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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83 奇葩的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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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 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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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5 突破口

    三人离开皇宫回到禁军的大营,没有直接去密林深处,而是转道去了校场,去看完颜喜。

    完颜喜目前的状态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以前要强不少,自从他的病彻底痊愈了之后,在征得了白萌的允许之后,开始跟着禁军的兵士们一起操练。兵士们什么时辰起床,他也什么时辰起床,兵士们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兵士们练什么,他也跟着一起练,总之一切都是按照禁军的规矩来。

    负责禁军的日常的雷副统领对这个编外人员还算是满意的,他不在乎完颜喜是不是能达到他的标准、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可以坚持把自己布置的练习都跟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完成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是状态。他以前那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啊,不过一旦他想通了,只要是想做的事,认定了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雷副统领站在三个人身边,看着在校场上奔跑的完颜喜,轻轻的叹了口气,“生了一场大病,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你觉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白萌看了一眼自己的得力助手,“你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完颜喜吧?”

    “是,在卑职看来,这样的转变是好的,这是一位君王或者即将成为君王应该有的样子,积极向上,而不是颓废的、自我厌恶的。”雷副统领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样挺好的。”

    “这样确实是不错,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他成熟了,信念更坚定的,这对我们来说,好事。”沈茶赞同雷副统领的说法,“他可以战胜自己心中的恐惧、胆怯和软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的东西。之前我还不是很确定他能真的彻底打败完颜萍,铲除她所有的势力,但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们不用费心去关注他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不用担心这个小孩会在半途反悔,置我们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哪怕以后他反悔了,不愿意干了,也没有关系,我们也有办法收拾他!”

    “兄长说的是,不过,国恨家仇,他是不会忘的。无论完颜萍曾经对他多好,也不能改变他的亲人是因为完颜萍而离开的,且这个过程是非常的惨烈。”

    “忘了也不要紧,大王子、完颜与文的那些忠实追随者会让他重新想起来的。”

    沈昊林顺着沈茶的目光看向校场,如果完颜喜一直都是那种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如果他在真正的出征之后又变卦了,也不怕,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两手的准备,大不了就是把完颜喜变成傀儡,肯定不会让他毁了这份心血的。

    站在校场外面又看了一会儿,和雷副统领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流,调整了一下操练的计划,三个人才往密林深处走去,之前抓的那几个漏网之鱼被关在这里,且跟前面抓的人分开关押。按照白萌的说法,等级不一样,待遇也是不同的。

    负责看守的兵士看到他们过来,把已经准备好的卷宗递给他们,上面记载了这几个人的基本情况。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回大将军,还算是老实,除了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会大喊大叫说自己是冤枉的,但发现没人理他们,也没有人给他们送吃的、送水,为了保存体力,只能安安静静的了。”

    “做得好!”沈茶看完卷宗,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个人关在哪里?”

    “大将军这边请。”守卫的兵士把沈茶带到最外侧的石房,“他在这个房间。”

    “只有他一个人?”

    “是!”守卫的兵士点点头,“按照大统领的吩咐,这次抓的人全部都分开关押,不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嗯,这样做很好!”

    沈茶站在石房外面的隐蔽之处,通过之前预留的气孔往里面看去,看清楚里面的人的长相,她朝着沈昊林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还朝着他和白萌招招手。

    沈昊林和白萌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分别透过那个气孔往里看,露出了跟沈茶同样的表情。

    “就他了?”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同时点头,白萌笑了一下,“看来这就是我们需要的突破口。”他转身跟守卫的兵士说,“一盏茶之后,带他来刑房。”

    “是!”

    沈昊林和白萌在前面带路,往刑房的方向走,沈茶和梅林走在后面,低声吩咐了她几句。

    “是!”梅林朝着沈茶点点头,“将军放心,一定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对了,需要把那个谁带过来吗?”

    “带过来,你去安排。还有……”沈茶想了想,这个时候请澹台平川露面似乎不太妥当,他们也总不能什么事都依靠他,这样不符合他们的初衷。“没事了,去忙吧!”

    梅林点点头,向沈茶行了礼,转身去准备了。

    一盏茶过后,守卫的兵士押着被点名的那个犯人走进昏暗的刑房,犯人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墙边的三个人,他愣住了,白萌作为禁军的大统领,出现在这里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居然也出现在这里,他自己居然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吗?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当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这种小骄傲的情绪中的时候,梅林的鞭子就毫无预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梅林在审讯方面受到沈茶和影四的影响,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不开口问话,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这个下马威就是要抽组七七四十九鞭,这个数量,除非身体特别弱的犯人,一般都能扛得过去。

    梅林甩动鞭子的速度非常的快,这四十九鞭还没等犯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抽完了,然后趁着犯人还处于懵圈的状态,趁热打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一次也不例外,等她把四十九鞭抽完,看向完全反应不过来的犯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姓名?”

    “余山。”

    “和食街的余七是什么关系?”

    “兄弟,家里最小的弟弟。”

    等犯人……余山回答完这个问题,猛然间反应过来,他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缓过来了?脑子清醒了?”梅林甩着手里的鞭子走到余山的跟前,“那我们来好好的聊一聊吧,余山!”

686 为了你的兄弟们

    余山作为经过专业训练的暗探,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有些许的慌张,可表面上又不能让人看出来,只能默默的做几个深呼吸,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而面上也要摆出一副很淡然、很从容不迫的样子。

    他微微闭上眼睛,摒弃心中的杂念,把这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当成是空气,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身上的伤以及感受到的疼都是假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于他的这个表现,梅林表示意料之中,落在他手里的那些外族细作,被抓了之后的反应有不少都是这样的,甚至还有比余山更冷静、更目中无人的。可到了最后,该求饶还是要求饶,该招供还是要招供,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不同而已。

    “大统领!”梅林盯着余山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白萌的跟前,“劳烦您把后面那个木箱递给卑职。”

    白萌转身就看到了靠墙边放着的一个小木箱,他拿起来掂了掂还颇有一些分量。

    “多谢大统领!”

    梅林从白萌手里接过那个小木箱,向他道了谢,把木箱放在了离余山不远的小石桌上。

    她不慌不忙的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卷,慢慢的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小茶!小茶!”白萌隔着沈昊林,压低声音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你当然见过!”沈茶还没开口,就听到沈昊林冷笑了一声,“前两天不是刚在御书房见过?”

    “她这一套都是苗苗送的,自然是一模一样的。”沈茶看到白萌那个仿佛是受了惊吓的样子,轻轻摇摇头,“梅林跟苗苗断断续续学了两年多的针法,比不上苗苗,但比一般的郎中强太多了。但她们两个有很大的区别,苗苗是治病救人,而她是为了治人。”

    “治人?”白萌轻轻摇摇头,“说得倒也是很贴切。”他朝着梅林扬扬下巴,“这又是打算做什么?”

    “稍安勿躁,继续看下去就好。”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梅林从箱子里拿出了两个布卷,展开之后,露出里面插满了长短不同、粗细不同的银针,一眼望过去,没有上千根也有几百根了。

    除此之外,她还从小木箱里拿了几把规格不同、大小不同的小锤子,在石桌上一一摆好。

    “小茶!小茶!”白萌的好奇心再次发作,“那个小锤子干嘛用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苗苗的小木箱里确实是有这个,但从来没见她用过。”

    石屋有点冷,沈茶打了个喷嚏,抱紧了手炉,朝着要过来的梅林摇摇头,示意她不必紧张。

    沈昊林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沈茶的身上,让守卫去弄了一个小炭盆过来,阴冷、潮湿的石房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梅林看到这边确实是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便全神贯注的忙活着对付余山。

    她把自己需要的工具都摆出来,轻轻一挥手,旁边两个身材彪悍的禁军兵士走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在余山的身后,蒲扇一样的大手按在余山肩膀上,就像钉子一样,把他死死的钉在石凳上,动弹不得。

    余山感受到了来自肩膀上的力量,依然表现得无动于衷,眼皮都不翻开一下。

    梅林也不怎么在意,按照自己的步骤和节奏来进行着。

    “接下来可能有点疼,还请你稍微忍着一点。”

    梅林把余山的上衣给撕掉,对于他身上留下来的鞭痕似乎不太满意,但也不能继续抽下去,若是真的把这个家伙给抽坏了,会对他们的计划有影响的。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又挥挥手,让另外一个守卫用浸泡在盐水桶的帕子将身余山的上身擦干净。

    “那桶盐水是金苗苗出的方子,不单单是有盐水,还有一些治疗皮外伤的药材。”沈昊林没等好奇宝宝白萌再次发问,主动为他解释道,“这桶水对伤口确实是有非常大的益处,但前提是必须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有些将士的伤很重,如果不用这个方法,是没有办法保住他们的命的。但……”

    “没有任何效果?”

    “这话可别让苗苗听见,非要结结实实的揍你一顿不可。”沈茶轻笑了一声,小声的说道,“效果特别好,但过程非常的痛苦,可以让受伤昏迷的人瞬间苏醒,马上再疼晕过去。如果不是有必须要活下来的信念,根本就撑不住的。即使是这样,也救活了一大批眼睁睁等死的将士。虽然他们不能再上战场了,起码命是保下来了,对吧?”

    “说得倒也是。”白萌指指已经疼得整个人都扭曲了的余山,“梅林这是给他治伤?”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刑罚。”沈茶勾勾唇角,“为什么梅林之前会抽他的鞭子?没有伤痕,怎么能用得上这个方子呢?怎么能让他们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呢?”

    “高!”白萌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太高了!”

    在走近这间石房之前,余山很自信的认为自己可以扛过这一波的严刑拷打,毕竟他是受过好几年训练的,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手段可以超过他的主家,哪怕是威震天下的沈家军也不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帮人的手段早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化得近乎于恐怖,这样的手段若是传回主家,恐怕主家也是不相信的,但很遗憾,事实如此。

    余山一边在心里幻想着主家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一边用自己的幻想来尽最大可能的忽略那种强烈的钻心疼痛。但不管他做多大的努力,那种疼痛感怎么也无法让他忽视,而且,一阵比一阵更加的猛烈,甚至有一次他的心都要停止跳动。

    “不错嘛!”梅林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头都是汗的余山,“求生的意志非常强烈,可比你弟弟强太多了。”她一边说,从布卷里面挑出十来根合适的银针,找准穴位,扎在了余山的前胸上。“别乱动,扎歪了,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可是要你自己负责。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令弟还活着,只不过烧伤的情况实在太严重,能不能撑下去,还能撑多久就不太好说了。”

    余山的嘴巴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

    “知道你弟弟为什么被烧伤吗?你真的以为那个是意外?”梅林又在余山的两个胳膊上扎了几针,“他撞破了一桩机密,被你们背后的人发现了,准备灭口。幸好他命大,活了下来。”

    “他……”事关自己最小的弟弟,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余山真的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他吞了一口口水,哑着嗓子问道,“还好吗?”

    “我们不是你们的主家,不会漠视人命,所以,会全力去救他,无论你会不会开口。但是……”梅林开始在他后背上扎针,“你要知道,你还有几个兄弟在外面躲躲藏藏、不知所踪,你觉得在知道你和余七被抓之后,那些人能放过你这几个兄弟吗?我们不逼你开口,但为了你的兄弟们,为了他们能活下来,我建议你,还是好好的权衡一下,是否与我们合作。”

687 不想认命

    金国宜青府王宫

    完颜萍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影影绰绰的烛光映出她憔悴的脸庞。

    如果有熟悉她、但又很久没有跟她见面的人,若是看到她现在的这张脸、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定然会被吓到,和之前那个那个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完颜大将军,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虽衣冠整齐、妆容得体,但整个人从里而外的疲累是这些外在的东西掩饰不住的。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低下头看到桌上摆着的那封信,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封信是一个时辰之前出现在她的书桌上,她在见完自己手下大将、回到寝殿之后才发现的。

    询问过暗中守卫这里的护卫,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有人进到寝殿里面来,所以,这封信的出现也让护卫们很意外,尤其是在他们仔细的检查了整座寝殿之后,确认殿门、窗门、房顶没有被侵入的痕迹,他们就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能在他们严密的监视下,还有人可以在王宫里自由出入,简直是不可思议,世上不可能有这种来去无踪迹的活人出现。

    想到活人这两个字,护卫们很快就联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宫里面的那个闹鬼的传闻,如果这封信是那个鬼姐姐放在这里的,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可能接受的。

    护卫们怎么想,完颜萍不是很关系,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封信上,封口处的蜡印是她非常熟悉的图案,她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从这个图案背后的主人手里收到的信,加在一起已经有整整两个箱子了。不过,最近半年,她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收到这样一封信,信里的内容都是一样的,用类似引诱、威胁、恐吓等等手段来逼迫她将金国的大权交出来。她若是不同意或者反抗的话,就要把她这些年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公之于众。

    也许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完颜萍还有些惊慌,但随着类似的信件越来越多,她越来越淡定了。

    仔细的想了想,无论是夏国,还是辽国,好像对她怎么取得的王位应该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夏国,年轻的武定侯,一直都在契而不舍的追查着他母亲真正的死因,查到自己的头上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到时候,无论自己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薛瑞天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如果到了该清算的时候,自己的手里还握着金国的大权,或许还能扛一扛,但现在把大权给交出去了,自己真的就只能等死了。况且,她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按照他们的吩咐,乖乖的听话,他们就不会把自己丢出去当挡箭牌。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是那么的好,换句话说是非常的凄惨,但她不想认命,她不想被任何人左右,被任何人束缚,不管是围城的完颜族人、金国大族,还是虎视眈眈的夏国、辽国,以及那个从来不曾见面的神秘家族,甚至是王宫里的那个飘忽不定、似乎跟自己有极深仇恨的鬼,她还想着要搏一搏,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

    “阿彩,屋子里面有点暗了,再添上两盏灯吧!”

    下了最后的决心,完颜萍感觉轻松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出神太久,天都已经黑了。

    “是!”守在旁边的宫女阿彩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把刚刚点好的戳灯,轻轻的放在桌上。“殿下,已经很晚了,您今天还没有吃东西,要传膳吗?”

    完颜萍轻轻摇摇头,伸出已经瘦的没有一丁点肉的手扶住桌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阿彩见状,赶紧去扶住她,感受了一下藏在宽大衣袍下骨瘦嶙峋的身体,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怎么长吁短叹的?”完颜萍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听到阿彩的叹气声,慢慢的转过身,看到阿彩难过得都快哭了,不由得笑了一下,“干嘛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来?”

    “殿下,您多多少少吃一点吧,最近这几天,您只吃了两三顿饭,每顿饭只有两三口,这吃得太少了,您看看您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您还有大事要做,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没有胃口,一点也吃不下,如果饿了,我会告诉你的。”

    “您这又是何苦呢?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当初……”

    完颜萍冲着她摇摇头,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彩,人生在世,有舍有得,当初我选择这样做,今天就不会后悔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就是我应得的,所以,你不用为我难过,也不用担心我,熬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可是他们……”阿彩的目光落在了桌上摆着的一封信,“太过分了,太卑鄙了,这是要逼死您!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主动提出要帮殿下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

    “虽然我当时年纪小,可我不傻,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但我还是决定往里跳。还是刚才说的那句话,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完全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完颜萍慢慢的走到了阿彩的面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别哭,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殿下,我们还有挽回的机会,对吗?”

    “挽回的机会吗?至少从目前来看,是没有了。”完颜萍轻轻摇摇头,看着桌上的那封信,苦笑了一声,“澹台家,黑甲营,我之前以为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传奇家族早已消失在世间,成为真正的传奇,可没想到……”看到阿彩一脸困惑的样子,她耸耸肩,“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澹台什么的,还有那个什么营的,是很厉害吗?”

    “很厉害,非常的厉害,厉害到无法想象。”

    “但……”阿彩一皱眉,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久,“奴婢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

    “不要说你了,整个大金也没有几个人听过这个,甚至夏国、辽国都不见得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完颜萍继续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他们的故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慢慢说,但你现在要了解的是,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相比,他们的实力是最强的。即使是目前公认实力最强、战力最强的沈家军,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么厉害的家族,完全可以去发展自己的势力,为什么要来算计殿下呢?”阿彩继续盯着那封信,撅着嘴说道,“而且,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

    “傻孩子,我们就是他们发展的势力啊,我们就是为了他们而拼命的啊!”完颜萍走得有些累了,就近坐在一个矮墩上,喘了两口气,说道,“当初他们为什么愿意无私的提供帮助,帮我铲除掉皇伯父和大堂哥,逼走小堂弟?不都是为了今天吗?”她冷笑了一声,双眼很坚定的看着阿彩,“但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688 余山的决定

    在完颜萍下定决心要跟澹台家和黑甲营决裂的同时,梅林对余山的审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第一步基本算告一段落了。

    余山现在几乎已经听不清楚梅林在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的响,恍恍惚惚的听到一点点说话的声音,不过,随着身上的痛感越来越强,这种痛感都快要把他整个人给吞噬了,那种声音就满满的消弱,变小,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听到了什么,要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为了尽可能的忽略掉身上的痛感,他强迫自己开始回忆这个正在自己的头顶扎针的女孩似乎提到了他家小七的事情,隐隐记起了还在主家做工的母亲给自己寄来的信。

    在那封信里,母亲告诉自己,小七在无意中似乎撞见了什么大机密,一个他不应该知道的机密,那个机密所牵扯的事情很大,能不能办成对主家非常的重要,所以,主家在知道有计划外的人知道这件事,表示非常的恼火,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还动手打了人。最终,家主决定安排西京那边的人动手,让小七付出一定的代价。

    至于这个代价是什么,母亲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余山也能猜到,能让主家放心、机密不会泄漏的只有死人,所以,他家小七除了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余山想要给他家小七求情,但他的求情书信还没有寄出去,就传来了小七出摊的食街发生大火的事情。

    他虽然不负责收集西京的消息,但他的直属下线和上线都属于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个对自己的位子虎视眈眈,另外一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自己抢了他的位置,反正这两个,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想让自己好过。

    所以,只要是自己家出事,他可以足不出户,就会有人非常积极的送来非常详细的消息,把整个事件都陈述得一清二楚的,就仿佛他们本人在现场,亲眼看到了一样。

    回想他们在约自己见面的时候,那种幸灾乐祸的样子,余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余家在澹台家也算是老人儿了,百年前就跟着澹台家,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从来没有背叛的想法,但依然逃不过被灭口的命运,而这些外来者,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落在他们自己的头上呢!

    澹台家的现任家主,最擅长的就是伪造意外来杀人灭口,他家小七表面上是无辜被牵连到的,实际上都是主家算计好的。而且,这个法子不止用了一次,除了这一次之外,没有人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到以后主家因为这个所谓的意外露出的马脚而引来的无穷麻烦,余山脸上的冷笑越发深了,他们余家已经为澹台家鞠躬尽瘁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里,至少一百七十个余家人为澹台家赴死,甚至他的父亲是为了救老家主而过世的,那个时候,他们家小七才刚刚出生而已。

    如今,老家主已经过世了,这段往事再也没有人提及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连他母亲都忘记,小七从小都没有父亲的疼爱、没有父亲的教导是因为什么。现在他不过就是撞破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机密的机密,他母亲连求情都不愿意,只在信里面告诉自己,接受这个结果,不要跟主家去闹,不要让主家失望,好好的留在西京为主家做事。

    不单单是母亲,他的那些好哥哥、好弟弟,只要是在西京的,都以各种借口找他见面,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一切都按照主家的命令去做,不许有任何的异议。

    余山知道,他们之所以来劝自己,是因为从小自己就跟小七很好,关系比其他哥哥要亲密的多,他们是担心自己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在陷入真正的黑暗之前,余山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大家都这么担心他失去理智,那他别辜负这些人的期望,就真的做一点对得起他们的事情吧。既然主家不仁不义,一点情面都不讲,也千万别怪他翻脸,他早在小七选择跟他们一样留在京里做暗探的时候就表明了态度,无论以后小七遇到了什么事情,面临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小七一边的。

    现在,是他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了。

    而救起他们家小七、给了小七生命的沈家军,就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他们必须要知恩图报,否则,跟那些忘恩负义的畜生没有任何的别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之后,余山就彻底昏了过去,失去了知觉。

    梅林在余山头顶上扎完了针,转到前面就看到了余山的样子,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梅林,这又是怎么回事?”白萌发现余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赶紧站起来跑到他的跟前,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感受到了微微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他直起腰,转向正在洗手、收拾东西的梅林,“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死了。”

    “一般来说,这是必经的一个过程,很正常的反应。”梅林解释道,“他们这些暗探,身体都不怎么好,抽一顿,然后再给他们抹这个药,再扎针对他们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我是问他为什么晕过去了。”

    “不只是他,给你来这么一套,你也会晕过去的。”沈茶也跟着走了过来,看了看身上扎满银针的余山,“他还是挺让我意外的,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从来没有人坚持过这么久吗?”白萌一皱眉,“这么可怕的吗?”

    “在他之前,坚持最久的一个是辽国的探子,还是耶律家的旁支,从小被培养成暗探,受过很严苛的训练。当时,还是苗苗出手,他坚持扎完了肩膀的部分才晕过去。其他的那些享受过这些待遇的,基本上用完药就结束了。”沈茶仔细的看了看余山的情况,转过身拍拍梅林,“有几针扎的位置不对,回头还要去跟苗苗请教一下。”

    “是,将军。”

    “等等!”白萌想要抓沈茶的胳膊,却被沈昊林拦住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太着急了,不好意思的把手缩回来,“现在人已经晕了过去,也问不了了,那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昊林伸手握住沈茶的,朝着白萌一挑眉,“现在是晚膳时间,自然是去吃饭了!”

689 猜测

    白萌看到沈昊林和沈茶要走,小跑了两步,赶紧拦住了他俩。

    “等等,等等!”他伸手指指余山,“咱们都走了,那他呢?他怎么办?就丢在这里不管了?”

    “大统领,你们走你们的,这里还有卑职们在呢!”梅林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听到白萌的话,解释道,“余山身上的这些银针需要在半柱香之后取下来,否则会不会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病根儿,那就不好说了。所以,卑职不能走远,只能待在这里看着他。”

    “那你还吃不吃晚饭了?”

    “自然是要吃的。”沈茶接过话,看向梅林,“让十五给你送过来,顺便让他陪着你,如果余山在我们回来之后就醒了,你们两个直接审就可以了,不用等我们回来。”

    “将军觉得,他是否会招供?”梅林转头看看余山,“很少有人能扛着么久,他对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忠诚,恐怕很难动摇,我……”

    “你错了,以前他或许对澹台家还有忠诚可言,现在……”沈茶轻轻摇摇头,“难说。”

    “刚才我站在他背后,未看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的反应。”

    “他晕过去之前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沈茶的目光也转向余山,“如果是要继续扛下去的话,他的表情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失望,鄙视,还有……孤注一掷?”沈昊林看看沈茶,“大概就是这样?”

    “兄长说的对,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在我们抓他之前,他应该已经收到了一些消息,十有**是关于余七的。不知道余七犯了什么错,澹台家要对他下手。”

    “你的意思是说……”白萌微微一皱眉,“余七是抛出来的死棋?抛他出来要做什么呢?”

    “不是死棋,而是弃子。也不是抛出来,而是要除掉,是杀人灭口。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到,余七没死成,还供出了一些事。同样,他们也没有想到,我们会顺着德鲁的死,查到沐笙,查到淮阴侯,进而挖出了余山。”沈茶冷笑了一声,“按照澹台家和黑甲营的规矩,他们兄弟俩即便同在京城,也不会是一条线上的,避嫌很重要。如果他们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灭口的,恐怕就不止是余七一个了。”

    “这些你怎么知道?”白萌满脸疑惑,“余七没说,余山也没说啊!”

    “当然是猜的。”沈茶耸耸肩,“审案子么,合理的推测是必要的,但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等余山醒了之后问问久知道了。”她冲着白萌笑笑,朝着梅林摆摆手,拉着沈昊林、招呼着白萌往外走,“还有,如果他想要见余七,可以答应他,让他们兄弟两个见一下,但不许他们兄弟有任何的交流,只是证明他弟弟还活着就可以了。”

    “是,将军。”

    “小茶,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让他亲眼看看,尽心尽力卖命的主家,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你这样做是要挑破他们主仆之间的关系?余山会为了幼弟背叛自己的主家?他可不止余七一个弟弟。”

    “他是不止余七一个弟弟,但他们兄弟的感情是最好的。之前在余七家里搜出来的东西,那些日常用的,比如四季的衣帽、鞋履等等,很多都能在余山家里找到相似的。暗影们问过余山的夫人,她承认,余七的这些都是出自她的手。我们找宫里尚衣司的掌事进行了比对,证实了余山夫人的说法。”

    “也就是说,余山一直都没有遵守澹台家的那个规定,一直都在暗暗照顾着余七?”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明,余家其他兄弟的感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深厚。或者……”沈茶停顿了一下,“余七并没有像我们查到的那样,是余家上下最受宠的。”

    “直觉?”沈昊林给沈茶整了整斗篷,裹得更为严实一些。

    “直觉。”沈茶点点头,“不过,经过这一次,我可以不用直觉确定一件事。澹台家的灭亡是早早晚晚的事,他们的那种行事手段,或许在百年前、甚至是梁国时期很有用,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如果继续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就会一点一点的把忠于他们的人彻底推给我们。”

    “可不是嘛!”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光是替这些人感到心寒,更替那位老前辈感到亏的慌,好好的一个家族,因为这些败类,变成这个样子。”

    “别说这个了,再继续说下去,该没胃口吃东西了。”

    沈昊林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白萌,朝着他使了个眼色,虽然轩辕靓和澹台平川在小茶幼时的遭遇上要负一定的责任,但平心而论,如果换成他自己或者是茶儿处在那个位置,或许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茶儿说过,没有必要去记恨他们,毕竟他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既然不知道,就没有必要让自己深陷仇恨,没有必要自己跟自己较劲,把这两个人当作普通的长辈尊敬着就好。只不过,沈家的人都是护短的,认定的人若是被欺负了,一定会欺负回去的。

    白萌明白了沈昊林的意思,偷摸看了一眼沈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吃什么?”他伸了一个懒腰,“说真的,想你家的热锅子了。现在这个天儿,吃这个可是最好了。”

    “正好,我们也有这个意思。”

    三人商量好了就准备离开驻地回镇国公府,经过校场的时候看到,比试依然在继续。

    而在校场外面,他们看到好几天都没有见面的代王世子宋爻佳站在那里,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比试。

    宋爻佳被礼部折腾了好几天,心情有些不太爽,他天性又不是那种自己不高兴就随便找个人发脾气的,所以,离开礼部之后,就直奔禁军的校场,美其名曰替他父王来看看望心镇的兵士们操练的怎么样了。实际上,他是想要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自己下场,发泄一下这几天积攒的火气。

    说来也奇怪,看了几场比试之后,他的那点火气满满消散了不少,等最后一场比完,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坦了。刚要准备伸了一个懒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哟,殿下,什么时候来的?”白萌伸手搭住宋爻佳的肩膀,看看他身上的礼服,微微一皱眉,“这是刚结束?为什么这么晚?”

    “今天算是早的,耽搁了几天,这两天都要找补回来。”宋爻佳和沈昊林、沈茶打了个招呼,“干嘛去?”

    “回国公府吃锅子去。”白萌一挑眉,“殿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吧,好几天没见了,好好聊聊。”

    “行,正好我也不想回家。我跟你们说啊,正好有事情要找你们聊聊呢!”宋爻佳朝着沈昊林一笑,“国公爷、大将军可欢迎我啊?”

    “殿下说笑了,自然是欢迎的。”沈昊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690 作妖第一人

    提前收到消息的梅林已经吩咐膳房,准备好了一切,等到几人回到国公府,简单的梳洗一番,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茶之后,热锅子就上桌了。

    “老大!”影十五欢蹦乱跳的跑进了花厅,向众人行礼,“国公爷、世子殿下、大统领,晚上好啊!”他闻到热锅子的味道,不自觉的往前凑了一步,看了看桌子上饿锅子,满脸的憧憬,但想起沈茶叫自己过来是有事情要做,赶紧转向沈茶,看她一副促狭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笑。“要属下做什么?”

    “膳房准备好了晚饭,你给梅林送去,她在禁军的密林审问犯人。你送了饭也不用着急回来,就留在那里陪着她。如果犯人在我们回去之前就醒过来,你就陪着她一块审。”

    “真的吗?太好了!属下遵令!”

    听了沈茶的话,影十五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前几天他不幸的也染上了风寒,就一直都卧病在床,其实,他吃了两服药就好了,可他难得病一场,所有的人都看他看得特别的严,不让做这个、不让干那个的,几次去抄澹台家和黑甲营的那些小卒,都没让他参加,让他甭提多郁闷了。养病这几天,他都闲得快长毛了。如今终于可以出来当差了,他快要乐疯了。

    “这么高兴呢?”沈茶看他这个样子,仍不住笑了笑,“真的是憋坏了啊!”走回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杏仁酥,“你记住,主审是梅林,你辅助,全程要保持冷静,观察犯人的一举一动。”

    “老大是担心犯人会说谎?”影十五微微一皱眉,“犯人是何人?”

    “余七的兄长,余山。”沈茶把自己的手炉塞给他,“拿上,石房阴冷,你的病刚好,别再受凉了。”

    “属下知道了!属下告辞!”

    影十五抱着手炉,向众人行了礼,蹦蹦哒哒的跑了,那姿态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轻盈了。

    沈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的摇摇头,咬了一口手里的杏仁酥,端起旁边已经盛好的羊汤,吹吹热气,浅浅的喝了一小口。

    “殿下怎么回事?”沈昊林把烫好的羊肉放在沈茶面前的小碟子里面,看着闷声不语、低着头喝汤的宋爻佳,“我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儿,戾气很大,礼部的人又出幺蛾子了?”

    “不是戾气,是疲惫。”宋爻佳朝着沈昊林苦笑了一下,“我已经连着十来天没睡好了。”

    “为何?”白萌快速的吃了两口羊肉,又往热锅子里丢了几把青菜,“府里出什么事了?代王爷和鹰王爷吵架了?不应该啊,这两位已经多少年不吵架了。还是说,宁王殿下的情况又不好了?”

    “都不是。”宋爻佳轻轻摇摇头,“父王和伯父好得不得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有的时候啊,我也觉得挺纳闷的,他们两个在一块都几十年了,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他们二位的感情深厚得很,别说已经过了几十年,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也还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白萌轻笑了一下,把自己锅里的羊肉都捞到了宋爻佳的碟子里,“有什么烦心事都不能不吃东西,趁热吃。”

    “所以呢?”沈茶把碟子里的羊肉吃完就开始在自己的锅子里面烫青菜,“我听苗苗说,宁王叔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不错,那个蛊毒她没有办法,但其他的还是有法子的,总之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嗯!”宋爻佳从白萌的锅子里面抢了两筷子羊肉,“回京之后,他各方面的状态都比在皇陵的时候要好很多,刚回来的那几天,你们也看到他是个情况,每天睡着的时间要比醒着的时间多多了,别人一天三顿饭,顿顿不落,还得外加宵夜什么的,他一天能吃一顿正经饭就不错了,有的时候还吃一半吐一半的。现在按照金大人的方子去吃药、吃饭,睡得少了但安稳了很多,胃口慢慢的大了一点,虽然比起正常人来说还差得很远,但比起他自己,那可是强得太多了。王叔对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也特别的满意,甚至还开玩笑,说自己要是年轻个十岁、二十岁,他肯定要把金大人给追到手。”

    “呵,这个还是省省吧,宁王叔跟苗苗待上几天,就会被逼疯的。”沈茶摆摆手,从热锅子里捞出煮熟的青菜,放在碟子上晾着,“既然府里都好,为什么还会愁眉苦脸的?”

    “王叔的身体开始好转之后,他的性子也跟着慢慢的活跃起来。”宋爻佳轻轻叹了口气,“换句话说,又有精力捉弄人了,父王和伯父不仅不管,反而还觉得这样挺好的,说只要不把王府给烧了,随便他怎么闹腾都是可以的。”他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跟你们说啊,论作妖这件事,王叔敢认第二,整个西京……不,整个大夏就没有人敢认第一的。”

    “他都干了什么,让你的怨念这么大!”白萌摸摸吃了半饱的肚子,看看放在一边没有人动过的虾泥,放下手里的筷子,开始弄虾丸,“你这几天没睡好,也是因为他?”

    “他现在睡的好,起的就早,差不多跟父王和伯父一个时间起床,洗漱了之后,就在廊下喝茶,看他们两个练功、切磋。”宋爻佳托着腮帮子看白萌动作很娴熟的把弄好的虾丸丢到锅子里面去,“你说你看就看吧,老老实实的看,他偏不,一边看还一边叨叨,有的时候看兴奋了,还能嚷两嗓子。你想想你睡的正熟的时候,突然被吓醒,是个什么滋味儿?这还不算完呢,我前几天晚上回去,就看到几个小丫头躲在偏院的墙角哭哭唧唧的,头发还是乱七八糟的,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很恶劣的事情呢,就过去问了问,结果……”他抢了白萌几个煮好的虾丸,“结果,王叔白天的时候闲的无聊,就组织王府里轮休的小丫头、小内侍比武。”

    “什么?”白萌掏掏耳朵,看看沈昊林、沈茶,发现他俩也是一脸的惊讶,“不是,殿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比武?谁跟谁的比武?我是不是听错了?”

    “惊讶吧?没想到吧?王叔就是这么的厉害。”夹起一颗已经晾得差不多的虾丸咬了一口,宋爻佳很无奈的摇摇头,“前两天,我回来的比较早,正好碰到了,小丫头分成三组,小内侍分成三组,也不是纯粹的比武,他让护卫在院子里藏东西,让小丫头们和小内侍们去找,找到了也不一定算自己的,对方的可以进行抢夺。然后呢,他还规定了时限,点了一炷香,香烧完了,哪一组手里的东西最多才算是赢。”

    “赢了有什么奖赏?”

    “就是他埋的那些东西,虽然对我们来说,就挺一般的,对那些小丫头、小内侍来说,还是很值钱的。”宋爻佳撇撇嘴,“这帮没有任何功底的小孩儿打起来,不是揪头发、就是扯脸拽衣服的,就是一番混战,那场面真是没法看。”他耸耸肩,“但父王和伯父说,他能乱折腾了,就说明真的把过往的那些不愉快都扔掉了,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沈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嘴,说道,“在经历了种种残酷的磨难之后,还能回到少年的样子,真的是特别难得。”她看向一脸愁苦的宋爻佳,“你就让他玩几天吧,说不定过几天,他就没时间折腾这些了。”

    “你们……”宋爻佳很敏锐的抓到了重点,“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现在还不好说,等过了今晚,或许就有答案了!”

691 臭小子

    “阿嚏!阿嚏!阿嚏!”

    被疯狂吐槽的宁王殿下感觉自己的鼻子特别的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这又是怎么了?还觉得不舒服?”代王爷放下手里的筷子,给他递过去一张帕子,“不是说好些了吗?要不要找金大人过来再给你看看?”

    “兄长不必担心,也不用麻烦金大人,我没事。”拿起帕子擦了擦鼻子,宁王殿下眯着眼睛,哼哼了两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吴清若看了他一眼,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很淡定的说道,“你这两天稍微收敛一点,别再折腾了,看看府里的这帮小子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些小丫头,你说你折腾护卫、内侍也就算了,他们皮糙肉厚的,训练那几个小丫头干嘛?”

    “这不是看她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想要让她们变得稍微强壮一点嘛!”

    “咱们王府又不是那些勋贵的府邸,小丫头要那么强壮干嘛?”代王爷一挑眉,“她们跟你原先府里的那些不同,她们是想要嫁个好人家,没有要上阵厮杀的想法。”看到吴清若放在自己眼前的青菜,他嫌弃的撇撇嘴,但还是夹了一片放在自己的碟子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就写下来或者画下来,然后让禁军或者巡防营去实践,别折腾家里的孩子了。”

    “好吧!”宁王殿下捧着他的汤碗喝了一口,“我是想着,如果以后我们去了望心镇,家里就剩了爻佳一个,要是有点什么事,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个倒不用担心,爻佳身边的护卫算不得一等一的高手,但也差不了多少。”吴清若盯着代王爷把那一小碟青菜都吃干净了,这才把目光转向宁王殿下,“还有,爻佳今天出门之前还跟我说,让我劝劝你,别起那么早,别跑出来吹风,否则有了什么反复,金大人的怒火你可是承受不起的。”

    “哦,明白了,是不是我早上的时候喊得太大声了,吵到他睡觉了?所以,才跟阿若哥哥说,不要让我起这么早。”宁王殿下哼哼了两声,摸摸自己的鼻子,“怪不得我鼻子痒、耳朵也痒,肯定是这个臭小子在背后骂我,说我的坏话!”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代王爷看他愤愤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或许是别人呢?”

    “绝对就是他,别人哪里有这个胆子。他今天早上看我的眼神就特别的哀怨。这个臭小子哪里是去国公府吃饭的,是去跟昊林他们吐苦水的!”

    “那你也要想想,这几天他回来的都很晚,礼部的那个流程很累的。他好不容易睡下了,又被你吵起来,不高兴也是真的。”

    代王爷不用总去礼部报道,隔几天去露个脸就行,他今天去礼部,看到自己的儿子跪下起来好多次,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好吧,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是我的错,看在他这段时间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他计较了,想骂我就骂吧,心里痛快了就好。”宁王殿下想了一下,“嗯,我明天开始继续睡懒觉好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家伙!”代王爷伸手在宁王殿下的脑门上弹了两下,“还有啊,你明天睡不了懒觉,还是要早起的。”

    “嗯?为什么?做什么去?”

    “我和阿若明天进宫去见太后,你跟我们一起去。”

    “明天?这么快?”宁王殿下一愣,准备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这是谁决定的?之前不是说了,寿宴过后我再进宫的?万一让人看到了,不是不太好吗?”

    “寿宴不参加就算了,回来连面都不见,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姐姐了吗?”代王爷朝着他耸耸肩,“太后娘娘的原话,让我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你。我转达完了,要不要进宫,你自己决定。”

    “……”宁王殿下一脸的无辜,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再不进宫,恐怕他姐姐就要出宫来骂他了。“好,我明天跟你们进宫。但我还是觉得现在让我进宫,有点不怀好意。”

    “别七想八想的,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明天没有官眷进宫,不存在坑你的可能。”代王爷又敲了他两下,“还有啊,别太自作多情,现在的你可不是京城各官眷心里的如意佳婿,没人想要嫁给你。”

    “兄长,这么嫌弃你的弟弟真的好吗?”宁王殿下捂着自己的额头,转向吴清若,“阿若哥哥,你听听,听听他说的话,太让人伤心了。”

    “倒是也没有说错,你确实不是那些年轻小孩心里的最佳人选了。”吴清若朝着他笑笑,“行了,你也不要觉得委屈,暂且不说你现在年纪不小了,就是在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没有人愿意沾你。西京城的这帮人极懂得趋利避害的,哪怕你……”

    “哪怕我又成为了那个呼风唤雨的宁王殿下,他们也依然会把我除名。”宁王殿下点点头,“想想也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妹妹、或者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身体不好,前途未卜。”他拍拍代王爷的胳膊,“兄长,别用这种怜爱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你们呢!”

    “说得倒也是,是我想多了。”代王爷呼噜呼噜他的头发,“对了,之前昊林他们派人传了信儿过来,说是抓到了大鱼,关在禁军的密牢。”

    “年轻人就知道咋咋呼呼的,整理消息的小卒子,算不上什么大鱼。”吃完了自己的药膳,代王爷擦擦嘴,站起来坐到了旁边的躺椅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他们倒都是澹台家的家仆,一传多少代的的那种,虽然核心机密不是很清楚,但澹台家的事他们都是心里有数的。”他半闭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都抓了什么人?问出名字了?”

    “有一个人很特殊,是之前食街大火的那个余七的兄长,似乎与澹台家不合,有可能会投靠到我们这边来。”代王爷给宁王殿下的身上盖了一条毯子,“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有多少?”

    “余七的兄长?”宁王殿下微微一皱眉,“余家的人?要倒戈到我们这边来?不太可能,余家对澹台家的忠诚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余七的爹在他出生还没有满月的时候,为了救澹台家前一任家主死了,老家主为了报恩,对余家的人照顾有加。至于怎么照顾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余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余七的爹就是死在我的手上。”宁王殿下翻了个身,“那个时候,我刚开始办差,总想着皇兄那么的看重我,我不能让皇兄丢脸。所以,每天早出晚归的。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我每天的路线,兰山街是从户部到王府的必经之路,而且定更之后,街上就没有人了。所以,澹台家的老家主亲自带人在兰山街埋伏我,结果……”他一摊手,“我身边有高手在,他们没有得逞,要不是余七的爹死命护着,那位老家主也不可能活着逃出去。那一次刺杀,只有澹台家的老家主死里逃生,跟他一起来的人,全都被杀了。”

    “我记得那次刺杀,因为跑了主谋,先帝大发雷霆,缉拿刺客的同时,还加强了宁王府的守卫。”吴清若叹了口气,“那会儿,我们两个还在南边,收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后了。”

    “所以,想要余家的人背叛,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否则是很难打动他们的。”宁王殿下把自己的脸埋在毯子里面,“算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法子,让他们去折腾吧,我们听结果就好了。”

    “困了?”

    “嗯,我要睡一会儿,要是有好消息的话,一定要叫醒我。”

692 破庙

    从西京城的东门出去,再往南走出大约三里,有一座荒山,山脚下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因为近十年来,一直都有传闻,说这座荒山闹鬼,深更半夜总能见到影影绰绰的鬼影,偶尔还能听到从破庙里传出很凄厉的声音。

    西京本地人因为这个传言,几乎不从这里走,哪怕是绕了远路,也不肯经过这里。即使是那些不知情的外地路人,他们感受到了这里的阴森恐怖,也会加快脚步,尽可能的不在这里停留。

    一来二去的,山更加的荒芜,庙更加的破败了。

    “首领为什么要找这么阴森又恐怖的地方碰头?这个庙听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荒废的,一进入这里,就让人毛骨悚然,感觉阴冷之气都要钻进骨头里了。”

    “越是阴森恐怖的地方,越没有人靠近,是最理想的碰面地点。而且……”

    “这里原来是主家的家庙,安放着主家历代家主的英灵。”

    这个时候,如果有路人经过这里,听到从破庙里穿出来的声音,一定会被吓破胆的,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一直有闹鬼传闻的破庙,会有活人的存在。

    在破庙正殿的中心,篝火熊熊的燃烧,十来个黑衣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低声的说着什么。

    “首领这么着急把我们喊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的确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神像后面转了出来,烤火的黑衣人们听到这个声音,迅速的站起来,向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行礼。

    “首领!”

    “都坐吧!”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摆摆手,让众人坐下,“我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这几日,西京城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负责收集、传递消息的五个小组全部人员失踪。我得到了内部消息,应该是被小皇帝给抓了,但关在哪里,还不清楚。”

    其他的黑衣人听到这话都惊着了,他们一直都是守在西京城外围的,平时没有重要的行动,根本连门都不出的,所以,西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首领,小皇帝怎么会突然针对我们?”

    “也许不是针对我们,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我们存在的人是非常少的。小皇帝的年纪不大,不应该知道这些,是不是这只是个巧合?他们其实是被其他的事情卷进去的?”

    “一个人或者一个小组被抓,说是巧合还有可能,五个小组同时被抓,一定是有预谋的。”戴面具的黑衣人看看自己的手下,“找你们来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进过西京城,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你们是脸生的,比较方便打听事情。明天早上城门一开,你们就分开进城,去酒馆、茶庄这些人多的地方去听听消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五个小组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们必须要把人给救出来。”

    “是!”黑衣人们齐声答应,其中有个人看看首领,大着胆子问道,“首领也要进城?”

    “如果正午的时候,你们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我就会进城。”首领无力的挥挥手,声音中略带疲惫,“就这样,散了吧!”

    黑衣人们再次起身,向首领行了礼,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破庙,只留下一个黑衣人走到首领的身边。

    “大哥!”

    留下来的黑衣人,一边摘掉自己的兜帽,一边看着首领把面具摘了,露出一张很疲倦的脸。

    如果沈昊林、沈茶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两个人的长相跟关在牢里的余山、余七十分的相像。

    “回来了?”

    “嗯,一回来就听说你召集大家,就赶着过来了。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老三也被抓了?确定了吗?”

    “确定了!我今天进城去转了一圈,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老三和其他的几个人住的地方,暗中都有人盯着,不是禁军就是巡防营,而且,街上负责巡逻的也多了,内紧外松,戒备非常的严。”首领……换句话说,余家的老大余达坐在篝火旁边,看着燃烧中的火焰出神,“其他的人,我不怎么担心,但老三……”

    “你是怕老三因为小七的事,会把你给抖落出来?”

    余达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他俩从小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老三把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感情可比咱们兄弟俩要深的多。”余家的老五余武重重的叹了口气,“当时我也劝过你,别听咱娘的,她不让求情就不求情了?说到底小七是我们的亲兄弟,亲兄弟遇到难关,我们做哥哥的一声不吭,主家会怎么想呢?你不听,非要执行主家的命令。”

    “可是娘她……”

    “她不喜欢小七,甚至是厌恶小七,认为就是因为小七的出生,才让爹那么早离开她,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执念。”余武轻轻摇摇头,“尤其最近几年,娘越发的偏执了。”

    “爹是为了救老家主才没的,跟小七有什么关系。”余达微微一皱眉,“不要胡说八道,娘不会这么想的。”

    “老大,你在外面的时间太多,不经常见到咱娘,不知道她心里都想的是什么。这个话可不是我胡说的,而是我亲耳听见的。”

    “什么时候?在哪儿?”

    “在肖夫人那里。”提起自己的娘亲,余武也很无奈,“她们两个人一直都很谈得来,肖夫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找娘来聊天。那天我回去拜见肖夫人,还没进门就听到娘跟肖夫人抱怨小七是个灾星,总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肖夫人还劝她看开一点。后来我进去了,她们两个就不再聊这个事了。大哥,你仔细想想,这十多年,小七每次提出要去看娘,娘是什么态度?但凡有什么危险的差事,娘总是很积极的跟主家说让小七去。她不是帮小七争功,她是恨不得小七早早的死掉。这一次也是,不过就是撞见了隔壁那两个混蛋的密谈,她就主动建议主家灭小七的口。不止如此,听说还给老三送了信,警告他不许给小七求情,要他大义灭亲。我……”

    余武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余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个人快速起身,离开篝火旁,转到神像后面。

    “有人!”

    余达在余武的手上写了两个字,朝着他轻轻的摇摇头,让他不要出声,免得暴露自己。

    余武点点头,他好像也听到了浅浅的脚步声,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做到屏气凝神,一点声音都不出。

    就在他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正殿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悄悄的接近了他们,举起了手里的棍子,朝着他们的脑后狠狠的一击。

    “搞定!”梅林丢掉手里的棍子,朝着旁边的影十五拍拍手,“带走吧!”

693 忒狠了

    影十五回镇国公府报告他们抓到了更大的大鱼的时候,暖厅里的宁王殿下吐槽大会已经结束了。

    宋爻佳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之后,觉得自己的心里舒服多了,多少天的郁闷经过这一个晚上一扫而光。

    他特别感谢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要不然,他再这么压抑下去,保不齐哪天就会爆发,说不准就会被人看了笑话去,那可就是真正的丢人了。

    影十五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代王世子跟他走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了,整个人平和了很多,没有两个多时辰前那么暴戾了。

    “你这是看什么呢?”宋爻佳朝着打量他的影十五一挑眉,轻笑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回殿下,没有什么不对,许久未见,觉得殿下更加俊朗了。”

    “……”宋爻佳忍不住扶额,“十五啊,恭维人是挺好的事,但也要走点心,对不对?许久未见?那本世子两个时辰之前见到的又是谁呢?”看到影十五一脸被噎住的样子,他摆摆手,“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家将军不是让你去协助审案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审完了吗?”

    “是!”影十五点点头,转向沈昊林和沈茶,“国公爷、老大,抓到大鱼了。”

    “大鱼?”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了一眼,“多大的鱼?”

    “余山和余七的兄弟们。”看到沈昊林和沈茶很困惑的瞅着自己,他赶紧补充道,“哦,就是余家的老大余达,还有余家的老五余武。”

    “他们家起名字还真是有意思啊!”宋爻佳摸摸下巴,“真是还排行来的,还用了谐音,有趣!”

    “余家的老大就是负责西京的小头目?”看到影十五点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怎么突然抓到他了?是余山提供的消息?”

    “是!”影十五点点头,“属下到禁军的驻地的时候,余山已经醒过来了,他向梅林提出一个请求,无论如何要保住余七的性命,让他远离这些纷争,去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如果我们可以答应他这个请求,他一定会积极配合我们,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会协助我们毁掉澹台家和黑甲营。”

    “付出生命的代价?”沈茶轻轻一挑眉,“果然是跟主家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吗?跟余七有关?”

    “老大英明,的确如此。”影十五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余七的遭遇以及余山和余家大部分人、澹台家主之间的冲突,“他认为,他家小弟即便是有错,但也不至于下死手,澹台家主下这样的令,以及余家的其他兄弟、甚至他母亲的冷血,让他彻底的心灰意冷。”

    “这个……”宋爻佳托着腮帮子看着影十五,“他不会说来诓我们的吧?哪里有这样的母亲和兄长啊?余家的老爷子是救澹台家的前任家主死的,就算是要记恨的话,这笔帐也该算在澹台家的头上,怎么能说是自己儿子的错呢?你确定余七是亲生的,而不是从哪里抱来的?”

    “肯定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余老太太的怨念也不会那么的大。”白萌轻轻叹了口气,“之前京兆府也审过类似的案子,老太太认为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子命硬,趁着儿子和儿媳不注意,把孩子偷出来给扔了。”

    “西京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是!”白萌点点头,很无奈的一摊手,“儿子和儿媳妇发现小宝宝丢了,直接上了京兆府尹把老太太告了。幸好老太太腿脚不便,孩子没扔太远,让邻居给抱回家了。要不然,老太太非得坐牢不可。”

    “那现在呢?”宋爻佳好奇的看着白萌,“那家人现在如何了?”

    “当时就分家了,儿子和儿媳妇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西京,不知道去了哪里生活。那个老太太,案子结束没多久,人就没了。”白萌摇摇头,“余家的这个老太太,这么能折腾,活得很长久。”他看看影十五,“你们答应余山的请求了?”

    “……是!”影十五点点头,“苗苗姐说,余七……”

    “没有几年的寿命了,答应就答应了,倒也没什么问题。”沈茶想了想,“余山是怎么知道那个破庙的?那里是他们的接头地点?”

    “对,那是澹台家的家庙,虽然表面上已经荒废了,但实际上一直都在运转,余山每隔二十天,都要去那座破庙一次,从下面收集来的消息,经过他的整理、归纳,再由余达、余武的手转送回澹台家的秘密驻地。因为保密的关系,只有余武知道秘密基地的所在,但余武会不会说,我们不能保证。”影十五接过白萌送到手边的热茶,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我们今天晚上过去只是为了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把余家的老大和老五给堵住了,我们到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再说西京城里发生的变故。”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白萌搭住影十五的肩膀,“只抓了余达和余武?”

    “还有十来个黑衣人,都是余达和余武的手下,是收到了召唤,才来破庙聚集的。这些人平时都是藏在西京城周边的城郡,不怎么进城。对于西京城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影十五把手里的茶喝完,“他们只是被招募的,并不是澹台家的核心,只是象征性的吓唬了两下就招了。他们说首领这一次找他们来,是给他们下了任务,让他们明天一早就进城来,到人比较多的地方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导致五个小组同时覆灭。没想到,他们领了任务刚出破庙,就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这个晚上收获还挺大的。”沈茶笑笑,“余达和余武那边什么情况?”

    “我出来之前还没醒,现在……”影十五翻了一个白眼,很无奈的说道,“今天晚上估摸着是醒不过来了。”

    “没醒过来是什么意思?堵人的时候,跟他们动手了?”

    “动手倒是没动手,梅林姐姐压根就没跟人家动手的机会。”影十五捂着自己的脑门,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老大,你是没看见,她下手那叫一个狠呐,一棍子下去,两个人立刻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嚯,一棍子就让人厥过去了,这也忒狠了。”白萌失笑,“别再给打坏了。”

    “那倒是没打坏,回来之后请了郎中给看了,但就是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审问延后。”

    “也好,明天等他们醒过来,我们亲自审。”沈茶点点头,“余山和余七见过面了?”

    “是,见过之后才提出的请求,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以后还要面临这样的危险。”

    “回去告诉梅林,把今天晚上的审问过程和行动过程详细的写下来,明天早上交给大统领。”

    “是!”

    “多写两份,一份送代王府,另外一份送轩辕府。”

    影十五答应了,看暖厅里没有他的事了,转身离开。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影十三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三哥!”影十五朝着影十三打了个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

    影十三侧过身让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才转过身走进暖厅。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向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又朝着宋爻佳和白萌点点头,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竹筒,双手递到沈茶的面前,“老大,耶律南的密信。”

694 密信1.0

    展开从竹筒里倒出来的卷纸,看到上面的字迹,沈茶愣了一下。

    “怎么了?”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沈昊林探过头看了一眼信上的字迹,“耶律岚?”

    “嗯!”沈茶轻轻点点头,“估计是担心以自己的名义会引人注目,就打着耶律南的旗号。看来萧家虽倒,临潢府里盯着他的眼睛依然不少,日子过得也不是很自在。”

    “这个耶律岚也是可怜的人,耶律尔图称王不少时日了,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一个名份,地位尴尬得很。”宋爻佳在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一串葡萄,揪了一颗塞进嘴里。“现在耶律岚都成了各国的笑话了。”

    “笑话?”沈茶抬起头看着宋爻佳,“什么笑话?”

    “说他忙活了半天,或许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人?说的是耶律南?”

    “这个就不清楚了,这不是应该你们暗影打听的吗?”宋爻佳看向影十三,“你们就没听到点什么风声?”

    “临潢府确实很多流言,有说耶律尔图压根儿就没想着把王位传给世子,也有说耶律尔图除了世子之外还有个小儿子,打算让世子顶在前面吸引大家的目光,自己在背后慢慢培养小儿子。”影十三轻笑了一声,“当然,还有说他想要在族中挑选合适的、优秀的子弟,比如……”他看看沈茶,“耶律南。”

    “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不听也罢。”沈茶摆摆手,“耶律尔图没有那个时间、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培养什么其他的继承人了,他能保住自己的命,保证自己手里的权力安安稳稳的过渡到耶律岚手里,就已经很不错了。”她看向宋爻佳,“爻佳哥哥,以后这种事直接来问我就好了,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耶律尔图的身体……”白萌皱着眉,“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

    “我回来之前去王宫见了他一面,病的已经脱相了,只凭着一口气在那里撑着。师伯也去给他诊了脉,也表示尽人事、听天命,他最多最多保耶律尔图五年,如果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发生什么意外,那就是命中注定,他也没有办法。”

    “这么……”宋爻佳和白萌对望一眼,“怎么搞的?耶律尔图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

    “威猛,是吧?”看到宋爻佳频频点头,沈茶笑了一下,“在半年多之前,我也不相信会是这个样子,只有亲眼看了,才敢确认。根据师伯的诊断来看,除了陈年旧伤,还有几种比较发作缓慢的药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再加上耶律尔图本人的多疑多心,常年累月的休息不好,就发展成现在这个状况了。还有一点,就是年纪大了,不如年轻的时候禁折腾了。”

    “药?”沈昊林抓住了沈茶话里的重点,“什么药?以耶律尔图多疑的性格,有人能成功的给他下……药?”

    “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师伯诊了好几次,几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沈茶叹了口气,“也许是战场上受伤所致,也许是跟萧家的内斗所致,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只有耶律尔图自己清楚了。”

    “他……知道?”宋爻佳和白萌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知道的?”

    “师伯跟其他的郎中是不同的风格,别的郎中都对病人隐瞒病情,他不是,他从来都是直接告诉病人,有一说一。”沈茶笑笑,“他诊完脉就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耶律尔图,请他配合诊治。”

    “他同意了?”

    “当然了,哪儿有人盼着自己赶紧病死的?好不容易有人能治好他,哪怕治不好,能延长他的寿命,干嘛不答应呢?况且,无论是耶律岚,还是耶律南,目前都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如果现在把辽国交给他们,他担心会发生一些他们预料不到的事情。”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宋爻佳惊讶的看着沈茶,“你的暗影还能探查到耶律尔图的内心?”

    “自然是他自己告诉我的,我不是说了吗?离开之前,我在王宫见过他一面。”

    朝着宋爻佳呲呲牙,沈茶低下头开始看信,在最开始的几行,耶律岚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

    他感谢沈茶没有藏私,无私的将这一消息分享给他们,否则他们也不知道,原来在辽国的内部,还存在着这样一个隐秘而又强大的对手。

    他收到沈茶的消息之后,并没有耽搁,直接进宫向耶律尔图禀告了此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自己的父王隐瞒这件事,此事关系重大,隐瞒下来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令耶律岚感到意外的是,耶律尔图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既不惊也不讶,反应非常的平淡。不止如此,还找出了一摞卷宗交给他。

    “耶律尔图……”沈茶和沈昊林对视一眼,“是知情人,他知晓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存在。”

    “不止如此。”沈昊林伸手指指信纸,“下面写了,澹台家的人曾经有意与他合作,想要帮他对付萧家,但被他拒绝了。按照耶律尔图一贯的风格,他自己的仇一向都是自己报,从来不依靠任何的外力,哪怕这个外力提出的条件很优渥、很吸引人,但他丝毫不动心。”

    “他不动心是对的,这帮人简直就是疯子。”宋爻佳一脸的嫌弃,“也难怪平川叔不待见他们呢,没有个正常的,脑子都坏掉了。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压根就不是手是不是伸得长的问题了,他们是想要把几国都搞混乱了,彻底毁灭这几国,然后再重建一个新的、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国家。至于完成这个异想天开的目标会浪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多少物力,整个过程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为此而丧命,为此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的。”

    “殿下说的对,在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眼中,除了他们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是蝼蚁,都是可以一脚就踩死的。”白萌很赞同宋爻佳的话,“罔顾礼法、草菅人命,说的就是他们。”

    “这就是白日做梦,即使是百年或者更久子后,大夏、金、辽等等都不存在了,也轮不到他们来做主。”宋爻佳哼了一声,“这种毫无人性的,是绝对不会如愿以偿的。”

    沈茶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宋爻佳,朝着沈昊林一挑眉,世子殿下心中的火大概还没彻底撒完,澹台家这帮倒霉蛋成了他发火的对象,也不知道那位自诩聪明、自诩掌控一切的澹台家主,此时此刻有没有耳朵发痒、频频打喷嚏呢!

695 密信2.0

    当时去劝说耶律尔图跟澹台家合作的一共有十二个人,都是那种脾气很好、说话很和善、不会颐指气使的类型,他们在耶律尔图跟前低眉顺眼的,次次都是陪着笑脸,即使面对耶律尔图的冷脸,他们也是小心应对的。

    这些人认为只要自己好言相劝,跟耶律尔图摆事实、讲道理,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识到跟自己合作的好处,就能让他抛开心中的执念,放下已有的固执,答应己方的要求。

    这要是换做旁人,十有**禁不住诱惑,就一定答应了,但耶律尔图并不是一般人,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旦执拗起来,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澹台家的说客见自己亲自上阵说不动耶律尔图,就想了其他的法子,拐弯抹角的找耶律家的大长老们出面,但结果还是一样的,全部都被耶律尔图给打出来。

    闹到最后,就连澹台家的家主都觉得耶律尔图是个不知好歹、不会审时度势的家伙,与这样的人合作,即便是成了也会后患无穷。所以,他很果断的放弃了耶律尔图,转而去扶持耶律家的死对头。同时,他也撂下狠话,要给耶律尔图点颜色看看,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拒绝澹台家是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的。

    听到这样的威胁,耶律尔图倒也不是很在乎,他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干掉萧家,从萧家的手里抢回属于他们耶律家的大权,其他阿猫阿狗的威胁,那是在做完这件大事之后再去考虑的。

    “祖父曾经说过,耶律尔图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狂妄自大、特别嚣张跋扈的人,别人算计、利用、陷害他,他根本就不在乎,随便那些人去折腾,压根就不往心里搁,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锱铢必较、疑心病极重的辽王,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白萌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还是更欣赏年轻时的耶律尔图,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是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年少轻狂,是要付出代价的,耶律尔图也不例外。”沈昊林看看沈茶手里的信,“在跟萧家的争斗中,因为他太任性、明亏、暗亏吃了不少,还有几次差点就丢了性命。”

    “也是因为吃了这么多的亏,他才慢慢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沈茶也跟着叹气,“但他疑心病的根源是他当作亲兄弟的人把他给卖了,他差点死在那位兄弟的手里。”她耸耸肩,“经历这种事,如果还没有任何的改变,恐怕也坐不上辽王这个位子。”

    “小茶说的不错,辽王这个位子……”宋爻佳摇摇头,“不是耶律尔图这样的人,恐怕驾驭不住的。话又说回来了,他对澹台家的人也不是不在意吧?其实是把他们放在了心上的吧?”

    “是,是放在心上了。”沈茶点点头,“年少轻狂又不是蠢,咱们跟耶律尔图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他的心眼可不少,骂走了那些说客之后,就暗暗打听了澹台家的来历。”

    “打听到了?”从沈茶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爻佳轻笑了一下,“知道那帮人的来历,是不是后悔把人给打跑了,没有跟人家合作?”

    “应该没有后悔。”沈茶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她离开临潢府之前跟耶律尔图的谈话,“他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抵抗住了强大的诱惑,到了现在可以自己说了算,不必受制于人。”

    “他是这么说的?”宋爻佳摸摸下巴,“确确实实是个人物。”

    “他说这些话的时机很重要,是萧凤岐大义灭亲,毁了整个萧家基业之后。当时我还不知道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存在,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他是有感而发的。”

    “等等,我有个疑问。”宋爻佳轻轻敲敲桌子,“如果萧家有澹台家的扶持,怎么还会在与耶律尔图的争斗中败下阵来?这不太合理,对不对?”

    “澹台家并没有帮助萧家跟耶律家争斗,那个时候,两家处于胶着状态,任何一方插手都讨不了什么便宜。澹台家的那位家主那么精明,自然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事实上,他们是等萧家彻底落败、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才假装不经意的出现在萧家人的视线里。而且,他们也不是主动上门要去帮萧家,而是等着萧家调查完自己的所谓底细,主动来找他们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爻佳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哀兵必胜!”沈昊林、沈茶、白萌,还有一直充当背景的影十三异口同声的说道。

    “哀兵必胜?”宋爻佳没带过兵,没上过沙场,不是很懂他们的意思,“萧家也没死人呐,哪里来的哀兵?”

    “殿下,这只是一种形容,并不是非要死人,才能叫做哀兵。”白萌解释了一下,“萧家败落,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尝到这个滋味,才能激发他们跟耶律家继续缠斗下去的斗志。否则,他们也许就破罐子破摔,从此在临潢府销声匿迹了。”

    “这么说的话,我就能理解了。临潢府若是没有了萧家,对于想要搅浑这池水的澹台家可不是好事,他们想要再扶持一个可以跟耶律家对抗的大族,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宋爻佳冷笑了一声,“萧家是最好的选择,让他们真正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就可以乖乖的跟自己合作。”

    “没错,萧家的那位老爷子就是他们的目标。这个老爷子从一出生就享受着众人的追捧,落败之后,不少追捧他的人反过来踩他,这个落差是他无法承受的。而澹台家卡准了这个时机,引诱萧老爷子上钩。”

    “这也就能说得通,他怎么有这个底气勾结金国的刺客对大夏使团下手了。”沈昊林哼了一声,“这是有人给撑腰,但没想到被自家小辈给搅了局。”

    “即使萧凤岐不大义灭亲,耶律尔图也不会放过他们。”沈茶把手里的信放在桌上,在密密麻麻的一小堆字里,画了一个大概的范围,“虽然他拒绝了跟澹台家的合作,但并没有忽视他们的存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追踪澹台家的行踪。”

    “耶律尔图毕竟是辽国的地头蛇,想要盯着什么人,还是很容易的。”沈昊林点点头,“曾经有过传言,说摄政王府曾经养了一批擅长追踪、盯梢的高手,如此一看,是确有其事。”

    “不错,澹台家在临潢府设下的据点、埋下的暗线,十之**都在耶律尔图的掌控之中。不止如此,他们和萧家人每一次的见面也都被摄政王府的人盯着,时间、地点、甚至是双方聊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那次对使团的刺杀?”看到沈茶点头,白萌一皱眉,“为何不制止?”

    “制止了又怎么能让萧家覆灭呢?”

    “也就是说,你被利用了?”

    “嗯,被利用了,这样也很好,省得我们去分心对付萧家了,何乐而不为呢?”沈茶看了一下耶律岚提供的疑似澹台家开设铺子的名单,没有自己的铺子,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朝着白萌招招手,“大统领,这几家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在京里见过?”

    “我看看!”白萌看了一眼沈茶指出来的那几家铺子,“我带人去查,如果是,定然不会让他们跑掉。”

    沈茶看着白萌离开的背影,耸耸肩,冲着沈昊林、宋爻佳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怎么了?能继续抓人不是很好吗?”

    “她不是在想这个。”沈昊林伸手揉揉沈茶的头发,“能继续抓人是因为耶律岚提供了消息,她在想应该如何向耶律岚道谢。”

696 疯了

    “为何还要感谢耶律岚?”宋爻佳坐的时间太长,感觉到自己的腰有点不得劲儿,就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他一边扭一边说道,“耶律岚之所以会把这份店铺的名单交给你,是对你没有对他们隐瞒,向告知他们澹台家和黑甲营存在的回礼,若是没有你的分享,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动手,是不是?”

    “虽然话可以这么说,但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沈茶笑笑,“不要给人家一种我们太过于强势的感觉,以后互通消息的时候还多着呢,现在客气一点没坏处。”

    “说得倒也是。”宋爻佳点点头,“耶律尔图也是个能忍的,盯澹台家和黑甲营这么多年都不动手。”

    “估计跟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想要顺藤摸瓜,揪出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最大头目。”

    “他掌握的也只是临潢府范围内的,出了临潢府,辽国其他地方的暗探,他们可是一无所知。”沈昊林叹了口气,“但我们的情况还是略有不同,他们能在临潢府之外的范围安排眼线,但不能在西京城以外的地方安排人手,那样会更容易让他们暴露。”

    “各位王叔、王兄、王弟,以及各位元帅、大将军都不会同意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的。”听沈昊林这么说,宋爻佳很赞同的拍拍他的肩膀,“淮阴伯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想要试图进驻江南,结果一败涂地,还牵连了西京的暗棋。啧啧啧,那位自负的家主收到这个消息,还不一定被气成什么样呢!”一想到那个家主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就开心得不得了,“不能总是咱们乌云密布,也该轮到他们伤脑筋了。”

    “江南的局面没打开,临潢府和西京城的人手又一下子折了这么多,雪上加霜。”沈昊林给沈茶到了一杯热水,递到嘴边喂她喝了两口,“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给他们一点压力,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别想着总占我们的便宜。”

    “这个话……”宋爻佳哭笑不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听着怪别扭的。”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听明白就行了,不要计较太多。”沈昊林看了他一眼,“至于是不是能顺着这些探子摸到澹台家和黑甲营的老巢,是不是真的能这么容易抓到那个自负的家主,我不抱任何的希望和幻想。”

    “我也是,那个余武跟余山不一样,不是很在乎跟余七的兄弟情,包括那个余达,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的跟我们说实话,告诉我们老巢在什么地方。”

    “爻佳哥哥,你这个说法不是很准确。”沈茶又喝了两口热水,看向宋爻佳,“不跟我们说实话的前提就是他得知道真正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你觉得以那位家主的性格,会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藏身之所吗?”

    “狡兔三窟?”沈昊林和宋爻佳相互对视一眼,“这倒是极有可能,能让人去的、能轻易暴露在人前的,肯定不是老巢,以那个人一贯的谨小慎微,为了应付各种突发的情况,准备了不少替代品。”

    “所以,即便余武肯告诉我们,那个所谓的老巢在什么地方,我们摸过去也不一定能抓到我们想要抓到的人,十有**又是替身之类的。”

    “怎么又冒出来替身了?”宋爻佳揉揉自己的脑袋,“他们的花样怎么就这么的多?”

    “关于替身,我听澹台前辈提起过。澹台家名声在外,树敌颇多,准备几个替身倒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三房的人特别热衷于这个,最夸张的一次,听说准备了十三个替身,把刺客弄得晕头转向的。”

    “十三个替身?这么惜命的吗?”宋爻佳轻轻摇摇头,冷笑连连,“老前辈说的还真对,三房的人脑子是不怎么好用,这么自相矛盾,他们自己一点都察觉不到吗?既然这么怕死,那为什么要干这种注定不得好死的勾当呢?平平顺顺活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要是脑子好用了,就没有现在这些破事了。”沈茶看看沈昊林,“不管他们脑子是不是好用,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对来说比较尴尬一点。就像兄长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其实能做的并不多,进展也不可能太快,只能慢慢的等着,等着对方因为自己的慌乱而露马脚。”

    “要是宁王叔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告诉你,那么多年都等了,现在都要看到曙光了,就更不着急了。”宋爻佳坐在沈茶的身边,“现在痛苦的又不是我们,对吧?在西京城里折损了这么多的人手,还有不少是底层收集消息的,这对他们来说可是要命的。没了这些人,不说全瞎全聋也差不多了。”

    “殿下说的不错,咱们这一次的行动也算是给他们传递了一个信号。”影十三接过沈昊林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我们不是不能收拾他们,而是暂时不想搭理他们,他们要是能老老实实的眯两天,不瞎折腾,我们可以暂时放他们一马,否则的话,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们。”

    “话说的有水平,就是这么回事。”宋爻佳朝着影十三招招手,让他坐自己身边来,“就是苦了大统领,这一个晚上又要赔进去了。对了,你们往我家里送信了没有?”

    “送了!”影十三在宋爻佳的身边坐下,“三位王爷说让您好好的玩一晚上,好好的放松一下,还说您担心的事,等明天过去之后就能解决了。殿下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某个人总扰人清梦,算不算烦心的事?”宋爻佳打了个哈欠,往影十三的身上一靠,“小茶,信上还写了什么?”

    “耶律南在最后补充了一下,他们在边关慢慢探查黑甲营的势力,如果有重要的突破的话,会及时通报我们的。”沈茶看完信,直接丢进炭盆里烧毁,“十三,最近完颜萍没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还……”

    影十三的话还没有说完,暖厅的门被梅竹推开,她走到沈昊林、沈茶面前,朝着两人一伸手,手掌心里躺着一个纸卷。

    “这是什么?”

    “四哥派人加急送过来的,完颜萍……”梅竹吞了一口口水,“疯了,她烧了小半个宜青府。”

697 警告

    “怎么回事?”沈昊林看看正在快速浏览密信的沈茶,“两封密信不是一起来的?”

    “国公爷,因为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完颜萍的消息是四哥请二哥亲自送来的。”

    “老二?”沈昊林一挑眉,转身看向暖厅的门口,“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进来?”

    “他一路上肯定是不眠不休,现在已经没法见人了。”沈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信里的内容,看完之后将信交给沈昊林,抬起头看了一眼梅竹,“吩咐膳房给老二准备吃的,让他休息好了再过来。”

    “是。”

    沈昊林看完了信,转手交给了影十三,轻轻敲着桌面,“完颜萍是什么意思?破罐子破摔吗?”

    “国公爷,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影十三粗粗扫了一眼,“十有**是跟那边翻脸了,还翻的很彻底!没想到,完颜萍的身后居然也有他们的影子,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金国的,一定会在金国渗透自己的势力,但完全没想过,他们选择扶持的对象居然是完颜萍。”

    “确实……”沈昊林点点头,“不过也不难理解,他们选择的对象一直都是失败者,或者是心里存在着巨大怨恨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容易被利用,他们才会得逞。”

    “兄长说的是,既然事实跟我们原先的推测正好相反,那我们就要重新整理完颜萍的这条线,看看她、她的母族跟澹台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牵扯,这个牵扯到底有多深。不过……”沈茶摸摸下巴,又看了一遍那封信,有些纳闷,“她跟那边翻脸就翻脸吧,为什么要烧城?”

    “而且还一烧就烧了小半个宜青府。”宋爻佳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之前只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做事从来都出人意料,没想到这么的让人看不透。”他看看沈昊林和沈茶,又看看影十三,“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太耗神了。”

    “世子殿下,在其他人的眼里,我们国公爷和老大也同样是这样的人。”影十三一呲牙,“您是不知道,辽国、金国的那帮大将军,见到他俩就犯怵,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完颜萍也是这样?”

    “差不多。”影十三点点头,“基本上半斤八两,就看谁能沉得住气,谁才能占得先机。”他看了一下沈昊林、沈茶,“四哥请二哥亲自跑一趟,大概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在信里写出来。国公爷、老大,不如等二哥休息好了,再跟他问问清楚。”

    “说的对!”

    沈茶点点头,微微闭上眼睛,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完颜萍夺权的过程,想到完颜萍那个母族的人来劝说的一段,微微皱了皱眉。

    “如何?”沈昊林握住她的手,“可是想到了什么?”

    “也许……”沈茶借着沈昊林的力道蹭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我猜得是不是对的,你们觉得完颜萍的母族是澹台家分支的可能有多大?”

    “你……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沈昊林皱眉,“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有什么根据吗?”

    “没有,没有任何的根据,也没有证据来证明我的猜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说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沈茶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两下,“当然,这也不是无端的猜测,你们想一想当年梁国的舆图,包括现在宜青府在内的大半个金国都是属于梁国的,而且……”

    “宜青府是澹台家曾经的驻地。”沈昊林跟着补充道,“很有可能他们在离开驻地返回西京的时候,留下了什么分支。”他看向影十三,“你亲自跑一趟,跟澹台老前辈打听一下,当年是否留了人在宜青府。”

    “是!”

    影十三答应了一声,站起来一边往暖厅门口走,一边,推开门正好撞上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的影二。

    “二哥。”影十三朝着他一抱拳,“这么快就休息好了?怎么不吃了饭再来?”

    “休息好了。”影二看看他,“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影十三只是点点头,侧身让影二进来,离开之前帮他把暖厅的门关上。

    “国公爷,老大!”

    影二走到沈昊林、沈茶跟前,放下手里的食盒,向他们行了礼。他看向宋爻佳,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代王世子,但凭着对方身上的配饰也知道这是皇族子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是代王世子。”

    “拜见世子殿下!”

    “一路奔波劳累,快起来吧!”宋爻佳摆摆手,看影二起身,问了一个跟影十三一样的问题,“怎么不吃了饭再来?”

    “属下想着国公爷和老大急于知道完颜萍那边的具体情况。”

    “坐吧,边吃边说。”看着影二坐下,看着把食盒里面的大汤碗小心翼翼的端出来,一眨眼的工夫,就少了多半碗,沈茶无奈的摇摇头,把自己跟前的那几碟点心推了过去,“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沈昊林看他那个样子,叹了口气,“其实用不着你亲自来一趟,等太后娘娘的寿辰过去,我们就回去了。完颜萍的事也不是那么的急,无论她做什么选择,都不会让我们改变原先的计划。她必须要把王位还回来,也必须为那些无辜的、因她而死的人偿命。”

    “国公爷说的是,但我们都觉得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有些话不方便写出来。”影二把一大碗汤面都吃完,总算是不觉得太饿了,这才有工夫打量沈昊林和沈茶,看他俩现在的这个模样,微微一皱眉,“国公爷、老大,西京城的饮食不好吗?这才多久不见,你们整整瘦了一圈。”

    “哪儿有这么夸张!”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自己,“这不是挺好的嘛!”看到影二还想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他,这要由着他说下去,今晚就别想睡了。“不是要说完颜萍?先说说,被她烧掉的小半个宜青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影二放下手里的点心,“被烧掉的地方是宜青府最繁华的地方,全部都是商铺、酒楼、饭庄等等。”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家的铺子,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并不是指针对澹台家的?”

    “不,就是针对他们的。”影二轻轻摇摇头,“老大,最先起火的那家成衣铺,背后的老板正是澹台家。想来对方没料到完颜萍会这么快、这么干脆的翻脸,整个铺子上上下下二十五个人,包括掌柜的在内,都没能逃出来。”

    “这是正式翻脸,算是完颜萍给澹台家的一个警告。”沈茶点点头,“可是为了这么一个警告,烧了那么多的铺子,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冷笑了一声,“呵,还真是她一贯的风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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