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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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莲和蓉姑两个在旁边照看着孩子们玩耍。
里面很暖和，也很安全，欢声笑语不断。
尤其是调皮的小顺子，玩得最欢快，因为年纪小，俨然意识不到他家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他随时有可能失去疼爱他的奶奶……
哎，还是小孩子纯真啊，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家里乱成一团麻，大人们心事重重，他们还能照样玩闹嬉笑。
这也好，孩子们的笑声，多多少少也能感染下大人的情绪，让大人们不至于太压抑……
……
老宅东屋。
比起孙家的压抑凝重的气氛，老杨家东屋里的氛围那是完全不一样。
好几个月没有回老杨家的杨华梅，此刻成了大家的焦点，以及重点呵护对象。
杨华梅坐在床边的火桶里，谭氏也把双脚插在火桶里面，娘两个紧紧挨着坐，说着悄悄话。
旁边，金氏，赵柳儿，小莫氏几个都在。
八仙桌旁，老杨头，杨华明杨华忠兄弟，杨永进杨永青他们这些去山上接人的人也都一个不落。
墙角放了俩箩筐的东西，那都是杨华梅的行李，里面主要都是换洗的衣物，以及杨华梅这段时日闲着无事给腹中孩子们做的小衣裳和尿布啥的。
除此外，地上还有好几只大大小小的篮子，篮子里面装的都是山货，干笋啊，各种野山菌啥的。
杨华忠进门的时候，屋里欢声笑语不断，桌上有茶还有点心，杨华梅被众星捧月般坐在火桶里，虽然整个人瘦了很多，但是肚子却比以前大了很多很多，而
且，虽然脸颊瘦削得都有些凹陷下去，然而，那脸上的笑容却是非常的幸福。
“梅儿！啥时候到的？”杨华忠进门就问。
正在跟谭氏那里说悄悄话的杨华梅看到杨华忠过来，眼睛亮了起来，下意识想要站起身，结果被谭氏按住了。
“你是孕身，别爬起爬下的，坐着说话一样好！”
杨华忠刚才趁着杨华梅起身的那一下子，也看到了她宽大棉袄底下高高撑起的肚子。
天呐，这肚子比月初他们从京城回来去茶寮见她时，又长了将近一倍了都……
整个大肚子都仿佛要往下坠，杨华忠看到都吓了一大跳，即使是前两天帮孙家杀那头快三百斤的大肥猪，那肚子好像也没这么大！
“梅儿你赶紧坐好，别乱动，你这大肚子我看得紧张。”杨华忠赶紧说。
杨华梅双手捂着肚子，低头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自豪的笑了笑。
“真有那么大吗？今个已经听了七八遍这种话啦，来一个人看到都要说一遍呢，我自个咋看不出来？”杨华梅缓缓坐了下来。
谭氏伸手在杨华梅肚子上轻轻摸了摸，说：“你自个天天瞅着，肯定看不出啥，我们隔一阵子瞧，那就明显了。”
“来，把这个旧棉袄盖腿上，莫要受凉。”
“娘，我不冷，这屋里，这火桶，暖和着呢！”
“三哥，听说你今天去了镇上，是为了孙家的事情奔波吗？”杨华梅又问。
杨华忠点头：“是的，原本三哥是准备去茶寮接你，孙家那边临时有事我就没去。”
杨华梅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关切的问：“晴儿她大舅妈咋样了？好些了吗？”
原本因为杨华忠的到来，正在聊天的大家伙儿都暂停了说话，这会子听到杨华梅问出了他们也想问的话，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杨华忠的身上。
当被问到大孙氏的病情，刚从镇上回来纸扎店里回来的杨华忠只能长叹一口气。
“刚下马车，遇到我老丈人，说晴儿大舅妈的情况反反复复，还不如昨夜。”
“啊？孙家大姐咋这样？这不……简单摔了一下么？”杨华明满脸费解，在他看来，类似的摔摔打打，他一年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
“孙家大姐看着膀阔腰圆，说话嗓门比我都洪亮的人，估计这一摔是摔到了身体要害了。”杨华洲也说。
“昨天的杀猪饭我也过去吃了，那头三百斤的大肥猪我也见着了，确实不一般，估计是摔出了内伤。”
“哎，四叔五叔你们就不要再说了，从昨天到今天，我家八妹眼泪就没干过。”说这话的人是杨永进。
如果说东屋里哪些人跟孙家关紧最亲近，那自然是杨华忠和他杨永进了。
他们两个都是孙家的女婿，站在杨华忠的立场，出事的大孙氏那是孙氏的亲姐姐。
大孙氏要是有个啥闪失，那估计是要了孙氏半条命。
当年丈母娘孙老太去世，孙氏花了好久才缓和过来，这还是因为还有姐姐大孙氏在。
姐妹两个想娘的时候，好歹还能坐在一起，拿出娘留下的衣物来睹物思人，一起说说从小的话题，然后互相鼓励，互相振作着活下去。
你说，这万一要是这唯一的姐姐没了，孙氏咋整？杨华忠不敢去想，所以在大孙氏这件事情上，杨华忠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们。
而对于杨永进来说，他的想法跟杨华忠相似，又略有一些不同之处。
相似之处就是，他也同样是担心因为大孙氏，从而影响到曹八妹的情绪。
曹八妹很小就从轻声爹妈那里逃了出来，是投奔了山外面的哥嫂这里，才获得了新生。
杨永进了解曹八妹，清楚在曹八妹的心中，孙家才是真正的娘家，哥嫂就是她的依靠。
孙家也是她最重要的走动的地方，而男主外女主内，曹八妹回孙家这个娘家走动，主要都是跟嫂子大孙氏之间的走动和来往。
如果，万一嫂子大孙氏有个三长两短，这娘家路讲真的，几乎就断了个大半……
而另一方面，这两天八妹抹泪，悬心，一边是心疼嫂子大孙氏遭罪，另一边又为她胞兄小洁爹担心。
万一嫂子没了，哥哥该咋整啊？
大杰和黄毛夫妻儿女常年在湖光县，小洁已经出嫁，是张家的儿媳妇，也是儿女双全，上有双亲要伺候。
万一嫂子真没了，丢下那么大的养猪场，留下家里老孙头和哥哥这一老一中年两个鳏夫，还有那么大的养猪场，可咋整？
第11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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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两天杨永进听到最多的就是曹八妹在他耳边念叨这些，以至于杨永进都没有心思展颜了。
即使今天这样的场合，大家伙儿围着姑姑久别重逢，大家都在笑，但杨永进却笑不出来！
老杨头环顾四下，看到杨华忠和杨永进，也能猜到他们两个心里的想法和感受。
老杨头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他们二人说：“我看呐，应该问题不大，有惊无险。”
“要是真的有啥不好，当时人就没了，还能留到现在？”
杨华明也说：“我赞同爹的话，我看孙家大姐不像是个福薄的人，三哥，永进，你们不要太担心，应该问题不大。”
杨华忠挤出一丝笑容，“但愿吧！”
杨永进则是拧眉：“三叔，县城医馆那个大夫要是不靠谱，咱要不要建议把人搞去庆安郡？”
杨华忠皱着眉头琢磨起来。
旁边的杨华洲却摇头：“我建议最好不要。”
“为啥呀五叔？庆安郡的医馆更大，名医更多，大地方呐！”
“虽然是大地方，但不一定名医就真的多，千万别小瞧了咱望海县的大夫，有时候小地方也是藏龙卧虎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能小觑小地方。”杨永进先是肯定了杨华洲的话，接着话锋一转，又说：“可是，论起药材那块，我还是觉得庆安郡更多更齐全，再往
上，京城那些地方，很多东西是咱底下挺逗没有听过的。”
杨永进这话倒是也得到了大家的几分认可，因为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安他们从京城回来，都会给老杨家各房带礼物。
这些礼物很多都是京城那边的特产，又或者只有京城那些地方才能买到的新式玩意儿。
毕竟是大齐最大的都城，是大齐政治经济文化的交流中心，在大齐的都城，不仅有来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的本国人，还常年寄居着很多外国和番邦的商人…
…
“永进，你说的这些固然有道理，但现在的问题是，哪怕庆安郡住着转世的华佗，咱也不能把孙家大姐弄过去。”杨华洲接着分析起杨永进的建议。
“除非，咱把华佗从庆安郡请过来，究其原因，就出在孙家大姐受伤的是脑袋！”
“脑袋……怎么了？脑袋受伤了更要紧急治疗啊！”
“傻小子，你不懂啊，脑袋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脑袋受伤了，切记摇晃震动。”
“你再想想，从咱们村到庆安郡，这一路将近百来里地，就算往马车里垫上几床被褥，那不也得颠簸么！”
“你觉得孙家大姐扛得住？那不是加重她的病情么！”
杨华洲一番分析，字字句句都分析在关键点上，非常的有道理，直接就让杨永进心服口服了。
“这么看来，确实是我肤浅了，差点出了错误的建议害了大姐！”杨永进有些汗颜，还有点后怕。
杨华忠这时候也再度出声：“你没错，你是关心则乱，我能理解，因为我眼下跟你是差不多的心境啊，哎！”
看着杨华忠和杨永进都在那唉声叹气，满腹心事，其他人也都表情凝重。
杨华梅对杨华忠说：“三哥，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担心。”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孙家大姐肯定会没事的。”
“嗯，那当然好。”杨华忠转过脸去对杨华梅感激一笑。
“梅儿，这趟打算在爹娘这里待几天？”
“三哥，我在等老徐把镇上屋子安顿好，估摸着两三天吧，反正过年前是肯定要去镇上的……”
当提到杨华梅过两天就要去镇上，并且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在家里过年……谭氏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
她拉着杨华梅的手，语气有些焦急：“咋这么急？就不能在娘家过完年，正月才搬过去吗？”
杨华梅听到这话，愣了下，目光赶紧往其他人身上扫了一下，接着对谭氏说：“娘你说啥呢？我外嫁的闺女，咋能回娘家过年？”
“咋就不能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谭氏说。
她也看了眼其他人，接着说：“你的哥哥和侄子们都在这，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你问问他们，大齐哪条律法规定了外嫁的闺女不能回娘家过年了？”
“绣绣，荷儿，不都是在娘家过年的嘛，荷儿是今年才出嫁的，往些年都是在娘家，她们能，咋你就不能了？”
当谭氏说这番话的时候，东屋里杨华忠他们先都是怔了下。
接着，一个个开始各自找自己目光的落点。
比如，杨华忠端起茶开始喝，眼睛落在茶叶上。
杨华明抬起头看屋顶，好像突然就对东屋的屋顶瓦片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杨华洲则是低下头，开始研究桌子上的纹理，甚至还用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面上轻轻划拉着……
至于杨永进哥仨，那更是各自都找到了自己的乐子，不仅是他们，就连一旁的赵柳儿和小莫氏妯娌，也都默契的寻了个借口退出了东屋……
谭氏看到这样，顿时脸就黑了。张了张嘴就要骂他们几个装傻充愣不肯为了这种小事表态，老张头用力清了清嗓子，接过了话茬。
“老太婆你真是糊涂了，就算他们哥几个乐意留梅儿在娘家过年，那也不该是今年。”
“今年梅儿跟徐元明刚成亲，理当跟着女婿一起，等来年再讲。”
杨华梅赶紧顺着老杨头的话说：“我爹说的在理，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她反手握住谭氏的手：“娘，这个话题跳过去吧，我还有话想跟三哥商量呢。”
“行……吧。”
谭氏扭过脸去，眼睛扫过杨华忠他们，心里憋着气，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杨华忠也终于将目光从手里茶碗茶叶上移到了杨华梅的身上，目光温和，“梅儿，你想跟我商量啥？”
若是关于镇上租赁的新家有需要帮助的，甭管是出钱还是出力，杨华忠都不会拒绝。
但是杨华梅却说：“三哥，我想去孙家探望下孙大姐，你看啥时候过去合适？我也就这两天得空……”
第11029章
原来是这事啊？
杨华忠的目光中更加欣慰了，“梅儿，你能有这份心意，三哥很高兴。”
“不过，这波我不建议你去探望，因为大姐她情况很不稳定。”
谭氏立马说：“对对对，像她那种情况不好说的，梅儿你又是个大肚婆，你可不能去那种场合，不吉利，会被冲撞……”
“娘你别瞎说，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杨华梅一个劲儿朝谭氏使眼色。
人家大孙氏还没断气呢，怎么在娘的口中，好像对方都已经快要入殓了似的。
杨华忠也皱起了眉头：“娘你这话可莫去外面说了，你这话才真叫晦气！”
杨永进也是直摇头，“要是让八妹听到，奶奶你恐怕要得罪人！”
谭氏也意识到自己心急口快，说错了话，但她即便心里懊恼，但嘴巴永远是最硬的。
“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看你挺着个大肚子，跑到人家去探望，到时候磕着碰着的，倒给人家添麻烦。”
谭氏这番解释，非常的没有诚意，但是大家伙儿都装作没听到。
不管是先前那番话，还是刚刚这番话，总之都假装没听到就对了。
杨华忠继续对杨华梅说：“回头等大姐她度过危险期了，到时候你再去探望她吧！”
“好，到时候三哥你来安排就是了，我听你的。”
“那啥，梅儿，徐元明呢？”
“他去了镇上啊，收拾屋子。”
“屋子还没收拾好？”
“收拾是收拾好了，但还有些过日子的东西他还得弄进去，等一切都搞好了，他就来接我了。”
“那好。”
“三哥，夜里来五房喝一盅。”杨华洲突然说。
“有啥事？”杨华忠问。
谭氏又开始抢话了，“老五真不赖，看梅儿回娘家了，专门请她过去吃夜饭呢！”
杨华明把脸扭到一边去，鼻孔哼哼了两声。
杨华洲说：“多抽两双筷子的事，不值当一提。”
“三哥，夜里过来喝一盅，我也叫了四哥和永进他们，对了，到时候爹娘也过来，人多热闹。”
杨华忠想了想：“我就不去了，夜里还有其他事，你们吃好喝好。”
夜里的其他事？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不用问，多少都能猜到，八成是跟孙家有关。
杨永进也说：“五叔，我也没有心情过去喝酒，夜里我也不去了。”
杨华洲：……
一家之主的老杨头这时发了话：“这几天我们就先忙我们的，老三和永进他们，咱就先不去打搅他们了。”
“多谢爹的体谅。”杨华忠说。
老杨头摆摆手：“老三啊，孙家有难，你和永进要尽全力帮衬着。”
“若是有啥用得着我们的，也尽管张口！”
杨华忠用力点头，满脸动容。
……
很快，夜晚降临。
骆家这边，杨若晴补了个午觉起床，天色已经黑了，家里铃兰和芍药已经烧好了夜饭。
杨若晴吃夜饭的时候跟王翠莲和蓉姑那边交代了：“今夜我要去孙家那边照顾，换我娘和二嫂她们歇歇，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补觉之前杨若晴去了娘家，从跟小花的说话里杨若晴得知昨夜他们这些人从孙家回来后，孙氏并没有回来。
一整宿都留在孙家那边陪着大孙氏，不仅如此，今天一整个白天，孙氏都待在那边没回来。
不仅如此，当着大孙氏的面，孙氏是强撑着给大孙氏鼓气，可是当走出大孙氏的屋子，孙氏的眼泪就哗哗的流。
可当看到老孙头，孙氏又得赶紧擦干眼泪，继续说一些乐观的话来安抚老孙头。
可以说这两天，孙氏是劳心劳力，负重前行。
大安劝孙氏回来休息休息，但被孙氏拒绝了。
用孙氏的原话来说，这个节骨眼上，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回来歇息，只要闭上眼睛都是大孙氏，与其在家里床上翻来覆去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来到大孙氏的床边守护着，眼睛看着，这样心里踏实。
所以今夜杨若晴打算吃饱了饭，也补好了觉，然后过去孙家给大孙氏陪床。
如果能把孙氏劝回来睡觉，那固然更好。
若真的劝不回来，杨若晴也会在孙家弄个铺子，让孙氏在旁边睡一会，由她杨若晴来陪护。
“晴儿你放心去孙家吧，家里和孩子们，你都不要担心，有我和蓉姑呢！”王翠莲满脸心疼的看着杨若晴，慈爱的笑了笑。
蓉姑也是郑重点头，“夫人不要担心，我会帮衬着大奶奶的。”
她们两个的承诺，多少让杨若晴宽慰了几分。
这种时候，幸好家里有她们在，才不至于在人手这块捉襟见肘。
“好，有你们，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翠莲点头，“等你大舅妈痊愈了，就都好了。”
“是的，我也盼着她快点痊愈。”
如果没有前天的那一摔，那么现在几家应该都拿着分到手的过年猪肉，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过年食材筹备。
但因为有了这突发状况，不仅孙家，三房，大牛这三家都无心搞过年食材，就连之前孙家许诺的杀第二头年猪，给骆家，还有长根家分，这件事也提不起来了。
以至于长根叔昨日都来了骆家，想跟骆铁匠这合计下，两家合伙再另外搞过年的猪肉。
这还有三天不到就要过年了，总不能傻乎乎的等孙家杀猪吧？
孙家都这副样子了，哪里还顾得上杀猪哦！
所以骆铁匠先前吃夜饭的时候跟杨若晴这商量了下，打算明日一早打发兴旺和平安两个，陪同长根一块儿去李家村找李家村的屠户那里搞年猪肉……
晚饭后，蓉姑带着铃兰芍药收拾碗筷和做家务，杨若晴催促王翠莲先去洗澡洗脚，省得待会过来带孩子，大妈抽不出空来拾掇自己。
而她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洗浴房，帮他们把澡洗了，睡觉的衣裳和在寝房内穿的夹棉袄子也换好。
王翠莲说：“你要去孙家就赶紧去啊，莫要耽误了，这些事情我来做就行了。”
“没事的大妈，我不急着一时半会，趁此空隙我给他们俩拾掇好了，您老也去拾掇拾掇，刚好一并进行。”
第11030章
待会等王翠莲拾掇好了过来，就能陪着孩子们玩一会儿，然后直接哄睡。
不用再搞一些洗洗刷刷的事情，闹腾到很晚。
“娘，你夜里不回来睡吗？”
“对呀，娘要去照顾舅奶。”
“娘，舅奶为啥老是躺着呀？她咋不站起来呢？”
“舅奶受伤了，等她伤好了就能站起来了。”
“娘，你要叫舅奶快些站起来，我还要她抱我举高高。”
“好，娘跟舅奶说。”
“娘，我夜里睡觉，可以抱着你的枕头吗？”
“为啥要抱娘的枕头呢？你自己不是有毛茸茸的小狗熊抱枕吗？”
“狗熊没有娘的味道，枕头上有。”
“这样啊……”
“娘，哥哥抱枕头，我也要抱，我也要嗅着娘的味道睡。”
“可娘只有一只枕头啊，要不你们谁抱下爹的枕头？”
“不要，爹的枕头没有爹的味道。”
没有爹的味道……
这话有点扎心了啊！
算算日子，骆风棠离开家已经好久好久了，而且在家书中也说了，今年过年是铁定回不来了……
他离开家这么久，虽然他当初睡过的枕头杨若晴刻意没有洗，就是想留下他的味道陪她……
可是这很久过去了，虽然不洗也不脏，但是总得拿去外面照照日头吧？
他残留的气息，在一次次的太阳紫外线的照射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杨若晴还是每天睡觉就放在自己身旁，摸着，抱着，幻想那就是他……
“爹的枕头虽然没有爹的味道，但是有娘的味道啊！”杨若晴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柔声说。
“你们两个，一人抱一个，就当是爹和娘陪着你们睡，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声说：“好~”
……
孙家。
杨若晴过来的时候，孙家堂屋灯火通明，后面的好几间屋子也都亮着灯火。
堂屋里，老孙头和杨华忠，小洁爹，还有杨永进和大安，大杰几个都在。
墙角放着一堆东西，箩筐里装了纸钱，香，纸扎的元宝，还有蜡烛，供品这些。
旁边立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头上盖着一块黑布。
这就是大孙氏的纸扎替身了。
老孙头他们几个围着桌子坐着，都在商量待会夜里去土地庙那边烧这些东西的注意事宜。
杨若晴在旁边听了片刻，知道今夜是杨华忠，小洁爹两个去烧。
但因为东西比较多，所以到时候会让杨永进同行，帮忙拿东西。
至于大杰和大安，他们两个是念书人，加之又是大半夜的去烧，他们就没安排他们两个同行。
即使他们两个都主动请缨想要同去，哪怕只是帮忙拿东西来分担分担，老孙头都没有答应。
“我安排谁就是谁，你们俩不要去了，你们有你们的事，黄毛和小花带几个孩子也很累，你们一会儿就回家的回家，回屋的回屋，照看好各自的妻儿也是要紧！”
既然老孙头都发话了，大杰和大安也就不再坚持。
直到这时候，老孙头留意到了杨若晴。
老汉布满血丝的疲惫双目里，多了几分慈爱和疼惜，“晴儿，这大晚上的，你咋还过来了呢？”
杨若晴说：“嘎公，我今晚过来给我大舅妈陪护，换我娘还有二嫂她们歇歇。”
听到杨若晴过来的目的，杨永进当下就对她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换换也好，三妈和八妹昨晚一宿都没合眼，我担心她们身体垮下去。晴儿来分担下也好。”杨永进说。
小洁爹却瞪了杨永进一眼，“今天麻麻亮，外面滴水成冰的，晴儿就和你三叔他们一块儿去了镇上纸扎店买东西，晌午之后才回来！”
“她都已经奔波了一天了，你这话说的，她是铁打的身体？”
杨永进愣了下，随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这些东西可是晴儿他们去买的。
当下，杨永进满脸汗颜，“晴儿，二哥说错话了，你辛苦了！今夜要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去歇着，你二嫂能坚持的！”
“要是不能，就让绣绣来换她，你和你娘歇息去！”
杨若晴对杨永进的这番话还没给出反应，一旁的小洁爹作为杨永进嫡亲的姐夫，便投给了杨永进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杨若晴则跟杨永进那平静的笑了笑，“我没事，我下昼回来补了个觉，我娘和二嫂她们估计一下都没合过眼。”
“所以今夜我来换她们，这大年边上，若是再病倒两个，可就不划算了。”
旁边的杨华忠问杨若晴：“晴儿，你来这边值夜，那家里孩子们都安顿好了吗？”
“爹你放心，都安顿好了的。”
“行，那就行。”
杨若晴转过身来，接着跟老孙头那说：“嘎公，我就先去后院了。”
老孙头点点头：“好吧，那今夜就辛苦你了。”
“没啥，这是我应当的。”
大安陪着杨若晴一块儿去的后院，姐弟俩出了堂屋门，杨若晴跟大安这询问起大孙氏夜里的情况。
大安说：“情况不是很乐观，大夫给她扎针，喂了药，可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的，小半碗粥都喂不下去，问她啥，也不晓得回答了，只一个劲儿的咕哝说困，困，要睡觉……”
杨若晴闻言，心脏也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原本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啊，难道这是脑死亡的前兆？
“我暗中观察大夫，感觉他似乎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好似之前没有遇到过类似病例。”大安又说。
杨若晴道：“照理说这位大夫应该是靠谱的才对，是县城怡和春医馆的掌柜推荐给我的。”
“不过，再高的医术，也始终是肉体凡胎的大夫，对于有些病，并不是万能，咱也要理解。”杨若晴接着又说。
像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后世的医学条件下，极大可能要用到开颅手术。
搞不好脑袋里面有淤血，要通过手术的形式将淤血弄出体外。
而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下，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只能干瞪眼。
即便如华佗，当年面对曹操的头痛顽疾，提出要开颅，结果换来了什么？
第11031章
生性多疑的曹操率先将华佗的脑袋给砍了……
所以家里这位大夫面对大孙氏的情况，有些束手无策，也可以理解，毕竟人体的头颅是一个非常精巧的器官，是一片神秘的区域。
“双管齐下吧，今晚再试试袁道长给出的法子，或许两下一作用，就凑效了呢！”杨若晴说。
大安目光微闪，表情复杂，沉吟片刻，轻叹口气：“嗯，试试吧，但愿这片诚心能出奇迹。”
大孙氏屋里，灯火通明。
不仅大夫坐在床边为大孙氏给头上扎针，床边，孙氏，曹八妹，黄毛，小洁几个都在。
杨若晴一眼看过去，几个妇人全都是一副憔悴疲惫的样子。
就像是服装厂加班出货那几天，女工们在流水线上不吃不喝不睡连续加班两三天的精气神，全凭一口气一个信念支撑着。
大夫扎针估计还要一会儿，杨若晴过去把孙氏和曹八妹叫到一边，跟她们小声说了之前大家在堂屋商量好的。
孙氏说：“晴儿，我没事的，你让你二嫂她们去歇息。”
曹八妹忙地摇头：“不不不，晴儿你叫你娘回家睡觉去，我比她年轻，我能扛。”
孙氏说：“你能扛个啥呀？你这眼圈都黑了，坐在那里都打瞌睡……”
曹八妹说：“三嫂，我平时就是那气色，跟这没有关系的。”
“你回去吧，听我的……”
两人僵持不下的当口，黄毛和小洁也过来了。
她们姑嫂两个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她们两个这两天夜里是轮换着来大孙氏屋里陪床，但是她们换下来的另一个也闲不了，要照看两家的孩子们。
而且白天还要烧饭，熬药，一堆的事情……
但是她们两个还是来到孙氏和曹八妹这边，黄毛说：“两位姑姑，你们都回去歇息，今夜晴儿姐过来了，我也留下，娘跟前人手够了，就不要那么多人一起熬着。”
小洁也点头：“是的，两位姑姑都不要互相推让了，你们都回去，养精蓄锐。”
孙氏说：“八妹你回去，绣绣一个人带勇孝也不方便，你回去帮着照看照看。”
曹八妹没再坚持了，这就是答应了。
杨若晴说孙氏：“咋地？娘你还要留下？你咋那么固执呢？你回去养精蓄锐不好吗？”
“大舅妈已经这样了，回头你再倒下，我们还得再分人手来照顾你。”
“你要是病了，流鼻涕打喷嚏咳嗽，到时候家里这些小孩子们都不能跟你亲近，怕被过了病气，你仔细想想啊！”
杨若晴了解孙氏的性格，当好劝歹劝都不能起作用的时候，那就直接给她上强度，说狠话，摆事实。
果真，这番话一下子就击中了孙氏的软肋，当下她就妥协了……
“好吧，那我今夜回去歇息一宿，明日早上再过来。”
……
大安进来看了一下大孙氏，然后带着孙氏和曹八妹离开了。
小洁今夜也去照看孩子们去了，扎完了针的大夫也回了客房。
大孙氏这屋就剩下黄毛和杨若晴俩。
“表姐，地上冷，你别在那坐着，到铺子上去裹着被子躺着，困了就眯一会儿，娘这里我盯着呢。”
黄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腿上还放着一只针线笸箩。
杨若晴却摇头：“我睡了一下昼才起床的，一点儿都不困。”
“你去铺子上躺一会儿，上半夜换我看守。”
黄毛早就呵欠连天，眼皮子打架，但她是儿媳妇啊，怎么能自己跑去床上睡呢？
“我也不困。”
她起身去泡了两碗茶，一碗给杨若晴暖手，另一碗自己提神。
不一会儿，老孙头和小洁爹一起过来了。
老孙头手里拿着一件棉袄，小洁爹手里则端着一盆烧得很旺的炭火盆子。
“夜里冷，给你们把火桶里的炭火盆子换一下。”老孙头说。
换好了炭火盆子厚，老孙头又坚持着要杨若晴和黄毛都坐到火桶里去，然后把手里带过来的旧棉袄塞到杨若晴手里，“拿这个盖腿，夜里莫冻着。”
杨若晴感受着脚板底下的炙热，摸着厚实的棉袄，再看着嘎公那慈爱的面容……点点头。
“很暖和，一点儿都不冷呢，嘎公不要担心！”
老孙头又转过身去，打量着床上依旧昏睡的大孙氏，沉默了良久，长长叹口气。
“好好的，咋就搞成这样了呢？哎！”
小洁爹则是默默将大孙氏的被子扯了扯，将她严严实实盖住。
见此情景，黄毛只能默默垂下头去，暗暗伤心。
杨若晴则对老孙头和小洁爹说：“我大舅妈肯定会没事的，嘎公和大舅不要太担心！”
“真的嘛？但愿有惊无险吧！”老孙头喃喃道。
“哎，要望你嘎婆能保佑保佑啊，咱这个家，可不能没有你大舅妈啊……”
嘎婆能不能保佑到大舅妈，杨若晴不确定。
但是杨若晴坚信，如果九泉之下的嘎婆真的能使出力气，她老人家是必定会保佑大舅妈的。
“肯定会的，肯定。”
但是当着嘎公和大舅的面，杨若晴只能尽量往乐观的方向去说。
有时候，信念也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大力出奇迹。
老孙头和小洁爹没有在这屋待太久，因为他们俩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那就是等子夜到来。
虽然现在距离子夜还有一个多时辰，完全可以去眯一会儿，但是不管是杨华忠，小洁爹，还是杨永进，都没有心思去眯。
即便不是今夜事情的执行者老孙头，他都同样没有心思去眯。
“你们俩就留这里陪着她吧，我们回前院了，有啥事儿喊一声。”
“好，嘎公你们过去吧。”
待到老孙头他们离开后，杨若晴也拿起了旁边的针线，帮着黄毛一块儿做起了针线活。
这夜里，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不时看一眼床上大孙氏的动静，指不定她什么时候醒了，要喝水或者要起夜呢？也好及时照顾。
没一会儿，杨若晴听到身旁嘭一声响，原来是黄毛打瞌睡了，手里的鞋底板子掉到了地上。
黄毛自己也被这声响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并睁开惺忪的睡眼：“咋啦咋啦？”
第11032章
“嘘！嘘！”杨若晴怕黄毛的响动吵醒了床上的大孙氏，于是赶紧朝黄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事没事，是你打瞌睡，手里的鞋子掉地上了。”
黄毛清醒过来，赶紧扭头去看床上的大孙氏。
大孙氏平躺着，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声有点粗重。
“还好，娘没被我吵醒。”黄毛吁了口气，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鞋子。
杨若晴也下了地，穿上鞋子站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又舒展了几下手臂。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沙漏，估摸着时辰，爹和大舅，二哥他们应该已经动身去土地庙那边了。
“姐，喝口热茶。”
黄毛也下了火桶，给自己和杨若晴重新泡了热茶端过来。
“好，提提神。”
杨若晴接过热茶捧在手里，黄毛去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大孙氏的情况，然后又重新坐回了火桶里。
“姐，上来吧，地上冷。”
杨若晴说：“我不冷，我去后院上个茅厕再来。”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留屋里陪着你娘。”
大晚上的，又是刚从火桶里出来，从大腿往下之前一直是被炭火包裹着，慢慢的炙烤着，暖呼呼的。
如今下地，再出屋子，那大腿往下感觉都像被扒掉了衣裳，浸泡在冰水里，然后还拿鼓风机朝着你不停的吹冷风。
凛冽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达半腰，最后沿着脊椎直达天灵盖。
浑身冻得直打哆嗦，脖子都缩得之剩下一厘米长了，牙关更是控制不住的直打颤。
这种感觉……仿佛一下子从赤道到了南极……
杨若晴其实不是真的想上茅厕，而是出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吹了一会儿冷风提提神。
先前在火桶里烤火，不仅黄毛打瞌睡，她自己也是犯困的。
吹了一会儿冷风，正准备回屋，便听到村南头土地庙那边传来炮仗的声响。
杨若晴驻足听了片刻，知道那必定是爹和大舅他们所为。
但愿这个法子能管用，但愿大舅妈能够转危为安吧！
重回屋里，屋里一切照旧，黄毛坐在火桶里打着呵欠继续做针线活，床上的大孙氏依旧昏睡到不省人事。
杨若晴坐回火桶里，黄毛帮着给杨若晴把腿伤的旧棉袄盖好，压低声说：“我方才听到了外面的炮仗声，想必是他们。”
“肯定是的，估计再过两炷香的功夫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姐，你说……这法子能凑效吗？”
“我也说不准啊，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若是有效果，应该很快就能看出来吧？”黄毛又问。
杨若晴摇摇头：“我也不说好……”
若是拿上回团团的事情看，凑效了，那是很快就能有反应的。
但是这次，一切都是未知，因为连袁道长在给出这个法子的时候，语气里都不是那么的百分百有把握。
原话只是说可以试一试，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现在大家都在赌那一线生机。
谁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万一那一线生机都不行，后面该咋整？
就这么看着大孙氏的生命力一点点消散吗？
这么大块头的人，平时一顿饭能炫三碗，这两天下来，累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不超过两碗稀饭，喝水也喝的少。
对于一个碳水生命体来说，这是非常非常不好的征兆。
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屋外传来脚步声，听声响不止一个。
杨若晴和黄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下了火桶，过来拉开了屋门。
外面，杨华忠，小洁爹，杨永进，以及老孙头他们几个刚好走到了门口。
“晴儿，你大舅妈咋样了？醒了没？”为首的老孙头迫不及待的问。
其他人也都望着杨若晴。
身后屋里漏出了灯光，灯光照在门口的他们的身上，杨若晴看到了一双双焦急的双眼。
杨若晴明白他们的想法，她和黄毛又何尝不一样呢？
只是……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屋子里的床上，然后转过身，对他们说：“我大舅妈情况目前很稳定……”
很稳定，字面意思就是病情没有加重和恶化。
但是内里的意思也说明病情没有明显的好转。
门口的老孙头他们品咂出了杨若晴话语里的意思，果真，一个个被冻得发青发紫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失落……
杨若晴深吸了口气，赶紧鼓舞大家：“也许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呢？这都说不准的，凡事都需要时间嘛，对吧？”
老孙头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对，咱慢慢等，总会好的。”
老汉转过身，对杨华忠他们说：“你们都赶紧歇息去吧，回家烫个热水脚，好好睡一觉，今夜受累受冻了。”
“没事。”
“不碍事。”
“岳父，那我们就先过去了，有啥事你喊一声。”
“嗯，去吧去吧！”
门口人都散了，就剩下老孙头。
老孙头抬脚往屋里走。
杨若晴说：“嘎公，你咋不去睡？”
这一整晚，嘎公都是坐在堂屋里等，之前杨华忠他们没有出发的时候，还有人陪他聊会天。
后来杨华忠他们出门去办事去了，这中间将近一个时辰里，老孙头都是一个人在堂屋里待着，默默等待他们回来。
“你大舅妈这副样子，我哪里睡的着哦！”老孙头叹口气，目光望向屋里。
“还是让我在这屋里待着吧，至少我心里踏实。”
……
老孙头过来后，杨若晴和老孙头一块儿把瞌睡连天的黄毛劝回屋去歇息去了。
火桶大，杨若晴拉着老孙头把脚也放了进来，祖孙两个坐在床边的火桶里，眼睛却时不时盯着床上的大孙氏，压低了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主要都是老孙头在说，杨若晴在听。
因为老孙头跟杨若晴说的，都是关于大孙氏和孙氏姐妹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闺女们的回忆……
“……你大舅妈出生的时候，是个四月底，布谷鸟天天在屋顶叫啊，赶上了割菜籽的忙季。”
“那天上昼我在后山半腰割菜籽，听到他们喊，说你嘎婆给我生了个小子，我高兴得不得了。”
第11033章
“赶紧回家去，才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你大舅妈的哭声，乖乖，那可真叫一个洪亮，比男孩子的哭声还要洪亮。”
“我当时就想着，这家伙哭得这么有力，将来必定是个壮劳力，撑起门户。”
“可当我进门一看，是个闺女，当时我都有些不相信……”
“你大舅妈打小就长得健壮，食量也大，性格也要强。”
“你嘎婆那时候常跟我说，说这孩子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啊，白瞎了一身力气和食量，放在一个女孩子家身上，将来怕是难找婆家。”
“我跟你嘎婆说，我说慌啥？女孩子有一把力气和身体，婆家抢着要，这是壮劳力呢！”
“再说了，有身体有力气，还有性格，婆家不敢欺负。”
“后面我们又生了你娘，原本是准备接着生儿子的，在我们那深山老林里，没有儿子撑起门户，人家是看不起的，很多力气活也没人帮衬。”
“可惜你嘎婆身子亏了，后面一直没生养，我们俩在她们姐妹里纠结了好一阵，不确定将来到底留哪个在家招婿撑起门户。”
“你大舅妈和你娘的性格就是两个反面，我们想着，要不把你娘留家里，因为你娘性格软弱，嫁出去怕是容易被婆家欺负。”
“可是后面你大嘎公建议，说最好还是把你大舅妈留家里撑起门户。”
“若是留你娘，将来招的女婿要是强势，我们一大家子都要被欺负，看女婿的脸色过日子。”
“而你大舅妈成了外嫁之女，到时候婆家一堆事情缠着，也不好来管娘家的事。”
“要是留你大舅妈在家撑起门户，那就不一样了，你大舅妈强势，不仅能镇住家里，给我和你嘎婆供养晚年，你娘那边若是被婆家欺负了，你大舅妈这性格，还能找过去给你娘做娘家人，撑腰。”
杨若晴就喜欢听嘎公说这些事，从前嘎婆在世的时候，杨若晴也喜欢听嘎婆说这些事。
可以说是百听不厌啊！
不过关于在两个闺女里留谁在家撑起门户这个板块，杨若晴却是头一回听到。
不得不说，大嘎公当时对嘎公和嘎婆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两个闺女，把大孙氏留在家里是最合适的。
“其实，有些话我是没说过，我和你嘎婆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非要强留你大舅妈在家里。”
“这件事上，是我们委屈了你大舅妈，可你大舅妈不跟我们计较，很听话的留在家里撑起门户，使劲儿的干活，完全就把自己当做一个男人。”
“她从前，虽说身体健壮力气大，性格也好强，可到底还是有着姑娘家的娇羞，甚至还有青梅竹马……”
“啥？青梅竹马？我大舅妈？”
杨若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消息简直太炸裂了吧？
杨若晴转过头又去打量床上的大舅妈，原本还以为她和大舅的这段包办婚姻是大舅妈的初恋。
先婚后爱的那种，没想到大舅妈年轻时候竟然还有真正的青梅竹马啊？
“我不是说笑，是真的。”老孙头也一脸慈爱的盯着床上昏睡的大孙氏，语气里带着几分亏欠。
“别看你大舅妈现在这样咋咋呼呼的样子，杀猪的死活像个男人婆，平时穿着打扮也不讲究，那是因为她要挑起这个家，干的活也都是力气活，没有心思打扮了。”
“其实你大舅妈做姑娘那会子，容貌不比你娘差！”
“嘎公，这一点我信，她们本就是亲姐妹，长得也本来就像。”
“对了嘎公，我大舅妈那个青梅竹马，也是孙家沟人？”
“不是的，是隔壁山寨的，也是很不错的一个后生郎，高高大大，可惜两人没缘分，那个人家就一个儿子，其他都是闺女，肯定是不答应让儿子入赘的。”
虽然杨若晴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是这样说的：
“嘎公，我倒觉得我大舅妈跟大舅才是真正的缘分，而且我大舅的人品，还有对我大舅妈的态度，一点儿不比那个青梅竹马差。”
提到自己的这个上门女婿，老孙头那也是连连点头。
“你大舅是我和你嘎婆亲自帮你大舅妈挑选的，你大舅虽说个头这块，在男人堆中有点吃亏，但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爷们，有没有担当，不能全看他的块头，得看这个人的人品和心性！”
“对嘛，嘎公说的对！”
“所以嘎公，你就不要觉得亏欠我大舅妈了，你看她这些年和我大舅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我大舅妈的脸上都是笑容。”
“而且我大舅其实并不是所谓的怕大舅妈，我大舅是尊重我大舅妈，所以家里家外都是我大舅妈当家做主，可说到底，我大舅才是我大舅妈强势的底气！您老说呢？”
老孙头再次点头，眯起眼睛笑了笑：“确实是这样，晴儿你说的太对了！”
可是这笑容在脸上还没维持两秒，看到眼前大孙氏这副样子，老孙头更加难过了。
“这么好的家庭，不愁吃穿，儿女双全，儿孙绕膝，我这个老家伙都还在，你大舅妈这要是没了，咱孙家可就真的是……”
老汉说不下去了，眼眶都红了，两行老泪从眼角溢出来，落在杨若晴的眼中，那辛酸真的是扑面而来，以至于她这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情，都跟着波动起来，鼻子一阵阵泛酸。
“嘎公，时辰不早了，你去那边铺子上睡一会吧。”
杨若晴轻轻拍了拍老孙头的后背，并指了下那边墙角的简单铺子，那铺子是黄毛和小洁她们铺的，主要是用来夜里值夜的人累的不行的时候躺一会，缓和缓和。
老孙头却摆摆手，还是不肯去，“我的闺女这副样子，我这个当爹的，咋睡得着？我不睡哦，我就在这里坐着。”
哎，嘎公真倔啊……
“那你就在火桶里窝着，闭上眼睛打个盹儿也好。您老若是累垮了，到时候更麻烦，我娘会招架不住的！”
孩子是爹娘的心头肉，杨若晴把孙氏拿出来说事，老孙头动摇了。
“好，那我去铺子上躺一会儿。”
第11034章
杨若晴扶着老孙头往铺子那边去，照顾他躺下，又拿起旁边的被子给嘎公盖好。
桌上的油灯，杨若晴将光线调到了适合睡觉的亮度。
老孙头突然睁开眼，抬起头对杨若晴说：“还是调亮一点吧，不用顾及我，亮一点你也好看着点你大舅妈。”
杨若晴却说：“嘎公放心，哪怕还调暗一些，都不影响我视物。”
“嘎公你安心睡一会儿吧，养养神。”
老孙头这才重新躺下，原本说着不困不困的老汉，脑袋才刚挨着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嘎公真是太辛苦了。
爹，娘，大舅，二嫂，表妹，还有黄毛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大舅妈的事情，可谓是牵动着大家的心。
杨若晴重回床边，检查了下大孙氏的情况，大孙氏还是跟先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沉沉的睡着。
杨若晴将两根手指头并拢按到大孙氏的脖子一侧，感受了下她的脉象和呼吸……
实话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迹象，脉象和呼吸依旧深沉，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沉睡中……
杨若晴坐回了火桶里，整个人也蹲坐了下去，身上盖着旧棉袄，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陷入了沉思。
原本她是不困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在炭火的烘烤下眼皮子一点点的发沉，最后连自己打瞌睡都不知晓。
她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来到一个农舍跟前。
她站在农舍的篱笆门外面，看到农舍里面晾晒着衣裳，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在奔跑做游戏。
这农家小院的布局，很熟悉，就像是孙家沟孙家老屋子的构造。
杨若晴心里有个声音，好像在召唤她进屋。
于是她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进去了，那几个小孩子看到她进来，都被吓到了，一个个四散跑开。
有一个小女孩跑的慢一些，被地上一个东西绊倒。
杨若晴诧异，原本还想过去扶一下，说：“小妹妹别怕，我不是坏人……”
结果那个被绊倒的小女孩子就地一滚，原本穿着红花小袄子绿裤子头扎羊角辫的她，滚地后竟然化身成一只灰色卷毛的四五个月大的小狗，夹着尾巴嗷呜着慌忙跑开了。
杨若晴伸出的手僵在那里，看着眼前这突变的一幕，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明明是小孩子，怎么倒地就化成小狗了呢？
还有，那是正宗的小狗吗？怎么看着模样有点像狐狸呢？
“你吃快点，吃完了赶紧走！”
面前茅草盖顶的土坯房里传来老妇人的催促声，那声音传到杨若晴的耳中，让她打了个激灵。
嘎婆？
这不是嘎婆的声音吗？
多少年没听到了，陌生，又熟悉，是嘎婆的声音！
杨若晴顾不上去思考那个奇怪的小孩，抬腿就往堂屋里去。
刚进堂屋，眼前的一幕再次让她震惊在原地！
只见简陋的堂屋里，那张破旧到掉了漆的八仙桌旁，穿着黑色棉袄，脑袋后面盘着发髻，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的嘎婆正黑着脸瞪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人。
嘎婆不仅嘴里在催促着对方，手里拄着的拐杖也配合着，时不时的往地上用力敲几下。
而坐在她对面的人，竟然是大孙氏！
大孙氏的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海碗里面是满满一碗金灿灿的蛋炒饭。
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两碗小咸菜，一碗霉豆腐。
不管是这香香臭臭能勾起人食欲的霉豆腐，还是大孙氏碗里那碗明明是蛋炒饭，却看不见一块鸡蛋，可是每一粒米饭却又完全被蛋液包裹的特殊蛋炒饭，杨若晴的眼眶都湿润了。
因为这两样东西是当初嘎婆在世时的拿手绝活！
不管是大孙氏和孙氏那个时代的姐妹，还是杨若晴和大杰小洁他们这一辈的表兄弟表姐妹们，当初嘎婆在世的时候，甭管谁生病没胃口，又或者吃不下饭想要缓缓胃口。
只要嘎婆拿出这两样东西，我的乖乖，就等着舔碗底吧！
可是自从嘎婆去世，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吃到这两样东西了。
即使后来大孙氏和孙氏照着回忆，试图还原这两样东西，可奇怪的是，同样的锅灶，同样的调料，因为换了个人去烧，烧出来的味道适中缺了那么一些。
此刻，看到大舅妈端了这样满满当当一碗蛋炒饭在扒拉，筷子还不时挑一块霉豆腐到碗里搭配着下饭，看得杨若晴都直吞口水。
恨不得冲上去把大孙氏手里的饭碗给抢夺下来。
“别吃了，差不多得了，晴儿来接你了，你快些跟她回去吧！”
在杨若晴眼馋大孙氏碗里蛋炒饭的当口，孙老太已经看到了杨若晴。
杨若晴又看向孙老太，并用力揉了揉眼睛，“嘎婆？我这是又做梦了嘛？我见到你了！”
孙老太朝杨若晴这慈爱的笑着，“好孩子，你想着嘎婆，嘎婆都晓得的。”
“嘎婆！”
杨若晴再次忍不住，跑过去蹲在孙老太跟前，将头埋到她膝盖上，哽咽起来。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杨若晴的头，头顶传来孙老太轻轻的叹息声。
“好孩子，别哭了，快些带你大舅妈回去吧！”
杨若晴抽泣着抬起头来，当她看到嘎婆的时候，她心里非常清楚嘎婆已经去世了。
可是当她看到大孙氏的时候，她的脑子却又有些迷糊……
“嘎婆，大舅妈咋来了你这呀？”
“哪个晓得呢？都来了好几天了，赖着不走，我打都打不走。”
还这样啊？
杨若晴转过头去打量大孙氏。
此刻的大孙氏已经在开始舔碗底了，听到孙老太和杨若晴的对话，她将大碗从脸边挪开，笑呵呵对孙老太说：“娘，你也是的，别人家娘是巴不得跟闺女待一块儿，你倒好，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外撵，狠心呐！”
被大孙氏这样指责，孙老太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
“你懂个啥？我当然盼着和你们重逢，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可晓得？”
“你得赶紧给我回去，家里一摊子的事儿等着你，你再不回去，到时候就真回不去了！”
第11035章
“嘿嘿，有啥是回不去的？难不成还有人绑住我手脚不成？我可是杀猪的，我才不怕呢！呜呜……”
大孙氏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只手给死死捂住了。
那是孙老太。
孙老太一脸紧张的压低声呵斥大孙氏：“快别提杀猪这事了，你惹的麻烦事还少了么？这回要不是有高人帮你设了法子搞了个替身送过去蒙蔽那边，让那头猪妖出了口恶气，我又求我那好邻居去帮忙说情，你这小命早没了你可晓得！”
“娘，你说啥呀？我咋听不明白呢？”嘴角还沾着饭米粒的大孙氏一脸懵懂，眼神里都是浑浊和迷茫。
孙老太见状，却更急了。
尤其这时候，屋外突然刮起了风，隐约中好像听到风中有什么东西在嘶吼的声响，就连孙老太这小屋的屋门也被那股狂风给吹开。
三人同时往外面望去，只见外面天色骤然变暗，如同黑夜降临，风中夹杂着一股混合着血腥和猪粪的腥臭味。
院子里原本晾晒的那些衣物早被这股狂风不知吹到哪里去了，就连院子门口的那棵杨若晴进来时看到的大树，此刻都被这股异样的妖风给连根拔起！
孙老太见到这样，急了，一把将迷迷瞪瞪的大孙氏从位置上拽起，并塞到杨若晴手里。
“晴儿，快，带你大舅妈走！”
杨若晴抓着大孙氏的瞬间，又看着外面肆虐的风，“嘎婆，外面是什么？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欺负了？”
孙老太却摇头“我没事，对方怕是发现了替身是假的，找来了！”
“快，快带你大舅妈走！”
替身？
是假的？
杨若晴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劈过，突然就想起了一切！
靠！
她往腰间一模，竟然真的摸到了莫邪剑。
“来了正好，我去会会它！”
她将大孙氏又扔还给了孙老太，一脚就跳出了屋子。
此刻门口已经是昏天黑地，飞沙走石，风暴像个巨大的漩涡，盘旋于孙老太小院的上空。
风暴中间，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若隐若现的黑色云雾缠绕的后面，眼力极佳的杨若晴隐约看到一只巨大的猪拱嘴！
猪？
对方是那头前几天被孙家宰杀的三百斤的猪的魂灵找来了么？
杨若晴从来都是跟现实中活生生的人活着野兽做对手，即使当初在湖光县紫薇洞的地下暗河通往的地宫里遇到的那条没有眼睛的守护大蛇，那也是因为大蛇服食了特殊的药物，以及地宫里特殊的环境，让那条守护大蛇变异了。
但说到底大蛇依旧是活物，有实体的活物。
但是此刻头顶这风暴旋涡中心的那头猪，却并非有血有肉的实体，也可以说对方是一股强大的怨念和戾气所凝结。
能不能斩杀掉对方，讲真的，杨若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但她不会退缩，因为身后，有她要保护的人。
“背信弃义的小人，你是躲不掉的，出来，让我把你吞下去，解我心头之恨！”
随着那两团火焰般的眼睛一闪一烁，猪拱嘴里喷出一串女人尖锐的声音。
身后的小屋里，此刻的大孙氏整个人被吓蒙了，跌坐在地。
孙老太手里拿着拐杖护在孙氏的身前。
杨若晴收回目光，抬起手里的剑指向风暴的中心：“畜生，你投做猪胎，生来就注定是人类餐桌上的一道菜。”
“宰杀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见过谁家的养猪还供起来当祖宗了？没点逼数吧你？”
那双红眼睛闪烁着，盯住了站在屋门口的杨若晴。
“呵呵，哪里来的蝼蚁，还想替人出头？那就一起死吧！”
“死？”杨若晴摇头冷笑，“一头猪，口气真不小。”
“就凭你这头猪？靠北了，糟糕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
风暴开始剧烈摇晃震动起来，腥臭的风从头顶呼啦啦盖下来。
且不说这种风蕴藏多大的威力，能不能把杨若晴从地上卷起来然后甩到远远的地方去吗，直接给摔得零部件散一地。
就说这风的腥臭，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简直就是生化武器，直接能把人给熏死的那种。
但杨若晴也不怕，她不仅随身带了口罩，她口兜里还有风油精。
抹一些在人中穴那里，然后双层口罩戴起来，莫邪剑出窍，一跃而起朝着头顶那风暴中心劈过去……
这一剑砍下去，就好像砍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发出鸣金般的脆响，甚至还伴随着火花。
风暴中线传来猪的吼声，风暴开始躁动起来，黑云往四周散开，那隐藏在风暴中心的东西一边吼叫边渐渐抖露出身形。
杨若晴原本以为会看到那头三百斤的猪的身影，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人的身体上顶着一只硕大的猪脑袋！
人的身体还穿了衣裳，红衣红裤，脚上穿着红色绣花鞋。
看身体结构和特征，是个大腚儿大胸脯的女人，水桶腰，大象腿。
可是脖子上那颗大猪头却很吓人，两个像梧桐树叶般的招风耳，每一只耳朵上都并排挂了五六个圆环，类似于耳环的那种。
眼睛红通通的，很是凶戾，没有眉毛，又宽又塌陷的猪拱嘴，两边猪脸上的肉太多了，往下坠，盖住了脖子，拖到了胸口，遮住了嘴巴。
但是两颗长长的猪獠牙从嘴里里伸出来，白森森的，看着让人浑身发寒。
如果是现实中活生生的猪，哪怕腮帮子上的肉堆得再多，也是健康的色泽。
然而眼前这头半人半猪的玩意儿，明显是被宰杀后的死猪的怨念，已经黑化了。
所以它的猪脸上，耳朵上，爬满了一根根黑色的东西，像蛛网罩在它的脸上，散发出黑气。
好像有个定律，似乎那些黑化了的反派，都会冒黑气。
如果不冒，白白净净的，似乎就不具备反派的魔性了。
但是凭心而论，不是所有的反派都适合这种妆容啊，如果是魔尊重楼，那确实……对吧？魅力爆棚！
可眼前这玩意儿……
“喂，你到底是人还是猪？”
杨若晴将剑扛在肩膀，另一手搭在额头仰起头望着院子上空的它。
第11036章
“怪不得要搞这么多黑云装神弄鬼的，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丑爆了呀！拿黑云来遮羞啊？”
“该死，该死！”
头顶的人身猪头暴怒了，嘶吼着朝杨若晴俯扑过来。
杨若晴脚下往后退了几步，手腕运转，第二件横扫向对方的水桶腰……
这回，它的腰上明显黑气一紧，它被莫邪剑扫飞了出去，躺在地上。
杨若晴摇摇头，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因为嘎婆早就去世了。
只是这个梦有点意思，梦里还能打斗。
既然是梦，那就是自己构筑的空间了吧？自己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正这么想着，先前明显受了伤的它突然又弹起身，腰间的伤口冒着黑气，它吃吃的笑。
再次张开血盆大嘴朝杨若晴扑来……
杨若晴开始转进攻喂防御，脚下不停地换着方位奔跑着躲避对方的进攻。
心里疑惑起来，这不是我的梦境么？明明我构造着对方刚才受了那一击就会溃败，然后跟我求饶。
为什么它还能爬起来？还能继续进攻？
还有莫邪剑，以前只要出窍，感受过莫邪剑威力的对手都不可能存在。
为什么这头半人半猪的东西连吃了两剑，还能蹦跶？
难道莫邪剑在它面前失效了？
那不能！
如果是普通的剑，可能会，但莫邪剑是上古宝剑，铸造的时候里面有铸剑师最亲近之人的血肉做祭，可以说，这是一把有自己灵性的剑，并且沾惹过太多的鲜血，早就亦正亦邪。
至于是邪是正，就看剑握在什么人的手里……
“嘭！”
杨若晴又躲过了它的致命一击。
杨若晴扭身回去看。
发现刚才明明那么大的声响和冲击力下，这地面照理应该砸出一个深坑才对。
可事实是，这地面竟然完好无损，一点儿损坏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来不及思考，刚才那一击落空的猪妖眼见杨若晴是个难缠的，它留给杨若晴一个诡计得逞的怪笑，竟然调转方向朝堂屋里扑去……
杨若晴突然明白了！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
它的目标从一而终就是堂屋里的大孙氏！
自己先前挡在堂屋门口，成为了它的阻碍。
现在自己挪开了，换了位置，堂屋门口空了，它趁虚而入。
“你这该死的猪脑袋，竟然还有智商了，逆天！”
杨若晴怒火燃起。
右手抬起莫邪剑，左手掌心绷紧，往剑刃上划过。
顿时，鲜血溢出来，流淌到剑刃上。
这剑刃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杨若晴掌心溢出的鲜血悉数吸收。
原本古朴的剑刃上，浮现出一道道繁复的纹路，绿色的光芒流窜着，剑身被滋润后，里面仿佛有强大而神秘的东西被唤醒，剑身在杨若晴的手里开始自己颤动。
与此同时，堂屋里传来惊呼尖叫，嘎婆的拐杖从堂屋里飞出来，砸在院子里，断裂成两截。
“孽畜，今天姑奶奶要彻底斩杀你！”
杨若晴怒吼一声，提剑飞身掠起，冲进了堂屋……
这一剑劈下去，地动山摇，嘎婆的土坯房都炸开了，茅草屋顶被掀翻。
与此同时，还有一颗血淋淋的猪脑袋混在那些茅草中间一起飞上半空。
先前那些黑色的风暴也瞬间偃旗息鼓。
地上多了一副没有头颅的躯体……
……
“晴儿，晴儿你快醒醒啊，晴儿！”
“表姐这是怎么了？昨夜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呀？”
“晴儿，你别吓娘啊……”
“娘，娘……”
“大夫，你快看看我家晴儿这是咋啦？”
“都让开都让开，让大夫给我姐诊断……”
“……”
各种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一股脑儿钻进杨若晴的耳膜里。
她感觉到有人拿着针在源源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扎。
啥情况？
难道我穿越进还珠格格里，成了紫薇，正在被容嬷嬷扎吗？
当时看电视剧的时候还年幼，站队在紫薇三人组这边。
后来时隔多年，随着那三人组陆续塌方，这才发现蓉妈妈和皇后才是剧里三观最正的人。
容嬷嬷针下扎过的人，没有哪一个是冤枉的。
可别让我穿越成紫薇了，闹心……
不，不，我不要做紫薇，走开，走开！
杨若晴气沉丹田，猛地一发力，然后边听到身旁有人好像被她一拳头震出去，并且还摔倒吃痛的声响。
可是缺没有人责怪她，甚至耳边还传来众人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晴儿醒了！”
杨若晴这时也睁开了眼，起初视线有点模糊，只看到眼前影影绰绰都是人影。
随着视线一点点变清晰，她看到这些人影都是自己的亲人，有嘎公，有爹，有娘，有大安，有骆铁匠，王翠莲，有大舅，还有二哥二嫂他们……
甚至，团团圆圆两个粉团子还趴在她床边，两个小家伙都是满脸的慌张害怕，就连极少极少掉眼泪的小铁汉子圆圆，此刻脸上都挂着泪珠。
小暖男哥哥团团就更不必说了，小脸都哭红了，嘴儿一撇一撇的。
不仅两个孩子像受惊的小羊羔，床前的其他亲人一个个也都吓惨了。
尤其是孙氏，眼底的焦急恐慌还未彻底褪去，此刻如同劫后余生的人，看到杨若晴醒来，孙氏像扑上来抱住杨若晴，却被杨若晴那些还扎在身上的牛毛般的银针给震慑住了。
两个小家伙也是如此，虽然都很想扑到娘的怀里，让杨若晴抱抱，可是娘身上扎满了银针，像一只大刺猬……
杨若晴这时候也是彻底的清醒了，不仅梦里的一切真实得如同刚刚发生，就连梦境之前自己在做什么，都已经回想起来了。
她先是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不怕，娘只是睡着了，娘这不好好的嘛？”
“娘，你不要死！”团团突然说。
圆圆突然用力拍了下团团的手臂，皱着眉头大声说：“哥哥不许说那个字，娘不死！娘不死！”
团团估计被圆圆给拍痛了，换做以前，小哥俩这会子八成是要打起来。
但是这会子，团团估计觉得自己真的说错了话，心虚理亏，所以即使挨了弟弟的打，他也是咬紧唇，一脸委屈，却不反驳，更不还手。
第11037章
杨若晴见状赶紧拉开圆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打哥哥，打架就不是好孩子！”
圆圆垂下头，“我下回不打了嘛……”
杨若晴又去摸了摸团团挨打的小手臂：“疼不疼？娘给你吹吹。”
团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却摇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这时，旁边的孙氏和王翠莲她们也终于接受了杨若晴醒来这个好消息，她们上前来将两个孩子分开。
孙氏则跟杨若晴这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晴儿，你知道吗？你都昏睡大半天了，我们大家都快吓疯了！”
从孙氏的口中，杨若晴得知昨夜自己窝在火桶里值夜，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后半夜老孙头醒了，看到杨若晴睡着了，怕她着凉，于是就过来叫她，想让她去铺子里躺着睡，换他来火桶里值夜。
结果，不管老孙头怎么叫，杨若晴硬是不醒。
老孙头这下引起重视了，赶紧去了其他屋子把其他人都喊了过来，大夫也住在孙家没走，大夫也被喊起来了。
大家伙儿围着杨若晴，把拨得亮亮的油灯都举到杨若晴的面前，在她耳边叫她，拍她的脸，小洁甚至还哈她咯吱窝……
各种法子用尽了，杨若晴都不醒，这下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床上一个大孙氏还是半死不活沉睡不醒，这会子杨若晴又这样，可咋整？
大家伙儿把杨若晴抬到了铺子上，让大夫来给杨若晴诊断，另一边，有人赶紧去了三房和骆家报信，然后大家伙都过来了。
大家担心在大孙氏这屋诊断，人又多，连团团圆圆都跟来了，到时候吵到了大孙氏，对她病情更不利，于是，大安把杨若晴抱到了隔壁小洁的屋子里，继续诊断治疗。
大夫摸索了好几种法子，这大半天里，陆陆续续给杨若晴灌了好几碗不同的药汤……
结果都没用。
“晴儿啊，你先前到底是咋回事啊？说你是昏迷了吧，可你还在说梦话，手脚乱踢。”
“可说你是睡着了，却又怎么都叫不醒，太邪门了，好在菩萨保佑你可算醒了！”
“真的是阿弥陀佛，幸好醒了……”
“不好意思啊大家伙儿，我……我让你们大家担心了。”杨若晴看到面前这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心中愧疚。
“那啥，我其实没啥毛病，估计这两天都没咋睡好，心里悬着事儿，所以这一睡就格外的深沉……”
说到这儿，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密密麻麻的银针……
床边人群后面的大夫察觉到了，于是从人群后面挤进来：“骆夫人，容在下先帮你把针取了吧？”
其他人听到大夫的话，也都赶紧往旁边让。
孙氏和王翠莲则一人牵着一个孩子也往旁边让……
然而，杨若晴却对那大夫说：“不用那么费劲，你们都往后再让让。”
就在众人往后让的时候，杨若晴侧过身，气沉丹田……再蓄力将银针猛地震了出去。
这一招落在大家的眼中，都震惊到眼球瞪圆了。
大夫看得目瞪口呆，从医二十多年，扎过的针不计其数，从来没见过哪个患者还能这样把银针震出去的。
瞧这一根根银针并不是如牛毛雨点般散落在地上，让人没法收拾。
这些银针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被杨若晴震出来之后，是围绕着她身体周围散落了一圈，收拾起来非常的方便，只要用手一拂，就能将它们扫到一块。
又或者将被子的一端提起来，轻轻一抖，银针就都一股脑儿汇聚到一块儿了。
并且，没有一根掉到地上！
“哇塞，我娘好棒呀！”
“娘厉害！”
团团圆圆正是爱玩的年纪，看到杨若晴露出的这一手，两个小家伙直接大开眼界了。
在其他人还沉浸在这震惊中没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拍着小手激动的叫了起来。
杨若晴整理好衣裳，转过身来，对他们两个挑了挑眉。
“想不想学？”
“想！”
“太想了！”
“好，等娘空闲了教你们，不过，这得从扎马步开始，还学吗？”
“学！”
“娘现在有大人的事情要忙，你们跟大奶奶回家去玩，好不好？”
“娘，你啥时候家来？”
“娘忙完了就家来，跟你们一块儿吃饭，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去等娘。”
两个孩子被王翠莲和骆铁匠带走了，这边，杨若晴对依旧围在自己床前的众人说：“大家伙儿都来照顾我了，我大舅妈那边啥情况？”
“你大舅妈一直是老样子，你突然这样，我们哪里还顾得上她哦……”老孙头叹着气，抬起头在人群中找寻。
发现大家伙儿真的都在这边，“那边一个人都没留吗？”老汉又问众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面面相觑。
黄毛对小洁说：“小洁你咋也在这？我还以为你留在娘身边。”
小洁苦笑：“我，我以为我姑姑在……”
结果，曹八妹拍了拍大腿：“我当你们留了人呢，晴儿一倒下，我就跟过来了。”
至于其他人，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舅奶奶醒啦！”
突然，隔壁屋子那边传来福娃清脆的声音。
众人一愣，小花反应过来，“对了，先前福娃说她去看她舅奶奶，我叮嘱她别乱跑，这孩子就一直留在那边。”
“醒了？刚是说人醒了？”
“没听错，好像是说醒了！”
“走走走，看看去！”
众人一窝蜂的往门口去，杨若晴站在床边，一边整理鞋袜，脑子里回想着自己做的那个荒诞的梦。
自己这边刚醒没一会儿，大舅妈那边也就醒了，这二者之间，是巧合？
还是存在一定的关联？
不管了，穿好鞋袜也快步出了这屋，赶赴大孙氏那边看看究竟。
大孙氏屋里。
当杨若晴到门口，就听到孙氏在屋里抓着大孙氏的手，高兴到又哭又笑。
黄毛，小洁，小花她们也都站在旁边跟着抹泪。
曹八妹也是眼圈泛红，但却笑着对孙氏她们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了，我嫂子醒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你们都别挡着，还是先让大夫给我嫂子把下脉吧！”
第11038章
还是曹八妹的话提醒了大家，孙氏她们纷纷往旁边让，给大夫让出一条道来。
大夫上前来，准备给大孙氏把脉。
大孙氏坐在床上，一脸豪迈的摆着手：“用不着用不着，我彻底好啦，死不了！”
因为两天没咋吃喝，孙氏此刻的身体是很虚弱的，说话的嗓门也远不如平时洪亮。
但是这说话的语气，摆手的架势，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风格。
众人看到这样，都暗暗高兴，因为大孙氏这种精气神，跟前两天醒来吃粥时候的那种状态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生命力复苏的迹象。
“姐，你要听大夫的话，再把脉看看，我们也好放心。”孙氏站在旁边温柔的劝着。
大孙氏说：“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我真的没事啦！”
老孙头直接用手里的旱烟杆子瞧着桌角：“咋那么倔？这几天把大家伙儿折腾得人仰马翻，才活过来就这不行那不干的，你想干啥？”
“再不配合大夫，信不信我拿旱烟杆子抽你？”
大孙氏看着老孙头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缩了缩脖子。
“人家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爹你就要打我，咦~”
话虽这么说，但大孙氏还是乖乖伸出了手腕好让大夫给她把脉。
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结果。
片刻后，大夫结束了把脉，又开始让大孙氏伸出舌头检查舌苔，并且还用银针扎进了大孙氏头部的两个穴位，通过观察银针的色泽来分析推断大孙氏当下的情况。
一番忙活之后，大夫终于收了手，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的对老孙头，小洁爹，以及杨若晴他们拱了拱手说：“舅夫人福大命大，已经转危为安了。”
大家伙儿竖起耳朵悬着心，就为了等这句话！
当听到这话的时候，所有人的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杨若晴直接揉了揉站在自己身旁的福娃的脸，“还得我们小福娃有福气呀，她陪着她舅奶奶待了一会儿，她舅奶奶就醒啦，是不是呀福娃？”
福娃笑得眉眼弯弯，说：“我给舅奶奶捶腿了呢！”
旁边听到这番对话的人，都纷纷朝福娃投来赞扬的眼神，这让小福娃更加得意自豪了。
杨若晴牵着小福娃来到床边，此时，大夫已经去了旁边的桌子上写后续调理的药方子去了。
床边，大孙氏也再次被孙氏和小洁黄毛曹八妹她们这些女眷们团团围住，各种嘘寒问暖。
尤其是孙氏，更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姐姐诉说。
可是姐姐当下这个状态太虚弱了，她怕说多了话会消磨姐姐的精力值，会让姐姐的身体又变得不好，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谁，赶紧去给你们娘整点吃的补补身子。”孙氏吩咐着。
黄毛说：“我去杀鸡，给我娘熬鸡汤。”
杨若晴拦住黄毛：“虚不受补，今天最好还是继续给我大舅妈熬点稀饭，顶多放点肉糜或者蛋花啥的，明后天再上其他荤腥，慢慢来。”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对，确实不能急，穷人受不得大补。”
“好好好，幸好你们提醒了我，不然我还真的误事了。”
“咋能叫误事呢？你是关心则乱嘛！”
“啥都不多说了，赶紧的去熬粥吧，我好像听到我嫂子肚子在咕咕叫呢！”曹八妹也开始有心情调笑打趣了。
黄毛连连点头，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屋子。
“哎哟，我的天，你跑慢点啊，当心摔倒！”
门口又来了人，是大牛和大云夫妻，估计也是听说了大孙氏醒了的消息，所以赶紧赶过来。
在屋门口差点跟风风火火的黄毛撞到一块儿，于是大云赶紧叮嘱黄毛。
“没事的娘，我眼睛看着呢！”
屋里，小洁说：“我去给我嫂子打下手，这样也更快些！”
很快，大牛和大云夫妻也进了屋子，一起加入到对大孙氏的嘘寒问暖中来。
大孙氏看着眼前这些关心自己的亲人和亲戚朋友们，虽然脸上都是动容，但是缺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跟他们说这说那。
她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抽空望向杨若晴。
以至于，曹八妹都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问她：“嫂子，你为啥不停的往晴儿那边看啊？”
大孙氏没吭声，还是直勾勾盯着杨若晴看，眉眼中充满了各种疑惑。
杨若晴也同样在看着大孙氏，见她如此疑惑的打量自己，杨若晴歪了歪头，“大舅妈，咋啦？为啥老是瞅我？这是不认得我了嘛？”
大孙氏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哟呵，大孙氏这样的女汉子竟然也学会欲言又止了？这还真是稀奇呢！
这个发现让大家都感觉很意外，曹八妹接着打趣道：“嫂子，你真得感激下晴儿，这几日晴儿为了你的事四下奔波，都累垮了，昨夜她又过来值夜，沉睡得小半天都喊不醒，把我们大家伙儿给吓得不行！”
听到曹八妹这番话，大孙氏的脸色变了变，继续用力打量杨若晴，那眼底的疑问更多了。
如果把这些疑问变成实质化，就能看到她满脑袋的黑色大问号。
“大舅妈，你咋啦啊？为啥一直这样瞅我？”杨若晴真的很不习惯大孙氏这副表情。
“你要是想问啥，你就直接问呗，你这样瞅我，搞得我有些无所适从啊，哈哈……”
旁边的其他人也都同样好奇了，“姐，你到底想说啥？你说呀！”孙氏都忍不住问了。
大孙氏回过神，她看了眼其他人，说：“晴儿和晴儿娘还有我爹留下，其他人，劳烦你们去堂屋喝茶，行吗？”
除了被点到名的几人，其他人皆面面相觑。
这是要干啥？说个话还要分一拨人出去，一拨人留下？
到底是啥话还要避开人说呢？
面对着其他被‘驱散"的众人的疑惑，杨华忠率先转身往外走，并且还不忘招呼上其他人：“走吧，咱先去喝茶，回头再过来。”
大家伙儿都笑着走了，临走前，小洁爹还无奈的说：“这婆娘，刚醒就神神叨叨的，啥事儿连我都要瞒着呢？”
第11039章
大杰憨厚一笑：“爹，我是亲儿子，这不也得走吗！”
看到他们父子都被驱散出来了，其他人也就没啥想不开的了。
尤其小洁爹还招呼着大家伙儿：“今个晌午是来不及了，夜里，夜里都过来吃夜饭！一个都不能少！”
杨华忠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这腊月家家户户都忙，尤其今夜是腊月二十七，咱这边的习俗你忘了？”
小洁爹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狗记性，还真忘了，今夜行静啊！”
“算了算了，那就明日晌午吧，到时候大家伙儿都过来吃晌午饭！”
这几天大孙氏出状况，大家伙儿都没日没夜的往这边跑，过来照顾。
如今大孙氏转危为安，孙家理当置办一桌饭菜来答谢下大家伙儿。
杨华忠想了想，又摇头否定了小洁爹的提议。
“姐夫，照我说啊，你用不着请饭。”
“咱暂且不说几家的关系了，那不是讲究一顿饭的关系，”
“咱就说这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实不相瞒，这几天为了忙大姐的事，我们三房，还有小二房，甚至你们自个家，还有小洁婆家那边，估计过年的一些食材都还没有准备妥当吧？”
边上，曹八妹赶紧说：“哥，我三叔说的在理，接下来这两天咱就都给自个家留点空子赶年货吧，啊！”
杨永进也笑着说：“姐夫，大姐刚苏醒，大夫也说了要清静休养几天。”
“吃饭的事不急，正月咱走亲访友，有的是功夫一块儿吃饭喝酒！”
“对，我家永进说的好，哥，正月我们来你家多吃几顿就是了。”曹八妹道。
“那行，你们要没意见，我什么都好！”
“哈哈，只要我嫂子好了，晴儿也好了，咱的饭慢慢吃，不急！”
“走走，堂屋喝茶去。”
“可我对他们在屋里说悄悄话真的很好奇啊……”曹八妹眨了眨眼说。
小洁爹拍了拍曹八妹的脑袋：“傻妹子，这有啥好奇的？早晚都会晓得的。”
……
大孙氏屋里。
大孙氏坐在床上，朝杨若晴伸出手：“晴儿，过来，到我跟前来。”
于是，在老孙头和孙氏的注目中，杨若晴来到了床边，被孙氏拉住了手，侧身坐下。
老孙头和孙氏也围了过来。
大孙氏收起一贯的大大咧咧，罕见的用温柔的目光打量杨若晴。
“晴儿，我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不仅吃到了你嘎婆做的蛋炒饭，我还在梦里看到了你，你信不？”
当大孙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手在颤抖。
而杨若晴的瞳孔，也随着大孙氏嘴里每一个字的吐出，而渐渐发生着变化。
等到大孙氏说完，杨若晴也忍不住的激动到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只是紧紧盯着大孙氏，脑子里回想着昨夜自己的梦境，惊涛骇浪拍打着她的胸腔，刺激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杨若晴被震惊到了，没有吭声。
旁边的老孙头和孙氏他们却被大孙氏的这个梦给惊讶到了。
老孙头说：“大闺女啊，你说啥？你梦到你娘了？你娘……还跟你说了啥？”
“爹啊，我娘说的话可多了，我娘她还……”
“我嘎婆给我大舅妈做了蛋炒饭，还有霉豆腐，小酸菜，”
杨若晴突然的打断，让大孙氏猛地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盯着杨若晴，嘴唇更是哆嗦着：“晴儿，你，你你接着往后说……”
杨若晴眼圈微微泛红，但是嘴角却勾起笑容来，缓缓的接着说：“我嘎婆跟我这里埋怨，说大舅妈你赖在她那里好几天了，叫你回去你不回去，说你再不回来就真的再回不来了！”
“晴儿，你，你都梦到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梦！”
大孙氏猛地扑过来，一把将杨若晴抱住，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杨若晴再也忍不住，也同样伸出手抱住大孙氏，眼泪簌簌往下掉。
这种感觉并不是为了庆祝大孙氏的劫后重生而痛哭流泪，这种感觉，是为彼此找到了知己，找到了有共同经历，能够共情的人！
而看到她们俩这样抱头痛哭，旁边的老孙头和孙氏看得一脸的莫名，但也更急了。
“你们两个啥情况？能不能先别急着哭，把事情跟我们这说完整啊？”老孙头急得直跺脚。
大孙氏还沉浸在那种复杂的感觉里，根本就顾不上老孙头的询问。
不过杨若晴已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松开大孙氏，揽着她的肩膀，转过身来，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但却微笑着对老孙头和孙氏说：“我和大舅妈做了同样的梦，在梦里，我们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啥？还有这样的怪事？”老孙头问，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孙氏跟着点头，“是真的啊爹，真真切切！”
“快说快说，你娘在那边还好不？可有提到我？”
“好是还好，不过没有提到你……”
“你这……”
“嘎公，还是让我来说吧。”
杨若晴整理了下思路，开始将昨夜那个荒诞的梦，以及那头发现烧的是替身的猪过来找大孙氏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孙头和孙氏。
杨若晴在说这些的时候，大孙氏还在一旁适当的做补充。
尤其说到那个猪要把大孙氏抓走偿命的时候，杨若晴是如何跟对方厮打的，在大孙氏的口中，杨若晴简直神勇得救像是正义联盟里能拯救世界的英雄之一……
听得杨若晴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到一切说完，老孙头楞在原地，这巨大的信息量狠狠冲击着老汉的认知，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震惊过度，都暂时失去了对手脚的管理功能，以至于他手里捧着的旱烟杆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杨若晴弯腰捡起旱烟杆子，擦了擦，放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
直到这时，老孙头才缓缓回过神。
他张大着嘴巴，眼神里很有复杂的东西在涌动，有欣慰，有期待，还有思念，遗憾……
他口中更是喃喃着：“还真有那个地方？你嘎婆，照样过着农家日子？”
第11040章
“好，好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不能见到她了，哈哈，能见着了，能了啊！”
“老婆子啊，你咋一回都不给我托梦呢？好狠心的老太婆！”
说到最后，老孙头老泪纵横，他抬起袖口背过身去擦拭着眼睛，不想让儿孙们看到他此刻的脆弱。
至于孙氏，那基本上就没什么顾忌了。
孙氏直接捂着脸就啜泣了起来。
口中更是：“娘啊，娘……”直叫唤。
杨若晴和大孙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明白他们两个这是被这种事情炸裂到了。
之前虽然他们也都信奉神明，逢年过节祭奠祖宗，但是那是一种信仰。
信仰这东西吧，虽然有时候充满了力量，但是有时候又很虚无缥缈。
尤其当你不确定你所信奉的某个东西，或者某种规则，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时候这种信念就很虚无，信则有不信则无。
对去世亲人的思念也是同样如此。
渴望亲人并不是真的彻底消失，他们直是去了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不是别人杜撰出来宽慰你的，而是真实的存在。
寄希望于自己将来也能去那里，然后在那个地方一家人再度重逢，还是父母子女，还是夫妻配偶，还是兄弟姐妹，还是你的孩子……
甚至，你这一生陆陆续续养过的宠物，也都在那个地方等着你，终有一天大家都会再次重逢……
对于老孙头和孙氏来说，以前一直就处于这种迷茫和摇摆的状态。
但是此刻，当听到杨若晴和大孙氏竟然做了同样的梦，经历了同样的事……
就算是巧合，都不可能如此雷同！
所以，这是不是证明真的有那样一个时空？
孙老太一直就在那里？
而化为一捧黄土的，只不过是孙老太褪掉的衰老的躯壳？真正的那个她，一直存在？
灶房那边，黄毛和小洁姑嫂俩不仅熬好了粥，还给大孙氏做了蛋花羹，还熬好了药。
可是，当她们姑嫂端着这些东西来到大孙氏门前，却刚被挡在门口进不去。
“哎呀，这是啥情况？里面在开啥秘密会议吗？”小洁端着碗在门口叫。
门突然开了，老孙头眼眶通红的站在门口。
小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手里端着的药碗啪嗒一声掉地上，药汁全没了。
“爷，是不是、是不是我娘又……”
小洁哽咽着，眼泪冲出眼眶，浑身颤抖，整个人冰在门口。
黄毛也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
婆婆先前不是好了么？大夫都说她转危为安了，怎么去了灶房个把时辰，婆婆就，就没了？
要不是没了，爷怎么可能哭得眼睛红肿？
不怪黄毛和小洁这样想，因为就连堂屋里，听到这边摔碗动静的小洁爹和杨华忠等人赶过来，看到老孙头的样子，众人的心都再次沉了如湖底！
“这是个误会这个误会哈！”
老孙头身后的屋子里传来杨若晴急切的声音，下一瞬她的身影也从老孙头后面出来，站在门口。
看到地上泼洒的汤药，又看到面前失去了表情管理的众人，杨若晴有点憋笑。
这嘎公啊，哎……
“大家莫慌，我大舅妈没事，好得很呢！”
众人吁了一口气，心脏又从黑不见底的湖底缓缓往上抬升了些。
“那为啥我爷这副样子啊？”小洁回过神，赶紧问，眼泪依旧还是没有收住，因为她脑子里先前已经闪过了无数种不好的设想……
“嘎公这是高兴的。”杨若晴解释说。
“是吧嘎公？”
老孙头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给大家带来了误解，老汉脸上有些尴尬，“我是听到晴儿和小洁娘她们说了一番话，我高兴得哭的。”
“吓到大伙了……”
众人听到老孙头的解释，也再次松了一口气。
小洁更是抚着心口有点埋怨老孙头：“爷啊，你时常教导我们不要咋咋呼呼，要沉住气，咋到你自个这里，你却沉不住气呢？”
黄毛也跟着点头：“爷，我们这心脏有点受不了哦……”
老孙头更加尴尬也更加愧疚了。
比起老孙头的尴尬和愧疚，此刻大家更加好奇的是大孙氏到底跟老孙头这说了些什么，竟然让老汉的情绪出现这么大的波动！
“娘，你跟我嘎公说啥了呀？我也想听。”
屋里，传来大孙氏的声音，“等我吃点东西，恢复了些力气，我会跟你们说的！”
“这可是你说的，东西来了，你和嫂子给你送进来！”
“小洁，你送进去给娘，我再去给娘弄点药来。”黄毛看了眼地上被小洁打翻的药，满脸心疼。
小洁却已是心情大好，吐了个舌头，端着饭食进了屋子。
……
当天傍晚时分，老孙头来到了骆家。
骆家人都在后院饭堂吃饭呢，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夜里药提早睡觉，所以大家便把夜饭时间也往前提了半个时辰。
“嘎公，你还没吃吧？我去给你拿碗？”
骆铁匠也说：“孙叔，喝一盅不？我这酒柜子里都是你喜欢的烧酒，随便挑。”
老孙头笑着说：“多谢多谢，这会子不喝酒了，我过来是想跟晴儿这合计合计，”
“明日我们几个打算回一趟孙家村去祭祖，你帮我想想看，还缺了什么东西不？”
原本昨天孙家就该回孙家沟去祭祖的，往些年都是这个日子。
今年这不是出了岔子么？所以顾不上，一直拖到明天。
“嘎公，别的东西你们有经验，用不着我说。”
“有个东西，你们准备一下。”
“啥东西？”
“一根拐棍。”
在她的梦里，嘎婆为了保护大舅妈，那根拐棍都被摔断了。
老孙头愣了下，随即想起之前大孙氏说的那个梦境，反应过来杨若晴让他们准备拐棍是什么意思。
“好，好，得亏你提醒，不然，你嘎婆都不好走路了。”
大孙氏没在这里多做逗留，就回去了。
吃过夜饭，杨若晴也没闲着，将孩子们交给了芍药带回寝房睡觉，她自己则拿出事先买好的锡箔纸这些东西，坐在后院饭堂的桌边灯下，拿起剪刀，浆糊这些，开始‘一针一线"为嘎婆裁减衣物……
第11041章
不一会儿，王翠莲和蓉姑也过来了。
“晴儿，我们帮你一块儿做，能多做些。”
“好！”
以前，杨若晴没咋做这些东西，因为她感觉这些东西不一定能捎到那边，无非就是生者为了给自己一个慰藉罢了。
就算置办一点，那也是花钱去纸扎店买得了，省事。
但自从这个梦之后，杨若晴改变了想法，既然是捎给嘎婆的，那她就要一针一线自己亲自动手来做，这是她的孝心。
“我现实中针线活就不好，不如你们。”
“这会子做这些锡箔纸的寒衣，我这手艺肯定也不如你们的。”
杨若晴边做边比对王翠莲和蓉姑她们做出来的成品，两下一对比，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瞧瞧，你们这些做的可真端正啊，我这又做的没法看了。”
别的方面，杨若晴承认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可是针线女红这块，她脑子说懂了懂了，眼睛也在说会了会了，可是双手却说不行不行，还是做不了呀！
王翠莲看了眼大家做的，蓉姑的手最巧，那锡箔纸裁减出来的小衣裳，每一件都工工整整，袖子，下摆，领子，都非常的讲究。
自己做的也是中规中矩，到了晴儿这里……真的就有些勉强了。
“夫人，只要是您亲手做的，您的嘎婆都会稀罕的，因为这是您的一片孝心。”手艺得到认可的蓉姑此时也抬起头来，给杨若晴送来了安抚。
王翠莲也赶紧鼓励杨若晴：“没错，这波你娘和你大舅妈那边，肯定也要给你嘎婆烧很多的好东西，老太太不差几件衣裳。”
“你亲手给她做的衣裳，她泉下有知，肯定欣慰。”
“就比如说我，上回宝宝给我削了一根簪子，在我看来，那可是我首饰盒里最好的一根簪子呢，谁拿金元宝来跟我换，我都不换的！”
“大妈，那是你疼她，那簪子我也有一根呢，丫头手艺不咋样，簪子有点丑哦！”杨若晴笑着说。
不过，因为是骆宝宝亲手给削的簪子，对于杨若晴来说，同样也是金不换！
虽然丑，还歪歪扭扭，不方便带出去，但杨若晴可以放在梳妆台上，拿来观赏，回味，珍藏呀！
“我疼宝宝，是这个理儿，你嘎婆生前那么疼你，不也是一样的理儿么？”
王翠莲这番由己推人的话，差点把杨若晴的眼泪给说出来了。
“嗯，确实，我嘎婆活着的时候，几个孙儿辈里，最向着我了。”
“不说了，说话耽误功夫，我们接着做，我今夜要亲手给我嘎婆做一整套的衣裳鞋袜，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这种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或许，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住着那样一位，或者几位已故的亲人，或者朋友吧！
你清楚对方的喜好，当你某天吃到某种对方曾经喜欢吃的东西，喝到某种对方从未喝过的美味饮品，看到一件非常适合对方的衣裳鞋袜帽子的时候……
你总是会忍不住的幻想，幻想着如果对方还在世，该多好。
你悄悄买下来，然后给对方一个惊喜，你喜欢幻想对方收到惊喜时那惊喜的反应，你喜欢享受那种赠予的快乐。
那种赠予，是分对象的，唯独藏在你心中的那个人，才让你期待那种赠予……
只是可惜，很多时候，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又或者你也想要去珍惜，但是你的条件却不允许你随心所欲的对对方好，比如经济条件，又比如时间条件。
你只能‘差不多"，你在心里宽慰自己，等我将来……
这世上没有太多的将来等你去一一实现愿望，所谓的来日方长，也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搞不清谁先降临。
或许某天不经意的一个‘再见"，某次路口平常的一次送行，某回你不耐烦挂断的一次电话，某顿你们一起共享的晚餐，又或者某个清早你们上班前在小区门口的你向左他往右，某回你从电瓶车上下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书包和水杯，并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也许……
也许……
也许告别就藏在这每一次看似平常的‘再见"里。
再见，也许此生再也不见。
即便再见，也只是在梦里，让你醒来分不清真假，辨不开现实还是虚幻……
眼泪渐渐模糊了杨若晴的视线，但她裁减锡箔纸寒衣的速度却明显越来越快。
大颗的眼泪啪嗒着掉落在手里的物件上，她用力吸了下鼻子，想要控制自己的眼泪，可是那眼泪却流淌的更凶了。
旁边的王翠莲和蓉姑看到杨若晴这样，都有点被吓到。
“晴儿，你咋啦？”
蓉姑爷是一脸错愕的站起身，“我给夫人泡碗茶吧！”
杨若晴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不用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从前我嘎婆活着时候的那些事情，心中有些悲伤。”
王翠莲起身，来到杨若晴身旁，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杨若晴的头。
“好闺女，你嘎婆在天有灵，晓得你这样惦念着她，她也欣慰了哦……”
“不哭了不哭了啊，等把这些寒衣做好，到时候你嘎婆肯定欣慰。”
杨若晴点点头。
蓉姑没有泡茶，转而给杨若晴端来一碗红豆水。
“夫人，喝两口润润嗓子。”
“多谢。”
“夫人客气。”
蓉姑坐了回去，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对比夫人这样有自己思念的已故亲人，蓉姑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浮萍。
即便想要去祭奠和思念某个亲人，竟然都找不到。
因为她是家生子，她爹娘都是大户人家的奴才，他们夫妻本身就不存在什么感情，他们的婚姻也是主子随手指配的。
就好比家养的两只兔子，让他们在一个笼子里搭窝过日子，生下了一窝小兔子也都归主家，跟兔子父母之间本身没什么关系。
蓉姑对自己那个当管事的爹不亲近，也没什么好感，酗酒，打牌，跟院里的一些仆妇打情骂俏，在外面青楼喝花酒，回家就打骂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