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7章
先前老三两口子前脚走，后脚老汉就想跟来了，因为心里一直挂念着这边的事情，所以跟老姜头和老孙头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而老孙头和老姜头也都是眼明心亮的老汉，见到老杨头这幅样子，又看到杨华忠和孙氏都先后匆匆忙忙走了。
所以老孙头和老姜头也都悄悄互换了个眼神，然后纷纷找了理由告辞。
老杨头也就没有多挽留，跟着老孙头和老姜头前后脚离开三房院门后，老汉后脚就来了骆家找大部队。
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孙氏在说刘氏梦境的事情。
而那当口老汉嘴里刚好含着一口烟，于是就没急着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先等孙氏把完整的话说完。
顺便老汉也把烟抽干净，待会进了骆家堂屋，里面都是小孩子，他就收起烟杆子不抽了。
“老三，等夜里老四回来，你跟他把这事说一下，让他最好再去问一下袁道长！”
面对老汉的叮嘱，杨华忠自然是点头：“放心吧爹，我待会晌午饭后刚好有事要去一趟道观，到时候我把话给老四带到。”
老杨头点点头，习惯性又想把旱烟杆子塞嘴里，突然想到什么，又将旱烟杆子收了起来。
这个小举动被杨若晴看在眼底，她微微笑了笑，拿起旁边盘子里的葫芦籽送到老汉面前：“爷，尝点葫芦籽啊，家里现炒的，很脆很香呢！”
老汉对这些零嘴小吃是提不起半点兴趣，但是杨若晴都送到面前来了，所以老汉象征性抓了一小撮到手掌心里。
想了想，老汉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抓了一大把塞到了口兜里。
然后，老汉再次开口，话依旧是对杨华忠说的：“还有上回我跟你们兄弟几个商量的，关于帮梅儿找个坐月子的地方这事儿，你们咋想的？有头绪么？”
杨若晴端着盘子移动到了杨华忠面前，杨华忠也抓了一小把在手里，听到老杨头的询问，杨华忠抬起头对老杨头说：“爹，你要说把村南头咱家那个荒废的小院给修缮修缮，这个不难办，无非就是请工匠的事。”
“而且现如今，咱家有了李老二这个孙女婿，相当于瓦工木工都齐全了，压根就不用去外面花钱请工人来，咱自家这些爷们就能把屋子修缮起来！”
“只是，那院子发生过那么多事，我怕梅儿住的害怕！”
老杨头大手一挥：“没啥好害怕的，大不了把屋子的走向啥的做个改动，从前死过人的屋子推平做院子，在边上重新起两间屋子就是了！”
杨华忠想了想，“这也不是不行，无非就是我们爷们耽误几天功夫的事。”
“可这事儿关键还得梅儿和徐元明那边乐意住才行，要是他们不乐意住，又或是有其他的安排，那咱不就白忙活一场么？”
“这倒也是，确实该先跟梅儿他们夫妻那里问问。”
老杨头说着，抬起头望向门口，叹口气，“山高路远的，住在茶寮，想要捎个信问个话都难！”
杨华忠笑了笑说：“不急，估计徐元明这两天会下山来送年前礼，到时候我们问问他就是了。”
至于在村里搞一块地皮，给杨华梅和徐元明另起两间屋子这个设想，老杨头提都没提。
杨华忠也只字未提。
杨若晴更是直接不说。
因为这个设想，那天不知是谁无意中以玩笑话的方式溜了出来，也或许是想试探下老杨家其他各房对此事的想法吧。
结果杨永青当时就说了：“有那个闲钱去给姑姑她们盖屋子生娃，咋不来支援支援我？”
“我特么的快奔四的人了，带了老婆孩子好几口人还挤在老宅的单间屋里，你们谁来支援我一把？啊？”
所以那个话题后面就再没人提了。
而存在同样想法的，还有杨永智他们。
所以老杨头彻彻底底打消了那个想法，撑死了哄着几个儿孙们帮忙把村南头的晦气小院给拾掇拾掇，暂时给杨华梅生娃落脚。
当然了，如果女婿徐元明能想到更好的法子，那就更好，这边就连拾掇晦气小院的功夫都能给省了。
因为今天跟杨华忠这边商量的事情，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老汉很满意，在骆家小坐了片刻就回了。
回到老宅后，谭氏坐在东屋的火桶里做着针线活，全都是婴儿的小衣裳小帽子还有尿布啥的。
旁边的凳子上，也堆得满满当当，另外，脚边还放着满满一篮子撸好的棉花，这些也都是用来缝制小衣裳和尿布用的。
老杨头知道谭氏这是在加班加点的为即将出世的两个小外孙赶制衣物呢。
“老太婆，歇息一下吧，你那样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眼睛都花了。”
本来就只剩下一只眼睛了，再这么熬下去，真得全瞎。
谭氏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说：“眼睛倒没啥，就是这后颈脖子要断了，老不舒服。”
“那就就歇会，把头抬起头扭动扭动。”
“没工夫，咱梅儿眼瞅着就要生了，赶着呢！”
“赶啥呀？不是要到三月三前后嘛，还有两三个月，来得及。”
“来，吃点东西，看我给你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老杨头从口兜里抓住炒的葫芦籽塞到谭氏的手掌心里。
别看谭氏人小，可是这手却是不小，细细长长的手指头非常的匀称，中间的掌心也很能装东西。
当年老杨头娶谭氏的时候，找个一个看手相的人看过谭氏的手。
当时那人就说谭氏的手相是个有福的人，能抓拢主福气。
如今看来，确实应验了。
“呀？还是炒葫芦籽啊？哪里搞来的？”谭氏好这一口，喜欢这种脆香的感觉。
老杨头就喜欢看到谭氏这反应，这让他有点小得意。
“是晴儿那里抓的，我先前在骆家坐了一会儿。”
“哦！”
对此，谭氏没发表多余的意见，把针线活放在腿上，坐在那里开始嗑葫芦籽。
“那啥，刘氏好些了没？”谭氏又问。
老杨头说：“说到这事儿，我还真有事要跟你说，关于昨夜刘氏做的梦……”
第10998章
听完刘氏的那个荒诞的梦，谭氏愣了几愣。
“我滴个亲娘咧，那便宜纸扎一烧，给亲家母添乱了，你说说看，老四这办的叫啥事儿！”谭氏听完就有些恼火，直接数落起了杨华明。
老杨头也是摇头：“那小子，确实办事不咋地。”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别看他也人到中年了，可那方面的事情也没做过几回，没经验，检查不出瑕疵才被人忽悠了，也不稀奇。”
谭氏点点头。
“既然老亲家母给刘氏托梦了，那回头再请袁道长设个法子呗！”
……
傍晚的时候，杨华忠和杨华明一块儿从道观回来了。
才刚进门，杨华明就迫不及待的跟孙氏和杨若晴这里乐不可支的说了起来：
“这下搞笑了，袁道长让我再去买一个纸扎回来，说再给那边烧个管事过去！”
“啊？用管事来约束那两个仆人？”
“是啊，明天一早我还去那家买，这回我要找那掌柜好好理论理论，这个管事也要给我打折，不然我跟他没完！”
当天夜里，刘氏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被她老娘喊去帮她找了一宿的鸡鸭。
气得刘氏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个眼睛下方都是黑眼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一夜又是当牛做马去了。
“我嘎婆也是，找我们去帮忙也行啊，咋逮着我娘使唤呢？”
吃早饭的时候，康小子说起刘氏的事情，难免心疼。
刘金钏说：“待会上昼我给娘杀只鸡，让她好好补补。”
康小子又说：“那就辛苦你了。”
“说的哪里话，那是我婆婆呀，我孝顺她是应当的。”
康小子又说：“待会我爹去买纸扎的管事，我也要跟去把把关，省得他贪便宜又买到不好的。”
说起这个，刘金钏只能说是哭笑不得，大家活了这么大，这种事是头一回见。
日上三竿的时候，杨华忠和杨华明兄弟就一起从外面回来了。
“咋样啊老三老四？这回买的纸扎管事没啥问题吧？”老杨头掐着时辰等候在三房四房外面的大路上。
杨华明一脸得意的说：“我今个亮明了身份，把那纸扎店的掌柜捏在手里训一顿！”
“这个纸扎的管事，他提着脑袋保证不会有啥纰漏。”
“对了，针对那个女仆人偷懒，爱打扮那事儿，我也跟那掌柜的反应了。”
“那掌柜教了我一个法子，给我写了一张铭文样的东西放到管事口兜里一并烧了。”
“这样到了底下，那管事就会管束着那两个仆人，让我老丈母娘这回能真正高枕无忧了！”
“那就好……”
因为昨天去烧过一回，所以今天杨华忠和杨华明再去，根本不需要进刘家村去惊动刘氏的两位大舅哥。
哥俩赶着驴车径直就往山里去了，找到昨日的坟头烧了赶紧回家。
回到家，才刚刚日上三竿，天早地早的。
杨华明正准备回道观去当差，这时，大路那边来了几个人。
隔着一段路就朝这边大路门口招呼：“老四？”
杨华明一扭头，看清走近的那几个人，睁大了眼：“啥情况？两个大舅哥咋来了？”
不仅两个大舅哥来了，两个大舅嫂子也来了。
不仅两个大舅嫂子也来了，两家的孙子孙女一眼扫过去，带了五六个过来，从高到低，木板车上坐了一车的萝卜头。
“老四，我们过来探望我们妹子！”那边的大舅哥再次传来了声音。
杨华明脸上露出笑容来，说着：“客气客气，欢迎欢迎！”
然而，一扭头，他就咕哝开了：“探望就探望，带一车的萝卜头干嘛？蹭饭？”
这话被老杨头听到，非常不悦的瞪了杨华明一眼：“你个大老爷们有点胸怀行不？”
且不说四房的条件还行，就算是普通人家走亲戚，也不至于多来几个小孩子就给吃穷吃垮。
就算是真揭不开锅的那种，来了亲戚，也要瞒着亲戚私底下溜去邻居家借点米面和鸡蛋啥的。
该有的待客之礼，不能丢啊！
“老四，你赶紧回家招待客人去吧，待会有啥用得着我的，过来喊一声！”杨华忠也拍了拍杨华明的肩膀，郑重叮嘱。
上昼，刘氏终于得以从自己厢房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堂屋。
当看到堂屋里的摆设，坐到暖呼呼的火桶里，看着敞开的堂屋门和门口趴在廊下睡觉晒日头的土黄狗，刘氏有种重见天日，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坐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抬手抹眼泪。
那眼泪却越摸越多，哗啦啦的流。
这一幕落在俩个哥嫂严重，想法可就多了。
大哥是真的心疼刘氏这个小妹，所以坐在一旁只是叹气。
二哥目光微微闪烁，不阴不阳的对杨华明说：“老四，你是不是不给我妹子吃饭？看看我妹子都瘦成啥样了？”
二嫂立马就接上，“对活人稍微好一点，比啥都强，用不着在那些烧东西的虚招子上折腾！”
杨华明嘿嘿两声，对他们说：“你们甭跟我这里做娘家人了，你们去打听打听，我啥时候不给她吃喝了？”
“你要给她吃，为啥她会瘦成这样？”
“她瘦成这样是她自己作的，你们要是不信我，回头等康小子和菊儿来了，你们问他们姐弟，看看他们娘到底做了啥好事落到现在这样！”
几个哥嫂顿时就不吭声了。
因为刘氏是个啥样的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一张破嘴，祸从口出，而且斤斤计较，说跟人翻脸就翻脸，也不咋认娘家人。
即使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们这些哥嫂带了娘家的侄孙们过来探望她，还给她抓了一只老母鸡补身子。
这做姑奶奶的，竟然都没拿出点心来招待娘家的侄孙们，真是不懂事！
还有杨华明也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哎，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懂事的人么？
“舅舅，舅妈，孩子们，一路走累了吧？来，大家吃点茶垫吧下肚子，我一会儿就去烧晌午饭。”
这当口，刘金钏端着一只木托盘进了堂屋，木托盘上摆了大大小小几个碗，每一只碗里都是肉丸子和荷包蛋，适量的汤汤水水覆盖着，还撒了稀碎的葱花沫子，刚端进堂屋，一股子香味儿便扑鼻而来……
第10999章
刘家两个舅舅舅妈看到刘金钏这个外甥媳妇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在灶下做了这么丰盛的茶来招呼大家，顿时，一个个真的是又惊又喜。
几个孩子之前听说要来长坪村的有钱姑奶奶家做客，早上都是饿着肚子来的，就为了过来吃好的。
现在闻着刘金钏端过来的茶，孩子们一个个眼睛都亮了，欢呼起来，纷纷爬上凳子，来抓筷子。
“慢着点，都有，都有。”
大舅妈维持着孩子们的秩序，看到孩子们都捧上了碗开始吃起来，他们大人的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
“舅舅，舅妈，你们都吃呀，别光坐着。”刘金钏挨着顺儿的招呼着，并将碗筷送到了他们面前。
“我们不饿。”几位舅舅舅妈都对刘金钏露出了欣慰和满意的笑容。
人就是这么奇怪，只要你给我家孩子们善待，我自己哪怕饿点肚子，随意点，都无所谓了，只要孩子们吃好喝好，就够了。
“金钏煮了，就是给你们吃的，不是给你们看的，你们甭客气，都吃都吃！”
杨华明这时候也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做派，主动将筷子塞到几位大舅哥和大舅嫂的手里。
刘金钏又拿出两碗来，分别放到杨华明和刘氏的面前。
“爹，娘，你们陪着舅舅舅妈吃吧，我去灶下再烧点开水。”
“啊？我和你娘也有啊？”
这倒是让杨华明有些诧异了，心说这儿媳妇真不赖啊，不仅煮茶来招呼亲戚，不让家里失了礼数。
同时还能兼顾到自己和她婆婆，真的是很贴心，也很周全。
“老四，康小子能娶到金钏这媳妇儿，是福气！”
大舅妈忍不住了，第一个跟杨华明这夸赞起刘金钏来，而且还是当着刘金钏的面夸。
大舅妈夸完，二舅妈嘴里包着一颗肉圆子，也赶紧跟上：“金钏不错，年轻，却懂事，比很多年长的媳妇们都要周全！”
说到年长这两个字的时候，二舅妈的眼睛还故意往刘氏那边瞥了一眼。
啥意思，懂的都懂了。
但是刘氏自己装不懂，埋下头开始边吹边吃。
反正从当初在娘家做姑娘起，她跟娘家嫂子，尤其是二嫂，就没少拌嘴。
多年前她和杨华明和离跑回娘家去投奔，俩个嫂子各种嫌弃，尤其二嫂甚至还想把她改嫁给一个老鳏夫……
所以，姑嫂感情几乎为零。
直到家里三个闺女陆续长大，尤其是三丫头嫁给了刘雪云，康小子的瓦市生意也搭上了天香楼，然而二女婿陈彪这两年从镇上天香楼的管事，直接升任县城天香楼的掌柜……
乖乖，娘家那边一下子就把自己这个从前不待见的闺女当做了贵客了，逢年过节哪怕刘氏不主动去刘家村走动，娘家那边都要来人来这里走动。
要么就是哥嫂亲自过来，要么就是派几个侄子过来打打秋风，不管刘氏咋样甩脸子，那边就奔着一个脸皮厚，刀枪不入，五毒不侵。
所以现在，刘氏已经淡漠了，感觉对娘家那些人太好，或者太坏，都没有必要，没有意义，没有成就感。
比如此刻，二舅妈正在阴阳怪气的挖苦刘氏，刘氏全程充耳不闻，只埋头吃自己碗里的东西。
这两夜她都没有睡好，以至于白天昏昏沉沉补觉，从而影响到了胃口。
所以这两天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瘦了，这会子的肉圆子荷包蛋真香，又香又鲜美，还很滋补，她得趁热多吃点。
“二嫂你趁热吃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杨华明继续催促二舅妈，自己也端起碗呼啦啦起来。
二舅妈挖苦了两句，见刘氏没有回应，也见好就收，开始享受起美食来。
吃过了茶，大家都心满意足，而这时灶房里再次传来炒菜的香味，显然，刘金钏已经在准备晌午的饭菜了。
这让刘家人悄悄交换着眼神，彼此都非常满意此次之行。
但是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探望刘氏，关心刘氏。
刘氏的两个哥哥在那轮番跟刘氏那询问情况，刘氏愿意回答的，就懒洋洋抬手比划几下。
两个哥哥看得满头雾水，幸而杨华明这个翻译在侧，好歹让他们兄妹不至于交流障碍。
遇到刘氏不愿意回应的问题，刘氏直接就翻白眼，或者抠鼻孔，又或者剔牙。
遇到这种情况，两个哥哥也就很自觉的把这个话题跳过去，最后，刘氏不耐烦了，打了个呵欠起身回了自己那屋补觉去了。
两个舅妈面面相觑，两人也懒得再屋里坐着，索性带着几个孩子去院子里，去村子里闲逛去了。
于是，堂屋里就变成了两个舅哥和杨华明之间的聊天，杨华明怀里还抱着大孙子柱子。
刘金钏一个人在灶房烧饭，也没个帮手，有时候柱子哭闹了，她还得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赶过来安抚一下柱子。
看到刘金钏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两位大舅哥都有些看不下去。
“老四，实在不行你去把刘氏喊起来，让她别睡了，去灶房帮你儿媳妇搭把手吧！”
“是啊，要补觉啥时候不行？非得挑今个家里来客人了补觉？”
对此，杨华明只能龇牙咧嘴。
“你们妹子是啥样个德行，你们当哥哥的不清楚？难道还要我来说？”
两位大舅哥面面相觑，顿时都哑巴了。
杨华明叹口气，接着说：“但凡她有点心，都不用我去叫，真的逼到我去叫，她也不会挪窝的。”
“实在憋不住挪窝去灶房帮忙了，到时候边烧饭边骂骂咧咧，摔摔打打，这样的一顿饭，你们吃得下去不？”
这句话，再次把两个大舅哥给问住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同时摇头。
“算了算了，那还是别去招惹她了，我们想吃顿清净饭，吃完了就回家去！”
杨华明抖了抖眉毛，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咱谁都不要去招惹她了，坐一会儿，多等一会儿，我家这儿媳妇金钏烧饭还是挺利索的，是个能持家的！”
“就是，辛苦了些！”
第11000章
最后，到底还是大舅哥看不下去了，出去把大舅妈找了回来，让她去灶房帮着刘金钏烧晌午饭。
晌午饭快好的时候，杨华明去三房把杨华忠和老杨头一并请了过来。
此时，桌上已经开始摆菜了。
实不相瞒，家里今天是拿什么菜来招待亲戚，杨华明还没顾得上去过问，反正烧饭之前，就看到刘金钏进进出出院子好几趟，然后，食材就被弄回来了。
此刻，摆在桌上的菜，让杨华明一眼看过来，非常的满意！
一大钵肥嘟嘟的泥鳅烧腊肉。
一碗红通通的五花肉。
一碗酸豆角泡椒溜猪肝。
一碗鸡蛋蘑菇汤。
三四碗炒蔬菜，白菜，萝卜，莲藕，韭菜这些……
“老四，你家这儿媳妇也太会整活了，看看这满满当当一大桌啊，都是下饭下酒的好菜！”
两位大舅哥再次对这桌上的菜赞不绝口，这让杨华明倍感有面子。
这种面子，可是从前刘氏从未给过的。
“嗨，我家金钏确实能干，我们四房都是过她的日子，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杨华明当着刘金钏的面就夸赞起来。
刘金钏都红了脸，说了两句谦虚的话，一头扎回了灶房。
而另一边，刘氏也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出来吃饭来了。
结果，这满桌的人，竟没一个搭理她。
刘氏翻了个白眼，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抓起筷子，该吃吃该喝喝。
桌上其他人觥筹交错，说着各种客气话，期间刘金钏还专门过来帮两位舅妈夹菜，大家彼此间客气又热情，饭桌氛围特别的好。
刘氏一个人端着碗扒拉饭菜，跟这一桌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到吃完，她碗筷一丢，又打着呵欠回屋去了！
这把大舅哥看的，气得当时就放了酒盅。
“不像话！”
“你少说几句，吃饭吃饭！”大舅妈担心大舅哥会跟刘氏吵起来，赶紧制止他。
大舅哥叹口气，转过头去对刘金钏那和颜悦色的说：“金钏啊，明年正月和康小子一块儿，带着柱子回刘家村去上个门，好让柱子认认我们这些舅爹家门往哪开。”
刘金钏微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要是没有雨雪，我们就带柱子去给舅爹舅奶们拜年。”
杨华明看到刘家人主动邀请柱子去上门，也很高兴，于是更加殷勤的端起酒坛子去陪酒。
一顿饭怎么说呢，撇开刘氏不谈，其他人相处的都很愉悦。
主要是刘金钏会为人，临走的时候还拿了几包零食给刘家的几个孩子带着路上吃，这一招更加博得了两位舅妈的好感。
两个舅妈都拉着刘金钏的手，说着各种亲昵的话，邀请过去做客。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经过这院子门口，往这边瞅一眼，估计会以为这家是刘金钏的娘家人过来了……
大舅哥这边拍了拍杨华明的肩膀，说：“烧纸扎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回头年内我去娘的坟前祭祖，我也会跟娘那里叮嘱几句，叫她有啥事儿找我们这些儿子，尽量不要来打扰你们。”
“好好过日子吧，对我那妹子……睁只眼闭只眼得了，给她一口吃喝就行了，她不懂事……往后我们也不挑你们的刺！”
送走了刘家人的当天夜里，杨华明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去到一个陌生的庄子里，又累又渴，就想找个人家讨碗茶喝。
这时过来一个瘸腿的年轻仆人，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子，赶着一群鸡鸭沿着路边走。
看到杨华明，那个年轻仆人便停下来给杨华明这打招呼，喊他‘姑爷"。
杨华明看到那人，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然后那个年轻仆人跟他说，说老妇人家就在前头，叫他过去喝茶。
杨华明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那个仆人一块儿去了前面，果真看到一个农家院子，院子门口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院子里面还种着一棵歪脖子枣树。
一个年轻女仆人在枣树底下晾晒衣裳，旁边墙角还放着石磨，有个中年汉子在那里指挥驴子拉磨。
年轻仆人赶着鸡鸭进了院子，叫那个指挥驴子拉磨的中年汉子叫‘管家老爷"，点头哈腰的样子，看起来很恭敬的样子。
杨华明当时还心想这是谁家啊？
看着也是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子，可是这男女仆人齐全，还有管家。
正狐疑的当口，便看到他的老丈母娘从堂屋里出来。
老太太还跟当年差不多的模样，穿着右衽的小青花袄子，底下是黑色喇叭口的裤子，打着绑腿和裹脚。
花白的头发中分，一根根扎进后脑勺的绑带里，插了一根翠竹簪子，耳朵上带着一对银耳环。
额头围着一快青花抹额，嘴角那颗黑色痦子还在，摸着屋门口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杆子，嘴里吞云吐雾，那烟雾熏得老太太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
杨华明当时看到刘老太太的第一眼，感觉就是：我靠，这是从哪里跑出来一只老狐狸？
端着旱烟杆子的样子，咋这么像人呢？
尤其当刘老太太看到他，并且朝他这里尖着嗓子吆喝了一嗓子：“姑爷，托你的福，瞅瞅，我这院里像不像？”
杨华明当时打了个冷战，心说这老狐狸咋还开口说话了？
听老一辈的人说，山里的精怪吸食了日月精华开了灵智，想要褪去畜生皮毛蜕成人的身体，会跟人这里讨封。
难不成这老狐狸是跟自己讨封来了？
“哎呀妈呀，你个畜生咋幻化成我老丈母娘的模样了？老渗人了！”
杨华明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脱口而出，脚下也往院子外面退。
至于什么口干口渴讨茶啥的，也顾不上了，跑吧！
那刘家老太太听到杨华明的话，一张脸顿时拉得比马脸还要长。抡起旱烟杆子，颠簸着小脚就追着杨华明打，边打嘴里还在骂：“你个小畜生，你才是黄皮子呐，老娘打烂泥哥臭嘴！”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打，那几个仆人和管事都跟出来看热闹，乐呵呵的笑成一团。
杨华明跑的过程中，脚下踢到一个老树根，砰的一下摔了出去。
第11001章
这一摔，直接把他成床上摔坐起来了。
眼前是黑漆漆的帐子里，帐子外面是朦胧昏暗的屋子。
杨华明喘着粗气，发现刚才竟是一个梦，他满头满脸的冷汗，后面衣裳都湿了，脖子底下也一圈汗。
口干舌燥，还憋了一泡尿，看来是个尿涨梦，却是太逼真了！
杨华明摸索着下了床，拨亮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的光线明亮了起来，他抓起桌上的冷茶大口灌了一顿。
这才缓过一口气！
放了水，擦了把脸，换了件干爽的上衣重新躺回被窝里，却是睡意全无。
细细品咂着先前梦境里的一切，包括那小院里的摆设，鸡鸭，石磨，驴子，还有那几个男女仆人，管家……
杨华明拍了下床板，唉呀妈呀，这每一样东西可不正是这两次他和三哥给老丈母娘那边烧过去的东西么？
尤其是那驴子，是第二回去买纸扎的时候，抓着那掌柜的问责，那掌柜自知理亏，又得知他们是长坪村老杨家的，顿时为了赔罪，送了店铺里一只刚扎好的纸毛驴……
瞧瞧，这毛驴已经派上用场了，老丈母娘那边直接给拉磨了……
杨华明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只感觉这梦有些渗人。
但是一细想吧，又觉得挺有意思的。
在这边是过日子，到了那边，这日子还得接着过？
而且这边的东西划着一根火折子，就能捎到那边去接着用？
有点意思啊！
只是杨华明想不通，明明自己好心好意给老丈母娘烧了那么多东西，为啥她见着自己了还是凶巴巴的？
不说留他吃顿饭，竟然还抄着旱烟杆子追着他打！
就不是个好人！
……
有些事情吧，说来也玄妙。
你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药起了作用呢，还是某些玄乎的东西起了作用。
总之，随着杨华明第二次烧完了纸扎，刘氏不仅没再在梦里被刘家老太太抓去帮她找鸡找鸭，甚至她的喉咙还渐渐有了好转的趋势……
“我婆婆虽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是喉咙里已经能发出一点声响了，”
“但得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去，才能听得到，就像是……像是压着嗓子说悄悄话的那种。”
“而且，每回不能说多，一口气说的话不能超过两句，超过两句嗓子眼就酸，就累，就得歇一歇，喝几口水才能接着说。”
刘金钏拎着一桶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打从孙家门口经过，刚好大孙氏，孙氏，大云几个妇人站在院子门口说话。
于是大家喊住刘金钏，跟她那里打听刘氏的恢复进展。
听到刘金钏这番说法，大家都露出惊喜的模样，纷纷说：“这是有好转的样子呢，之前压根就不能吱声。”
“叫你婆婆不要急，慢慢来，坚持吃药，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每天都在吃药的，一天都不敢间断。”
刘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老杨家各房，乃至全村，十里八村，甚至整个大陆，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老百姓。
不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
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管这一年的风风雨雨你攒下多少家当，取得了多少功名，又或者经历了多少失败……年底了，岁末了，大家都改喘口气了。
而一年一度的除夕，就像是这一年里人生路上的一个终点站，加油站，让游子，让旅人，能够像候鸟那般做个简短的栖息。
后世交通发展，海陆空四通八达，每年过年必会迎来一次东西南北的大迁徙。
而在这古时代，车马慢，行路难，但是归乡团圆的心情，却是万水千山都难以阻隔。
最好的例子，便是大安他们了……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四。
长工短工，二十四日满工。
一大早，杨若晴就去了一趟清水镇的天香楼，亲自跟酒楼的伙计们吃了一顿团圆饭，然后给他们发了过年的衣裳，米粮，工钱，以及单独的过年大红包，让他们欢欢喜喜，满载而归的回家过年去！
等到搞完这一切，杨若晴和杨永进一块儿坐着马车回村过年。
马车上，还装车大半车年货。
这些年货大部分都是杨永进买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杨若晴顺手从镇上瓦市带的。
其实过年的年货这块，杨若晴基本是不需要去外面买太多。
鸡鸭鹅这一块，家里养了一堆，而且周旺那边每年腊月都会送好几筐过来，根本吃不完！
鱼虾黄鳝泥鳅这些，就更不需要额外花钱去置办，骆铁匠可是拥有一整片鱼塘的男人啊！
猪肉那块，跟孙家预定。
牛肉跟项家预定。
蔬菜家里菜园子里到处都是……
所以每年过年，骆家只需要置办几套新衣裳，然后给孩子们买些烟花炮仗，零嘴小吃糕点啥的就差不多了。
至于正月里那些走亲访友的礼品，基本都是万金油式的，如果你心血来潮做个标记，你会发现，大年夜你拿出去的糖包和酒，会在正月拜年绕了一大圈之后，再度回到你的手里……
“晴儿，二哥得感谢你。”
“二哥，这话又该咋说啊？”
好端端的，咋突然就开始感谢起来了呢？
“你照顾二哥我，把我调回了镇上酒楼，让我两边都能顾得上，二哥肯定得感谢你啊！”
“哈哈，原来是为的这个呀？”杨若晴眯起了眼。
“二哥不是感谢我，二哥用心把镇上酒楼撑起来，让它一直盈利不要亏本，我们大家都有得赚。”
要是亏本了，那不好意思哦，镇上酒楼肯定就要关门大吉的。
到时候对于杨若晴来说，影响不大，因为在她的众多产业里，镇上这个小小酒楼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是对于杨永进，以及酒楼里那些靠着这份差事来养家糊口，从而展开一堆人生大计的人来说，影响可就大了。
不外乎后世那种刚背上了房贷车贷，结果公司破产，被迫失业，贷款断供……就问你慌不慌！
虽然在这个时代不存在那种房贷车贷，可是，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依旧是压在顶梁柱肩上的重担。
第11002章
“晴儿，漂亮话，二哥我不太会说。”
“大妈我可以跟你这保证，只要我在清水镇天香楼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亏本。”
“若是亏了，拿我的分红去填！”
“二哥，咱们是兄妹，我要是不信你，也不会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你打理。”
“嗯，二哥不会辜负你的！”
杨若晴点点头。
回去的一路上，是杨永进赶车，杨若晴坐在后面车厢里，车厢帘布随意垂落，挡风的同时一点儿都不妨碍兄妹俩聊天。
兄妹俩聊的内容，主要都是关于镇上酒楼年后的经营方式，杨永进不愧是在县城酒楼经过了多年磨炼的，眼界，格局，方方面面都很让杨若晴满意。
甚至，一些在管理方面杨若晴没有思考到的细节和漏洞，都被他给察觉到，并且提出更完美的修缮方法。
对此，杨若晴是真的对这个左膀右臂很满意。
陈彪虽然也不错，但是距离二哥这个程度，还需要再打磨个几年。
不过，陈彪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年轻，上进，有钻研精神，适合做开拓者还有先锋。
而二哥和五叔，已经是守城的老将了。
杨若晴打算再培养陈彪几年，然后考虑将他派去庆安郡接手五叔。
五叔再过几年，估计也想回家来歇息歇息。
但是现在，五叔半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透露，究其原因，应该还是想要多赚点钱，多帮衬帮衬大宝和蒋桂玲。
等到将来回乡养老，就一本正经的和五婶一起享受田园生活，不需要再去为钱的事情担忧。
聊完了正事，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路，兄妹俩自然又聊起了老杨家的那些事。
四房的事情，杨永进也是有所耳闻。
“哎，这波说到这事儿，我也很头大，”杨永进手里握着缰绳，稳稳把控着马车前进的方向，同时扭头看了眼身后车厢。
“一只巴掌拍不响，四婶固然碎嘴，可你二嫂这回也是有点小格局了。”
“若是我在旁边，我肯定不让她说那些秋后算账的话。”
“老没意思了，说来说去，有啥意思呢？都是些妇道人家嘴皮子上的输赢，哎！”
赢了，显得自己很没品，嘴皮子不让人，尖锐，让人不想与之相处。
输了吧，自己心里又煎熬，何必呢？
“二哥，她们是他们，你和四叔是你们，大家各论各的，不影响感情。”
杨若晴大概能猜到杨永进说这些话，其实是因为要回家过年去了，要跟四叔和康小子他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所以感觉有些尴尬。
如果现在不需要回家过年，不需要跟四叔他们面对面的相处，估计二哥心里应该还是很爽二嫂去背刺四婶的吧？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四婶那么碎嘴，拿女婿的事情来刺激二嫂。
二嫂肯定破防了，而且这些事情二嫂绝对没少跟二哥那里叨咕，二哥估计心里也早就对四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二嫂逮住这个机会背刺四婶，把这口邪气发泄了出去，对于二哥来说，估计也觉得爽得很。
但是这些话，杨若晴不能戳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
“晴儿，你二嫂应该跟你这提过一嘴了吧？关于绣绣年后我打算带去镇上酒楼打杂这事。”
“是的，二嫂提过一嘴，说你们有这个想法，咋，勇孝也带去吗？”
“勇孝不带，留家里让你二嫂带，等过完年勇孝也一周岁了，可以断乃。”
“哦，不带也行，你和绣绣俩人挣钱，二嫂在家里带孩子，顺便做点家务啥的。”
“晴儿啊，我带绣绣过去，挣钱不挣钱的不指望她，我是有别的打算。”杨永进又扭头看了一眼车厢这边。
刚好一阵风把车厢帘布掀起一角，杨若晴看到杨永进的眼神，突然心里一动。
“二哥，你……该不会是有相中的后生，想要撮合绣绣吧？”
杨永进笑了：“晴儿啊，还得是你懂我，你二嫂都猜不到这一点，她还以为我只是想把绣绣带出去散散心呐！”
“二哥，对方是谁？咱酒楼的？还是外面的？我认得不？”
“不是咱酒楼的伙计，不过，却跟咱酒楼有点干系。”
“啥干系？”
“晴儿，你还记得咱两个地方的酒楼里那些盆栽绿植不？”
“当然记得啊，每年开春酒楼都要派出专人去采办一批全新的花草绿植回来装点一番呢！”
“还别说，那些花花草草真的挺好的。”
“哈哈，这就对了，其实咱两个酒楼这两年都是跟清水镇亭旁村的魏老汉那里采办的绿植！”
“那魏老汉，年纪跟咱五叔差不多大，今年四十五六的样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魏老汉在亭旁村种了五六亩地的花草绿植，家里还有田地庄稼。”
“魏老汉的婆娘养了一堆的鸡鸭鹅，夫妇俩生了一女一子。”
“闺女就嫁在同村，还有个儿子叫魏凡，魏凡今年二十二岁，女儿女婿，儿子，全都帮着魏老汉打理花草绿植，一家人的日子在村里算得上是富农，真正的小富即安，衣食无忧，农家院子也是三年前刚起的瓦房大屋，日子挺好过的。”
“二哥，虽然我没有亲自跟魏家人打过交道，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相信你的眼光。”
“你是想撮合绣绣和魏凡对吧？从年纪上看，绣绣今年十八，魏凡比她大四岁，年岁方面非常合适的。”
“只是……”
“晴儿，你是不是想说，咱绣绣是个二婚头，还生了娃？怕不好嫁？”
杨若晴点头。
杨永进笑了笑，说：“我难道没有自知之明么？放心吧，那魏松，我观察他好一阵了。”
“这后生本身的性格方面我还是喜欢的，除此外，更关键的一点是，魏松也是个二婚头！”
“啥？也是二婚头？那又是啥歌情况？”杨若晴有点好奇了。
媳妇没了？还是跑了？
杨永进说：“魏松三年前娶了个媳妇儿，那女人进门三年都没有给他生娃，后面诊断出来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后来就和离了。”
第11003章
原来是这种原因和离的。
对此，杨若晴只能说，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但凡一个人的思想里将子嗣传承摆在第一位，那么和离，或者说离婚，在他们自己看来就会变得非常的理所当然。
而旁边人，也没法去挑他们的理儿。
只能说，人跟人不一样，在后世思想得到过洗礼的人，都逃不开这个桎梏。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人呢？
“二哥，你这个想法是不错，那你有没有跟魏老汉那边摸过他们的意思？”
“当然摸过，我跟魏老汉话语里透露过一点意思，那魏老汉也是明白人，说的话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所以过完年开了春，到时候我把绣绣带去镇上酒楼做事，这样一来，那魏老汉父子来酒楼搞绿植啥的……对吧？嘿嘿……
“对，呵呵。”
给他们两个年轻人制造见面和相处的机会，若是两个年轻人彼此谈得来，只要不讨厌，那么两家大人就可以坐下来正儿八经的商量这件事了。
“魏老汉那边清楚绣绣的情况不？”杨若晴又问，“比如说，勇孝如今是跟着女方……”
杨永进点头：“都知道。我听那魏老汉言外之意啊，要是两个年轻人谈得来，他好像都愿意娶一送一，直接就大孙子进门了，哈哈。”
杨若晴也跟着笑了几声，但在她看来，这应该是魏老汉的客气话。
谁家愿意给别人养孙子？
娶媳妇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自家添孙子么？
但是笑过之后，杨永进也说了：“我晓得魏老汉说的是假话，人都不乐意的，再说就算他乐意养，我还舍不得送出去呢！”
“勇孝是我的大孙子，他比小三子就小了四岁！”
“儿子，孙子，我可以一把养大，不耽误！”
“只要绣绣能再寻个好归宿，我愿意养着勇孝！”
……
腊月二十四日，杨若晴和杨永进回到村子，发现杨华忠和杨华洲他们都被老杨头喊去了老宅。
原因是徐元明过来送年节礼了，正在东屋，所以老汉和老太太赶紧打发人来村口把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给喊过去商量事情了。
这不跟杨若晴有关系，跟杨永进的关系也不是很大，所以他们两个各自忙着把自己买的年货往自家搬。
团团圆圆看到杨若晴买回来这么多烟花炮仗，可高兴了，当场就要放两个来解解馋。
“大白天的，放了也瞅不见烟花啊，留着夜里放。”
“娘，我眼力好呢！”团团说。
杨若晴捏了捏他的小脸：“眼力好也不行，白天就是不能放烟花，不过，响炮可以给你们玩两个。”
所谓的响炮，就是那种小小的，往地上扔一下就会炸响的那种。
威力不大，小孩子们，尤其是小男孩们的最爱。
听到杨若晴松口了，这两个小家伙也不孬，当时就各退一步，欢欢喜喜的从杨若晴这里拿到了小炸炮跑去玩去了。
杨若晴不放心他们两个单独那样玩，于是让兴旺跟了过去，省得他们拿手里的小炸炮做危险的事情。
尽管，也做不出什么太危险的事，但凡事防患于未然嘛！
杨若晴拿着今天刚买的绿豆糕和糯米糍来后院找骆铁匠，发现骆铁匠竟然穿戴整齐的出了屋子，正在院子里晒日头。
“大伯咋出来了呀？”杨若晴有点诧异的问。
王翠莲也在旁边，正把骆铁匠床上的被褥抱到院子里来晾晒。
“你大伯说今个是二十四，不能再躺了，我劝不住。”
“二十四咋啦？咋就不能再躺了呢？”杨若晴问。
骆铁匠说：“今天接祖啊，接了祖宗回家过年，家里就要有过年的气相，我咋能还病恹恹的躺床上呢？”
杨若晴乐了，“可是大伯，你身体不舒服呀，不舒服的那不就得躺着么？这跟过年没关系的，我相信老祖宗也能体谅。”
王翠莲也说：“你听晴儿的话，再多躺两天不好吗？咳嗽还没断根呢！”
然而，骆铁匠却非常的坚决，“不，不能再躺了，要过年了，孩子们忙着放炮仗烟花，我这个大爷爷还躺床上，我家娃们玩都不开心。”
“我得起来，再说了，我穿的多，又不受冻也不受累，转转更好，你们就由着我吧！”
听到骆铁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若晴和王翠莲还能说啥呢？
而且，骆铁匠的这种想法，也完全可以理解。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如果自家却有一个缠绵病榻的人，确实对整体的家庭过年氛围都有影响。
那种对亲人的担忧，掺和进这种浓烈的热闹气氛里，会让人不能开怀。
可以说，骆铁匠主要是为了家里几个孩子，所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大伯，那你陡然起来也不能在外面久站，过一会儿就去堂屋火桶里坐着，累了就要回屋里躺着。”杨若晴又叮嘱。
骆铁匠慈祥一笑，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王翠莲从屋里出来，将一只暖手的小铜炉塞到骆铁匠手里：“拿着暖手。”
“嗨，这是你们妇人的东西，我用不着。”
“你这身体现在比得上哪个妇人？风一吹手一冰就要咳嗽！”
“额……行吧，我拿着就是了。”
看着大伯和大妈在那斗嘴，杨若晴偷着笑。
“对了晴儿，今个都腊月二十四了，咱宝宝啥时候回来过年啊？”骆铁匠突然问。
王翠莲也朝杨若晴投来问询的目光，是啊，这阵子都忙着照顾这老汉去了，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二十四，这孙女儿还没回来呢！
“哎，提到这事儿，我也正想跟大伯大妈你们说呢。”
“宝宝应该也就这两天到家吧，不过，她可能有事要跟我们说。”
“啥事儿啊？”
不知是杨若晴的表情，还是杨若晴的语气有点认真严肃不，落在骆铁匠和王翠莲的眼中，让他们突然就紧张起来。
“晴儿，啥事儿啊？不是啥不好的事吧？”王翠莲又问。
骆铁匠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较之先前更加紧张了几分。
第11004章
杨若晴意识到这一点，忙地说：“大伯，大妈，莫要紧张莫要紧张，不是啥不好的事情，具体啥事情，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跟你们保证，绝对不是不好的事情，若是不好的事情，咱肯定早就知道了！”
王翠莲和骆铁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有些被整懵逼了。
“那丫头故意跟我这卖关子呢，我也没辙……”杨若晴最后两手一摊，颇为无奈。
讲真，杨若晴不仅是没辙，而且这好奇度一点儿都不比骆铁匠还有王翠莲少啊。
甚至，她还试图跟红袖那里打听呢，结果，连红袖都被骆宝宝特地叮嘱过，不允许她跟杨若晴这透露分毫。
“到底是啥事呢？”
骆铁匠和王翠莲在那喃喃自语起来，这下，两个老人家不枯燥无聊了，直到骆宝宝回家来，估计他们两个都有事情去琢磨了。
晌午饭前，杨若晴来隔壁娘家转一圈，顺便把团团圆圆两个小家伙给带回家去吃饭。
结果刚进院子，就看到几个孩子站在地上摔响炮。
地上一堆的红壳子……
杨若晴就纳闷了，她明明只给了他们两个十只响炮不到啊，而这地上，最少有四五十个。
哪来的？
难道俩个小家伙知道了她藏匿响炮的地点？
不对呀，且不说她藏匿响炮的地点很隐蔽，不是他们那点能耐能找得到的。
就算能找到，也够不着，因为她把这些东西几乎都是放在高处，又或者悬挂在屋梁底下，他们两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就拿不到。
“咋这么多响炮？”杨若晴直接发问了。
这时，杨华忠从屋里出来，“是我给他们买的。”
“啊？”
“村里黑凤家的杂货铺子进了一大批，我先前带他们几个去买的。”杨华忠乐呵呵说。
说话的当口，目光扫过院子里几个孩子，以及孩子们脚下那一片响炮壳，杨华忠那叫一脸的宠溺，一脸的自豪啊！
仿佛能够在这方面去满足孩子的兴趣，让他们玩的尽兴，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成就感和骄傲感。
对于杨华忠的这种成就感，杨若晴只能说无语了。
“对了爹，先前不是说你去了老宅吗？”
“哦，那是老早前的事了，我老早就回来了。”
“徐元明……额，徐姑父也回茶寮去了？”
杨若晴说快了，习惯性就喊了徐元明的名字。
没办法，以前都是这么喊的，忘记了现在人家徐元明摇身一变，成了她的长辈……
杨华忠显然也听到了杨若晴刚才直呼徐元明的名字，他也笑了笑，“他是专门来给你爷奶送年节礼的，顺便说一声，他们过年不来老杨家过，他在镇上租赁了两间屋子，腊月二十七带着你姑姑下山去镇上过年。”
“等年后留你姑姑在镇上住，那屋子租赁了半年，能一口气住到孩子百日之后再接他们母子回茶寮。”
不仅杨若晴不习惯喊徐元明做姑父，就连杨华忠自己也不喜欢称呼徐元明做妹夫，所以转述的时候，都是用‘他"来代替。
“镇上租屋子，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无非就是费点钱而已。”杨若晴琢磨着说。
“只是，如此一来，屋子有了，我姑姑生娃身边还是缺个照顾的人。”
杨华忠说：“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徐元明说，他已经跟他一个表姐那里说好了，到时候给些工钱，让她过去照顾梅儿母子几个。”
“徐姑父能这样安排，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杨若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这件事，说。
“就算真的把村南头那个晦气小院拾掇出来，到时候也害得花钱请人来服侍月子，因为我奶不可能有那个精力去伺候姑姑月子。”
“若是想要蹭老杨家其他女眷的免费劳力，更更不可能。”
“并且，真的在长坪村生娃，村里各种流言蜚语估计得把我姑姑淹死，大白他爷，还有小黑和徐巧红他们，指不定都会去晦气小院那里找我姑姑他们麻烦，坐月子都不得安生！”
“晴儿你说的都在点子上，恐怕徐元明和你姑姑也是考虑到了这些方方面面，这才决定去镇上生娃。”
“那我爷奶呢？他们咋说？”
“你爷奶一开始是反对的，你爷反对的理由是去镇上花销更大，你爷还是认为在村南头小院更实惠。”
“你奶反对的原因是说你姑姑去了镇上，离她又远了，想去一趟不容易。”
“然后徐元明说，到时候会来把你奶接去镇上陪你姑姑坐月子，你奶说这好，然后就没说其他的话了。”
杨若晴笑了：“对我奶奶来说，只要能让她近距离的陪着我姑姑，甭管在哪都行。”
“那后来，我爷又是咋样改口同意的呢？”
“我和你四叔说了，去镇上好，在村里生，就算咱没有那个意思，搞不好老王家那边觉得咱在打他们脸，到时候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爷这个人，你懂的，你姑姑的事他心里一直觉着对不住王栓子，也对不住老王家。”
“我们这么一分析，他也就不再说反对的话了。”
“哦对了，你姑他们是腊月二十七去镇上，明天腊月二十五，我和你四叔五叔会去一趟茶寮，先把她接下山，在你爷奶那里安顿个两天，后天再送去镇上。”
“那也好，刚好我奶奶一直念叨姑姑，去镇上之前先回娘小住两天，她们母女说说话。”
……
二十四日下昼，日头才刚刚偏西，村子里远远近近就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炮仗声。
“该接祖了，孩子们呢？都在家里不？”
骆铁匠晌午饭后，小睡了片刻，赶紧起身拿了一挂炮仗在手里。
但在燃放前，他得先把两个孩子找到。
为啥呢？
因为要接祖了，一家人那不得齐齐整整啊？除非像骆风棠父子几个那种因为有国家大事扛在肩上的。
“来了来了。”
那边，兴旺牵着团团圆圆风风火火往这边赶来，两个小家伙的手里也拿各自拿着一根烟花。
“大爷爷，我们跟你一块儿接祖。”
第11005章
“好，好得很！”
“咦，你们俩从哪搞的烟花啊？”杨若晴又有点费解了。
团团得意一笑：“是五嘎公给的。”
额……原来是五叔杨华洲……
家里这些叔叔，堂哥他们，从外面回来都不忘给团团圆圆带烟花炮仗玩。
原本杨若晴还可以拿这一块来拿捏拿捏他们兄弟，现在可好，拿捏不住了，因为人家对这块根本就不稀罕了。
娘这里不给，没关系呀，去了嘎公家，五嘎公家，甚至永进舅舅家，都能搞到烟花炮仗放。
平安躬身来到骆铁匠跟前：“大爷爷，炮仗我来放吧，您歇着？”
骆铁匠却摇头：“不行不行，这个得我放。”
王翠莲说：“你就让平安放嘛，你在旁边看着也一样的好。”
骆铁匠却说：“那可不一样，今天接祖，我得亲力亲为。”
王翠莲无语了，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也劝说：“大伯，心意到了就行了，你让平安放，你从旁指点他，一样的好。”
“还有这个口罩，你得戴上，不然待会炮仗气味散出来，会刺激到你的咽喉。”
过年的时候到处都在燃放烟花炮仗，空气中经常弥漫着硫磺和火石的气味。
这些气味虽然说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够增加过年的年味，但是，这些气味被人体吸入到身体里，对身体还是有很多副作用的。
尤其是对于那些有支气管方面疾病的人来说，影响就非常明显了。
所以每年过年期间，尤其是经过几轮放炮仗的高峰期之后，村里咳嗽的频率都明显增加了很多很多……
见到杨若晴和王翠莲都如此坚持，而且杨若晴甚至还将事先准备好的口罩送到了面前，骆铁匠只能收起自己那些小侥幸的心理，被迫接过了口罩戴上，同时，还将手里的那挂炮仗交给了旁边的平安。
“平安啊，我来说，你来做。”
“好的大爷爷，您吩咐就是了。”
看到骆铁匠终于愿意妥协，杨若晴和王翠莲都松了一口气。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过年的仪式感非常的重要，但是人的身体健康更加重要。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放完了炮仗，骆铁匠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被这刺激的气味弄得咳嗽了好几声。
要知道之前，他已经好几天没咳嗽了。
有时候一整天下来，撑死了也就咳个两三声，可是这当口就因为在旁边看平安放炮仗，戴了口罩，都咳了起来。
若是自己没有戴口罩，不做任何防护，而且亲自上手放炮仗……这会子只怕已经咳得震天响了。
“咋样？我和晴儿没害你吧？这下晓得你自个的身体没那么硬吧？”
王翠莲赶紧递了一块手帕过来给骆铁匠擦拭那些被咳出来的眼泪鼻涕唾沫星子，但是嘴巴也不饶他，絮絮叨叨的数落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加深印象。
骆铁匠擦拭完一番后，喘着气看着王翠莲：“人艰不拆啊，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王翠莲说：“想要我少说两句，那你能答应我下回不犟么？”
骆铁匠苦笑着认输：“行行行，是我错了，下回我不犟了，你们说啥我做啥，这总行了吧？”
王翠莲这才眉开眼笑起来，指着骆铁匠说：“老头子啊，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哦，你要是不认账……”
“那你就把我舌头割了……”
“呸呸呸，你个混账老汉，一把年纪了还说孩子话！”
“大过年的，不许说这些！”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这些了。”
“那你还不赶紧往地上啐两口？”
“行，我啐！”
腊月二十四接祖归家，打从这一刻起，正式进入了过年的状态里。
王翠莲特地叮嘱了蓉姑，让她告诫铃兰芍药，兴旺平安他们几个，打从今个起，祖宗们回家过年了，让大家干活的时候，都要尽量轻手轻脚的，尤其是站着凳子取东西之类的，更要小心翼翼，家里最好不要出现那些摔摔打打的声响，尤其是碗盘子掉地上碎裂的声响，那也是很忌讳的。
蓉姑把这一条条仔仔细细的牢记在心里，然后回头把其他四个人找过来，开始非常慎重的叮嘱他们。
“这是我们几个来新主家的第一年，操持除夕过年的一切用具，物品，大家一定要慎之又慎，要让主家满意……”
“咱第一年做的好，做的到位，让主家满意了，回头主家肯定会善待咱，让咱继续伺候他们。”
“若是这第一年的差事你们就搞砸了，来年主家将他们撵出去，就不要怪我提醒你们了！”
……
腊月二十五，孙家开始杀自家过年的猪了。之前搭上腊月头虽然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杀猪，但那都是拿来卖的，卖给村里其他人家过年用。
腊月二十五这天，孙家挑了一头最肥的猪来杀，这猪肉要提供给三家。
分别是孙家自己，杨华忠家，以及项家。
至于骆家，再往后排，到时候骆家跟镇上小洁家一块儿分一头猪。
所以腊月二十五这天，杨华忠他们全都去了孙家帮忙杀猪。
骆铁匠也没闲着，也去了孙家帮忙，并且把平安和兴旺也一并带过去了。
团团圆圆这帮小孩子就爱看杀年猪，也跟了过去，于是，杨若晴便也一并来了。
杀年猪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是一件隆重的事情，不叫年猪，叫年宝。
村子里其他人家都一样，一年到头养这么一头大肥猪，就为了过年的时候杀了，让一家人都能实现短时间内的猪肉自由。
而且还要办杀猪饭，请亲戚朋友还有村里关系好的人过来吃肉。
所以当杨若晴他们都来到孙家后院的时候，老孙头，老杨头，小洁爹，杨华忠，骆铁匠，还有孙家的亲家大牛，镇上的亲家也就是张斑爹也来了。
张斑爹前阵子病得很严重，小洁都专门从县城回来照顾，这阵子又好些了，今天也被请来了孙家吃杀猪饭。
骆铁匠也是大病初愈的人，于是，张斑爹和骆铁匠这两个相同情况的人凑到了一块儿，很有聊天话题。
第11006章
他们两个也想帮着拽下猪尾巴，打个下手啥的，可是却被特殊照顾了。
“你们两个旁边看着就成，不要你们出力，待会杀猪饭上多吃几块肉！”
大孙氏端着一只空盆龙行虎步的过来了，虽是妇道人家，这架势却一点儿都不输给男人。
“行，那我让兴旺和平安代替我和老张，我们自己就偷个懒。”骆铁匠笑呵呵说着，喝张斑爹退到一边。
杨若晴也招呼着几个孩子们往旁边让，团圆小哥俩，顺子兄弟，福娃，大牛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张斑爹带过来的孙女，这孙家的后院里今天可叫一个热闹。
一头将近三百斤重的红毛大肥猪被大孙氏用棍子驱赶着从猪圈里往外不情不愿的走着。
很多人都说猪笨，骂人笨的时候就会说对方是不是猪脑袋呀？
其实很多时候大家对猪误解了，猪这种生物有智商，而且还很聪明。
从它们的眼神就能窥探出来。
而此刻这头大肥猪估计察觉到了氛围不对，也或许是连日来猪圈里陆陆续续消失不见的小伙伴们，早就在它心中引起了警惕。
所以即使它最信任的投食者大孙氏驱赶着它出来，它迫于大孙氏手里那棍子的威慑，不得不沿着狭窄的通道往前走，但是，它嘴巴里的哼哼唧唧却一刻不曾停歇。
甚至一度还走走停停，有要掉头往猪圈里躲的架势。
但遗憾的是，这条通道，是专门为猪猪们设计的一条通往死亡的通道。
这条通道对于猪猪们的体型来说，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掉头的通道。
除非猪猪们的智商能够更加进化一些，学会往后倒，不然，它们只能被迫往前。
而此刻这头将近三百斤重的大肥猪越来越接近通道口，而等候在通道口的，则是磨刀霍霍的小洁爹和大牛他们。
猪猪察觉到了不妙，在连续的几次停顿之后，它越来越不安，然后站住，拼了命的在狭窄的通道里掉头。
可是这根本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它开始嚎叫，脚下往后退……
等候在不远处通道口正在说说笑笑的小洁爹他们也发现了这家伙的不配合，大家都暂停了聊天看向这边。
这时，大孙氏跟在后面，老神在在的说：“莫慌莫慌，你们不要进来，看我的！”
她抡起手里的粗木棍隔着通道去用力敲打那大肥猪的后背，打得乓乓作响。
大肥猪嗷嗷着，还在往后退，哪怕大孙氏再怎么用力敲打它，它都不屈服，坚决不肯往前面走。
“哎呀喝，畜生这是要逆天了？你们等着，看我的！”
大孙氏一手撑着半人高的石头砌成的通道壁，将手里棍子暂时放到上面，就准备跳进通道里面去驱赶那头大肥猪。
杨若晴喊她：“大舅妈，你最好不要跳进去，待会那头猪发起疯来伤到你了！”
大孙氏却头也不回的说：“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这种事我不晓得做了多少，这些畜生都是我”
一手喂养大的，给它胆子它也不敢！”
大孙氏非常敏捷的跳进了通道里，手里拿着棍子来到那猪的后面，用力去敲打它，试图阻止它的后退，并将它往前面的通道口撵。
起初，猪确实被迫又开始往前面去了。
大孙氏很是得意，朝着通道口那边的众人挥了挥棍子，笑呵呵说：“咋样啊？我就说我是这畜生的克星吧？我一进来，它就得乖乖就范！”
老孙头说：“过年的东西，你少说几句，赶紧的干活吧！”
大孙氏咧着嘴嘿嘿的笑。
杨若晴猜测，或许是‘克星"两个字触发了老孙头的关键词，所以他才呵斥大孙氏。
大孙氏这个人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不过这会子也没辩驳啥，继续跟在后面驱赶。
眼瞅着很快就要到通道口了，小洁爹和大牛他们都已经亮出了寒光闪闪的杀猪刀，以及铁钩子铁钳子等控制大肥猪的专业工具。
那头大肥猪抬起头，两片像梧桐树叶般的大耳朵拍打了几下它的脸颊，露出一双白色睫毛下黑白分明的眼睛。
它看到了小洁爹他们手里的凶器……
它嗅到了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
它捕捉到了死亡的气息……
突然，它嗷了一嗓子，猛地一窜而起，眼瞅着它竟然要从通道里跳出来，大孙氏急了，手里棍子一丢，伸开双臂竟然就想去拦腰抱住那头要起飞的大肥猪。
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那猪求生的决心。
她确实是抱住了那猪，可是那猪在她怀里一同挣扎之后，连人带猪仰背摔倒在通道里。
大孙氏发出一声惨叫。
通道口的众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都慌了神色，尤其是小洁爹，更是拔腿就冲了进去。
杨若晴他们也都紧随其后。
只见通道里，那头猪倒在地上，四蹄朝天乱蹬，嘴巴里还是嗷嗷的叫着。
三百斤的身下，压着大孙氏，大家都看不见大孙氏此刻是啥状态，因为那猪庞大的身躯将她堵得严严实实……
“天呐，大闺女，大闺女啊！你咋样啊！”
“孩子娘，孩子娘！”
“大舅妈！”
“快快，赶紧把猪挪开，人要被压坏了！”
“……”
众人一通手忙脚乱，可是却越帮越乱。
三百来斤的肥猪就像一大坨肉山压在大孙氏的身上，滑不溜秋的身体让众人都找不到可以施力的支点。
可是被压的时间越长，对大孙氏的伤害就越大，大家更加慌乱着急了。
“让开让开，我来！”
杨若晴看着这众人的无效施救，真是无语了，过来把这些人给驱散开。
然后，只见她捡起那根被大孙氏甩出来的棍子，照着那头还在挣扎的猪的脑袋上一砸。
声音戛然而止。
大肥猪晕厥过去。
大家抓着猪的四蹄，杨若晴又用绳索套住猪脑袋，众人一起发力，一鼓作气将大肥猪从通道里拽了出来，扔到地上。
“砰！”
地面都狠狠震动了下，仿佛要被砸出一个大深坑来。
连这坚硬的地面都差点被砸出一个大坑来，那大孙氏百来斤的肉体凡胎，被这样一头大肥猪压，天呐，该不
会压成肉泥了吧？
第11007章
“大闺女啊，大闺女你咋样啊？”大家都很急，但是老孙头是最最最急的。
老汉扒拉着半人高的通道壁，探着身子往里面张望，伸出手去想要拉大孙氏。
大孙氏仰面躺在里面，先前一直没咋发出声响来，这会子大肥猪被挪开了，大孙氏也呼出了一口气。
“唉呀妈呀，方才那一下子有些猛，我差点过了坝！”
这是大孙氏吐出来的第一句话。
大家伙儿听到大孙氏还能这样说话，也都松了一口气。
“孩他娘，你咋样了？”小洁爹也已经翻身进了通道，试图去将大孙氏从地上拉起来。
结果手才刚触碰到大孙氏，大孙氏就‘哎哟"叫出了声。
“咋啦咋啦？”
“别碰啊，我那条手臂痛死啦！”
“啊？该不会是断了吧？”
“晴儿，晴儿你快来看下！”
杨若晴一直在跟前打量大孙氏的情况。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大孙氏似乎只是受到了一点皮外伤，脸上有一点被蹭破皮的痕迹，身上因为穿的棉袄，所以看不到手臂那些地方的伤势。
“大家先不要急着把我大舅妈拉起来。”杨若晴说，“大舅妈，你现在听我说，你先尝试着将两条手臂动一动，再动动脚。”
“咋样？能动吗？”
“我左边这条手能举起来，右边这条……哎呀，不行不行，痛啊！”
“大舅妈你先别急，现在你再试试你的双腿。”
“行，行，我两条腿都能动，也不咋痛。”
“那你身上其他地方呢？”
“我，我一提劲儿，我肚子地方就疼啊，使不出劲儿来……”
经过杨若晴的一番测试，杨若晴怀疑大孙氏除了右边手臂骨折了，五脏六腑可能也被那头大肥猪给压伤到了。
目前来说，大孙氏说她的脑袋不疼，但是杨若晴看她倒下的轨迹，担心她磕到后脑勺。
有时候磕到后脑勺，不一定会痛，会痛可能还是好事，流血也不是坏事，最怕的就是不痛不痒的，可是后面却蕴藏着更大的麻烦……
最后，杨若晴想了一个法子，让几个男人下去将大孙氏从通道里面平着抬出来了，抬出来后，也不让大孙氏双脚着地，而是将她平台到屋里去，放到床上。
大孙氏大喊：“不要不要，我身上脏死了，放床上弄脏了床。”
老孙头说：“都啥时候了还顾得上那些？躺着好叫旺生来给你仔细诊断！”
“我身上都是猪粪，这床还怎么睡啊？”
杨若晴看了眼大孙氏身上，确实一片狼藉，于是说：“先不放床上，放到凉床上，凉床上铺床被褥！”
大孙氏：“那行！”
回头把床弄脏了，还得自己这个当家主妇来收拾，自己都摔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力气收拾？
就算黄毛这个儿媳妇也可以代劳，可黄毛常年不在家里住，都是跟着大志在湖光县那边过日子。
家里这些被褥被单被套啥的放在哪个柜子里，黄毛一概不知，到时候哪怕换副床单都要跟自己这里询问，也挺费事的。
黄毛过来了，手里端着她屋里的一床小被子，铺在旁边的凉床上，众人将大孙氏放到上面。
这时，旺生已经垮着医药箱子过来了，凉床前围着的众人赶紧散开些。
因为旺生给大孙氏检查的时候，可能会让大孙氏将外面的棉袄脱掉，于是，男人们便都自发的出了屋子。
屋子里留下黄毛，小洁，杨若晴，以及闻讯赶来的孙氏。
旺生在那里给大孙氏检查，孙氏这边心急如焚，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着，“菩萨保佑没事啊，菩萨保佑啊……”
杨若晴只能轻轻揽住孙氏的肩膀，拍了拍，无声的安抚。
一番之后，旺生的诊断结果出来了。
“手臂脱臼，受了一点内伤，除此外，脑袋里目前还不能确定伤势，需要后续观察……”
旺生给大孙氏那些破损的地方上了药，又给脱臼的右边手臂做了处理，留下来了治疗内伤的跌打药，然后离开了孙家。
黄毛赶紧去了灶房熬药。
杨若晴和小洁帮着大孙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扶着她挪到了床上被子里去躺着休息，这也是旺生特别叮嘱的。
旺生说了，这两天最好不要下地走动，卧床修养，因为那脑袋里的情况需要观察……
如果有问题，这两天就会显现出来。
如果这两天都没有情况显现出来，那基本就是没事了。
所以大孙氏也不敢再坚持，乖乖躺到了床上。
“哎，我不听话也不行啊，右手都挂起来了，啥忙都帮不上啊！”
事实让大孙氏放弃了抵抗，只能乖乖躺到床上，但她不忘叮嘱小洁爹：“你去提醒你爹，叫他待会杀猪的时候要……”
以下省略一万字……
小洁前脚出去跟小洁爹那里传了话，屋里留了孙氏和杨若晴在陪着大孙氏，照看着她。
结果小洁才刚传完话回到屋里，大孙氏又对小洁说：“哦对了，你再跑一趟，跟你爹说一下待会刮猪毛的时候要留意下……”
小洁又出去了，传完话回到屋里，腚儿挨着凳子才坐下，正在跟孙氏那说话的大孙氏看到小洁，突然又想起什么，“还有啊，猪大肠要留着，我有另外的打算……你再去跟你爹那说一下，我怕他记不住。”
小洁听得直翻白眼，“娘，我先不急着去，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啥事要叮嘱不，一次性说完，也省得我来来回回跑断腿！”
孙氏和杨若晴都笑。
大孙氏则笑骂了小洁一句，果真想了想，又想出好几样出来，一并细细叮嘱了。
小洁两手一摊说：“咋样？我让你多想想，一次性说清楚吧，这不，节省了我好两趟跑路的功夫吗？”
“行行行，赶紧去吧，就你嘴贫！”
“娘，你可想好了？要是没有别的，我就要出发了！”
“没了没了，你快些去，待会去晚了你爹都那啥了……”
就这样，小洁再一次跑出了屋子。
而屋子里，杨若晴对大孙氏说：“大舅妈，你也是个操心的性子，这好不容易躺着歇会，心还在后院。”
第11008章
大孙氏说：“没辙呀，你大舅身子骨单薄，我们家这些年杀猪啥的，都是我在张罗，他给我打下手。”
杨若晴想想也是，大孙氏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呢！
不管是力气，还是胆气，魄力，都不输给男人们。
而大舅，个头不到一米六，怎么吃都不胖的铁骨头人，这体格子在农耕社会的男人堆里其实是属于比较吃亏的弱势群体。
大舅妈看着张扬跋扈，其实却是处处照顾大舅，夫妻俩多年来感情和睦，共同撑起了这个家，颐养老人天年。
“姐，你就是喜欢瞎操心，没了张屠户，难道还要吃带毛猪不成？”孙氏忍不住嗔起了大孙氏。
“你也要放手让姐夫去做，你处处争在前头，都不给姐夫机会。”
“你这会子歇息了，你就由着姐夫吧，我相信姐夫有经验的！”
“行行行，是我爱操心，我这会子不操心了可以了吧？”
“还不操心呢？这都打发小洁跑了五六趟了……”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忘记叮嘱你姐夫了，小洁呢？小洁还没回来吗？”
“我的天呐，大舅妈你这可真是……”
杨若晴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趟使唤我吧，我去传话，小洁还没回来呢！”
“那也行，晴儿你就帮我跑一趟！”
杨若晴带着大孙氏的叮嘱快步往后院去，在半路上遇到了返回的小洁。
“晴儿姐，你咋也出来了？”
“你说呢？”
“哈哈，你该不会是在替我跑一趟吧？”
“完全正确，你前脚走，后脚大舅妈就又发现漏了交代。”
“我滴个亲娘咧！”小洁拍着自己的额头，“她这摔一下，把咱的腿给折腾细了，咋就那么喜欢操心？”
杨若晴拍了拍小洁的肩膀，“淡定淡定，她就这样，平时都是风风火火的，咋一躺下，她老大不习惯的。”
小洁觉得也是，于是对杨若晴说：“把交代转告给我吧，我再掉头去跑一趟。”
“不用了，你去歇一会儿，我自己去。”
“主要是……交代的有点多，还有点细碎，我怕你记不住，还是我自己去吧！”
“那行吧，哎！”
杨若晴来到了后院。
因为大孙氏出了岔子，现在主刀的是小洁爹。
杨华忠和大牛他们帮忙打下手，帮忙刮猪毛啊啥的。
原本杨若晴以为没有大孙氏镇场子，这里会乱成一套，尤其大孙氏还打发小洁一趟一趟的往这边捎话。
结果当她赶到之后才发现，小洁爹他们那是井井有条的拾掇着那头大肥猪。
杨若晴赶到的时候，猪身上的红毛早就被刮了个一干二净，旁边的一只大木盆和一口大木桶里面都装了满满当当的新鲜的毛血旺。
杨华忠，大牛，兴旺，平安他们几个正合力将那头滑不溜秋的大肥猪从大盆里捞出来，用清水冲刷猪身之后，再用铁钩子勾住用力抬起来挂到旁边那副结实的木梯子上。
木梯子竖起来，搭在屋檐底下的墙壁上，梯子底下早就垫着麻线袋子，这些是用来待会接那些从猪身上流淌下来的液体。
大舅妈真的是喜欢多担心啊，瞧瞧，她这不再现场，大舅他们把事情做的多么的顺溜啊！
杨若晴绝对不相信是因为小洁频繁的往这边传话，不信是大孙氏的遥控指挥让这里的事情做顺溜的。
这绝对是因为大舅自己对这些事情流程的熟悉，所以才会在大舅妈不在场的情况下，挑起这里的担子。
即便如此，杨若晴既然都过来了，那肯定还是得把大孙氏的话给带到。
尽管这不需要，但是还得说一说。
所以杨若晴来到小洁爹跟前，对他说：“大舅……”
“晴儿，是不是你大舅妈让你捎话来的？”
“呵呵，还是大舅了解大舅妈。”
大舅一脸无奈的笑了，说：“哎，叫她静心歇息，就是不听。”
“那你说吧，这回她又想啥要叮嘱我了？”
“我大舅妈说，让你把猪肺单独拿出来放到一边，还有两根猪肋条也是如此，说她之前跟你说过的，叫我提醒你一句，你就懂了。”
杨若晴边说边观察大舅的表情，发现他果真如大舅妈所料那般，之前应该是忙得忘记了。
被提醒下，立刻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这事儿还得多亏她提醒一句，不然我这忙起来还真是搞忘了。”
“呀，看来还是我大舅妈了解大舅，得，她这操心还是很有用处的嘛！”
“那肯定是有用处的，我们这个家，都是她在支棱。”大舅说，“这里脏，你回去吧，跟她说叫她接下来眯一会儿，等事情差不多了我回屋去当面跟她讲。”
“行，我看一下就走。”
那边已经在催大舅了，于是杨若晴让到一边去，站到了孩子们的队伍里。
在孩子们的严重，杀猪这种事是非常新奇的，尽管平时孙家也会杀猪，但是杨若晴他们从来不让团团圆圆过来看。
这会子大人都在，孩子们跟过来看杀年猪，等着晌午留在这里吃年猪饭，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杨若晴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故意去破坏孩子们的兴致和好奇，尤其是大顺子小顺子还有福娃，以及大牛家的这帮孩子们都在场看，杨若晴就更不可能单独把自家两个小家伙强行带走。
所以她自己也站到了孩子们的队伍里，跟着一起看，顺便照管下他们，省得自家两个小家伙待会乱说话。
毕竟这是杀过年的猪，很多人都忌讳，讲究个吉利。
那边，被催促着再次登场的大舅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抓着猪的一只大耳朵，开始切割猪头。
“好大的猪头，这能切下来吗？”有小孩子就开始问了。
团团说：“肯定能的，不能也要能！”
圆圆握紧了小拳头，“为舅嘎婆报仇！”
杨若晴捂住他的嘴巴：“别瞎说。”
然后又用眼睛去瞪旁边的团团：“你也少说点话，不然我不给你们看了，都跟我回家去。”
她这边震慑住了团团圆圆，相当于也是敲山震虎震慑住了旁边的其他几个小孩子。
第11009章
大家都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肩膀，乖乖看，不吭声。
而梯子那边，小洁爹已经刷刷刷几刀沿着猪脖子把猪头跟身体一点点分离开。
热气沿着那刀口呼呼往外喷。
杨若晴担心孩子们看了害怕，结果却发现一个比一个眼睛睁得圆溜。
福娃是女孩子，胆子估计是几个孩子里面相对小一点的，双手捂着脸不敢正面看。
可是眼睛却从手指缝隙里偷偷往外瞟……
看到这一幕幕，杨若晴也就放心了。
孩子们的世界就是如此新奇，跟成人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这些事情落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点血腥，不太适合观看。
但是落在孩子们的严重，这却是他们童年时代过年环节里，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
至于说什么残忍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灵，但凡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处于一个食物链之中。
鸡鸭鹅猪牛羊这些，本身就是人类圈养出来的食物。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万物生长，都是需要从外界去吸食能量，掠夺资源，只要不是过度的捕杀和猎杀，正常的宰杀都不需要用人道主义的思想来捆绑自己。
看大舅拾掇这头猪，真的很有一种美学的感觉。
明明那猪身上并没有提前标准切割线条，可是他却好像能看到一整副架构图，切割起来行云流水一点儿都不乱。
尤其他手里那两把刀，也是精妙！
一把是切肉切皮的深口径的刀，一把是剔骨的长尖刀。
两把刀左右手各自握一把，一齐开工，像庖丁解牛似的，一整头猪就这么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十几块。
没有一块是多余的。
这如果能拍视频，估计能博得一堆的点击量，尤其他手里的刀，估计一堆人要求链接。
看得差不多了，杨若晴得走了。
为啥呢？
因为今天中午孙家请大家来吃杀猪饭，原本是黄毛和大孙氏烧饭。
现在大孙氏倒下了，黄毛准备去叫她娘家妈大云过来帮忙烧饭。
可是大云要带孩子，几个孙子孙女，根本让她腾不开手。
小洁那边主动过来搭把手，可是小洁这番过来不仅带了闺女，还带了刚刚学走路的儿子。
小洁也不可能全程待在灶房，于是，孙氏便主动让小洁去照看孩子们，她来顶上。
杨若晴和小花心疼孙氏烧杀猪饭受累，姐妹俩一齐过来找到孙氏，让她和王翠莲一块儿照看孩子，杀猪饭这块，交给黄毛，小花，以及杨若晴。
于是，这家里的活计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灶房里有人在搞后勤。
前院，小洁爹把分割好的猪肉分门别类的码放整齐，然后和杨华忠，大牛他们一块儿开始给三家称量。
孩子大军们也有长辈照看，一切都井井有条。
小洁挎着一只篮子，把那些单独留下来准备做杀猪饭的食材送到了灶房。
这些做杀猪饭的食材，是从孙家自己的那部分猪肉里单独分出来的，跟卖给大牛，还有杨华忠家的过年猪肉不冲突。
灶房里，蔬菜鱼虾这些食材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今天的扛把子菜，也是今天的主角——猪肉隆重登场。
杨若晴今天上昼是灶房的厨娘，所以也跟了过来，和黄毛小花她们一块儿围在篮子旁边分拣食材，然后好安排今年的杀猪饭款式。
六根连在一起的扇排，一对猪前蹄。
两只猪耳朵，五斤带皮五花肉。
半斤猪肝，两根猪肋条，一副猪大肠，以及一大盆猪血。
黄毛身为孙家的儿媳妇，开始盘算起来：“扇排跟土豆红烧，猪蹄跟黄豆炖，猪耳朵跟黑木耳小米辣蒜子凉拌，两斤带皮五花肉跟梅干菜做一碗扣肉，剩下三斤五花肉用来红烧。”
杨若晴和小花互换了个眼神，姐妹俩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如果依照她们姐妹的想法，这猪蹄是肯定不会跟黄豆炖的，那必须得辣卤出来。
但是今天是孙家的主场，那肯定客随主便，由黄毛来安排。
猪蹄跟黄豆炖，虽然口感不如辣卤，但是也是一种比较营养的吃法。
“晴儿姐，小花，我是这么琢磨的，”黄毛或许是看她们俩不吱声，于是主动跟她们这解释说：“我爷上了年纪，牙口不是很好，炖的猪蹄他能像吃糍粑那样滋溜滋溜的吃，”
“还有骆大伯，小洁她公公，都是大病初愈的长辈，也不能吃太辣，比起辣卤猪蹄的口感，炖猪蹄的口感可能是要差那么一点，可是却胜在安全，妥当，你们说呢？”
杨若晴眼中露出由衷的笑容来，“黄毛，你想的真是再周全不过了！”
小花也明白过来，同样对黄毛称赞：“黄毛，你做事真细心！”
黄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说：“那啥，猪肝和猪肋条那些，你们觉着咋样做妥当？”
杨若晴笑着说：“我们今天没有想法，你来安排，给我们惊喜。”
小花也是连连点头。
黄毛红着脸说，“我能有啥惊喜呀？晴儿姐你是做酒楼的，是这方面的行家。”
“花儿你常年在皇城根下住，也是见多识广。”
“黄毛，今天你安排，我们给你打下手，我们今天真不想费脑子了。”杨若晴又说。
既如此，黄毛也就不再推让，开始认真琢磨起来：“肋条嫩，给男人们下酒有些糟蹋了，我想拿一条出来做成咸口的小酥肉给孩子们吃。”
“另外一条做成甜口的溜肉段，孩子们肯定也喜欢。”
“端上桌不？”杨若晴问。
“那肯定端上桌呀。”
“哈哈，那男人们下酒可以给他们尝尝不？”
黄毛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杨若晴在跟自己调侃，也笑着说：“姐，我说的是迎合孩子们的口味去做这两道菜，可不是说不端上桌藏着掖着不给其他人吃呀！”
“行，那大家都有口福吧，就照你说的来办！”
猪肝用辣椒爆炒。
猪血跟豆芽，黑木耳，酸笋做成一大盆毛血旺。
最后还有一副猪大肠，交给了小花去拾掇。
这玩意儿在拾掇的过程中可得花功夫，拾掇不干净，有味儿，而且严重影响口感。
可如果拾掇得好，那做出来的雪菜大肠，还有溜肥肠，可是非常下酒和下饭的美味。
“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我拾掇猪大肠有一套的。”小花拍着胸膛非常自信的接过了自己的差事，端着猪大肠去了村口池塘那边。
临走前还不忘顺走一些麦子粉，以及老孙头的一壶烧刀子酒。
这两样东西，是她拾掇猪大肠的关键……
第11010章
小花挎着一桶猪大肠去了池塘那边拾掇，灶房这里，杨若晴对她说：“你这边可是重头戏，专心拾掇猪大肠，灶房里后面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
小花咯咯一笑：“好！”
小花离开后，灶房里的杨若晴和黄毛马力全开，开始为了晌午的杀猪饭忙活起来。
距离晌午饭点还有将近两个时辰，时间这块非常的充裕。
杨若晴和黄毛甚至可以边烧饭边聊天，在这这过程中，小洁一会儿还要过来转一下，搭把手，带来一个空的热水罐子，又或者带走一灌满满的热水到堂屋去招待大家。
黄毛问小洁：“娘那边你不时过去转一下，灶房这边不需要你。”
小洁说：“放心吧，我刚从娘那边过来，她一切正常，亲家母，还有我婆母，都在她那屋里陪她说话呢！”
然后，小洁又看向杨若晴：“翠莲大妈也在。”
杨若晴点头，“她们都在就好，这样大舅妈才不会一个人无聊，不然她可是在屋里待不住的。”
家里这么热闹，前院堂屋还在分过年的猪肉，照着她的性格，今天这样的场合应该是她的主场，她来张罗一切才对。
小洁正准备离开，黄毛喊住她：“把娘的药带去，刚刚熬好了。”
“好！”
杨若晴看到黄毛将那一碗泛苦的药交个小洁，也叮嘱小洁：“这两天要多观察，如果她出现了头晕，胸闷，恶心，想吐的情况，要立刻引起重视！”
小洁和黄毛对视了一眼，姑嫂俩眼神也严肃下来。
“嗯，会盯着的！”
“但愿没事，菩萨保佑啊！”
小洁端着药碗离开后，灶房里的气氛有点低沉，先前畅想过年的那些话题，黄毛也没心思聊了。
“晴儿姐，你看我婆婆这情况……照理说不会有大问题吧？”
“黄毛，这话不好说，我也不能确定。”
杨若晴坐在灶膛口，灶膛里的火势噼里啪啦的烧着，杨若晴腿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篾竹篓子，里面装了二三十颗干蒜头。
今天要烧的很多菜，都需要大量的蒜头生姜辣子，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专门有个人剥蒜头，很关键。
杨若晴一边麻利的剥着蒜头，边继续跟黄毛那说：“皮外伤啊，骨折啊，内伤啊这些，能发现的其实都好滋养。”
“主要是脑袋，脑袋这个东西很精妙，里面受伤了有时候不是当下就能发现的。”
“尤其大妈当时那一下往后栽倒，若是自己摔倒，她条件反射的会双手去撑地面来缓解脑袋着力。”
“可她是被三百斤重的大肥猪压倒的，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所以她脑袋有可能直接跟地面磕到了。”
以前有两个同姓的村子，某一年其中一个村子修建祖祠，另一个村子过去送礼。
去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丁，为了撑场面专门租赁了几辆马车。
马车本就是超载的状态，车上的男丁们也是吃过了酒席醉醺醺的坐车，结果那马儿在过一个拐弯路口的时候受了惊吓，狂奔起来。车身直接给甩出去了。
车厢里的一车人也都像天女散花似的给摔得路上到处都是。
一车人里，好几个被摔得满头满脸的血，还有的被摔的断胳膊断腿。
只有一个年轻后生的伤势看起来最轻，他身上没有半点擦伤，可是当后面马车上的叔叔伯伯赶过来将他扶起身，问他咋样。
他指了下自己的鼻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然后人就没了。
是的，就那么没了。
家里人都不敢相信啊，真的是一滴血都没见着，活生生的一个年轻壮汉就那么没了！
“反正，不管咋说，这两天多留意着点，总没错！”
关于那些事情，杨若晴肯定是不会跟黄毛这里说出来的，不吉利，会让大家担心。
但是该有的叮嘱，那是一点儿都不能少。
不仅只是叮嘱，杨若晴还打算这两天要频繁的往这边跑，随时关注大孙氏的情况。
半个时辰不到，小花就挎着洗干净的猪大肠回来了。
看着小花冻得通红的手，杨若晴心疼坏了，这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弟媳妇，更是自己带回来养大的妹妹啊！
“赶紧的，快到灶膛口来烤火。”
杨若晴将小花按到灶膛口的小木凳子上让她坐下，然后自己这边拿过猪大肠开始跟黄毛那里接着拾掇。
主要还是黄毛来拾掇。
锅里烧了热水，放了去腥几件套，将洗好了的一长串猪大肠整体放到锅里焯水去腥。
等到七八成熟的时候，黄毛再将它们捞出来放到一旁过凉水清洗。
“姐，其他的菜都烧的差不多了，我要开始烧猪大肠了。”黄毛说。
杨若晴拿了一只小碗，舀了一碗银耳红枣羹在喝。
“好，你安排就是了。”
“姐，那个炖的咋样了？火候到位了吗？”
“稍微还有一点点硬，再炖小半个时辰估计更好。”杨若晴说。
黄毛道：“那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差不多了，我再搞几个菜就差不多。”
接下来，黄毛把焯水好的猪大肠切成一小截一小截，切出来之后，好家伙，竟然满满当当一大筐。
“今个下酒的人有口福了。”杨若晴说。
接下来，黄毛连做了两道关于大肠的菜，一道是雪菜大肠，一道是干锅肥肠。
雪菜大肠主打一个酸爽，干锅肥肠则讲究一个香辣。
配上各种大料，还别说，那香味儿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一贯不爱吃大肠的杨若晴都忍不住尝了一快，当时眼睛就亮了，并给黄毛竖起了大拇指。
“黄毛啊，这大肠真是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黄毛听得很是高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再尝一块，花儿，你也来尝尝。”
“我就不尝了吧？我相信姐姐的口味。”
“来嘛花儿，黄毛，咱都尝尝，这猪大肠真的很好吃，尤其是干锅非常，老下饭了！”
花儿也起身过来了，杨若晴夹了一块直接塞到她嘴里，又给了黄毛一块。
三人站在那里面对面的吃着，都笑了。
“有一说一，黄毛你烧的猪大肠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美味的一次。”小花都忍不住对黄毛夸赞起来。
黄毛笑了，“有你们的夸赞，这顿杀猪饭我心里就有谱了。”
第11011章
“必须有谱啊，今个咱孙家这顿杀猪饭，那可老丰盛了！”
最后一碗菜是毛血旺。
用新鲜的猪血做主食材，然后加入豆芽菜，黑木耳，小青菜，酸笋这些……
香香辣辣，端上桌，那也是非常的哇塞！
杀猪饭终于正式开始了，孙家堂屋摆了两桌。
一桌是男人们喝酒吃菜，还有一桌是女人和孩子们。
杨若晴和王翠莲带着孩子们坐在女人们那桌，王翠莲的眼睛时不时往男人们那桌张望。
杨若晴知道王翠莲在张望什么，还不就是担心骆铁匠坐在男人们那桌，到时候要被灌酒么？
“大妈你安心吃菜，不要担心，我大伯他心里有数的。”
“不一定啊，他姓李那点数……我怕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哦。”
对此，杨若晴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留待王翠莲自己去发现会更好。
杨若晴子吃菜，然后给两个孩子夹菜，娘几个吃的那叫一个爽歪歪。
吃杀猪饭呢，原本杨若晴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的，总感觉吃肉肉的时候就会想到之前后院杀猪的场景……
可是，当坐在堂屋里，到处充斥着菜香和酒香，之前那点担忧和顾虑全都跑了个烟消云散，馋虫和食欲全都被勾了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干饭干饭！
尤其这杀猪菜可不仅仅只是围绕着猪猪本身提供的食材，其他的鸡鸭鱼虾一样不缺。
而王翠莲，心不在焉的吃着菜，依旧在不停的观望着男人们那桌。
看着看着，她发现骆铁匠今天的自控能力竟然非常的好，这好一阵了，竟然都是在吃菜，并没有碰酒盅。
王翠莲继续看着看着，然后发现男人们桌上竟然有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其他人都在觥筹交错，互相敬酒，却没有人给骆铁匠敬酒。
不仅没人给骆铁匠敬酒，也没有人给小洁的公爹敬酒。
王翠莲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杨若晴给王翠莲夹了一块大鸡腿到碗里，“大妈，你也吃点，今天这鸡腿是黄毛烧的，你尝尝。”
“好，好。”
“大妈，黄毛烧的干锅肥肠也很不错，我和花儿都喜欢吃。”
“你再尝尝！”
“够了够了，太多了碗里装不下呢！”
王翠莲看到碗里这么多菜，根本就吃不完。
她也是知道杨若晴这是看她心不在焉的，担心她没吃饱。
“晴儿，你是不是跟你嘎公他们打过招呼了啊？叫他们多关照你大伯？”王翠莲压低声问杨若晴。
杨若晴笑了笑，点了下头。
王翠莲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这闺女，周全啊！不早说！”
要是早说了，她就用不着这样捏着心了。
杨若晴莞尔，“放心吧大妈，我嘎公和大舅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他们晓得客气是一码事，身体康健也是一码事，以毁坏健康为代价的客气，那是不对的。”
话音刚落，王翠莲扭头，刚好看到骆铁匠拿起面前的酒盅，竟然跟小洁爹那里碰杯。
“哎呀，这就不能夸呀，你快看，他喝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