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这老师傻得好可爱
到了岭南镇，林非凡没急着回家，而是带刘慧慧去一个饭店吃中饭。
这次没随刘慧慧只同意炒两个菜，林非凡点了三菜一汤。
已到下午一点多，二人饿极了，才上第一个菜就叫老板盛饭过来，迫不及待狼吞虎咽起来。
刘慧慧道：“非凡哥，在县里你干嘛跟老板娘说去朋友家拿包？干脆说不吃不就行了吗？免得人家炒好菜浪费了，我们又没给钱。”
林非凡说：“我预计厨房里有些菜炒上了，担心说不吃老板娘会缠着不放。若是跟她结账又怕耽误时间，所以就只好撒谎，她的损失以后我再想办法弥补。”
“非凡哥，如果今天我不在，你是不是会跟他们打起来？”刘慧慧担心道。
林非凡吞下一口饭，用筷子敲了一下碗，“当然要打呀，什么时候我怕过别人？管他有几个，我都可以跟他们拼。”
刘慧慧鼓起嘴巴道：“那以后我经常跟着你，这样你就不会陪人打架了。”
林非凡急忙道：“这怎么行？你在我身边，不安全。万一打起来，别人伤了你怎么办？不行不行，你还是少跟着我，我把那几个得罪深了，估计以后还会有麻烦，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刘慧慧放下筷子，嘟起嘴巴，如波的大眼睛里浮起了一层薄雾。
“怎么啦？”林非凡停下吃饭问道。
“我不吃了！”白皙秀丽的脸上已爬上了泪珠。
“为啥呀？不吃饭不行，赶紧吃，都饿坏了，怎哭起来啦？”林非凡有些急了，拿起刘慧慧的筷子往她手里塞。
“你得答应我不能跟人打架，以后不许说不让我跟着你。”刘慧慧双手靠背，拒绝接过筷子。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只要你吃饭，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林非凡求饶道。
刘慧慧破涕为笑，接过筷子，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往林非凡口里，“非凡哥，来，我喂你吃一口。”
……
吃完饭后，林非凡把刘慧慧送到岭南中心小学校门口，捏闸下了自行车。
“非凡哥，不进去看看？”刘慧慧说。
林非凡道：“不进去了，你下午有课，赶紧备备课，我也急着去办点事。”
刘慧慧笑眯眯地说：“那你以后有时间就过来，我带你仔细看看我们学校。”
“行，以后有机会我再来，你少理会办公室里那个男教师，看他那副丑嘴脸，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林非凡不忘叮嘱道。
刘慧慧扑哧一笑，说道：“非凡哥，你都说过两次了，我听你的，我不理他。”
当刘慧慧走进岭南小学大门后，林非凡赶紧骑上自行车，飞般离去。
他不敢在这里久呆……
骑车在岭南镇晃悠了一圈后，林非凡没回家，也没去镜湖初中，而是去了岭南高中。
他想去看看范强，想借下午有空的机会，再帮范强梳理一下物理课本知识。
当林非凡到了范强的房间时，范强正在摆弄着实验器材，做书本上的演示实验。
昨天上午教人生第一课物理课之前，范强一个人在房间里把第一节物理课内容，按规定好的程序，演练了四五遍。
虽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但踏进教室门时，还是显得很紧张。
班长喊了起立，全班学生大声喊“老师好”，一下子把范强喊懵了，他傻站着不说话。
一般要等到老师说一声“同学们好，请坐下”以后，学生才敢坐下来。
可范强没说这句话，脑子里还在想着上课的流程。
半天等不到老师的回应，学生们只好陆续坐下来，交头接耳谈论着。
有学生小声说这老师傻得好可爱，都不知叫人坐下。
点个头也行呀，傻乎乎站着一动不动想啥呢？
……
课还没上，范强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由于准备很充分，讲课还算顺利，只是紧张的心情缓解不下来，汗一直没停止流。
一节课下来，t恤衫前后都汗湿了。
半中间的时候，范强用右手去擦脸上的汗。
顿时，教室里哄堂大笑。
范强不知所措，流汗更是凶了，又用手去擦了一下额头和鼻子。
于是有学生差点笑抽了……
直到前面一位女生提醒范强，他的脸上、鼻子上、额头上都有粉笔灰，范强才赶紧用稍微干净一些的左手反复摸了几下脸。
……
“铛铛铛…”
谢天谢地，总算下课了。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范强对第一节课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全程十分紧张，有个弄脏脸的小插曲，但讲课过程中，没有碰到不懂的地方，应该没有讲出错误的东西。
中间有两个学生提出两个疑问，也顺利地解决了。
倘若是上课过程中，突然卡壳说不出来，或是教给学生错误的东西，那就称得上是教学事故了。
范强明白了一个道理，还是要积极备课，多准备，多演练。
于是吃完中饭后，范强去实验室借了实验器材，他开始在准备第二章《声现象》的上课内容了。
第一章共三节内容，在林非凡的指导下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他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
见林非凡来了，范强连忙讨教正纳闷的一个问题：“我都抽了半天气，但为什么还是能听到玻璃罩内闹钟的响声？而且响声还是挺大的。”
桌子上摆着玻璃钟罩、抽气盘、抽气机、闹钟等物品，林非凡惊叹道：“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好的实验器材呀？”
范强道：“中午去实验室看了一下，感觉中学物理课本上所有实验所需的器材都有。”
林非凡羡慕道：“那真是太好了！上课若能做演示实验，那对学生有很强的吸引力，会大大提高教学效果。”
演示实验属于直观教学，做起来简单、方便，看上去生动、形象，给人感觉真实、可靠，极富趣味性和探索性，在教学过程中简直具有一种魔力的作用。
每个人对中学物理课、化学课最深刻的回忆，基本都是理化老师做演示实验的镜头。
“你做一遍给我看看。”林非凡说。
范强把闹钟调好，放在抽气盘上，盖上玻璃钟罩，然后用抽气机向外抽气。
这时闹钟响了，范强加大了抽气速度，但闹钟的响声还是挺大的，应该出现的实验现象很不明显。
“问题出在哪里呢？”范强停下抽气，沮丧地问。
92、理想实验法
林非凡拿起玻璃钟罩检查了一遍，说道：“玻璃钟罩与抽气盘之间接触不紧密，气体抽走后又有气体从缝隙间钻进去了。”
“那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范强问道。
林非凡说：“在玻璃钟罩底部涂上凡士林或者机油，可以起到很好密封的作用。”
“机油或凡士林？这一时哪儿去弄？”范强拉开了抽屉，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林非凡，“涂这个行不行？”
林非凡接过小瓷瓶一看，笑道：“增白霜？你妹用的吧？你妹皮肤那么好，没必要用这个呀，你跟你妹说一声，这些东西最好别往脸上涂，会伤皮肤的。”
范强白了林非凡一眼，撇嘴道：“看样子对我妹挺关心的，你仔细看看，是女孩子用的吗？我妹从不用化妆品。”
林非凡仔细看了下说明书，发现竟是男士专用增白霜，哈哈大笑一声，伸手去摸范强白里透着黑的脸，“难怪我最近看你白了些，原来是涂这个的原因，让我看看你涂多厚了，还真会伪装！”
范强扭过头躲着林非凡的手，“去去去，赶紧做实验，看看效果怎么样。”
“这一瓶要多少钱？”林非凡问道。
“一瓶要四十多块。”
“那真是贵，我节省着用，油腻腻的，应该效果很不错。”林非凡旋开瓶盖，用手指沾了一些增白霜，均匀地涂在玻璃钟罩底部。
拿来一叠卫生纸，揉成蓬松状，垫在抽气盘上，放上调好了的闹钟，再盖上玻璃钟罩，又用增白霜把结合处涂抹了一遍。
“垫卫生纸干嘛？”范强疑惑道。
林非凡解释道：“减弱通过下面固体传声的效果，如果用泡沫塑料会有更好的隔声作用。”
闹钟响了，林非凡用抽气机快速向外抽气，闹钟铃声逐渐减弱，直至最后铃声非常小。
“非常好！”林非凡对实验现象很满意。
接着让气体逐渐进入玻璃钟罩内，发现铃声又逐渐增强。
“做完了，非常成功！”林非凡笑着说。
“然后就可以推出声音不能在真空中传播？”范强微皱眉头说。
林非凡说：“把这实验像刚才那样完整成功做一遍，根据实验现象就可以顺利得出实验结论。”
“可刚才抽到最后明明还能听到声音呀。”范强感觉有些太勉强。
林非凡解释说：“对呀，如果考这个实验，需要回答出实验现象，你要对学生强调，绝对不能回答最后听不到声音，而只能说随着逐渐向外抽气，声音会逐渐减弱，让气体逐渐进入玻璃钟罩，声音又逐渐增强。”
“为什么？”范强犯糊涂了。
“抽气机能把玻璃钟罩里的气体抽得尽吗？再怎么抽，里面都有少量气体，都能听到微弱的声音。”
林非凡放下手中器材，继续说：“回答听不到声音的学生，肯定没做过这个实验，出中考题的人都是专家，他们能通过实验考题，把做过实验的学生和没有做过实验的学生区分开来。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凭空想象是不行的，要实事求是，实践才能出真知！”
范强连连点头，向林非凡伸出大拇指，夸奖道：“你这是在教学过程中，渗透人文素养与科学精神的教育，非常棒！这些话，我要原版传达给我的学生。我还有个疑问，这抽不成真空，怎就能得出声音不能在真空中传播？”
林非凡笑道：“我问你，你回答，不断抽气，实验现象是什么？”
“你刚才讲了，只能回答声音逐渐减弱呀。”范强说。
“那继续抽呢？”
“声音更弱些。”
“再继续抽气呢？”
“更更弱呀。”
“那如果全部抽完了，里面成了真空呢？”
“那就听不到声音了。”
林非凡笑着说：“结论不就出来了？”
范强惊讶地说：“这很顺利成章啊，可这到底怎么跟学生讲呀？”
林非凡道：“很多物理实验，在实际生活中无法满足其条件，比如这个实验，你无法创造真空环境，所以只好按照这个步骤把正确的结论推想出来，这是一种研究方法，学名叫理想实验法，俗称推理法。伽利略研究物体不受力时怎样运动，就用了这种研究方法。”
范强皱着眉说：“这些知识课本上半点都没提呀。”
林非凡道：“我接触过多种版本的初中物理教材，发现很多该教给学生的知识，书本上都没有提及。”
“这不对啊，该教给学生的怎么不安排在教材里。”范强气愤道。
“教材只是个纲，所以需要老师教呀。”林非凡道。
范强顿时语塞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林非凡笑着说：“别灰心，来来来，今天我给你把第二章的知识梳理一遍，该给学生讲而书上又没有的，我重点给你说说。”
范强拉开衣柜，拿出一瓶健力宝，拉开拉环，递给林非凡。
林非凡捶了范强一拳，骂道：“嘿！你个吝啬鬼，也太现实了，这会儿才拿出健力宝。要是今天不跟你讲第二章的知识，是不是就不拿出来了？说，柜子里还有啥？”
范强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一直忙着搞科学探究嘛，柜子里还有很多零食，等你讲完了再吃。”
“吃完再讲也不迟。”林非凡喝了一口健力宝，走过去拉开柜门，只见柜子放满了健力宝以及各类零食，还有一罐奶粉。
拿起一块饼干拆开塞入口中，林非凡说：“等一下打包带走一些，就不收你的补习费了。”
……
半中间的时候，范强所教班级的物理课代表端来了作业本。
看着堆得老高的作业本，林非凡问道：“你们学校初中年级一个班有多少孩子？”
范强说：“初三不清楚，初二年级平均每班有八十多个，教室里都快坐不下了，初一每班只有七十多个。”
“初一怎么少些呢？”林非凡问道。
“今年初一招生火爆，学校只好增设了两个班，初一学生数比初二学生数多一两百，听说……”范强顿了下来，又从柜子里拿了两瓶健力宝，“来，再喝一瓶，”
林非凡没有接过健力宝，冷下脸问道：“听说什么？说下去。”
范强打开了一瓶健力宝，喝了好几口后道：“听说……听说增加的孩子绝大部分来自镜湖初中服务的片区，好多孩子不愿意在镜湖初中读书，所以跑到这儿来了。我们学校的领导说，这样下去，不到两年，镜湖初中会被撤并。”
林非凡把手中没有拆开包装袋的饼干丢在桌子上，一脸不悦。
“咚！”
他又把半瓶健力宝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瓶口溅出橙黄色的液体，撒在了他的手背上。
93、你真是痴心妄想
范强赶紧拿起抽气盘上的纸团，帮林非凡擦着手背，说道：“撤了好呀，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合二为一，这样你就可以来这里上班了，那多好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心没肺么？
林非凡腾地站起来，粗声道：“我要回学校了。”
范强赔上笑脸说：“第二章还没讲完，你把剩下的讲完再回去。”
林非凡没好气地说：“今天没空，我要急着赶回学校。你上第二章还有一段时间，有疑问就去镜湖初中找我，我来这里帮助你，总感觉是在帮我们学校的敌人，有汉奸的嫌疑。”
这都上升到敌我斗争的层次了！范强惊讶道：“怎么就成敌人了？”
“你们岭南高中大量招收我们镜湖初中的学生，害得我们学校快要关门了，不是敌人是什么？我走了，闹心！”林非凡说完后，快步走出门外。
“嘿！你还真以校为家了，那是校与校之间的仇恨，跟我们俩没有关系。你干脆把第二章讲完再走呗。”范强大声喊道，无奈林非凡没有止步，已打开了自行车的撑脚。
林非凡刚骑上自行车，范强追了出来，拉住了自行车的后座。
“干什么？还强留不成？”林非凡的火气仍未消散。
“给，六瓶健力宝，还有好多零食。”范强拉开后座上的夹子，把一大包东西夹在后座上。
范强很心塞，上次看林非凡喜欢喝健力宝，这次是特地多买些准备着，哪知话不投机，林老师要跑了。
“哼！”林非凡下了车，回过头，“算你有良心，我可以继续帮你，不过不会在这里，要么在镜湖初中，要么在你家里。”
范强笑道：“去镜湖初中，你就要倒贴饭了。”
“可以，带你吃食堂，去了你家，你也得安排饭。”林非凡说。
范强道：“那还不简单，趁周末过去，到时我又叫我妹炒几个菜。”
顿时，林非凡喜笑颜开，兴奋道：“好呀好呀，周末你随时通知我，我都有空。”
范强一脸懵逼看着林非凡，纳闷这小子的情绪怎么变化得如此之快。
再聊下去，就会露馅了，暂时还不想范强知道喜欢他妹，“告辞了！”林非凡赶紧骑上自行车，飞快离去。
……
刚出岭南高中校门时，林非凡撞见了骑着摩托车进来的表叔徐福生。
徐福生骑着一辆嘉陵125，摩托车比较旧，倒是很干净，估计是刚洗过不久。
“表叔好！”林非凡下车问好。
徐福生停住车，熄了火，问道：“来找我？”
“还找你干嘛？要找去你家找，要回三年来送上门的东西。”林非凡心里说。
浅笑了一下，缓释了一下尴尬，林非凡道：“我来找范强有点事。”
“在镜湖初中带哪些课？”徐福生问。
毕竟收了那么多的东西，事却没办成，徐福生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因此关心地多问了两句。
“两个班的物理，还有全校的体育。”
“你今天没上课吗？”
“今天没安排课，正式上课要到明天。”
徐福生的脸上露出一丝嘲笑，鄙夷道：“镜湖初中效率就是低下，难怪教学质量那么差。你不用难过，不出两年，镜湖初中就会被撤并，到时你可以来岭南高中工作，先在那里锻炼锻炼也是一件好事。”
“谁说镜湖初中要被撤并了？”林非凡冷着脸说。
徐福生道：“今天上午开了全县教育工作会议，各校粗略统计了外来学生数，今年我们学校初一年级多招了一百七十多个学生，基本都是来自镜湖初中服务的片区。孙局长在会上说了，镜湖初中学生数逐年急剧下降，根据政策要求，要集中力量办好学校，从今年起，要落实三年内逐步撤并镜湖初中的计划，镜湖初中快要熄火了。”
“镜湖初中撤不了的！”林非凡不屑地说。
见表侄又是一副不礼貌的神情，徐福生顿时很不高兴，嘲讽道：“为什么撤不了？”
“因为我林非凡分配到镜湖初中了！”林非凡昂起头说。
“哈哈哈……凭你？”徐福生大笑之后，立马又收敛了笑容，“年轻人，有志气！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说不定哪天岭南高中的初中部会撤并入镜湖初中，要熄火的是岭南高中。”林非凡冷笑道。
巴结这个表叔已没有必要了，东西也不好去要回来，倒不如多说些大话，气气他。
“我一番好心是对牛弹琴了！撤并岭南高中初中部？你真是痴心妄想。”徐福生横眉竖眼，嘴唇周边的胡子一个劲地抖。
他踩动摩托车的启动杆，想急速离去，可半天都踩不响。
“表叔再见。”林非凡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徐福生继续踩着启动杆，累的满头大汗，骂道：“他妈的！火花塞又烧坏了，前天才换的。”
……
一路飞奔往镜湖初中，林非凡的心是沉痛的。
综合范强和表叔所说的，三年内撤兵镜湖初中的消息看来不假。
这两天经历了一些事情，有一些感触，已把自己和镜湖初中牢牢拴在一起了。
无论如何，都要全力阻止镜湖初中被撤并，可作为一个刚毕业分配进来的老师，又能做什么呢？
到了镜湖初中校门口，林非凡发现史校长拿着一块抹布，擦着学校的大铁门，旁边放着一桶水。
“史校长，你这是干什么？”林非凡问。
史玉明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你看看，门的下面全都是泥水，脏兮兮的，我把它洗干净，门面不好，给人印象也不好。”
“我一起来帮忙吧，这上面也擦擦，我可以爬上去。”林非凡接过史校长手中的抹布。
史玉明也没推辞，脸上爬上一丝笑容。
林非凡三两下就爬到铁门的最高处，仔细擦着每一根钢管。
白色抹布擦成了黑色，林非凡递下抹布，史玉明接过擦布，在水桶里洗干净了，再递给林非凡。
两人配合着，把两块铁门擦得干干净净的，看上去比没擦之前排场多了。
“史校长，今天你去教育局开会了？”林非凡明知故问。
“是呀，你怎么知道？”史玉明诧异道。
“刚去了岭南高中，撞见了我的表叔。”林非凡淡淡地说。
史玉明紧张地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们学校会被撤并。”林非凡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以掩盖心头的懊恼。
史玉明用力把桶里的脏水倒往校门外，粗声道：“徐福生幸灾乐祸，巴不得我们镜湖初中早关门。”
林非凡问道：“教育局长真的讲了要落实撤并镜湖初中的话？殷股长不是把这事阻拦下来了吗？”
史校长的脸色变得很差，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孙局长确实说了，你放心，撤不了的，这事提了好几年了，不是想撤并就能撤并。先得把房子盖好了，才能撤并过去，政府没那么多的钱。”
史校长揺了揺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殷股长一心为我们学校好，可他只是个人事股长，没权利决定这事。”
林非凡把手中的抹布摊开抖了抖，声音不大不小道：“要是哪天政府有钱做房子了呢？”
94、原来不是去打工
史玉明顿时脸如死灰色，一语不发。
是呀，要是哪天政府有钱在岭南高中多盖几栋教学楼，不就可以把镜湖初中撤并过去了？
作为镜湖初中的校长，当然不希望学校被撤并，校长对学校的感情，比教师对学校的感情更要深。
史玉明没有其他什么爱好，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基本都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只是可惜学校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是领导方法不得当，还是夕阳西下，气数已尽，没有温暖大地的能力了。
撤并一事提了好几年，史玉明总是不以为然，嘲笑对之。
他认为镜湖初中好歹还有几百个学生，这么多学生一下子全转移到岭南高中去，那边容纳不了的。
岭南高中本身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史玉明知道地方政府财政捉襟见肘，所以他对撤并一事一点都不担心，总觉得就是个空口号，提提而已，实现不了。
今天参加了全县中小学开学工作会议，史玉明才知道又有好多学生跑到丰凉初中和岭南高中去了。
自己都没把数据统计出来，人家就帮你统计出来了。
本来还主张各班主任去家访以拉回一些学生，现在那些没来镜湖初中报名的学生都到别的学校坐在教室了。
还主张个鬼哟！
教育局长在会议上宣读那些数据时，史玉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对丰凉初中的吴梁伟与岭南高中的徐福生恨之入骨。
年年教育质量评估全县倒数第一，年年学生数流失极其严重，已让这个老校长痛苦到麻木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政府没钱建教学楼，这样镜湖初中就不会被撤并了。
现在不再是喊口号了，而是要落实撤并计划，万一政府有钱了，那真是要被撤并了。
此时的史玉明，心里是绞痛的，他无比热爱这所学校，但又无能为力。
见史校长一副很是可怜的神情，林非凡安慰道：“史校长别急，事在人为，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阻止被撤并。”
史玉明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拍了拍林非凡肩膀，问道：“你对撤并一事怎么看？”
“当然不能被撤了呀！”林非凡毫不犹豫地说。
谁希望自己的学校被撤并呢？岂不是个大傻冒？
“要是镜湖初中人人都有这想法就好了。”史玉明叹道。
真有那样的大傻冒呀？
“竟然还有人希望学校被撤并？”林非凡大跌眼镜，惊讶问道。
史玉明道：“有一部分人还真巴不得学校撤了，那样就能到岭南高中去工作，那边待遇好些，住宿条件、办公条件都好得多。”
林非凡皱眉道：“真是不可思议！哪能希望自己的学校被撤了呢？”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教师也应该不能嫌自己的学校不好呀！
“不仅有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有我们岭南镇的领导，有社会人士，都希望镜湖初中被撤并。”史玉明咬牙切齿地说。
“还有领导和社会人士希望镜湖初中被撤并？他们图什么呢？”林非凡义愤填膺问道。
史玉明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涉及到某些人的个人利益，以后再跟你说吧。你说得对，我们得思考我们自己该做什么，才能阻止学校被撤并，我们得掌握主动权。”
“哪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呢？”林非凡很想知道答案。
史玉明说：“之所以要被撤并，是因为教育质量不行，才导致学生大量外流。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教学质量要尽快有起色，才能吸引家长，引导学生回流。要赶在政府有钱在岭南高中建教学楼之前，把镜湖初中的教学质量提高到一个崭新的台阶，倘若学校深受老百姓喜爱，那到时政府也不会撤并镜湖初中了。”
“史校长，我懂了！”林非凡点点头道。
史玉明又拍了拍林非凡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殷股长仔细了解了你在师专读书时的表现，他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期待通过你这样优秀年轻老师的努力，来改变镜湖初中的命运。今天我跟殷股长也聊了许多，倘若不是他故意阻拦你去岭南高中，恐怕现在你是在岭南高中上班，希望你不要怪殷股长，他老父亲是这里的第一任校长，他也在这里工作过好几年，他又是镜湖村人，他是诚心希望镜湖初中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林非凡笑了笑，说：“我没后悔来镜湖初中，我很喜欢这里。”
史玉明愣了一下，连忙拉着林非凡的胳膊，高兴道：“走，今晚到我那儿去吃饭，我自己去炒几个菜，叫上几个人一起，跟你喝点啤酒。”
“不用不用，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再见，史校长。”林非凡把抹布丢进桶里，骑上自行车往房间飞驰而去。
到了房间里，林非凡拆开范强给的袋子，发现里面装了六瓶健力宝和好多饼干以及糖果。
“还挺大方的。”林非凡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
把东西分成三份，林非凡拿了一份去隔壁，另两份他准备留着给姚晓东和刘莉莉。
此时下午的课已经上完了，李敏瑶正在房间里做作业。
“林老师好！”李敏瑶赶紧站起来，很腼腆的样子。
“给，别人送的。”林非凡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谢谢林老师！”李敏瑶没有看桌子上的东西，而是感激地望着林非凡。
“妈妈和妹妹去四川了？”林非凡问。
“嗯，一大早就去了。”李敏瑶顿时变得可怜兮兮，眼里泛着泪花。
林非凡安慰道：“不要难过，妈妈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妹妹可以到那边去读书，还能得到外婆外公照顾，妈妈可以安心去赚钱。”
“妈妈去四川的目的不是去赚钱。”李敏瑶流下了眼泪。
“那是去做什么？”见李敏瑶哭了，林非凡意识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敏瑶抽噎道：“外婆在那边给妈妈找了个离了婚的男人，妈妈这次过去就是去陪那个男人结婚，以后妈妈就是那边的人了。”
原来是急着去找男人啊！
“啊？你妈不是去打工？”林非凡着实被惊到了，心里有些恼怒。
李敏瑶哭的稀里哗啦，“那个男人家里有两个孩子，要求妈妈只能带一个孩子过去，说带多了过去会养不起，所以妈妈只带妹妹去了。”
“所以就要求你去打工？她跟我说的全是谎话？”林非凡气得紧握着拳头。
“带我去我也不去！”李敏瑶停止了哭声，不再流眼泪，一脸倔强的神情。
“对，不去那边，你好好在这边读，你妈妈也太狠心了！”林非凡气愤道。
李敏瑶的眼泪又是吧嗒吧嗒往下流，“妈妈也是没办法，家里庄稼都被淹了，猪呀鸡呀鸭呀全都没有了，一家人吃饭的钱都没有，外婆又逼的紧，所以只好去了。那个男人家经济条件还算好，妈妈说先这样过渡一下，一定不能让妹妹歇书，还说去那边了，会想办法赚钱，会寄钱给我，争取能让我上高中。”
林非凡心里都有些酸楚，揉揉鼻子道：“放心，即使你妈妈不寄钱给你，你也不会歇书。你不仅要上高中，还要上大学，上最好的大学。不要担心学费的事，你妈不给，我来想办法，国家政策会越来越好，以后像你这样的孩子，国家肯定会出台照顾政策，不让贫困家庭的孩子因贫困而失学。”
“林老师，要是国家没有这方面的政策怎么办？”李敏瑶担心地问。
林非凡拍了拍胸脯笑着说：“国家不给你学费，我给你学费，放心不？”
李敏瑶扑哧一下笑了，问道：“林老师，你的工资很高吗？”
95、一个篮球
这一下子把林非凡问哑了半天，他摸了摸下巴说：“工资吧，目前还真不高，以后应该会慢慢涨吧。总之，你不要担心没钱读书，我答应的事，决对不反悔。”
李敏瑶一尘不染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林老师，我相信你！你也别担心我用了你太多的钱，只要上了大学就好了，上了大学，我可以边赚钱边读书。”
林非凡笑着说：“我没担心呀，不过在大学里，确实有赚钱的机会，我在师专读书的时候，就赚过钱呢。”
“林老师，你给我说说，在大学里怎样去赚钱呀？”李敏瑶饶有兴趣地问。
林非凡道：“每到周末或假期，学校会安排一些能赚钱的事情给学生做，比如说清扫学校办公室，到学校食堂洗碗，去校办小工厂打零工，去学校小超市帮忙，还可以自己去找家教，成绩越好的，家长越喜欢请，给的工资也越高。”
“上了大学后，我一定要考出最好的成绩，方便去做家教。”李敏瑶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从现在起就努力吧！”林非凡鼓励道。
“嗯！”李敏瑶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继续做作业吧，我去一下教务处。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记得去食堂打饭吃。”林非凡叮嘱道。
……
去教务处查看了一下临时课表，知道明天有四节课，两节体育，两节物理，林非凡回房拿出教本与教参，认真备起课来。
读师专最后一个学期期初，学校安排学生到各中学去实习了一个半月，那一个半月是最紧张最辛苦的一段时光，每天都在认真备课，每节课都在房间里演练了好几遍后，才敢去教室上课。
教学程序烂记于心，教材内容倒背如流，各个方面的细节都在脑子里设计好了，所以上起课来特别的顺畅，娓娓动听，学生们爱听极了。
那也是收获最大的一段岁月，实习了一个半月后，最初的紧张与不安，已消失殆尽，上课能做到教态自然，声情并茂，循循善诱而又风趣幽默。
所以，虽是刚毕业分配，林非凡一点都不担心明天上物理课的事情。
倒是对于上体育课，有点儿心烦。
体育课怎么上呢？
下雨天室内课，会很轻松，讲讲运动知识，介绍一下各项运动的技巧，或干脆叫学生做其他作业，都可以。
若是室外课，这大夏天外头烈日炎炎，可真有点令人头疼了。
备完物理课后，林非凡去找了教务主任王柏达，问是否有体育器材。
王柏达说，全校体育器材只有一件，即一个篮球。
还不知道那个篮球现在在哪里，王柏达说应该在上学期三个体育老师的房间里。
林非凡打算去一个个找以前的体育老师，刚出王柏达的房间，他看到王墅生回来了。
“王老师，你知道学校的篮球在哪里吗？”林非凡问。
“应该在我的房间里。”王墅生道。
林非凡和王墅生在房间里到处找篮球，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篮球。
林非凡端着看上去十分古老的篮球，皱着眉头说：“没气了，还是个橡皮球，全校只有一个篮球吗？”
王墅生道：“我老早就叫史校长买个牛皮球，可他就是不买，抠门死了，他说等这球打破了再去买，这橡皮球也真是牢固，都打了三四年了，硬是不破。”
“比我自己的篮球差多了，下次我从家里把我的篮球带过来。”林非凡说。
王墅生道：“怎能拿你自己的篮球给孩子上体育课？你再催一下史校长，叫学校去买，你一个人带全校的体育课，不买个好篮球，体育课不好带，估计史校长会同意的。”
“唉，这到哪儿去打气呀？气筒气针有吗？”林非凡叹气道。
王墅生找了个气针，说王柏达主任那里有打气筒。
林非凡拿着篮球和气针，来到王柏达房间里，把篮球打足了气。
正准备离去，王柏达拉住林非凡叮嘱道：“上每一节体育课，千万千万不要像王墅生一样，把一个篮球丢给学生，随学生疯打，自己就不管了，要是再出什么问题，真的就不好交差了。”
林非凡拍了几下篮球，试试气足不足，又抛起篮球，稳稳地接住后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别人不愿意带体育课，这是苦差事，安全责任还重大，所以让我一个新来的全承包了。”
“怎么这么说话呀？年轻人，有能力，多干事，不吃亏。”王柏达笑道。
林非凡向王柏达敬了个礼，假装一本正经地说：“谢谢王主任信任，谢谢王主任栽培。”
王柏达正色道：“年轻人做事不要怕吃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领导心里也有数，谁对学校付出最多，谁的发展前途就最大，镜湖初中要依靠你们年轻一辈了。让你带全校的体育，可不是我的主意，那是学校行政会上大家的意见，是史校长拍板决定的。”
“知道知道，我没意见。”林非凡转动篮球，抛起，用食指顶住篮球，“王主任，我们学校有没有物理器材呀？”
王柏达看着林非凡手指上飞速转动的篮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还会这绝活啊？”
林非凡得意地笑着说：“这算什么绝活呀？实话跟你说吧，我最擅长的，不是教物理，而是打篮球，哪天让你看看我在篮球场上的表现，那才是真正的绝活。”
王柏达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所以呀，我让你带全校的体育，是最正确的决定。”
林非凡停止转球，撇嘴道：“王主任，你这说话前后不一致啊。”
“诶，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王柏达尴尬地笑了笑，摸出香烟，递给林非凡一根。
“我不抽烟，我问物理器材的事。林非凡冷下脸说。
王柏达点上一根烟说：“还真可能有，上学期期末，教育局运来一批器材，但不知具体是些啥东西。这事我跟史校长说一声，回头再跟你讲。”
“借个实验器材还得请示史校长呀？”林非凡嘀咕道。
……
傍晚时，林有德收工了，过来邀儿子一起回家。
但林非凡不愿跟爸爸一起回家，说已经陪妈妈商量好了，小姨一家人没搬走，他就一直住在学校。
林有德也没强求儿子回家住，说道：“知道你不愿跟你姨父一个床睡，他打呼噜跟打雷似的，我曾跟他一床睡过，都把耳朵吵聋了。哎，我们家得赶紧做个新房子了，回头我再去移民街看看，要不就在那里买块地基。”
“爸，哪天你去时跟我说一声，咱们俩一起去看看。”林非凡道。
“好呀！趁我们俩都有空时一起去看看。”林有德十分吃惊，又感到非常高兴。
儿子以前对这事漠不关心，今儿个竟主动说一起去看地基。
看了真的要买了，必须尽快做一栋新房子，儿子长大了，得有个很好的独立空间。
有了新房子，来了亲戚，就不用再占着儿子的房间了。
定要把儿子的婚房做得漂漂亮亮的，不比村里那些王姓人家差。
林有德咧嘴笑了，因为儿子，他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向往。
96、第一节体育课
物理教育专业出身的林非凡，踏上工作岗位教的第一节课不是物理课，而是体育课。
上午第三节课上课铃响后，林非凡端着篮球走进初二（一）班的教室，发现教室里坐着的全是女生。
“其他人呢？”林非凡问。
李敏瑶连忙站起来说：“林老师，所有的男生第二节课下课后就跑到操场去了。”
“哦，挺积极的。”林非凡往门外走，出了教室门，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只有李敏瑶一个人跟过来了。
“其他女生怎么不过来？”林非凡疑惑道。
李敏瑶小声说：“林老师，没有女生喜欢上体育课，以前的体育课女生可以不用去操场，体育老师不会管的。”
“那怎么行？必须要上。”林非凡连忙往回走，站在教室门门喊道，“全部去操场，一个也不许少。”
女生们撇嘴放下手上的书，不情愿地出了教室门。
但仍有三个女生站在课桌旁没动，个个咬着嘴唇望着林非凡。
林非凡催促道：“我说了，一个都不许少，赶快去操场！”
其中一个女生理直气壮地说：“老师，我肚子疼。”
其他两个女生随即也羞羞答答地说：“我也肚子疼。”
林非凡皱眉道：“真巧呀，三个人的肚子都疼了，都吃什么不卫生的食物了？还是撒谎逃避体育课啊？”
两个女生低下头，牵扯着衣角。
另外一个个子最高的女生嘴巴撅的老高，瞪着林非凡不眨眼。
嘿，顽抗到底了。
林非凡一时被这场面弄的没辙了。
李敏瑶也回来了，她拉了拉林非凡的衣服，轻声道：“林老师，女生肚子疼的时候有权利请假不上体育课。”
林非凡顿时想起在大学上体育课时，经常有女生请假不上体育课，只要女生开口说肚子疼，体育老师立马会答应。
“你们坐下吧，不要到处跑，就在教室做作业。”林非凡说完后立马转身往操场走去，感觉耳根都有点儿发烧了。
没想到初二的女生也开始闹肚子疼了……
李敏瑶跟在旁边笑眯眯地说：“林老师，今天王佳欣真的是肚子疼，另外两个是撒谎。”
“王佳欣是哪一个？”林非凡问道。
李敏瑶神采飞扬地说：“个子最高的哪个呀，我们班的班长，成绩可好了。”
“哦，女生当班长，了不起！”林非凡侧脸看了一眼李敏瑶，“为什么女生都不爱上体育课？”
“没意思呀，就一个篮球，轮不到我们女生打，也不好去跟男生抢。”李敏瑶抬头看了看天上，“再说这太阳太毒，女孩子都怕被晒黑。”
林非凡笑道：“看来今天你主动来上体育课，是给我面子。”
李敏瑶笑的一脸灿烂，说：“不是给面子，你上课，甭管是什么课，我都喜欢。”
“我得想办法让每个女生都喜欢上体育课。”林非凡摸了摸下巴说。
已到了操场，男生们在追追打打，女生们全都躲在了树荫里。
有学生看见老师端着篮球来了，连忙跑过来要球。
“你们以前的体育课怎么上？”林非凡问。
“还能怎么上？就打篮球呗。”姚晓东胆子大些，把林非凡手中篮球抢了过去。
“那好，你们先打会儿篮球，我看看你们水平如何？”林非凡高声喊道。
老师发话可以打篮球了，还要看大家的水平，顿时二三十个男生一窝蜂追着姚晓东跑。
姚晓东个子不高，身体也较瘦弱，手中的篮球很快就被别人抢去了。
终于，篮球上天了，砸在了篮板上，落地后，一堆人一哄而上，抢住篮球的人抱着篮球疯跑，生怕篮球被人抢走。
这哪是打篮球呢，这是玩橄榄球啊。
“停停停！”林非凡恼怒地喊道。
可没人听得见，篮球场上乱成了一窝粥，孩子们的尖叫声压过了林非凡的喊声。
林非凡声嘶力竭喊了十几声，仍是没有效果，男生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篮球上。
倒是女生们听得仔细，看着体育老师气急败坏的样子，个个捂嘴偷笑。
而李敏瑶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她站在操场边大声喊着：“林老师叫你们停下，林老师叫你们停下……”
篮球又一次抛上了天，落在篮筐上转悠着，既不进筐，又不落地。
几十双眼睛盯着篮球，篮球场上有了短暂的宁静。
一个矫健的身影腾空而起，把正要溜进筐的篮球硬生生摘了下来。
众人惊骇不已，全都看着站在篮筐下一脸愤怒的林非凡。
林非凡把篮球夹在腋下，骂道：“有你们这么打篮球的吗？跟土匪似的，这谁教的？”
不知哪个先鼓起来了掌，接着掌声一大片。
还有欢呼声，惊叹声，尖叫声。
从篮筐上把篮球摘下来，第一次见啊！
每个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今后，有人教怎么打篮球了。
而且，他还是个高手。
“你们想学打篮球吗？”林非凡问。
“想学！”响声震耳欲聋。
林非凡拍了几下篮球，说道：“想学就必须听我的，大家先排好队，我先给你们示范示范。”
男生个个乖乖地排好了队，迫不及待等着体育老师表演。
树荫下的女生也全都围了过来，兴致勃勃的样子。
林非凡双手持球，原地跳起，身体到了最高处的一刹那，左手护球，右手指拨动篮球。
篮球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没有碰上圆圆的篮筐边儿，但稳稳地进筐了。
完美的空心球，完美的身姿。
喝彩声、掌声再次响彻校园。
接着，中投，篮下擦板，三分球，三步篮等等投篮动作，林非凡一一表演了几个，并讲述一些其中要领。
男生们个个哇哇大叫，今天看的真过瘾，从没见过这么会打篮球的。
没上课的老师们被操场边热闹的景象吸引出了办公室，站在走廊上望着操场。
这种学生看，老师示范的体育课，以前在镜湖初中从没有看见过。
反复示范几个篮球技巧后，林非凡把学生分成了几个小组，以五对五的形式组织对抗赛。
哪方先输了一个球，哪方就下场，让第三方上。
场面仍是乱糟糟的，有人端着篮球跑，有人拍了几下篮球端起后再拍几下，有人从别人怀里硬抢，有人用上了脚……
林非凡发现，孩子们的动作粗野莽撞，对篮球规则完全一窍不通。
体育课，任重道远啊！
97、篮球苗子
下完第三节课，林非凡回房喝了杯水后，立即去了初二（二）班教室，想先在教室强调一下上体育课的纪律，讲解一下打篮球应遵守的一些规则，然后再去操场训练，以减少一些晒太阳的时间。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在太阳底下晒了一节课，感觉脸上的皮都有些疼。
但还是来晚了些，大部分学生已经去了操场，教室里剩下十几个女生和少数男生。
没办法，只好现在就让孩子们都去操场，总不能把去了的又叫回来吧，大晴天，体育课就应该在室外上。
林非凡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个个倒是挺乖的，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看着新来的体育老师不眨眼。
“我们现在去操场上体育课。”林非凡顿了顿，提高嗓门道，“哪个同学若肚子疼，可以不去操场，是真疼还是假疼，我能看出来，不许撒谎。”
几个男生笑着飞奔出教室，他们知道那些话是讲给女生听的。
女生们磨磨蹭蹭，不情愿地走出教室门，在走廊上嘀咕着这体育老师是怎样辨别真假的。
最终有两个女生坐在位子上不动，一个低着头看书，一个抬头望着林非凡。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肚子疼吗？”林非凡问道。
抬头的女生狠狠点头，随即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有气无力地说：“我叫王琴琴，肚子都疼了好几天了。”
低头的女生缓缓抬头，可怜巴巴地说：“我叫张晓璇，今天才开始疼的。”
“那你们两个就在教室做作业，别到处跑。”林非凡讲完后阔步走出教室，奔往操场。
见体育老师不见了踪影，趴在桌子上的王琴琴立马直起腰，撅嘴道：“哼！还叫我们别撒谎，自己先撒谎了，怎么就没看出我撒谎呀？”
张晓璇大惊失色道：“琴琴，你撒谎？你没来呀？”
王琴琴神秘一笑，扬眉道：“我前三天才好的，又来了岂不是有病？这么大的太阳，去操场会晒成萝卜干，她们几个乖乖的去了，就是被体育老师的话给吓住了。我们肚子疼不疼，他能看出来？骗鬼呢！”
……
操场上，林非凡打算仿照上一节课的模式，先观察一下学生打篮球的水平怎么样。
也基本没抱什么希望，学生的水平又能怎么样呢？就是先让他们出出错，再针对出现的错误一一纠正，这样会让学生的印象深刻些。
令林非凡没想到的是，这个班与初二（一）的情况大不一样。
他们有条不紊自觉进行了分组，十个同学在操场上打的有模有样。
能看出大家基本懂得篮球规则，哪方犯规了，能主动交出控球权。
有时双方对是否打手发生了争执，最后理亏的一方选择了妥协，让比赛得以继续顺利进行。
先输掉三个球的一方甘愿认输下场，让另外一组上场与赢方对弈。
几个回合下来，林非凡对两个孩子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个叫刘明峰，个子很高，看上去估计都有180了。
每当他在篮下时，篮板被他一个人独揽了，篮下强攻以及中投也很不错。
一个叫刁朗朗，身高约一米七五，控球技术很出色，时不时来个三分，三分线内运球如入无人之境，每次三步篮都赢得旁观同学的掌声。
林非凡心里感叹刁朗朗是一块担任控卫的好料，而刘明峰可以发展为一名强力中锋。
“我班的孩子们还不错吧？”王柏达站在林非凡旁边说。
王柏达上节课就看到了篮球场上的热闹场面，他是初二（二）班的班主任，这节课特地过来看看林非凡是怎样上体育课的。
林非凡这才发现王主任站在身边，赞叹道：“真的很不错，与一班的孩子完全不同，这明显平时训练过。”
王柏达得意地说：“初一时体育课上老师经常不知到哪儿去了，我有空就过来陪孩子们打打篮球，教给他们篮球规则与一些技巧。课外活动的时间，我们班大部分男孩超喜欢往篮球场上跑，我也没拦着，随他们玩。”
林非凡道：“刁朗朗和刘明峰的篮球天赋都很不错，读初二时就有这样的水平，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在大学篮球场上那绝对是主力。”
王柏达笑着直摇头，把林非凡拉到一边说：“他们两个能上大学？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刁朗朗的爸爸是开车的，家里条件不错，却没利用好，整天玩疯了，除了会打篮球，其他什么都不会。至于刘明峰，别主张他能读好书，不给班级惹麻烦就是万幸了，他本来是在岭南高中读书，初一读了半年就被开除了。他爸爸是个木匠，跟我们学校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学校的桌椅板凳床，都是他家买的，价格很优惠，学校没钱付货款也能赊，到现在还欠他家不少钱，所以只好接收了他。”
林非凡大为吃惊，皱眉道：“看他们在篮球场上的样子挺乖的，遵守规则，动作虽然很强势，但都是在合理范围内，一点都没耍赖。”
王柏达笑道：“嘿嘿，就是利用他们对篮球的热爱，我才让他们服服贴贴的，在我的班级上，他们两个没闹出什么乱子。”
这么好的篮球苗子，对其要求就是不要闹出什么乱子。
林非凡叹着气说：“可惜成绩差了点，他们若是能上高中，可以学体育，一样有前途。”
“能让他们顺利毕业就不错了，其他的，不要奢望！你多教给他们一些篮球方面的知识，鼓励鼓励他们，能不添乱就好。不耽误你上课了，我回房去。”王柏达说完后，双手靠着背哼着小调走了。
林非凡喊停了比赛，接过篮球像上节课一样连续表演了几个动作，赢得了阵阵喝彩。
刁朗朗和刘明锋站在一起，二人尤其兴奋，使劲鼓着掌，手掌都拍肿了，眼里露出艳羡的光。
篮球再次回到学生手上，刘明峰第一个接过篮球，估计是兴奋过了头，他第一个动作是把篮球猛拍了一下，想来个转身投篮。
很悲催的是，当他转过身来时找不到球了。
篮球竟然破了。
球再也没有蹦起来，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一阵惊叫之后是一阵哄笑。
刘明峰却笑不出来，他捡起破篮球，送到林非凡手上，一副很自责的样子，一只手抓着头皮，等着挨批评。
林非凡端着球，看了看，发现球表面的纹路都不见了，这球也被打得太苦了，今天到了它寿终正寝的日子，怪不得刘明峰。
林非凡笑道：“不怪你，是篮球太旧了，哪有篮球能被拍破？今天第一次见，真有意思！”
刘明峰微微张了一下嘴巴，然后咧嘴笑的老开心，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刁郎郎这时跑了过来，说：“老师，我有篮球，我家离这不远，我回去拿。”
“不用不用。”林非凡招着手，大声吆喝着，“来来来，大家围成一圈，今天我们用这破篮球做一个游戏。”
……
98、第一节物理课
中午小睡了一会儿后，林非凡早早起床，因为下午第一节有课，还是物理课，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上陌生的体育课，很是轻松随意。
上本专业的课，必须要高度认真起来。
虽然在实习期间曾上了一个半月的物理课，但这次林非凡还是作了充足的准备，提前备了好多个课时。
总觉得若不准备仔细些，上课时会出问题。
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好多提高学生学习物理兴趣的实验，都无法做，因为没有实验器材。
记得在实习期间每上一节课前，都能在实验室找到相应的实验器材，每节课都能做演示实验，课堂气氛十分活跃，学生的学习热情高涨到爆。
可那是在城里的学校，现在是在乡下。
回想起实习时光，林非凡好生羡慕城区学校的教学条件。
第一节物理课仍然是在初二（一）班上，学生还沉浸在上午体育课的回忆中，当林非凡走进教室时，教室里一阵欢呼。
好多人错以为又是上体育课。
临时课表还没有印出来，看来孩子们还不知道这节课是物理课。
“把物理课本拿出来？”林非凡扬起手中的教本说。
原来是物理课啊。
学生并没有失望，仍是很高兴的样子，毕竟是第一次上物理课。
刚发下书本的时候，每个人都特挑物理课本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一些问题和知识，还有各种插图，看着蛮有趣的。
什么事，第一次看，第一次做，都觉得很新鲜，自然兴致勃勃。
林非凡开始并没有急于叫学生翻开课本，只是先让学生熟悉一下课本的封面封底，笑着说所有的教材中，就算物理课本最漂亮。
不信现在就比比。
个个拿出语文、数学、英语、历史、政治等等教材，仔细瞧了瞧。
嘿，还真算物理课本最漂亮呢。
多数学生点头表示认可，有人喊着说物理老师也是所有老师中最漂亮的。
于是教室里频频点头的人更多了。
特别是女生，兴奋的脸红扑扑的，两眼闪着炙热的光彩。
林非凡接着说：“岂止课本漂亮，物理也是最有趣的一门学科。”
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等待着下文。
空口无凭，怎么有趣个法啊？上体育课才有趣呢。
林非凡说：“物理是以实验为基础的一门学科，很多实验，做起来就非常有趣。”
这时林非凡觉得若是有实验器材，做一些演示实验，绝对会让学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但现在可是赤手空拳啊，那只好空手做几个实验，或者靠嘴巴吹了。
林非凡展开双手对着嘴巴，说：“同学们跟我一起做，把双手靠近嘴巴，对着手哈气，请回答，什么感觉？”
人人把手对着嘴巴，使劲哈气。
教室里喊声此起彼伏。
“暖啊。”
“热呀。”
“烫手。”
“有味道。”
“好难闻。”
“早上没刷牙啊？”
……
这不是冬天常用的暖手方法吗？怎算有趣呢？
林非凡示范哈气后接着说：“你们再向手吹气，体会一下什么感觉。”
噗——
噗噗——
嘿，这次的感觉是凉啊！
“为何两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呢？”林非凡适时追问。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个个思索着，这两个动作单个放一边做，没什么稀奇的，这放在一起做就有意思了。
一哈一吹，一暖一凉，感觉完全相反，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学生们开始七嘴八舌，讲出好多种不同的原因。
林非凡仔细听了听，发现没有一个完全正确的答案，都比较片面。
还有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几乎是瞎扯。
这完全正常，才第一天上物理课。
当然，不排除有些学生是在起哄，故意说歪理，想逗人笑，出风头。
“大家再看我做一个实验。”林非凡转身凑近黑板，嘴巴对着黑板哈气，然后退在一旁，手指在哈气的地方画了一下，只见哈气处湿湿的，“看到没有，这个地方湿了，咋回事？”
“哈湿的呗。”有学生说。
“老师用舌头添湿的。”教室后面有调皮的学生喊道。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林非凡并没有发脾气，笑着叫前排的一个同学站起来，问道：“你证明一下，我刚才有没有伸出舌头？是不是添的？”
站起来的小女生，头摇的像拨浪鼓，羞红了脸。
叫女生坐下来后，林非凡示意高喊舔湿的那个同学上黑板，要求他协同老师完成把黑板弄湿。
后面的男人一手抓头皮，一手摸屁股，扭扭捏捏走上讲台。
现在好后悔，刚才真不该乱喊。
手头没水，总不能向黑板吐口水吧。
长得胖胖的男生只好使劲对着黑板哈气，只见黑板湿了一大块。
林非凡赶紧把胖男生拉到一边，指着黑板说：“大家快看，黑板被他哈湿了还是添湿了？”
“哈湿的！”响声震耳欲聋。
再也没人敢说是舔湿了。
林非凡拍了拍胖男生的肩膀，叫他回座位，还表扬说他成功做了一次物理实验，非常棒。
接着林非凡叫学生把课本翻到第三章《物态变化》，结合课本解释说这弄湿黑板的道理和刚哈气暖手的道理一模一样。
口中呼出的热水蒸气遇到冷的物体表面，会液化成水，并放出热量，所以起到了暖手的作用。
蒸馒头、蒸包子、蒸肉、蒸鱼，就是利用了这个道理，即液化过程中要放出热量。
那什么叫做液化呢？
液化（liquefa）是指物质由气态转变为液态的过程。
高温水蒸气遇到冷的物体会释放出大量的热量。
所以要谨防被高温水蒸气烫伤了，被水蒸气烫伤会比被开水烫伤严重得多，因为多一个液化放热过程。
林非凡再次指着黑板问：“黑板现在又干了，水到哪儿去了？”
“到空气中去了。”
“变干了啊。”
“散发掉了。”
……
李敏瑶站起来看着课本说：“蒸发掉了，液态的水变成了水蒸气，水蒸气是看不见的。”
林非凡伸出大拇指，夸奖道：“请坐下，回答非常不错！你用的是物理语言回答问题，从今天起，我们回答物理问题的时候，务必用简洁的物理语言来回答，不能用平时生活中的口语来回答。”
那么何为物理语言呢？物理语言就是专业物理术语，是物理知识，来自于物理课本。
认真听课、看书、背诵、理解，就能很好地掌握物理语言。
林非凡接着解释说液化的相反过程是汽化，液化放热，那么汽化过程中就要吸收热量。
汽化有两种方式，蒸发和沸腾。
蒸发的快慢与三种因素有关，液体的温度，液体的表面积，液体附近空气的流动速度。
向手吹气，加快皮肤表面空气的流动速度，蒸发就加快，而蒸发要吸热，有致冷的作用，所以人就感觉凉快了。
99、什么是物理学
个个听的竖起了耳朵，没想到这一哈一吹之间，竟哈吹出了这么多的物理知识。
教室里比较热，这时林非凡发现班长王佳欣拿着练习本对着脸扇着风，说道：“王佳欣，你站起来。”
王佳欣连忙放下练习本，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第一节物理课，竟然被这么帅的老师喊出姓名，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就是用练习本扇一下风，做做这个小动作，难不成要挨批评？
还要罚站吗？
林非凡和颜悦色地说：“王佳欣同学，请你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原来又是协助老师一起做实验啊。
王佳欣立即会意，笑眯眯地拿起练习本快速地朝着脸扇着风。
风儿吹得丝丝秀发乱舞，青春的脸庞尤其靓丽，洋溢着逼人的朝气。
“什么感觉呀？”林非凡问。
“凉快！”王佳欣晃着脑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你能否回答一下具体的原因吗？”林非凡追问道。
王佳欣停下扇风，吐了一下舌头，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回答说：“这是蒸发吸热现象，因为……因为蒸发的快慢与液体表面附近空气流动的速度有关，我扇着风，加快了空气流动速度，蒸发就变快了，要吸收更多的热量，所以就感觉凉快了。”
“非常不错，用词科学规范，完全正确，满分！请坐下。”林非凡鼓着掌说。
“这是扇人的脸啊，又不是对着水扇。”有学生嘀咕道。
林非凡听到了质疑声，顺便提了一个问题：“形容女人温柔的时候，会说女人是水做的，请问同学们，男人是用什么做的呢？”
哇哇哇，真有意思啊！
物理课上还讨论男女问题，这样的讨论最喜欢。
“男人是用铁做的。”
“不是铁，是钢。”
“男人就要钢，钢了，才有女人喜欢。”
“是用泥巴做的。”
“肉，结实的疙瘩肉。”
“林老师才是用疙瘩肉做的，我们班的胖猫是用脂肪做的，”
……
待学生讨论了一会儿后，林非凡说：“其实，我们男人也是用水做的。”
声音故意说的温柔得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
教室里的人全都兴奋了，好嗨啊！
林非凡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正常成人身体的含水量占身体体重的70%，婴幼儿含水量可高达80%，人体皮肤表面含很高水份，对着脸儿扇风，自然会加快水的蒸发，这也是我们人体调节体温的一种方式，你运动时会出汗，汗会蒸发吸热，起到致冷作用，这样人体体温不会过度上升，会保持一个稳定状态。我们每天要多喝水，可以补足人体流失的水，特别是在运动后要及时补水，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主动补水，不要等渴了再喝水。渴了再喝水等同于禾苗打焉了你再浇水，就迟了些，已经造成损害了。”
教室里再次变得十分安静，这物理看来挺实用的。
“其实，物理离我们并不遥远，恰恰离我们很近，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林非凡抬起手摸着喉结处，“我们摸这个地方说话，会体会到振动的感觉，这说明声音是由物体振动产生的。”
啊啊。
嘎嘎。
哈哈。
……
……
教室里各种奇怪的声音四起，个个都摸着喉咙。
“好，大家现在不要再叫了，继续听我说。”林非凡拍了拍讲桌，示意学生安静下来，“声音产生了，是怎么传到你们耳朵的呢？我并不发光，但你们为什么能看到我呢？我们处于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太阳光是白色光，怎样才能分解成红、橙、黄、绿、蓝、靛、紫等不同颜色的色光呢？还有这教室里安装的电灯以及我们家中所有的电器，都是我们物理课上要学习的内容，先前讲的热学方面，以及以后要学的力学方面，也是物理学研究的一部分。那么，什么是物理学呢？”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看着老师，听得津津有味，但遇到老师提问时，却人人低下了头。
什么是物理学？这问题太高深了吧。
林非凡笑着问：“什么是语文？什么是数学？什么是英语？还有政治、历史、地理、音乐、体育等科目到底怎么定义的？”
大家面面相觑，掐指细算，都都学了七八年的语文和数学了，还真不知道什么叫语文，什么叫数学，语文老师、数学老师从没有讲过。
林非凡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物理学是研究声、光、热、电、力等形形色色的物理现象的规律和物质结构的一门科学。】
有少数同学在做笔记，但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动笔，兴高采烈地看着老师，等待老师讲更有趣的东西。
“做笔记啊，课本上物理学的定义没这么详细。”林非凡敲敲黑板，提醒着，“这是这节课我要求同学们记住的唯一一个知识点，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声音很齐很响，这才赶紧拿起笔做着笔记。
……
……
林非凡进一步补充说：“物理学不仅有趣，还会让我们把这个世界看得更加明白，而且很实用，比如学完初中电学知识后，我们能解决家庭电路中出现的各种故障，家里若是发生故障停电了，我们能利用我们所学的电学知识找出原因，并能很好地解决问题。”
“表……表……林老师，学完初中物理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电工了？”姚晓东举手问道。
“理论知识完全够用，操作熟练程度需锻炼加强。”林非凡看了一眼姚晓东，然后目光扫了一遍全班同学，朗声道，“你们的目标可不只是做一个电工，你们要树立远大的理想，要成为一名科学家，利用所学，进行伟大的发明创造，为国家作出贡献。”
林非凡顿了顿，问道：“你们知道二十世纪对人类作出贡献最大的一门学科是哪门学科吗？”
“肯定是物理学呗。”教室里几乎没有异议。
有人曾经听说过这个问题，没有听说过的也能猜想出来。
物理老师问这个问题，肯定是想强调物理学的作用。
林非凡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道：“二十世纪，整整一百年时间里，没有哪门学科，在为人类谋福祉方面，可以与物理学相媲美。发电机、电动机的发明，电灯、电话、电视机、电冰箱等各种电器，蒸汽机、柴油机、汽油机、火箭发动机，现代信息技术、航天技术、核技术等等伟大发明创造，都是物理学家们呕心沥血奋斗的果实。可以说，没有物理学的贡献，就没有人类现代文明，就没有我们今天美好的幸福生活。”
好高大上啊！
新开的一门物理课程，竟然牵扯到这么多新鲜事物与科学家们的丰功伟绩。
教室里静悄悄的，每个人脸上先前的兴奋变成了渴望与向往。
100、体育课上不上无所谓
“大家学过历史，知道中国屈辱的近代史。”林非凡的神色更加严肃起来，“清朝封建社会，包括民国时期，都不重视科学教育，科学发展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生产力水平以及军事技术十分落后，落后就要挨打，西方列强仗着先进的军事装备，肆意妄为，践踏我中华大地。”
林非凡用冷峻的目光横扫了全班同学一遍，道：“其中的心酸、屈辱、悲惨、沉痛，我就不讲了。我要强调的是，我们不能再落后，我们要发奋图强，赶超西方国家！令人鼓舞的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科学技术飞速发展，我们相继造出了原子弹、氢弹、中子弹，曾经的西方列强再也嚣张不起来，不敢欺负我们了。同学们知道吗？原子弹、氢弹、中子弹与哪门学科紧密相关？”
“物理学！”人人听的都热血沸腾了，异口同声，群情激昂。
“对，是物理学科！初三下学期，我们就会学习有关原子弹、氢弹的知识。科学发展的脚步永远都不会停下，要想祖国变得更加强大，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林非凡停了下来，等待答案。
教室里叽叽喳喳，热烈地讨论着，大多数人都说需要制造出更尖端的军事武器。
林非凡总结道：“需要你们不懈的努力奋斗！你们是祖国的未来，希望你们个个成为栋梁之才，成为科学家，为国家作出巨大的贡献，要想成为一名科学家，则必须要把物理学好，先进的科学技术，不仅仅是应用在军事技术上，还在民用方面发挥着可不估量的作用。物理学很有趣、很神奇、很实用，对人类的贡献也最大，还有很多未知领域等待着你们去探索，同学们，努力吧，祖国需要你们！”
……
……
“当当当。”
下课铃声响了。
咦，怎么现在就下课了？
老师、学生都轻皱眉头，时间过的太快了吧。
跟学生道再见后，林非凡拿起教本，大阔步走出教室。
好多学生意犹未尽，叹息的同时，充满着期待，期待着下一节物理课。
姚晓东没有离开座位，全神贯注翻看着物理课本，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
……
以同样的模式在另一个班上完一节课后，白天的课程全部结束了，林非凡感觉有些疲劳，坐在床边喝着水，回想着上课时的一些细节，感觉整节物理课，自己就是在吹嘘，一点都不实在。
今后课本上有大量的演示实验和分组实验，若是继续靠嘴巴讲实验，肯定是不行了。
纵使把演示实验讲的再精彩，也不如做一遍更有效。
何况分组实验是要求学生自己动手做，锻炼学生的动手能力。
没器材没实验室，怎么去安排分组实验呢？
想起王柏达主任说过上面曾发给学校一批东西，可能是一些实验器材。
林非凡放下茶杯，快步去王柏达的房间。
半路，撞见了李团结。
李团结老远就打招呼道：“林老师，你到哪里去？”
“我找王主任有事。”林非凡说。
“王主任在史校长那里。”李团结指着史玉明的房间说。
“那好，我去校长那里。”林非凡说完向史校长的房间走去。
“林老师，我……我跟你说个事……”李团结抓了抓头皮，又搓了搓手，吞吞吐吐。
“啥事？”林非凡停了下来，见李团结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感觉很好笑。
李团结说：“以后每周我们的体育课能不能不要那么认真上，随便点就行，孩子上不上随着他们，愿意上的去操场意思一下就行了，不用搞的那么剧烈。体育课嘛，上不上，真的无所谓。”
“你什么意思？”林非凡皱紧眉头说。
李团结解释说：“我们班的体育课是上午第三节，第四节是我的语文课。你不知道啊，我走进教室时，发现学生个个满头大汗，人人用练习本扇着风，半天静不下来，那股体育课上的兴奋劲都没消散。我只上了半节语文课，好多孩子都不知道我讲些什么东西。”
林非凡苦笑着连连摇头，长吁了一口气后说：“你的要求我不答应！既然开体育课了，就要认真上。若是你嫌我多事了，那你告诉学校不安排你班的体育课。你说你这是弄哪一出啊？作为班主任，你叫你班的授课老师不要认真上课，哪是不是我的物理课也不要认真上？每节物理课随便讲几分钟就行了？”
李团结赔上笑脸，递给林非凡一根烟，说：“物理课哪能随便上呢？物理要中考啊，语文也要中考，语文的分值是150呢！体育不用中考，我就是担心一整学期下来，我每周的这节语文课基本都是废掉一大半了。”
林非凡接下烟说：“你跟教务处协商一下，想办法调调课，把你班的体育课调到上午或下午最后一节。”
李团结哭丧着脸说：“我查临时课表了，也就今天下午最后一节你没课，其他最后一节你都有。”
“哦？我还没注意到，我都把最后一节课全包了？”林非凡不免有些恼火。
“唉，我知道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对，算了算了，体育课你该怎么上就怎么上吧。”李团结叹着气转身走了。
“你等等。”林非凡喊道。
李团结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非凡，一脸期待。
“你跟教务处说一声，想办法把你们班的体育课调到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林非凡道。
李团结急步上前，想要握住林非凡的手。
林非凡双手往后一靠，躲过了李团结的手。
他看见李团结的手明显脏兮兮的。
李团结笑嘻嘻地说：“还得麻烦你主动跟王主任说一声，这事我去说，教务处肯定不同意。一般不会安排一个教师三连堂，吃不消的，效果也不好。”
“三连堂的第三节上体育课碍什么事？按你的要求，随便些还好些，干脆上自习更好，是吧？”林非凡白了李团结一眼，向校长房间走去。
“林老师，记得跟王主任说一下调课的事，回头我请你吃鱼，我钓的鱼，新鲜得很，好吃的不得了。”李团结一脸笑容高声喊着。
……
101、你这孩子很有心
进了校长室，看见史校长和王主任正在聊天，林非凡把手中的烟递给王柏达。
王柏达接过烟，把烟放在鼻孔边嗅了嗅，说：“是李团结给的吧？”
“嗯，他刚给的。”林非凡心里估计李团结先前肯定也给王主任递烟了。
王柏达道：“我闻味道就知道是他给的。”
林非凡不以为然地说：“肯定是李老师刚也给你递烟了吧？红塔山，比较少见，所以你知道是李老师给的，哪能闻味道就猜出是李老师给的？”
倒是史玉明感觉很稀奇，他知道李团结刚来过，但李团结没有递烟。
史玉明拿过烟凑近鼻子闻了闻道：“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难道王主任能闻出李团结手上的气味？”
林非凡忍不住笑出声，能闻出人身上遗留的气味，这得要什么样的鼻子啊？
如此嗅觉灵敏，难道有像dog一样的本领？
王柏达抢过烟，刁在嘴上，拿出打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道：“校长，你得严重鼻炎了，自然嗅不出这烟上另外的味道。”
“还有另外的味道？”史玉明惊奇道。
王柏达说：“这烟屁股上有一股鱼腥味，那家伙，钓鱼后总不洗手，拿什么东西什么都腥！他呀，只要有事求人，就掏红塔山，倒是挺大方的。”
“有鱼腥味你都抽得这么有滋有味？”林非凡见王柏达一副陶醉的样子，一点都不嫌弃有异味，“我不抽烟，一般不接人家递的烟，今天看见李老师递的烟是红塔山，想着要来找你，就接下了。
“你这孩子很有心！红塔山就是不一样，味道比我的蝴蝶泉好多了。”王柏达猛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你别搭理李团结，他太过分了，下午哪能上三连堂？这事我没同意。”
林非凡笑道：“他都跟你说了啊？您还是想办法把我的体育课调到今天下午最后一节吧，没事，我吃得消。”
“这哪能行？不能惯着李团结，他作为班主任，不该这么欺负授课老师。”王柏达气愤道。
林非凡坐了下来，假装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得有个条件，我看见他还剩下差不多半包烟，要想王主任把他班的课调好，必须把那半包烟赶紧给王主任抽，不准一根根拿出来给人抽，免得有鱼腥味。”
王柏达的脸上爬满了笑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惹人喜欢呢？工作认真负责，不嫌苦，不嫌累！”
“有鱼腥味的烟，你都不嫌弃，你啊，烟鬼一个！”史玉明看着王柏达直摇头。
“坐在这里一下午了，你大校长都没递根烟，我就只好抽有鱼腥味的烟了。”王柏达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到地上。
“我不抽烟，哪经常记得递烟给人抽？”史玉明拉开抽屉，拿出一包黑迎客松，“前两天才拆的，给人抽了两根，还剩下十八根，全给你。”
“哎呀，这个好！”王柏达笑眯眯地打开烟盒盖，检查了一遍，“史校长，林非凡是块好料，能力强，有责任心，很年轻，身体又好，你要好好栽培栽培他。”
史玉明道：“这我知道，你也要多多提携他。他刚踏上工作岗位，经验还很不足，我建议教务处多组织几次公开课活动，先让林非凡听听方永志上的物理课，再让大家听一节林非凡的课，到时喊我一起过去。”
林非凡吐了一下舌头，被听课，真的是一件令人很紧张的事。
实习期间曾被指导老师听了好几节课，上课的时候总是感觉不太自然，一点都放不开。
也不知到时会听哪一节课，得赶紧提前好好准备一下了。
“王主任，到时会听哪一节课呢？我先准备一下。”林非凡问道。
王柏达道：“等一段时间再定吧，待你先听几节课后，把上课流程摸索清楚了，到时由你定，你喜欢上哪节内容就听哪节课。”
林非凡说：“行，回头我再跟你说具体上哪一节课，你上次说学校可能有实验器材，我今天来就是问这事。”
史玉明接话道：“你来之前，王主任正在跟我讨论这事，我把具体情况跟你说一下。”
原来在今天四月份的时候，临江县分到一批普九项目设备，设备总量有限，若是平均分配到全县每一所基础教育学校，那每所学校只能分到一点点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县教育局就设备如何分配召开了专题会议，教育股提出的方案是干脆把设备分配给少数学校，让少数学校的设备配全配足，这样能真正对学校的教学工作起到促进作用。
而上级文件中明确以后还会有设备分发到各县，没有分配到设备的学校以后仍有机会，只不过要晚一些，具体要晚多长时间也不太明确。
教育股提出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哪几所学校成为首批配全教学设备的学校，局党组成员意见不统一。
县城几所学校会优先考虑，大家没有异议。
配给县城学校后，余下教学设备还能配足四所学校。
全县农村初中有四十余所，选出其中四所分发价值数万的设备，对于这四所学校来说，那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有人说按照上一年的中考成绩排名来确定学校名单。
有人提出选规模最大的学校。
还有人具体提到某所学校，其中掺杂入了一些私人感情。
比如人事股长殷勤松，提出把镜湖初中作为考虑对象。
殷勤松的话音刚落，会场响起一阵笑声，笑声里满含嘲讽。
殷勤松是镜湖村人，他的父亲是镜湖初中第一任校长，他早期又在镜湖初中工作。
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这也太明显了吧。
倘若是镜湖初中中考成绩排名居前四，或者镜湖初中办学规模靠前，把其作为考虑对象，也无可厚非。
但镜湖初中连年教学成绩倒数第一，办学规模也靠后，是一所被列入撤并对象的学校。
若是把镜湖初中教学设备配齐，那以什么为根据？怎么向其他学校解释？
不怕分不匀，就怕人扯平。
镜湖初中都配置了那么多教学设备，其他学校丁点儿没分到，那大家要造反啊。
待大家纷纷表示反对后，殷勤松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不紧不慢地道出为何要将教学设备配置给镜湖初中。
102、这是人为的责任
殷股长解释说，镜湖初中连续多年教学质量十分差，不争气的孩子没奶喝，在校园建设和经费支持方面，教育局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镜湖初中。
分配到岭南镇的一些教育经费与工程项目，镇政府与镇教委都是全部给岭南高中，镜湖初中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因为各级主管部门领导都认为以后镜湖初中会被撤并，投钱建设镜湖初中等于是浪费钱。
幸好得益于普九春风，中央拨付大量校园专项建设资金到地方财政，还有一些世行贷款支持项目，在临江县校园工程立项不紧张的前提下，镜湖初中才拥有了第一栋教学楼。
除了一栋教学楼外，镜湖初中拿得出手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几排瓦房几乎都是危房，教学设备只有粉笔和黑板，校园环境也是全县最差的。
殷勤松认为，虽提出了撤并镜湖初中的打算，但目前还没有正式实施撤并，仍只是一个计划，还有很多的孩子在那里学习，还有那么多老师在那里工作。
多年来，镜湖初中不仅得不到丁点儿照顾，应该属于镜湖初中的一部分也被掠夺了。
鉴于公平的原则，甄选教学设备优先配备的学校，教育局应该把镜湖初中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这个想赢取别人同情心的理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会场上的领导们都冷着脸，不以为然，对殷勤松的发言好像没听见一样。
喝茶的继续喝茶，抽烟的继续抽烟，有的还故意闲聊着而言其他。
殷勤松叹了一口气，翻出笔记本，他把近三年教育局拨付给岭南高中和丰凉初中的教育经费，以及支持两校的工程建设项目，一一读出来。
殷勤松认为，校际之间巨大的差距不仅仅只怪学校本身，教育局有很大的责任，正是这种分配不均衡，才导致镜湖初中每况愈下，学生大量流失。
当前普九验收在即，验收对象是整体，而不是局部，检查组不会只去条件好的学校，更会把条件差的学校列为重点检查对象。
目前，镜湖初中学生流失率是全县第一，倘若被检查组抽为细查对象，则肯定不合格，那整个临江县的普九验收就要黄了。
殷勤松的想法是，这次把镜湖初中的一些教学设备配足配齐，改善教学条件，期望通过此举为镜湖初中加分，增大对学生的吸引力，引导学生回到学校读书，以降低流失率。
即使流失率仍不尽人意，优良的教学设施配备也能给检查组一些好印象，对提高综合评分会有很大的好处。
若是镜湖初中流失率居高不下，教学条件还差得一塌糊涂，省检查组问责下来，这个责任担不起啊！
“这是人为的责任！”殷勤松最后补了一句。
会场沉默了，最后孙福全局长讲了一句：“大家有什么意见？”
没人应声。
“大家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吧，我个人赞同殷股长的提议。”孙局长道。
负责这次教学设备分配的教育股杨股长道：“我建议就按殷股长说的去做，这么多年来，把镜湖初中当二娘养的，我们确实不应该，现在弥补一下也不迟。”
……
于是，全县教学成绩倒数第一的镜湖初中，在全县四十多个学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先配齐教学设备的六个学校之一。
教育股杨股长提前把省教育厅下发的教学设备分发好，打电话通知选定的六个学校，叮嘱六个校长亲自跑一趟教育局，把教学设备拉到学校去。
杨股长特别告诫六个校长要低调，不可向外炫耀分到了教学设备，并尽可能做好保密工作，至少在普九验收前不能声张此事。
杨股长担心其他学校会扯平，并以普九验收要挟教育局，要求同样配置教学设备。
但下一批设备也不知何时才到，估计想在普九验收前把所有学校配齐，是不可能了。
史玉明老实本分，任职以来，对领导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丝毫不差地执行。
他把教学设备偷偷拉回学校，叫工人搬到教学楼四楼，连在学校内部都没声张，只是跟王柏达讲过分到了一点东西，但目前还不能使用。
不敢使用是担心别人知道，多年来，史玉明被欺负惯了，对于教育局每次的不公正对待，已是逆来顺受。
他痛苦学校的落后，却又无计可施，所以每遭受冷遇、指责以及不公正，反倒让他感到心安些。
倒数第一的学校，竟优先分到这一大批设备，令他受宠若惊，而又更加惶恐。
不值得拥有，却拥有了，他害怕更会被别人嘲讽与耻笑。
所以，史玉明干脆以保密为由，把设备搁置起来。
今天要是王柏达不提起这事，史玉明都快忘了那批器材的事了。
史玉明当即带着王柏达和林非凡去教学楼，拉来的教学设备都放在了四楼的一个空教室里。
教学楼共四层，每层楼三个教室，学校共九个班，一二三楼的教室都已投入使用，而四楼的三个教室全空着。
打开堆放设备的教室，林非凡都感觉头皮发麻了，教室里木箱子、纸箱子堆积如山，都没拆封，不知里面有些啥东西。
偌大一个教室，都被各种箱子占满了，有的地方还叠放了好几层，看来东西还不少。
这要是从中找一件想要的东西，可怎么找啊？
王柏达走进去看一眼，连忙退出来，站在走廊上。
他不想惹麻烦，按以往的经验，史校长肯定会找他把各种设备整理出来。
果不其然，史玉明发话了：“王主任，你把这些器材尽快整理出来，分类摆放好，有图书，有实验器材，估计好东西很不少。”
“啊？这东西太多了吧？”王柏达看见林非凡摸摸这，摸摸那，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对史玉明说，“这些设备不仅要整理出来，以后还要投入使用，需要专人管理，我太忙了，没功夫做这些事。我建议你安排一个人来专职做这事，整理、管理都叫这个人来做，学校给一定的待遇。”
103、你不用为我做其他事情
“找谁呢？”史玉明也感觉让王柏达亲自整理实验器材有些不妥。
王柏达指着教室内的林非凡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史玉明说：“好歹算个职务，有一定的补助，给刚来的新人做，其他人会扯平吗？”
王柏达小声道：“这事必须是化学老师或者物理老师来做，其他人不懂，弄不好，只有我、方永志、林非凡三人符合条件。方永志做事拖拖拉拉，性格高傲，你叫他做这繁琐的事他并不一定同意，被他拒绝后再叫林非凡做，说不定林非凡赌气也不做，那到时就不好办了。”
“行吧，要不要在行政会上商量一下？”史玉明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么个小事商量个屁哟。”王柏达撇嘴道。
“我怕到时有人说我特别照顾林非凡……”史玉明仍心存犹豫。
王柏达不耐烦道：“如果有人嘴碎，你就说是我建议的。”
“好吧，就这么定了，到时我就说是教务处安排的。”史玉明移步到教室门口喊道，“林非凡，你出来一下。”
兴致勃勃的林非凡放下手中的一台手摇交流发电机，来到史玉明跟前。
史玉明对王柏达说：“你跟林非凡说一下具体的要求。”
王柏达和颜悦色道：“史校长安排你做我们学校的实验器材管理员，兼职图书管理员，你负责把这些东西全部整理出来，分类有序摆放好，大学的实验室和图书馆你见过，就按那一样的要求整理。”
林非凡吐了一下舌头，道：“我……我……”
“怎么了？不乐意？”王柏达诧异道。
林非凡说：“不是不乐意，你说按照大学一样的要求，我不太懂啊，整理实验器材倒不难，整理图书，那可是很专业的事。”
王柏达笑道：“没必要那么复杂，学生要借什么东西，你能找到，学生还了，你把东西收拾妥当搁在原地方，做到不流失，就行了。”
史玉明插话道：“不过尽量要做排场一点，说不定上面要检查，搞得乱七八糟的没看相，到时不好交差。”
林非凡点点头道：“那行吧，我尽力做好一点。”
史玉明强调说：“好好做，不会亏待你，学校会给你一定补助，开始工作量比较大，还可以算一些加班费。”
林非凡连连摆手说：“补助、加班费我都不要，干这点事还算什么钱啊？我利用空余时间做就是了，我可以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保证不耽误给学生上课。”
史玉明和王柏达均都愣了一下，其他人先是问清待遇再谈做事，这孩子竟然是不要待遇光想着做事。
一股清流啊！
“非凡，器材和图书的清单都在屋角的那个木盒子里，这教室的钥匙就交给你了。”史玉明说话变得亲热起来了，他把钥匙交给林非凡后，就和王柏达一起下楼了。
林非凡回到教室找到了清单，发现初中物理课本上所需的实验器材全都有，除此之外，化学实验器材也有好多，还有部分生物和地理方面的教学用具。
体育器材装了好几箱，牛皮篮球有四个，橡皮篮球有二十个，足球两个，羽毛球拍及羽毛球、排球、乒乓球拍及乒乓球、铅球、哑铃等都有一些。
图书多达三万多册，美术和音乐器材竟然也有不少，最贵的一件音乐器材是一台电子琴。
前两天还羡慕范强上课可以带器材，原以为镜湖初中一穷二白，什么器材都没有，哪知竟藏着一大屋子宝贝，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林非凡高兴的同时，有些发愁了，这么多东西，得要多长时间才能理清啊，除了要合理摆放整齐，还得造登记册和贴标签。
这教室里全是器材，没有一个柜子，东西摆在哪儿呢？总不能全原封不动放包装盒里吧。
拆包装盒查看器材，清点数目，把各种东西大致分类放在不同的区域，忙乎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林非凡饿的肚子咕咕叫，于是锁好门下了楼。
拿着饭碗走出宿舍，准备去厨房打饭，林非凡发现李敏瑶从教学楼方向跑了过来。
“林老师，你这是去哪？”李敏瑶喘着气说。
“去食堂打饭。”林非凡道。
李敏瑶扑哧一笑道：“林老师，天都黑下来了，食堂早关门了。”
“哎呀，做事忘了时间。”林非凡退回房间，放下碗筷，准备去小店买点吃的东西填填肚子。
正要再次出门，李敏瑶一阵风一样闯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有盖子的饭盒，慌张地递给林非凡，红着脸说：“林老师，我知道你在楼上做事一直没下来，所以打饭的时候我打了两份。”
“嘿，你挺细心的，还给我留了饭！”林非凡笑呵呵地打开饭盒盖子，发现热腾腾的饭上面还有酸豆角和腐乳。
腐乳外层包着一层的辣椒酱，红里藏着一点黄白色，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这腐乳的颜色真好看！”林非凡赞叹道。
李敏瑶喜滋滋地说：“更好吃呢！学校食堂不给学生打菜，我想到教师窗口给你打份菜，可不敢，只好给你吃咸菜了。林老师，以后你若没时间，我都给你准备饭。”
“不用不用，这太麻烦你了，以后我不会错过吃饭的时间。”
“我妈说了，你是我的恩人，叫我要对你好，没有你帮忙，我这学期读不成书。”李敏瑶羞涩地说。
林非凡愣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浅笑道：“学生要想对老师好，唯一要做的是把学习成绩搞好，力争考上重点高中，以后考上重点大学，有大出息。你不用为我做其他事，这会耽误你的学习时间，懂不懂？”
李敏瑶眨着大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仔细地体会着什么，然后微笑着说：“林老师，我懂了，我会努力学习的！我去教室上晚自习，再见！”说完后，转身跑出了房间。
林非凡狼吞虎咽吃完饭，喝了一杯凉水，又倒满一杯水，拿着水杯跑着去教学楼四楼继续整理实验器材。
他想早日完成整理任务，尽快让各种器材发挥作用，作为一名物理老师，他深知这些器材会对学生的理化成绩有巨大的促进作用，老师上课也会更具有吸引力。
而体育课上，以前唯一的一个篮球竟然还破了，以后可以带很多球去上体育课，不仅可以带学生们好好打篮球，还可以根据各人兴趣爱好，教他们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
到时孩子们会多么的开心啊，教体育课也会变得很轻松有趣了！
104、那你就是我刘大奎的大恩人
花了两天时间拆包装以及分类堆放，摸清器材的种类和数量后，林非凡估算出需要多少柜子，根据器材的大小与形状，还粗略设计出了几种不同模型的柜子，然后拿着草图，去找了史校长。
史校长说如果去买这样的实验器材柜和图书柜，会很贵，他对林非凡画出的图纸很满意，叫林非凡直接去找岭南镇街上的刘木匠，安排刘木匠做这些柜子。
史校长还说凡实验室需要的东西，叫林非凡直接去置办，不用通知总务处，需要钱他可以叫出纳给，刘木匠那里可以先赊账，以后再结账。
得到史校长的指示后，林非凡当即骑车去岭南镇，当务之急是先把柜子做好，才能开展下一步的整理归类入柜工作。
根据史校长的描述，林非凡轻易在岭南镇老街上找到了刘木匠的木匠店。
走进店门，店堂里摆着方桌、凳子、椅子、柜子、箱子等等各式木质家具，有些家具还涂上了油漆，屋子里油漆味特浓厚，有些刺鼻。
店堂里没人，里屋里传来人的吆喝声，好像是有人在打牌。
“有人吗？”林非凡喊道。
里屋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人在家吗？我要做生意，想订购一些柜子。”林非凡加大了声音。
瞬间，从里屋里冲出三人。
竟是癞痢，以及上次参与打架的光头和板寸头。
林非凡这才想起癞痢是刘木匠的儿子，立即警惕地后退几步。
癞痢操起一根木扁担，怒视着林非凡。
刚在后屋三人玩扑克，林非凡喊第一声时癞痢就听出了声音很是熟悉，喊第二声时立马确定是林非凡。
不仅对仇人的相貌记得很清楚，连声音都刻在脑子里了。
此时，癞痢心里不仅有仇恨，还有惊恐，他十分惊讶林非凡竟然找上门来了。
来找麻烦了？还是想单挑？
还假装说是来做生意，这姓林的小子不仅胆大，还狡猾得很啊。
光头和板寸头也都操了家伙，靠在癞痢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是三对一，但是四打一和六打一都曾败过，今天若三打一，那一点信心都没有。
说不定会被凑的更惨。
四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林非凡也没有退出门外，毕竟要做生意，急着要用柜子，好像岭南镇只有这一家木匠店。
何况还是校长特别指定的，有其他木匠店也不能随意调换。
这时，刘木匠从后屋走了出来，看着这场面，迅速拿起墙边一把笤帚，猛抽癞痢，破口大骂：“你这畜牲，怎么这么对客人？他是镜湖初中的林老师，是大学生，是贵客！”
癞痢丢下扁担，双手抱头，躲着父亲，边蹦跳着边哇哇大叫。
光头和板寸头连忙丢下家伙，拉着癞痢往门外跑。
瞬间儿功夫，三人跑的不见踪影。
林非凡惊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凶残的癞痢在他瘦弱的父亲面前，竟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被打时都不知道跑。
追出门外骂了几句，刘木匠折回来连声向林非凡道歉，说他儿子不是个东西，让林老师受惊了。
林非凡笑了笑说没事，他没有向刘木匠解释跟癞痢打架的事，直接说明来意。
收下林非凡画的图纸后，刘木匠拍着胸脯说会加班做柜子，保证让林老师满意，争取一个星期后，把所有的柜子拉到镜湖初中。
林非凡临走时，刘木匠吞吞吐吐地说他的小儿子在镜湖初中读书，叫刘明峰，拜托林非凡多多关照。
至于刘明峰是被岭南高中开除的学生，刘木匠一个字都没说。
“刘明峰很不错。”林非凡夸奖道。
刘木匠惊的张大了嘴巴，继而结结巴巴地说：“林老师，我……我小儿子很……很不错？他学习很认真吗？”
林非凡道：“哦，他的学习成绩我还不了解，他打篮球很不错，身体条件好，有天赋，很喜欢打篮球，打的有模有样的。”
刘木匠一下子变得像泄了气的气球，沮丧地说：“会打篮球有什么用，学习成绩差，还顽劣的很，估计将来又像他哥哥。唉，没办法，我就是这苦命。”
林非凡正色道：“你不能这样看待你小儿子，刘明峰在篮球方面不是一般的好，很出众，属于特殊人才，这样的孩子若顺着他的兴趣爱好发展，将来出息大着呢。”
“打篮球还有出息？”刘木匠眼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的光，他知道小儿子痴迷篮球，论打篮球，他还没见过哪个孩子比小儿子强。
林非凡笑道：“当然啦！不过，文化课也需要基础好，还是要努力学习，必须先要考上高中，然后学习体育，报考体育大学，学习篮球专业，将来成为篮球明星都有可能！”
“林老师，您多鼓励鼓励他，帮他把成绩提上来，明峰若能考上高中，那你就是我刘大奎的大恩人！”刘木匠上前用双手握住林非凡的手。
林非凡咧嘴尴尬地笑了一下，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后，迅速抽回手。
刘木匠长期做木工活的手粗糙而有力，都把林非凡的手捏疼了。
接下来，刘木匠又是递烟，又是要去倒茶，但林非凡急着要走，没有继续跟刘木匠唠嗑。
告别刘木匠后，林非凡赶着自行车往反方向走，到了岭南镇中心小学前，他停住了脚步。
他是专门来这里停留一会儿，这几天一直呆在学校里，没回家，竟有些想见刘慧慧了。
以前她整天在身边，没觉得什么，这突然几天都看不到她人影，心里怪不舒服的。
他又想见范菲琳，想念她甜甜声音，和她迷人的笑容。
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他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
这是怎么了？不应该啊！
怎么突然同时想两个女孩子呢？
很快，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找借口，刘慧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妹，两人之间像兄妹一样亲，自然想见。
范菲琳是心中向往的女孩子，肯定想见啊。
借口算是找到了，但心里觉得还是有些见不得人，说不出口，林非凡掉转车头，准备回学校。
“非凡哥！”刘慧慧像一只蝴蝶一样从校门口飞出来。
林非凡被吓了一大跳，还未缓过神来，刘慧慧已来到他跟前，双手挽住他的手臂，拽的很紧，一脸灿烂道：“非凡哥，你怎么来了？是专门来看我吧？”
105、让他长长记性
“……嗯，顺便来看看你。”林非凡很心虚，脸上有些发烧，他感觉自己又好像没有撒谎，不知为何有撒谎时的症状。
“我也正准备去镜湖初中看你呢！”刘慧慧甜蜜的笑里带着一丝羞涩。
林非凡偷瞄了中心小学校园里几眼，发现了几个老师走动的身影。
此地不可久留。
“我得回学校，现在就必须走。”林非凡慌里慌张地说。
“去我学校玩会儿嘛，你不是说来看我吗？”刘慧慧嘟着嘴巴说。
林非凡微笑道：“刚办事耽误了时间，我上午还有课，明天就是周末，你跟我去我学校，帮我做点事。”
“好呀好呀，我带点米和菜过去，咱们明天可以在你的学校煮饭吃。”刘慧慧顿时又高兴起来。
林非凡骑上自行车，在狭窄的街道上飞速而去，不一会儿，跑的老远。
“非凡哥，你骑慢点，小心摔着！”刘慧慧一脸着急，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着。
直到林非凡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她才转身走向校门，秀美的脸庞上有一丝忧伤。
时间那么短，没看够非凡哥呢。
……
当林非凡赶到学校时，正好上课铃响了，他并没有去教室，而是直奔四楼的器材室。
上午接下来的时间，他并没有课，他之所以跟刘慧慧撒谎，是因为他最害怕一件事情。
虽然想着见两个女孩子，但他最担心同时见到两个女孩子。
若是刘慧慧和范菲琳同时站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曾想过那样的镜头，结果浑身燥热，额头都出汗。
既然很怕那种情况出现，那就尽力避免出现吧，希望三个人永远都不要在一起。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深知三人碰面的概率极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
……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林非凡回到房间准备拿碗去食堂打饭。
打开房门后，他都气炸了，后面的窗户被砸碎了两块玻璃，窗下竟然有两只死老鼠……
那姓姚的简直欺人太甚！
不行，得好好惩处一下那个恶心的家伙，阻止他这卑鄙的行为，让他长长记性。
下午放学后，林非凡跑了一趟岭南镇，去鱼贩子那里买了一条三斤多的蛇，装在蛇皮袋里，扎紧了袋口子。
回到学校后，林非凡关上房门，对蛇皮袋作了一下特殊处理，在袋子的底角剪了个洞，再用一根细绳系住洞口，打的是松紧扣，一拉就可以松开的那种。
入夜后，天气炎热，林非凡打开前后的窗户通风，今天没有晚自习，他早早拉灭了电灯，房内一片漆黑。
随即，他搬了一张凳子在窗户旁边，坐在凳子上守株待兔。
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对面村委会大楼的情况，三、四楼都亮着灯，而一、二是漆黑的。
一楼是接待大厅和办公室，二楼是各个村干的卧室，都是路近的人，晚上不在这里住。
三楼住着姚宝华一家人，间间房屋灯火通明。
五保户老人和姚二横一家人住在四楼。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林非凡发现姚宝华出了房门，走往楼梯口。
姚宝华到了一楼位置，去了一趟厕所，一两分钟后，就出来了。
林非凡赶紧把装着蛇的袋子抓在手上，站在凳子上，身体靠窗户边躲着，借着楼上射过来的灯光，侧探着头观察着窗外，他猜想姚宝华今晚肯定又要来做坏事。
果然不出所料，姚宝华没有往楼上走，也没有出院门，而是朝着林非凡的房间走来，手里好像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从暗处可以看到亮处的一切，从亮处看不到暗处的一丝一毫。
姚宝华并没有发现林非凡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自上次被林非凡羞辱了一番后，姚宝华对林非凡简直恨之入骨了，他打电话催妻弟疤子，叫疤子尽快好好教训一下林非凡，最好放点血。
疤子说近期会约上几个兄弟，跑一趟镜湖村，他要跟林非凡好好干一架。
其实疤子已经跟林非凡干了一架，还淌了很多的鼻血，回去后特地吃了两只老母鸡补血。
但是输的时候疤子从不跟别人讲。
至于何时再次跟林非凡决斗，疤子还在谋划中……
天天等不来林非凡挨打的消息，姚宝华等不及了。
那天家里煮鱼吃，他老婆杀完鱼后，他很勤快地去倒鱼的内脏。
到了楼下，他在林非凡房间窗户边晃来晃去，瞄准一个没人的机会，迅速把鱼内脏塞进了林非凡的房间里。
那一瞬间，姚宝华心脏跳得很厉害，他超喜欢这种很刺激很紧张的感觉，真是过瘾了！
昨天他去街头卖老鼠药的人那里要了几只死老鼠，想再次作案。
但林非凡的房间一直关着，他很恼火，干脆找机会把玻璃砸了，把死老鼠放了进去。
姚宝华越做越上瘾，他想一步比一步恶劣，最好把姓林的臭小子气死。
有什么比死老鼠更让林非凡恶心的东西呢？
今早他蹲在厕所里想着，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他提起裤子跑回家，拿了个大梨汁瓶，又跑回厕所里……
他刚去厕所是去拿那个早上藏在一堆报纸下的大梨汁瓶……
姚宝华蹑手蹑脚走到窗户旁边，这么早房间里就拉灭了灯，他料定林非凡应该不在房间里。
梨汁瓶里装的是姚宝华自己生产的混合物，用盖子盖得紧紧的。
姚宝华拿着梨汁瓶使劲地上下颠倒几次后，再打开了瓶盖。
他举起梨汁瓶准备从窗户丢进林非凡的房间里，没想到塞不进去。
梨汁瓶太大了，用钢筋制成的防盗网的空隙比较小，就差那么一点点。
怎么办呢？
若是从外向里泼，他担心搞不好会溅了自己一身。
姚宝华发现上面有一根钢筋比较弯，那个地方两根钢筋之间的距离比较大，应该能塞进梨汁瓶。
他用右手把梨汁瓶举过头顶……
侧身躲在窗户旁的林非凡瞧准了机会，他拉开了系住蛇皮袋底角洞口的细线，对准姚宝华向外倾倒……
关了一下午的蛇迫不及待哧溜一下跑出来，落在了姚宝华的脖子上……
脖子上突然被东西打了一下，受惊的姚宝华急忙用左手去抓。
圆圆的，软软的，凉凉的，有点儿粗糙……
这是什么东西？
姚宝华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与此同时，蛇尾巴已垂到他的脸上……
“妈呀！”
姚宝华本能地急忙猛一摔。
两只手同时摔。
蛇被甩开老远。
但梨汁瓶打滑，没被甩开，满满一瓶来自姚宝华体内的混合物，倾泻在他自己头顶上，淌了个满脸都是，流进了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