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 水落石出
“哦?是他亲口说的?他是怎么说的?”
看到孟清阳有些干裂的嘴,听到他的咳嗽,沈茶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示意给他端碗茶水过去。
梅林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走过去递给孟清阳。
孟清阳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待遇,有点受宠若惊,向沈茶、梅林分别道了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的,他自己亲口说的。”将茶杯还给梅林,擦了擦嘴角,他继续说道,“虽说滕先生的年纪略长我一些,但按照入门的时间来算,我应该是他的师兄。他拜师的时候,我已经跟随师父学艺将近三年的时间。我们的师父原先在宫里当差,最重视的就是徒弟的身家背景,必须要三代清白,不能有一点问题的。因为之前有查出外族的探子想要混进来,幸好被及时发现了。”他看看沈昊林、沈茶,“我等虽然是贱籍,也是有做人的底线的,辽人也好、金人也好,这些外族都是我们严防死守的目标。我们上不了战场,但可以尽自己所能的保护自己的国土。”
“很好!”沈茶点点头,“请继续说。”
“是!”孟清阳微微颔首,“滕先生来拜师的时候,我跟在师父身侧,师父照例是要询问关于他家以及祖上三代的事情,他当着师父的面儿说的,滕家的祖籍在西北,大约七十年前逃荒逃到西京城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孟家庄。当从他嘴里听到孟家庄的时候,我还略微欣喜了一点,以为有人跟我们一样躲过了那一场大劫。”
“原来是这样。”宋爻佳点点头,“后来你怎么确定他是孟家庄的仇家?”
“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回忆了一下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当时我们家之所以能躲开这场劫难,是祖父母带着父亲他们兄弟三人前往江南去送货,顺便游玩一番。而孟家庄所有的人,无论是我们的族人,还是暂时在孟家庄落脚的人,无一幸免,都遇难了,怎么可能这么巧,还会有人存活下来?唯一的解释,滕家就是当初那个诬告的人。”
“这是你自己猜测的?”沈茶微微一皱眉,“你父亲并没有告诉过你关于这桩案子的细节吗?”
“没有。”孟清阳摇摇头,“有什么问题吗?”
“孟公子,你还真是……”白萌叹了口气,“恐怕你找错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我……”
“大统领没说错,那一年确实有不少难民,孟家庄因为紧邻西京,很多难民都选择在那里落脚,同时西京很多世家都选在那里开粥棚来救济难民,所以,你不能说住过孟家庄,就是告发的人。”
“而且,告发的人早已经死了。”
“死了?”孟清阳大惊,“不可能,我父亲说……”
“孟公子,冷静。”沈茶看着孟清阳这个样子,觉得很可怜,“你父亲说的未必都是对的,且未必都是真的。但我们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还需要一个经历过那件事的人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向晏远,“你说呢,晏先生?”
“既然大将军开口,我也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因为这桩案子在当时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甚至几岁的孩童都知道。”晏远摸摸下巴,“如果我没记错,我家老爷子当年也参与了这桩案子,但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诬告者姓滕。他曾经说过,因为涉及到了外族细作,当时刑部扣押了前来告发孟家庄的人,一共是三个人,被分别关押在刑部大牢,就等着跟孟家庄的人当堂对质。后来,孟家庄大火,整个存在被烧的一干二净,刑部担负了很大的压力,从头开始彻查,这才查出了诬告背后的秘密。”
“背后的秘密?”宋珏经晏远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他父皇曾经聊过这件事,“我想起来了,父……”他看看厅中的人,轻轻咳了一声,“父亲曾经说过,诬告的人贪图所借住的那户人家的钱财,偷盗不成,反而被训斥了一顿,心生恶意,这才做出这样的事。”
“一直……被关押着?”孟清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实是他们吗?”
“对,因为事关外族细作这种大事,无论是京兆府,还是刑部、兵部,都不允许匿名告发的。哪怕是送匿名信,也会被查出来的。”晏远对这个流程非常的清楚,他解释道,“只有找到这个告发的人,刑部、兵部、京兆府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的。当初确实是从孟家庄抓走了几个疑似辽人的人,那个时候,边关的形势非常危急,跟辽人有一点关系都只有死路一条。”他稍微停了一下,看向孟清阳,“算起来,孟家庄也不无辜,就算没有后来的大火,也逃脱不了干系。”
“为何?”
“被抓走的人虽然不是辽人,但也是常年生活在辽境的大夏人,他们趁着灾荒,混入逃荒的难民之中,目的就是要为了给他们的主子传递消息,而告发的那几个人确实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谈才做了这个决定,并不算诬告。经过后来详细的查实,虽然孟家庄看上去被牵连了,但你们族长在做什么买卖,族里的人恐怕不会不知道吧?你们跟外族之间的牵扯也是很深的,即便没有火灾,你们的族长和族老都是要吃官司的。”晏远看着孟清阳冷笑了一声,“你要早告诉是因为这个,也不用你忙活这么久了。”
“跟……跟他们滕家没关系?”
“无关。”晏远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年的调查非常缜密,凡是出现在孟家庄的人,都被详细的盘查了身家背景,滕家也不例外。他们家的确是来逃荒的,但跟别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当年滕家有人在西京做官,他们就是投奔这个族人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滕先生的大伯,对吧?”
滕信义从孟清阳指控他家是孟家庄大火的罪魁祸首开始,一直都没有吭声,直到晏远问他,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没想到,贤弟对我的恨意竟然是源于此。”滕信义苦笑了一下,“大伯曾经说过,我爹和两位小叔叔可以活下来,就是因为有孟家庄的一碗热汤和一块饼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我爹和小叔叔本来想着彻底在西京安顿下来之后,就亲自去孟家庄答谢的,没想到……”他轻轻摇摇头,看向知道真相之后、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孟清阳,“贤弟,你该早说出来这些的。那几个告发孟家庄的人,也没有落得好下场,和那几个为辽人传递消息的大夏人一起问斩了。”
滕信义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哀嚎,再看孟清阳,已经是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564 就这样决定了!
孟清阳哭得特别惨,声嘶力竭的,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是唏嘘不已。
他,或者说他身后的孟家,谋划了许多年,赔上了他们的一生、赔上了他们大半个青春的复仇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要多惨就有多惨。
孟清阳算计了一切,却没有想到,他的这场算计、他的这场复仇,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费劲所有的心思,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却找了一个错误的目标,报了一个错误的仇。
一想到这里,他伏在地上哭得更厉害了,没过多长时间,就把自己给哭昏了过去。
“孟公子?孟公子?”梅林正巧站在他边上,看到他厥过去,蹲了下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
“可不是还有气儿嘛,他只是晕过去了。”金苗苗走过来看了一下,“伤心过度,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宋爻佳点点头,“这个案子审到这个份儿上,来龙去脉基本理清了。孟公子从一开始,对滕先生就是有针对性的报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在孟家庄那场大火中遇难的族人报仇。而滕先生则是因为孟公子针对他、算计他而决定让对方名声扫地,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侄子来做赌注。你们两个都要为这几年所发生的不幸负责,谁也逃脱不了任何干系,懂吗?”
“是,世子殿下。”滕信义看看萎靡不振的侄子,“但小雪他……”
“说起来,在这个案子里面,最无辜、最惨的就是你侄子。上一辈、或者是上几辈的纠缠,跟他其实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他根本与孟家庄毫无牵扯,居然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扯进这滩混水。”白萌抱着胳膊,一脸嘲讽的看看晕过去的孟清阳,再看看满脸愧疚的滕信义,“遇上这样的师父,这样的叔父,也算是这孩子倒霉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宋珏瞄了一眼孟清雪,“孟小公子,我问你,如果让你去教坊司,你可愿意?”
“教坊司?”孟清雪还没有什么反应,滕信义就蹦跶起来了,“这位公子,不可,不可!小雪虽然入了梨园行,但我们滕家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家里还有在衙门当差的。要是入了教坊司……”他一着急,就容易结巴,“可……可……”
“可什么可啊,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跪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宗室子弟,挨个从背后踹了滕信义一脚,“你以为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教坊司就只是做那种生意的?你满脑子都装的是什么东西!”
说话的这个人叫做宋佐,按照辈分来说,是应该管宋珏、宋爻佳叫一声叔叔的,平时对这两个人特别的崇拜,谁要是说他们一句不好,宋佐能把这人摁在地上来回的摩擦,直到这人承认自己的错误为止。
听到滕信义的话,他一阵火大,上来就踹了这个家伙一脚,要不是宋珏和宋爻佳都在这儿,估计就不止这一脚这么简单了。
“小佐,冷静!”白萌走过来,摁住宋佐,“他还有用,别打坏了。”
“知道了!”宋佐翻了个白眼,虽然不再动手了,但嘴上却没停。“姓滕的,你是不是以为教坊司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要不是叔……我们公子开口,就凭你这个侄子,恐怕再唱个一百年,也达不到进入教坊司的水准。”他抱着胳膊,斜楞着眼睛瞅着滕信义,“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不赶紧接着,还嫌东嫌西的。”
“小佐,好好说话!”宋爻佳哭笑不得,朝着他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宋佐没敢动,先是看向宋珏,见他皇叔对自己点头,这才爬起来跑到宋爻佳身边,拿了个小墩儿坐下。
“小叔叔,我没有不好好说话啊!”宋佐哼哼了两声,“教坊司管辖的那十来个戏班,随便拎出一个放在外面都是角儿,别说孟清雪比不过,就是他师父孟清阳孟公子,也只能是望尘莫及的份儿。”
“那你还跑出来瞎折腾!教坊司的那些戏班子还不够你看的吗?”宋爻佳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宋佐的肩膀,“让你爹知道了,又跑不了一顿打。”
“打就打呗,打完了,我再跑小叔叔那儿去,小叔叔可别嫌弃我。”宋佐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这不是看看外面都流行什么戏码,好给教坊司提提意见嘛!他们也应该开拓一下戏路,这些年来来回回总演那些,早晚也有看腻的时候。”他凑到宋爻佳身边,小声的说,“皇叔不就是因为这个也跑出来的?”
“听到了啊!”宋珏瞪了宋佐一眼,“不过,你说的对,教坊司是该安排新戏了,所以,才要从外面找几个新人过去。”他看向滕信义,“你不必担忧,教坊司一直都是受代王父管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是不会发生的,至少像孟公子把令侄带去出席世家子弟的各种宴会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草民愿去!”孟清雪朝着宋珏磕了一个头,“谢谢公子提拔!”
“很好!”宋珏点点头,“等案子结束后,会有人送你去代王府,到了王府,一切听从世子的安排。”
“至于滕先生和孟公子……”宋爻佳接上宋珏的话,“依我看就直接押入刑部大牢候审吧,你们该承担什么罪责,就承担什么罪责,谁也别想为自己开脱。孟小公子因为也牵扯进来,由刑部安排,住到专门给证人准备的那个院子去,等待传唤。”看到宋珏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戏园子由禁军接管,园子里的人暂时不得离开这里,暂时不可以外出,直至案子审结。他们的日常所需,由禁军提供。”
“可以,就这样吧!”
白萌看了一眼宋珏,又看看沈昊林和沈茶,见他们没有任何异议,指挥自己手下的兵士,把滕信义、孟清阳、孟清雪给带走了。因为孟清阳还晕着,只能找了两个人抬着他离开。
“爻佳!”宋珏准备带着沈昊林、沈茶回宫,“你和苗苗送忠武伯夫人、贾小姐回家。”
“好!”宋爻佳应了一声,拽起身边的宋佐,指指那几个瘫在地上还没回神的宗室子弟,“大统领借我几个人,帮我把他们送回去,顺便告诉家里的大人都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好好管教一下。”
“好!”
虽然几个宗室子弟都不怎么情愿,但没办法反抗,只能乖乖的跟着白萌派给他们的禁军走了。不过,他们还是挺同情宋佐的,毕竟宋佐是要被代王世子亲自送回家的,这一回去,十天半月是见不到人了。
“走吧!”
宋爻佳拎着拼命朝沈昊林、沈茶求救的宋佐,朝着忠武伯夫人和贾大小姐点点头,看着晕晕乎乎的忠武伯夫人被贾大小姐扶了出去。
“咱们也走吧!”宋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服,看向沈茶,“母后想要见你,有事要说。”
565 到底是为什么!
“娘娘,这是……”
沈昊林和沈茶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红色信封和一个白色信封,不解的看看太后娘娘,又看看坐在旁边的宋珏、宋其云、宋瑾瑜三人。
他们刚到皇宫门口就被等在宫门口的崔公公领到太后娘娘的宫里来,就像宋珏之前说的那样,太后娘娘有要紧事要跟他们说。等到他们行了礼之后,太后娘娘拿出了这两封信。
从宋珏三兄妹的反应来看,他们之前已经看过这两封信的内容,且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仨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后娘娘嘱咐过了,一丁点提示都不给他们。
“不用看他们,先看看这两封信。”太后娘娘朝着两个人笑了笑,“看完就明白了。”
“是!”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了一眼,拿起左手边的红色信封,把信纸从里面抽出来,打开之后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已经是一脸震惊。
“这……”
再看旁边的沈茶,跟他的反应基本是一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继续,继续。”太后娘娘笑眯眯的摆摆手,让他们接着往下看,“你们两个看完自己的,可以交换一下,看看对方的,然后找出这两封信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那封信,看得非常的仔细,生怕错过一点点的线索。等到看完自己,就如太后娘娘所言,两个人交换了手里的信,把对方的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两封信的内容虽然完全不一样,但他们也知道太后娘娘想让他们看的并不是信里面的内容。
他们把两封信并排放在一起,非常认真的对比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如何?”太后娘娘看到他们把信原封不动的折好,重新放入信封里,笑道,“有什么收获?”
“回娘娘的话,没有。”沈茶将两封信放回到太后娘娘的面前,“从内容上看,兄长手里的这封应该就是刑部保存的密档,就是薛伯母定罪的所谓铁证。按照我们所掌握的消息,这一封是由匠人伪造的。而我拿到的那一封,是薛伯母写给太后娘娘的信,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她的亲笔。”
“说对了一半。”宋珏给沈昊霖、沈茶倒了一杯茶,“这两封都是伪造的,你看到的那封,是他们当时专门用来陷害母后的。只是中途出了岔子,这封信一直都没有拿出来。这一次,我们在那一堆物证里面找到了这些。”
“陷害太后娘娘?”沈昊林一愣,看向宋珏,“陷害太后娘娘有什么……不,他们的打算绝对不是这个!”他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案子,我们找错了方向,没有这么简单。”
“哦?说来听听,看看你想的跟我是不是一样的。”
“薛伯母……应该是替你挡了一劫。”沈昊林很严肃的看着宋珏,“他们的目标是你。”
“看来不止是我这么想的。”宋珏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往沈昊林身边一靠,“当年他们的图谋很大,母后一旦被定罪,身为儿子的我,能保住皇子的名号就算万幸了,皇位是不要指望了。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我,其云和小久也包括在内。”
“说的不错,他们要的是太后娘娘这一脉的所有人都不得势,可以说是双管齐下。搞掉薛伯母,武定侯府、沈家军的威望就会被削掉一大半,无论打了多少胜仗,人们最先想到的都是老武定侯夫人那个所谓的通敌。事实证明,这一招走对了,前几年,小天哥一直都背负着这样的重担,顶着这样的骂名。而针对太后娘娘,是要确保小珏哥哥、其云、小久没有染指皇位的可能。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个谋划上发生了多么严重的分歧,或者发生了很大的困难,才导致他们不得不临时收手,在薛伯母这里截止。”沈茶端着茶杯,看看太后娘娘,又看看宋珏,“这么一看的话,娘娘的娘家只是最微末的一环,最不重要的棋子,跟金人或者说跟完颜萍合作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对皇位很有想法的人。”
“有内鬼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宋珏摸摸下巴,“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这个人隐藏的太好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根本没有一丝丝的察觉。我们要不是契而不舍的去追查姨妈这桩案子的真相,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些。”
“如果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之前的推理就要推翻了。”沈茶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们之前想的就是用薛伯母来陷害武定侯府,陷害沈家军。但现在不同了,他们的目标是陛下,整个案子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茶儿说的没错,他们原本的谋划应该比现在这个要庞大的多。”沈昊林叹了口气,“薛伯母的密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先伪造了给太后娘娘的,然后才伪造了那封所谓的铁证。他们只需要在伪造给太后娘娘的信里提到一些关于金国的事,就可以表明她跟金国、跟大王子是保持联系的。”
“可是……”宋瑾瑜皱着眉头,“这么严重的事不需要仔细的求证吗?刑部就凭着一封信的只言片语就断定有联系,他们办案都这么草率的?不怕担上一个玩忽职守或者渎职的罪名?”
“薛伯母在边关,大王子在宜青府,如何取证?他们就是算准了这个,才安排了这一步。如果能取证的话,这个谎言是很容易被戳穿的。”沈茶冷笑了一声,“但这封信没有送出去,而是伪造了一封薛伯母与大王子的往来信件,这里面的缘由倒是可以探究一番。”
“我们当初对这个案子的最大存疑点就是,没有姨妈的口供,只凭着语焉不详的信就定了罪。而且,父皇明明知道姨妈是冤枉的,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还是同意了刑部和大理寺定下的罪名。我是真的搞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有苦衷的话,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对不对?”宋珏揉揉自己的额头,看向太后娘娘,“我记得,当初父皇是不是还给姨夫发了好几封信?”
“密诏,阅后即燃的那种。”太后娘娘也跟着叹气,“我曾经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但你父皇关于这个案子的任何细节和机密都不肯透露,一句话都不肯说,还劝我不要去管这个事。他曾经说过,如果日后孩子们想要翻案的话,真相会有大白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们就会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苦涩、悲哀。”
“这是……”在场的几个孩子相互对望了一眼,“什么意思?所以,这个案子就是故意留给我们的吗?”
“应该吧!”太后娘娘看上去有些疲累,“行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剩下的就由你们负责了,能不能破解这个谜团,能不能为你们的姨妈、伯母翻案,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她轻轻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有些累,要歇息了!”
几个小孩站起身来,向太后娘娘行礼,悄悄地离开了寝宫。
“去暖厅吧!”宋珏让崔公公去吩咐御膳房准备晚饭和宵夜,然后跟身边的几个人说道,“今天晚上咱们得好好的聊一聊了!”
566 守陵的
白萌和影十三带着几个暗影和侍卫,按照宋珏之前的吩咐,把从刑部掉来的密档卷宗和从匠人家里抄出来的物证,都分门别类的搬进暖厅,整整堆了半个屋子。
等到都弄完了,白萌和影十三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不止他们觉得惊诧,从太后娘娘宫里回来的众人,走进暖厅,看到堆了半个屋子的卷宗也被着着实实的吓了一跳,真的没有料到这些都是他们要看的,就算他们不吃饭、不睡觉,就算他们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恐怕也要看上三天三夜才能勉强看完。
“等等,等等,这些……难道这些都是吗?”
一直在嘉平关城负责卷宗归档、刑讯的沈茶、梅林看到这一幕,也不免眼前发黑,这一个案子的卷宗可比他们一年的都要多。
“是的,都是。”影十三苦着一张脸,指指角落里可怜兮兮的两小摞,“这是从那些匠人家里搜出来的。”
“这个数量是合理的,毕竟当年他们在这个案子里面牵扯的部分不是很多。”沈茶看看旁边的,“剩下的这些都是从刑部搬过来的??”
“是,旁边的这些都是刑部保存完好的密档。我们拿着陛下的手谕去提的时候,刑部的人……”
“刑部的人怎么样?”宋珏转过身看着影十三,“他们的反应如何?高兴还是沮丧?配合还是抗拒?”
“非常的配合,不说兴高采烈的吧,但听说我们要调这些卷宗,都挺如释重负的,其中几个还偷偷的松了口气。我们带人往外搬、装车的时候,他们还来帮忙,非常的积极。给末将的感觉……嗯,生怕我们反悔,不把这些东西给拿走一样。”影十三轻轻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装好了车,准备回宫,跟他们告辞,管卷宗的那几位大人还一个劲儿的感谢,也不知道在感谢什么。”
“感谢我们替他们解决了大麻烦呗!”沈茶走到那些卷宗跟前,轻笑了一声,“如果说刑部当年玩忽职守,随随便便就定了薛伯母的罪,还真是太冤枉他们了。看看这堆了半间屋子的小山,也知道他们当年是下了不少工夫,也是花了很多的心思。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也是想要清清白白的把案子审清楚的。只是……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使他们草草的结案。”
“导致他们结案的原因,是我们需要查清的。”沈昊林赞同沈茶的话,看向宋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普通的翻案,也不是武定侯府一家的事。现在发现矛头指向的是你、是其云和小久,就更要谨慎了,我们不敢保证十年前,这个人会针对你,十年后,他不会故技重施。”
“随他的便,十年前,我不会任人摆布,十年后就更不会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也不会盲目行事的,他的盟友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更不要说来帮他了。”沈茶扶着宋瑾瑜的肩膀无奈的摇摇头,“我以前以为刑部把这些归为密档是因为太过机密的缘故,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当年结案的匆忙,他们心里肯定不怎么舒服,把这个当作了自己的污点。”
“是因为觉得这个案子审得太丢人,所以才转为密档的?”宋珏点点头,“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也有可能是有人未卜先知,知道我们会翻案,提前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陛下的意思是……”
“你们想想啊!”宋珏掰着手指头跟沈昊林、沈茶他们算着,“从父皇到太后,还有几位宗亲,从姨夫到沈伯父,甚至是姨妈,我怀疑他们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为了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或者被曝光,才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而他们知道,我们肯定会一查到底,尤其是小天,拦着不让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把当年的线索都保存好,引着我们去找到真相。”他看看身边的人,“那个秘密,跟我们这些人应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但是……”沈昊林轻轻摇摇头,“我想不出来,是怎么样的一个秘密,必须把薛伯母推出来。”
“昊林哥哥,这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等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们就明白他们为何如此选择了。”宋其云叹气,“既然他们想让我们查,那我们也别拂了他们的好意,顺着姨妈这条线往下查吧,查到什么算什么,查到什么都别惊讶就是了。”
“说的是!”
众人又看看这半间屋子的卷宗,不约而同的扶住自己的额头,查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得点灯熬油,跟这些东西苦熬几天了。
御膳房的御厨们听了宋珏的吩咐,知道要在宫里用饭的贵人们不少,抓紧时间准备晚饭和夜宵。只是,准备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怕饿着贵人们,先送过来一些容易克化的点心,附带着一大壶热气腾腾的姜汤,每个人喝上一碗,可以驱驱身上的寒气。
沈茶刚喝了两口姜汤,就看到自己跟前的小桌子上,多了两碟点心和一碗荷叶粳米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沈昊林和宋珏一左一右挨着她坐下,一个捧着鸡蛋方糕,一个啃着鲜肉饼,两个人一起眼巴巴的瞅着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茶喝完了自己的姜汤,从一个小碟子里拿了块玫瑰酥饼,“想问什么?”
“和轩辕聊得怎么样?”宋珏眨眨眼睛,“他是不是放弃了?”
“嗯!”咬了一口酥饼,沈茶有些嫌弃的看看里面的馅料,糖放的太多了。她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老将军是明理的人,多加劝解,自然会放弃。只是……他放弃了,不代表他家人会放弃,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多盯着一点。”
“他在轩辕家的地位很高,就算有人不乐意,他也可以说服他们。”宋珏把馅饼吃完,从沈昊林那边抢了一块方糕,“算他识趣!”
“既然他已经放弃了,我们也不用冷嘲热讽的,他终归是长辈,还是尊敬一些为好。何况……”沈昊林叹了口气,“老将军在京中也住了不少年,我们要查当年的线索,说不定还要跟他询问一二。”
提起这桩变得更为棘手的案子,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不约而同的咬了各自手里的点心,颇有点泄愤的意思。
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缠着白萌和影十三讲下午那件案子的宋其云,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眯眯听着的宋瑾瑜,沈茶把目光转向宋珏。
“小珏哥哥,在宗室里面,除了那些真情实感的想要摆脱皇位的叔伯、兄弟之外,是否还有对皇位有威胁的,或者对皇位有想法的人存在?如果当年他们的计谋得逞,小珏哥哥和其云、小久与皇位无缘的话,那么会是谁坐收渔翁之利?”
“我想想啊!”
等宋珏吃完手里的鸡蛋方糕,也没想出油哪一个人会成为他的威胁,只能朝着沈茶摇头。
“好像……还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把讲故事的任务丢给了影十三,白萌捧着一碗鸡丝汤面走过来,坐在他们的对面。
“有?”
“你们都什么记性啊?年纪轻轻的,忘性怎么这么大?”白萌把面碗放在小桌上,“那位虽然失势多年,但你们也不能把人家给遗忘了。他活着一天,就是一天的威胁。”
“那位?”三人一愣,同时看向白萌,“那位……莫非是奉命看守皇陵的那位?”
“可不是他嘛!”白萌失笑,“你们可真行,居然能把他给忘了。那位当年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不记得?那可是风光无限,无人能出其右,隐隐的有成为皇太弟的劲头。”
“说的也是,我当年也以为,我这位皇叔会成为大夏的储君呢!”宋珏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是很可惜!”沈昊林点点头,“但他落得今日的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567 宁王
宁王宋丞应该算是整个宋氏宗室的异类,从小就与众不同。
大多数的宋氏子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哦,不,是爱自由,不愿意被皇位牵绊住自己奔向自己的脚步,不愿意被那些繁文缛节、条条框框给牵制住,所以就想了各种借口,想了各种办法,远离西京、远离皇宫。
但宁王特别不一样,自从开蒙之日起,就展现出了他超乎寻常人的聪慧,表现出了他跟他的那些兄弟、族人完全不同的一面。那些负责教授皇子、宗室子弟学问的大儒们,对别的皇子、宗室子弟可能会有些不满,但对宁王向来赞不绝口。
唯一的遗憾就是宁王先天体弱,在武学上显得就不那么的优秀,但他却熟读兵法,也愿意跟领兵的将领交谈,甚至会在自己的寝殿摆个沙盘,复盘每一场战役。如果这场仗输了,他会分析为什么会输,输在哪里,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得更好一些。如果这场仗赢了,也会弄明白比敌军强在什么地方,不足又有哪些,还需要改进的是什么。
虽然这样的做法跟纸上谈兵也基本上差不多,但也为宁王赢得了踏实肯学、不耻下问的好名声。
宁王十六岁的生辰一过,就离开皇宫开府建衙,先帝非常疼爱这个弟弟,直接册封亲王,并安排他到礼部去学习。
当时,先帝登基也没几年的时间,国内的情况还算平稳,并没有特别大的天灾**,百姓们也算是安居乐业。但边关的情势就不是很乐观,屡遭外族侵扰,边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宁王本来是想着去兵部尽自己的一份力,虽然不能像很多兄弟那样真正的到边关去打仗,他也可以帮忙制定一些计划什么的。但没想到却被皇兄直接安排去了最清闲的礼部,要说他心里不失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君无戏言,既然圣旨已下,就没有更改的可能,宁王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去礼部报道。
不过,他去礼部学习的那段时间,正值当时的太后娘娘千秋,礼部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千秋大典。
作为太后娘娘最小的儿子,宁王很乐意为自己的母亲献上一份孝心,所以,对先帝安排的那么一点点的不满,也随着大典的举行而消弭殆尽了。
沈茶听着宋珏的讲述,心中的困惑越发的深了。她以前对宁王是只知其名、不曾见过本人,也从来没有听过他的故事,因为她身边的人,比如她的父亲母亲、薛伯父伯母、她的师父、晏伯都不曾提起这位王爷,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位风光无限的贤王最终落得了一个去看守皇陵的结局。
“这位王爷的行事,一直都是以做个贤王为基准的,怎么又打起了皇位的主意?”趁着宋珏喝水润嗓子的时候,沈茶提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或者这些都是他的伪装,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皇位?”
“人心不足蛇吞象。”沈昊林冷笑了一声,“野心也是一步步、慢慢的培养起来的。”
“国公爷说的对,也许他最开始真的是想做个贤王,但随着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野心也会越来越大。”白萌叹了口气,“我爷爷曾经说过,如果他安分守己的话,绝对是可以青史留名的。只可惜……”
“在我的印象中,这位小皇叔待人十分宽厚,脾气也特别的好,哪怕是别人反对他、当面指着鼻子骂他,他也不会生气。他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天生的,永远挂在脸上,不会消失的。”宋珏放下手里的杯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会让人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亲近,不会对他有所防备。”
“但任何人也没有想到,在他的微笑后面藏着的是多么大的野心。”
“是这么回事,很多人都被他的表面所欺骗。”宋珏苦笑了一下,“记得当初他被捉拿,我还狠狠的哭了一通。小皇叔对我一直都很好,父皇和母后每次要打我,都是他护着的。”
“可不是,每次跑出去给我们打掩护的都是他。”白萌也是万分的感慨,“要没有鬼迷心窍,该有多好呢!”
“扯远了!”宋珏摆摆手,不再提那些令他伤怀的往事,接着前面的讲述继续说道,“皇祖母的千秋大典办的很成功,他第一个差使就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尤其是户部后来上表,说那一次是开销用度最少、但效果最好的一次。”
沈茶摸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觉得饿了,她把面前的粥碗推给沈昊林,转过头看着表情不是太好的宋珏。
“也就是没有铺张浪费,却达到了最完美的效果。”
“没错。”宋珏轻轻的点点头,“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他后来的差事越办越好,在人们心中的威望也就越来越高,大臣们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百姓们对这位贤王也十分的拥戴。和其他的宗室子弟相比,包括我在内,他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绝佳的储君人选,甚至已经有大臣隐隐期待着他继承父皇皇位的那一天。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是宁王府门庭若市的场面还是见过的,想要投入他的门下的人非常的多,朝堂上有不少大臣都鼎力支持他成为皇太弟,甚至他们还给父皇上书,请求立宁王为储。”
“这个我也记得,先帝还特意找了勋贵和宗亲,询问他们的意见,但……”白萌轻轻摇头,“他们都表示很不赞同。先帝又不是没有子嗣,为什么要立自己的弟弟为皇储呢?最重要的一点,是太皇太后也不同意,甚至在过世之前,逼着先帝答应她不会立宁王为储。”
“皇祖母的愿望是希望小皇叔成为一代贤王,青史留名,而不是把子侄踩在脚下登上皇位,被后世指指点点。”宋珏叹了口气,“皇祖母是个明白的人,但小皇叔却没有听他的话。”
“先帝是从一开始就防备宁王的吗?”看了一眼走过来默默坐下听故事的宋瑾瑜、宋其云和影十三,沈茶继续提问,“他一直都不信任宁王吗?”
“当然不是,父皇一开始还是很相信小皇叔的。真正开始防备他,按照父皇的说法,应该是他二十岁的时候。”接过宋其云递到跟前的牛舌饼,宋珏咬了一口,“那个时候,小皇叔的手里管着礼部和户部,偶尔也会去办一些兵部、工部的差事。”
“户部?”沈茶一皱眉,“掌握着大夏的国库?如果他想要做手脚的话,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做到?”
“就是在这上面出了问题,他背着父皇做的那些好事才一件一件的被抖落出来。”宋珏嫌弃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牛舌饼,把它丢到了碟子里面,“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小皇叔把国库当成了王府的私库,只这一点,就够父皇雷霆大怒的。”
“宁王贪墨的案子刚爆出来没多久,紧接着就有人状告他养私兵。其实,亲王府里养府兵很正常,但宁王府的府兵数量和规制已经超出太多了,甚至是这些府兵使用的兵器都比禁军、巡防营的要好得多。当时,就有人提出质疑,宁王养了这么多精兵,是打算做什么呢?”白萌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茶杯,“先帝命令大理寺、刑部严查宁王一案,结果又扯出了工部为宁王府改制兵器的案子,好像这里面还有兵部的事,但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这些也是听先帝和爷爷说起的。”
“宁王东窗事发,这才被贬为庶人,罚去看守皇陵吗?”
“不是!”宋珏轻轻摇摇头,“父皇还是很在乎、很心疼这个小他二十来岁的弟弟的,即使是犯了大错,但之前也立了很多的大功,再加上他们兄弟的感情确实是很好,所以,也只是亲王改降郡王,把他圈禁在宁王府而已。但是……”
“他不念兄弟之情、不知悔改,居然派死士行刺先帝。”
568 可以见见他吗?
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是指普通的那些罪名,但行刺皇帝,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尤其是宗室、皇亲,若触犯这条底线,更是罪加一等。
也不知道宁王在先帝的心里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如此大罪,也只是全家都被发配到皇陵圈禁起来,虽然贬为了庶民,但据说享受的待遇跟他作为亲王是一样的。
沈茶听完了宋珏和白萌的讲述,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的思绪有点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王的这桩案子,从头到尾看着都特别的合理,人证、物证俱全,比薛伯母那个所谓通敌的案子更加证据确凿,不会轻易的让人产生疑惑。
但仔细推敲一下,这两个案子的本质是完全一样的。
“在想什么?”沈昊林看到沈茶神色不定,很担心她的身体,尤其是今天下午在戏园子的时候,出现过很危险的状况,他的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稍微松了口气,“还好。”
“兄长放心,如果不舒服,我不会瞒着你的。”沈茶往他的肩膀上一靠,“就是有点累。”
“累就歇一会儿,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宋珏让梅林、梅竹把前面的小桌子挪开,又拿了条小毯子给她盖上,“你之前不是说,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就好。”
“你们不觉得这桩案子跟薛伯母的那桩一样,处处透着诡异吗?”沈茶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一口茶,幽幽的叹了口气,“且不说别的,就宁王只是被发配去看守皇陵这一点,既与大夏律法相悖,又不合常理。”
“还真是的,行刺父皇,等同于谋逆,小皇叔此举就是把自己、把全家人往死路上推。父皇不抄他全家,就已经是宽厚了,居然小皇叔还能活下来……”听沈茶这么一说,宋其云也很纳闷,“这已经很让人惊奇了,况且,他的小日子还过得不错。听说他的吃穿用度皆有宫内私库出,虽然不会像在王府的时候过得那么舒服,但也不会差很多。这样的待遇,实在不是一个谋逆之人会享受得到的。要说这里面没有文章可做,我是不会相信的。”
“确实是,这个也是让我们感到困惑的地方。”宋珏和白萌同时点头,“我们两个闲来无事也会聊这些陈年旧案,小皇叔这桩案子是我们两个聊得最多的,越聊就越觉得这个案子禁不起仔细的推敲,越聊就越会发现有很多疑问,但这些疑问到现在都无法解开。”
“没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没有讲到。”白萌的表情十分严肃,“这桩案子和薛侯夫人的案子,几乎是前后脚发生的,宁王在前,学薛侯夫人在后,两桩案子相差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真的?”沈昊林看向宋珏,见他很肯定的点点头,“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不光是你们觉得有问题,我们聊了这么多次,把这两个案子结合在一起来看,就像小茶说的那样,有异曲同工之处。”宋珏苦笑了一下,“若说这两个案子之间没有联系,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具体会有多么紧密的联系,不太好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能不能去见见宁王殿下?”沈昊林看着宋珏,“他们拼命想要隐藏的那个秘密,我们或许可以在宁王殿下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昊林哥哥这个提议好。”宋其云听到这个话,眼睛一亮,“再有半个月就是父皇的诞辰,我们可以……”
“借这个机会去看看小皇叔,对吧?”宋珏朝着沈昊林笑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要特意去见他,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去拜祭父皇、顺便去见他,就算有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又看看沈茶,“怎么感觉你没什么兴致?”
“见他是一个必须的步骤,但见他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沈茶伸手指指后面,“那些卷宗不仅要看完,还要烂熟于心。还有,不单单是向宁王殿下询问薛伯母的案子,还有他自己的那些疑点。对了,他的那些案子的卷宗,我们可以看看吗?”
“当然,不过今天不行,明天我让十三去刑部和大理寺提出来。”宋珏重重的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些卷宗,但数量上只比这个多,不比这个少。”
“咱们这么多人呢,是吧?就……”沈茶看看大家的表情,“就看吧,既然想查清楚,那就对自己狠一点。”
“没错,早晚都要看的,这大半个月,就辛苦各位了。”
“我也来帮忙,可以吗?”宋瑾瑜看向宋珏,“如果不行就算了。”
“当然可以了,难道你不想给姨妈翻案?”宋珏朝着她笑笑,“母后肯让你跟我们一起走,就说明已经同意了,不用担心。”
听到宋珏这么说,宋瑾瑜松了口气。
“对了,你们说讨论了很多次,那么,你们讨论出来的疑点是什么?”沈昊林让梅林、梅竹给大家准备纸笔,“我们把自己对这桩案子的疑惑之处都写下来,看看有没有一致的。”
所有的人都同意沈昊林的这个提议,纷纷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对宁王一案的不解之处。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问题写好了,相互对比了一下,才发现大家关注的点,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这就是默契啊!”宋珏看看梅林汇总的那张纸,“你们都对小皇叔贪墨这件事感兴趣,只有小茶、昊林跟我想的一样,认为这件事不值一提。”
“为什么不值一提?”宋其云不解,“这是小皇叔这么多案子的起源吧?如果没有人揭发这个,小皇叔背地里做的那些,就不会一桩桩、一件件的爆出来了,对吧?”
“这是个由头,但也只是由头而已。”沈茶叹了口气,“当时户部尚书吴大人是先帝的伴读,是先帝最好的好友之一,你觉得他会看着宁王殿下贪墨而无动于衷吗?换句话说,宁王殿下只要露出这个苗头来,就会被吴大人毫不留情的掐断的。”
“所以呢?”宋其云被他们说的越来越糊涂了,“不是贪墨,非要说是贪墨,是要掩盖更大的罪名吗?还有什么比后来行刺的罪名更大?还是……”看到对面三个人、包括旁边的白萌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恍然大悟,“这些和后面的那些都是铺垫,就是为了最后那一出吧?这……你们不会说,这都是安排好的吧?”
“十有**!”宋珏扶着脑袋叹气,“我们怀疑,所谓行刺父皇的那些人,说不定现在在皇陵正保护着小皇叔的安全呢!”
569 嘴欠
“恕我直言,我不是很理解长辈们的想法,也不是很明白他们的做法。”宋其云不赞同的摇摇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去保护呢?一个亲王,一个一品侯夫人,都因为这个可能永远也不能大白于天下的秘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其云这话说的对,如果真的是为了保护那个所谓的秘密,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宋瑾瑜也同意这个说法,“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不是一两条人命的问题,还有他们的声誉,真的太不值得了。”
“你们说的没错,估计在座的各位都是这么想的,但还请你们明白一点,他们当时所处的那个环境,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或许,这样的选择在当时来说,才是最好的。”宋珏苦笑了一下,“内忧外患,如果用少数几个人的性命、声誉去换取大夏的平安,我也会这么做的。”
“同意!”沈昊林、沈茶和白萌同时点头,“对于我们来说,私人感情永远在大夏平安、百姓利益之下。如果我们的推测是对的,那么,宁王殿下和薛伯母的选择是跟我们一样的。”
“你们……”宋其云轻轻摇摇头,“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沈茶苦笑了一下,“有的时候是必须要做取舍的,非常残酷,也非常的残忍。我相信先帝他们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忍痛选择这个的。”
宋其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好了,你也不用那么沮丧,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可能挽回的余地,我们还能搞明白这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样的真相,对不对?比起那些永远被尘封、永远被世人误解的,我们还是属于很幸运的,对吧?”宋珏朝着宋其云笑笑,“我稍微梳理了一下,从母后那边搜集到的消息是指向小皇叔的,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小皇叔的目标是皇位,想要借助非常卑劣的手段除掉他成为储君这条路上的所有绊脚石,包括我、其云、小久。但经过我们的分析,这个的可能性虽然有,但不是很大,理由刚才已经说过了。”
“当然,这只是我们在没有看到证据前的推测,如果事实证明,宁王殿下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心,以他被公之于众的那些罪行,还有致命一击的行刺,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还能在皇陵悠哉悠哉的过着他的小日子……”沈昊林勾起唇角,“那么,很有可能他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比如先帝想要隐藏的那个秘密,他用这个作为筹码,和先帝做了交易。先帝保住他和他全家的性命,他答应保守这个秘密。”沈茶点点头,“这种情况和他真的谋反的可能是一样的,比较低,我还是更倾向于他也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但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所有的可能都是存在的,我们不能确定,当年宁王殿下的情况到底属于哪一种。”
“哎呀,你们大人的脑子真的很复杂啊!”宋其云有点暴躁了,他仰天长叹了一声,“不是有这个秘密,就是有那个不像公之于众的,做大人真的好难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父皇在位的时候,表面平静如水,其实私下里不说暗潮涌动,但也不是很太平,他们做事会这么小心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宋珏苦笑,“皇帝不好当,真的是太难了!”
“何止皇帝不好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也是很难么,对吧?”白萌朝着宋珏眨眨眼睛,“不仅仅是先帝那会儿,哪怕是现在,盯着我们的眼睛,也不少呢!他们巴不得我们犯错,就算不能取我们而代之,也能时不时给我们添个堵,让我们心里不舒服。”
“就是这么回事!”宋珏看到宋其云不再纠缠,伸手指指后面那十来座小山,“说正事,不管咱们都推测出了什么,这些卷宗该看还是要看的,再不乐意,也只能勉强各位硬着头皮上了。因为这个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我们需要相互帮忙才能攻克这个难题。你们……”他看看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咱们应该怎么下手比较合适?”
“按照时间顺序,每个人先各拿十份卷宗,把这十份里面的关键点都誊录在空白的纸上。等大家手里的卷宗看完,在进行讨论。讨论完没有问题,再继续看十份。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我们把这些都搞定。”
“小茶姐姐说的对!”宋其云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们讨论战例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既然有例可循,就按照这个方法去做,大家开始吧!”
宋珏为了起一个表率的作用,哪怕他真的很头痛看这种东西,也第一个站起来,走到那十来座小山跟前,按照时间的顺序,拿走了最早的十份卷宗,抱到自己的位置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只不过,当他打开第一份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大家不太理解宋珏为什么会生气,当他们打开自己手里的卷宗的时候,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刑部的每一份卷宗看着挺薄,似乎没有多少内容,打开之后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全都是用蝇头小楷写的,那个字儿小的,真的很让大家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不注意看的话,以为纸上的那些都是一个一个的小黑疙瘩呢!
因为有这个客观因素存在,所以,他们的进度是非常缓慢的,他们需要逐字逐句的看,否则很容易看串了。加上还要誊录要点,这个晚上别说看十份卷宗了,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因为精力过于集中,等到外面天空发亮,大家才发觉这个晚上居然这么快的就过去了。
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看看彼此,所有的人都笑出了声。一个个熬的跟红眼兔子似的,尤其是几乎不怎么熬夜的宋瑾瑜,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半靠在梅竹的身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面。
“啧啧啧,看看我家小妹的这张脸啊!”宋珏打了个哈欠,凑过去看看宋瑾瑜,“小妹啊,你还是去梳洗打扮一下吧,瞧瞧这屋子里面的女孩子,就属你最邋遢了。就这脸上的油刮下来送到御膳房,估计能炒出两盘菜来。小白子,你说是吧?”
白萌没说话,只是送给了宋珏一个大大的白眼,让他自己去体会是个什么意思。
“皇兄,你要是一天不嘴欠,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宋其云很不客气的回击了一下,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找个比较空的地方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赶紧找个铜镜去看看你自己,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幸好今天不用上早朝,要不然,满朝的文武非得被你吓着不可!”
570 忙碌的早晨
太后娘娘得知这些孩子熬了整整一个晚上,特别的心疼,早早起来就吩咐了御膳房给他们做点好吃的,还派人专门去暖厅告诉这些孩子,洗漱过后要来她的宫里吃早饭。她担心没有自己盯着,这些孩子说不准把那些卷宗收拾好了,饭都不吃就直接睡了。
不得不说,太后娘娘真的很了解这帮人,沈昊林、沈茶还好点,说要回国公府吃完早饭睡一觉,其他的几个就打算直接在暖厅打地铺了。结果,听到太后娘娘的吩咐,他们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听话。
宋珏揪着沈昊林、宋其云、白萌和影十三去旁边的厢房洗漱,崔公公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而沈茶则是带着梅林、梅竹托着半睡半醒的宋瑾瑜直接去了太后娘娘的宫里。
所幸,暖厅和太后娘娘的寝宫距离不是很远,天气也慢慢回转了,不用担心可能会着凉生病。
等到女孩们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就看到男孩们已经到了,正在跟太后娘娘聊天。
“好了,人都已经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御膳房的大师傅们给他们炖了养颜汤,这个方子是从金苗苗那里学来的,里面有不少名贵的药材,特别适合这种经常熬夜的人来喝。
“这个味道……”宋其云一口气喝了半碗,“这不是苗苗姐每次都做的那个汤吗?御膳房的人偷师啦?”
“偷什么师!”宋瑾瑜拍了一下他的头,“苗苗把方子给了御膳房的董师傅,说皇兄、大统领他们也是经常点灯熬油的处理公务,早上喝这个最好了。”
“金大人有心了。”太后娘娘也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比她以往喝过的汤略苦一点,这大概是放了很多的药材的缘故。
“苗苗说,这是补气的汤,娘娘可以三天喝一次,效果很好的。”
“我知道了,会告诉御膳房的。”太后娘娘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沈昊林、沈茶,“有她跟在你们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大师好眼光,选了一个天赋极高、人品极好的徒弟。”
“就是嘴巴厉害了一点。”宋其云叹了口气,拿起一个素包子咬了一口,“母后您可是不知道,苗苗姐脾气大着呢,千万不能惹着她,要不然……”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她不一定弄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汤药来呢,那个味道真的是一次比一次难喝。”
“净胡说!”太后娘娘喝完了养颜汤,旁边的宫女给她端过端过来一盘跟宋其云一样的素包子,“你怎么不说自己,人家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惹人家生气啊!”
“娘娘!”沈茶在旁边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大概是前年冬天,边关伤寒的人特别多,这家伙很不幸也中招了,但就是不肯听话,好说歹说也不肯吃药。苗苗的脾气是不大好,也不是那种一点就着的,她劝了小两个时辰,其云还是一口药都不肯吃。这才把苗苗给惹急了,既然是这样,那就生灌吧。之前熬的药都凉了,也起不到什么效果了,就重新熬了一碗。”她看了一眼还是很不服气的宋其云,“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就改了方子。这个方子的效果很好,基本上三服就可以治好。只是当初顾忌其云年纪小,受不了太苦的药,又想让他好好休息几天,所以……”
“我明白了!”太后娘娘点点头,“做得好,就该让他长长记性,这孩子从小就是生病不肯吃药,是该有个人管管他了,等到下一次金大人进宫,我要好好的感谢她。”
“母后!”宋其云撅嘴,“我……我……”
“这事没得商量!”
整个早餐,太后娘娘都拉着沈茶打听宋其云在嘉平关城的糗事,沈茶知道这是太后娘娘在变向问她宋其云在边关的日子好不好。
她挑了几个比较有趣的事情跟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一边听还一边笑,时不时的指指宋其云,笑骂他怎么就有那么多的鬼主意。
宋其云也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他常年不在西京,不能侍奉母亲,心中也是有遗憾的。用这种方式可以彩衣娱亲,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太后娘娘听了几个故事,就不再让沈茶继续往下说了,她也能看出来,熬了一个晚上,这些孩子没什么精神,估计这会儿就想着好好的睡上一觉呢。所以,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了。
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起身告辞,宋珏也没留他们,都折腾一宿了,是得回去好好睡个觉了。
三个人的精神还不错,都是熬惯了的人,包括跟在他们身后的梅林、梅竹和影十三,显得没有那么的疲倦,还算是神采奕奕。
“怎么样,就目前所看到的,有什么想法?”沈茶看看沈昊林,又看看白萌,“结论没有改变?”
“嗯,还没有。”沈昊林和白萌同时点头。
这个时候,西京城已经非常热闹了,街上的行人和马车都多了起来,早点铺子差不多都收摊儿、关门了,其他铺子陆续的开门做生意。
“我也是!”侧身让过一辆马车,沈茶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越看越有问题。”
“对,尤其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看,做得太完美了。”沈昊林很赞同沈茶的话,等到马车过去,他们继续往前走,“一般来说,时间上有含混的地方是非常正常的,毕竟这个时间的跨度这么大,很多事情什么时候发生的、周围都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特别容易引起注意的,基本上是不会记得那么的清楚的。尤其是,薛伯母的记性并不是那么的好,不可能记住那么多的事。”
“我也倾向,这些卷宗有相当一部分是人为编造的。”白萌有些头疼,“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我们又不能不看,真愁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沈茶对这件事的反应倒是不大,很淡定的说道,“你要这么想,也许我们需要的那些真相,需要的那些寻找真相的线索,就藏在这些卷宗里呢!这么一想,时不时觉得做这件事情还是很值得呢?”
“……行吧!”白萌点点头,“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沈昊林和沈茶相视一笑,大统领哪里都不错,就是有的时候会缺乏一点点耐心,要是可以改掉这个毛病,或许他真的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
等到他们走回国公府,就看到金苗苗站在府门口等他们,神色略焦急。
“怎么了?”沈茶走到她的面前,“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家里!”金苗苗朝着沈昊林和白萌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是完颜喜,他……想见我们。”
571 总算长大了
完颜喜想要见沈昊林、沈茶他们只有两件事,第一是想要道谢,第二是想要通过他们再次求见宋珏。
“想要面见陛下也不难,你要先养好自己的病。”白萌跟着来看了一眼,“什么时候你痊愈了、康健了,我们再给你安排,免得把病气带给我们陛下!”
“……是!”
“既然他没事,我就先走了。”白萌要盯着禁军的操练,他看看沈昊林,“跟我一起走?”
沈昊林知道自己和白萌在这里,完颜喜有所顾忌,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毕竟跟他俩不是很熟,而且很惧怕他们,所以,他们还是离开比较好。
沈茶也同意沈昊林的说法,她把兄长和白萌送到帐篷门口,约好和完颜喜聊完,就去校场找他们。
“代王爷说今日要禁军跟沈家军打一场擂台,你们快点搞定这边,赶紧来看热闹。”白萌挑挑眉,朝着影十三招招手,“来吧,你得跟我们走,给你们那边压阵,其他人的品级太低,没有你的分量重。”
“老大,那我跟国公爷和大统领走了?”影十三有些跃跃欲试,最近这半年多,他频繁奔波于西京、嘉平关城、临潢府三地,都没有时间好好的打上一架,甚至连沈家军自己的比武都没参加几次,他早就手痒得不行了。看到沈茶点点头,他兴高采烈的跑到了沈昊林的身后,“谢老大!”
“悠着点儿,注意点分寸,别把大统领的爱将给伤着了!就是个切磋,点到为止,懂?”
“是,老大,我会注意的!”
“诶诶诶,我说小茶啊,别太过分,好吗?还没打呢,怎么能确定就是你们能赢呢?万一我们赢了呢?岂不是你们打了自己的脸吗?”白萌抱着胳膊,很无奈的看着一唱一和的沈茶和影十三,“再说了,我还站这儿呢,当着我的面儿说我的人不行,这样做真的好吗?”
“大统领,光嘴说没用,还是要看实力的。你们赢了也不错啊,说明这段时间禁军的操练是很有成果的,也说明沈家军带给了禁军足够的刺激,让他们奋发向上了!”
白萌被沈茶堵的无话可说,他终于明白宋珏说千万不要跟小茶理论什么,虽然这丫头平时话不多,但讲起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他还真是说不过的。
看到白萌不再说话,沈茶回身看看正坐在床榻边上给完颜喜诊脉的金苗苗,“你们先去吧,我们这边应该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沈昊林点点头,嘱咐了梅林、梅竹几句,就拉着还要辩解、还很不服气的白萌走了。
沈茶回到帐篷,看着完颜喜依旧很苍白的脸色,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次面见皇帝陛下,你还打算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吗?”沈茶搬了个凳子坐下,“要是这样的话,我劝你还是别见了,没结果的。”
“大将军不必担忧,经过这一病,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完颜喜勉强的扯扯嘴角,“不会再夸夸其谈,也不会再说那些狂妄之言了。”
“哦?”沈茶对他的这个心路历程还挺感兴趣的,“说来听听。”
“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自从见过蔡夫人、高夫人之后,我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对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的羞愧。”
“知道羞愧了就很不错。”金苗苗给他检查完,站起身来点点头,“不用担心,你的身体好着呢!就是这段时间心思太重了,一时郁结在心,才导致昨天的那个情况。现在你的热度已经退下来了,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好好的养两天,按时吃饭、睡觉,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
“好!”完颜喜点点头,“我听金大人的!”
“这才是乖孩子嘛!”金苗苗很满意他的这个态度,“我给你换个方子,你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完颜喜看金苗苗坐在一边开药方,伸手挠挠自己的下巴,接着前面的话说道,“我的这十几年,经历了别人几十年或者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小的时候,准确说来从我出生开始到父兄离世之前,我的人生应该就是被所有人羡慕的那种。在金国、在完颜家,我都是需要被仰视的那一个。作为金国的小王子,我无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闯了多大的祸,多么的目中无人,都没有敢说半个字,因为有父王和兄长在前面挡着。那会儿,我认为自己的这一生就会这么度过了。可没想到,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父王和皇兄不在了,我被救出宜青府,虽然是逃亡,但身边还是有忠仆跟随。那段时间,我的确是低落了很久,也想着要找机会给父兄报仇,可也只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那个时候你还小,且宜青府中尚有完颜与文大人为你周旋。”
“大将军说的不错,我是光有报仇的心,却没有任何报仇的行动,每天就是自怨自艾,心里苦闷了,就拿身边的人出气。好在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熟悉我的脾气,怜惜我的遭遇,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态度。要不然,只要有一个人心怀怨怼,我都活不到今天。”完颜喜轻轻叹了口气,“再后来,与文哥哥被完颜萍刺杀了,表面上是辽人细作干的,其实到底是谁干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那会儿,我不是已经在临潢府了嘛?屡次三番的求见耶律尔图,希望他能答应我借兵的请求,但屡次被拒。”
“那个时候,你跟随辽国使团前往西京,经过嘉平关城的时候,我们还是见过几次的。”金苗苗写完了药方,交给梅林,让她按照这个去抓药。“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小孩怎么阴沉沉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他的,千万不能随便招惹,没准儿惹急了,会狠狠的咬我一口呢!”
“金大人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的是太过分了。”完颜喜苦笑了一下,“大将军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国公府、侯府的人相处,因为我的关系,才导致了那一系列的惨剧。如果不是我说漏了嘴,完颜萍怎么会知道王兄心里的人是谁?这都是我的错,但……我当时不敢说。”
“你是怕被侯爷给打死?”看到完颜喜的脸色更白了,金苗苗笑了,“冤有头债有主,侯爷再怎么不讲理,也不会对你这么个小孩动手的。当年出事的时候,你才几岁,说出来的话肯定都是无心的。认真说起来,你也是个受害者呢!”
“多谢金大人的体谅,当初大将军也是这样说的。后来,我觉得辽人不肯答应借兵,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必要。而大夏不同,我们有一个共同要对付的人,有共同的目标。当时我想,哪怕是被你们利用,只要搞掉完颜萍,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认了。”
“报仇成为你唯一的心愿,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报了仇,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
“大将军说的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完颜喜的表情很坚定,“除掉完颜萍,不仅仅是要报家仇,同样也是为金国除掉最大的祸患。自从完颜宗承、完颜萍父女掌权之后,金国是个什么情况,两位都看在眼里了,天灾**不断,百姓们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差了点,去年的水灾,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料理清楚吧?”
“是,因为初期完颜宗承的不作为,宜青府贵族的阻挠,哪怕后来完颜萍用了一些手段,但无济于事。冬天的雪灾更是雪上加霜,到现在依然有大批量的灾民流离失所,百姓们怨声载道。可现在完颜萍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宜青府战事已起,若是分不出最终的输赢,是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可以预见,以后的灾民会更多,以后的乱子也会更多。只有除掉这一切乱子的源头,也就是完颜萍以及她所掌控的势力,百姓们才能过上好日子,金国才会慢慢的有所好转。”
沈茶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点点头。
“总算是长大了,你父兄在天上看着,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真的吗?”
“嗯!”沈茶点点头,“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王,带领金国的百姓走出现在的绝境,他们不仅高兴,还会把你当作他们最大的骄傲!”
572 对战之前
拿着金苗苗给的药方,梅林风一样的往城里跑,必须要赶在禁军和沈家军的擂台开始之前回来。
虽然禁军的驻地也是备了一些药材的,但是这一次的方子里面有几位不是寻常药材,比较重要,还是需要回城里去抓的。
西京城的城东有一家看着不怎么起眼、连个招牌都没有挂的铺子,从外面来看,生意不怎么好,门口非常的冷清,但走进去发现却别有洞天,里面的热闹跟外面的冷清形成了一个很强烈的对比。
“梅将军!”
梅林刚到铺子门口,就被伙计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领到固定的位子坐下,把金苗苗的方子交给伙计。
“仔细点。”
“是!”伙计看了一眼方子,看出是金苗苗的笔迹,双手捧着去了后面。
这家铺子是不对外营业的,幕后老板是宋珏,是他用了内库开的,这里面的药材专门供给宗亲、勋贵的,哪怕是六部大佬、三省阁老没有宋珏的同意,也是进不了这个门的。
梅林是镇国公府的人,自然是列为自己人,拿着国公府或者沈家军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
“巧啊,梅将军!”宋爻佳刚从内厅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边上百无聊赖的梅林,“你怎么来了?”
“世子殿下!”梅林站起身行了礼,“我来帮金大人拿药,禁军的药材不是很全。”
“明白了!”宋爻佳是知道完颜喜在禁军驻地的,同样也知道这小子前几天抽风把自己给弄病了,听梅林这么一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还好吧?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热度还有一点,但金大人说好好的吃饭、好好的吃药,养两天就没事了。”梅林看看宋爻佳身后小厮手里的药包,“殿下这是……”
“父王的药,他老人家去了校场,我就顺路来拿。”宋爻佳朝着梅林笑笑,,挥挥手让捧着药包的小厮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梅林等着。“我一会儿也要去校场,跟你一起走。”
“是。”
“昊林、小茶还好?一夜未睡,居然还去校场,不累吗?”看到梅林惊讶的表情,宋爻佳轻笑了一声,“现在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他们在宫里呆了一个晚上没出来,你们国公爷和大将军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就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梅林很无奈,“他们有这么多时间、有这么多精力,去干点正经事不好吗?盯着国公爷和老大,能给他们盯出什么来?”
“他们要懂得这些,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于宋爻佳的话,梅林表示赞同,尤其是御史台那帮人的爪子伸的特别长,要不是前几天的事,给了御史台重重一击,今天的西京城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流言呢!
梅林的药很快就好了,经过三次的对比,确认没有出错,他们才转回禁军驻地。
离开之前,伙计请梅林转告金苗苗,请她有空过来一看,他们新进了一批药材,有几味拿不准。
听梅林说禁军要跟沈家军打擂台,宋爻佳也很感兴趣,虽然禁军、巡防营每年也搞过不少次这种比武,但沈家军的水平完全在他们之上,这场比试应该会很好看的。
回到禁军驻地,宋爻佳直接带着随从去了校场,而梅林把药包交给一直照看着完颜喜的兵士,嘱咐他一定盯着完颜喜好好吃药,然后拼命的也赶去校场。
打擂台这样的好事,不仅影十三很热衷,她也非常的喜欢,她一边跑一边默默的在心中祈盼,希望自己这边不要那么快的结束,给她机会上擂台过过瘾,她好久都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当梅林一口气跑到校场,看到禁军的操练还没有结束,稍微松了口气,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她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自己,喘了两口气,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观战区给代王他们行了礼,然后把金苗苗拽到了一边。
“怎么了?药有问题?”
“不是。”梅林轻轻摇摇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你找个机会给看看,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你看准了?”
“看准了,对这个我是不太懂,所以,只能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知道了,我会找机会看看的。”金苗苗点点头,朝着梅林一挑眉,“行啊,很有长进嘛!”
“你就别嘲讽我了。对了,还有件事,伙计说前几天进了一批药,请你过去掌掌眼。”梅林拍拍金苗苗的胳膊,“我去找十三了,这两件事,你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
金苗苗朝着她摆摆手,看着她跑远了,才慢悠悠的蹭到了沈茶的身边坐下,在沈茶的掩护下,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着正在跟沈昊林、白萌聊天的代王。
“怎么了?”刚才沈茶看到梅林把金苗苗拽到一边去嘀嘀咕咕,金苗苗回来就现在这个样子,本能的感觉是出了什么事。“王叔怎么了?”
“从面相上看,不像是病了,可世子殿下拿的药,据说是给王爷的。”金苗苗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沈茶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这是……你知道?”
“嗯!”沈茶点点头,“这事说来话长,又是王府私密,还是装傻比较好。”她拍拍金苗苗的胳膊,“别这样,跟咱们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管了。不过……”金苗苗摸摸下巴,趴在沈茶耳边小声的说,“你们不打算跟代王爷打听打听宁王的事?”
沈茶朝着代王那边看了一眼,其实,不用金苗苗提醒,她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认为在这样的一个大局里面,代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宁王出生的时候,皇宫里不太平,所以刚一出生就被送去了早早封王的代王府,由代王抚养。直到宁王五岁,宫里的情况稳定下来,才被重新接回宫里。对于宁王来说,代王爷亦父亦兄,两个人的关系是非常非常的好。
若当年宁王的案子真的是一个局的话,代王爷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同意这个方案,亲手把自己带大的孩子推进了深渊。
这一点,沈茶是一点都不敢想,易地而处,如果她为了一个什么事情去算计沈酒,她宁可这事做不成,也不会把沈酒置于那样的一个境地的。
“小茶?小茶?”金苗苗推推沈茶,“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不是,只是有些感慨。”沈茶轻轻摇摇头,“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能不惊动王叔就不惊动王叔,他俩的感情深厚,当年宁王出事,他心里肯定非常的难受,我们就不要去揭这个伤疤饿,除非他自己愿意告诉我们。”
573 布阵
沈昊林虽然跟代王说话,但还是分了一点注意力在沈茶身上,自然也听到了她跟金苗苗的对话。
她们谈论的这个问题,之前他跟白萌也聊过一下,聊下来的结果跟沈茶的决定是一样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宁王殿下是无辜的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去打扰代王爷,免得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感受到沈昊林的目光,沈茶往他的那边看了一眼,朝着他笑了一下。
看到这两个人的样子,金苗苗忍不住小声的吐槽,“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别这么眉来眼去的?”
沈茶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收回来,转向不远处正在操练的沈家军兵士的身上。
禁军和沈家军的操练已经进入了尾声,下一步就是要挑打擂台的人选,除压阵的主将和主将的两位副手之外,双方还可以在各自的队伍中挑选十个人出战。
擂台赛采取车轮战术,坚持到最后的那一方获得最终的胜利,所以,如何排兵布阵是非常重要的。
禁军那边负责的主将是雷副统领,他的两个副手是一直都表现得非常突出的钟校尉和聂校尉,他们也是即将要跟着雷副统领一起前往望心镇的人。
而沈家军这边,主将自然是影十三,梅林暂时充当他的副手,本来她想拉上梅竹的,但沈昊林、沈茶身边还是需要一个人跟着,梅竹这两天也不太舒服,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影十三的另一个副手是安鸣,和雷副统领选择钟校尉、聂校尉的理由基本差不多,安鸣是要去望心镇的,他到底有多少实力、本事有多大,需要展示出来给雷副统领和代王爷看,让他们有一定的了解,让他们放心,绝对不会是拖后腿的。
自己的副手选好了,开始选择打擂台的人的时候,影十三犯了难。
这一次跟随沈昊林、沈茶进京的人虽然不太多,但基本上都是精英,不说暗影营的那些人,就是前锋营的这帮兄弟,也都是很不错的,战功簿上也是有名有姓的,选谁、不选谁都是一个很难做的决定。
“第一次干这种活,才知道排兵布阵的不容易,怪不得每一次都要准备好几天呢!现在一看,我们需要跟国公爷和老大学习的地方还是很多啊!”
“可不是嘛,每次打仗之前,他们要为怎么安排头疼好久的。”梅林挨个打量了一遍,“要说难呢,雷副统领更难,他们的人数可比我们多多了,对吧?”
“说得有理,但还是很难。”影十三看着那一个个期盼的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们又不能拿这个去烦国公爷和老大,只能自己解决,可到底怎么选,选谁呢?”他看看梅林,又看看身后禁军的方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选人的,就这么没有头脑的找出十个人来,心里没底。要是因为选人的问题导致输了……”
“打住啊,少说这种丧气的话。”梅林直接给了影十三一脚,“你要是真选不出来,就用最简单的方法。”
“最简单的?啥?咱们自己先打一架嘛?”
“打你的头!”梅林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前锋营和暗影营各占五个名额,暗影那边,咱们不用操心,随便选五个上去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至于前锋营,用战功来说话。”
“这是个好法子。”一直都没出声的安鸣点点头,“可以让大家都接受的。”
“……”影十三想了一下,“行吧,既然你们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就这么跟大家说了。”
当影十三把这个选人的办法向众兵士一说,大家表示都很同意,按照战功来选人,是非常公平的。
战功簿上排名前五的兵士,兴高采烈的去做准备了,他们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跟对面的兄弟好好的打上一场,来展示一下他们沈家军的风采。
而那些没有被选上的,虽然有点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激励,在心里激励自己,以后要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在未来的战场上多杀敌。
这一点,倒是影十三、梅林和安鸣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暗影这边的人选,就像梅林之前说的那样,相对来说比较顺利。不顺利的点在于像影五、十七、十八这种,坚决不肯上去打擂台,他们自己懒得动不说,还美其名曰要把这个绝佳的机会让给信任,比如李骏、戴乙他们,说这些年轻的小孩需要实战的磨练。
他们说得倒也是事实,毕竟像李骏、戴乙这种,与同僚切磋的机会是很多,但大多数都是知根知底的沈家军的兄弟,其他的对手没怎么遇到过,需要经历一些比较特别的考验。
李骏和戴乙对自己可以上擂台表示很开心,跟着另外被推出来的三个新人一起去准备,不希望自己能坚持到最后,但至少不能给国公爷和大将军丢人,至少不拖自家兄弟的后腿。
雷副统领和影十三这边在忙活着怎么安排人上去打擂,聊得是热火朝天,代王爷坐在观战区,很慈爱的看着这帮年轻的小孩,内心是非常的羡慕的。
“年轻是真的好啊,本王若是年轻个十岁,也会像他们一样的,也会加入他们的。”
“您还是省省吧!”宋爻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吐槽他爹,“别说年轻十岁了,就是年轻个二十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看到他爹要瞪眼睛,世子殿下也不害怕,跟沈昊林和白萌说道,“要不要开个盘,看看双方第一个上场的是谁?”
“好啊!”白萌从怀里摸出钱袋,丢到了前面的小桌子上,“老雷这边,我押老钟,十三那边押安校尉。”
“我跟大统领选择的一样。”宋爻佳拿出自己的钱袋,跟白萌的放在一起,“金大人?”
“嗯……”金苗苗摆摆手,“我不参与这个活动,帮你们计数就好。”
“那国公爷和大将军,您二位……”宋爻佳挑挑眉,“是怎么想的呢?”
“我听茶儿的!”沈昊林把自己的钱袋丢在桌子上,“这是我们俩的。”
“大将军的意思呢?”
“雷副统领对十三!”看到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惊讶,沈茶一挑眉,“有问题吗?”
“没。”白萌和宋爻佳同时摆手,“哪儿能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呢?你俩输定了!”
沈茶没有答话,目光紧紧盯着校场中心位置的擂台,脸上戴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一盏茶之后,当众人看到走向擂台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
574 第一场
让大家惊掉下巴的原因是,出现在擂台上的是雷副统领和影十三。
“为什么两个主将会选择第一个上场?”
除了沈昊林、沈茶的表情很平静之外,所有的人都面露不解之色。
“是啊,虽然会起到激励的作用,但……”宋爻佳看看白萌,又看看沈昊林、沈茶,“万一要是输了呢?岂不是更加打击士气?反而不太好吗?”
“爻佳哥哥,为什么你会觉得输了就一定打击士气呢?”沈茶很平静的看着宋爻佳,“为什么不是更激起兄弟们的胜负心呢?在战场上先输后赢的例子可不少,逆风翻盘、以弱胜强,难道不是更有意思吗?”
“不是我说丧气话,实力悬殊得太大了。”白萌轻轻摇摇头,“逆风翻盘是很好,但也得分情况,是不是?”
“大统领,你要对自己的兄弟多一点信任,要相信他们可以做到。”沈茶朝着白萌一挑眉,“即使是实力悬殊很大,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到最后一人的。”
白萌好半天没说话,他自己认为沈茶说的很有道理,但不认为自己手下的人真的能做到这里。
他手下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他可比沈昊林、沈茶清楚多了。虽然禁军的情况比以前要好得多,实力也提升了不少,但真的跟沈家军的人硬碰硬,赢的机会是非常渺茫的。
白萌不是担心输赢的问题,输是板上钉钉,不会发生什么奇迹的,他担心的是输了之后禁军的心态,估计会崩得稀里糊涂的,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沈昊林看了一眼白萌,“这世上没有人会永远打胜仗,也没有人会永远打败仗,他们早晚都要经历这个的。”
“……你们说的对。”白萌轻轻点点头,“与其让辽人、让金人告诉他们这一残酷的事实,不如让自己人来教教他们,这样的方式已经算非常温和了。”
“要我说,你们都想的太多了。”代王伸了一个懒腰,“男子汉大丈夫的,哪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心思?就像小茶说的那样,输了就输了,回去好好的用功,下一次赢回来不就得了?”
“王叔说的是!”沈茶朝着代王一笑,“现在有个事情还要劳烦王叔,我和兄长、大统领需要避嫌,这个裁令官还请王叔来担任。”
“裁令官?”代王听到沈茶这么一说,特别的高兴,他刚才就很羡慕这群年轻人可以挥洒热血,结果感慨了一下,还被自家儿子嫌弃了,心里正不得劲儿呢,结果沈茶请他做裁令官,那一点点的小别扭一下子就消失了,心情一下子就舒爽了。他很得意的朝着宋爻佳晃了一下脑袋,“好,本王就来做这个裁令官。”
宋爻佳看到他父王这个样子,很无奈的捂住了脸。
“世子殿下!”白萌轻轻拽了一下宋爻佳,让他坐在自己这边,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他挤挤眼睛,“看见了吧?知道这些老人家们为什么喜欢小茶?是因为她总哄着他们,总让他们开心。他们现在年纪大了,就变得跟小孩一样,你不能跟他们对着干,得顺着他们说。”
“诶,总顺着也不行!”宋爻佳轻笑了一声,用扇子翘翘自己的手心,“偶尔逗逗也是可以的。”
“啥意思?成心的?”
“也不算吧!”宋爻佳嘿嘿一笑,“总是一味的顺着他,他也会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他自己就会找借口吵架什么的。所以,与其让他自己绞尽脑汁,不如我主动一点,这样多好?”
白萌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宋家的人,从年长的到年纪小的,就没有一个不是怪胎。
宋爻佳看他这个样子,也能猜到他大概想的是什么,他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肩膀,就当是安慰了。
雷副统领和影十三上了校场中心的擂台,先向观战区行了礼,又单独给裁令官代王行了礼,再面对面站好,向对方行礼。
代王看到他们行礼结束,拿起桌子上的小锤,轻轻敲了一下小铜钟,铜钟发出了“叮”的清脆声响,比试算是正式开始。
此次比武,明确规定,除了不得使用暗器之外,任何形式都可以。如果被发现使用暗器,取消全队的比试资格,还要接受严厉的惩罚。
“雷副统领,请!”
其实,雷副统领没有料到对面会是影十三上来,他最不想要面对的就是那几个暗影,主要还是摸不清他们的路数。这些人的招数太过多变,且太神出鬼没,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中。
不过,既然碰上了雷副统领也不会认怂,擂台就这么大,影十三的套路再多,也不一定能使展开来。
想到这里,他抽出自己的大刀,朝着影十三就扑了过去。
影十三看到雷副统领扑过来,既不躲也不闪,等到他快要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向左一滑,灵巧的转到了雷副统领的身后。
“好快的身法!”
宋爻佳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动作,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影十三就已经到了雷副统领的身后。
“这还在试探呢!”和影十三交过手的白萌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他跟老雷第一次打,对他还不是很了解,所以,稍微收敛了一点。否则,他是不会允许老雷近身的。”
“他到现在都没拿出兵器。”宋爻佳一皱眉,“要赤手空拳吗?”
白萌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拍拍他,让他不要那么着急,继续看下去。
雷副统领也没有想到影十三的身法这么快,但他的反应也快,看到影十三层身边滑走,及时的改变了自己的招数,几乎是跟影十三一起转身,同时手里的大刀朝着对方的肩膀砍去。
影十三一点都不慌张,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脚尖一点滴,整个人轻轻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躲开了雷副统领的攻击。
雷副统领一刀走空,就朝着影十三扑过来,还没等他到跟前,就看到影十三抽出腰间的长鞭,鞭身直接裹住了他的刀身。
论力气,雷副统领远在影十三之上,但论计谋,他跟影十三相比差的太远了。
影十三自然不会跟雷副统领比力气,他的鞭子缠住对方的大刀之后,借着对方往回拽的力,很轻松的跃到了雷副统领的面前,朝着对方的脸挥出一拳。
雷副统领大惊,赶紧抬起手肘回挡,两个人从兵器对决变成了拳法对决。
最开始的时候,雷副统领还能接住影十三几十招,但他并不是很擅长这个,在这方面跟影十三差了一大截,当影十三的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只能防守却没有回击之力了。
雷副统领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缺陷,就更想要把大刀抽回来,他一着急,脚下的步法就开始乱了,步法一乱,防守就出现了一些漏洞。
影十三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轻轻勾起唇角,持鞭的右手轻轻一抖,把缠住的大刀松开,借力跃到半空,抬起右脚踹向雷副统领的头部,雷副统领慌忙躲开。
等他躲开着一脚,影十三手里的鞭子已经抽在了他的右手上,雷副统领吃痛,就听到“咣当”一声,大刀掉落在擂台之上。
575 坚持
当影十三的鞭子抽到自己的手上的时候,雷副统领就知道自己输了。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影十三压根就没全力以赴,不是他妄自菲薄,如果对方尽力的话,他恐怕连三十招都坚持不下来。毕竟那种在沙场拼杀出来的人,跟他们的路数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段时间是绝对追不上人家的。
雷副统领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实力、经验都不如人,除了回去提升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弯腰把大刀捡起来,雷副统领朝着影十三一抱拳,说道,“多谢十三兄弟手下留情。”
“承让,承让!”影十三笑笑,赶紧回礼,“兄弟切磋,点到为止,请!”
等着雷副统领下了擂台,他也没在上面多待,从擂台上跳了下来,就往自己的阵营走去。还没走两步呢,就被赶过来的白萌给拦住了。
“有事?”影十三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再加上折腾了一早上,他有点困,想要偷点懒,稍微歇一会儿。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白萌,“怎么,雷副统领输了,大统领要跟我打一架?”
“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白萌翻了个白眼,“王爷让我过来问问,作为赢的一方,你不在台上守擂,跑下来干嘛?不打了吗?”
“不打了,我跟雷副统领就是给他们打个样儿,告诉他们打擂台应该是什么样的,打完了自然就下台了。再说了,这就是个切磋,别太较劲了,单方面的碾压,你这脸上也没光,是不是?有输有赢看着才有趣儿!”影十三拍拍白萌的肩膀,“咱们呢,见好就收,得给小朋友们一点机会,尤其是大统领那边的小朋友,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场面吧?得让他们展示一下自己。”
“滚蛋吧!”白萌朝着影十三的后背拍了一下,“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冤枉我,并不是,我是有考虑的。”影十三抱着胳膊,往白萌身边蹭了蹭,“禁军的小朋友差在哪里?差在他们的实战经验不够,对不对?这正好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可以帮他们补上这一缺陷,让他们体验一下战场的氛围,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小子这话都是跟你家老大学的吧?”白萌揉揉他的脑袋,“小茶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被发现了。”影十三打了个哈欠,“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输的太狠了,你也不要责怪他们。”
“知道了!”看到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白萌拍拍他的肩膀,“赶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吧,接下来的几天,咱们还得熬着呢!”
“好!”影十三朝着白萌摆摆手,走回到沈家军的那边,跟梅林说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梅林看他脸色确实是不怎么好,给他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在他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
“下一场……”梅林看看剩下的人,“李骏上。”
雷副统领拎着自己的大刀回到禁军的阵营,钟校尉、聂校尉赶紧迎了上来,一个给他递了帕子,一个给他递了热茶,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的脸色,生怕他输了比试,心里不太舒服。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不高兴。”雷副统领看这两个校尉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输是理所当然的,不仅实力不如人,意识、反应也都欠缺。十三兄弟这还是给我面子,收敛了一下,要他拿出全部的本事,我输的会更惨的。”
“副统领,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位兄弟出身暗影,跟咱们这种就不是一个路子,他们……”
“打住!”雷副统领打断了钟校尉的话,“对于你不了解的事,不要妄加评论。他确实是暗影,但同样上阵杀敌,除了刺杀之外,也是跟辽人、跟金人正面刚的。要真的破阵的话,你们还都不是他的对手。”
“副统领,是卑职说错话了。”
“但你有句话没错,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雷副统领喝了一口茶,“他们负责冲锋陷阵,我们负责保卫后方平安。”他朝着站在后面的十个人招招手,“你们跟沈家军的人住了好几天,是不是觉得他们比传闻中的还要强?”
“是!”其中一个姓唐的兵士点点头,“知道他们要来西京,我们日常的操练已经提升了数倍,自觉的已经够努力、够刻苦了,但没想到,我们所谓的数倍,跟他们根本就没法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我们看过他们的操练,非常的服气,难怪他们能屡战不败。但是……”他稍微停了一会儿,“就算他们很强,我们也不会退缩的,即便最后是全军覆没,我们也要亲身体验一下挑战强者是个什么滋味。”
“对!”其他的九个兵士同时说道,“我们是不会退缩的,副统领放心!”
“很好!”雷副统领轻轻点点头,“这也是安排这次擂台赛的目的。”他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下一场马上开始,你们打算谁上?”
“卑职愿意打个头阵!”一个姓李的兵士走出来,朝着雷副统领一行礼,“不敢说赢,但绝对会全力以赴!”
“很好!”雷副统领朝着他一笑,“去吧!”
第二轮擂台赛,双方派上的人都姓李,且同样选择了比试拳脚。
这两个人的风格都是那种主动进攻型的,两个人打起来拳拳到肉,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场面特别的好看,打得人也特别的尽兴。
不过,禁军这边的李姓兄弟还是略逊一筹,在李骏的猛烈攻击之下,坚持了五十招就败下阵来,被李骏一个拳头击倒在地。
李骏自从进了暗影营,实力比在后军的时候提升了很多,而且也不光是会用蛮力,会跟对手硬拼。遇到实力比自己强的人,也会用一些小心思、小技巧什么的。
他一个人连着打败了禁军四个人,虽然打败第四个人的时候因为体力耗费太多,时间拖的有点久,打起来有点吃力,但最终还是赢了。可等把人打赢了,他自己也撑不住坐在擂台上起不来了。
“这个小孩不错啊!”代王看看沈茶,“小茶,肯不肯割爱,让他跟我去望心镇呢?”
576 困惑
被代王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沈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不乐意?”代王笑眯眯的看着沈茶,那样子不像是要她给个答案,反倒像成心在逗她。“这个小子那么招你喜欢吗?”
代王一边说,一边朝着沈昊林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
沈昊林很无奈的摇摇头,轻轻拍拍沈茶的肩膀,小声的说道,“茶儿?茶儿?回神了,王叔跟你说话呢!”
“啊?啊!”沈茶轻轻甩甩头,看向代王,“我刚才没反应过来,王叔是想要把李骏要过去?”
“哦,这个小子叫李骏啊,骏马奔腾,好名字!”看着被几个沈家军兵士抬下擂台的李骏,代王捋捋胡子,“这个小子很合本王眼缘,小茶能不能……”
“您真的喜欢他,把他调过去也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应该提前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乐意的话,把他调过去就会给您添很多的麻烦的。”
“留在京城附近,不是很好吗?何况是重建守护西京重镇,这可是大功一件,难道他还会不愿意?”
“不是这个问题,是跟安鸣校尉有关,他们两个……不是太对付。”沈茶看看代替李骏走上擂台的安鸣,快速的把两个人的关系介绍了一遍,“王叔,情况就是这样的。当初陛下问我有没有好的人选留在望心镇的时候,我推荐了安鸣校尉,也是出于这个考虑。虽然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有缓和的迹象,但还是很尴尬的,遇到关乎两个人的事情,李骏还是比较容易冲动的。要是他们两个能分开一段时间,好好的冷静一下,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是有好处的。”
“你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对,但事实上,心结如果不彻底揭开的话,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会加深他们的矛盾。”代王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在这个方面呢,我比你们还是有点经验的。这样吧,回头我跟陛下说,把李骏也留下来,让他们两个真正的相处一阵子,有什么心结、矛盾,我也可以帮她们调解一下。不说别的,等你们下次回京,两个人准保是亲亲热热的兄弟。即使是再吵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父王,您有这个把握吗?要是没有的话,千万别吹牛了。”宋爻佳无奈的摇摇头,“要是搞不好,两个人的关系更差了,那不就……”
“我怎么就没把握了?收拾这样的小孩,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当年,辰辰不也是挺能折腾的?玩出来的花样可比陛下多多了,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头疼。到最后,不还是照样乖乖听话了?这俩能有辰辰费劲吗?”代王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用很惊诧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朝着三个人笑笑,“你们想说什么?”
“王叔,您……”沈昊林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跟代王提起宁王,生怕会惹得代王不开心。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看你们这个样子,是知道一些事情了,也准备着手开始查辰辰了,对吧?”看到三个小孩乖乖的点点头,代王笑笑,“记住王叔的话,谁都不要信,就信自己的本心即可。你们查案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一定要实事求是。”
“王叔,在您眼中,宁王殿下会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代王提起宁王,观战区已经没有人在意擂台上的情况了,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代王的身上。
“不可以这样,不能投机取巧。辰辰是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做那样的事,是你们应该好好去探查,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来告诉我,而不是我来告诉你们。”代王笑眯眯的摆摆手,“不要妄图在我这里获取什么线索,我是坚决不会告诉你们的。”
“王叔……”看到代王这个样子,沈昊林很无奈,“事关重大,您就不要……”
“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才需要避嫌的。”代王很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你们要清楚,辰辰是在我跟前养大的,他对于我来说,与其是弟弟,不如说是儿子。”他看了一眼宋爻佳,见亲儿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又继续说道,“出于这种原因,他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他不好的。”
“即使是他谋权篡位?”
“诶,不要套我的话,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代王朝着他们一笑,“我可以说说他小的时候的事情给你们听听,算是稍微有个了解吧!”
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这样倒也行,总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王叔请说!”
“想想啊,那是辰辰三岁的时候吧,那天是他的生辰,父皇专门来看他,给他过生辰。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了,结果父皇出了宫,马上就要到王府了,却找不到辰辰了。当时真的给我急坏了,让全府的侍卫都去找,后来在花园的树上发现了他。也不知道他那么一个小人儿怎么爬上去的,也不知道他害不害怕,因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树枝睡的很香。”代王轻笑了一下,“我现在还记得父皇当时的表情,那叫一个骄傲啊,一个劲儿的说,辰辰是个有大出息的,这么小就知道爬树了。”
宋爻佳和白萌实在是忍不住了,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
“皇爷爷真的这么说?”
“你皇爷爷就喜欢聪明伶俐的小孩。”代王苦笑了一下,“所以,你们宁王叔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有看不顺眼的人,但惟独都很喜欢辰辰。谁也没有说过辰辰一句不好,辰辰对我们也是非常的敬重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在跟代完打听完之后,他们越发的疑惑、更加的困惑了。对兄长、兄弟如此敬重的一个人,真的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吗?
577 大义
擂台赛以沈家军获胜而宣告结束,这个结果是在人们的意料之中的。
因为李骏脱力晕过去了,安鸣挂念弟弟的情况,根本就无心比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禁军的那几个人,包括钟校尉、聂校尉在内。等到最后一个钟校尉被打趴在擂台上,安鸣匆匆行了礼,一点都不留恋的跳下了擂台,冲向了沈家军的阵营。
不过,当他看到黑着脸的梅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犯了一个错误。
“那个……那个……”安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梅将军,你别生气,我……我是着急去看李骏,我……”
梅林其实很明白他的心思,想要着急去看看李骏的情况,又不想输掉比试,所以才会这样做。她其实就是想要吓唬他一下,没真的生气,结果,看到对方真的当真了,自己反而很愧疚。
“不用解释,安校尉。”她拍拍安鸣的肩膀,“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真没生气。”
“真的?”安鸣瞪着两只大眼睛,“你……”
“是真的,你赶紧收拾一下去看李骏吧,他刚才被抬回营帐了。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是累到了,休息个半天,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就好,这孩子一直都争强好胜,总是……”安鸣摇摇头,“我就是担心他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
“别这么说,他现在可比之前强多了。”梅林拍拍他,“行了,赶紧过去看看吧,他要是行了,就好好说话,可别吵起来了!”
安鸣笑笑,向她道了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校场往沈家军的驻地跑去。
自从知道了这两个兄弟的事之后,代王爷一直都很注意观察安鸣,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也落在他老人家的眼中,目送安鸣的背影离开,他朝着沈茶一挑眉。
“安校尉这个做兄长的不错嘛,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兄弟的。”
“王叔,安校尉对李骏一向都是很关心、很包容的,他的心结是……”沈茶摆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说下去,“至于李骏,虽然也会关心自己的兄长,但时时都在闹别扭,好话也不会好好说,非要拧巴着。”
“没错,没错。”白萌跟着沈茶的话说道,“王爷,这两个家伙可不好弄,尤其是那个李骏,犯起脾气来,谁的话都是不肯听的。王爷,您可是要想好了,望心镇重建的事就很烦心了,再加上他们两个……”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代王朝着他们笑笑,“就是因为重建的事很烦心,所以,才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来缓和自己的心情。你们放心,他们兄弟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还是那句话,等你们下次回京,准备让你们看到跟现在完全不同的兄弟俩。”
看到代王脸上的那个笑容,就知道这位王爷恐怕已经想好怎么收拾这两个人了,在场的几个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默默为安鸣和李骏祈祷,希望他们两个可以不计前嫌,携手共渡难关。
擂台比试结束,雷副统领和影十三负责留在校场收尾,金苗苗要去大学士府看望贾大小姐,其他的几个人负责送代王回府。
回到了王府,代王爷让管家去吩咐膳房准备午餐,再准备一些零嘴什么的。
“王叔,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沈茶坐在沈昊林身边,先向给他们倒茶的小内侍道了谢,然后才说道,“怎么还把我们当成小孩子哄呢?”
“你们才几岁啊?就不是小孩子了?”代王喝了口茶,看着几个小孩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放下手里的杯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想知道的那些呢,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就死了这份心吧!”
“那您讲讲宁王殿下小时候的事,也是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个人的,对吧?”沈茶和沈昊林、白萌交换了一个眼神,“您也知道,我们能接触到的,也只是刑部、大理寺的那些卷宗,那里面都是冷冰冰的文字记录,根本就不足以让我们了解宁王殿下,又怎么能做出一个合适的判断呢?”
“对啊,王爷,您是看着宁王殿下长大的,他也跟您很亲,您就多说一点他小时候比较有意思的事,至少也能让我们从其他方面对他有一个认识。”
“王叔。”沈昊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代王,“宁王殿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背负谋权篡位的恶名。同理,薛伯母也是一样的。”
“即使是为了国家大义?”
“对!”沈昊林点点头,“即使是为了大义,也不能无缘无故的……”
“没什么无缘无故,等你们查清楚真相,就知道事出有因。”代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是保存小我,还是成全大义。无论选择了哪个,都是很痛苦的。前者痛的是自己,后者痛的就是家人、朋友以及知情者。”
“您是知情者。”沈昊林点点头,“当时宁王殿下做出选择的时候,您是否阻拦过他?”
“阻拦?为什么要阻拦呢?”代王朝着几个孩子笑笑,“如果换成是我必须要做出选择的话,跟他是一样的,这是我们必须要承担起来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学子经常羡慕我们这些人,出身皇室、出身勋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不用寒窗十年就可以站在大夏朝堂的顶端。但他们又何曾知道,这些也不是白白享用的,我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辰辰……原本的愿望是要做贤王,他也算是做到了,没什么可遗憾的。”说完,沉默了好久,他才继续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还是那句话,你们自己去查。”
“……是!”
“行了,你们也开心一点。”代王看这几个孩子的情绪不太高,又笑呵呵的说道,“不是想知道辰辰小时候的事情吗?容我想想,给你们挑几件讲讲。”
“王爷!”管家领着几个小内侍,端着几个托盘走进正殿,朝着大家笑了笑,“午饭已经在准备了,需要一点时间,大家先吃点羹汤垫垫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