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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这样的。”沈忠和冷笑了一声,“就知道她不可能轻易的放弃针对我父亲,我父亲那么不喜欢她。”
“大概你祖母也看出来了,你父亲跟这个奶娘不合,正好奶娘又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就帮她找了一个合适的郎君,把她给嫁出去了。”
“她肯?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爬床?”
“不肯也不行。”梁洁雀叹了口气,“你祖母看着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包括你祖父。”
“明白了,我祖母才是家里最高的掌权者。”
“这样说倒是也没错。”梁洁雀笑了笑,“你祖母给她找的那个郎君,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隔壁镇子上做凉糕生意的,家里有个小摊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因为你祖母喜欢他家的凉糕,你祖父时不时的就去买一次,或者等到那个小郎君过来的时候,买上一些。”
“一来二去,就看上那个奶娘了?”
“也不算吧,应该是你祖母觉得两个人还算是相配,就询问了他们两个人的意思,还让他们单独见了一面。奶娘大概是觉得,自己当小妾无望,主君也不正眼看她,正好有一个还不错的对象,虽然小门小户了一点,但总算是能自己做主,于是就答应了。”
“可是……”沈忠和微微一皱眉,“她算是贱籍吧?得我祖父放了她的身契才可以,是不是?”
“对,她是你祖母家里的家生子,父母都没了,才跟着你祖母嫁过来的。当初你祖母的娘亲选中了她做陪嫁,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要不然,也轮不到她。”梁洁雀点点头,“你祖母是个善心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把人的身契给放了,还搭上了不少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人嫁出去了。故事到了这里,奶娘就算是彻底离开了沈家,跟沈家再无关系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对!”梁洁雀点点头,“虽然她人离开了沈家,但总借着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往沈家送东西,逢年过节的,还有义父义母的生辰,她都会送东西过来,包括一向跟她看不对眼的大哥,她都能送礼,只不过,义母从来没给过大哥就是了。”
“祖母也是防着她?”
“是吧。”梁洁雀笑了笑,“反正她送的东西,也没人用、没人吃,搁几天就丢掉了,倒是没出什么大事。我母亲说,幸好义母果断,如果真的用了她那些东西,说不准就不会这么的太平了。”
“这倒是。”沈忠和叹了口气,“可她最后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怎么说呢?”梁洁雀想了想,“之前不是说她给你祖父的饭菜里下了东西嘛?这是她接着你祖母生辰,非要回来一趟,大包小包的带着她的大儿子就这么来了。你说她都来了,你祖母也不能把人赶出去的,毕竟从隔壁镇子过来,要一天的时间,他们也不容易。所以,就让他们住下了,专门给他们收拾了一个干净的院子。”
“大儿子,就是那个跟她一起被关进大牢的?”
“对,她还有个小儿子,年纪跟你二叔差不多,比你二叔大三个月左右,就是因为她跟你义母先后生了孩子,才找她来当奶娘的。只不过,一直都没用上罢了。”
“那她的郎君呢?”金苗苗一皱眉,“好像一直没听到您提过他,而且,她和她的大儿子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她的小儿子如何了。”
“小儿子扔给郎君了,郎君踹了。”看到金苗苗一脸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梁洁雀很肯定的点点头,“我母亲是这么说的,因为她郎君不希望她回沈家的,说好不容易拿了自己的身契,有了自己的小日子,何必再回去跟人家当牛做马呢?”
“说的有道理啊!”金苗苗点点头,“甭管怎么说,那个家是
自己说了算,总好比给人家伏低做小好得多?还是说……”她微微一皱眉,“还没放弃当妾室的打算?”
“说的对,没完全忘记。”梁洁雀冷笑了一声,“她给义父的饭菜里放了东西,结果导致了二哥的出生。在义母怀身孕的时候,又借故跑回来,想要爬床,却扑了个空,只能委委屈屈的回去了。本来已经死心了,又得到了可以回沈家当奶娘的机会,她如果不接受,那才是怪了。”
“所以,郎君和小儿子都要了嘛?”金苗苗非常不理解这样的人,“这对她的小儿子太不负责了,她的大儿子那个时候应该很大了,难道不劝一下嘛?”
“他跟他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都是一样的,奶娘干的那些事情,那个大儿子也没少掺合。”梁洁雀冷笑了一声,“那也是个嫌贫爱富的家伙,看不上他那个小摊贩的爹,想要跟着他去大户人家做工的娘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那个奶娘回来之后,就策划了那些事情,包括挑拨我二叔和我父亲的关系,是不是?”
“是啊。”梁洁雀点点头,“她和她的大儿子被送去了官衙,你父亲和你二叔也算是和好了,当然,你二叔时不时的还会捉弄你父亲一下,整体说来还算是不错,直到我和义父收到了那封特殊的来信。说起来……”她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起来了,收到那封信之后,我们狠狠的吵了一架。”
“吵了一架?”沈忠和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没让你知道了,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梁洁雀笑了一下,“我们又不是在家吵的,你怎么可能听得到呢?我们因为知道肯定要走一趟,否则,这个信会隔段时间就发来一次。但我们针对是不是要同意他们的要求,大大的吵了一架。”
“我二叔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
“是,他觉得这群人并没有那么的不堪,也没有那么的可怕,如果他们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庞大的利益的话,跟他们合作也不是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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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说说呢?”
听到梁洁雀的话,薛瑞天转过头和沈昊林、沈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两个人朝自己点了点头,他轻轻一挑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梁洁雀。
“梁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个沈二爷具体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透露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梁洁雀一愣,“别的东西是什么?”
“比如说……”薛瑞天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沈二爷外出念书的那段时间,身边接触到的人,有没有很特别、很让他印象深刻的呢?”
“接触的人有没有特别的?”梁洁雀想了想,依然不是很明白薛瑞天的意思,她看着薛瑞天,说道,“侯爷说的这个特别,指的是什么特别?长相还是性格,或者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关系?”
“都可以,只要您能想得到的,都可以说一说。”薛瑞天看看梁洁雀,“这样吧,我打个比方,比如有没有那种就是看沈二爷不顺眼,没事儿净找他麻烦,两个人总是吵架,甚至动手,但打着打着,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和解了,成为了很好的兄弟之类的。”
“这……应该不会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刚才也说了,二哥特别记仇,得罪他的人,要被他报复很多次,直到他出了心里的这口气才行。所以,那种相爱相杀的戏码,是不会在他身上上演的。不过……”她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有点印象,但需要想想,你不要着急。”
“没事儿,咱们有的是时间,您慢慢想。”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忠和,两个人的目光相交,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沈大人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对吧?”
“侯爷都已经明示了,下官自然事明白的。侯爷的意思是,二叔在外求学的那段时间,应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已经被人摸了底,或者多多少少有一定的接触了,对吧?”
“嗯,沈大人还是很机敏的,确实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看看他,“之前聊到沈二爷背叛家人的时候,你就欲言又止,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不是?”
“确实是。”沈忠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知道他有那么一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但大家谁没有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呢,是不是?但为了自己的这些东西,狠下心来抛家舍业,还要彻底的除掉家人,也不是马上就能决定的,也是要好好纠结一段时间的,对不对?但是……”
“梁姨告诉我们的故事,至少给我们的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
“对!”沈忠和点点头,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觉得他能一下子做出那个决定,肯定不是当时脑子一热,就打算这么干了,十有八九就是在他外出求学的那段时间,接触了他们那边的人,接受了他们那边的说辞,日积月累的,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将将发芽的种子。而且,重点来了!”他又瞧了瞧桌子,“他回来的这些年,肯定也没有跟那边断了关系,要么是书信往来,要么就是接触过,只不过是避开家人,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沈大人说的不错。”金苗苗点点头,“只有认真思考过了,他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而且,这个决定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成型了,不过就是看当时情况怎么样,更改一下原本的计划而已。”沈忠和叹了口气,“总归是不会有太大的出入的。”
“对!”薛瑞天看了看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的梁洁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梁姨,您慢慢想,主要还是他离开镇子上之后,应该就是考完了童生,需要到县里去念书院,再考秀才,然后再到府里,去考举人,这一整个过程,应该持续了很多年,他身边有没有很特别的人出现,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再或者,就是他写信回
来或者放假回来之后,有没有提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有异常的情绪反应,特别的开心,特别的不开心,或者特别排斥以及亲近。”
“这样说的话,还真是有的。”梁洁雀眨眨眼睛,想了想,“二哥是在镇子上考的童生和秀才,没有去县里面,因为他年纪很小就考上了秀才,所以,受到了府里最大的书院白鹭书院的注意,给他发了邀请,让他去白鹭书院念书。但也没待多久吧,前后就是四五年的样子,就考上了举人。考完了之后,本来当年就应该去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他不是放弃了嘛?放弃之后,弃文从武,就去考了武科举,同样是到了举人之后,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对,您之前说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们判断,他是在这个过程中,被胡商所在的那个组织盯上了,或许说,你们这两家应该一直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他们可能在你们的镇上没有办法下手,但只要离开你们镇上,去到了府里,那就很容易了。”
“虽然朝廷一直都在围剿青莲教,而且是毫不姑息,但事实上,教众依然很多,尤其是州府这样的地方。”沈忠和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像我们家在的那种小镇子,基本上是不会有的,但大的地方,信众非常多。”他看了一眼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犹豫了一下,说道,“甚至是京城。”
“沈大人,不用有什么顾虑这一点,我们还是很清楚的。”薛瑞天点点头,“毕竟青莲教在我朝盛行多年,很多人为了保命,表面上不信了,背地里还是信的,但只要他们不表现出来,我们也无可奈何,难不成真的闯进人家府邸去搜查?这样做就太不合适了,对吧?”
“是啊!”沈忠和点点头,“这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贴在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了!”
“我想起来了!”梁洁雀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你们说的对,还真的是一块狗皮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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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瑞天和沈忠和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全都用很炙热的目光看着梁洁雀。
不止他俩,就连一直对这些往事很兴趣缺缺的沈酒,听到这个话都精神了不少,他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听到一半就睡着了,还专门跑出去上了一趟茅厕,回来之后猛灌茶水。
沈昊林和沈茶看到沈酒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朝着梁洁雀抱歉的笑了笑。
“没关系。”梁洁雀摆摆手,看看精神抖擞的沈酒,朝着沈忠和一挑眉,说道,“沈小将军可是比我们家小满小的时候可爱多了,你们都不知道,小满小的时候,有多招人烦。别人家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时候,才会人嫌狗不待见,他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彰显出这样的特质来了。那个淘气的劲儿,真的很让人头疼,如果这一天他老老实实的呆着,不上房、不揭瓦,那就要警惕一下了。”
“孩子静悄悄,定然要作妖。”金苗苗朝着梁洁雀笑了笑,“是吧?”
“说的太对了!”梁洁雀点点头,“那一定是要弄个大动静出来的,包括但不限于有可能会把房子给拆了之类的。”她指了指沈忠和,“这小子也不是没干过,有一次安静了好几天,然后就把家里的柴房给点了。”
“真点了?”
“嗯!”梁洁雀叹了口气,“他背着家里的人,从外面捡了一条小黄狗回来,偷偷的放在柴房。他担心晚上冷,小黄狗会冻死,就在柴房点了火。结果……”她一摊手,“幸好发现得及时,要不然,小黄狗不仅不会暖和,还会被烧死。”
“梁姨!”
沈忠和听到梁姨在一群小辈面前把自己的老底儿都快掀了,老脸有点挂不住了,这群小辈若真是小辈还好,偏偏这群小辈,有一个算一个,官阶都比自己高。在自己的上官面前说小时候的糗事,就感觉到非常的丢人。
“怎么?”梁洁雀一挑眉,“你都能干得出来,害怕人说啊?”
“不是啊,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您还记着呢!”沈忠和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多多少少要给我留点面子,不是吗?”
“行,要给你留点面子,我不说了。”梁洁雀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言归正传,刚才你们提到了这个狗皮膏药,我突然想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总是缠着二哥,甚至有好几次都追到了家里面。一开始的时候,二哥对这个人无比的厌烦,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就变好了。”
“什么样的人?他书院的同窗?”
“对。”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那个同窗叫做路一丞,年纪跟二哥相仿,同时进入的白鹭书院,都在甲班。因为书院是不提供住宿的,所以,二哥当初念书的时候,专门租了一个离书院很近的小院子,虽然租金确实是有点贵,但好在路程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巧的是,那个路一丞租住的院子跟二哥离得很近,两个人之间就隔了两个小院子,每次早上去书院的时候,都可以碰的到。”
“你觉得这是故意的?”
“二哥觉得是,因为院子是二哥先租的,他住了差不多半个月之后,那个路一丞才搬过来的。”梁洁雀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二哥说,刚开始在书院念书的时候,那个路一丞并没有缠着他,而是上了几天的课之后,这个路一丞才出现在他的身边的。说什么,很钦佩二哥的学问,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想要向二哥请教一下。”
“如果是甲班的话,这个路一丞的水平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都说文人相轻,他还这么的虚心呢?”薛瑞天眯起眼睛,“怎么有点不太可能?”
“二哥的反应跟您一样。”梁洁雀点点头,“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路一丞,对他的观感并不是很好,因为他们第一天
去书院念书的时候,他看到这个路一丞的家人给书院的院长、山长、授课的先生挨个送了礼,礼品都非常的贵重。”
“您怎么知道的?”沈忠和想了想,“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母亲说过,二叔去白鹿书院念书的时候,父亲亲自去送的。”
“是啊,你父亲亲自去送的。”梁洁雀叹了口气,“那会儿义父忙着处理我家的事情,实在是腾不开手,但二哥去书院念书的事情又不能耽搁,所以,就让大哥去送的。本来我也想跟着,但二哥觉得路途遥远,担心我会累着,就没同意我去,这一切,都是大哥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的。”
“不过给先生送礼,倒是也能理解啊,自家的孩子年纪小,托书院的先生照顾一二,送点东西也无可厚非吧?”沈忠和想了想,“您刚才说,送的东西都很贵重?”
“非常贵重,应该是很名贵的药材,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后来,二哥跟路一丞变成了朋友之后,我们才知道,之所以会送那么贵重的东西,是因为路家本身就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些东西或许对别人来说非常贵重,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小意思。路一丞自己据说也不太喜欢他家里人的这种做法,但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家去别的地方念书,家里人不放心,想要托人照顾,也是可以理解的。”梁洁雀笑了笑,看着沈忠和,“其实,你二叔不知道,你父亲也干了同样的事儿。”
“送礼了?”
“这个是必然的,不是说要讨好什么人,而是因为你二叔那会儿才十来岁,就要在外面生活了,虽然他当时带着你七叔去的,但你七叔那会儿也是个孩子呢,俩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家里人肯定是不放心的,不止给先生们送了礼,还专门在府城找了一个口碑不错的婶婶,照顾他的起居,要不然,你祖父就要亲自过去照顾了。”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这个路一丞怎么就盯上我二叔了呢?”
“因为你二叔总是被先生赞扬,所以就被盯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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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姨!”沈忠和看着梁洁雀,非常无奈的说道,“您稍微控制一下,夸赞的不要这么的明显,好不好?听得怪尴尬的。”
“这不是夸,这是陈述事实。”梁洁雀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你二叔做了错事,但他也因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算是他罪有应得。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抹杀他的全部,对吧?他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们必须要实事求是。总不能说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坏的,这样就太过于武断了,对不对?那些人变坏,变成我们不认识的样子,都是一点一点改变的,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她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又看了看薛瑞天,“对吧?”
“您说的没错。”沈茶轻轻点点头,“不能因为他做了一件错事,哪怕是大逆不道的错事,就直接否定这个人的一生,这样是不对的。”
“大将军英明。”梁洁雀朝着沈茶笑了笑,转过头白了一眼沈忠和,“难怪你这么大年纪了,也做能到现在这一步了,格局和见识就是不一样。”
沈忠和想要说点什么,抬头看到薛瑞天朝着他摇了摇头,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他不着痕迹的朝着薛瑞天笑了笑,假装一脸委屈的看着梁洁雀。
“你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做出这种表情了,让人看着不舒服。”梁洁雀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你二叔是个很聪明的人,是很多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学什么又都学的非常的好,你看他文武科举都考中了举人,就知道他脑子多灵光了,一般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这倒是真的。”
“这种小孩在长辈、先生们眼里,那就是妥妥的乖孩子、好孩子,是动不动都要挂在嘴上夸奖一番的,可是在同龄人的眼里,尤其是那种小肚鸡肠、比较记仇、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同龄人眼里,你二叔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是非常不喜欢的存在。而这种人在你二叔从小到大的这段读书时光里面,还是挺多的。”
“能想得到。”沈忠和点点头,“那这个路一丞呢?”
“怎么说呢?刚去白鹭书院的时候,你二叔年纪很小,他们整个书院年纪都是最小的一个,路一丞跟他差不多大,但比他还大一岁多。所以,那个时候,他并不是书院里面特别显眼的存在,很多人没把这个小孩当回事的。后来,也是因为先生们都夸赞,所以,才算是正式进入了那些眼高于顶的同窗的视线。不过……”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大部分的人也只是看着,并不往他的身边凑。”
“为什么?”
“年龄相差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去。”梁洁雀笑了笑,“但这些年长的人也不会欺负他,还会给他带点好吃的、好玩的,就真的好像是照看家中的弟弟一样。”
“看来我二叔走到哪儿,也是被关照、疼爱的那一个。”
“这就是他的本事。”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唯一一个例外就是这个路一丞。”
“为什么这个路一丞会是个例外?”
“怎么说呢?一来是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整个书院里面最小的俩人,山长都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坐着。二来,就是这个路一丞很会缠,非常的黏人。”梁洁雀很无奈,耸耸肩膀,说道,“之前不是说了么,他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你二叔的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您详细说说。”
“我记得大嫂曾经跟我说过,路一丞出现在二哥的生活里,应该是二哥在白鹭书院的第二个月,那个时候,大哥还在府城陪着他。”
“还在?”薛瑞天一愣,“是让沈二爷习惯了府城生活之后,沈大爷再回家吗?”
“是的,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原本?”薛瑞天一挑眉,“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变故倒是谈不上,主要还是二哥刚刚到府城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水土不服的症状,最开始的时候,是浑身上下都起了疹子,奇痒无比,后来请了郎中来看,开了沐浴用的药,洗了几次,好了很多。但疹子起完了,人又开始低热,反反复复折腾了小一个月的时间,这些症状才算是彻底消失了。虽然二哥好了,但大哥不是很放心,所以就决定多留几天陪着他,等他完全适应了,确定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了,他再回家也不晚。”
“这么一看,沈大爷还是非常疼他的,对不对?”
“这个是当然的,虽然小的时候有这种或者那样的误解、误会,但终归还是解开了,大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梁洁雀笑了笑,说道,“只不过,就在大哥要离开府城的时候,那个路一丞频繁的开始纠缠起二哥了。先是用讨教功课的理由,经常性的黏着二哥,被二哥拒绝了之后,他也不气馁,不生气,依然出现在二哥的周围。二哥实在没办法,直接找到了山长,跟山长说路一丞已经严重的打扰了他的生活,希望书院可以管一下。”
“那山长管了吗?山长应该不负责这个吧?”
“山长管倒是管了,不仅山长管了,平时总给二哥送零食的那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同窗也管了,找上路一丞,让他不要再缠着二哥了,否则就不客气了。”
“路一丞还缠着?”
“书院里不缠着了,但选择在外面缠着了,跟二哥做了邻居。”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在书院外面缠着,二哥就没有办法跟山长说了,况且,他要回家,人家也能回家,总不能说人家为了缠着他,在他家旁边买了个院子吧?这么说也太自作多情了一点。所以,他只能忍受每天早上有人等着跟他一起去书院,晚上有人等着跟他一起回家。”
“光是想一想就很有压迫感了,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缠着我,我可能早就动手打人了。”沈酒趴在桌上握紧了小拳头,“沈二爷脾气还这么好,一直让他缠着,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梁洁雀看了看沈酒,伸出了两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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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沈酒想了想,“那还算是好的啊,不是很长时间。”
“沈小将军,你想错了,不是两个月,而是整整两年。”看到沈酒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梁洁雀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想不到?”
“确实是,两年这个时间,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了。”沈酒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看向梁洁雀,说道,“这个路一丞真是好耐性啊,两年的时间,就如此的契而不舍的吗?都被人拒绝了好多次,为什么不知趣一点,离沈二爷远点,这么纠缠真的有意思吗?”他侧过脸去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们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一皱眉,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路一丞……不简单。”
“是路一丞不简单吗?”沈茶看了一眼沈酒,冲着他笑了笑,说道,“再仔细想想。”
“想想……”沈酒看看沈茶,又看看向自己投来鼓励目光的梁洁雀和薛瑞天,再看看同样用期待眼神看着自己的沈忠和,沉吟了许久,才说道,“那个时候,路一丞和沈二爷都是小孩子,年纪不算大,什么事儿,其实都是不能做主的,那就是……”他想了想,说道,“有背后的人指使,这个人在白鹭书院安排路已成接近沈二爷,花了这么大的工夫才能靠近他,应该就是有利可图的。”
“现在想一想,结合后面发生的事情,确实是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没什么可图的,他们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但是当时没有人在意这个的。”
“没有人在意?”坐在一边的金菁挑挑眉,“梁姨,如果说,沈大人对这种事情不敏感也就算了,毕竟呢,他并不知晓胡商的事情,也不知道你们家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沈二爷是知道的,对接近自己的人,一点都没有警惕心吗?”
“这个我倒是可以解释的。”沈忠和看了看金菁,“其实,我们就算知道胡商的事情,可能都不会特别放在心上,毕竟那样的记号没有出现,我们还是要过正常的日子的,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要提防陌生人的。”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家也算是做买卖的,接触的大多都是陌生人,要是总怀疑这个、提防那个的,我们的生意久没发做了。”
“这倒也是。”金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确实是对这个不太了解,有点妄断了。”
“可以理解的。”梁洁雀笑了笑,说道,“其实,大哥的戒备心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对于接近二哥的人,更是小心谨慎。倒不是担心有人要害他,主要是府城人生地不熟,他们不了解这里,就不知道对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所以,大哥在路一丞接近的时候,也调查了一下,观察了几天,后来觉得,这个小孩可能就是因为看二哥很顺眼,乐意跟他在一起玩。所以,也就没有阻拦,甚至还劝二哥,总归是要在府城住上好几年的时间,在书院里也要结交一些朋友,不能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父亲说的没错。”沈忠和点点头,“但我二叔不认同?”
“你二叔也认同,只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喜欢路一丞的,或者换句话说,对这个接近自己的小朋友没有感觉。”
“不是厌恶,也不是讨厌,而是没有感觉?”
“他是这么说的,最开始在书院念书,可以每两个月回家一次,他第一次回家之后,就抓着我跟我倒苦水,说书院里面有个小孩总缠着他,天天跟在他身边,怎么甩都甩不掉。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他说不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没见过这样的人?”
“是啊,在家里的时候,很少有人这样缠着他的。”梁洁雀叹了口气,“二哥这个人吧,很难明确的表现出他讨厌一个人,或者厌恶一个人,也不怎么表现他特别喜欢谁,除了家里的人之外,他对外面的人都是笑脸相迎的那种,是一个很乖的样子。像路一丞这种总是缠着别人的,他真的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弄,所以,被缠烦了可能就说几句重话,然后就拂袖而去。”
“重话是什么样?”
“就是你别缠着我了,我不喜欢这样什么的。”梁洁雀一摊手,“不过,路一丞好像也不怎么吃这一套,反正二哥每次都是这一招,他都已经习惯了。大不了,下一次再去哄哄,哄两句就哄好了。谁让路一丞比我二哥的年纪大那么一点点,他也没觉得怎么样。等二哥第四次从书院回来,我就发现他说起路一丞的时候,已经从被缠得不耐烦转变成为了好像接受这个人的存在了,好像对他的出现和两个人每隔几天就要闹腾一番的这个事儿,变得突然接受了,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等到快一年过去了,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接受这个人,甚至开始带人回家了。”
“带人回家?”沈忠和一愣,“把路一丞带回家了?”
“嗯!”梁洁雀点点头,“差不多是你二叔去白鹭书院的第二年的第一次休假,他带路一丞回了家,因为那一次是中元节,书院可以放十五天的长假,但路一丞不能回家,只能留在府城过节。你二叔看他实在是可怜,提前写信回来问能不能带人回家过节,你祖父同意了,还让你父亲亲自跑了一趟府城,去把两个小孩一起给接回来了。”
“嗯!”沈忠和点点头,“父亲对于这个路一丞是什么反应?”
“大哥觉得,有这么一个难缠的小孩在二哥身边晃悠,也算是一件好事,他觉得海还挺好的。”
“挺好的?”沈忠和不解,“为什么?身边天天有这么一个人,难道不闹心吗?”
“小孩子自然是要活泼一些的,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看书的,像个小夫子似的,有什么意思?”梁洁雀轻笑了一声,“二哥在府城念书的时候呢,就被人笑话是小夫子,虽然他那个时候已经习武、射箭、骑马都已经开始学了,但在外人看来,缺少了一些小孩子应该有的活泼劲儿。虽然书院里的那些学子都很照顾二哥,但他们的年纪终归是大了一些,课业的压力也会更大一些,并不能带着二哥到处去玩儿。所以,有这么一个路一丞在,二哥也确实是活跃了不少,不是今天要缠着去茶楼,就是明天要去庙会,总是一副不答应我我就不离开的架势,逼迫二哥不得不同意跟他一起玩。出去玩了几次,二哥的身体也逐渐变好了,彻底融入了府城的生活,大哥也算是放心了,这才打道回府。”
“之前说,我父亲查过路一丞是不是?他什么来路?”
“也没什么来路,就是出身普通商人的家庭。其实,也根本就不用查,进书院都是要填写这些的。”
“具体呢?”
“具体……”梁洁雀想了想,“据说他是淮州人氏,家里开了几间规模不小的药铺,但主要还是做大宗的药材生意,手里有不少名贵的药材,咱家之前还从它们家手里买了一支近百年的老山参,品质非常好,但价格非常的公道。”
“百年老山参?”沈忠和一愣,“家里要这个干嘛?”
“家里有老人,自然是要备着的。你二叔在海上出事之后,你祖父回来就大病了一场,要是没有那支老山参吊着,人早就没了。”梁洁雀叹了口气,“总而言之,在我们有限的能力范围之内,只能查出路一丞的家世还算是清白的,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大哥很放心他跟二哥一起玩儿的。”
“确实,我们也就是普通的百姓,没什么渠道去查一个人,最多就是跟书院打听打听,其他的完全是查不到的。”
“是啊!”梁洁雀苦笑了一下,“两个人成为了朋友之后,他们也是做过几件比较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事情?”沈忠和看了看梁洁雀,“二叔跟您说的?”
“是啊,他觉得很有趣,所以回家的时候,就偷偷的跟我说了,还叮嘱我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家里的人。”梁洁雀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刻意被引导做成的,表面上看着无伤大雅,但实际上这些事情会不会成为胡商背后之人拿捏二哥的把柄,那就不一定了。“她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我说几件,不如大家一起参详。”
“不必了。”薛瑞天轻轻摇摇头,“路一丞和他的家人,除了他们本人是真实存在的之外,恐怕就没有一个信息是真的,哪怕是他们的名字,恐怕都是假的。”他看向沈忠和,“据我所知,淮州可没有什么路家,是不是?”
“淮州……”沈忠和想了想,“确实是没什么路家,但……”他微微一皱眉,“侯爷的意思莫非是……不应该吧?应该还会有别的姓路的吧?”
“也许有,但淮州确实是没有。他若说自己是其他地方的,说不准就没有什么破绽了,但他说是淮州的……”薛瑞天看向沈昊林、沈茶,看到两个人轻轻点头,又继续说道,“沈大人,你也应该知道淮州是谁的地盘,对吧?”
“啊!对!”沈忠和恍然大悟,“淮州是国公爷的封地,虽然国公爷和大将军不在淮州,而是驻守北境,但淮州的事务还是要经两位的手,是不是?”看到沈昊林、沈茶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淮州是没有所谓的路家,我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路家的分支。”
“我也以为。”薛瑞天笑了笑,“但我刚才听梁姨说,他们是淮州人氏,就知道他们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假冒路家?这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戳破、揭穿吗?路家虽然比不上那些大族,但近年来出了一位贵妃,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他们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冒充贵妃的娘家人?不怕他们被揭穿身份之后,惊动了贵人吗?若贵人震怒,他们可连命都没了,他们不怕吗?”
“那自然是不怕的。”薛瑞天的表情有些无奈,“路家虽然不是大族,但人丁兴旺,分支众多。”
“换句话说,人口数量特别的多,族人组成很复杂。”金菁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甚至人多到连路家家主本人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外面那些姓路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路家的人。”
“啊?这怎么可能?”沈忠和一愣,“他们家没有族谱的吗?”
“有,族谱、家谱都是有的,但只记录本家和本家关系比较近的分支,那些比较远的旁支,基本上与本家毫无联系,本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也不知道本家的门朝着哪儿开的。所以,就算路一丞的身份有异,路家家主也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他们路家的人。如果路一丞能拿出自己的家谱,证明自己是路家人,路家家主也不能否认,更没有办法否认那个家谱是伪造的。”
“啊?”这下不止是沈忠和,连梁洁雀都觉得非常的惊讶,“也就是说,我伪造了一个路家家谱,把它拿到路家家主跟前,说我是路家的分支,路家的人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对吧?”
“就是这个意思。”薛瑞天打了个响指,看到沈忠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无奈的耸耸肩,“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想想过去这些年,京兆府衙门抓的那些骗子,有不少人都曾经号称自己是路家人吧?”
“好像还……”沈忠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真的是这样的,路家的人也是够糊涂的,就这样还能存续百年之久,也是挺不容易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在我二叔小时候,就算有人冒充路家骗我们,我们也是分不出来的,我们没有这个能力甄别的。所以,一骗一个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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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说一骗一个准儿,就算当时知道了,可能也不是很在意。我们都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别人骗我们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图我们一筐海鲜吗?”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更何况,我们也是见过路一丞的,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孩,要说他跟胡商有什么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像?”
“从头到脚都不像,就是咱们大夏长大的孩子,包括他的家人,也是大夏的长相。”梁洁雀叹了口气,“不过,二哥最终和他成为了朋友,甚至是莫逆之交,是因为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保护了二哥。”
“救命之恩,倒像是青莲教惯用的手段了。”沈忠和和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梁姨,这个您可以详细说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那件事情闹的很大,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青莲教的阴谋。白鹭书院因为那个意外,曾经关闭书院长达半年之久,受害者除了你二叔之外,还有书院其他的人。”
“书院其他的人?有院长、先生们卷进来了?”看到梁洁雀点头,沈忠和有些不解,“到底是什么事儿,能把整个书院都卷进来?”
“算是当时府城的一个重大事件了,但我可以肯定,并不是针对你二叔的,而是无差别的攻击。”梁洁雀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是二哥在白鹿书院念书的第二年,整个书院的人都为次年的科举做着准备。当时,府城附近有一股流匪,四处流窜作案,烧杀掳掠,几乎是无恶不作。他们没有特定的目标,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哪怕是路过的百姓,只要是被他们盯上了,他们就会下手,且不会留任何的活口。也就是说,他们走到哪儿,盯上什么人,就满门皆灭。那段时间,整个府城都是风声鹤唳的,知府大人也是绞尽脑汁剿匪,但那些流匪实在是太过于狡猾了,有点动静就像是泥鳅一样跑掉了,根本就抓不住。”
“没有抓不住的。”
薛瑞天跟沈忠和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个人还对视了一眼,对彼此笑了笑。
“你们两个倒是很有默契的。”金菁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道,“不过说的很对,没有抓不住的匪徒,如果是真的抓不住的话,要么能力不行,要么就是有意纵容和包庇,就看当年的知府大人是哪一种了。”
“说的对。”沈忠和点点头,“只不过,当时那位知府大人,倒也不是什么会包庇的人。”
“当年你们那儿的知府大人是……”金菁想了想,“雷植大人,是不是?”
“对!”梁洁雀点点头,“这位大人认得他?”
“听说过,他是个剿匪的能手,后来调任几次,都是去剿匪的,最后是被调任了西南边陲,因为那边匪患众多,最适合他。只可惜……”金菁轻轻摇摇头,“很不幸的是,他在一次剿匪的过程中不幸身亡了。”
“啊?”听了金菁的话,梁洁雀、沈忠和都是一愣,“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概……”金菁想了想,“差不多是十一二年前吧,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很清楚。”
“但确实是很可惜。这位雷大人是剿匪的一把好手,经验非常的丰富,他的离世确实是我们的损失。不过,后来西南驻军为了给他报仇,把边陲的那些匪患都除掉了,也算是圆了他的一个心愿。”
“他是因为在我们那边剿匪成功才被调走的吗?”
“应该是吧,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并不知晓,跟这位大人也是素未谋面,只能从长辈和一些卷宗里知道他的事情。”
“雷大人确实是个很好的官,那一次剿匪不顺利,并不是雷大人的能力不足,而是府城守卫不够。因为大规模的驻军都在我们家那边,府城其实离我们那个边陲小镇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大概就是两三天的路程,如果日夜兼程的话,其实一半天的就能到。所以,府城并没有太多的兵力,府兵大概有不到一百人吧,跟那些匪徒比起来,不仅人数上不占优势,能力上也不太行。”
“完全可以求救啊!”
“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梁洁雀解释了一下,“他们也只敢在离府城很远的地方打劫,后来一看府城的兵力不太行,才变得胆子大了起来,慢慢的接近府城,对府城下手。白鹭书院的位置其实很特殊,它在靠近府城东城门的地方,一进东城门,大概走个几百步,就能到白鹭书院。”
“这么近?”
“对!”梁洁雀点点头,“这样的一个位置,其实对于劫匪来说是非常方便的,抢完就能跑。”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所以,这些流寇进入府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白鹭书院?”
“是!”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二哥说起那天的时候,还是很心有余悸的,他觉得如果不是路一丞的话,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非常的惨烈?”
“白鹭书院当天死伤惨重,十七人死亡,五个重伤,还有二十多人轻伤。其中院长和两个山长重伤,院长好不容易救回来一条命,但此后余生只能躺在床上,那两个山长……”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坚持救治了差不多七天,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具体的经过呢?”
“我只能说我听到的是什么,就跟你们说什么,是不是具体的,那就没有人知道了。”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二哥说,那天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一天,他和往常一样,跟路一丞一起去书院上课。因为那个时候,流匪很猖獗,在城外已经祸害了很多人,他们书院也有不少学子是住城外的,所以,从院长到山长,又到各位先生,都提醒他们要小心一点,如果实在是太晚了,就在城里住下,不要冒险。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结伴上学、结伴下学,尽量不能落单,不要给匪徒可趁之机。”
“结果,真正出事的并不是上下学的路上,而是在书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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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洁雀坐的时间久了,有点不太舒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伸了伸胳膊,甩了甩腿。
薛瑞天看了梅林一眼,轻轻一挑眉,梅林接收到了他传递的信号,走到梁洁雀的身边,给她捏了两下肩膀,让她整个人松快一下。
“真是太感谢了。”梁洁雀朝着梅林笑了笑,“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很容易身体僵硬的,就要时不时的站起来活动一下。”
“您如果坐着累了,或者不舒服了,可以起来走走。”薛瑞天朝着梁洁雀笑了笑,“我们也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的话,就会很难受,我们也起来活动活动,走一走。”
“可以吗?”梁洁雀惊喜地看着薛瑞天,“这……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的。”薛瑞天摆摆手,“不用那么小心的,如果您要是能在这里看到什么机密的话,那也只能是我们想让您看到的。”他看向沈忠和,“是吧?”
沈忠和点点头,看向梁洁雀,笑道,“如果让您看到了,那就是怀疑,您可能是哪一方面的细作了,您就要小心了。”
梁洁雀大概能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朝着他们笑了笑,等梅林给她捏完了,她慢悠悠的在大帐里稍稍溜达了两圈,觉得舒服了不少,但也没继续坐着,而是找了个地方靠着,等到站累了,再坐回去。
“您继续说?”
“好!出事的那天呢,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二哥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总有心慌的感觉,隐隐觉得不舒服。后来想想,这些可能就是预兆了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他没在意,是不是?”
“是啊,就是心慌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认为可能是那几天忙功课,晚上睡得比较晚,累到了。只要休息好了,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白鹭书院上课的时间早吗?”
“不是特别的早,因为有的学生是住在城外的,如果太早了,这些学生连城门都进不来,这样就不是很好了。其实,二哥每天起的不算早,因为他和路一丞住的地方离书院很近的,时间非常宽裕,他们完全不用着急忙慌的出门。”
“住的近就是可以任性,当初选择买下那个院子,应该也是这样考虑的。”
“对!”梁洁雀点点头,“等到二哥收拾好了自己,路一丞已经带好了自己上课用的东西,跑到二哥这边来了,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做邻居,就是一起吃早饭。差不多就是你家一个月,我家一个月这样,轮换着来。”她看了看大家,解释了一句,说道,“这是义父和大哥要求的,毕竟路一丞是二哥在府城为数不多的朋友,住的又近,大家一起吃饭,还是挺热闹的。”
“这算是变相的引狼入室?”
“也不算,当时没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两个人相互照应,双方家里都很放心。”
“这倒是。”金苗苗点点头,“估计也没想过,一个小孩就算再有能力,又能掀起什么浪?”
“是这样的。”
“对了,他们家那边没有大人吗?”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我跟着义父和大哥、大嫂去省城看二哥的时候,也被邀请去路一丞的家里玩了,他们家除了路一丞身边那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厮,就只有一个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大娘,这个大娘也是府城的人,做饭也很好吃,干活也很麻利,但是这个大娘不住在小院,每天晚上忙完了,就回自己家了,大娘家里也不算远,差不多相隔两条街的距离。”她笑了笑,“只是大娘不苟言笑,平时也不怎么跟人聊天,感觉他家那边就显得非常的冷清。”
“那确实是在
一起吃饭比较好,要不然确实是太孤单了一些。”
“是啊!”梁洁雀叹了口气,“后来是发生了白鹭书院的事情,家里才请了几个护院,人口才算是多了起来。”她想了想,说道,“二哥说,那天早上路一丞来家里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但他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小考上,路一丞的话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路一丞说什么了?”
“二哥说,他进门的时候,表情就有点不对劲,神神叨叨的,进了院子之后,没有马上关门,而是左右看了看,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进来之后,表情也有点担忧。”
“担忧?”
“对,就是担忧。”梁洁雀点点头,“二哥说,路一丞当时的表情非常的担忧,他以为对方是担心小考,还安慰了几句,说一次考不好,并不代表下一次也考不好什么的。可路一丞说,并不是担心小考,而是别的。正好,这个时候,早饭端上来了,二哥就问他到底怎么了,路一丞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感觉街上的气氛不太对。”
“早上出门?”沈忠和微微一皱眉,“他的院子和二叔的院子隔着不远,也不用去街上啊!”
“除非是刮风下雨下雪的,路一丞每天早上都要出去跑步的,这是院长和山长都赞同的,毕竟科举考试,一连考三天,吃住都在那个小小的隔间里面,如果没有特别好的体力,一般人是撑不下来的。其实二哥有段时间也跟着跑过,但发现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练拳来的痛快,就不怎么去了,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才会跟着一起跑的。”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从童生到殿试,没有好的体力是绝对扛不到最后的。”
“没错。”梁洁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继续说道,“二哥问他气氛怎么不对,他说街上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他怎么知道那是以前都没有见过的人?”薛瑞天很快抓住了重点,“府城的人口数量应该很多,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他怎么能确定什么人是见过的,什么人是没见过的?”
“二哥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如果是陌生的商客和路过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一般来说,在他出门跑步的那个时间段,通常是不会有这么多人出来晃悠的,感觉很像是……”
“踩点的。”薛瑞天点点头,“路一丞这个小子,还真是不简单,观察力很敏锐,也很细心。如果说他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我是不太相信的。”
“现在这么看,路一丞肯定是有问题的,可大家当时都是小朋友,根本察觉不到的。”梁洁雀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如果能察觉到,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薛瑞天叹了口气,“后来呢?”
“二哥说,他看路一丞真的非常的不安,就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人。”
“看到了什么人?”
“路一丞说,这一路上都看到行动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们虽然打扮成了府城百姓的样子,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而且,他们就在东城门这边晃悠,也不往里面走。”
“这个……”薛瑞天想了想,“有点像是踩点的。”
“没错,路一丞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但二哥觉得他多心了,谁家匪寇一大早上,天还没亮就跑来踩点。就算是要抢劫,那也是月黑风高夜的时候。”
“沈二爷这话倒是没错,但是吧,踩点确实是都在白天的,等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的。”金苗苗打了个哈欠,“不过,一大早上来踩点,也不太像是晚上干活的,路一丞有没有说过,这帮人大概有多少,除了东城门,还去了什么地方?”
“二哥没问,估计路一
丞也没仔细看,也不敢仔细看,他跑完了就赶紧回家,然后就跟二哥来汇合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二哥说,路一丞可能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等他们吃了早饭,收拾了东西,就一起出门去白鹭书院了。”
“这一路上没发现点什么?”
“二哥说,因为之前有了路一丞的提醒,他也看了看这一路上的行人,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他偷偷问了路一丞,有没有看到他早上看到的那群人,路一丞也说没有看到。两个小孩都怀疑自己可能是多虑了,所以,就没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进了书院,也没跟院长和山长说一下。”
“如果说了,可能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沈忠和说完,轻轻摇摇头,“不,发生还是会发生的,但不会这么的惨烈。”
“对。”薛瑞天点点头,“有防备的和没有防备,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他看看点头表示同意的梁洁雀,又问道,“后来呢?”
“路一丞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浑浑噩噩的上完了第一堂课,就跑过来跟二哥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是不是要告诉院长和山长。二哥犹豫了一下,虽然没有掌握到什么实际证据,但还是要说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就对了!”薛瑞天打了个响指,“还是要说一下的。”
“他们去说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梁洁雀耸耸肩,“他们找到院长和山长,把路一丞早上看到的都说出来了,还没等院长和山长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书院因为要保证院长、山长、先生们以及学子们的安全,是从镖局请了身手不错的护院来的,就在他们想要弄清楚为什么外面这么乱的时候,其中一个护院,满脸是血的跑了过来,吓了几个人一大跳。”
“这是已经打起来了,对吧?”
“对!”梁洁雀好着薛瑞天点点头,“护院告诉院长和山长,外面来了一群匪寇,已经把书院围攻了,他们已经想办法派人去府衙和东城门求助了,希望能撑住这段时间。”
“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书院,这群匪寇的胆子很大啊!”沈忠和摸摸下巴,看向薛瑞天,“侯爷,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太对?”
“有没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薛瑞天看了一眼沈忠和,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看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怀疑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感觉他们是要破釜沉舟了,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要么成功,要么舍身取义,除此之外,没有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向官府示威。”
“怎么说?”沈酒看着沈茶,“是因为发现府城确实不太行,所以……”
“对,他们在城外多次发难,走过路过的都被殃及,官府虽然派了府兵围剿,但是收效甚微。流寇很可能已经摸清楚府兵的能力,所以,才铤而走险,选择在城内犯事。”沈茶看了看其他的人,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点,他们这群人是怎么进入府城的。”
“对,这也是我刚才想说的。”薛瑞天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府城好歹也是靠近南境境边,进入府城,不需要路引或者身份文碟吗?”
“确实是不需要的。”沈忠和轻轻摇摇头,“至少我还在那边的时候,府城也是不需要的。我知道,很多重镇都是需要的,但是大部分是不要的,我们这个府城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还是情有可原的,可当时城外有流寇不断的侵扰,如果城门口守卫还不森严的话,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金菁叹了口气,“他们就是发现了这个漏洞,所以,胆子才这么大的。要不然,他们可是连城门口都是进不来的。”
“有可能当时雷大
人还不那么的擅长剿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沈忠和想了想,看向梁洁雀,“后来呢?白鹭书院抵挡住了吗?等到了府衙的援兵吗?”
“等到了。”梁洁雀叹了口气,“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及时。”
“为什么?”
“因为府衙的援兵和东城门的守卫都被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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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瑞天听了梁洁雀的话,轻轻点点头。
“这很正常,牵制住本来就不多、实力就不强的兵力,他们才能更好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么一看,这些流寇好像也不都是草莽,事先一定做过一定的调查,跟普通的踩点应该不太一样,否则的话,不可能这么精准的打击。”沈忠和摸摸下巴,想了想,“不仅如此,他们的兵器应该也比府城的府兵要多一些、也要强一些,对吧?”
“没错。”薛瑞天点点头,“本来就已经实力悬殊了,再加上对方已经做到了知己知彼,能顺利得手,还真是在意料之中的。”他看向梁洁雀,“书院的护卫也不能敌?”
“白鹭书院是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考文举的,还有一部分是考武举的,有不少学子其实是两者都要考,所以,院长和山长觉得,既然是这样,那大家安排差不多的课程,只是侧重的方向是不同的。而武举那边主要的教头,就是从镖局请过来的那些护卫,出事的时候,只有几个护卫在门口当值,大部分人都在武举那边的院子里上课。”
“没有来得及赶到门口抵挡流寇,是不是?”
“对!”梁洁雀点点头,“但知道出事的消息,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上课,抄起手边能用的家伙,准备护住书院。这些年轻的学子,把年纪大的先生们藏在了密室里面、地窖里面,给他们放好了水和一些吃的东西,叮嘱他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有什么样的动静,他们都不可以出来。那些身外之物,并不是书院最宝贵的财富,反而是这些先生,才是最应该保护的。”
“这样做是对的。”沈忠和点点头,“后来呢?”
“因为前面护卫的人数很少,又有两个分别去府衙和城门求救了,人数更少了。冲进来的流寇,根据二哥后来的估算,差不多有个三五十人,看他们的样子都是那种身经百战的老手,这种所谓的实战经验都非常丰富的,书院里的护卫、教头和学子,虽然也会武,但大多数还是从来没有实践过,甚至有些人一见血就晕了,这让本来实力就不太行的他们雪上加霜。”
“等一下。”沈茶打断了梁洁雀的叙述,她想了想,说道,“之前我就一直很想问,流寇作案都是有目的的,通常来说,他们想要抢劫的话,都是要夺财或者寻仇。但是他们攻击一个书院的目的,又是什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是为了给州府、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吗?”
“这一点,他们的首领被抓之后,倒是也供出来了。”梁洁雀叹了口气,“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白鹭书院的藏品里有一盒高僧的舍利子,据说特别的值钱,放在西京城的话,一颗就可以卖到千两黄金。所以,他们心动了。”
“一个书院怎么会有高僧的舍利子?”沈酒微微一皱眉,“他们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确实是有的,就藏在书院藏书阁的地窖里面。其实,白鹭书院选址的这个地方,原来就是一座寺庙,名叫普济寺,是很久很久以前,香火很旺盛的寺庙。普济寺的主持方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做了很多的善事、好事,很受本地百姓的爱戴。”
“后来呢?”
“这位高僧圆寂的时候,已经将近九十岁了,据说圆寂当天,他还主持了***,超度了很多的亡魂什么的,当天晚上是在睡梦中圆寂的。因为老和尚在世的时候留有遗言,希望自己圆寂之后,徒弟、徒孙把他的尸身给烧掉,然后将这些肉身烧化的灰都撒在大海里面。”
“这倒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大师。”
“是啊。”梁洁雀点点头,“他圆寂之后,徒子徒孙确实是按照他的遗言,将他的尸身给烧掉,结果烧完
之后,就发现了非常多的舍利子,足足放满了一个大盒子。既然有舍利子的出现,那自然不能把舍利子抛向大海,所以,只能把剩余的、很少量的骨灰撒到了大海里面,也算是圆了大师的遗愿。而这一盒舍利子就珍藏在普济寺里供奉着,来朝拜的信徒,还有寺中大大小小的和尚,都要在供奉的舍利子前面拜拜,觉得这样就能得到大师的庇护。”
“嗯!”薛瑞天点点头,“那后来呢?普济寺没了,变成了白鹭书院?”
“对,因为后来战火连绵不断,普济寺也不能幸免,当时的和尚就把舍利子藏在了寺庙的密室里面,免得以后普济寺受到攻击,舍利子会丢失,这样是对那位主持方丈最大的不敬。结果,战火倒是没等来,那一年,府城附近发生了大规模的地动,普济寺受到了很严重的损失,整个寺庙都坍塌了,很多小沙弥、僧人都在那场大地动中遇难了。再后来,这已经毁掉的普济寺,还遭受了一次大火,被烧的满目疮痍,完全没了昔日香火旺盛的大寺庙的样子。等到了大夏开朝,一切都重新来过,白鹭书院的第一任院长看中了这里,就在这个普济寺的原址上建造了白鹭书院,广纳天下学子。”
“白鹭书院的院长和山长知不知道书院里面藏着舍利子?”
“这个嘛……我觉得院长应该是知道的,但山长不太清楚。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做什么的。”梁洁雀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有人不信神佛,但也很忌讳这个,哪怕是利益熏心,也不会打舍利子的这个主意,害怕会因此遭报应的。”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可还是有个问题啊,白鹭书院藏着高僧舍利子这件事情,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是谁告诉那群流寇的?”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们只说有人给他们送了封信,告诉了他们这个事儿,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送信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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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茶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白鹭书院里面藏着高僧舍利子这个事儿,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应该是个不外宣的秘密。或许很久以前,府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有舍利子,但是时过境迁,随着朝代的更迭,随着人口的迁徙,以及普济寺的败落和彻底消失,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知道普济寺,还能知道那位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了。
“府城的本地人恐怕都不一定清楚,应该已经经过几次迁徙,没有人知道普济寺是什么地方了。”沈昊林压低生活说道,“所以,能了解到这些的人,也只有白鹭书院自己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茶小声的回应道,“只是,他们自己人为什么要吃里扒外?”
“自己人也是有区别的,比如院长、山长和那些先生们,是真正的自己人,他们要是知道有舍利子这回事儿,肯定会把嘴管的特别的眼,一句话也不会往外说。毕竟,得道高僧的舍利子,那是一种祝福,是一种很好的寓意,他们不会把这种福气往外推的。”
“对,尤其是文人,他们可是非常信这个的,而且,很多人是礼佛的,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
“没错。”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不会是他们,况且书院里又不只是他们。负责洒扫的人,负责做饭的人,还有那些从镖局请过来的护卫,充当武举教头的护卫,他们都有可能在无意中发现这个,然后因此心生贪念。但他们自己不太可能动手,因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他们就想要借助流寇,把舍利子拿到手。”
“确实,书院里不光是有院长他们,还有其他的人,说起来也是属于人多眼杂的,对吧?”看到沈昊林点头,沈茶摸摸下巴,说道,“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看的话,其他人的嫌疑可能稍微小一点,但是……”她想了想,“镖局的人或许最有可能。”
“同样都是请过来的,但他们并不能算真正的属于这里,因为他们的根其实就在镖局。如果他们想要舍利子,哪怕最后要跟流寇分赃,他们能得到的利益都是非常可观的。还有点,很有可能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或者整个镖局来的人都有可能参与。”
“都有可能参与?”沈茶看到沈昊林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嗯,有这个可能。”
“镖局的那些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书院应该是看他们经验丰富,功夫也不错,才把他们请过来的。再者,镖局也不会把不太行的人给书院当护卫,还充当武举教头,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们的能力受到了质疑,以后镖局的生意就有可能一落千丈。”
“是这么回事。”沈茶点点头,“如果他们教出来的学生,要是能在来年的科举考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他们脸上也是有光彩的,回头还可以用这个当噱头,引来更多的生意。所以,白鹭书院是他们很看重的,但是,财帛动人心,他们又不想放弃这个意外之喜。”
“恰巧城外有一股流寇作乱,府城的府兵虽然能力不行,实力也不太行,但是勉强可以一战。如果可以用如此大的诱惑请君入瓮,再借刀杀人的话……”沈昊林看看沈茶,“一箭三雕。”
“镖局的人会有这个脑子吗?”沈茶微微皱眉,“如果有这个脑子,还干镖局?”
“别小瞧镖局的人,你看看戴乙的父亲。”
“兄长,你举的这个例子,确实是可以说明一个问题,戴总镖头是个非常有脑子的人。”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我们不用在这里瞎猜,问问就好。”
沈昊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茶朝着他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子,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
自己这里。
“怎么了?”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沈茶,“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是有一个事儿,想要请教梁姨。”
“请教我?”梁洁雀轻轻一挑眉,“有什么问题?大将军请说?”
“我想要问问梁姨,白鹭书院请来的那些护卫,还有武举那边的教头,在这场恶战中的伤亡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是否在这场恶战中全身而退了呢?您当时有听沈二爷提起过吗?”
“这个……”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在我的印象中,镖局那边的伤亡也不轻,但对比书院要好上了很多。他们毕竟都是武人,能保护自己周全,何况,也是因为有他们在,大家才能撑到援兵的到来。”她看看沈茶,问道,“大将军突然提到这个,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大将军是觉得……”沈忠和一下子就能明白沈茶的意思,“这些护卫里面有人跟流寇里应外合?”
“是有这个想法,沈大人以为如何?”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能知道白鹭书院就是以前的普济寺的人,应该……”沈忠和想了想,“是没有了,毕竟过去太多年了,知道那些陈年旧事的,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只有白鹭书院的自己人才有可能知道。但院长和山长、先生们肯定不会打舍利子的注意,那就只有这些镖局来的护卫有可能了。他们之中若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舍利子,然后又想要据为己有的话,就很有可能选择跟流寇合作。”
“可是……”梁洁雀想了想,“如果真的是这些护卫做的,他们自己动手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找外人?风险不是更大一些?”
“或许得到了这些舍利,他们要跟流寇分赃,但这样一来,就免除了他们的嫌疑。无论最终能不能得手,所有人的目光都怀疑不到他们头上,他们都是一个受害者的身份。但如果是他们自己动手的话,一旦书院察觉到舍利子丢掉了,那最先怀疑的就一定是内部的人,他们是跑不掉的。”沈忠和叹了口气,“只是很可惜,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们都没有办法知道,到底是谁利欲熏心,引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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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是什么人策划了这一次的抢劫,放在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舍利子没丢就很好了。”薛瑞天想了想,“对于我们而言,白鹭书院的惨剧,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整个过程。”
“对!”沈茶点点头,同意薛瑞天的看法,“只要确定流寇不是路一丞和他背后的人引过来的就可以了,还要确定另外一点,他们是不是利用这个,来要挟沈二爷了。”
“流寇肯定不是他们弄来的,这一点现在可以确定了。”梁洁雀看了看沈茶,说道,“路一丞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再不择手段,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种手段太过于激进了,一个弄不好,那就是全军覆没。路一丞看上去应该是他们比较重要的人,如果因此丢了命,他们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这样的。”沈昊林也同意这个说法,“与流寇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流寇是没有人性的,在整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办法确定,哪怕事前约法三章,他们也不会遵守的。如果遇到意外的话,他们一定会确保自己的利益,以自己为先的。”
“兄长说的没错。”沈茶点点头,“那他们是不是用这个来要挟沈二爷了?”
“那就不知道了。”梁洁雀想了想,“我印象中,二哥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只是经过这个事儿之后,他跟二哥的关系更好了,他后来跟着一起来家里,也是这件事情之后。可是……”她停顿了一下,“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有什么特别神秘的、悄悄的谈话,路一丞在家里的表现也非常的正常,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一点特别的都没有。”
“没有四处转转什么的?”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他可能有点害羞,总跟在二哥身边,如果二哥不在,就乖乖的坐在一个角落看书,哪儿也不去。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虽然有点害羞,但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能看得出来,您对他没什么恶意。”
“是啊,如果他真的没有诱惑二哥,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意见,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除了自己家人之外,二哥最用心结交的一个人。”
“梁姨说的这个对。”沈忠和点点头,“虽然二叔表面上看着朋友很多,但其实知己几乎没有。如果路一丞并没有对他动手的话,没有别有用心,他可能是二叔唯一的知己。”
“可惜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梁姨,沈二爷有没有跟您说过,整个打斗的过程?”
“这是说过的。”梁洁雀看了一眼沈茶,又继续说道,“因为事情过去很多天之后,他睡的都不是特别的好,他说每天闭上眼睛,都会梦到那些画面,如果不找个人说出来的话,他可能会因此而疯掉的。但他又不敢跟义父说,也不敢跟大哥说,身边可以说的人就只有我了。”她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他这种状态是不是正常的,但为了安慰他,就是很认真的听他的倾诉。”
“他的状态是非常正常的。”
薛瑞天、沈酒、沈忠和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了,三个人还对望了一眼。
“正常?”梁洁雀看看沈忠和,“你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上过战场,亲手砍杀过敌人的,基本上都有这么一个过程。我也是人,不可能避免的。只不过,就看这个过程的长短罢了,有些人长一点,有些人短一点。”
“那你是哪一种?”
“我还行吧,两三天就适应了。”看到梁洁雀露出心疼的表情,沈忠和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薛瑞天,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和沈酒,最后看了看金菁、金苗苗他们,说道,“除了您之外,这个过程应该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而且,我很幸运的一点就是,我比他们
的情况可能好点,毕竟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八岁了,已经不会对那些画面产生什么恐惧了。可他们不一样,他们经历那些的时候,年纪应该比我小很多,而且他们见的场面,是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他看着薛瑞天,轻轻扬了扬洗吧,问道,“是这么回事,对吧?”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沈小将军现在还不到十六岁,已经征战了三四年了。”薛瑞天看了看又重新趴在桌上的沈酒,又看了看坐在沈昊林身边的沈茶,“那边的大将军今年年底才十八岁,但也领兵五六年了。”
“这么……”梁洁雀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这么小,为什么……”
“北境和南境是不同的,梁姨,您不能用咱们家那边来看这边。”沈忠和重重的叹了口气,“嘉平关城才是真正的戍边,我们一年打不了几场大规模的仗,更多的时候是维护海上的安全。但是在北境,一年到头几乎只有冬天的时候是休战期,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战火中度过的。”
“沈大人说的不错。”薛瑞天点点头,朝着一脸错愕的梁洁雀笑了笑,“现在情况要好很多了,前些年的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是兵临城下了,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在这里聊天的。其实,不单单是我们这些行伍出身的,这里的百姓都是很小就见过这些场面了。”
“边关就是全城皆兵,最紧要的关头,全程的百姓都要上战场的,无论多大的年纪。”沈忠和看看梁洁雀,“四大边境,唯北境是最为艰苦和艰难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倒霉的御史参任何人,都不敢参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原因。”
“沈大人,此言差矣。”薛瑞天摆摆手,“我们也没少被他们参,只是陛下圣明,懒得搭理他们就是了。”
“你们……”梁洁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我以为二哥那么小就经历那些就已经很……让人无法接受了,但没想到,你们更……”
“更胜一筹吗?”薛瑞天摆摆手,“没有什么苦,也没有什么难,我们享受了大多数人享受不了的权力,就要承担守卫疆土的这个责任。”
“现在一看,二哥跟你们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是文人,虽然习武,但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去考武举也是一时兴起,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的。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
“用刀砍向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吧?”
“对!”梁洁雀看向沈忠和,点了点头,说道,“他说,那个感觉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要有下一次。可惜,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体验,对象换成了自己的家人。”
“梁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就是二叔的命,躲应该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接受。”沈忠和无奈的摇摇头,“您还是继续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吧,白鹭书院的护卫应该是没有挡住那些凶神恶煞,让他们冲进了学院里面,是不是?”
“这个是一定的,最惨的场面就发生在书院里面。就在护卫来禀报有流寇围攻,院长和山长以及那些学子才把先生们藏好,白鹭书院的大门就已经被攻破了,流寇长驱直入打入了最前面的院子。”
“最前面的院子?是做什么的?”
“白鹭书院的前院是文试学子的学堂,穿过中庭,后面是武试的地方,因为武试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在室外,所以,后院更合适一点。再往后,就是院长和山长、先生们的私人领地了。而传说中的舍利子,就在最后一层院子。”
“目标在最后面?”沈忠和冷笑了一声,“这是要踏平整个书院,才能把舍利子拿到手啊!他们胆子真大啊,真的没想过有人
会拦着他们吗?”
“主要那个所谓的内应和流寇都没想过,白鹭书院的这群人,看上去文邹邹的,实际上还挺能打的,他们原本想要速战速决,可没想到刚打入前院,就遇到了很猛烈的抵抗。”梁洁雀叹了口气,“院长、山长,以及年纪大的那些学子,本来是想着路一丞和二哥年纪太小了,需要他们保护,所以,就把他们挡在了最后,能确保他们一时的安全。可等流寇真的打进来了,这两个人虽然都挺害怕的,但还是跟着师长、跟着这些哥哥们往前冲。”
“冲在了最前面?”
“嗯!”梁洁雀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是不是想不到?他们那么小的年纪,就直接往前跑?一点都不害怕?”
“是真的不害怕吗?”
“估计不是,只是被当时的气氛所感染了,以为自己不害怕,但其实还是害怕而不自知。”
“这个有可能。”沈忠和比较同意这个,“但他们的勇气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勇气的话,可能根本没有可能活下来。再加上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习武多年了,都可以独立的生活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不能依靠别人来保护他们,他们也要肩负起保护别人的责任。所以,他们就冲的很猛,二哥说,后来听那些年纪大的哥哥们告诉他,其他人看到他们往前冲,想要拉他们一把都没能拉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举着刀冲到最前面去了。”
“二叔他们那会儿年纪还是小,不知道真的打起来了,跟他们平时那些比武什么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啊!”梁洁雀苦笑了一声,“所以,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冲过去了,但真到了最前面,他们又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但那些匪寇可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看到两个小孩不自量力的冲了过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的。刚才国公爷也说过了,流寇不会有什么人性的,无论男女老少在他们这些畜生眼里都是草芥,都是蝼蚁。”
“他们的刀朝着两个孩子挥过去了?”
“是啊,二哥说,当时的反应就是,要完蛋了,小命儿要撂在这儿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但身体做出了及时的反应,眼看一个匪寇的刀就落在自己的头上了,他手里的刀狠狠的抵住那把砍下来的刀,勉强躲过了第一刀。不过,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就很顺畅了。二哥和路一丞好像是被这一下激发出了什么本性,别看两个人都是小孩,个子不高,但功夫确实是不错的。”她看了一眼想要说点什么的沈忠和,朝着他摆摆手,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我说的,是白鹭书院的人说的。那次之后,我们火急火燎的去接二哥回家,必然是要拜访院长、山长,他们为了保护这群孩子,都已经用尽了全力了,作为家人,如果不去拜访的话,那就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所以,是他们评价的?”
“是啊,院长那个时候已经苏醒了,跟我们说,万万也没有想到,二哥年纪这么小,居然这么能打,他们能扛下来等到援军的到来,两个小孩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梁洁雀无奈的笑了笑,“二哥自己也说,后来发生了什么,细节都不是很清楚了,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面已经没有知觉了,满脑子都是要挡住这些流寇,只要挡住了,他们就赢了。所以,他手里的刀,不断的往那些流寇的身上砍去,看到他们不断的被自己砍伤到在地上,然后,又有新的匪寇补上来。二哥说,他被真正激发的时候,应该是看到院长和山长奋力杀敌,但被流寇围攻导致重伤的时候,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完全没有一丝丝的理智存在了,他只记得自己怒吼了一声,就朝着流寇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还是他学院的山长和其
他人说的,就看到他扛着刀,见人就砍,完全杀红了眼。他那个状态也激怒了流寇,他们开始围攻二哥,后来是路一丞和几个护卫冲进去,把人给拽出来的。路一丞因为救他,还被一个流寇在肩膀上砍了一刀,这条胳膊差点都废了,幸好及时救治了。”
“这就是之前说的救命之恩?”
“对啊!”梁洁雀一摊手,“如果路一丞不替他挡这一下,这要是落在你二叔身上,你二叔就彻底告别这个世界上,你根本就见不到他了。”
“那确实是救命之恩了。”沈忠和想了想,“后来呢?”
“双方都已经丧失了完全的理智的时候,眼看着就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府衙的府兵终于冲破了重围赶到了,这才把所有的流寇一网打尽。”
“这不容易啊!”沈忠和叹了口气,“白鹭书院经过这一劫,大概也能顺风顺水了。”
“确实是。”梁洁雀朝着沈忠和笑了笑,“你没说错,等到白鹭书院重新开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事情,一直到现在,已经是很有名气的书院了。”
“这样也挺好,算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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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9 画中图125.0
因祸得福吗?”梁洁雀不赞同的摇摇头,看着沈忠和,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这个代价也有点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风水不太好,不管是当年的普济寺,还是现在的白鹭书院,最终不是被火烧掉,就是毁于匪寇之手。若非亲眼所见,是完全不能相信,那样一个静谧的地方,会被毁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亲眼所见?”沈茶好奇的看着梁洁雀,“您是看到了那个惨烈的状况?”
“并没有,只是看见了整个书院屋倒房塌的样子。”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场争斗并没有波及到后院,就是最后一层,但前院、中庭和武举的地方,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几乎没有完好的屋子,至于中庭原本的景致,也都是一片的狼藉。”
“这么一听,确实是够惨烈的。”
“还不止是这样,还有更要命的。”梁洁雀苦笑了一下,“我那个时候年纪小,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已经被吓坏了。尤其是中庭,那原本有精心修建的小池塘、假山和小喷泉,也被毁得不堪入目,甚至我们到的时候,距离那场纷乱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的时间,那池塘里面的水依然隐隐约约泛着红色,空气中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那个味道没有一两个月是散不掉的,恐怕不止白鹭书院,整个府城都有这个味儿,只不过,书院作为事发之地,味道更重一点。”沈忠和想了想,看着梁洁雀,“池塘里什么都没有吧?您什么都没有看到吧?”
“没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都已经被收走了,只不过……”梁洁雀看着一脸担忧的沈忠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现在想想,雷大人是个狠人。”
“什么意思?”
“在白鹭书院的人帮助之下,不是把流寇一网打尽了吗?”看到大家点头,梁洁雀又继续说道,“这位大人把所有匪寇的首级都挂在了城门口,不仅是东城门,其他三个城门也都有,还安排了兵士在城门口念他们的罪状,每隔一柱香,就宣讲一次,让所有往来府城的人都知道,流寇已经被杀死了,请大家放心出行,不需要在提心吊胆了。”
“这不叫狠,梁姨,这是必要的威慑手段。”沈忠和轻笑了一下,看了看点头的薛瑞天,说道,“其实应该是还有漏网之鱼,雷大人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就是给那些漏网之鱼下了个套,引诱他们上钩的。”他看着薛瑞天,“是吧?”
“嗯!”薛瑞天点点头,“但那些漏网之鱼是不会来的,他们都是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人已经死了,其他侥幸逃脱的人,也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死人去送死了。”他看了看梁洁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是风平浪静,对吧?”
“侯爷说的不错,从白鹭书院一役之后,府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乱局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后来雷大人调任离开,府城也是非常的太平的。”
“这就对了。”薛瑞天看看沈忠和,又看看梁洁雀,“当年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去的白鹭书院?”
“我们收到白鹭书院出事的消息,已经是很晚了,大概是事发七天之后了。”看到沈忠和惊讶的表情,梁洁雀叹了口气,“没办法,一来府城离镇子上比较远,二来他们要确定孩子们能活下来,如果重伤但后来没有救过来的,就直接通知家里死亡了。”
“这倒是。”沈忠和点点头,“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二哥重伤,在白鹭书院休养,让家里派人去接。收到消息的时候,义父带着他的老兄弟已经出海几天了,没有在家里,这也是让我们觉得庆幸的,免得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小儿子焦心忧虑的。
大哥问了来送信的快脚,白鹭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脚是衙门的人,内情不是很清楚,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但就算是这个大概,也让我们这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听着非常的惊心动魄,大哥安排了快脚回去,就马不停蹄的要带着大嫂和我一起前往府城。只不过,我们还要收拾一些东西,就定在了第二天中午走。第二天中午,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还有两个护卫,以及镇上的郎中,随行的马车上还装了不少名贵的药材。”
“带着郎中和药材?”沈忠和一脸的无奈,“这一定是我母亲的意思,也是我母亲准备的,我父亲的那个脑子,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
“你说的没错,就是你母亲的意思,郎中是她请的,药材也是她准备妥当的。其实,知道你母亲带了很多的药材,还拽了镇上的郎中,你父亲甚至觉得多此一举。”
“确实是有点。”沈忠和点点头,“府城不缺药材,也不缺郎中,带这些反而会成为拖累,耽误时间。”
“你跟大哥说的一样,不愧是亲父子。但是,你母亲说,白鹭书院一役,打得如此的惨烈,伤亡者众多,府城有多少郎中、药材都不一定能轮得上二哥,就算轮得上,也是暂时保住他的命,让他的伤不会继续恶化,能扛到家人的到来。所以,后续养伤的事情,还得自家人准备好才行。”
“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的。”沈忠和点点头,“所以,正如母亲所说,郎中和药材都派上用场了?”
“当然,你母亲向来都是算无遗漏,这一次也没有例外。”梁洁雀叹了口气,“虽然我们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你二叔伤的很重,但等到真的看到了人才发现,听你二叔的伤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重得多。”
“有多严重?人还是活着的?”
“人还是活着的,但是腿、胳膊、还有后背上全部都是刀伤,密密麻麻的伤痕,非常的吓人。”梁洁雀叹了口气,“你母亲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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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0 画中图126.0
沈忠和听了梁洁雀的话,愣住了,紧接着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母亲应该是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吓晕过去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刚跟父亲成婚没有多久?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确实是。”梁洁雀伸出手指盘算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成亲刚刚三个多月,这也是为什么你祖父带着人出海,而留你父亲在家里的原因。”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母亲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轻易不会被什么场面吓到的,完全是因为她把你二叔当儿子看待的。”
“我知道的。”沈忠和轻轻点点头,看了看一脸疑惑的众人,笑了笑,说道,“我外祖家也是镇上的大户,外祖根祖父是磕过头的把兄弟,我母亲和我父亲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所以,我家里的事儿,也没有瞒过他们。
“对!”梁洁雀点点头,“当年你父亲和你二叔闹腾得很厉害的时候,你母亲和你外祖也是知道的。你父亲受了委屈也不会根家里说,都会跑到你外祖家里找你母亲说去。”
“我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的,跟我母亲的话是最多的,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沈忠和点点头,“二叔是很很尊敬她的,长嫂如母,二叔做的非常到位。”
“所以,看到你二叔那个样子,你母亲才会心疼得不的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当时看到你二叔的样子,也是吓傻了,你父亲本来是捂住了我的眼睛,不想让我看,但我还是看了,我必须要说,我来之前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刚才您说过了,浑身是伤,都很严重,是不是?”
“非常严重,虽然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内伤,但看着还是非常的吓人。”梁洁雀又叹了口气,说道,“二哥的同窗,有些受伤比较轻的学子说,二哥当时的情况其实不比院长、山长好太多,院长、山长的皮外伤不多,但伤到了脏腑,再加上年纪大,所以才不太容易好。可二哥浑身上下都是血,他们真的害怕二哥因为流血过多而亡。好在二哥挺过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还好。”薛瑞天点点头,“皮外伤只要挺过最开始的时候,只要伤口不溃烂,就很容易痊愈的。倒是伤到脏腑,很难治愈,就算治愈了,也会留下病根的。”
“侯爷说的没错。”梁洁雀点点头,“白鹭书院经过这一役,除了最后一进的院子之外,也没有什么完好的屋子,他们就把这些伤者都安排在了附近的民居和客栈里。有好几个客栈的老板主动承担了照顾重伤患者的责任,安排他们的起居什么,因为他们都觉得白鹭书院的院长、山长和这些学生都是英雄,如果不是他们这么的英勇,是不可能铲除掉这群流寇的。”
“这都是深明大义的百姓。”薛瑞天点点头,“你们是在客栈里见到了沈二爷?”
“是啊,因为杀敌数量特别的多,所以跟院长、山长他们的待遇是一样的,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七叔跟在他的身边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七叔没事儿吧?”
“没事,他是后来听说白鹭书院被围攻,直接跑去府衙搬救兵去了。”梁洁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七叔跑得快,不是他灵机一动,没有直接去白鹭书院,而是找上了府衙,去求见了雷大人,想要光靠书院那几个护卫来求救,恐怕就等不到援兵的到来了。”
“七叔这一次是立了大功的。”
“可不是嘛!”梁洁雀点点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薛瑞天,说道,“我知道侯爷想要问什么,路一丞,对吧?”看到薛瑞天点点头,她笑了笑,说道,“他的房间就在二哥的隔壁,他是肩膀被砍了一
刀,腿上也挨了一刀,没有太多的伤了。因为他的家人太远了,来不及赶过来,所以,我们就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毕竟,他肩膀上的伤是为了救二哥受的,怎么说我们都是责无旁贷的。”
“这倒是。”薛瑞天想了想,“家人都到了,沈二爷不能接回家养伤嘛?”
“不能。”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无论是我们带来的郎中,还是府城请来的那些医者,都是强烈建议,为了病患好,就不要轻易挪动,就踏踏实实的在客栈里面养伤。”
“之前不是说,受伤的人太多了,所以郎中和药材都轮不上沈二爷嘛?”
“是,确实是这样,七叔也是这么说,因为二哥的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人很清醒又不发热,基本上就是因为外伤的缘故,导致没有行动不便,没有办法从床上起来罢了。所以,并不是很需要郎中的看顾,药也是简单的那么几种而已。我们征询过了府城郎中的同意,用了自己从镇上带来的郎中,也用了自己的药材,这样我们比较放心一点。”
“二叔看到你们来了,是不是特别的开心?”
“开心的都快哭了,看到大嫂晕倒,他也着急,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我能看得懂他的意思的。”梁洁雀笑了笑,“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感觉到比较意外,他觉得我不应该来,这里的环境等等各方面都不太好,担心没有人能顾得上我之类的。我跟他说,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而且也能把他照顾好。”
“二叔肯定不相信,他也肯定不会同意让年纪还那么小的梁姨照顾他的。”
“那是肯定的,有大哥和大嫂在,还有郎中和七叔,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梁姨轻笑了一下,“我就是每天跟着大嫂去给他们送饭,顺便陪着无聊的二哥罢了,顺便还去看看隔壁的路一丞,看看他有什么需要。不过,在路一丞的家人赶到之后,那边也就不需要我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到之后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吧。”梁洁雀想了想,“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是有点问题的。”
“什么问题?”
“明明是一家五口,但好像长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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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长的不一样?”薛瑞天不解的看着梁洁雀,“怎么个不一样呢?是感觉不像一家人,还是干脆从样貌上就不像是一家人?”
“二者都有。”看到薛瑞天的表情,梁洁雀轻笑了一声,“接触下来的感觉上跟路一丞也不是一路子,从长相上来看,也不是一路子。当时因为实在是太慌乱了,有些细节都没有注意。现在仔细的想想,说不准,真的不是一家人呢!”
“您别着急就下结论,不如说出来听听,让我们也判断一下,他们到底哪里不像,到底哪里不是一家人。”沈忠和看看金苗苗,“这位大人应该对此很有研究,是吧?”
“略懂一二。”金苗苗看看梁洁雀,“梁姨,您详细说说,我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我先从样貌上说,这个比较直观一点,如果从感觉上说,你们可能感受不到。咱们说完长相,再来说他们的相处方式,可能更容易做出判断,是不是?”
“可以。”金苗苗点点头,“但我要先提醒您一下,样貌不能完全作为判断的标准,这个方法,其实从理论上来说,不够完全准确。”
“是这样的吗?”梁洁雀有些疑惑的看着金苗苗,“可是,我们不都是说,这家孩子长得真像谁谁谁嘛?”
“那是因为您认识这一家的人,从祖辈到小辈,都非常熟悉,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否则的话,就会觉得非常的冒犯人家,是不是?”
“这倒是。”梁洁雀点点头,“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当时并没有这种感觉,大家都忙着照顾伤者,哪儿有那个闲心思呢?”
“说的也是。”金苗苗笑了笑,说道,“那您说说,您怀疑他们的点在哪儿呢?”
“是这样的啊,在我的印象里,一整个家庭里面,无论有几个孩子,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多多少少都应该和父亲、母亲有相似的地方,要不然就是结合了父亲母亲的优点或者缺点,要么就是两种都有。再或者,兄弟姐妹之间,也会有相似的地方,对不对?总不能哪儿哪儿都不沾,既跟父母无关,也跟兄弟姐妹无关,对不对?”
“您的意思是,路一丞跟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一样?”
“对!”梁洁雀点点头,“这一家人吧,特别奇怪,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兄弟姐妹,都有那么一点像的地方,也有那么点不像的地方。可唯独路一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小,还没有长开,他应该是他们家长得最平庸、最不好看的那一个。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厚道,但确实是这样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的皮肤都是那种透着光的白,但他就不一样。”
“黑黄?”
“不说黑黄吧,但没有那么白。他单独一个的时候,还显不出他长得不好看,但跟他的家人在一起,就显出他真的很一般了。”
“是吗?”薛瑞天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向金苗苗,“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肤色这个呢,不太好说。有的人确实是小时候像个小猴子,黑黄黑黄的,但是长大了就白的发光,”金苗苗笑了笑,朝着梅林扬扬下巴,说道,“她就是,小时候特别的黑,过了十五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越来越白,现在就算是夏天晒黑了,也会很快白回来的。”
“真的?”梁洁雀转过身,看着笑眯眯望着她的梅林,“还真的挺白的。”
“但是我妹妹就不一样了。”梅林摆摆手,“我们两个就是亲姐妹,可完全不同,小时候都挺黑的,但我长大之后就白了,可她不是,怎么都白不了,这算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了。”
“可别说了,幸好她现在不在,要不然听到我们说这些,得气得发疯
,把这个大帐给拆了都是有可能的。”
“没错。”沈酒朝着薛瑞天点点头,“幸好不在,我的大帐算是保住了。”
“是啊。”薛瑞天轻笑了一声,“不过,她们姐妹俩的情况也不是例外,是不是?那个谁……”他想了想,“辽国的耶律南,我记得几年前也是黑不溜秋的,是吧?现在看着也白了一点,对吧?”
“嗯……”金苗苗想了想,轻轻点点头,“没有吧?感觉还是一样的,不过比前几年好看点是真的。前几年说他是个王子,我都觉得不太信,现在确实是有王子的样子了。大概是因为日子好过了,不用再仰人鼻息了,有的时候,环境还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样貌的。”
“也就是说……”梁洁雀想了想,“肤色什么的,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对吧?”
“对,因为肤色有可能改变,有人小时候很白,长大了就没那么白,有人小时候黑,长大了就很白,这都说不准的。如果路一丞现在还活着,或许出现在您的面前,您未必能认得出来。”金苗苗笑了笑,“至于您刚才说他们的样貌不一样,不太好确定到底是不是一家人,这也是要分情况来看的。”
“分情况?怎么说?”
“道理上讲,是您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比如这同父同母啊,同父异母或者异父同母,都会多多少少有相似的地方。”金苗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但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也有例外的情况存在,而且这种例外的情况,其实还是挺多的,不算少。”
“例外的情况?”梁洁雀看着金苗苗,不是很理解她的话,“我没听过这种例外,将军的意思是,孩子可能跟父母长得不一样?长得相差甚远?”
“当然了!”金苗苗点点头,“我也见过不少,完全跟自己父母长得不一样的,但却是他们父母亲生的孩子,长相只是评判的标准之一,但不是绝对的。当然了,很多人都会因为样貌的问题,闹出特别大的乌龙。比如这个孩子长得不像自己,就怀疑不是自己亲生的之类的。”
“说到这个确实是,各地府衙每年都会接到很多这样的诉告,但大多数妻子和孩子通过调查之后确定,他们都是被冤枉的,都是亲生的,只有那么寥寥数例是真的有问题。”
“沈大人是亲眼见过这样的案例?”
“是!”沈忠和朝着金苗苗点点头,“大概十几年前,京兆府就有这么一个案子,某个富户怀疑自己的长子不是亲生的,是他夫人跟之前的心上人的,就直接告到了京兆府,闹得满城风雨的。过程不是很清楚,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京兆府也没有透露出太多,而且也不是公开升堂审问,就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结果是什么?”薛瑞天一脸好奇的说道,“是亲生的?”
“当然是了。”沈忠和点点头,“听说京兆府还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作证,确认那个富户和他的长子就是亲生的关系。不过,富户的夫人和长子因为这个事儿,跟富户决裂了。不止当堂判定了他们的亲子关系,还判定了富户和夫人的和离,长子自愿跟母亲一起离开,哪怕富户跪在地上求他们也无济于事。”
“说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薛瑞天仰着头想了想,说道,“那家夫人和离之后,带着儿子出去游历了一番,但重新回到西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宁安伯夫人了,是她吧?”
“侯爷说的是,就是老宁安伯夫人。”沈忠和点点头,“老宁安伯其实就是夫人年轻时的心上人,只不过因为两个人的身份悬殊,宁安伯府不会娶一个商人之女为正妻,而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又心高气傲,虽为商人之女,却不想给人家做小。这么一来二去就错过了,等他们再次重逢的时候,应该是还很喜欢对方,而且又没有了年轻时的傲气和压力,就自然而然的在
一起了。”
“我曾经见过老伯夫人几次,可谓是女中豪杰,飒爽英姿。”薛瑞天笑了笑,“没想到,她的经历还这么的丰富多彩呢!”
“是啊!”沈忠和点点头,“不过,从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不像也不一定不是亲生的。”
“我听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孩子跟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不像的话,还能给谁比较像?”
“不是有句话说,外甥肖舅嘛!”金苗苗朝着梁洁雀笑了笑,说道,“有的小孩生下来不像父母,但像他们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或者像他们其他的亲属,这都是有可能的,而且这种情况并不在少数。梁姨,您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听过是听过的,但我从来没有见过。”
“那您今天就见到了。”金苗苗指指自己,又指了指金菁,“我们两个是亲兄妹,您看我们两个长得像嘛?”
梁洁雀看了看金菁,又看了看金苗苗,研究了好一会儿,轻轻的摇摇头。
“好像……”她又看了两眼,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太像,这位公子是个长脸,而姑娘却是个圆脸。公子的眼睛是细长的,姑娘的眼睛却是杏核的。还有鼻子、嘴巴的形状也不是很像。”她试探着问道,“真的是亲兄妹?”
“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金菁轻轻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那为什么……”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都不像彼此,也不像自己的父母。”金苗苗看了一眼金菁,挑了挑眉,说道,“我兄长完美的继承了我们外祖父的样貌,但我母亲却更像我外祖母,外祖父的样子是一丁点也没有继承。而我更像祖父,但我父亲却更像我祖母。也就是说,我们兄妹两个,各自继承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所以,就看着不太像了。”
“原来是这样。”梁洁雀好奇的又看了看金菁和金苗苗,“这也是挺神奇的。”她看了看沈忠和,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我曾经的两个副将,不仅是一母同胞,还是双生子,他们完全就不一样。如果他们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亲兄弟,还以为他们是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呢!”沈忠和看向金苗苗,“这种情况也是很多见的,对不对?”
“虽然不太多,但也不少见,我也遇到过几对这样的双生子。”金苗苗看看梁洁雀,朝着她一摊手,说道,“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我们不能因为兄弟姐妹的长相不一样就给他们下定论,他们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万一人家就是亲的,您这么一说,反而不太好,是不是?”
“明白了,这确实是我见识浅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梁洁雀想了想,“但还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很明艳的那种长相,就是那种雕塑一般的骨相,深邃的眼眸,但弟弟却是个圆圆乎乎的小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这形容……”金苗苗微微一皱眉,“感觉路一丞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但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像是胡人?”
“对!”梁洁雀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有这个可能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是不可能。”金苗苗摸摸下巴,“我记得我师父说,他在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村子。那个村子里的百姓都是祖祖辈辈的中原人,从来没有跟外族有过通婚,但他们的长相却跟胡人一般无二,甚至就连眼睛的颜色,都是金色或者蓝色的。”
“这么神奇?”沈忠和想了想,“那仅从长相上是没有办法断定路一丞一家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
“嗯!”薛瑞天点点头,看向梁洁雀,“不如
,您再说说,他们一家相处上有什么问题,值得您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的?”
“相处上确实是很奇怪的。”梁洁雀抬起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我只能说是我自己的感觉,路一丞很抗拒他们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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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拒接近?”沈忠和微微一皱眉,“您仔细想想,他是只抗拒路家人的接近,还是所有人的接近?准确说,是抗拒年纪大一些的人接近?”
“我想想……”被沈忠和这么一手,梁洁雀也有些不确定了,“好像都有,一般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屋子里面只有他自己,我给他送饭,然后陪着他说会儿话就走了。至于其他的人,好像只有郎中和他的书童能见到他,其他人也不怎么跟他有什么交集。”
“伤者太多了,已经顾不过来了。”
“是。”梁洁雀点点头,“府衙包下了大概三个客栈用来让白鹭书院的人暂住,其中有两个客栈是住伤者的,特别轻的伤和没有受伤的学子和先生住在另外一个客栈。二哥和路一程因为年纪小,受的伤看上去很重,所以才被安排跟院长、几位山长一个客栈,这个客栈的郎中、药材,还有照顾日常起居的,算是三个客栈里面最多、最齐备的,但哪怕是这样,还是忙不过来。”
“因为人手都集中在了重伤的院长和山长那边?”
“是的。”梁洁雀点点头,“我们到府城的第五天,院长才真正的脱离危险,才算是恢复神智,而那位重伤的山长在我们到的第七天,不幸撒手人寰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府城的好郎中都在为了挽救他们的性命而忙碌着,很多人也为了他们能度过难关而奔走着,其他的伤者只要是稳定了病情,家中的人又到了,基本上就不再过问了。除非有特别的需求,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才会出现。”
“可是路一程的家人到的比较晚,他怎么办?”
“他的书童一直都在,日常起居、吃药、吃饭什么的,都是书童在忙,客栈里的小二只负责把每日的药、饭都交给书童就好了,基本上不需要进他的屋子。后来,我们就到了,但也只是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打了个招呼,大哥大嫂还是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二哥身上。当然,因为路一丞在危急关头救了二哥,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是我们负责的。至于他喝的药,都是他自家的药材,这个倒是不用***心。”
“然后呢?父亲母亲没有进去看过他?”
“没有。”梁洁雀轻轻摇摇头,“大哥大嫂说,年纪差的太远了,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了,没有必要天天都去看。他们倒是叮嘱我,多去看看他,陪陪他,跟他说说话,免得他孤单无聊。”
“他不排斥您?”
“不啊!”梁洁雀轻轻摇摇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那么的抗拒自己家人的接触呢?”
“嗯……”金苗苗挠挠下巴,“我想他应该不是抗拒自家人的接触,而是有点抗拒成年人的接触。”她看看其他的人,说道,“我们之前也碰见过类似的情况,是吧?某一场大战下来,有些小孩会受到一些刺激,在短时间内,比他年纪大的大人是不方便接处他的,要给他时间,让他心里的创伤慢慢恢复。”
“这种情况,是不是个例呢?”
“年纪大的不常见,通常都睡未经世事的小孩会出现这种情况。”金苗苗叹了口气,“梁姨,您能形容一下路一丞在面对他的家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表现吗?”
“可以。”梁洁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自己碰到过两次,一次是路家的人刚刚到府城,可以看得出他们非常的焦急,风尘仆仆的,连行囊都没来得及放到小院去,赶着马车就到了客栈门口,路一丞的父母直接冲进了客栈,问清楚了路一丞住在哪里就跑过去了,只不过,他们没能成功进门,也只是在门口站着。当时我陪着二哥说话,听到隔壁的动静,就好奇的出去看了一眼,看到路一丞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路一丞没让他们进门?”
“对!”梁洁雀摊开双手,说道,“我听到路一丞跟他们说什么,父亲母亲、兄长姐姐一路辛苦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起不得身,不能给父亲母亲、兄长姐姐见礼,还望赎罪。还有什么大家一路舟车劳顿,请先去沐浴洗漱,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来吧。”她看看其他的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很生疏的样子。”
“然后呢?”金苗苗微微一皱眉,“路家的人离开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那几个人站在门口,样子有点不知所措?”梁洁雀想了想,“大概是这样吧,因为我是偷偷看的,看不清楚他们的正脸,就是从背后看,他们好像没想明白为什么路一丞不让他们进去,他们纠缠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成功进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路家的人走的时候,您看到了?”
“嗯!”梁洁雀点点头,“该怎么说呢?一步三回头,走两步就停下来看看。不过,他们走之前,还特意过来二哥这里看看,跟我们和二哥打了个招呼。他们说是路一丞告诉他们的,隔壁住着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希望他们可以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帮助的。”
“所以,他们就去看了?”
“嗯!寒暄了一阵子,他们就告辞了,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停留了一下,想要看看能不能进门,可惜,没能如愿。后来的几天,他们每一个人都轮番来看路一丞,但都没能进得去门。真正见到路一丞的时候,应该是他们到府城的第八天还是第九天,路一丞能下床了,他们还是在楼下的客栈大堂见的面。见面的时候,我们也在,看上去,这一家人拘谨得不得了,反正……”梁洁雀想了想,“就很怪。”
“路家的人对路一丞的态度如何?”
“非常的热情,但感觉太热情了,路家的主母,也就是路一丞的母亲,忙前忙后的,只是,她递给路一丞的每一样东西,都要交到书童手上,再由书童转交给路一丞。”
“这么一听……确实是有点怪,对不对?”薛瑞天看看梁洁雀,又看看金苗苗,“不像是路家的人拿捏住了路一丞,倒像是路一丞拿捏住了路家的人?”
“不是拿捏。”沈茶看了看望过来的众人,轻轻一挑眉,说道,“而是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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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尊卑?”
薛瑞天看了看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的沈昊林,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沈茶,再想想刚才梁洁雀的描述,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
“侯爷说的没错,也不是不可能。”沈忠和摸了摸下巴,看看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从梁姨的描述来看,他们可能真的不是一家人,但是什么关系,可就不好说了。”
“确实是很难说。”薛瑞天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梁洁雀,无奈的摇摇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
“他们很怕路一丞不高兴,很担心自己因为一句话说的不对,某件事情做得不到位而让路一丞勃然大怒,给自己招来祸事。”沈忠和看了看薛瑞天,“这不像是正常的家人关系,倒像是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关系,所以,无论路一丞什么态度,他们都不会、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和反抗。”
“对!”薛瑞天点点头,看了看梁洁雀,“路一丞是掌控他们生死的人,他们不敢有半分的忤逆。”
“你们的意思是……”梁洁雀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名为一家人,实际上是主仆?”
“对!”薛瑞天点点头,“路一丞不是抗拒他们的接近,而是他们不能也不敢接近路一丞。或许……”他想了想,“他们的地位可能还没有路一丞身边的那个书童高呢!”
“听你们这么一说……”梁洁雀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们……我是说路家的人,对待路一丞的态度一直都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做什么事情之前,好像都要看路一丞的脸色。反观这个路一丞,对他们一直都保持一个……应该怎么说呢?我之前认为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也是为什么您觉得他们长得不一样的原因。”薛瑞天点点头,“路家的人在府城停留的时间很久吗?”
“没有特别久吧,大概待了不到十天的时间。”梁洁雀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他们来的比我们晚几天,但走的要比我们更早一些。”
“这么早?”沈忠和很不解的看着梁洁雀,“就算是主仆,也要确定自己小主人情况稳定了之后再离开吧?”
“路一丞的情况确实是稳定了,而且不是他们自己愿意走的,大概是被路一丞赶走的。”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路一程和二哥那个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还不是很顺当,走一会儿要休息一下,其他的都还行。而且,白鹭书院也要开始重建、打扫,院长和山长们都回去了,他们也不能继续做住客栈,人家客栈还要收拾收拾,重新开门做生意的。”
“这倒是。”
“我们回到小院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路家的人就来跟我们告辞,说在他们不在的日子里,请我们多多关照一些路一丞虽然已经大好了,但毕竟还是小孩子,他们还是有点不放心。只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还很多,不能长时间在这里待着,只能麻烦我们了。他们走之前,还给了我们很多的东西,也包括了很多珍贵的药材,都当作是照顾路一丞的谢礼。”
“父亲母亲同意了?”
“当然了,照顾一个也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自然是答应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因为白鹭书院要重新建造,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本来想着要带他们两个回家,但郎中说,他们两个小孩现在的情况禁不起车马劳顿,一路上太累了,对他们的身体恢复不太有利。大哥大嫂商量了一下,就把路一丞接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一起照看着。”
“这样也好。”沈忠和点点头,“住在一起就免得跑来跑去的,也省得母亲劳累。
“对!”梁洁雀点点头,“你父亲待了几天,也离开回家去了,因为算算时间,你祖父马上就要出海回来了,家里不能没有人。你母亲带着我就留在了府城,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祖父出海回来,听说宝贝小儿子受了伤,就赶来府城探望,看到你二叔恢复的还不错,没有留下任何的病根儿,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祖父没有怪我父亲没有看好二叔吗?”
“你祖父虽然偏疼你二叔,但心中还是有大义的,如果这件事情落在他的头上,他也会这么做的。所以,他非但没有责怪任何人,还觉得你二叔做的很对。只是……”梁洁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沈忠和,说道,“你祖父好像不太喜欢路一丞,至少有他在的地方,你祖父比较沉默寡言,甚至我还听到他跟你二叔说,说不要跟路一丞走的太近什么的。但你二叔不乐意,说路一丞算是救了他一命,他不能这么的忘恩负义。”她无奈的耸耸肩,“两个人因为这个还吵了一次,但也没有吵出什么结果。后来,白鹭书院临近开学,义父和大哥又要出海了,他们只能带着我和大嫂离开。但离开之间,义父又找二哥谈了一次,具体谈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应该还是不欢而散。我们走的时候,二哥来送我们的表情不太好。”
“看来这个路一丞确实是有问题的。”沈忠和想了想,“祖父很少会这么明显的讨厌一个小孩,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的。”
“确实是这样的。”梁洁雀点点头,“经过这一次之后,两个人走的很近,后来还经常来家里做客。我不知道路一丞是怎么跟义父卖乖的,还是找义父聊了一下,但明显他来家里之后,义父对他的态度跟在府城不一样了,不说变得热情了吧,反而没有那么的排斥了。”
“这个小孩还是很有手段的。”
“确实是。”
“那么,梁姨。”薛瑞天想了想,“这个路一丞后来去哪儿了?”
“听我二哥说,他没有参加科举,离开白鹭书院之后,就回去继承家业了。”梁洁雀轻轻叹了口气,“我二哥中举之后,按照他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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