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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橙姐姐摸摸自己的茶杯,虽然有点冷了,但还是有一点温度,就端起来喝了两口。
“父亲的这个想法,一开始执行的还不错,准确一点的说法就是,最开始的一两年,这些千方百计找来的忘忧散,确实都用在了应该用的人身上,一点都没有流到外面去,但后来,因为老族长的事情越来越多,有点精力不够用了,再加上我父亲身体越来越差,两个人都有点顾不上那些了,这个铺子就交到了他们认为是可靠的人手里,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切就不受控制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巨大的利益面前,好像信任才是最可笑的东西。”
“信任并不可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人做到丝毫不为利益动摇,这个人才能值得被信任。令尊和老族长这样的,也只能说是识人不清,没有看到这个人真正的面目。就是因为人心难测,才会出现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对吧?”
“大将军说的是。”宁橙姐姐点点头,“确实是,哪怕之前这个人看着还不错,但禁不住这么大利益的诱惑,会发生改变,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沈擦笑了笑,“你刚才说,你父亲除了本身病情有所恶化之外,还是因为忘忧散而过世的,是因为服用的量会越来越大嘛?”
“对,服用的量越来越大,但效果越来越差,而且……”宁橙姐姐看了一眼宁橙,看到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脾气也越来越差,我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父亲过世之后,老族长说,是因为服用忘忧散的时间太久了,他之前一直都在劝,但父亲根本就不听他的。”
“这个问题,确实是一直都存在的,忘忧散就是这个样子的。”沈茶叹了口气,“在服用的初期,极少量的忘忧散就会对镇痛有非常明显的效果,但是这东西会有依赖、会上瘾,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用的量就会越来越大,效果也越来越差,完全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最重要的是,服用的时间间隔,也会越来越短。”她看向宁橙姐姐,“你年纪要长宁橙一点,应该能记得令尊当时发作是个什么样,对吧?”
“对,我记得,印象深刻,有的时候做梦,还会梦到那个场景,会被吓醒。”宁橙姐姐把茶杯里面的茶都喝光了,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服用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就出现了很多的问题,他发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他身体疼的难受而痛苦,还是忘忧散的瘾上来了而痛苦,也许两者都有。但那个样子……”她轻轻摇摇头,“这个人蜷缩在一起,拼命的哭,拼命的哀求,眼泪流了满脸,整个人都不人不鬼的,非常的吓人。但一旦把忘忧散给他,他服用完了,这些情况就不会出现了。”
“可这个劲儿过去之后,他又开始闹了,是不是?”
“是!”宁橙姐姐点点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忘忧散会有这个后果,那说什么都不会让父亲用的。”
“忘忧散服用的时间久了,就会让人感觉到四肢无力、精神不济,整日里哈欠连天,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那一缕青烟。”沈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傻了眼的宁橙,又看了看宁橙姐姐,“所以,你自己都不敢确定,你父亲最终是死于病痛,还是死于忘忧散服食过量,是不是?”
“大将军说的没错。”宁橙姐姐点点头,“不止我,所有的人都不敢确定。”
“可是……”宁橙终于缓过神来,抓着他姐姐的手,“忘忧散那么贵,咱们家怎么买得起?”
“最开始是买不起的,所以才找了老族长来帮忙,他的人脉广、路子多,知道那儿能买得到。这东西特别的不好找,又极为的金贵,我亲眼看到过的,就在咱们自己的铺子里面,这么一小块……”宁橙姐姐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指指自己的指甲盖,说道,“就这么一点点,就要一两金子,父亲最开始用的时候,每天差不多要三两金子才可以。可凭我们家自己,实在付不起这个价钱,后来老族长看到我父亲疼的死去活来,好几次都疼晕过去,人差点没救回来,才最终妥协的。但确定要用这个之前,还是找了好几个有名的圣手,征询了他们的同意之后,才让人找了一些过来。”她松了口气,说道,“可后来还是……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令尊疼痛难忍吧?”沈茶轻轻摇摇头,“这种常年忍受剧痛的人,一旦品尝到了不疼的滋味,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是啊!”宁橙姐姐点点头,无奈的耸耸肩,“这些事儿没敢跟小橙子说,因为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她看了一眼宁橙,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父亲过世后,我家经历了很多的事情,那个卖忘忧散的药铺子也早就不在我们家的控制之中了。再后来,因为老族长、兄长相继过世,我们家渐渐没落了,任人欺凌,谁还能想得到曾经宁家在晁州声名大振的时候,我们家是出了力的呢?没有人记得,而那些靠着忘忧散赚了一大笔,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家伙,更是早就忘了,售卖忘忧散的初心是什么。当然,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眼睛里面也只有金子而已。”
“他们是从哪儿找到的渠道?”
“是老族长留下来的。”宁橙姐姐叹了口气,“就是那个他们特别信任的人,掌握了忘忧散的采购渠道之后,就彻彻底底的背叛了他们,把忘忧散真正的做成了一门可以发家致富的买卖,而那些真的需要这个东西来救命的人,反而找不到买的途径,就算找到了也没有用,他们根本就买不起。因为那个时候,忘忧散已经不在药铺里面卖了,族长和长老们把它送进了戏园子和茶楼,变成了仅供富商、有钱人、纨绔子弟取乐用的东西。”
“价格非常的昂贵?”
“对!”宁橙姐姐点点头,“同样还是指甲盖这么大一块,已经从一两金子卖到了三两金子,但是他们不卖这么一点。”她看看桌上,拿过了一碟绿豆糕,“一次一碟起卖,一碟售价是五十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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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宁橙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刚刚耳鸣了,好像听错了什么东西,他拍拍自己的姐姐,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忘忧散多少钱?”
“这么一碟,五十两金子。”看到宁橙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宁橙姐姐一挑眉,“之前不就说这东西金贵吗?这东西确实是很贵的。”
“金贵?再金贵也不能卖五十两金子吧?而且还就这么一点?坑死人了!”宁橙自己动手把下巴还原,拿过那碟绿豆糕,看了看,说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冤大头,花这么高的价格,买这种对自己一点都没有好处、而且还特别伤害自己的东西!”
“那是你觉得没好处,但他们可不这样觉得。”
“这些人的脑子都不知道怎么想的,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宁橙拿了一块绿豆糕,狠狠的咬了一口,说道,“你说父亲他们用,还有情可原,因为可以止疼,用了这个,父亲可以不用半夜疼醒,可以睡一个踏踏实实的觉,也可以不用疼到抽搐,可以稍微不难么难受,但那些好端端的人,什么痛楚都没有的人,为什么要吸食这个?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是人就会有烦恼,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没钱的穷人有没钱的烦恼,书生有书生的烦恼,武人也有武人的烦恼。你父亲是身体上的疼,他们是精神上的疼,同样都是疼,同样都需要这种东西来缓解的。”宁老夫人轻笑了一声,“他们想要忘记烦恼,短暂的轻松一会儿,就找到了这么一种法子。然而,这种东西越来越会让人上瘾,让人活在虚幻的幻境当中,让人忘记今夕是何年。”她冷笑了一声,“之前王家有个叔伯,很远房的,就是无意中接触到了这个东西,疯狂的迷恋它,到了最后,卖房卖地、卖儿卖女,只为了能买这么一块小东西。”
“王家其实对这个应该不陌生吧?”沈昊林看着宁老夫人,“五石散就是忘忧散的前身,作用跟忘忧散是一样的。在前朝的时候,名门望族、各大氏族的子弟都是吸食五石散的,很多有名的骈文、诗句都是在吸食五石散之后做出来的,对吧?”
“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要说什么人对这个东西了解的最深刻、对这个东西最痛心疾首、最厌恶,应该就是这些百年的大氏族了,尤其以王谢为首。前朝延续了多久,大氏族就被这个五石散控制了多久,几乎是每一次的宴会,都会在席上提供这个东西。那些年各家出来的所谓风流才子、所谓的风流公子,有名气、名望的那些,没有一个不服用五石散的,尤其是他们出门之前,服用完了之后,用铅粉敷了脸,涂了口脂,头戴鲜花、敞胸露怀的坐在花车上,然后招摇过市,引得满街的姑娘们一边尖叫,一边往车上扔东西,那个场面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这么吓人吗?”宁橙吞了一口口水,惊讶的看着宁老夫人,“虽然宁家也是氏族,也不许参加科考,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族中有这样光辉灿烂的……”他想了想,“历史。”
“宁家才几年,跟王谢这种大族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没有什么底蕴的。”宁老夫人摆摆手,看向沈昊林、沈茶,“你们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老夫人忘了,沈家也是望族,只不过是武将一脉,跟王谢这样的望族算是走了两条不一样的路。但虽然路不同,前朝大氏族多么风光,先祖也是看在眼中的,可没什么惊讶的。”沈茶轻轻摇摇头,“前朝皇室重文轻武,王谢为首的文人多么风光,武将就多么衰落了,自然不在五石散的供应里面,而且,这东西毁人根基,武将之家是决不允许出现的。”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宁老夫人点点头,“要不是因为武将家里不碰这个,前朝早就被外族打废了。”
“所以,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那个时候,这些东西是身份的象征,你家里可以服用这个,就代表了你的身份、地位与其他人不一般。”沈茶叹了口气,“前朝皇室要不是纵容这些,也不至于到后来的地步。”“说的没错。”宁老夫人点点头,她看了看宁橙,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觉得这么一碟就要五十两金子,很贵,对不对?”
“对,非常贵。”
“但是在当年,除了皇室、大氏族可以拥有这个之外,那些小氏族,比如宁家这样的,都没有资格用五石散的,他们就算捧着金山银山来,都没有人会卖给他们的。”宁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后来,前朝没了,大氏族们开始休养生息,包括不许族人们再服用五石散,谁再用就当这所有族人的面儿打死。可还是有人挑战底线,但这种人越来越少了,到了后来,惩罚就变成逐出家族了。”
“明白了。”宁橙姐姐叹了口气,“所以,这东西换了个名字,就慢慢的流向了民间。”
“应该是。”
“可是……”宁橙还是无法理解,“这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当然了,一旦体会到了欲仙欲死的感觉,有的人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无论花多大的价钱,也是要搞到的。”宁橙姐姐叹了口气,“人啊,往往都是会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住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时候是一件好事,就会变成了坏水。”
“不过,栾家是怎么知道宁家有这个买卖的?”
“这个我侧面打听过。”宁橙姐姐看看宁老夫人,“栾老板说,是在西京城的时候,跟宁昌国有那么短暂的一两面之缘,无意中听宁昌国提到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说过。”
“所以,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另一个商机,等到自己真正在姑苏城安顿好了之后,才来找宁家商谈的。”
“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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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栾老板还没有来晁州之前,忘忧散这个生意的规模其实不是很大,主要晁州这个地方,虽然也是江南,但比起姑苏来说,还是稍微偏僻了一点,也没有那么多见多识广的人,要不然,当初老族长帮我父亲找药,也不至于那么困难了。”
“如果不是靠海,如果不是有大规模的码头,基本上可以算是江南最边上、最不富庶的地区了。”
“对!”宁橙姐姐点点头,“所以,认得这东西的人不多,族长在接手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卖。”她一摊手,“想的都挺好的,但其实太高估自己了,晁州并不是一个多么大的城郡,富人也没有那么多,可以买得起或者说真正需要这个东西的人,也没有多少人。除了原本的那些病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忘忧散是什么。”
“所以,最开始的销路,其实并不好?”看到宁橙姐姐点头,沈茶一挑眉,“后来呢?”
“后来家里的一个脑子比较灵光的长老,想了一个法子,他在茶里里找来了他平时关系比较好、财力还还算雄厚的纨绔,请他们先试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几个纨绔子弟试用完之后的半个月,这个生意就慢慢开始火红起来了。”
“确实是个有脑子的,但这个脑子没长对地方。”宁老夫人拍拍手,冷笑了一声,说道,“但单就从做买卖上来说,她走的这个路子是对的。虽然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有些不太方便广而告之的东西,还是挺怕巷子深的,这种东西要不是靠着自己体验,是感受不到的,光靠嘴巴说,没有人会相信的。毕竟忘忧散不是别的东西,人家是要花大代价、花大量的真金白银去购买、体验的,总要让人家先试一试,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合心意才行。”
“有的时候,一些比较老的铺子,在推出新品的时候,也会用这个法子。”沈茶叹了口气,“这不算特别高明的法子,但是有用。”
“对的,有用又高效,很快就能看到成果了。”宁橙姐姐给自己倒了点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有了销路,他们就开始担心起地方来了,左选右选,选了一家茶楼,这家茶楼其实在晁州很有名气的,也是宁家自己的产业,根本不用担心,万一出现问题了会怎么办。”
“用自己名下的买卖做这种生意,万一被告发了,恐怕百口莫辩,跑都跑不了了吧?”
“最多就是一个约束下人不利的问题,多大的火都烧不到宁家的身上。”宁老夫人摆摆手,“这些都是惯常的手段了,何况,没有人相信,桃李满天下的宁家会敢这么缺德的买卖的。”
“没错。”宁橙姐姐也同意宁老夫人的话,“而且,他们选择的茶楼非常的好,这个茶楼分为前院和后院两个部分,前院是用来招待一些散客的,比如偶尔来喝茶、来谈事情,心情不好来消磨时光的,后院就是用来招待常客、贵客的,宁家谈生意,如果是正经买卖,不需要到家里谈的那种,要么就去茶楼,要么就去宁家的饭庄或者酒楼。”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位长老请晁州的纨绔子弟试用忘忧散,就是去的茶楼的后院,那个院子人少、比较幽静,私密性也是非常强的,不会轻易被人打扰,就算是吸食那个忘忧散出了丑,也不会被人看到。”
“真是想的还挺周全的啊!”沈茶冷笑了一声,“只是晁州这个地方,又怎么搞到忘忧散的?”
“长老们之前每年都会出去几次,明面上说是去各地讲学,其实他们手下的心腹就会到处进忘忧散回来。但这样的成本非常高,他们只能靠着提高售价来盈利,所以,有一段时间,大概一两年吧,一百两金子只能买……”她拿起一块绿豆糕,“这么大一块的忘忧散,这对于那些把忘忧散当正经药材来试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他们之前是过了一段还不错的日子,但又被重新打回原形了。”“所以说,这就是缺德。”
“后来,情况发生了一定的好转,就是因为栾老板来了。虽然我不喜欢他,虽然他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他来了之后,忘忧散的生意发生了变化,他特别给那些需要这个东西的人分出了一批,低价给他们,缓解他们的痛楚。”
“虽然确实是有点良心,但并不是很多,已经算是不错了,能给这帮人缓解一下,让他们不会忍受痛苦,就足够了。”沈茶点点头,“只不过,栾老板是怎么有门路搞到忘忧散的?这东西可是不好找的。”
“对于栾老板来说,是很容易的。”宁橙姐姐叹了口气,“栾老板私底下跟我说的,栾家在西南与缅国的边境交接的地方有一大片土地,种植的都是这个米囊花,每到一定的时候,就会收取果实,然后会有一批人负责提取忘忧散,而这些的成本相对于忘忧散的暴利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他应该跟宁家提到过这些,所以,宁家的族长和长老就动心了,是不是?”
“没错,是非常动心。”宁橙姐姐点点头,“在栾老板给他们展示了庞大的利润之后,双方一拍即合。栾家出忘忧散,宁家出地方,四六分账,栾老板六,宁家四。”
“这种分法,宁家乐意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乐意,地方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的,这四成的利就等于是白落下的,为什么不干呢?”宁橙姐姐冷笑了一声,“这帮人就这么狼狈为奸的勾搭在了一起。”
“原来是这样。”
沈茶看看沈昊林,关于西南那边种植米囊子的事儿,他们回去得问问鹤家兄弟知不知道这个事儿,如果知道的话,他们需要知会西南边关的魏蜀大帅,让他出兵彻底铲除掉这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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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老板和宁家敲定做忘忧散的买卖之后,就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对原本宁家做这个买卖的茶楼不是很满意,觉得地方不大,而且很容易被发现。”
“肯定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哪怕分前后院,但只要是有心人,就能看得出来。”沈茶点点头,“所以呢,要重新选地方?”
“对,而且他主要是想,如果生意做的比较大了,再重新找地方很麻烦,更容易暴露了。刚刚大将军也说了,茶楼这个地方太过于单一,也是担心会被告发,哪怕有人背锅,但背锅之后,他们就要收手,等风头过去之后,才能继续开业。这样的话,他们会少赚很多钱,有点得不偿失。还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找个更隐蔽、更不易察觉的地方。”
“想的倒是挺对的,一个茶楼根本就不可能满足他们的野心,虽然他们会为一些病人提供低价的、用来治疗的忘忧散,但是,这一部分损失的利益,就会在别的地方找回来。”沈茶冷笑了一声,“他们想要的是富可敌国,自然要找个长长久久的,一星半点都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要的不仅是富可敌国,而是船舰。”沈昊林冷着一张脸,“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造船舰,这东西是很烧钱的,哪怕他们最终拿下了王家,也不敢保证,他们的船舰是可以造出来的。在他们船舰真正进入大海之前,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没错,造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普通的商船就要耗费甚巨,何况是船舰。”宁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也太看得起王家了,造个商船还可以,船舰……无能为力,没有这个本事。”
“母亲,您太谦虚了。关于这个船舰的事儿,可以等一下再说。”宁橙姐姐看看宁老夫人,“他们已经调查很久王家了,不仅是您家里,还有王家本家。他们本来想要跟本家合作的,但本家把他们轰出去了,还揍了曾经去调查过的人,他们没办法,才选择了您家里。”
“无所不用其极啊1宁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他们连我们家都无可奈何,还想着去针对本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虽然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可他连个犬都称不上啊1她摆摆手,看着自己的养女,说道,“继续说吧1
宁橙姐姐看着她笑了笑,喝了口茶,接着刚才聊的继续讲下去。
“他们在决定一起做买卖之后,栾老板亲自去晁州城里看了看合适的地方。”她叹了口气,“那时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晁州,长老让我过去好好的陪伴,威胁我说,如果不好好的服侍,如果让栾老板挑出什么毛病,或者觉得不满意,就有我好受的。”
“妈的,一群老畜牲1宁橙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牲畜不如1
“别这么激动,好歹栾老板除了某些方面挺狠的之外,对我还挺好的。”宁橙姐姐看看沈昊林、沈茶,“大概是出于弥补的心,觉得在某个时候,下手重了一点,所以,平时相处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也很体贴。他知道宁家、长老对我不好,也知道我不愿意在宁家待着,所以,借着去晁州城里找地方的时候,就把我也带出去了,说是让我出门散散心。”
“宁家的人没阻拦?”
“没有啊1宁橙姐姐轻轻摇摇头,“对于宁家来说,栾老板是大财神,他们需要供着,他的一切需求、要求都是要满足的,否则,万一惹怒了他,不跟他们合作了,他们可就赔大了。所以,无论栾老板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满足,都不敢反对。”
“嗯1沈茶点点头,“那么,你们都看了什么地方,最终确定在哪儿?”
“晁州府最有名、也是最大的一间戏园子,叫做金玉彩蝶,不止有唱戏的,说书的,还有杂耍,变戏法的,最出名的是来自西域的胡舞和缅国那边的蛇舞,虽然有点可怕……”宁橙姐姐看着沈昊林和沈茶,又看了看宁老夫人,“听说缅国人带来的蛇都是真的,而且有毒的,但还是很受人喜欢,尤其是小孩子。”“有毒的蛇?”沈茶一挑眉,朝着她笑了笑,“不可能的,衙门的人再怎么玩忽职守,也不可能让有毒的蛇满城乱跑的。毒蛇确实是毒蛇,但应该是已经拔了毒牙的。”
“这就不知道了。”宁橙姐姐摇摇头,“我出门的机会很少,看戏的机会更少,都是把戏班子叫到家里来,这种胡人的东西,是不可能进入宁家的。”
“这个戏园子也是宁家的产业?”
“不是1宁橙摇摇头,“这个我知道,戏园子是晁州另外一个富商的产业,后来不知道族长和长老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富商几近破产,不得不把这个戏园子抵债给了宁家。”
“因为这个戏园子被栾老板看上了,但又不是宁家的产业,而忘忧散的生意不可能再分出去一份,所以,他们就用了个计,让这个富商的唯一独子对忘忧散上瘾,最后不得不把戏园子抵给他们。”
“真是够损的。”沈茶冷笑了一声,“干了这么多阴损的事儿,也算是得了报应了。”
“没错。”宁橙姐姐苦笑了一下,“不过,他们对别人确实挺缺德的,但对于自己人还是很严格的,尤其是栾老板,要求宁家的人不许碰任何跟忘忧散有关的东西,如果被发现宁家有人吸食的话,他绝对不会容忍,而且会换一个合作对象的。”
“这就是害别人不能害自己吗?”
“那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我应该问的问题。”宁橙姐姐看向沈茶,轻轻扯了扯嘴角,说道,“他不是在您这儿吗?您可以亲自问问他。”
“你……”沈茶想了想,看看宁老夫人,又看看宁橙,最后目光落在宁橙姐姐身上,“想要再见见他吗?”
“如果是我自己的话,不太想,如果大将军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见见他,也可以当面指证他。”
“不需要了。”沈茶轻轻摇摇头,“我们掌握的罪证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把你们牵扯进来。”她看看宁橙姐姐,笑了笑,说道,“你就踏踏实实的过新生活就好了,反正宁家现在已经倒了,你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是不是?”
“多谢大将军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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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茶看着宁橙姐姐笑了笑,朝着她摆摆手。
“不用谢谢我,其实,这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因为你很勇敢。一般的女孩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敢说出来的,觉得很丢人、很羞耻,但你不是,让我很佩服。我在想,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会不会这样做。”她看看沈昊林,轻轻一挑眉,“应该也会吧,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我相信大将军一定会的。”
宁橙看了看宁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轻轻咳了两下。
“那个,你们的事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轮到我了,我想说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沈茶看着宁橙,“是关于栾老板的事情?”
“对!”宁橙点点头,“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事儿,是跟栾老板有关的,也是跟他生意有关的。”
“你说!”
“之前西域商人说,栾老板的生意做的很复杂的。”宁橙想了想,“他除了有绸缎庄,茶庄,另外还有一个糕点铺,据说,那个糕点铺里面的糕点价格特别的贵,而且不是什么人都买的,想买点心要经过一系列的审核,不够条件的,连门都进不去。”
“你的意思是说……”沈昊林看了看沈茶,又看看宁橙,说道,“他们把忘忧散卖到乌俾城去了?”
“这只是我听你们刚才聊的那些,突然猜测到的,并不能作数。跟我说的那些西域商人,也不够格去那个铺子买东西,乌俾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很有钱,但那个铺子除了有钱,还需要身份,可具体是什么身份的人,西域商人说不知道,也没有仔细打听过。”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控制消息不走漏。”沈茶冷笑了一声,“看来晁州府的生意已经不满足他们的胃口,想要往外拓展了。”
“这么一说的话……”宁橙姐姐放下手里的茶杯,仰起头想了想,说道,“我好像听他们提到过这个,晁州府天高皇帝远,再加上通了海运,经过这里中转的商贾也是很多的,他们不仅在晁州府做这种生意,还想着做到四面八方去。而西域就是他们的首选,可我知道的那会儿,他们也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但这些西域商人的话,十有八九就是栾老板在西域站稳脚跟之后,把忘忧散带过去的。”
“说来说去,他们卖忘忧散就是为了造舰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舰船也没造出来,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沈茶冷笑了一声,“我想问一下,他们为什么要造舰船?”
“为什么不清楚,但似乎栾老板对这个势在必得。”宁橙姐姐轻轻叹了口气,看看宁老夫人,说道,“母亲应该知道,宁家和王家订婚,就是因为王家有船,宁家有码头,各取所需。他们因为各自的利益,耽误了母亲的一生。”“这个无所谓!”宁老夫人摆摆手,“反正我这一辈子,就算没跟宁昌国做这种有名无实的父亲,大概也不会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搞搞钱、赏赏美景,要男人做什么呢?”她轻笑了一声,“不仅不能帮忙,还会拖后腿。”看到沈昊林看着自己,她摆摆手,“当然,不是说国公爷,国公爷很好。”
“老夫人说的没错,有些男人确实是这样。”沈昊林不在意的摆摆手,“可是王家一直都是做商船的,这一点,宁家在跟王家合作之前,其实是很清楚的。舰船跟商船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东西,会建造商船,未必就会建造舰船,栾老板的心里也是很明白的,为什么就这么一意孤行,一定要拉王家下水?”
“不清楚。”宁橙姐姐摇摇头,“我陪着他的时候,感觉他很累,很疲倦,有的时候也会抱怨,说什么自己看着风光,其实就是被各方挤压的中心,甲想要这个、乙想要那个,丙想要另外一个,但他们自己都只是嘴上说说,并不真正的去做,然后都要他来做什么的,他不想做,但又反对不了。”她耸耸肩,一摊手,“我不知道他说的都是什么,经历了什么,但是听得出来,他很痛苦,但又没有办法。他说,他的老板想要拉拢王家,想要一个可以制造舰船的船厂,但他没有办法说通老板,商船和舰船不同,不是所有可以建造商船的船厂,都可以制造舰船的。他说不通老板认同他的想法,只能按照老板的要求去做,能不能做成就要看命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他当时是一边说一边哭,哭完了就累了,累了就睡了,主要还是之前喝多了,有些失态了。”
“他是个明白人,可他老板却是个糊涂的。”宁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我跟你们说过,他们可不止打过我家的主意,还打过本家的主意,可都没成,也不知道现在要打谁的主意了。”
“他们想要舰船,大概是想要攻入大夏。”沈茶轻轻敲了敲桌子,“很不错嘛,水师好久没有打过实战,他们愿意来送死,也正合心意了。”
沈昊林点点头,看看宁老夫人和宁橙姐姐,想了想。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儿,两位可以回去休息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站起身来,看着宁橙姐姐扶着宁老夫人也站起来,“宁橙留下,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他。”
“好。”宁橙点点头,把母亲和姐姐送到了门口,看着她们自己的屋子,才转过身回来,重新坐在沈昊林、沈茶的面前,“国公爷、大将军,你们……想问什么?”
“刚才说了那么多西域商人给你讲的故事,还是有所隐瞒吧?你那么恨栾老板,不单单是你说的这个,不单单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吧?按你姐姐所说,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应该记得没那么深,是不是?”
“……”宁橙点点头,“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们,所以,也没打算瞒。”
“所以,是什么?”
“我母亲,就是因为忘忧散过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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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堂?”
沈茶皱了皱眉,站起身走过去看了看炭盆里的火,感觉快要灭了,又让它燃了燃,随后把身后的窗子开大了一点,看看外面的院子被暗影守的严严实实的,轻轻勾起唇角。
“是,我母亲。”宁橙点点头,“我娘知道这个事儿,她跟我说,一定要瞒住姐姐,不能告诉她真相。”
“这件事情跟你姐姐有关?”
“我恨栾老板,是因为他自己立下的规矩,被他自己给打破了。刚我姐姐说过,他不许宁家的人碰忘忧散,否则就要被逐出家门,但他却给我母亲送来了忘忧散,是不是很可笑?”
“但这是为什么?”
“为的也不过是要用我母亲来试验他的新药罢了。”
“新药?”沈茶走回来看看沈昊林,又看看宁橙,“你母亲不是因为忘忧散过世的?”
“忘忧散只是统称而已,里面有好多不同的种类,效果也是不太一样的。”宁橙叹了口气,说道,“我母亲因为父亲、兄长的离世郁郁寡欢,又因为姐姐的遭遇,她自己无能为力而怨恨自己,渐渐的人就变得沉默寡言,慢慢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生了病,严重的时候,已经病的不能下床了。”他看看沈茶,又看看沈昊林,再次叹了口气,“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人传到了栾老板的耳朵里,他通过族长和长老,明面上是给母亲送来了药,说对母亲的病体有好处,其实,这个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们新弄出来的一种忘忧散。最开始服用的时候,并没有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确实是能治病,让人从全身绵软无力变得有精神、也有力气一些,可服用的时间长了,依然会有很深的依赖性。一天不服用,就会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像是被小虫子啃噬一样,让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态尽出,完全失去了做人的尊严。但是,有一点,最原始的忘忧散,会让服用的人变得消瘦、憔悴,但这种新品种就不一样了,它根本不会让人有外貌上的变化,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防备,没觉得母亲是用了忘忧散。”
“也就是说,令堂服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忘忧散,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对吧?”
“是!”宁橙看看沈茶,轻轻点点头,说道,“最原始的那种忘忧散,如果服用的话,会散发出来一种甜甜的、腻腻的味道,说不好闻也还行,但反正就是很特别的,让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但是我母亲这种他们改良过的忘忧散,就分不一样了,味道就是正常的药味,汤药是什么味道,它就是什么味道,所以,我们都觉得母亲吃的这是药,根本没有人怀疑。”
“那么,是谁反应过来,你母亲其实是服用了忘忧散。”
“是我娘!”宁橙看看门口的方向,笑了笑,说道,“我娘,你们也看见了,见多识广的,见到的、听到的,吃过的东西,我、我姐姐和我母亲三个人加一块都不如她多。我们离开宁家之后,就搬入了我娘在晁州的私邸,第一天晚上她就找上我了,问我知不知道我母亲在服用忘忧散。我当时还挺犟的,跟我娘说,绝对不可能的,母亲一生最恨的就是忘忧散,怎么可能服用呢?”他一边说一边苦笑了一下,“结果我娘用事实狠狠的打了我的脸。”
“她带你去问令堂了?令堂也不清楚那个药不是药吧?”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这个我们没有问过。”宁橙轻轻摇了摇头,“娘亲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她好朋友的宅子,她好朋友的侄子就是被忘忧散套住了,最后只剩了一口气,刚好让我过去见了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而这个侄子的忘忧散正好跟我母亲的那个药高度相似。”“恐怕不是高度相似,而是一模一样吧?”沈昊林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你知道你母亲在服用忘忧散之后,又是怎么做的?”
“强行戒药,几次都失败了。”宁橙无奈的摇摇头,“但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继续再用了,无论我母亲怎么折腾,我都没有给她,哪怕我姐姐说我不孝,跟我吵过好几次,我都没有同意,但我没告诉她真相,只说请了郎中重新配了药,那个会更有效。也幸亏我娘的帮助,要不然,这个谎真的远不下去,不过,那郎中的药确实是很管用,我母亲躁动的情绪很快就被平复下来,一连三四个月,都没有爆发过。但这三四个月过去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更趋向于真实了。”
“趋向于真实的意思就是……”沈茶叹了口气,“忘忧散带来的作用没有了,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痛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看着更严重了,对吧?”
“对!”宁橙点点头,“不过,经过三四个月的潜移默化,我姐姐倒是也接受了我母亲的颓态,也知道之前的药可能有些不太对劲,但她没有多问,就那么平静的接受了。母亲差不多在停了药之后快到第五个月的某天晚上走的,走的时候,她拉着我和我姐姐的手,让我们好好的活着,不要去惹麻烦,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这么说,令堂是知道自己的药是有问题的。”沈茶叹了口气,给宁橙倒了杯茶,“这么看来,你家有一半的人都毁在忘忧散和栾老板的手上,你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想了想,“仇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你真的不想报仇?”
“我不想违抗母亲和我娘的意思,也不想让他们伤心,再说了,杀了他,我母亲也不能活过来了,还白白的沾了一手的血,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何况,他的罪行已经是罄竹难书了,还是交给国公爷、大将军审判吧!”
“是交给大夏律法审判。”
“说的对!”宁橙点点头,喝了一口茶,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诶呀,有件事情还是忘了,刚才还想着药跟你们说呢!”
“说什么?”
“刚刚我姐姐讲栾老板和宁家合作的故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西域商人跟我说的话。”
“说什么?”
“她们说,栾老板在乌俾城的时候,乌俾城隔长不短的就发生怪事儿。”宁橙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总会有小孩儿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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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小孩儿?”沈茶微微一皱眉,“乌俾城之前没有丢过小孩吗?怎么就认定跟栾老板有关?”
“应该是没丢过吧!”宁橙有些不确定,他看看沈昊林、看看沈茶,“虽然我还没去过西域,但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也知道不少关于西域的常识,打听了不少东西,就是怕以后去那儿的时候,不能很快的融入进去。听西域商人说,虽然不是每一个城都跟乌俾城和黄金城那样,家家户户都拥有大量的黄金,都富得流油,闲的没事儿干才去做买卖,但比起大夏来说,确实是每家都不怎么发愁生计,在西域各个城里面,基本上很少看到乞讨的,也很少看到卖儿卖女的。况且,他们对孩子的看重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我们更偏向于男孩,因为男孩是可以继承家业的,但西域不一样,男孩女孩都可以,都可以继承家业。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并没有嫡庶之分。”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沈昊林点点头,“西域是有律法的,一个男人娶四位夫人,四位夫人的地位是平等的,是一样的,他们的孩子没有嫡庶之分。”
“国公爷说的没错。”宁橙点点头,“跟我们大夏所谓的三妻四妾不一样,我们大夏的户籍是,只能有一位正室夫人,侧室和姨娘的出身和地位都不能超过这位正室,可出身好的,也不可能给人家做侧室和姨娘,是不是?当然,皇室除外,估计不少好人家的姑娘都觉得,能嫁入宫里就是一步登天了。”
“呵!”沈茶冷笑了一声,“恐怕只有真正在宫中生活过的人才会明白,宫外的日子才是最自由、最快乐的。”她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丢小孩的事儿。”
“在西域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家里有几个孩子,也都是一样的,很少有人家会往外扔孩子,反正家里又有钱,多混账、多败家的也是养得起的。当然,那种跟仇人看对眼的,一起私奔了的除外。”宁橙叹了口气,“所以在西域,丢孩子那就是一件头等大事,是所有的人都关注的。”
“这么说,西域人还是挺有正义感的,是不是?”
“什么正义感啊,大将军您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就是闲的无聊,喜欢看热闹。这拐走孩子的罪魁祸首,能不能找得到,他们其实不怎么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找孩子、抓坏人的这个过程,给他们无聊的生活带来了非常大的乐趣,让他们觉得日子过的很充实。”
“西域人的脑子……”沈茶很无奈的看看沈昊林,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挺奇怪的。”
沈昊林点点头,他也觉得是这样,只是他更关心的是另外的问题。
“丢的孩子都是什么样的?怎么就认定是跟栾老板有关?”
“男孩、女孩都有,差不多都是两三岁的样子,就是那种完全不记事的年纪,至于家境嘛……”宁橙想了想,“西域商人没说过,西域家庭嘛,除非是城主、贵族什么的,基本上都差不多的,也没有什么人在意。其实,也不是非要认定跟栾老板有关,因为西域没有什么所谓的人贩子,在他们的心里,拐孩子的肯定都是外来人,栾老板就是外来人里面最显眼的那个。而且,他被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在乌俾城居住的那段时间,就有这种情况发生,他离开乌俾城回大夏,这种情况就消失不见了。估计有点脑子的,恐怕都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他那种走一步算好几步的人,怎么可能干得出这么蠢的事儿?”沈茶轻轻摇摇头,“想想他给令堂送药的事儿,再看看这个,明显就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一贯的做法,是不是?”“您的意思是,有人要栽赃嫁祸给他?为什么?”
“为什么?”沈茶摇摇头,“这就不好说了,也许是他的仇人,也许是看他不顺眼的同行,他的所作所为可能断了人家的财路,也可能是断了人家的生计,他做事一向都是心狠手辣,一点后路都不给别人留,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暗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说的没错。”沈昊林点点头,朝着沈茶笑了笑,说道,“想要他死的人恐怕很多,但能让他死的,却没有几个。”他轻轻一挑眉,目光重新落在宁橙的身上,“那些丢掉的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丢了四五天就自己跑回来了,哪儿都没有伤,连个皮儿都没擦破,好吃好喝的,还穿了一件新衣服。”宁橙轻轻叹了口气,“比较奇怪的就是,大人们问他们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几个小家伙说,是有个漂亮的姨姨找他们一起玩,玩好了就送他们回来了。但大人们按照他们说的去找了那个所谓漂亮姨姨住的地方,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没有。”宁橙一摊手,无奈的耸耸肩,说道,“问了好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空无一人的无主宅子倒是找到了好几个,却对这个所谓的漂亮姨姨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西域商人也说了,自从栾老板彻底离开了乌俾城,这样的事儿就再也没发生过。”
“这个……”沈茶摸摸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漂亮姨姨,会不会是城主的小女儿?”
“啊?”宁橙看向沈茶,想了想,“您的意思是……”
“有可能是她太过于想念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才找了那么大的孩子陪着自己,但这些孩子到底都是别人家的,终归是要送回去的,所以……”沈茶叹了口气,“确定那个私奔的家伙一直都没有找到嘛?”
“西域商人是这样说的,但是不是真的没找到,我也不是很清楚。”宁橙捧着茶杯,表情有些哀伤,说道,“如果这个漂亮姨姨真的是城主的小女儿,那她真是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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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这个事儿回头去问问栾老板就知道了,如果没猜错那个漂亮姨姨的身份,那他就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既然孩子只是丢了几天,还完好无损的回去了,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沈昊林拍拍情绪也有点不太好的沈茶,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宁橙,轻轻一挑眉,“有什么想说的?”
“国公爷,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来听听。”
“国公爷,您和大将军下次再去审栾老板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带上你?”沈昊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想见见他?为什么?之前问你姐姐,你姐姐说不太想再次见他了,你怎么突然就……”
“其实,我姐姐虽然恨他,但是也很感谢他,也不是很愿意在我们面前说他的不好,同样的,也不想要听我们说他不好。他对我姐姐是有恩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承认。因为有栾老板的存在,那老王八……不是,老畜生对她还稍微好了一点,在栾老板不在晁州的时候,也不敢强迫她什么,更不敢打她了,最多就是头口威胁两句,生怕动了手,没控制好,在我姐姐的身上留下了痕迹,让栾老板看见,回头不好交代。”宁橙轻轻叹了口气,“我姐姐因为这个,少吃了很多的苦,要不然,不等我娘成功救出我们,我姐姐应该跟我兄长一样,早就没命了。从某个程度来说,他也算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
“你不是很恨他吗?”
“恨的。”宁橙轻轻点点头,“但我恨他归我恨他,他对我姐姐的恩情,也是应该要谢谢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知道的,他是有家室的,如果你去谢谢他对你姐姐的照拂,会不会让他在他夫人面前很难做?”沈茶轻轻一挑眉,“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我确实是知道他有家室的,我去谢谢他对我姐姐的关照是真心的,但同样的,也是要捅他一刀的,毕竟我母亲是因为他的忘忧散死的,这个仇我也是要一并还给他的。”
沈茶想了想,看了看沈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答应宁橙的这个请求对他们是很有利的。
“行,我们可以带你去,但你记得,必须要离的远远的,不能跟他有接触,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们!”宁橙笑了笑,“反正我能做的,除了能给他的后院添一把柴,也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沈昊林点点头,轻轻一挑眉,“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让我们后悔才是。”
“这个就不用担心的,我是不会食言的,国公爷和大将军也很希望逼迫他说实话吧?”宁橙笑了笑,“要不然,也不会跟我娘打听这个家伙的事儿。”
“小聪明倒是比别人多,该聪明的时候,就不聪明了。”沈茶哼了一声,说道,“现在宁家倒了,你和你姐姐的心愿都了了,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心愿?”
“有啊,我想等甄大哥把那个假人给拆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的,能不能真的拆开。等这个事儿有了一个结果,我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带着我娘、我姐姐和小侄子去西域了。”
“西域那么大,你们想去哪儿?”沈茶一挑眉,“乌俾城?想要做生意?”
“目前看来应该是选择这里,而且也有想要开个小买卖的想法,那边大夏的商人也是很多的,熟悉起来更容易一些。而且,我认识的那些商人,其实都是在乌俾城生活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帮衬着,总归是好一点的。”宁橙笑了笑,“而且,我姐姐都规划好了,她想要做水粉生意。”
“水粉生意?”沈茶一挑眉,“她对这个有兴趣?”
“有,非常有,之前在宁家的时候,她就喜欢鼓捣这个,因为生活特别的不如意嘛,所以就用这个来排解心里的烦闷,只要专心研究这个了,她才能忘掉这些。”宁橙叹了口气,“她跟我娘都商量好了,我娘手上也有一些秘方,足可以支撑水粉铺子了。而且,我也认识的西域商人打听过了,乌俾城的水粉铺子还是比较少的,我们如果去开这个铺子的话,应该会很快能站稳脚跟的。”
“你们有了盘算,那就好,反正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就好。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更没时间回忆往事了。”沈茶轻轻点点头,看看宁橙,笑了一下,“这几天是不是给不悔兄弟帮忙去了?对这个非常有兴趣?”
“特别大的兴趣,非常大!”说起这个,宁橙的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做的,甄大哥一个人,又要翻书,又要研究这个,还要画图,可能一下子不能忙得过来。而且,我发现他一忙起来就容易忽略一些事情,比如忘记吃饭,忘记喝茶、更不愿意休息,有我在旁边,我还能好好的提醒他一下。”
“你倒是挺上心的。”
“嘿嘿,不瞒国公爷,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塞进去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拿的出来。”宁橙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我知道那个可能是关键的东西,当时实在是非常危急,没有办法才往那个里面塞的,如果能拿出来,说不准就能给宁家再加几个罪名了。”
“嗯,这个想法确实是不错的。”沈茶点点头,“不过,你陪着不悔兄弟这几天,有什么感受?”
“感受嘛……”宁橙望天,“这个活儿真的不是人干的,太细了!”
“细?”沈昊林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勾勾唇角,笑道,“他折磨你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感觉甄大哥真不是一般人。最开始的时候,他跑来问我和我娘,有没有这个人形机关的图纸,哪怕是一个大概也可以。我们两个都没有,他就开始翻书。”宁橙看着沈昊林、沈茶,说道,“他不是跟两位申请了可以翻书的机会吗?就开始大量的翻看,他看书速度还特别的快,一天能看好十几卷那种,简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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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沈茶打了个响指,伸手跟宁橙击了一掌,然后抓着沈昊林的胳膊,说道,“终于有一个跟我想法一样的人了,太不容易了!”
“你去看他了?”
“去看过两次,但没进去,就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那可真是惊着我了!”
“是不是!”宁橙突然特别的激动,但还是有点顾忌,生怕吵到了宁老夫人和她姐姐,只能压抑着内心激动的心情,小声说道,“是不是,是不是!甄大哥绝对不是一般人,国公爷,您是不知道,别人看书有可能是一目十行、或者一目五行什么的,他不是,他看书的速度特别快,翻页都是嗖嗖的,哪怕就是竹简,也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完一卷。”
“这么神奇的?”沈昊林一脸的惊讶,看向沈茶,“真的?”
“千真万确。”沈茶点点头,“咱们这里也就苗苗看书的速度特别快,哦,还有小菁哥,但是跟他比起来,这俩都不够瞧的。而且,还有特别神奇的一件事,这个人一旦进入到一个特别专注的状态,完全就是……”她想了想,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儿,“有点像疯了。”
“大将军,这个词儿特别准确,就是疯了,而且还是疯的特别……嗯,出人意料。”宁橙重重的叹了口气,“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完全不理会周围的环境,一会儿絮絮叨叨的说这个,一会儿又自言自语的说那个,想到激动的点,或者找到什么关键的地方,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他摆摆手,“反正就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一种状态。”
“没错!”沈茶拉着沈昊林的胳膊晃了晃,“我上次去看他的时候,就是撞见小橙子说的这种状况,真的是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的,兴奋的脸红脖子粗的,还一边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我确定他确实是个正常的人,估计就要找苗苗给他看看了。”
“还是让苗苗给他看看吧!”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别那个人形机关没解开,人就病倒了。”
“好,那我明天安排给他诊诊脉。”沈茶也跟着叹了口气,看看宁橙,“行了,别愁眉苦脸的,明天安排你那些西域朋友来见个面,就不要去找他了,我也让苗苗给他看看,好好批评他一下,什么事儿都要劳逸结合才行,把自己搞个半死,我们也没法交待。”
宁橙点点头,很是感慨的说道,”之前就听我兄长说过,这世上会有什么武疯子之类的人,对于某一件事非常的专注,完全投入其中,根本不理周围的人和事,我本来以为兄长就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居然真的碰到了这样的人,真的是大开眼界。“
“行了!”沈昊林透过打开的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好好的休息吧!”
“好!”宁橙站起身来,把沈昊林、沈茶送到门口,朝着他们挥挥手,“国公爷、大将军,慢走。”
看到沈昊林、沈茶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当中,宁橙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屋子,把屋子里面的炭火灭掉,等屋子里面的烟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关上屋门,借着月色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沈昊林、沈茶手拉着手,慢悠悠的往国公府的方向走,他们临走之前,给暗影安排了任务,让他们安排人盯着宁橙,看看他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不放心他?”沈昊林搂着沈茶的肩膀,轻笑了一声,“你刚才还跟他志同道合的样子。”
“志同道合归志同道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不确定,他会不会背着我们做点什么。”沈茶轻轻一挑眉,“不过,他和宁老夫人的话都已经证实了我们的猜测,这位栾家主的情史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他自己表现出的那么的……不近女色。”
“确实是。”沈昊林点点头,“表面上好像家里只有一位夫人,其实呢,背地里不仅又娶了一个,还欺负了别人家的好姑娘,虽然宁橙和他姐姐都说,如果没有栾家主的存在,宁橙姐姐会遭遇更多的不幸,但这不是他欺负人的借口。”
“我同意兄长说的,他应该很清楚宁橙姐姐在宁家的处境,会选择她也是出于这一点,因为她情况不太好,所以肯定要听他的话,要不然,日子会比以前更艰难。兄长,栾家主这个人,很会利用人心,很会利用别人的弱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掌控别人。”
“没错!”沈昊林也跟着叹了口气,“柳氏这一生还真是个笑话,如果当初她能坚持的话,可能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的。”
“一步错,步步错,从她接近宁王叔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的了。”沈茶叹了口气,搂住沈昊林的胳膊,脑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这个栾家主太不老实了,如果不是我们多了几个心眼,就被他给骗了,没想到他瞒着我们那么多事儿呢!”
沈昊林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了一阵鸟叫的声音,朝着沈茶笑了笑。
“放心了吧?宁橙已经回去睡觉了。”
“嗯!”沈茶想了想,也发出了两声鸟叫作为回应,等收到暗影的回答之后,这才朝着沈昊林笑了笑,“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他跑出来?”沈昊林抬起头看看天儿,“再不睡就天亮了。”
“估计今晚上睡不着了。”沈茶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小们,先一步走进去,扶着那个小门,说道,“有些事情还是要捋一捋,明天还是要把那个不肯说实话的混蛋拎出来好好的问一问。”
“该睡还是要睡的!”沈昊林帮着沈茶把小门关好,转过身来,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不着急这些,反正人在我们手里,什么时候折腾他,怎么折腾他,都是我们说了算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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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茶嘴上说着睡不着,可等她真正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跟沈昊林道个晚安,就已经睡过去了。
沈昊林坐在床边,听到她已经打起了小呼噜,睡得跟小猪似的,忍不住笑了笑,给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又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确定她不会醒过来,沈昊林才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走出里间,帮沈茶把小隔间的门合上,走到外面在桌案后面坐下,开始处理积攒了一天的公文。
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沈昊林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就听到从外面的院子传来比较轻的脚步声,他站起身走出屋子,就看到一个身影晃动了几下,轻轻落在自己的面前。
“国公爷!”本来应该在西京城的影十三,单膝跪地向沈昊林行礼,“属下回来了,给国公爷问安!”
“十三回来了!快起来,快起来!”沈昊林伸手把影视散扶起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拍拍他,“前几天你老大还提起你,说陛下什么时候能把你放回来,没想到你这就回来了!行,看着你没瘦,就可以放心了,你要是瘦了,让你老大看到了,非要伤心了。”
“属下是陪在陛下的身边,又不是什么苦差事,没胖就已经很好了。御膳房的饭菜虽然没有咱们的好吃,但也还不错的!”影十三朝着沈昊林一呲牙,看了看沈昊林,坏笑了一下,说道,“国公爷气色不错,看上去春风得意的。”
“什么春风得意!”沈昊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儿的说道,“真应该给你丢到小菁那里去,让你好好学一学,这些词儿都应该怎么用。”他看了看影十三,“说说,陛下在这个时候派你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们去做的?”
“是。”他左右看了看,“老大呢?”
“睡着了,别吵醒她了,咱们这边说。”沈昊林拉着影十三,往远处走了走,小声的说道,“说话声音小点,她好几天没睡了,好不容易能睡着。”
“好!”影十三点点头,正色道,“陛下派属下回来向国公爷、老大禀报,完颜喜已经做好了准备,于……”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后天就从西京城出发,预计的路程大概有十五天左右,也就是月底就能到边关了。陛下说,让我们做好准备,完颜喜一旦到了,与完颜萍和完颜青木的这一战就不可避免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也不知道金国那边是什么情况,我离开边关之后,就没有关注过这个了。”
“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放心吧,只是……”
“国公爷有什么疑问?”
“预计十五天?从京城到边关?”沈昊林微微一皱眉,冷笑了一声,说道,“完颜喜这小子够着急的,按照正常的脚程,从西京城到边关,最起码也是要走大半个月的时间,他要十五天就到边关,是准备不眠不休?想的可真好,还没等他到,怕是要累死在半路上了。”
“他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影十三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是归家心切,我们就顺水推舟呗!总不能让我们当这个恶人,不是吗?”
“说的也是。”沈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掉了影十三头上的小树叶,说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小戴率领三十名巡防营的兄弟陪着他一起回来的,一方面是保护他,另外一方面也是监视他,不让他有做手脚的机会。这个小子虽然已经投靠我们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天他不坐上金国王位,不签下那个契约,这份提防就不能减少。”
“这不太像你会说出来的话。”沈昊林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倒像是茶儿说的。”“当然,当然是老大说的,只有老大才这么的高瞻远瞩。”影十三很肯定的点点头,“不过,我离开西京城之前已经跟小戴打好了招呼,让他在路上尽可能拖延回来的时间,但不能让完颜喜有所察觉,怎么都要给我们一些充裕的时间,好好的准备一下。”
“做得好,去传我的口讯,沿路上让我们的人给他找点麻烦,也不用太多,足够把他们多拖十五天就可以了。”沈昊林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陛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就是让我们即使通知一下耶律家的那对兄弟,准备开打了,他们可别闲着,也加入进来玩一玩。”
“这个是肯定的,别说陛下不想让他们闲着,茶儿也不可能让他们闲着的。”沈昊林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两个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有他们两个在,这场仗打的会非常有意思。”他想了想,“估计除了我们和耶律兄弟之外,你老大还可能去找别人掺合进来。”
“老大还能找什么人?”影十三凑过来,故作不开心的问道,“老大背着我们在外面有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沈昊林伸手拍了一下影十三的脑袋,“这话跟谁学的?肯定是小白子,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他!不过,说认真的,老大还要找什么人?”
“荆王兄弟吧!”沈昊林挑挑眉,“他们总在暗处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是不是?”
“这倒是!”影十三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凑到沈昊林身边,小声的说道,“国公爷,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你又干什么坏事了?想让我在你老大面前给你求情?”
“不是,跟我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影十三朝着沈昊林眨眨眼睛,一脸的坏笑,说道,“我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在城外遇到了惠郡王的车队了。”
“惠郡王?”沈昊林冷笑了一声,“这家伙终于舍得回京了?不在外面浪荡了?”
“国公爷,这是重点吗?这不是啊!”影十三朝着屋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重点难道不是他一回来,又要来跟你较劲、跟你抢老大了,不是吗?”
“来,我倒是希望他来。”沈昊林轻轻一挑眉,“正好我有个事儿要让他去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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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薛瑞天和金菁看向影十三,“还有什么好消息?”
金菁摸摸下巴,又看看沈昊林、影十三,问道,“我俩进去之前,隐隐约约听到你俩说什么时机到了?怎么回事?什么时机又到了?”
“好久不见的惠郡王回来了。”看到薛瑞天和金菁一脸震惊的看着i集,影十三拍拍自己的胸脯,“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的,还跟郡王聊了一下,所以,不存在看走眼这回事哈!”
“你等等!”薛瑞天拍了一下影十三,“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老七!”沈昊林叹了口气,“老七回来了,十三奉命回来的时候,在西京城外遇到了,他们还聊了聊。”
“我去!”薛瑞天一拍面前的桌子,吼了一嗓子,“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出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我们捎个信儿,太后娘娘每次提到他,都要难过很久,生怕他死在外面,再也回不来了。我当时就说,这个臭小子如果回来了,我狠狠揍他一顿,替太后娘娘打的。”
“确实是要暴打一顿,但是,不是现在,他现在也出不来的。”沈昊林笑了笑,看向影十三,说道,“差点忘了,回头记得跟夏久说一声,他堂哥回来了。”
“明天再说吧,孩子都睡下了。”薛瑞天摆摆手,拽住了影十三的胳膊,“那小子看着怎么样?精神啊,身体啊,都没什么事儿吧?”
“侯爷放心,郡王没什么事儿,反正我看着挺好的,身体反正比在西京城的时候好多了,黑黝黝的,人也结实不少。精神嘛,还不错,神采奕奕的,反正还有空……”影十三看了一眼沈昊林,坏笑了一下,说道,“至少我和国公爷都觉得,他应该是想开了、想明白了。”
“他要是想不开、想不明白,也就不回来了。”金菁叹了口气,“当年他非要抢了夏二的差事,带着人出海,美其名曰是替父兄分忧,可明眼人都知道,实在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虽然,夏家的人不在意,但他自己在意,一时半刻也没法在西京城待着了。”
“虽然吧,背后议论别人不好,尤其还是自己的兄弟,但我要说,当初那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薛瑞天翻了个白眼,“他是外祖父的孩子,还是他是大舅舅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后来不也证明了,他就是大舅舅的孩子?不可能像那个骗子老道说的一样,是舅妈……”他摆摆手,“他呀,就是脑子不好,非得把别人的想法看的那么的重要,非觉得自己在西京城活不下去了,要出门散散心,结果就抢了老二的差事。”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他当初走的时候,我就问过他,如果这一去就回不来怎么办,他说让我帮忙照顾着家里说,要是真回不来,就让我给大舅舅、大舅妈养老送终。”
“说的这是人话?”沈昊林也翻了个白眼,“他跟我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朝着金菁扬扬下巴,“跟你也这么说过吧?”
“倒是没有跟我这么说过,但是跟苗苗说,如果以后他双亲有什么需要看郎中的地方,还请苗苗多费心。”金菁哼了一声,“这小子就是憋着要死在海上了,可这是遇到了什么,突然就想明白了,准备要回来了?”他看着影十三,“你确定他一点异常都没有?”
“我确定。”影十三很肯定的点点头,“但是啊,郡王爷这个脾气什么样,你们也是了解的,他要是想隐瞒什么,肯定是不会让我发现的,对吧?不管怎么样,人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咱们就能松口气,不是吗?这要是还在外面飘着,不说别人,太后娘娘的这颗心就得一直提着。”
“说的也是!”沈昊林叹了口气,“之前在西京城的时候,茶儿还说娘娘提起老七就哭,就担心觉得自己可能有生之年见不到他了之类的。”
“现在好了,那个臭小子回来了,太后娘娘能开心好久。”薛瑞天伸了一个懒腰,“总算有件好事了。”
“侯爷,侯爷!”影十三戳戳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朝着沈昊林杨扬下巴,说道,“郡王爷回来了,咱们国公爷的压力可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大了。”
“哟,你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茬儿呢!”薛瑞天和影十三击了掌,两个人坏笑了一下,朝着沈昊林做了个鬼脸,说道,“那小子惦记小茶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是因为要散心才跑了这么多年,这回回来之后,怕是要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了。昊林啊昊林,你得想想应该怎么办才行啊!”
“就是啊,就是啊!”金菁也跟着附和,“小茶要是知道老七回来了,应该也挺开心的,是不是?等两个人见了面,一定会彼此相拥,热泪盈眶的。”他朝着薛瑞天、影十三挑挑眉,“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就是!”沈昊林翻了个白眼,“还彼此相拥、热泪盈眶,他们什么时候见面还都不一定呢,你们觉得老七回去之后,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有可能放他出来?不得拘在身边一年半载的?还有,你们以为咱们这两年会有空回西京城?刚刚说到一半,被他俩打断了。”沈昊林看着影十三,想了想,说道,“等过几天你回去,转交给陛下和老七一封信,就说那里面写的是我的意思,让兵部把最新绘制的海域图拿出来交给老七,让老七根据海域图,再结合他这些年在海上的航线绘制出一张新图来。着重注意一点,就是海岛,尤其是那种看上去没什么人的、但却有人活动迹象的海岛,还有,问问他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在靠近大夏海域的时候,打击过海盗,有没有去过海盗的老巢。”
“好!”影十三点点头,“还有别的什么嘛?”
“等明天你见过你老大,问问她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沈昊林摸摸下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
“有!”薛瑞天一提到正事就变得非常的严肃,“你记得,问问老七,这些年在海上有没有遇见除了海盗之外的可疑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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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茶是等到第二天睡醒、吃早餐的时候,在花厅里看到影十三,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影十三把前一天晚上跟沈昊林、薛瑞天和金菁说的话,又重新跟沈茶、夏久说了一遍,最后还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帝陛下和惠郡王,有的话都说一说,最晚今天下午他就要启程回西京城了。
沈昊林、沈茶和金菁都把自己想要影十三带回去的话跟沈茶说了一下,沈茶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补充两句,基本上她想到的,三位兄长都已经想到了,她一时间没想到的,他们也有一些补充,思来想去,她也没什么想说的。
“完颜喜选择这个时候过来,时机倒是很合适,和我预估的时间差不多。”
“嗯!”沈昊林点点头,“这个时候过来,还有时间磨合和休整一下,等辽国那边的传讯。”
“对,耶律兄弟。”沈茶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影十三,“跟你五哥说了没有?让他联络一下耶律兄弟?”
“说过了,今天早上就已经送信过去了。”影十三点点头,“也跟荆王兄弟那边打了招呼,老大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妥妥的。”
“做得好。”沈茶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阿飘和阿柔最近送回来的关于完颜萍和完颜青木的消息,基本上可以看得出来,完颜小妹和完颜青木对于彼此的存在已经越来越美耐性了,导致他们的脾气都不是特别的好,还挺暴躁的。完颜萍这边还可以,一直都有咱们的人、荆王兄弟的人安抚着,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但完颜青木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那边的人,一直都在撺掇完颜青木攻城,但完颜青木自己又犹犹豫豫,一直没能下决定。”
“内心又备受煎熬了,是不是?”
“是啊,完颜青木的性格不就是这样,一旦犹豫不决,就开始烦躁不安,用身边的人出气。听说,他已经打死了好几个小厮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用完颜小妹出手,自己内部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沈茶喝完了粥,放下手里的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来沈昊林递给自己的茶叶蛋,咬了一口,看了看里面的蛋黄,嫌弃的撇撇嘴。
沈昊林看了一眼那个被嫌弃的蛋黄,就着沈茶的手,用勺子把蛋黄给挖出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说道,“好了,可以吃了。”
薛瑞天和金菁看到这一幕,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诶,昊林,你知道么,要说谁是小茶严重挑食的罪魁祸首,那就是非你莫属。”
“对!”金菁也跟着点头,“小茶的嘴这么叼,都是你的缘故。”
沈昊林把挖出来的蛋黄吃完了,很淡定的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很淡然的说道,“要你们管。”
“好好好,我们不管,你们开心就好了。”薛瑞天翻了个白眼,看向沈茶,说道,“你觉得完颜青木什么时候会下定决心,发起最后的猛攻。”
“如果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最晚也是半个月的时间,这场仗就有可能打起来了。”
“还要半个月的时间?”
“嗯!”沈茶点点头,“只可能提前,不太可能错后,就算完颜青木想,他阵营里面的人也不太想,毕竟以完颜青木现在越来越暴躁的情绪来看,再拖的久一点,他们都要被完颜青木打死了。”
“半个月倒是也不充裕。”沈昊林盘算了一下,看看影十三,说道,“那个时候,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等这场仗打完,完颜喜应该已经在边关了,是不是?”
“不,是还没开始打,他就能到边关了。”
“对!”沈昊林点点头,看向沈茶,“你是想这场仗结束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是不是?”看到沈茶点头,他轻轻叹了口气,“正好可以借着这场仗能拖他一阵子,也不错。”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完颜喜到边关,也不能马上就开战,总要休整一下,也让他看看,这两个人的实力怎么样。”
“其实是你想看吧?”
“那当然了,这算是他们拼死一搏的,针尖儿对麦芒的一战,生死攸关的,不会保存太多的实力。毕竟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继续保存实力的话,就等于自取灭亡了。”沈茶想了想,“他们手里的王牌都能拿出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对吧?”
“说的没错。”沈昊林和薛瑞天相互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点点头,说道,“看看他们都藏着什么好东西,我们心里有点谱。”
“你们说……”金苗苗吃完了馄炖,拿了一个煮鸡蛋开始剥皮,说道,“完颜小妹会不会最后倒戈?”
“倒戈是一定的,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那个王位,她要的无非是完颜宗承和完颜青木的命而已,她、她姐姐和她娘亲、甚至她母族悲剧的源头都是他们,不是吗?她只要复仇,其他的都不会考虑的,王位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为了对付完颜青木,她一定会跟我们站在一边的。”薛瑞天叹了口气,轻轻摆摆手,说道,“算了,想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眼下的。”他拍拍一直埋头苦吃的夏久,“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于惠郡王从海上归来这件事,其他人可能都无所谓,但他们小郡王应该是最在意的没有之一了,虽然惠郡王离家出海的时候,小郡王的年纪也不大,但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惠郡王头也不回的带人登船,小郡王在码头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要什么反应?”夏久放下手里的碗,轻轻的叹了口气,“老七回来的事儿?嗯,回来就好吧!”
“听你这个意思,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都不激动?”薛瑞天把自己面前那一笼小包子放在了夏久的跟前,又给他的空碗里盛了一碗粥,“当初他离开的时候,你可是哭的死去活来的,要不是我们拉着你,你非得跟他一起走了才好。怎么如今他都回来了,你居然这么的淡定?”
“走的时候,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毕竟大海无情,谁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是不是?以为是最后一面了,肯定要哭的很刺激,但是上气不接下气这个,我没有任何印象,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小九九,你确实是哭得很惨。”沈茶捂着嘴偷笑,“小天哥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们手急眼快的拉着你,你久跟着一起跑了,你还说不可能!”
“过去了那么久,我已经忘了,只要我不记得,这个事儿久不存在。”夏久一挑眉,塞了个包子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是小仓鼠一样,嚼了好半天才说道,“不过,现在他已经回来了,我就可以放心了,人没事,不是比什么都好吗?”
“你俩的感情这么好,你久这么淡定?”
“那不然呢?我现在长大了,对老七的依赖也没那么强烈了,再说了,小孩子就不能记恨吗?他就那么抛下我们一走了之了,我还不能生气了?”
“哟,原来是生气啊!”薛瑞天坏笑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收拾你的七哥哥?”
“看我心情吧!”夏久又塞了一个包子,“看看他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回来,要不要来讨好我,对我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用心,如果表现得好,或许我可能会原谅他。”他看向影十三,“他确定没什么事儿了?”
“放心吧,肯定没什么事儿了。”影十三朝着夏久笑了笑,“等他来见你,你就知道了。”
薛瑞天无奈的摇摇头,夏久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他们也懒得去戳破他,过了这么多年,夏七都没有送信回来,他们都很担心,更何况是一直跟夏七玩的很好的夏久,这些年恐怕一想到夏七,都在想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能如约回家。
“不过,我心眼小,记恨他,除非他站在我跟前,求我原谅他,我可能会态度好一点,在意他一点,但是……”夏久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小茶姐姐也这么淡定,我还是很意外的。”
听到夏久的话,沈茶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朝着自己挤眼睛,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把粥里的葱丝给挑出来。
“小茶姐姐?”夏久喝了一口粥,朝着沈茶一呲牙,“你心里一点都不激动吗?”
“你都不激动,我为什么要激动?我们两个的交集,按理来说,也没这么多,是不是?感情也没有你们两个那么深厚,对吧?”沈茶把粥里面的葱丝都挑出来之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始喝粥,一边喝一边露出一抹坏笑,说道,“说实话,听到他回来这个消息,我只有一点感慨,毕竟他从海上归来也算是九死一生了,能活着、全须全尾的,我们这么多年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
“这久没什么了?”
“那不然呢?”沈茶看了一眼满脸坏笑的夏久,轻轻一挑眉,说道,“你还想怎么着?给他办一个欢迎宴会?那也得他来边关才行,不是吗?”
“他现在恐怕一步都离不开。”沈昊林轻笑了一声,“小珏不会放他出来的。”
“在海上那么多年,虽然看着身体比较好,但还是要好好调理一下。”金苗苗赞同的点点头,“估计一年半载都要好好的休养,毕竟他们在海上受了伤,也不可能养的很好,所以,都需要慢慢调理一下才行。”
“没错。”
“诶呀,让小茶姐姐说感想,又没让你们谈论他有没有伤。当年是他自己非要去的,不顾所有的人反对,有没有伤都是他需要自己担着的。”夏久哼了一声,“就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非要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我也是很好奇,当初怎么就传出那样的流言了?”沈茶很不解的看着夏久,又看看沈昊林、薛瑞天,说道,“夏家的门风一向很正,有脑子、有眼睛的都知道绝对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儿,何况夏大伯早就已经搬离了老宅,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交集,怎么就……”
“嗐,就是因为夏二的差事。”薛瑞天哼了一声,朝着沈昊林扬扬下巴,“这事儿昊林更清楚一点。”
“怎么回事?”沈茶给沈昊林夹了一个包子,很好奇的看着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们也知道,夏家作为外戚,其实一直都很低调的,根本就不张扬,所以,有那么一个可以出海的好差事落在他们头上,别人就开始眼红了,也不知道流言从哪儿传出来的,一夜之间,整个西京城都知道了。后来还是查了查,发现是对那个出海的差事虎视眈眈的几家在背后做的手脚,小珏很生气,就找了那几家的把柄,逼着他们离开了西京城,永远都不回来。”
“那个时候吧,小珏刚登基没几天,那几家干出来这个事儿,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也就是因为在三年孝期,没有办法打开杀戒,要不然,他们可能就不止是被轰出去了。”薛瑞天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夏家从此以后更低调了,再加上小九九都不肯轻易回去,估计西京城的人都忘了,夏家还有这么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子呢!”
“忘了最好,省的被人编排了。算了,不说这个,说起来就生气,一生气就想打人。我们还是说说可以让我们开心的话题吧,比如……”
夏久朝着沈茶坏笑了一下,“老七可是对姐姐你一直虎视眈眈的,你就没点想法?”
“什么虎视眈眈?”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眨眨眼睛,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往沈昊林的碟子里面夹了一个蒸排骨,又把目光转向夏久,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又喝了口粥,“我又不是包子,又不是蒸排骨,为什么要对我虎视眈眈?”
金苗苗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碗面,觉得自己有点饱,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看沈茶、沈昊林,又看看想看好戏的薛瑞天和金菁,最后看向了夏久,轻轻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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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被嘲笑了。”
“没有,没有,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金苗苗端着茶杯,朝着问话的夏久一呲牙,露出一抹坏笑。
“感觉怪怪的,但不知道哪里怪?”
“还不知道哪里怪?”她伸手指了指沈昊林、沈茶,“你看看他俩的这个反应,真的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真的有把郡王爷当回事吗?”
“苗苗姐,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是不是?好歹我们老七也是个郡王,怎么可能不当回事?”夏久看看桌上没人动的蒸排骨,一把拽过来,拿起来一块就开始啃,一边啃一边说道,“老七还是挺帅的,当年在西京城也有那么多的小姑娘喜欢的,对吧?何况,他是皇亲国戚又帅气、又是个君子,哪儿不好了?也算是不错的人了,对吧?”
“没有说不好,就是感觉还差那么一丢丢。”金苗苗看看沈昊林,上下打量了一番,乐呵呵的说道,“你看看咱们国公爷,不也是皇亲国戚?不也是很帅?对不对?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你凭自己的本能来选的话,你会选哪个?”
“嗯……”看到沈茶用威胁的眼睛瞪着自己,夏久朝着她一咧嘴,“当然要选我们昊林哥哥了,我们昊林哥哥不仅是皇亲国戚,不仅是长得帅,而且非常的英勇又威风,不是吗?我要是小姑娘……”他清了清嗓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昊林哥哥最棒了!”
“好好说话!”沈昊林无奈的笑了笑,“老七现在大概疯狂的打喷嚏,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背后这么说他。”
“幸好离着比较远,要不然郡王爷可能直接杀到咱们府上,各位,一个都跑不掉。”
“就他那个战斗力,能不能跑掉有什么关系?”夏久一挑眉,坏笑了一声,“就算他这几年在海上,功夫也就那么回事,从一个人揍他十个,现在可以一个人揍他九个了。”
“行了,你再这么念叨他,说不准他真的有可能从西京城跑过来追杀你。”看到夏久呛着了,薛瑞天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小心一点,慢慢吃,多大的人了。”
“你要不说这么惊悚的话,我也不会呛着的。”夏久白了薛瑞天一眼,“说真的,他不会真的跑来吧?”
“不会的,我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夏久拍拍自己,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又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老七出海之前,跟小茶姐姐相谈甚欢,对小茶姐姐非常的有好感,我还以为,他想要追求你呢。”他朝着两个人坏笑了一下,“你俩还出去玩了两次,没错吧?”
“又不是单独出去玩的,不是大家一起出去的?”沈茶一摊手,拍了拍身边的沈昊林、又指了指薛瑞天和夏久,“你们不是也在?”
“看吧!”沈昊林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看沈茶,觉得她吃的不算多,又给她拿了一个蒸糕,“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他看向夏久,“你就是谣言的源头。”
“都已经那么久了,我确实是忘了。”夏久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可是老七对小茶姐姐有好感,你们不否认吧?”
“是不是有好感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单纯的觉得比较聊得来,所以凑在一起,可以有的聊。况且,我们两家算是亲戚,走得近也是应该的。”沈茶拿起沈昊林给的蒸糕,咬了一口,朝着沈昊林笑了一下,“没说错吧?”
“对,没有错。”沈昊林点点头,伸手擦了擦她嘴边沾着的渣子,“亲戚之间还是要多走动的。”他看向其他的人,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也别总说老七对茶儿虎视眈眈的什么的,他就是……”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他只是好不容易在家见到了一个妹妹,欣喜若狂,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了。你
们也知道,老七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妹妹,过过当哥哥的瘾。”
“还真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以前天天念叨着,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说到这里,薛瑞天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咱们这几家,除了小茶和皇姐姐之外,这一辈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女孩,全都是像这种……”他拍了拍身边的夏久,说道,“皮糙肉厚的臭小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但凡有个女孩,都是很开心,老七也说过,想要个妹妹来疼,还说过,如果有了妹妹,一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宠上天的。”他看看沈茶,“说起来,他对你还真是有点宠妹妹的意思。”
“这个我也知道。”沈茶点点头,说道,“七哥说过,他好想要一个妹妹,看到别人家的妹妹,他都想要抢过来当自己妹妹的那种。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何况,茶儿跟他确实是有亲戚关系的。”
“亲戚关系?”
“干嘛这么惊讶?”沈昊林看了一眼薛瑞天,又看了一眼夏久,“你们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我们是有错过了什么?”薛瑞天和夏久被他说的一脸懵,夏久叼着排骨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小茶怎么跟夏家有什么亲戚关系?没听说过啊!”
“小茶?”金菁和金苗苗也是一愣,看向很淡定的啃着蒸糕的沈茶,“这又是从哪儿论的呢?”
“你们仔细想想,看看夏家的祖辈里面,有没有什么耳熟的姓氏。”
薛瑞天和夏久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快速的开始在脑子里面过夏家的家谱,好在夏家的人口不多,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就过了一遍,过完了也是一脸的茫然,完全没弄清楚这亲戚关系到底从哪里论上来的。。
“看你们两个这个样子,怕是一点都没想明白。”沈茶轻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姓什么?”
“嗯?你不是姓沈吗?还能姓什么?”
沈茶翻了个白眼,拽了拽沈昊林的胳膊,吐槽道,“兄长,你说他俩的这脑子还真是有点问题,是不是?”
“大概是没反应过来吧!”沈昊林捏捏她的脸,让她继续吃饭,看着薛瑞天一挑眉,说道,“本姓。”
“本姓……啊!”薛瑞天一拍腿,“我知道了,说的是轩辕家啊,那确实是实打实的亲戚!”
“真的吗?”夏久一脸的惊讶,“从来没听过啊!”
“因为你没见过,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一两岁的时候,见过她。”
“说来说去,这个她是谁?”
“曾外祖母,就是轩辕家的大小姐。”薛瑞天看看沈茶,“说起来,你跟她老人家的长相还有点像呢!可惜的是,我只见过曾外祖母一面,她老人家就过世了。”他看向夏久,“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从来没有见过她,家里也没什么人提起她了。”
“我还真不知道,就是隐约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夏久抓抓脑袋,“那老七知道这个事儿吗?”
“应该不知道吧,他不是一直都在海上呢?应该是不知道的。”薛瑞天轻笑了一声,“老七若是知道,他几年前有好感的姑娘真的变成了他的妹妹,那就是太有意思了。”
“老七还真的是……”夏久继续跟蒸排骨做斗争,说道,“有点可怜啊!”
“嗯,喜欢的人变成了妹妹,他这一次真的可以当哥哥了。”薛瑞天点点头,从盘子里面拿了一块绿豆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想想还真是可怜啊!”
“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就不要老说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事了吧?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再胡说八道就小心挨打啊!”沈茶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把最后一块米
糕塞进嘴里,又喝了沈昊林碗里的一口汤,把米糕送下去,说道,“你们不要老编排七哥了,人很好的,也很豁达的,我们两个喜欢的东西也都差不多,这才能聊到一起去。现在想来,应该是血缘的关系,是不是?”
“也许吧,不过,国公爷还是要小心一点。”金苗苗摸摸下巴,朝着沈昊林笑了笑,“没准儿郡王爷会为难你的,想要把小茶占为己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如果他乐意,就尽管来吧!”沈昊林一挑眉,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他还是先管管自己的事情吧!”他看了一眼影十三,“你跟老七说,一定要仔细,如果他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的话,可以找他的船员一起。我别的要求都没有,就是一定要细,不能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知道了。”影十三抢了夏久的一块排骨,咬了一口,说道,“这个海上舆图大概需要多久画完?”
“不着急,让他慢慢来,三个月之内画完就好了。”
“三个月?”影十三微微一皱眉,看看薛瑞天,又看看金菁,“这个时间会不会有点紧?”
“紧什么啊!”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显给他找点紧急的事儿干,让他没空想别的,不是吗?再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都放在一边,我们不把那个混蛋的幕后之手抓出来,怎么都不会安心的,对不对?”
“是啊,不把他们除掉,怎么都不算安心的。”金苗苗看了看还在啃排骨的夏久,“你这是怎么了?很少见你一大早上就吃这么多东西。”
“饿啊,昨天半夜就被饿醒了,但实在没找到什么东西吃,只能就这么饿着睡觉了,今天早上发现,我更饿了,饿的都有点头晕脑胀的了。”夏久扔掉手里的骨头,又拿起一个,快速的啃了两口,说道,“不过,老七抢了二哥的差事,是要作为使者出使的。”他看着影十三,“找到所谓的岛上之国了吗?不会是空着手回来的吧?”
“这怎么可能?”影十三拍拍夏久,“郡王爷像是那种回空着手回来的?必然是贼不走空啊!”
“什么意思?”夏久好奇的看着影十三,“带回来很多东西?你见着了?”
“没有。”影十三拿了一碗馄炖放在自己面前,“箱子还在柳帅的地盘装车,估摸着也就这两天,要往西京城送了,反正郡王爷的意思是,马车进城一定要让西京城的人大开眼界的。”
“还挺得瑟的。”夏久忍不住笑了,“是他的风格,贼不走空,这话说的非常准确。”他一挑眉,“对了,有我们的份儿吗?”
“有啊,怎么没有啊!”影十三点点头,“都是给你们选了你们最喜欢的,放心吧!”
“还算是有点良心!”
影十三看夏久那个样子,忍不住摇摇头,他们家的小郡王也是口是心非的典型,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却偏偏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跟小刀子一样。
“吃饱了!”夏久心满意足的把所有的排骨干掉了,用帕子擦擦自己的嘴,站起身来,在桌子上面寻觅了几个容易带走的,找了个食盒装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小云和小九他们应该还没吃饭,我去给他们送一点。”
沈昊林、沈茶点点头,看着夏久提着食盒离开,让金菁把门关上了。
薛瑞天端着茶看着金菁关好门坐回来,转过头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笑了笑。
“小朋友走了,我们就聊点正经的,你们昨晚上有什么收获?”
“收获?那可是大大的收获了!”沈茶冷笑了一声,揪了一块米糕,塞进嘴里,恨恨的说道,“姓栾的那小子,不老实啊!”
“不老实?怎么个不老实法?”薛瑞天一挑眉,“难道他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
“半真半假,不该说的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还真是对那边忠心耿耿呢!”沈茶冷笑了一声,看着金苗苗,说道,“之前柳家的那个的怀疑,一点都没错。”
“没错的意思是……”金苗苗一脸的惊喜,“不会是真的被我们猜中了吧?”
“答对了!”沈茶从后面柜子的抽屉里抽出一沓纸,看了看,一部分交给金苗苗,一部分交给薛瑞天,“你们看完了可以互相换一下,就知道这个姓栾的到底都干了什么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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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渣!”
薛瑞天看完全部的记录,把那一沓纸规规矩矩的按照顺序排好,重新递给了沈昊林。
“用人渣来形容他,都侮辱人渣了,可以说是牲畜不如了。”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作为医者,我不得不说,就是因为这种垃圾的存在,让本来是一个用来止疼非常有效的药,变成了人人唾弃的东西,忘忧散无罪,用它来赚钱的垃圾才是有罪的。”
“是啊,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弄一点忘忧散来止疼,简直难于登天。”金菁拍拍金苗苗的肩膀,“苗苗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个病人,就是这样,忘忧散可以缓解他的疼痛,让他可以顺利的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但是因为忘忧散量少又贵,如果要用的话,要经过很多个手续的,所以,那个人的病情就耽搁了,人就因为这个……”他一拍手,“没了。”
“没了?”
“对!”金苗苗点点头,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当时手头上有忘忧散的存货也行,但正巧是用完了,我已经通过关系去买了,但是药铺买卖这个,也是要走很多程序的,按照情况来说,他是可以来得及的,但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的病情突然恶化,结果到了最后就是不治而亡。”她耸耸肩,看看沈昊林、薛瑞天,“那个人你们也是认识的。”
“认识?”薛瑞天看看沈昊林,“你说的该不会是……闵行?”
“是他!”金苗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说道,“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世,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后来也就长了记性,无论是不是能用得着,手里也一定要有存货。当然,也是从那天开始,特别痛恨用它来赚取暴利的混蛋,没想到啊,姓栾的手上居然有这样的生意。”
“是啊,我也没想到。”沈茶哼了一声,“本来呢,以为他最多就是帮太皇太后倒腾点不该倒腾的东西,不过就是古董啊,明器什么的,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从这里面也能看得出来,青莲教背后的人对于制造舰船是多么的迫不及待。”
“自古以来,用忘忧散赚钱都是会被人不齿、被人嘲笑的,他作为一个商人,就不怕抖落出来之后,名声不太好?”薛瑞天很不解,“我可是听说,他在姑苏的时候,名声还是不错的,这件事情如果曝光了,那他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就是说啊,虽然商人重利,但对自己的名声也是很看重的。”
“那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对名声非常的看重,像栾家、柳家这样的,怎么可能看重自己的名声?”沈茶轻轻摇摇头,“小天哥、小菁哥,你也太看得起他们这种人了,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事情暴露了,他们必然身败名裂,但又能怎么样?最多就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又不耽误他们做买卖。何况,他们手下还有钱庄、青楼、赌场,这都已经形成了一个链条,他们倒了无所谓,整个靠着他们生活的人就没了着落。到时候,还得回来央求着他们,让他们重新开门营业。”
“这倒是!”薛瑞天点点头,赞同沈茶的想法,“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就是有恃无恐,就算是府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真的较劲的,毕竟,每年的税收还是要靠他们来的。”沈茶一摊手,“就算我们现在把他们给揪出来了,但他们背后的产业也是要找人接手的,等到重新审查一遍之后,就要再次开门做生意的。”
“是啊,他们手下的人太多了,牵扯了太多家庭的生计。”沈昊林喝了口茶,“我们不能因为揪出这些坏人,就让无辜的人失去他们的生计、让他们无所依靠。”
“这就是姓栾的、姓柳的无所顾忌的主要原因,有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们根本就不害怕的。最多就是毁了自己主家的一部分生意,但他们已经死了
,更不用担心了。”
“没错。”沈茶点点头,她早饭吃的有点多,站起来在花厅里慢慢的溜达,说道,“忘忧散和姓栾的在西域的一些事情,我们还需要找人再打听打听,如果能拿到真正的证据,而不单单是证人的口供,那就是最好的。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铲除掉忘忧散的根源。我打算今天去见见鹤家的兄弟,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栾家那个种植米囊子的地方到底在什么地方,跟那边的府衙联络一下,把这个毒瘤彻底除掉。还要把那边的人都暂时管控起来,免得他们跑了,这些人,尤其是那些管理的人,他们的口供非常的重要”
“说的没错。”金菁叹了口气,看看沈昊林、薛瑞天说道,“说来也挺感慨的,过了这么多年,又听到有人做这个生意,还有点……奇怪的。”
“奇怪?”沈茶眨巴眨巴眼睛,“小菁哥以前听过?”
“对,忘忧散之所以会被列为禁品,主要是这个东西非常的害人,不仅是祸害吸食的人,连带着还祸害整个家、整个家族、甚至一个村、一个镇。”
“这是什么意思?”沈茶坐在金菁身边,托着腮帮子,好奇的看着他,“是有什么故事吗?”
“嗯!”金菁点点头,看到沈昊林、薛瑞天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这跟我和苗苗原来的家是有关系的。”
“原来的家?”金苗苗眨眨眼睛,“我们那个小镇?我怎么没印象?”
“因为你年纪很小,没有印象,但你哥哥我是不一样的,很小的时候就是记事的,而且想忘都忘不掉的。”
“夸自己就单纯的夸啊,别拉踩我,好不好?”金苗苗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一下金菁,“快点说!”
“没有拉踩你,只是没有你的对比,就显不出我的好,不是吗?”看到金苗苗抬手要打自己,金菁往后缩了一下,假装求饶,说道,“我说,我说,你冷静一点。”
“赶紧说,不许吊人胃口!”
“苗苗,你还记得,咱们家最开始住的地方是哪儿?”
“最开始住的地方?”金苗苗想了想,“具体在哪儿,真的不记得了,好像是一个靠海的小镇子。”
“没错!”金菁打了个响指,“我们最早的家就在一个离南境……也就是柳帅驻守的大营不远的小镇子上,小镇子上的百姓一般有两种生意,一个是出海打鱼,一个是做跟海有关的买卖,基本上可以算是靠水吃水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金苗苗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我们那个小镇,最好吃的就是灌汤包!”
“对!”金菁点点头,看看几个人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表情,哼了一声,“你们不要看不起灌汤包,我们家乡的灌汤包,跟外面的那些妖孽***是完全不同的。”
“怎么个不同?”薛瑞天一摊手,“不都是肉皮冻做馅儿?吃了那么多家的灌汤包,也没什么特色的。”
“靠海的灌汤包怎么能用皮冻做呢?”金苗苗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看着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说道,“我们家那边的灌汤包,自然是用海鲜的,把什么虾子啊,什么蛏子啊,小鲍鱼啊这些海鲜,放在锅子里面煮熟了,简单的调一个味儿,用做皮冻的法子把它们做成海鲜冻,这样的话,一方面呢,是可以好好的保存,另外一方面呢,可以随吃随用。想要包灌汤包的时候,就拿出来,把它们包在面皮里面,然后上锅一蒸就是灌汤包了。我跟你们说,那个可鲜了,完全可以鲜掉舌头的。”
“嗯……”沈茶和沈昊林、薛瑞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你们这么说,我们也体会不到,毕竟没有吃过的。”
“这有什么难的。”金苗苗看出它们的小心思,无奈的摇摇头,“我早上去膳房的时
候,看到有刚刚送过来的海鲜,等我一会儿去搞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就可以吃了。”
“那我们就等着你的大作了!”沈茶笑眯眯的说道,“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哟。”
“那是不可能的!”金苗苗拍拍金菁,“你继续说。”
“说这么多呢,也就是要告诉你们,其实我们那个小镇非常的富裕,日子过的很富足,因为海运的发达,家家户户都算是有点小钱的,完全不愁衣食的。但是后来……”金菁轻轻叹了口气,“镇子上最富裕的几家,就因为家里比较有钱,所以对小辈非常的疼爱,养出来的小辈就很纨绔,可以说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那种,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就算是真这么纨绔一辈子,家里也是供得起的。”
“那家底儿还是挺厚实的。”
“当然了,毕竟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可以念书,不用担心交不起束脩,不用担心请不到好的先生。”金菁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但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辈跑出去一次,就带回来吸食忘忧散的恶习,他不仅自己吸食,还带着跟他一起玩乐的人一起,弄到最后,它们自己吸食,还自己贩卖,搞得镇上那些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都染上了这个毛病,原本很厚实的家底儿,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被他们挥霍一空,甚至家里的人连祖宅都要卖了。”
“确实是。”沈茶点点头,“这得亏是家底儿厚实的,那些本身就不富裕的,如果沾染上这个恶心,最终的结果就是卖儿卖女,变成活在人世间的鬼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鬼都不会随意伤人,都被他们可爱。”
“这倒是!”沈茶看向金菁,“后来呢?”
“我不知道啊!”金菁摇摇头,“后来我们就离开那个地方了,去了别的地方生活,然后出了点事儿,遇上了大师,就把我们都带来边关了。不过,想来那几家人应该能缓过来的。”
“最好是这样的!”沈茶叹了口气,“也就是因为这样,朝廷也是坚决的要把这个严格控制,要把忘忧散列为禁品的,但……”
“禁是禁不完的,毕竟忘忧散的生意一向都是一本万利的,来钱特别的快,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空手套白狼,而且悄无声息的,不容易留下把柄。大师说,当年我们家那个小镇的事儿也惊动了府衙,但怎么查都没查出来忘忧散的流出渠道。想来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人出卖,外人是轻易不会抓到把柄。”金菁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朝廷禁了这么多年,但还是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的原因。”
“是啊,快速敛钱,然后造舰船,再来骚扰大夏的海域。”金苗苗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薛瑞天,“这倒是形成了一个链条,背后的人想的还很周到,只是能不能真的能达到他的目的,那就不一定了,是不是?”
“如果他们成功了,那要我们干嘛?”薛瑞天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让他们得逞了,我们干脆一人拿一根白绫勒死自己算了。”
“这倒是。”沈茶轻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必须要跟陛下通个气儿。”她看了一眼影十三,指着桌上的那一沓记录,“这是国公爷临时抄出来的一份,你今天走的时候记得把这个带上,亲自交给陛下,顺便把我们的想法转告陛下,让陛下定夺。”
“好的,老大!”
“跟陛下说,宁家这条线必须要铲得干干净净,要派自己的人,不能用地方的人。还有,通知西南边关的魏大帅,让他全力配合。如果是他们这一方走漏了风声,放走了贼人,魏大帅可是要付全部责任的。”沈昊林看着影十三,“不要有什么遗漏,把我的话都讲给陛下听,他就能明白了。”
“是,国公爷!”
“你们也不用担心,要说最痛恨忘
忧散的,小珏若是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那个第一的。”
“什么意思?”沈昊林看到薛瑞天给自己使眼色,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恍然大悟,朝着薛瑞天点点头,“是啊,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他更痛恨吸食忘忧散的人了!”
1892 海图102.0(补10.6)
“惠郡王回京,陛下可能会拘着他一段时间,一时半会儿不会放他出来了。”影十三看了看沈昊林,“国公爷要是找他办的急事,恐怕够呛了。”
“我知道,我找他办的事儿,肯定是不让他离京的事儿。这小子就要在京里多待一段时间才行,太后惦记他那么多年了,一提起他就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不好的,他还不赶紧在太后跟前彩衣娱亲,还想着往外跑,做什么美梦呢!”
“说的也是,郡王自己也知道,恐怕一进京就出不来了。不过,他在外面这些年,看着……”
“怎么样?”
“就皮肤特别黑,而且精瘦精瘦的,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副公子哥儿的样子,而且……”影十三轻轻叹了口气,“明显是见过血的了。”
“海上惊涛骇浪的,基本上我们都认定是有去无回的,见过血是一定的。”沈昊林笑了一下,“趁着他能老老实实的在京里待着,让他给我办点事儿,忙起来就不会瞎琢磨了,更不能跑到边关来了。何况,边关也不是很安全,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有可能变成战场,他过来也是危险的。”
影十三朝着沈昊林做了一个鬼脸,他就知道他们家国公爷肯定有后招要阴惠郡王,让他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老大面前。
“对了,你们俩是不是见面了,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沈昊林叹了口气,“他现在怎么样?”
“郡王爷的眼睛多尖,一眼就看到我了,把我找过去说说话,感觉……”影十三想了想,“感觉熟悉又陌生的,但状态还不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跟之前在西京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出去历练几年,眼界都宽了,自然就不是当初那个老七了。”沈昊林笑了笑,“他都跟你聊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吧,就是跟我们打听了一下这几年大家的情况怎么样,国公爷和老大好不好、侯爷好不好,是不是还在跟那桩案子较劲什么的,然后又问了问陛下和太后、还有白大统领的情况。我都跟他大概的说了说,他还挺开心的,尤其是听到大家都很惦记他,时不时的埋怨他走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儿什么的,笑的可开心了。”
“这种恶趣味还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他还是挺有良心的,说这几年在海上航行,遇见了不少海盗、海匪什么的,他领着兄弟们为民除害、声张正义,灭了不少海盗、海匪,毁了他们不少的老巢,搜刮了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什么的,有些没什么意思,有些就很有趣。这些东西已经靠岸了,柳帅盯着装箱装车呢,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运到京里。到时候等他都分好了,就派人送到边关来。”
“确实是有点良心,没白疼他。”沈昊林轻轻摇摇头,“他回来了,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柳帅和我了。之前他没回来,我们还很发愁,不熟悉海上那些东西,到时候会很麻烦。现在好了,他回来了,又宰过海盗,等时机到了,可以好好的帮我们了。”
“我大概明白国公爷的意思了。”
“你们两个大晚上站在树下聊什么呢?有什么不能在屋里聊的?”
沈昊林和影十三循声望去,就看到薛瑞天和金菁勾肩搭背的走进了院子,赶紧朝着他们招招手,让他们别往屋子那边凑去。ap
“十三回来了?”薛瑞天放开金菁,抓着影十三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还行,没瘦。”
“侯爷,你怎么也跟国公爷似的,总觉得我在西京城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总觉得我会瘦啊!”
影十三不小心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朝着屋子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没什么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了?”薛瑞天和金菁看
到他这个样子,不解的问道,“这是躲着什么人?”
“老大睡了,我们不想吵醒她,就离着远了一点。”影十三伸出食指,让他们小声一点,“别吵醒她,听说好几天没睡了。”
“可不是好几天没睡!”薛瑞天叹了口气,看看不远处的屋子,想了想,“算了,咱们出去说吧,站在这儿说话,总会控制不住的,一定会吵醒她,出去说。”
沈昊林和影十三点头,两个人跟着薛瑞天离开院子,往外面走,在临走之前,沈昊林叮嘱值夜的暗影,好好的守着沈茶,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睡觉。
四个人溜达到了离院子不远的小亭子里坐下,薛瑞天搂着影十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回来了?小珏又给你派了什么活儿?”
影十三把刚才跟沈昊林说的话又跟薛瑞天和金菁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做好准备吧!”
“谢天谢地啊,总算是要开始了,我这好长时间没打架了,骨头都僵了,赶紧开始,开始了,小爷就要大杀四方了。”薛瑞天坏笑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其实,完颜喜什么时候到,或早或晚的,都没有多大的差别,他总要在这里休整一下的,休整多久,什么时候开战,不就是我们说了算的吗?”
“说的也是!”沈昊林点点头,托着下巴,想了想,“还要联系一下那两边,对吧?”
“当然了,肯定不能让他们闲着的,尤其是荆王兄弟,别老躲着了,出来玩一玩,大家都是亲戚,见见面总是好的,不是吗?”薛瑞天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大家都在宜青府聚集,好好的畅想一下未来,然后……”他坏笑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说道,“专心对付那个幕后的人。”
“他们想要通过金国,慢慢的从地下转到了明面上,也要问我们同不同意,答不答应。”金菁冷笑了一声,“他们作恶多端,还想着要洗干净自己,换个身份继续存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义愤填膺了。”沈昊林拍拍两个人的胳膊,朝着影十三一挑眉,“不是还有一个好消息吗?快点跟他们两个说说,让他们也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