上冲。
在这一片绿色的军装中，林非凡的白色上衣虽然被泥水弄脏了，仍显得尤其醒目。
他不甘落后，很快就冲到了江坝上，眼前的一慕让他感到无比震惊而动容。
滔滔江水中，站着一排人民解放军战士，他们相互紧紧挽着后背，筑成一道人墙，形成一个半圆，护住管涌位置。
江流湍急，他们的身躯在不停地摇晃，而他们的铁臂又让铜墙般的身躯坚不可摧，抵御着凶猛的洪水。
一个个沙袋扔入江水中，掀起浪花，扑向他们的面部，漫过他们的头顶。
他们呐喊着，吼叫着，相互打气助威，死死坚守。
林非凡学着旁人的动作，举起沙袋，奋力投入江水中，溅起的水花迎面击来，他没有预防准备，吸入了江水，猛烈地咳嗽。
“同志，投进去的时候要屏住呼吸。”一个战士拍着林非凡的背说道。
“谢….谢谢！”林非凡赶紧往江坝下跑，去扛第二袋沙袋。
他边跑边咳嗽，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他不想因为呛水了，而耽误时间。
刚跑下江坝，林非凡看见了一个穿警服的人，头发都被泥水染成了泥土一样的颜色。
正当他感觉这人好面熟时，穿警服的人放下沙袋，喊了声：“班长，你怎么来了？”
“建斌！你怎么来了？”林非凡惊的瞪大眼睛，他的老同学完全成了个泥人。
“除了驻扎在这里的部队，我们岭南镇派出所的人全来了，镇政府的人也都来了，还有当地的许多老百姓。”吴建斌边说边脱下身上的救生衣，扔给林非凡，“你赶紧穿上。”
“我又不下水，干嘛要穿这个？”林非凡笑道。
吴建斌扛起沙袋往江坝上冲，回答道：“指挥部的人说了，情况很严重，江坝随时会破！”
林非凡吓得哆嗦了一下，他抬头望着江坝，见吴建斌已冲到江坝中间，他高声喊道：“你怎么办？”
“我再想办法！”吴建斌吃力地说。
林非凡前后望了望，发现只有少数军人穿了救生衣，但取土那一块没穿军装的人，除了刘慧慧，全都穿上了救生衣。
肯定是救生衣不够用！
林非凡拿着救生衣往取土处猛跑。
刘慧慧正在麻利地用尼龙绳捆扎着袋口，也是累得香汗淋漓，丝丝秀发沾在白皙的脸颊上。
“慧慧，你穿上救生衣！”林非凡把救生衣披在刘慧慧身上。
“非凡哥，干嘛穿救生衣？”刘慧慧看着林非凡满身的泥水，笑弯了腰。
“江坝随时……”旁边一个装土的人正想解释，却被林非凡摇头暗示阻止了。
一直在专心捆扎袋口的刘慧慧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里人人都穿着救生衣，唯独她一个人没有。
“……呃，去江坝上的人，每人送一件，你穿在身上别弄丢了，咱们等会儿带回家，下次去镜湖就不怕了！”林非凡说完后扛起一个沙袋。
“江坝上很危险吧？非凡哥，还是你穿吧。”刘慧慧似意识到了什么。
“别啰里吧嗦，你赶紧穿上！我穿着跑来跑去不方便。”林非凡满脸怒色，大声吼道。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江坝方向冲去。
刘慧慧委屈地掉下了眼泪，不情愿地把救生衣穿上了。
从小到大，她的非凡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她凶巴巴的。
不知跑了多少个来回，林非凡的腿开始像灌了铅一样，他在江坝底下卸下肩上沙袋，喘着粗气。
一个个战士仍是生龙活虎，来回飞般奔跑着，不知疲倦，仿佛有着永远都使不完的劲儿。
林非凡咬咬牙，扛起沙袋，竭力往江坝上冲，步履如飞，身影矫健……
江坝下一个男人扛着摄影机拍着来回跑动的战士们。
旁边站着一个妙龄女郎，她指着林非凡说：“多拍一些那个不是穿军装的小伙子的镜头，我猜测他应该不是军人。”
……
终于，涌口不再冒水，战士们围堵的一个半圆全都被沙袋填满了，江坝内侧还压了一层厚厚的防水油布。
江水中的战士们在坝上人的帮助下全都上岸了，指挥部的领导用喇叭喊着险情已经排除，并且说帐篷那里准备了矿泉水、饼干和方便面，叫大家去那边喝点水，吃点东西。
林非凡拖着疲倦的步伐向不远处的刘慧慧走去。
突然从后面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林非凡回过头，发现了吴建斌。
吴建斌皱着眉问：“班长，救生衣呢？”
“给我家的慧慧穿了，你也没穿呀！”林非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泥人，笑得不行。
吴建斌大吃一惊，说道：“你家的慧慧？找女朋友了？还是结婚了？”
“别胡扯，是我妹。”
“你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吗？”
“别刨根问底，我问你个事，那件救生衣我可不可以拿回家？”林非凡问。
吴建斌笑的发抖，说道：“班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贪便宜了？行，我去跟防汛指挥部的人说一声。走吧，一起过去喝口水。”
林非凡说：“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刘慧慧还站在取土的地方闷闷不乐，周围的人都走光了，她老老实实地穿着救生衣，等着林非凡。
林非凡走了过来，满脸是笑。
刘慧慧转过身，这次她没有叫非凡哥。
“走吧，去喝口水，都渴死了！还有饼干和方便面呢。”林非凡说。
刘慧慧没理会林非凡，不停地摸眼泪，抽噎得双肩直抖动。
今天被非凡哥凶了，她心里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