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咎由自取
沈茶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师父,沈昊林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怡和亲王府因为私通辽国被抄家,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早晚会闹腾得沸沸扬扬的。
沈昊林和沈茶一商量,还是主动跟秦正和晏伯坦白比较好,连同之前公主退婚的事情一起禀告,显得没有那么的突兀。不过,沈茶有些担心他师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毕竟他们跟怡和亲王也算是老交情了,得知自己的朋友成为这样惊天大案的主角,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无论如何,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所以,两个人在商量好之后,放弃了在虎丘单独享用早饭的计划,带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金苗苗和影五,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暖阁,告诉大家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这……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薛瑞天和金菁交换了一个眼神,“老王爷征战多年,杀辽人无数,怎么可能是通敌叛国之人?如果他是叛国的人,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向辽国传递任何一个有用的消息?”
“侯爷说的不错,小茶,白萌他们是不是搞错了?老王爷……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金菁看向沈茶,“别忘了,老王爷的战功可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难道那些都是做假的吗?如果说老王爷是叛徒,那么,证据呢?这样大的罪名,总不会连确凿的证据都摆不出来吧?”
“严格说来,不算是通敌叛国,老王爷的母族出自萧氏一脉,按辈分算的话,他应该是萧太后的堂侄,辽国使团的特使萧凤岐该叫他一声堂叔的。只不过,老王爷生在大夏、长在大夏,萧太后生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侄子,却从来没有见过。”沈茶轻轻叹了口气,“但这并不妨碍老王爷在萧太后鼎盛时期向她传递消息,大统领从老王爷的行囊里面找出了不少他与萧太后的往来书信,陛下找了翰林院擅长笔迹鉴定的大学士,确认这些信的的确确出自萧太后之手。”
“是用什么鉴定的?可安全、可靠?”金菁一皱眉,“笔迹这东西最能做假了,万一是有人看不惯老王爷,想要陷害他,书信什么的,可是最方便、最容易的手段了。”
“萧太后掌权的时候,也有不少亲笔信寄到宫里,陛下就是用那个鉴定的。而且……”沈茶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那些书信的末端,全部都盖有萧太后的私印。世人只知道萧太后有一枚私印上刻着的是鹰,事实上,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萧太后私印一共有七种,不同亲密程度的使用不同的印章,老王爷的是只有家人才使用的虎。不说其他的证据,光是这些就足够定罪了。”她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老王爷对这些罪名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且,还供称,正是怕这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暴露,所以,才急于安排儿子们的后路,急于分家,免得事情败露,牵连到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说,三位公子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老王爷把府中、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世子,他会不知道这些?”薛瑞天摸摸下巴,“或者说,世子知道他父亲做过什么,但假装不知道?”
“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沈昊林叹了口气,“萧太后去世、萧氏败落,萧家子弟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与耶律一族争斗不休,早就斩断了与各国细作的联系。算算时间,那个时候,世子应该是刚满三岁,二公子和三公子还尚未出生,自然是什么都不知的。”沈昊林给沈茶倒了一杯热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王爷到底传了什么消息给萧太后,和当时的战局是否有密切的关系。”
“我想……我知道他传了什么消息。”沉默了将近半柱香,秦正终于开口了,他看看盯着自己的众位小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知道陛下为何会盯上他的。”
“师父?”沈茶疑惑的看着秦正,“您……”
“茶儿,让伯父说,不要打断他!”沈昊林拍拍沈茶的胳膊,“伯父,您请说!”
“这世上有些事情,或许在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不出奇怪的点在哪里。等到过去很多年,再次回想的时候,慢慢的抽丝剥茧,能从其中找到关键的问题。”秦正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消沉,“老王爷征战多年,几乎从未尝过败绩,这在我们大夏战史上是一段传奇。我和小枫在年轻的时候,曾在老王爷的麾下待过一段时间,一起也经历过几场大战。这几场大战的共同点,都是先输后赢,而且……都是在输得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反败为胜的。”
“不止如此,我们参与的这几场大战,用的阵法都是同一个,无论我们是进攻,还是防守,阵型都没有过任何的变化。”晏伯揉揉自己的额头,“按照咱们大夏的规矩,每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主帅要把这场大战从开始到最后的始末都要写成战情报告,派专人送进京中,在兵部、宫中进行备案保存,也会成为陛下讲学的战例。”
“我明白了!”沈昊林点点头,“陛下是聪明人,而且极为好学,于兵法一道也有过深入的研究,自然能看出这其中的破绽。只要心存疑惑,必然会找到解惑的方法。而且,这么多长大战赢的都是不明不白的,想要陛下不起疑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师父,晏伯!”沈茶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这些阵型相同、打法相同的战役……都要全军覆没了,又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是在老王爷见了一个神秘的人之后。”秦正摇摇头,“我和小枫无意间撞到过两次,只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我们,而我们看到了他们。那个神秘的人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脸上戴了一个很奇怪的面具,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就是萧家的人。每次这个人来过营地之后,第二天,我们就会翻盘,就会打的顺风顺水,可以很轻松的把辽军打回他们的边关去。”
“有件事情当时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或许这就是老王爷透露给萧太后的消息之一。”秦正接过晏伯递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每一次我们赢了,其他两路友军就会面临困境,他们只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依靠自己的力量突出重围,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他们进行支援。”
“老将军的兵马在之前就已损兵折将,留下来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又有什么能力去支援别人呢?”沈昊林冷笑,“用同袍的血换自己的名声,老王爷……可真是好算计!”
“师父!”沈茶担忧的看着秦正,“您……”
“不必担心,为师无事。”秦正摆摆手,朝着沈茶扯扯嘴角,“当年他既已铸下如此大错,今日就是他偿还之时,没什么可惋惜的。为师只是可怜那些故去的兄弟们,如今罪魁伏诛,他们可以瞑目了。”
225 青梅竹马
因为怡和亲王府的事,大家的胃口都不怎么好,随便喝了半碗粥就当作吃过了早饭。
金苗苗虽然可惜了自己这一早晨的忙活,但她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事实上,她也没什么食欲,连半碗粥都没喝完。虽然也没见过老王爷两次,但她怎么也不相信,这种通敌的事情会落在那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的身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金苗苗在心中默默叹气,这句话倒是应了今天的景儿了。
“我们吃好了,准备出去走走,你们几个好好看家。”秦正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拉着晏伯准备出去透透气、散散心。走到暖阁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问道,“刚才你们说公主退婚又是怎么回事?”
沈茶清清嗓子,把退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她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没有二公子的这些破事,公主必然是要下嫁王府。若有一天,老王爷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被有心人给捅了出来,公主虽是皇家人,但也难免会受牵连。”
“子不教父之过,老王爷……”秦正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晏伯推开暖阁的门,慢慢的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老王爷……糊涂呀!”
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沈茶朝着隐在暗处的影十七招招手,“跟上去,保护老人家的安全。”
影十七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暖阁,去追秦正和晏伯了。
“伯父这次受的打击不小。”沈昊林让金苗苗把三个孩子带回院子,又让红叶带着梅林等人出去守着,没有他的召唤,不得放任何人进来。看着红叶将暖阁的门重新关好,他给每个人的茶杯里倒了热茶,说道,“十六开朝之后,老王爷的事必然会引起朝野震荡,平日里跟老王爷过从甚密的要忙着自保,跟怡和亲王府有过节的,或许会趁机落井下石。”
“你太高看某些人了,不是或许,而是一定。”薛瑞天伸了个懒腰,“老王爷叱咤风云的那十几年,可是挡了不少人的路,有些人先于老王爷过世,可以忽略不计,还活着的那几个,可都些斤斤计较的小心眼。若他们不借机做点什么,我都会觉得奇怪的。”
“那个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是在宋珏的计划之中,泄愤是应该的,但如果过了火,会有人收拾他们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京中的那些使团,公主退婚就让他们看了笑话,这次怡和亲王府又被抄了家,难保他们不会做点什么手脚的。宋珏再怎么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再有暗影、巡防营、禁军帮忙盯着,怕是也盯不过来。”
“兄长多虑了,各国使团已于初八纷纷返程了,今日都已是十二,距离比较近的,应该已经顺利返抵他们的国都了。目前,唯一一个还留在京中的就是辽国使团。”沈茶把影十三的条子从腰间佩戴的小荷包里取出来,递到沈昊林的手里,“按照陛下的计划,大统领应该在初十与辽国使团一起离开京城,押送赵银和来嘉平关城,算算日子,再有两天就要到了。”她伸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更要命的是,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贵客。”她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宋瑾瑜。”
“什么?她来干嘛?”
薛瑞天的吼声把旁边的金菁吓着了,他手抖了一下,把茶水撒了一桌子,赶紧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把桌上的水渍都擦干净。
“不是,这混蛋丫头跑这儿来干嘛?这本来就挺乱的,她这么一来,不就更乱了!”薛瑞天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她是来找你们俩谁的?”
“还能找谁,自然是小茶了!”金菁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找我干嘛?”
“小菁哥,这个锅,我可是不背的。瑾瑜这次来,十有**就是奔着你来的!”沈茶朝着金菁扬扬下巴,“这么一看,你上次的拒绝没什么作用,瑾瑜还是对你恋恋不忘。要我说,既然反抗不了,你干脆就从了算了,也省得她整天茶饭不思的惦记你。”
“别胡说!”金菁甩甩衣袖,“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你怎么能肯定她对你也只是兄妹之情?”薛瑞天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金菁,“你要是敢伤她的心,小菁菁,可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了。”
“滚一边去,都说了,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别给我脑袋上乱扣帽子啊!”金菁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大爷我是要潇潇洒洒,一个人过完这一生的,懂吗?”他摸摸下巴,伸手抓着薛瑞天的衣袖晃了两下,“小天天,公主殿下是不是挺怕你的?是不是挺听你的话的?”
“你想干嘛?”薛瑞天敛敛衣襟,“我跟你说,你可不要乱来啊,我是会反抗的!”
“哎,别这样呀,小天天,你就帮帮兄弟呗!”金菁往薛瑞天的身边凑凑,“等她来了,就让她住你那儿呗,别让她来找我!”
“大哥,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去哪儿,我能管得了吗?”薛瑞天嫌弃的推了一下金菁的脑袋,“再说了,想让我帮你,你也得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不明不白的,就让我帮忙,我才不管呢!”
“小天说的没错!”沈昊林看完了影十三的条子,重新塞回了沈茶的小荷包里面,“你不告诉我们来龙去脉,我们就算是想要帮你,也没有头绪呀!再说了,你俩之间若真的有感情纠葛,我们也不太方便插手的。”
“什么感情纠葛呀!”金菁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跟你们说也没关系。你们还记得我小时候跟着爹娘去过一次南边吗?”
“记得。”薛瑞天点点头,“伯父伯母说是带你去探亲,那会儿苗苗还小,不太方便带着,就寄养在侯府。”
“是啊,我和公主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公主,还是个漫山遍野乱跑的小丫头。”金菁一边说,一边陷入了回忆。“我们到老家之后,休息了两三天,然后就去了当地最大的寺院还愿。”看到大家都露出疑惑的表情,金菁解释道,“我娘在跟我爹成亲之前,在这座寺院许过愿,希望能找到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丈夫,拥有一双儿女。苗苗降生之后,我娘不止一次的提到要去还愿,一直都没有时间。好不容易有了回老家探亲的机会,自然要去了结自己的心愿。”
“瑾瑜跟寺院有关?”沈茶想了一下,“我记得太后娘娘提到过,瑾瑜很小的时候失去了双亲,是被广德寺的主持抚养成人的。你说的那座寺院,是不是就是广德寺?”
“听太后娘娘说过,那座寺院的香火很旺盛,也很灵验,很多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去烧香许愿的。”
“没错!”金菁点点头,“惠兰大师曾经说过,广德寺的功德深厚,自建成之后,就从未有过败德之举,自然是很灵的。而且,广德寺的老和尚不简单,香火旺盛也是理所当然的。”
“以后若有机缘,我们也可以去拜会一下。”沈昊林看看沈茶,“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兄长说的是!”沈茶笑笑,看向金菁,“继续说你跟瑾瑜的事。”
“公主殿下是个女孩子,不太方便住在寺院里面,所以,老和尚在镇子上给她找了个小院子,还找了个勤勤恳恳、很慈善的老婆婆照顾着。说来也是巧了,老和尚寻的院落就在我家老宅旁边。”
“近水楼台?”薛瑞天一挑眉,“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大概吧。”金菁轻哼了一声,“我爹陪着我娘去还愿,我一个人在家。本来我在院子里面练功,听到外面有打架的声音,我觉得有些好奇,出去看了一下,就看到几个小痞子围着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不堪入耳,做的事不堪入目。”
“于是,你就英雄救美了?”薛瑞天叹了口气,“好俗套的故事呀!”
“也不算英雄救美,那会儿功夫也不太好,一个人打七八个还是很费劲的,再加上那个小丫头还老乱跑,我还要分心护着她,也受了点轻伤。”金菁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经过这次打架,我们也算认识了,我在老家的十来天,只要有时间就在一起玩,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的。”他叹了口气,“我们走的时候,小丫头也挺难过的,送了我们好远的一段路。不过,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回过老家。等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公主殿下了。”金菁轻笑了一下,“她以为我忘记她了,所以,才和陛下说了一些模凌两可的话,试图唤起我的记忆。”
“但你并没有忘记她,是不是?”看到金菁点头,沈茶很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相认?”
“她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打扰她呢?”金菁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们的这个行当,虽说是为国征战,但说穿了,到底还是伤人性命、有损阴德的。为了不损害她的功德,为了她着想,还是离她、离她的生活远一点比较好,是吧?”
226 过渡
怡和亲王府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已成定局,证据确凿,再无翻案的可能,秦正和晏伯就算再难过,也改变不了这个解决,所以,沈昊林和沈茶的劝慰下,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沈茶在收到消息之后,就拖着沈昊林钻进了国公府的藏书库,翻出了怡和老亲王曾经的卷宗,认认真真的查阅了两天,经过和同时期的战例进行比对发现,一共一百三十场战役,将近有一百场属于逆袭,在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转败为胜的。不过这一百场是分散在十年之中的,如果不是有心人,或者不集中探究这些战例,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宋珏会注意到,是为他讲学的师傅把这些都集中在了一起,如此比对,想不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难。”沈茶很无奈的看着沈昊林,“为陛下讲学的师傅又是哪位?”
“兵部左侍郎,良佐。”
“难怪!”沈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他是巴不得老王爷落得这样的境地,毕竟,当年他儿子在军中的晋升之路,是被老王爷生生折断的。”
“他若不克扣兵士军饷,不残害边关百姓,不杀害无辜之人冒领军功,也没有人会折断他的晋升之路。”沈昊林冷笑,“良佐……他儿子的事没有牵连他,已然是先帝开恩了。”
“可现在不会有人说他是挟私报复,只会说他是慧眼,一眼就看出了细作的真面目。说不准……”沈茶叹了口气,“还会有人怀疑,当年他儿子的事也是有隐情的。”
“那倒不会,就事论事,京中的百姓,眼睛还是雪亮的。”
“兄长说的是!”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所有的人就开始忙忙碌碌,准备着正月的最后一个节,同时,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贵客。
原本预计正月十三、十四到嘉平关城的辽国使团以及负责护送公主、押送人犯的白大统领一行人,因为路上风雪太大,被困在了驿站,达到城中的时间延误到正月十五。
沈昊林和沈茶一大早就被回来报信儿的影十三吵醒,匆忙的梳洗一番,这才让十三进来。
“公主殿下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国公爷,老大!”影十三向沈昊林和沈茶行了礼,端坐在二人的对面,接过沈茶递来的茶杯,“公主殿下的情况还不错,虽已许久不出远门,但没有一丁点的不适合。在出发之前,陛下的担心并没有发生,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和白大统领是不是已经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殿下对大统领言听计从。这一路上,扮作大统领身边的护卫,一直与大统领形影不离,大统领对此甚为满意。”
“这是应该的。”沈昊林点点头,“按照白萌一贯的作风,大概是跟公主殿下约法三章,如果违反了约定,大概会被送回京城之类的。公主殿下一心要找小菁说清楚,做一个彻底的了结,无论白萌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她都会很痛快的答应并严格遵守的。”他把自己面前一碟绿茶酥推到了影十三的面前,“辽国使团的情况怎么样?萧凤岐和耶律南可还安分?”
“他们现在归心似箭,除了看好完颜喜之外,一心一意都放在了赶路上。属下偶然听到三位公子的谈话,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见不到小辽王最后一面。”
“看来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不会有人选择在回程的路上作妖,以免耽误正事,给自己留下遗憾。”沈茶点点头,“完颜喜可知道匆忙赶路的内情?”
“他并不知道内情。”影十三叼着一块绿茶酥摇摇头,“不会有人告诉他任何事情的,他在京中没有见到金国使团,也没有找到他们安排在京中的眼线,整个人非常的失落,觉得自己的前途未卜,自己的复仇变得越来越渺茫。现在的他,巴不得使团可以离开西京,早日回到临潢府,这样他可以继续去纠缠耶律尔图,说服他借兵给自己,重新打回金国去。”
“让他有这样的错觉也好,这样就不会在途中捣乱了。”沈茶看看影十三面前空了的茶杯,拿起茶壶给他又倒了一杯,“慢点吃,都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的。”
“唔,这个点心真好吃,我离开的这几日,苗苗姐姐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影十三吃得一脸的满足,“国公爷,老大,你们不知道,京中的饮食实在是不合口味,若非陛下时常接济,我就要饿死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京中的口味是淡了一些,但汇集了大夏各地的美食,不出西京城,什么风味都可以品尝得到。”沈茶丢了一块帕子给他,“擦擦嘴,吃的满脸都是点心渣子。”
“跟小的时候一模一样。”看影十三的样子,沈昊林笑笑,“这一路上,赵二公子可还好?”
“除了不说话,其他的都不错,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的。”吃光了一碟子的绿茶酥,影十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老王爷出了那样的事情,陛下心慈,只重处老王爷一人,对三位公子网开一面,并不追究责任。三位公子得知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辽人,受了挺大的打击,尤其是大公子,从事发开始到我们离开京城,他消沉得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大统领说,大公子一直自诩是京中第一贵公子,如今从云端跌落,明里暗里踩他的人可不计其数,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希望他不会因为这个走上不归路。”沈茶想了一下,拿起笔写了一张条子,递给站在门口的梅林,“交给小五,让他传令下去,让各地兄弟盯紧大公子,如有异动,立刻秘密拿下!”
“是!”梅林应了一声,拿着沈茶的条子出门去了。
“你担心他会彻底投靠辽国或者别的什么外族,转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沈昊林叹了口气,“世子殿下心高气傲,如今落入泥中,心境有所变化是一定的。他这样的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定然后患无穷。”
“兄长说的是,所以,我才要对他有所防备,否则,冷不丁的被他啃一口,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也足够我们困扰了。”
“可是,老大,他都回不了京城了,又能做什么呢?”影十三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大公子再怎么心有不甘,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翻身了,在公主退婚的时候,他就被逐出京城,有生之年不许踏入西京一步。再加上现在的这件事……”他叹了口气,“往后数,至少五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在西京朝堂上看到赵家子弟的身影了。既然不能入仕,朝堂的情况就无从知晓,又怎么能跟外族合作呢?如果我是外族的话,我不会认为他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
“你说的也对,但我们必须要防范好,万一,那些外族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利用他剑走偏锋,我们防范不到,岂不是要吃大亏的?”
“老大英明,属下惭愧!”
“昊林,小茶!”穿着一身软甲的薛瑞天和金菁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萌那个小子派人传信过来了,再有二十里路,他们就可以到达城楼之下。”
227 客到
白萌此次出访嘉平关城,为了掩人耳目,打的是奉旨慰问边关将士的旗号,他以及他率领的五十人负责押送二十箱御赐之物。
按照约定男扮女装、装成白萌贴身护卫的宋瑾瑜看到这些大箱子,忍不住咋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过年之前,她皇兄就往嘉平关城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这没过两天又送这么多,难道就不怕其他的边关将士嫉妒,不怕其他的将士感觉到心寒嘛!
“公主殿下多虑了,陛下早已考虑到这一点。”白萌解释道,“包括我们这一队在内,一共有十二队出发前往各个边关,慰问各边关的将士,所以,也不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
这二十个箱子里面混杂着一个四周都有通风小窟窿的箱子,赵银和二公子就被安置在了这里。
宋珏原本的打算是怡和亲王府出了谋逆的大案,大家就会忽略之前赵银和犯的罪,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人送去边关了。可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一桩大案,要处置赵银和的呼声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还有学子联名上书,要求对赵银和处以极刑。
宋珏无奈,只好偷梁换柱,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在死牢找了一个身形跟赵银和有**分相像的犯人,蒙上脑袋代替赵银和上了法场。而二公子赵银和,则是在行刑前一晚被迷晕,装入了那个特制的箱子里面,悄无声息的跟着白萌的车队离开了西京城。
得到消息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和金菁站在城门之下,看着由远而近、分别打着大夏和辽国大旗的队伍,相互对望一眼。
“真难得呀,能看到这两面旗子并肩而行。”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说起来,他们这次来的可真快,押着那么多的箱子,带着那么多的人,居然可以走这么快,也算是奇迹了。”
“萧凤岐、耶律南现在是归心似箭,想要早日回到临潢府。”沈茶裹着厚厚的斗篷,捧着两个手炉,站在沈昊林的身边,“哪怕是见小辽王最后一面,也算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薛瑞天好奇的问道,“真的……不行了嘛?”
“迄今为止,耶律家那些有头有脸的族人都还在王宫里没有出来,也就是说,小辽王的情况还算稳定,还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沈茶叹了口气,“小辽王对自己够狠的,他这是打算用命来为自己搏一条出路。可惜……”她摇摇头,“他没掌握好分寸,真的把自己给搞得危在旦夕了。”
“如果他能把对自己的这个狠用在对付耶律尔图身上,或许就不是现在的这个局面了。”伸手把被大风吹掉的帽子重新戴好,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沈昊林冷笑一下,“小辽王这次的行为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次他真的死了,那就是拱手把王位让给耶律尔图。而他不死的话……这次的事情过后,耶律尔图也会找借口把他从王位上踹下来的。”
“兄长说的是,小辽王确实是没什么本事跟耶律尔图争斗,与其这么瞎折腾,还不如老老实实做傀儡,还能顶着辽王的名头过两天好日子,就算耶律尔图看他不顺眼、把他给换下来,也不会亏待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沈茶打了个哈欠,看看就快到眼前的大部队,“人来了,我们过去吧!”
白萌看到迎接自己的沈昊林、薛瑞天和沈茶,率先从马上跳了下来,紧接着,萧凤岐、耶律南和齐志峰也依次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大家同时裹紧了身上的裘衣,走到了沈家军众人的面前。
“好久不见,沈帅、侯爷、沈将军!”
萧凤岐跟众人见了礼,他跟沈家军的这些人不太熟,寒暄的事情就交给耶律南和齐志峰。打了个招呼之后,他就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萧大人、耶律公子、齐公子!”沈昊林回了礼,又看看白萌,轻笑了一下,“大统领,好久不见!”
“国公爷,好久不见!”白萌朝着沈昊林行了礼,又朝着薛瑞天和沈茶点点头,“侯爷、沈将军,别来无恙,许久未见,甚为想念!”
“大统领的甜言蜜语说的越来越顺嘴了。”薛瑞天看向白萌身边一直躲躲藏藏的护卫,轻轻挑挑眉,就在那个护卫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转过头看向沈昊林,“咱们请客人们进城吧,有什么话就进城之后再聊,别站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了。”
“侯爷说的不错,请!”
驿馆早在收到消息之后,就已经打扫干净了,萧凤岐、耶律南和齐志峰,还有白萌都被请到正厅,宋其云、夏久、沈酒都在门口迎候。
众人在厅中落座,沈茶吩咐护卫们给大家端上了热热的姜汤,看到白萌和坐在他身后的那个护卫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轻轻笑了一下。
“各位迎风而来,还是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免得着了风寒。”沈茶端起自己面前的碗,“请!”
“还是沈将军的心思细腻。”耶律南率先喝完了他的那一碗,很优雅的擦擦嘴,虽然脸上的憔悴是显而易见的,但举手投足间仍不失大家贵公子的风范。虽然是外族人,但一点也不比西京的豪门公子差多少。他朝着沈茶笑笑,“多日不见,沈将军似乎清减了不少。沈将军年轻小,还是要多多在意自己的身体。”
“多谢耶律公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沈茶看看萧凤岐,又看看耶律南,再看看被宋其云、沈酒、夏久拖到一边说悄悄话的齐志峰,问道,“萧公子、耶律公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是住一晚上,让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还是……”
“辜负了沈将军的一番好意,我们还是稍作休息,就要启程回去了。”耶律南叹了口气,“也不瞒着各位,我王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比较担心,想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去。”他看向沈茶,“等到下次有时间了,一定要跟沈元帅、薛侯爷、沈将军好好的聚一聚。”
“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228 耶律南的请求
“各位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沈昊林端起茶杯,“本帅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先敬各位。”
说完,沈昊林一仰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沈元帅客气了,应该是我们叨扰了。”耶律南也举起茶杯,先敬了沈昊林、薛瑞天、沈茶,然后又朝着白萌举杯,“多谢白大统领一路的照拂,在下借花献佛,敬大统领。”
“耶律公子客气了,这是本官应尽职责。”白萌也选择喝茶,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会小酌一番,一旦有差事,他是滴酒不沾。
“大家一路行来应该很累了,请大家在这里稍作休息。”沈茶站起身来,微微颔首,“我去安排一下午饭。”
“沈将军辛苦了!”耶律南也站起来,“在下想要去方便一下,沈将军可否帮忙领个路?”
“当然,请!”
沈茶穿好斗篷,拿好手炉,和耶律南一起离开了正厅。
“去了一趟南边,回来之后,还是觉得咱们这边更舒服一些,那边虽然也很冷,但是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让我很不适应。”耶律南看着漫天大雪,笑眯眯的说道,“沈将军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对吧?”
“耶律公子说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边的人到北方来,也是有诸多不便的,水土不服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沈茶把耶律南引到偏厅,“这边请,请坐!”
梅林看着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给他们端上了茶之后,就悄悄的退出去,小心的把门关好。
“耶律公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沈茶看着耶律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那些寒暄的话还是省高官话短说比较好。”
“沈将军说的是,我们若是谈的时间久了,回去的晚了,有人要起疑心了。”耶律南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我今日请将军单独商谈,是想请求将军一件事情,不要答应我叔父结盟的要求。”
“耶律公子,这是何意?”沈茶垂下眼眸,“这些天,大家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的,每次的来往信件,都是谈论这件事情的。而如今,耶律公子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要毁掉大家的心血,是不是不太合适?”她抬起头看看耶律南,“耶律公子,若你没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说服我,恕难从命。”
“在下跟沈将军提出这样的请求,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耶律南笑笑,“沈将军应该也知道我国国都现在发生了什么。”他看看沈茶,“我们是朋友,也不藏着掖着,我王命不久矣是肯定的,我叔父是不会留着他的。所以,他的继任者是谁就至关重要了。沈将军以为,谁成为这个继任者比较合适呢?或者说,沈将军觉得我叔父称王是理所当然的?”
“耶律公子,这是贵国内部的事情,我是个外人,插手这样的事情,不太方便吧?”沈茶稍稍停顿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耶律公子若是为了试探我、套我的话而来,那很抱歉,我不奉陪了。”
“沈将军不要着急,”耶律南摆摆手,“我并非要试探,也不是要套将军的话,只是想要知道将军对于现在这个局势的判断,真实的判断。”他很认真的看着沈茶,“将军留给我的印象是很冷静、睿智的,对局势有自己的见解,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所以,我很希望听到沈将军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多谢耶律公子的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沈将军不要客气。”耶律南双手交握,“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想知道,我们是否有这个机会,扭转目前的这个局面。”
“耶律公子是对王位有想法?”沈茶一挑眉,“恕我直言,以你和齐公子的关系,贵国国内支持你登基称王的人应该不多吧?成为王,就要面临传宗接代的问题,这对你们的感情会有很大的影响的。何况,耶律公子才智双绝,手段狠辣,若你称王,贵国国内有些人恐怕要睡不好觉了。”
“沈将军一针见血,直击要害。不过,有一点必须要跟沈将军说明,对于王位,我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的。想要与将军合作的,另有其人。”
“哦?那么,看来对王位、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有想法的是耶律岚公子?”看到耶律南点点头,沈茶轻笑一下,“这么说,这次耶律公子是代表耶律岚公子来请求合作的?”
“沈将军英明,正是如此。”耶律南轻声的说道,“既然准备合作,我们也把实底透露给将军,我们从十年前就开始准备,很有信心做到一击即中。”
“耶律公子,你真的认为,摄政王没有察觉到你们私下里的小动作吗?”
“察觉到了,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要是再处理掉我们,就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了。”耶律南冷笑了一声,“不瞒沈将军,虽说从表面上看,叔父的情况还不错,但架不住他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很多事情根本就顾不过来,近两年很多事情处理的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且不说别的,单说完颜喜这件事情,若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拖拖拉拉的,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他朝着沈茶笑笑,“我们必须要承认,他老了,已经失去了上位者应有的决断力,让位给年轻人是必然之举。”
“可耶律岚公子和摄政王是父子,而且,摄政王一直都是个掌控力很强的王者,听说,对耶律家的小辈要求甚严,在年轻人之中是非常有分量、有威严的。你确定,耶律岚公子有这个勇气来反抗自己的父亲?”
“阿岚跟叔父并不是一路人,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如果我们达成合作,是不会出现中途反悔的情况,这一点,沈将军不必担忧,也可将我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国公爷、侯爷以及夏皇知道。老一辈注定要成为历史,未来是属于我们这一批年轻人的,只有这样,夏也好、辽也好,才是有前途的,否则,只能停滞不前,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很不利的,也是非常危险的。”
“耶律公子的理由果然很充分,在下没有辩驳之处。”
“沈将军快人快语,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是个爽利的巾帼英雄。”耶律南笑笑,“阿岚跟我叔父不同,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于叔父的那些手段非常的不赞同,只是碍于叔父的威慑,并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能闷在心里。我、阿岚和志峰从小一起长大,志趣相投,所以,他的话也只说给我们听。”
“耶律公子不担心他称王之后,会变成跟摄政王一样的人?”
“沈将军多虑了,阿岚对于权力也没有太多的渴求,如果他的父亲不是摄政王,他的选择会是跟我一样,只是做一个闲散的贵族。而现在,他之所以要得到这个王位,只是想要对抗他的父亲,仅此而已。”
“耶律岚公子和他的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心结?”
“确实,是心结,而且,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亲生父子,何至于此?”
“沈将军有所不知,婶婶是因为叔父过世的,或者说……是叔父用婶婶的命换了自己的命。而当初所发生的那一幕,被阿岚亲眼看到了。”
“耶律公子也在场?”
“是!”耶律南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们从家学回府,还没到门口,就听说府里进了刺客,阿岚很担心叔父和婶婶的安慰,一路狂奔,就在府门口看到,刺客挟持婶婶从府里走出来,叔父完全不顾婶婶安危,下令护卫……”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缉捕刺客,在护卫的刀砍向刺客的时候,刺客也对婶婶动手了。从那天开始,阿岚一直做噩梦,到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好转。”
“这不怪耶律岚公子,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也是无法释怀的。”沈茶点点头,“这样吧,耶律公子的请求,我们会考虑的,也会尽快给你们一个回复。”
“多谢沈将军,我等静候佳音!”
229 斗嘴
站在城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辽国使团,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出半点乱子把人送走了。
“天儿太冷了,咱们别站在寒风里了,回吧!”沈昊林拉着沈茶,转身下了城墙,“白大统领是随本帅回府,还是回驿馆歇息一下?”
“来到国公爷的管辖范围,自然是要听国公爷的安排。”白萌挑挑眉,“都说国公爷很大方,难道国公爷不想尽一下地主之谊吗?”
“大统领说笑了。”沈昊林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白萌,又看了一眼跟在白萌身边的那个一直用面巾遮住脸的护卫,“这个地主之谊自然是要尽的,毕竟,午饭尽是汤汤水水,大统领应该是吃得不太好吧?”
“还是昊林兄深知我心,不过,舟车劳顿之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水,也是很舒服。对了,我此行前来,还要拜见秦伯父,昊林兄要给我引见一下。”
“今天不合适,晏伯染了风寒,秦伯父在照顾他,等明日吧!”
“行,正好我要在嘉平关城停留几日,一定会有机会的。”白萌随着众人往国公府的方向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薛瑞天,“我说,这一年未见,你这脾气可是变了不少,原来这小嘴叭叭叭的挺能说的,今天怎么跟个踞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呵,你说呢?”薛瑞天看了一眼躲在白萌另外一边、不敢跟自己对视的人,冷笑道,“我现在一肚子气,什么话都不想说。”
“哎!”白萌轻轻拍了一下薛瑞天,“差不多得了,这一路上也安安生生的,没惹出麻烦,也没让辽国的那些人精儿看出端倪,就知足吧!”
“你是不是在京里的时间太久了,人都呆傻了?”薛瑞天嗤笑一声,“且不说萧凤岐、耶律南那种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家伙,就是那个看上去没什么心机、傻乎乎的齐志峰,都能看出其中怪异之处,只是他们现在没有精力去管杂七杂八的事,所以才假装没有发现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偷偷摸摸看过来的侍卫,“若非小辽王生死不明,他们急着赶回国去,你们这一路是不会这么安安生生的。”
“不管怎么说,无惊无险、平平安安的到了边关,侯爷就不要抓着不放了。”白萌凑到薛瑞天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对了,我想问,刚才交给辽人的那个犯人是……”
“二虎堂。”薛瑞天朝着白萌挑挑眉,“耳熟吧?我以为他们早就消失了,没想到……”
“死灰复燃。”白萌微微皱眉,“不过,二虎堂不是效忠辽国皇室吗?我看耶律南并不清楚此人的来历,难道现在二虎堂不是耶律家族的忠仆了?”
“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白萌甩给薛瑞天一个白眼,“送去京中那么多封密信,你就一点都不知情?”
“知道是知道,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白萌跟着大家一起进了暖阁,脱掉外面的披风,交给随行的护卫,“不过,若是耶律南背后的势力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对我们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也许吧!”薛瑞天挥手让暖阁里的护卫、随侍都出去,吩咐红叶和梅竹看好门,然后走到白萌身边的护卫面前,伸手把他脸上的面巾“唰”的一下给拽了下来,“宋瑾瑜,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呀!”
“表……表兄!”露出真容的宋瑾瑜看到一脸怒气的薛瑞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天底下她谁都不怕,唯独就害怕这位表兄。这位表兄一瞪眼,她就觉得腿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我……我……”
“你什么你呀?结巴什么?我记得你不是个结巴呀!”薛瑞天伸出手指,戳戳宋瑾瑜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在皇兄和大统领面前是怎么口若悬河来着?怎么让他们答应你跑出来这一趟的?怎么到了我这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表兄,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宋瑾瑜深深的叹了口气,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金菁,“我的事办完,就会跟着大统领返京,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这点请表兄放心。”
“说话算话,要是敢赖在这里不走,就不要怪我把你打晕了装到马车里送回京去!”
“是,瑾瑜记住了!”
“公主殿下请上座。”沈昊林给了薛瑞天一个眼神,让宋瑾瑜坐了主位,领着沈茶、沈酒、金菁、金苗苗向宋瑾瑜行礼,“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各位免礼,请起,请坐!”宋瑾瑜看着众人都坐好,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欠欠身,“我任性的来这里,给各位将军添了麻烦,在这里向各位将军道歉。”
“公主殿下言重了!”沈茶朝着宋瑾瑜笑笑,“难得可以出来散散心,就好好的玩,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多谢沈将军。”
“哎呀,你们这一口一个将军、一口一个公主殿下,听得我晕晕乎乎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客气呀!”宋其云拉着夏久跑到宋瑾瑜的身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探查了一边,确认了他们亲爱的皇姐没有一丝一毫的毁损,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宋瑾瑜的手就开始撒娇,“皇姐,皇姐,让他们去谈他们的那些大事,咱们一起玩,我给你介绍我的好兄弟。”他朝着沈酒招招手,“小酒,小酒,快来!”
看到宋其云、夏久和沈酒缠着宋其云,暂时还没工夫搭理自己,金菁稍稍的松了口气。
“紧张啊?有什么可紧张的?公主殿下又不会吃了你。”白萌托着腮帮子看着金菁,“我有句忠告要给军师,还是早点跟公主殿下说清楚,我们也好早点回京,免得留在这里,天天的麻烦你们。”
“大统领,若是真的能说清楚,何至于拖到现在呀!”金菁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任何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他摆摆手,“别说我了,倒是大统领,亲自押送犯人来边关,也真是辛苦了。元帅、侯爷和将军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暂且将犯人押在死牢,等到正月十五……也就是明天一过,就送他到去深山享福了,还请大统领放心。”
“这人交到你们手上,我的任务就结束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置都可以,但一定要遵循一点。”白萌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这是一定的。”薛瑞天冷笑了一声,“大统领不必担忧,我们会好好的招呼他的。”
白萌笑笑,把目光转向了沈茶,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沈茶觉得白萌有些奇怪,问道,“大统领,本将军脸上可有奇怪的东西?”
“并没有。”
“那大统领为何这样看着本将军?不觉得很失礼吗?”
“将军恕罪,在下离开京城之前,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在下仔细的观察将军,把将军的具体情况带回京中,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将军恕罪。”白萌笑笑,“不过,正如公主殿下之前所言,将军的确清减了不少,看来将军这一年送进京中的消息也不完全都是事实了,光报喜不报忧的嫌疑也是很大,这一年来的伤病,要比陛下知道的还要多吧?”
“大统领,我等军旅之人,受伤是寻常事,怎么能受一点点伤就上达天听,岂不是太矫情了?”沈茶拎起茶壶,给沈昊林、薛瑞天的茶盏里倒满了茶水,“说正事,耶律南约我见面,是希望我们舍弃耶律尔图,转而跟他们合作。”
“他们?”沈昊林一挑眉,了然的点点头,“蛰伏多年,耶律岚终于要露出了他锋利的爪子了!”
230 怪里怪气
“兄长,姐姐!”沈酒一脸难为情的站在沈昊林和沈茶的面前,手里捧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茶看看自己的弟弟,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这个是公主殿下赏赐的?”
“嗯!”沈酒点点头,“说是见面礼,我看这个还挺贵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收!”沈昊林和沈茶还没说话,薛瑞天抢先道,“这丫头也是,见面礼送的也忒寒酸了。玉佩看着贵重,但搁咱们这也没多大的用,还不如厚厚实实的封个红包来得实惠呢!”
“小天哥,这是公主殿下的心意,你怎么能这样说?公主听了得多伤心!”沈茶不赞同的摇摇头,转脸看着沈酒,“收下吧,去跟公主殿下道谢。”
“知道了!”沈酒应了一声,很宝贝的把玉佩揣进了怀里,“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齐志峰说,完颜喜已经打定了注意,这次回到临潢府,一定要让耶律尔图同意借兵给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割让州府,都在所不惜。他要速战速决,趁着完颜宗承现在民心尽失,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拿回来。”
“可以理解。”沈茶点点头,“对于他来说,他背后那个最大的靠山完颜与文已经死了,他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唯一的希望就是向辽国借兵。如果完颜与文不死,他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至于那个哪怕割让州府都要借兵……”她冷笑了一下,“完颜公子有点不自量力了,若我是耶律尔图,别的州府都不要,把宜青府交给我,我就借兵,你看他能不能答应这个条件。”
“耶律尔图大概也会动这个心思,可不会这么早就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完颜喜。依着他一贯的狡诈,会装作很不得已的同意完颜喜的要求,私下里暗暗欣喜,盘算着要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等到大局已定,完颜喜踹掉完颜宗承,一跃成为了金王,得到了整个金国,他就会露出真面目来。”金菁打了个哈欠,“到了那个时候,完颜喜就知道,他所承诺的这个代价是多么的离谱。”
“他一定会悔不当初,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一个愚蠢的决定的,把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或者”薛瑞天讥讽的一笑,“我就说,完颜家的人脑子不好使,与虎谋皮是拍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儿?再说了,他自己一厢情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借兵,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为他冒这个险。小辽王若真的一命呜呼了,耶律尔图就会麻烦缠身,看他不顺眼的人,就会借机搞事。”
“酒儿,小云在叫你,你去跟他们玩吧,别忘了跟公主殿下道谢。”看到沈酒离开,沈茶伸手拿过来一碟嘉平关城特色的裸子饼,直接放到了白萌的面前,说道,“大统领尝尝,我们嘉平关城的特色,样子虽不如京城的糕点精致,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将军特意遣走令弟,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白萌拿了一块裸子饼,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有些事情,他们小孩听了不好。”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若小辽王身死,耶律岚一定会称王,这符合各方的利益。一旦耶律岚成为辽王,耶律尔图手里的兵权怕是要交给他儿子了。”
“兵权一交,耶律尔图这个摄政王很快就会变得名存实亡。”沈昊林把沈茶的手炉拿过来,重新换了两块碳,盖好盖子又塞到了沈茶的手里。“不过,前提是,耶律岚、耶律南、齐志峰这一派,他们已经提前在辽军中安排好了钉子,等到兵权到手,慢慢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
“还有一个问题!”
薛瑞天和白萌同时开口,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薛瑞天朝着白萌挑挑眉,示意让他说。
“耶律岚真的下定决心要跟耶律尔图宣战了吗?”白萌喝了一口茶,“他们毕竟是父子,没有隔夜仇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薛瑞天点点头,“如果耶律南只是顺了耶律尔图的意思来试探,咱们上了当……”他一摊手,“可就是后患无穷。”
“两位不知,这个仇怕是耶律尔图穷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沈茶把耶律南的话复述了一遍,“在耶律岚的心里,他的父亲是个天下最自私的人,为了自己可以活命,不惜用他母亲的命来换,这样的痛,这样的仇,无论耶律尔图事后如何解释,如何的弥补,都是无法抹掉的。”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也正是因为耶律尔图心怀愧疚,就算是耶律岚给他惹出泼天的麻烦,他也只能认了。只是耶律岚很淡然,父子的关系虽然不甚亲密,但大面上还是说得过去的,让耶律尔图想弥补都没有弥补的地方。”
沈昊林看到沈茶那个郁郁寡欢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个无声的安慰。
沈茶感受到了兄长的力量,朝着他笑笑,“耶律岚和耶律南、齐志峰从小交好,耶律岚对耶律尔图的恨意绵绵,耶律南和齐志峰也不会对他没什么成见,何况,耶律夫人生前对他们都很好,尤其是耶律南,更是被耶律夫人视如己出,当亲生儿子对待。你们说,经历过这样的事,耶律尔图在他们的心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他们真的会老老实实听耶律尔图的话,不动一丁点的歪心眼吗?”
“这个歪心眼子,动的还是不老少呢!”金菁轻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弟弟们说话的宋瑾瑜,只是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来,“小茶,你觉得耶律南的话有几分可信?”
“**分吧!”
“剩下的一两分是什么?”沈昊林看她哆嗦了一下,从旁边拿了条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冷吗?”
“兄长不用担心,我不冷。”沈茶拍拍沈昊林的手,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白萌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大统领想说什么?”
“元帅和将军兄妹情深……”白萌挑挑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令在下好生羡慕。”
“哦,那就羡慕吧!”沈茶最不耐烦的就是白萌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有什么话不肯好好说,偏偏要用这种怪里怪气的语调。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跟沈昊林说道,“那一两分就是他们曾经提到的一个人。”
“我知道了,那个神神秘秘的大皇姐!”
“兄长说的不错,正是此人。”沈茶点点头,“在他们谈论这位大皇姐之前,我们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她看向白萌,“这件事早已禀告了陛下,大统领不必太过惊讶。”
“我听陛下说起过。”白萌点点头,“这人竟然如此神秘,连暗影都查不到她的踪迹?”
“是,所以,我猜想有两种可能。”沈茶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此人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脸,不仅我们不知道,绝大部分的辽人都不知道。”
“这不可能。”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时说道,“耶律在辽国是王族,族中小孩从出生就有自己的玉碟。”
“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沈茶看看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人从小就没有在辽国长大,而是生活在大夏,与嘉平关城的百姓融为一体。”
231 走,去偷听!
听了沈茶的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默默的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没脑子,沈茶的假设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释这个神秘皇姐的资料不在他们收集范围之内的合理说法。
同时,这个假设也是他们最不想、最不希望看到的。
“恕我直言,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可现在这么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这件事情上看,我们还真是自信过头了。”沈茶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热茶,“但,想要找到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是啊,虽然嘉平关城的人口数量不如西京那么的庞大,但也着实的不少,登记在册的就有十来万,还有一些非常驻的人口,想要找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况且……”看出沈茶有些犯困,沈昊林伸手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困了?稍微睡一下,好不好?”
“不睡了,我就是稍微眯一下,你们说,我听着就好。”沈茶微微闭上眼睛,在沈昊林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嘀咕道,“大海捞针,起码还知道那根针长什么样,咱们现在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的脸是尖、是方、还是圆,眼睛是大还是小,个子是高还是矮,身材是胖是瘦,我们一概不知,这个人就是非常虚幻的存在,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完全没有头绪。除非……”
“除非,她自己按耐不住性子,露出了马脚,我们倒是可以顺藤摸瓜。可是……”沈昊林和沈茶同时摇了摇头,“这位神秘的皇姐在嘉平关城潜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我们发现,说明她的忍耐是一流的,或者说,她已经很好的融入了我们大夏的生活当中,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夏人。”
“所以,想让她自己暴露是绝对不可能的。”白萌点点头,很赞成沈昊林的说法,“刚才沈将军说,我们不知道这个人的长相,也不一定的吧?夏人和辽人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一眼看上去,应该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是不是?。”
“大统领,你忘记小茶那个假设的前提了,这个人从小就生活在嘉平关城。”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辽人和夏人在长相上确实有些差异,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若从小生活在嘉平关城,大概会跟这里的人一般无二,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的。”
“侯爷说的非常有道理。”白萌也跟着叹了口气,“听你们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很头疼,想要找到这个人真的很难,比上青天还要难。幸亏咱们现在跟辽国的关系还不错,共同算计的对象是金国,两国之间有利益的牵扯,要不然……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还真是后患无穷。”
“只要找不到这个人,我们就一天不得安生。”沈茶靠的有些不舒服,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睁开眼看看金菁,“我刚才看到苗苗也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又跑哪儿去了?”
“去准备晚饭了,顺便看看三个孩子。”
“孩子?”白萌很惊奇的看着金菁,“什么孩子?”
“军中的遗孤,机缘巧合之下被秦正副元帅收了徒弟,就暂时养在府里。”沈昊林解释道,“等一下晚饭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说起来……大统领没有准备”
金菁从旁边找了个靠垫,伸了个懒腰,也躺了下去,抬脚踹踹白萌,“在自己家里就别端着了,你要是累的话,就躺下来松快松快,不会有人说你无礼的。”
“公主殿下和沈将军都在,不太方便吧?”白萌看了一眼已经睡的天昏地暗的沈茶,压低声音说道,“沈将军看上去非常的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自从入冬以来,她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太好。”薛瑞天把身边的毯子递给沈昊林,让他给沈茶盖好,“再加上短短两三个月接二连三的受伤、生病,耗费的元气也不少。她又是个心重的,家里、外面的事情都要操持着,也不肯好好的养病,要是没留点病根儿就怪了。”
“皇上非常担心沈将军的状况,这次来也是让我带了不少的补品,回头我都交给金大夫,让她看着给沈将军炖了吃。”白萌看看沈茶,微微皱皱眉,“皇上也深知沈将军的这个个性,也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劝她,所以,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来照顾她。”
“对了,你这次来,陛下有没有话说?”沈昊林看看白萌,“对于和辽结盟有什么意见?是由着我们自己做主,还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陛下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尽可能的不要受伤,其他的都由你们自己做主。”白萌喝了口茶,又拿起了一个裸子饼,“还有,这件事情成还是不成,都不要强求,我们大夏的国土已经足够的庞大了。”
“明白了。”沈昊林点点头,“我们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不会让陛下担忧的,请把这句话向陛下转达。”
“我会的。”白萌摸摸下巴,“不过,国公爷,你们到底要不要答应耶律岚和耶律南的请求?不瞒你们说,我还是挺看好他们的。在京城的时候,我跟耶律南有过几次接触,觉得这个人的确如你们所说是深不可测,但这个人的性子不急不躁的,做什么事情都是稳稳当当的,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像是辽国的人,倒是像咱们京城豪门世家培养的翩翩贵公子。”
“我们当初有意跟耶律尔图联盟,也是看在了耶律岚、耶律南和齐志峰的面子上,是觉得他们肯定可以成大器。而现在,人家朝着咱们示好,自然是要顺坡下驴了。”沈茶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但是没有睁开,迷迷糊糊的说道,“我们现在之所以不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是因为有个担心。”
“什么担心?”白萌看看依然懒洋洋的沈茶,“你不是说,他们肯定会反对耶律尔图吗?”
“小茶说的这个担忧,应该是指一个人。”沈昊林把一杯热热的茶递到了沈茶的嘴边,“耶律菱。”
沈茶睁开眼睛,就着沈昊林的手喝了两口茶水,笑道,“兄长说的对,就是耶律菱。这个人是典型的墙头草,午马镇之前,他算是小辽王的心腹,午马镇之后,他转投了耶律尔图。可在过年之前,他被耶律尔图解职,现在赋闲在家。若小辽王身死,耶律岚登基,说不定他又要拜在耶律岚的脚下。”
“将军的意思是……”白萌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有可能会成为双面细作?”
“对!”沈茶点点头,“所以,还要谨慎一些的好。我已经让暗影密切关注耶律菱的动向了,一旦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去决定是否给答复也不迟。”
“这样也好,免得惹出大麻烦来!”
“行了,你们聊吧,我出去晃一圈,去小膳房瞅瞅苗苗做了什么好东西。”
金菁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裹上披风,慢慢悠悠的往暖阁外面走。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坐在另外一边的宋瑾瑜也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也离开了暖阁。
“嗯……”沈茶坏笑了一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各位,有没有兴趣去偷听一下呢?”
232 快刀斩乱麻
出了暖阁,往前走大约百步,就能看到一座假山。
说是假山,其实就是一块经过简单雕刻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形状的石头,是沈昊林从第一次上战场的地方给拖回来当做纪念的,也算是这光秃秃、没什么景致的国公府增添一点点的雅趣。
金菁和宋瑾瑜见面的地方就在这假山前面,也算不上是他们约好的,就是金菁走路走得稍微慢了一点,宋瑾瑜快了一些,正巧在假山前面撞见了。
而比他们晚出来差不多一盏茶工夫的沈昊林他们则是选择躲在假山后面偷听,还别说,假山的体积比较大,正好能遮住他们这群人,不被被偷听的对象发现。
“菁哥,你……我……”宋瑾瑜看着眼前的男生,看着那张比小的时候更加英俊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躲在假山后面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忍不住叹气,这傻丫头,好不容易逮住了人,要问就问点重要的、关键的问题,至于记不记得之类的,一点都不重要。
“公主殿下说笑了,怎么会不记得呢?”金菁笑笑,“一年多前,我随着昊林、小天、小茶回西京述职,我们还见过面,不是吗?我的年纪又不大,脑子也挺好用的,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宋瑾瑜往前走了两步,“我说的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在老家的事情。”
金菁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希望我记得,还是不希望我记得呢?公主殿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苦苦的纠缠呢?再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菁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我一直都是这种人,难道你没听昊林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金菁冷笑了一下,“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对谁都没有太多的感情。”
听到他这么说,躲在假山后的众人同时撇嘴,他们军师为了拒绝宋瑾瑜,真的是什么烂招都能使出来,连自污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
“话说……”薛瑞天压低声音、小小声地说道,“我怎么记得我说过这个家伙是烂好人,对谁都挺好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呗。”白萌到个哈欠,冷笑道,“要不怎么能让公主殿下死心呢!”他挑挑眉,“我真是对军师刮目相看了,你说,这公主殿下也不是洪水猛兽,他怎么就避之不及呢?”
“大概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吧。”沈茶也小小声的说道,“这也是为了公主殿下好,这里是边关重镇,虽说他是军师,必要的时候也是要上战场的,他俩若真的有什么纠葛的话,万一小菁哥……”沈茶一摊手,“公主殿下不是更苦了吗?”
“嘘,别说了,瑾瑜说话了!”
薛瑞天朝着众人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出手指了指前面。
“你……不喜欢我就直说,何必糟蹋自己呢?”宋瑾瑜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知道?难道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要编个理由,至少也是个能说得过去的吧?”
“你……你……你别哭呀!”金菁最大的弱点就是怕女孩子哭,女孩子一旦掉了眼泪,他就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那个……那个……哎,好啦,小瑜,你赢了!”他掏出手帕,往宋瑾瑜的手里一塞,“每次都来这手,也不觉得腻!”
“管用就好。”宋瑾瑜擦擦眼泪,扁扁嘴,“你明明就记得我,为什么假装不认识?”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只不过……”金菁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不太合适!”
“可是,小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都已经说好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宋瑾瑜一脸哀怨的看着金菁,“难道菁哥要违背曾经的承诺吗?难道那个时候,你是说出来哄我玩的吗?”
“小时候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呢?时过境迁,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金菁走到宋瑾瑜的面前,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擦眼泪,“暂且不说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志向是完全不同的,你明白吗?”
“志向?”宋瑾瑜摇摇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志向,我是不太清楚,但我自己的,很清晰、明白。”金菁把帕子重新塞回到宋瑾瑜的手里,“从加入沈家军的那一刻开始,我发誓要用自己的鲜血、性命来守护这座边关,守护边关的百姓,以及守护大夏的安危。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沈家军众将士的心愿。”
“国公爷、表兄、沈将军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吗?”
“当然!”金菁点点头,“可小瑜你就不一样了,你不可能留在边关的。”
“为什么不可能?”宋瑾瑜很不服气的说道,“菁哥,你怎么小看人呢?沈家军里面也不是没有女将、女兵的,她们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
“你?你做不了的。”金菁挑挑眉,朝着宋瑾瑜摆摆手,“不是我小看你,而是实话实说。小茶呢,身子骨是不太好,主要还是底子太差,太容易生病了,好在有惠兰大师给的药,比起以前,也算是康健很多了。虽然她身子不好,但功夫、心计、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辽、金那边的好些个大将军,听到小茶的名字,腿肚子就转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走了老辽王和大王子的老路,被她一鞭子把脑袋给抽掉了。”他朝着宋瑾瑜笑笑,“你觉得你自己能比得上她吗?”
“沈将军是大夏有名的女将军,我自然是比不了的。”宋瑾瑜对沈茶是心服口服,尤其是听宋其云说,这两三个月,沈茶大伤小伤、大病小病不断,却丝毫不影响她日常的公务,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妹妹不也是在军中任职?”
“苗苗呀?功夫呢,比不了小茶,但跟暗影营里的女暗影们差不了多少,而且她精通医理,无论是救人、杀人,都是个中好手。至于以红叶为首的那些女护卫,不是我吹呀,每个人的功夫都不差,而且对排兵布阵、暗杀刺探这样的事情,精通得不得了。不仅如此,在不打仗的时候,她们还要帮着小茶料理府中、军中的各种事物。”金菁很严肃的看着宋瑾瑜,一字一句的说道,“嘉平关城也好、沈家军也好,都是不养吃白饭的人的,哪怕尊贵如公主殿下,也是一样的。”
“这话……”白萌微微一皱眉,“说的是不是有点狠了?”
“并没有!”薛瑞天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在这里立足,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甚至是交付自己宝贵性命的准备。小瑜……不行的,所以,她的心愿注定无法达成。”
“军师可以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来阐明自己的立场吧?”白萌不赞同的撇撇嘴,“用不着说这么狠的话吧?”
“快刀斩乱麻,这是打消公主殿下执念,最有效的办法。”
233 操心的命
沈茶捧着一碟杏仁酥,碰了好半天都没有吃一块,满脸担忧的看着宋瑾瑜。
“刚才不是嚷嚷肚子饿了,给你拿来吃的,怎么不吃?还是,想要吃点别的什么?”沈昊林伸手摸摸沈茶的额头,顺手把她面前的茶杯交给梅林,“换一碗姜汤过来。”
梅林点点头,跑到暖阁的另外一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自从入冬以来,镇国公府的姜汤消耗量直线上升,每天都要煮至少两锅姜汤,人口多的时候,三锅、五锅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些姜汤,有少一半都进了沈茶的肚子。
“我有点担心公主殿下。”沈茶放下手里的杏仁酥,接过梅林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和小菁哥谈完之后,就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还维持着这个状态。”她微微皱眉,把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金菁,“虽说我赞同小菁哥的做法,快刀斩乱麻,让公主殿下彻底死心。但是……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过分?”金菁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分一点怎么死心?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对吧?”
“事实也可以稍微说的委婉一点,对不对?”薛瑞天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你说话的语气、态度,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瑾瑜一无是处呢!”
“我觉得军师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公主殿下要是留在嘉平关城的话……”白萌挑挑眉,把沈茶刚放下的杏仁酥拖到了自己面前,拿起一块就啃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道,“确实一无是处,所以呀,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京城去比较好,而且,歇了要嫁给军师的那点小心思。”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沈茶微微一皱眉,“她也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吧?”
“放宽心,公主殿下现在不过是没想明白而已,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是这种状态了。”沈昊林弹弹沈茶的脑门,“你呀,就不要瞎操心了。”
“就是呀,将军,不用为公主殿下担忧。她是个极度聪颖之人,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白萌也劝慰道,“军师的话说的这么狠,她一时无法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啧啧啧,你就别瞎操心了!”薛瑞天凉丝丝的说道,“想明白了呢,是皆大欢喜,要是想不明白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她要是真想不明白,那就狠狠揍一顿,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不挨揍了。”他挑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不挨揍,她也要老老实实的。”
“你这是什么谬论呀!”
已经忙活完晚饭的金苗苗正拉着红叶说话,商量着一会儿去花厅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样子、新款式的花灯,然后就听到了薛瑞天的这番话。
这两个人对宋瑾瑜很有好感,觉得她真的跟传闻中一样,是个很大气、很开朗的女孩子,是可以成为那种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的。
所以,听到薛瑞天这么说她,金苗苗和红叶就不乐意了,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抬起脚出朝着薛瑞天踹了过去。
薛瑞天没有防备她们会来这么一手,直接扑倒在了金菁的身上。
“侯爷,你这个年过得真的挺富足的,油水挺足呀!”金菁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推开薛瑞天,“这分量真是不轻,你呀,真的也该跟着兄弟们去夜训了,好好掉掉你这身膘!”
“小菁,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薛瑞天泫然欲泣,往金菁的肩膀上蹭,“你不爱我了吗?”
“我谢谢您嘞,从来没有爱过!”金菁完全无视薛瑞天假惺惺的样子,看向沈茶,“好了,不用担心,小瑜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人,只要想想,她就能明白,其实,她并不是非我不嫁,只是儿时的执念罢了。”
“军师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呢!”白萌轻咳了一声,继续劝慰沈茶,“将军,你还是安心养病比较好,我这次来,陛下特意嘱咐了,有些琐碎的事,还是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不用那么亲力亲为。”
“知道了!”沈茶点点头,“我尽力。”
“她就是操心的命,谁说都没用。”薛瑞天哼哼了两声,“我、昊林、小菁总是劝着,但每一次都是嘴上说改,没几天就丢到脑后了。”
“什么东西要丢掉脑后啊?”
暖阁的门一开,秦正扶着晏伯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看到坐在主位的宋瑾瑜的时候,他俩在原地站住,向宋瑾瑜行了礼。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啊!”宋瑾瑜的神游状态在秦正和晏伯进门的时候终于结束了,看到两位老将军向她行礼,她赶紧站起来回礼,“两位老将军免礼,请坐!”
“多谢公主殿下!”秦正扶着晏伯坐下,看看走到他们面前行礼的白萌,“大统领。”
“末将见过副帅大人,见过晏老将军。”白萌仔细的看看晏伯,“老将军的脸色不太好,这病是否要紧?”
“大统领,有我在,晏伯没有关系的。”金苗苗也走了过来,盘腿坐在晏伯的身边,给他号号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还是我之前说的,既然吹着风了,病了,就要好好听话,好好的养两天,清清淡淡的吃两天素斋就好了。”看到晏伯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金苗苗一眯眼,“若是再让我逮到偷吃鸡腿,晏伯……那药可就不会是现在的口感了。”
“偷吃鸡腿?”沈茶拉着沈昊林走过来,就听到金苗苗的话,很不赞同的看着晏伯,“小膳房知道您生病了,应该不会给您送鸡腿,所以,偷吃的这个是哪儿来的?”她看看秦正,“师父?”
“他让老莫头送的。”秦正无奈的摇摇头,“他说药苦,想要找点什么盖盖药的味道。”
“师父、晏伯!”沈茶跪坐在两位老人家的面前,“您们总说我是操心的命,有的没的都要管一管,但若是没有人让我操心,都乖乖的听话,我没事操心什么呢?”
“那个,小茶呀,我……”晏伯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您还想着有下次?”沈茶一瞪眼。
“没没没,下不为例。”
“师父和您这前后脚的生病,这说明了什么?两位的体力、精力都不如以前了,可不能在任性下去了。”
沈茶一边说,一边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弄的秦正和晏伯手足无措的,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沈昊林。
“不哭了,不哭了!”沈昊林搂住沈茶,给她擦擦眼泪,“两位老人家已经知道错了,他们会好好的听金苗苗的话,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对对对,我们会好好听话的。”
秦正和晏伯对望了一眼,摸摸叹了口气,有个心思细腻且敏感的小徒弟,真是既幸福又有点无奈呀!
“几位的问题都解决了?”白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卷轴,“解决了,就来接旨吧!”
234 耍小孩脾气的老头
“臣等恭请陛下圣安!”
听到白萌的话,暖阁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很恭敬的跪在地上。
“圣躬安!”白萌托着那个卷轴,双手交给跪在最前面的秦正,将秦正和晏伯搀扶起来,说道,“陛下嘱咐,副帅大人亲自拆看即可,不必行礼。”
“臣谢陛下体恤。”秦正展开卷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又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老将军,快起。”白萌伸手扶起了秦正,“陛下说了,天寒地冻的,老将军就不要两边跑了,他会派人去永宁关帮老将军去办理事务上的交接。”白萌扶着秦正和晏伯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方印鉴,“副帅大人,哦,不,现在应该叫永宁伯爷了,恭喜伯爷,得偿所愿。”
“伯爷?”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伯父,您……”
秦正笑笑,看看手里的圣旨,又看看白萌,“大统领,这圣旨……可以看?”
“这个自然,这又不是密旨,哪怕是密旨,国公爷和沈将军都是有这个资格可以看的。”白萌把那方印鉴交给秦正,“您的印鉴还请收好。”
秦正接过白萌递过来的东西,朝着他笑笑,将永宁伯的印鉴妥善的收起来,将圣旨交到了沈昊林的手上,沈茶和薛瑞天、金菁凑到他的身边,把圣旨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宋珏这次做的还不错,值得表扬呀,之前我还比较担心来着。”薛瑞天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他这次比较靠谱,还知道封个爵位给伯父,我以为他会忘记的。”
“伯父,您这下不担心了吧?”金菁笑嘻嘻的问道。
“是,陛下英明!”秦正点点头,和晏伯相视一笑,他们提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师父,这下您可以踏踏实实的住着了,不用总惦记着要回永宁关城了,那边的事就交给陛下去折腾吧!”沈茶很开心的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那些需要置办的东西,您两位列个单子给我,我让人去准备。”
“刚才还说要少操点心,好好的休养呢,这才过了多会儿,是不是又给忘了?”晏伯朝着沈茶笑笑,“你师父呢,现在归我管,由我照顾,他的一应事务都由我负责,你就不用担心了,好不好?”
“好!”沈茶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管了。”
“看看,看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她从来就是表面答应你,然后,转脸就给忘掉了。薛瑞天长叹一声,揣着手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对了,晏伯,花灯送过来了没有?”
“送过来了!”晏伯给秦正倒了茶,自己端着白水,喝了两口,说道,“都放在了花厅,已经分好类了,你们要是想去看呢,就等吃过饭再去看。”
“样子、款式怎么样?”金苗苗和红叶眼巴巴的看着晏伯,“孩子们的那些可有意思?”
“大部分就是传统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还有一小部分,款式很新颖,样子也不错。”晏伯看看这两个女孩子,“估计你们这些女孩会喜欢的。”
“苗苗,开饭吧!”红叶拽拽金苗苗的袖子,“吃完了咱们好去看看,然后……明天就是灯节了,今天晚上也要布置起来了。”她搓了搓手,“每年我最期待的就是挂灯的这一天了!”
“容我提醒你一下啊,红叶大人,挂灯这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今天晚上你要面对的是嗷嗷待哺的众兵士,你可是今天的主训官。”薛瑞天揣着手,朝着红叶挑挑眉,“怎么,你打算丢下他们不管吗?”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给忘的干干净净的。”红叶幽幽的叹了口气,“但你要放心,看花灯也不耽误任何事的,等我把花灯选好之后,你帮我送回去,好不好?”
“我帮你送回去是没问题,但是你要自己挂起来,知道吗?”薛瑞天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头看向白萌,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大统领,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夜训?没准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
“侯爷的这个提议正中下怀,我本来就是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太好意思说而已。”白萌点点头,“等我回去之后,可以尝试一下训练禁军和巡防营,免得下次你们回京的时候,带来的兵士把他们比的一无是处了。”白萌伸了个懒腰,向负责给他端菜的膳夫道了谢,“菜色不错,这是嘉平关城的特色?”
“烧烤加炖菜,是沈家军的特色。”金苗苗解释道,她接过膳夫拎过来的食盒,走到秦正和晏伯的面前,“晏伯,擦擦您的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她把食盒里面的大碗端出来,放到了小桌子上,“烧烤和炖菜没有准备两位的,单独给您两位准备了面。”
“那个……”晏伯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秦正的碗,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苗苗呀,这个也太清汤寡水了一点吧?没有肉也就算了,生病了要吃的清淡一点,但总不好一丁点油星儿都没有吧?”他用筷子挑了几根面条,“这也太没滋没味了!”
“两位吃完了,散散步就回去休息了,要什么滋味啊?”金苗苗收拾好食盒,“要不是晏伯需要吃点东西才能喝药,晚饭都可以省略了。”
“这个理由,我可不接受!”晏伯摇摇头,“明显是在糊弄我们呀!”
“果然这人一生病,就容易变得幼稚,容易耍小孩脾气!”听到晏伯的话,金苗苗笑笑,“是不是不想吃?”
“嗯,不想吃!”
“不吃可别后悔呀!”金苗苗作势端起碗,要重新放回到食盒里面,“今天晚上可就没有饭吃了!”
“诶,别呀!”晏伯赶紧从金苗苗的手里抢回了自己的面,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金苗苗,“行了,我吃还不行吗?”
“真的吃?”金苗苗看到晏伯很不情愿的点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瞎折腾。别忘了,您刚才可是答应了我们,以后都要乖乖听话的。”
“知道了!”晏伯很委屈的哼了一声,“赶紧去吃你的饭吧,别再我跟前碍眼了!”
“得嘞,小的告退!”
235 有点犯怵
宋瑾瑜的情绪在秦正和晏伯进入暖阁之后有了很明显的好转,尤其是当晚饭端上来的时候,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彻底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彻彻底底把金菁和伤心给丢到了脑后。
“小茶,你不吃了?”宋瑾瑜看看专门来陪她的沈茶,只吃了一两口就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一皱眉,“你这个饭量是不是也太小了一点?”
“无论是烧烤,还是炖菜都略显油腻,我现在在喝药,自然是要稍微忌口的。”沈茶抹抹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指指坐在宋瑾瑜另外一边的金苗苗,“这还有个监督的,我若多吃一口,她就该劝阻了。为了不让苗苗废话,我还是少吃一点为妙。”
“小茶这样才是乖乖听郎中话的好孩子,哪儿像那两个老小孩,生病了还不忘了贪吃。”金苗苗打了个哈欠,“公主殿下,我的手艺比宫中的御厨如何?”
“宫里的御厨跟你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宋瑾瑜嫌弃的撇撇嘴,“他们做的东西,说难听一点就是样子货,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一点都不好吃,否则的话,母后和皇兄就不用在自己宫里单独设一个小膳房,专门做合口的饭菜了。这样的菜色,放在宫里,也是美味,就是样子不大好看。”
“听到没?”沈茶挑挑眉,朝着金苗苗渣渣眼睛,“要提高你做菜的标准了,色香味俱全才行。”
“在咱们这儿,能吃饱、好吃才是硬道理,那些华丽又不实用的玩意,还是少点好,大爷我没那么多的闲工夫。”金苗苗夹了一块炖肉,放在嘴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又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按理说,咱们第一次见面,有些话呢,我是不该多嘴,但事关我哥,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是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哥?”看到金苗苗点头,宋瑾瑜咽下嘴里的烤羊肉,“也不是非要嫁,这不过是小时候的执念吧,在我受欺负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伸出暖手的,后来又一起玩了很多天,所以,印象非常的深刻。”她抬起头看看正在跟白萌碰杯的金菁,“后来又遇到了很多的困难,都是因为心中有这一份执念,才能咬牙坚持度过的。”她的目光转向了沈茶,“我们在假山那儿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什么话?”金苗苗好奇的看看宋瑾瑜,又看看沈茶,“你偷听公主殿下和我哥说话?”
“不算偷听,我们到的时候,你哥就知道了。”沈茶轻咳了一声,“瑜姐姐,小菁哥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他……不,应该是你们,都是那么想的吗?”宋瑾瑜微微一皱眉,“边关战事繁多,但这也不是你们不成家的理由,是不是?”
“瑜姐姐,你想多了,不是不成家,而是我们的要求比较高,或者说,必须是志同道合。”
沈茶托着腮帮子,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昊林,当两个人的目光相交,同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像……”宋瑾瑜顺着沈茶的目光望过去,“你和国公爷?永宁伯爷和晏大人?还有表哥和菁哥他们那样吗?你们所谓的志同道合,就是舍生忘死、保国安民?”
“力保边关不失,将入侵之敌彻底击退。”沈茶和金苗苗同时说道,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将目光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念,在嘉平关城是生存不下去的。”
“这么说……有点太过严重了吧?”
“严重?不!”沈茶摇摇头,“只不过是事实而已,母亲、薛伯母都是这样的,不是吗?瑜姐姐,你忘了,往年回西京述职,京中豪门贵女都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的?除了武将世家的那些女孩,大多数的小姐,见到我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表面恭敬、奉承,背地里避闪不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宋瑾瑜叹了口气,“还有人劝我不要与你交好,免得被你也带得举止粗鲁,有失礼仪。更有甚者,希望我下令,禁止你进入后宫,和女眷在一起。她们认为,女孩既然当了领军的将领,就应该被划分到男人的阵营去。”她冷笑了一声,“这帮人被我罚了板子,也不敢再说这样的狂言妄语了。”
“瑜姐姐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若她们的父兄有朝一日犯了错,就请陛下把一家都罚来边关,她们就知道自己错的是有多么离谱了。”
“这个提议好。”宋瑾瑜点点头,“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这样的女儿,父兄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恐怕私下里没少说边关将士的坏话。等我回京之后,我会向皇兄进言的。”
“瑜姐姐,我说笑的,不要当真,边关可不要他们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看到宋瑾瑜的表情有些暗淡,她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这话不是说你的,不要往心里去。但小菁哥拒绝你,也是在心疼你。边关的人,无论是将帅,还是普通兵士,过得其实都是一种前途未卜、朝不保夕的生活。”
“小茶这话说的没错。”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不说别的,就是小茶遇袭的那回,真是给我惊出了一把冷汗,那把刀再偏一点点,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救不回来的。公主殿下,你想想,文武双全的小茶尚且如此,你没有武功,若是让外族的细作们知道你在这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呢?”
“瑜姐姐,别忘了薛伯母的前车之鉴。”看到宋瑾瑜瞪圆了的眼睛,沈茶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她是冤枉的,陛下、小天哥、兄长、我、小菁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放弃追查真相、还伯母一个公道。但与其事后弥补,不如未雨绸缪,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才是最好的。”
“我懂了!”宋瑾瑜点点头,“虽然很多人都这么跟我说,但没有你们跟我说的这么明白,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不清的。等过完了正月十五,就会跟大统领回京去的。”
“说起大统领……”金苗苗看看跟薛瑞天喝酒的白萌,又看看宋瑾瑜,“公主殿下,你不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吗?”她贼兮兮的凑到宋瑾瑜的跟前,促狭的说道,“你对他没有点感觉吗?”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旁人一提起白萌,宋瑾瑜就有点不好意思,她揉揉自己的脸,夹起一块烤笋放进嘴里,“我也就是跟你们说啊,不许再跟别人说了,国公爷、我表哥、菁哥都不可以。”
“好!”沈茶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答应你,你说吧!”
“每次见他,我都有点犯怵,本能的害怕他。”
“犯怵?”沈茶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大统领虽然嘴欠了一点,但本质上还是好的,还是很和善的人。”
“不知道呀!”宋瑾瑜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胸口,“每次跟他接触,这里都会乱跳不停。”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沈茶朝着金苗苗招手,着急的说道,“苗苗,给瑜姐姐看看吧!”
“哎!”金苗苗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这根本就不是病,是心动的感觉!”
236 正人君子
“心动?”宋瑾瑜摸摸自己的胸口,满脸疑惑,“苗苗,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而且,他们白家……”
“白家怎么了?”金苗苗一脸茫然,“他们家不就剩他一个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沈茶叹了口气,“等有机会再给你说。”
“好吧!不管有什么阻力,但本人自己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金苗苗一挑眉,“你先别急着否认,之前不是说了,每次见到他,你都会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苗苗,你误会我说的那个意思了,我说的砰砰乱跳,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的。”宋瑾瑜笑笑,朝着金苗苗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羊肉放进嘴里,吃完了之后才说道,“我的意思是呢,我是真真正正怕他的,从心底往外对他有恐惧的。”
“啊?”金苗苗不解的问道,“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大统领,但他给我的感觉还不错,你怎么会怕他呢?”
“大统领行事稳健,瑜姐姐,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没有任何的误会,应该是本能吧!小茶,苗苗,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千万别觉得他长得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他可是杀人不眨眼。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拨马匪,大统领和辽国的那个耶律南,二话不说就把那二三十个马匪给砍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公主殿下,大统领的这个选择不是很对的吗?”金苗苗双手一摊,指指自己,又指指喝茶的沈茶,“换成我们俩,也不会跟他们废话的,直接杀过去。这太平盛世的,居然还有马匪这种玩意儿,不砍了,难道留着过年呀?真让他们成了气候,可就麻烦了,会给当地造成很大的乱子的。”
“没错,这是大统领的职责所在,他此行除了要押送犯人来边关,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护使团和瑜姐姐的安全,你可不要责怪他。”沈茶放下茶杯,“除了遇到了马匪,这一路上,可还太平?”
“嗯!”宋瑾瑜点点头,“就遇到了这么一次危险,还没来得及体验一下,危险就不见了。”
“可问题是……”金苗苗和沈茶对望了一眼,“你们两个之前在西京就已经很熟了,是不是?他是大统领,经常伴随陛下左右,你们见面的机会,应该是很多的吧?”
“偶尔吧,一年里面见个一次半次的。至于为什么怕他……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我一看到他就紧张。”宋瑾瑜摸摸鼻子,“也许……他身上的压迫感比较强吧!”
“真的吗?”金苗苗一挑眉,“这一路上,他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宋瑾瑜连忙摆手,“大统领是个正人君子,这一路行来,他非常受规矩,一丁点的行差踏错都没有。况且,我身边还有两个暗影,就算他想做什么,也找不到任何机会的。”
“说的倒也是。”金苗苗点点头,“跟着你来的两个暗影,跟我们小五可是一批的,小茶亲手培养起来的。除了陛下,也只有小茶能使唤动她们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兄才让她们跟着我的。”宋瑾瑜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白萌,“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越说就越别扭。明天就是灯节,你们有什么安排吗?往年的正月十五,你们都是怎么过的?”
“就是晚上赏赏灯,猜猜灯谜什么的。”金苗苗伸了个懒腰,“不过,今年估计他们都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精力,一个个的努着劲儿想要在大比武上拔得头彩呢!”
“哦!”宋瑾瑜对大比武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一会儿方不方便跟你们去看花灯?”
“方便呀!”沈茶站起来,“失陪一下。”她看向金苗苗,“小天哥早上不是跟你说要喝汤吗?汤呢?”
“哎呀!”金苗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地上站起来,“差点给忘了,还在灶上煮着呢!幸好膳房有人看着,要不然可就糟糕了。”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公主殿下,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捎回来的吗?”
“没有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宋瑾瑜朝着两个人笑笑,继续品尝摆在自己面前的美食。
沈茶拽着金苗苗出了暖阁,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诶,小茶,侯爷什么时候说要喝汤了?”金苗苗挑挑眉,“幸好我真的煮了汤,要不然,这话可就没法圆了。所以,你特意把我叫出来,是干什么?”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提到大统领,瑜姐姐的反应是有点奇怪的。她不是要跟你住么,你去找她谈谈心,套套她的话,看看对大统领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要撮合他们俩?”金苗苗笑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爱好这个了?”
“公主殿下的婚事,可不是我想撮合就撮合的,除了要瑜姐姐和大统领自己的意思之外,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想法也要考虑进去。但这事若是成了,倒也是一桩美事,不是吗?”沈茶走进膳房,朝着膳夫、帮厨点点头,“那三个孩子的晚饭呢?”
“在这里,沈将军这边请!”一个邹姓的帮厨引着沈茶走到一个小灶的跟前,小灶上面小火煨着三个小锅。“金大夫说,他们睡醒了怕是也要后半夜了,大晚上的不能吃那些油腻的,应该吃点清淡、爽口、好克化的,我们就煮了一点鱼片粥。这种粥,煮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好。”
“辛苦了,我想说的也是这个,份量不要太多,一人一碗即可。只是为了让他们垫垫肚子,吃多了,积了食,反而不好了。”
“是,将军,我们会注意的。”
“汤好了,我们回去吧!”金苗苗端了一个大号的汤盆,“哦,对了,小廖,给将军的手炉换两块碳。”
“有劳。”沈茶把手炉递过去,朝着廖帮厨点点头,转身看看金苗苗的手里的汤盆,“做的是什么汤?”
“青菜汤,烧烤吃多了,会比较燥的。”金苗苗看到沈茶重新拿回了手炉,“走吧,我们回去。”
两个人端着汤,重新回到暖阁的时候,就看到跟着宋瑾瑜来的两个暗影守在门口。
“今天夜里,等到公主殿下安寝之后,你们两个来虎丘见我。”
“是!”
237 秘密任务
“兄长!”沈茶从膳房回道暖阁,径直来到沈昊林的身边坐下。
“又下雪了?”沈昊林帮她脱掉外面的斗篷,交给走过来的梅林,“去做什么了?”
“去膳房看一下三个孩子的夜宵,顺便请他们也给咱们准备一些。你们夜训结束若是饿了,也有可以充饥的东西。”沈茶看向白萌,“大统领是要去看沈家军的夜训吧?”
“是!”白萌点点头,“我也取取经,回去好好练练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等你们回京,或许还能有资格与沈家军精锐一战。”
“大统领这话说的不错,兄长之前也跟陛下提过建议,巡防营和禁军的兄弟也需要锻炼一下,总是在京中,再快的刀也是会生锈的。”沈茶给沈昊林、薛瑞天和白萌、金菁倒满了茶,“不过,这段时间,京中也是麻烦不断,所以,这个提议暂时被搁置了。”
“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陛下重新建议的。”白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总说我是冷血无情,训练他们太狠,这一回,也让他们开开眼,见见世面。”
“那我们就等大统领的好消息了。”沈茶笑笑,“大统领,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今晚的夜训就由兄长和侯爷、军师陪同大统领,失礼之处,还望大统领见谅。”
“将军有事尽管去忙,说起来,今日是我们占用太长时间,否则,将军也不用积攒这么多的公务了。”
“大统领客气了,你是贵客,自然是要用心招待的。”
白萌没去接沈茶的话,他端起茶杯,朝着沈茶聚聚杯,“将军,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大统领请说,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必不会有所隐瞒。若涉及一些机密,恕我不能奉告。”
“这个是自然,该守的规矩,我还是会守的,那些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多问的。我只是想知道,公主殿下现在的情绪如何?”白萌歪过头,看看和金苗苗聊天的宋瑾瑜,“一切正常?”
“大统领,你之前说过的,公主殿下是聪明人,很快就可以想通的。”沈茶勾勾唇角,“她刚才和我们说,连续被军师拒绝了两次,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由此可见,她是彻底想通了,从今以后,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于执着了。”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你们还都不相信。”金菁叹了口气,“从她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我就看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她的一个执念而已。一旦这个执念不存在了、消失了,我于她而言,不过就是相处过几天的玩伴而已。”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万一不是呢?”沈昊林喝了一口茶,“那你不是会更苦恼吗?”
“我很确定,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么,她一直强调的都是我们之间的这个约定,而不是她有多么多么的喜欢我、欣赏我。我拒绝她,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重承诺,出尔反尔。”
“你这么一说……”沈茶点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从头到尾,你一直都很淡定呢,原来早就已经想明白了,果然军师就是军师呀!”
“过奖,过奖。”金菁抱抱拳,“我就是这么的优秀,你们不要羡慕我呀!”
“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白萌翻了个白眼,虽然嘴上很嫌弃,但还是默默的松了口气,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不是那么的清楚。
“好了,问题可以圆满的解决,这不是很好吗?难道真要闹得老死不能相见的地步?没有必要的,这样就很好了。”薛瑞天一摊手,“你、我都可以放心了,太后娘娘和皇兄也可以安心了,不必担忧她再突发奇想,想要跑到边关来了,这就叫……皆大欢喜。”
“确实是皆大欢喜。”沈茶轻笑一声,看向金菁,“小菁哥,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在公主殿下的心里,酒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不太重要,甚至还不如面前的美食来得吸引人。”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金菁拿起一串烤鱼,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不至于混的这么惨吧?”
“恭喜你,正是如此。”沈茶坏笑,“晚饭端上来之后,她立刻就把你给丢到脑后去了。”
“这也是可喜可贺呀,小菁菁!”薛瑞天也是一脸的坏笑,拍了两下金菁的肩膀,然后拎起酒瓶子,给自己、金菁、白萌倒了酒,完全无视旁边坐着的几个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酒瓶不放的小孩,端起酒盏,说道,“来,为了这个皆大欢喜,咱们满饮这盏酒!”
喝完了酒,白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信封,递到了沈茶的面前。
“这是……”沈茶看看信封,又看看白萌,“这么厚,莫非是大统领在嘉平关城逗留期间所需的伙食费?”看到白萌愣了一下,她摆摆手,“我说笑的,大统领不要往心里去。”
“不要乱开玩笑。”沈昊林拍拍她的肩膀,“是陛下提过的那个秘密任务?”
“若陛下看到将军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很欣慰的。”白萌笑了一下,朝着沈昊林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信封交给沈茶,“相比较以前开朗了不少,不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
“或许是在鬼门关前面晃了一圈,想通了不少事情,人生苦短,还是高高兴兴的过每一天的好。总是那么愁眉苦脸的,自己不开心,身边的亲人、朋友也会跟着不开心的。”沈茶拆开信封,把里面厚厚一沓的信纸拿了出来,草草的翻了两页,“大统领,按照之前陛下的说法,这个厚度不太对,你确定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是!”白萌点点头,“我们有所怀疑的人,全部的资料都已经在这里了。之前陛下透露的那些是一个大概的范围,确实要比现在这个还厚,后来经过京中的众位暗影兄弟筛选了一下,删除了一多半,就剩下这些了。陛下说,最后的鉴别还需要将军来做,我们这些人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我是看过这些东西的,但也没有从里面看出什么门道。”
“那你为什么要怀疑他们有问题?”沈昊林看了一眼沈茶手上的东西,“直觉吗?”
“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们身边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有不寻常的人出现,所以,我才会有所怀疑。但……”白萌一摊手,“确凿的证据还需要仰仗将军来指点了。”
“大统领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等应尽之责。”沈茶把东西收好,塞入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我会好好的研究,等你们启程的时候,会给你们一个相对完整的答复。”
“多谢将军。”
238 这帮孙子!
吃过了晚饭,沈茶先把秦正和晏伯送了回去,才带着梅林、梅竹回了虎丘。
“将军,你的意思是说,公主殿下和大统领对彼此有好感,但他们两个对这一点并不知情?”梅林、梅竹相互对望一眼,“不,应该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很懂,这些都是苗苗说的。”沈茶走进卧房,进了里间,“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跟苗苗探讨一下,但不是现在。”
“知道了,我们有时间会跟苗苗姐了解一下的。”梅竹摸摸下巴,“嗯,说起来,他们两个确实也很般配。只不过,如果他们两个真的要在一起的话,白家的那条规矩就是个大麻烦。”
“是呀!”梅林点点头,“大统领是个孝顺的人,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去违背先祖的遗愿吧?”
“白家就剩下他一个,就算他想要改变什么,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梅竹叹了口气,“将军,难道真的一点通融都没有吗?如果陛下赐婚呢?或者……”
“除非瑜姐姐放弃皇族的身份,要不然,没有第二种办法。”沈茶一摊手,“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如果他们真的确定要在一起了,这些问题都会自己解决的,用不着咱们去操心了。”
“将军说的对,等到有了结果,我们去祝贺就可以了!”梅林向沈茶行了礼,去隔壁的浴房准备热水去了。
“你这个茶的味道不够浓,再浓一点。”沈茶走进里间,去拿自己的换洗衣物。
“大晚上的,喝那么浓的茶干什么?又要到很晚吗?现在还是过年,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谁说没有?”沈茶拿了家里穿的袍子,走到了外间,从把白萌交给她的信封放到了桌案上,“看到了吧?来活了,他们走之前,我就必须要给他们一个结论的。”
“京中的内鬼,应该不是咱们的职责范围吧?就算将军掌握暗影,也鞭长莫及呀。再说了,京中的兄弟掌握的消息比我们更全面吧?他们得出来的结论,陛下不相信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确定,所以,他让我来做最后一步的鉴别。”沈茶笑笑,“这种鉴别才是最困难的。”
“陛下的想法也真的很奇怪啊,完全看不明白的。”梅竹撇撇嘴,“他就不怕鉴别错了吗?万一放走了真的,杀了假的,那不就是将军的罪过吗?”
“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会存在的。”沈茶拍拍梅竹的脑袋,“能进入这个名单的,说明他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问题的,否则,宋珏是不会把他们放进来的。这些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严重或者不严重。”
“可……”梅竹看看桌案上那厚厚的信封,“这次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看着这么厚的一沓。”
“是不少,大概有五六十个人。”
“五六十?”梅竹瞪圆了眼睛,狠狠的啐了一口,“这帮吃里扒外的孙子!就该活剐了他们,让他们深深的记住那种痛苦,下辈子也不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确实是挺孙子的!”沈茶一点都不在意梅竹爆粗口,反而还很赞同她的说法,“不过,吃里扒外就不一定了,按照陛下和大统领的说法,这里有不少外族。他们都是各为其主,咱们也不好说人家是吃里扒外,是不是?他们做的,咱们也做,也不能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咱们自己人的身上,对不对?”
“……好像是这个道理。”梅竹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沈茶趁热喝了一杯茶,“说吧!”
“将军,为什么朝堂上会有外族?”梅竹歪着头,“吏部每年的考核都是摆设吗?”
“想多了,朝堂上是没有那些外族的立足之地的,这次重点关照的都是某些同僚的眷属。”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是没辙,才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就跟那个藏在暗处观察咱们的大皇姐一样?”
“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沈茶拍拍梅竹的肩膀,“茶多煮一些,我叫了小青和小澜过来。”
“知道了。”梅竹点点头,“她们去了西京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属下会好好的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她们的。”
“你呀!”沈茶戳了一下梅竹的脑门,“你不费劲心思的想要捉弄她们,她们就已经千恩万谢了,可不敢指望你能好好的招待。”
“嘿嘿。”梅竹坏笑了一下,“这才是我的风格嘛,这也算是招待的一种!”
“悠着点,她们今天还要给公主殿下值夜呢!”沈茶笑笑,抱着衣服出门去了。
梅竹眨眨眼睛,把已经煮开的一壶从小炉子上挪下来,又换了新的一个小茶壶放上去。
等新的这一壶茶水煮开,沈茶也洗好了澡,裹着斗篷,飞速的冲了进来。
“冷呀?”梅竹赶紧帮忙把沈茶的斗篷脱掉,将沈茶的小手炉塞给她,“这雪下的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咱们这儿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到来。”
“最倒霉的还不是我们呢!”梅林慢悠悠的晃了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关上了房门,“辽金的情况都比我们严重,冻死人在他们那里应该不算新鲜事了,等到真正开春,怕是会更加的兵荒马乱了。”
“是啊,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好了,他们越乱,给我们的时间就越充裕。”梅竹把茶杯递给沈茶,“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茶笑笑,接过梅竹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低下头就开始翻看今天早上送过来的公文。
没有得到答案的梅林和梅竹也不去吵她,两个人煮好了茶,去小膳房端了几盘点心,就乖乖的站在门口,只不过,梅竹时不时的掀开门帘往外看。
“等人?”梅林微微一皱眉,“谁要来?”
“她在等小青和小澜呢!”沈茶把那些公文都翻完了,也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整理好了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别站在门口了,怪冷的。她们两个来也不会是这个时候来,要等着公主殿下安寝之后才过来,算算时间,也要到后半夜了。”她看看梅林,“跟小四商量好了么,什么时候上我这里提亲?”
“这个……”梅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军,我们觉得现在还年轻,还不着急,最起码要抓住我们之间的那个内应才可以。”
“真的想好了?”看到梅林很肯定的点点头,沈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就尊重你们的选择和决定。不过,如果你们反悔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
“好的,将军,我们会的。”
沈茶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门外,“小青、小澜吗?进来吧!”
“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