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大家请我当皇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家请我当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张顺杀虎

    张顺顾不得疼痛,一个打滚滚了起来,下意识一躲,却猛然发现那只大虫却没有追了上来。张顺定睛一看,那大虫真在不远处嘶吼扭动。

    原来刚才张顺下意识一戳,却正好将手中的双锏插入到那老虎口中。之前在孟县的时候,陈长梃建议张顺练习双撅,张顺觉得此物与双锏无疑,还不如打造两把钢锏,即使将来使用不得,也可练一练力气。

    于是,当时张顺听取了陈长梃意见后,设计了一对长四尺九寸,重九斤五两的钢锏。这对双锏根据明朝人的习惯,设计为一鞘双锏,锏成四棱,棱间开槽,锏尖颇为尖锐,若紧急之时,可掷出作“撒手锏”使用。

    为了一鞘双锏,此锏护手呈半圆状,合起来正好呈圆形;把柄呈半椭圆形,合起来正好呈椭圆形。张顺本以为这样的把柄不好握持,谁曾想打造完毕,握起来感觉甚至比一般椭圆形把手更为舒服。

    陈长梃本建议张顺将双锏打造成不同分量,以适应左右手力量的诧异。后来张顺考虑到一鞘双锏,不易区分,再加上此锏本作练习之用,是否可以用来实战,还要看张顺力量增长如何,于是张顺便让铁匠打造的两只钢锏分量一样。

    只是此锏分量听起来似乎不高,实则沉重异常。《水浒传》中双鞭将呼延灼也不过左手一十二斤,右手一十三斤的分量。张顺虽然健壮善武,比起传说中的五虎将之一的呼延灼还差不少。

    他这些日子为了锻炼武艺,常挎此二锏在身,今日遇到危险,也第一时间顺手将此物抽出,却没想到它正好立了大功。

    当是时也,张顺立于石上,猛虎正好扑来,只是恰巧张顺于石头上翻滚而下,躲过了老虎第一扑。等张顺起身,老虎第二扑正至,张顺一戳,正好将此锏戳入老虎口中。此锏四尺九寸,约合后世一米五多点,由虎口戳入老虎腹中,正好伤了老虎脏腑。

    按照后世种类划分,此虎正为华南虎,体长不过八尺左右,去了尾巴,也就五尺长短。张顺这一戳,正好将其戳了个差不多通透,哪里还有生机。只见这老虎嘶吼挣扎了半天,渐渐没了力气,只见进的气,没了出的气了。

    当时,张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处于极端恐惧、极端紧张和极端冷静的状态,自然而然的就那么做了,好像一切都像演练了千百遍一般,一切动作都那么流畅自然。

    此时,陈长梃听得呼啸,连忙赶来,只见前面围了一群人,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他连忙拨开人群,进来一看,只见张顺浑身鲜血,而那老虎正倒在一旁不远,好似一个惊雷在自己头顶炸开。

    他如何不知这次自己犯了大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趋近跟前,扑通跪下喊道:“主公可好?长梃此次杀虎不成,反让主公受了伤害,请主公责罚。”

    张顺这才从刚才奇特的状态中惊醒回来,方感到身上一阵疼痛,便有些茫然的问道:“责罚什么?”

    这时候马道长、陈金斗和赵鱼头等人也回过神来,不由又惊又怒,厉声喝道:“陈长梃,你是如何做事?若是折了主公,你万死莫辞!”这时候大家才想起,他们已经在做造反的勾当,若不是主公“天命在身”,没了主公,岂不是一个个都成了没了主心骨的逃犯?

    张顺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处罚于他。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也是又惊又怒,恨不得当场打死此人。可是若说威势,自己不过十七八岁少年,在不少人眼中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毛头小子。除却感情来说,若是如此处罚于他,此人直接甩手而去,岂不是威望和人才两失;可是若不处罚于他,使得自己差点丢了的小命,自己都能放任不管,自己又何以服众呢?

    正在思索期间,只听得“扑通”一声,又有人跪了下来。张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穿兽皮,手持弓箭腰挎宝刀的猎户。张顺心中奇怪,正待要问,却不曾想那人直接求道:“此事猎虎失手,伤了贵主,却是因为我的过错,我萧擒虎愿意替其受罚。”

    原来这萧擒虎素来猎虎杀豹,最是仁心,闻名远近乡里。此次老虎伤人,附近村民第一反应便是通知此人前来猎虎。却不曾想两人都是箭术高超之辈,都想一箭封喉,射杀此虎,却导致双箭相撞而失了手。

    当时陈长梃生气射断了他的箭支,他又何尝没有一比高下之心,一箭射飞了陈长梃的箭支?正因为两人互相较艺,才失了此虎,伤了张顺。再加上萧擒虎见陈长梃胆敢入林寻虎,不由暗暗佩服,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明代政府虽然三令五申不许百姓蓄奴,可是奈何禁而不止,若是此人主公生气起来,恐怕他性命难保,于是萧擒虎便自愿将错误一肩担了,希望张顺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够收敛一些,减轻对陈长梃的处罚。

    陈长梃听了如何肯依,他素来自诩英雄好汉,哪里将让别人代自己受过,更何况此事本来就是因为自己争强好胜而起。于是他连忙说道:“主公,此事与萧老弟无关,此人又非主公麾下之属,何以处罚此人?长梃做事三心二意,合当有此劫难。”

    “你们少说几句吧,主公还在流血,谁手中有止血药,赶快过来包扎一下。”马道长哪里容他们扯皮,赶快过来扯那张顺的衣服。

    张顺将上衣脱了下来,众人一看,却是左胸和右胳膊被老虎各抓伤了几道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后背也被蹭秃噜了皮,都是皮肉之伤。看起来张顺上半身沾满鲜血,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老虎口中喷出洒出来的。

    在场的诸人不是具有武艺在身就是行走江湖之人,跌打损伤的药物多少有点,却正缺止血的金疮药。马道长正想问问谁知道附近有没有大夫,这时候那萧擒虎倒上得前来,说道;“我倒是带有金创白药,汝可先用之。”说罢,便递上来一个深棕色陶瓶。

第四章 计赚擒虎

    马道长见了以目视之,示意张顺不要用这种来历不明的药物。张顺想了一下,反倒觉得没啥问题。自己和此人无冤无仇,这点信任人的能力都没有,以后何以管理千千万万部下?更何况不如此行事,何以折服其人?于是,道声谢便受用了,让马道长给他敷上。

    马道长倒出药来,却是白色粉末状,敷到伤口之上,张顺居然感觉疼痛有所减轻,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这时候,马道士使人拿来布条,正要给张顺缠上,张顺一看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布条需用开始煮一煮方可使用。”

    马道长当着外人面也不方便问什么,此时悟空已回,马道长让他护卫着张顺,自己径直使人捡柴烧火煮水去了。那萧擒虎见张顺如此信任自己,果然是条好汉,心中颇为佩服。平心而论,若是颠倒角色,自己未必能像此人这样行事也。

    这时候,张顺才抽出时间便忍着疼,询问他们陈长梃和萧擒虎两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老虎就跑到自己头上了。

    于是,二人一五一十将事情详细向他讲述一遍。张顺听完二人讲述,心中真是日了哈士奇了。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恐怕自己就要葬身虎腹之中矣,到时候就成为“穿越者之耻”了。他心中不由得一方面不由气恼陈长梃办事不用心,另一方面却是惊叹二人如此高超的射艺。

    他仔细看了看萧擒虎,只见此人二十五六年纪,身高八尺,魁梧健壮,身着青衣,其人脖子挂了一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牙齿的项链,腰间缠了根虎尾,看起来威风凛凛。再看其长相,满脸横肉,其眼睛如若铜铃一般,下巴上长着一副连面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猛虎一般,真是好一副猛将形象。

    张顺心想:我前世听说过裴擒虎、韩擒虎,此二人皆是天下英豪,此人既然叫做萧擒虎,又身材魁梧、箭法高明,理应不是平凡之辈,可以为我所用也。便有心收服此人,他说道:“你既有心替陈长梃顶罪,你可知此人当受何罚?”

    “还请阁下示下。”萧擒虎凛然不惧。

    “若按军中规矩,我命其猎虎,其猎虎不成,反伤及主帅,论罪当诛!若按家中规矩,以下犯上,以仆伤主,打死勿论!”张顺厉声喝道。

    “主公!”诸人一听大惊,连忙求情道。张顺竖起手掌,伸手一摆,众人皆不敢言。张顺此时还没注意到,随着这些日子他带领众人夺孟津,渡黄河,破孟县,过太行种种行为,早已在众人心中积累出了威望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阁下定罪。”萧擒虎也不傻,知道此人说出这种话来,定是吓唬自己一番,若是真有心杀人,早喝令部下将自己乱棍打死,哪里还需要在这里装模作样。

    “主公,此事万万不可。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主公责罚长梃便是。”陈长梃一听也急了眼,连忙求情道。

    “哈哈哈!此人真是个义士!”张顺哈哈大笑,随即又扭过头看着众人接着道,“我家长梃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此皆英雄豪杰也!如此人物,我怎么能杀了他们呢?”

    “主公圣明!”马道长立刻做一个好捧角。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既已成军,当赏有功,罚有过!陈长梃违背军令,又致使主帅受伤,理当杖责二十棍,罚后勤劳役三个月。念萧擒虎有些顶罪,二人可共担此罪,一人杖责十棍,后勤劳役月半,你二人可有异议?”

    “主公,此罪长梃自领之,何须劳烦他人?”陈长梃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牵扯到外人了,这于理不合啊,更不符合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

    张顺以目示之,说道:“萧兄弟若是不愿,你自可全担其罪。”

    “阁下仁义,萧某这点罪还是受到了的。”萧擒虎见此罪比杀头之罪轻的多,又考虑到真杖责陈长梃二十棍,再劳役三个月,说不得棍伤发作,他小命便没了。

    萧擒虎常受大户邀请捕猎猛兽,看家护院,深知这些个大户人家心狠手辣,其时家仆佃农冤死者不知凡几,便有心护他一护。我知道有些狠辣的大户,专门雇佣一些官府中的“专职皂吏”。

    这些鹰犬之辈,平日练习梃杖,就用稻草做两个假人。一个稻草中放砖头,一个稻草外裹纸张。练习完毕,打带砖的稻草人,看起来很轻,其实转都打碎了;打裹纸的稻草人,看起来打的很重,其实连纸都没有破。这样的话,这些大户人家一边可以假仁假义,一边可以随意杖杀奴仆。

    可是萧擒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哪里知道他面前这个“大户人家”更是心狠手辣,竟是想赚他入伙。

    明代杖刑以大荆条为之,削去节目,长三尺五寸,大头径三分二,小头径二分二。原本杖刑,背、腿、臀分受,至宋则脊、臀分受。至金元之时,因脊近心腹,遂禁击背,于是杖刑皆为击臀。

    张顺开始不知道,等到刘应贵按照规定拿来刚刚削好的大荆条,准备扒陈长梃和萧擒虎的裤子时才知道。便连忙制止了他们,说道:“此皆壮士也,安能以常人辱之?改击脊背吧!”

    他又见刚刚削好的大荆条比较粗大,按照后世度量衡,基本是长一米一多点,一头粗十厘米,一头粗七厘米。说是荆条,实则是木棒也。便下令道:“如此木棒,击打后背几乎要人性命,且换之。拇指粗细即可。”

    刘应贵得令而去,众人皆称赞张顺仁义,弄得张顺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时候布条已经被煮好,马道长亲自过来给张顺包扎。张顺此时疼的厉害,又不好意思当众龇牙咧嘴。便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问道:“此处虽是崇山峻岭,人口众多,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何以有猛虎出没?”

    萧擒虎见此人确实仁义,与常见大户人家不同,便实话实说:“其实这事儿还是因我而起。”

    “哦?此话怎讲?”张顺来了兴趣。

第五章 养虎为患

    “我家世代狩猎,到了我这一代,父母早逝。我却喜欢舞蹈弄棒,整日打熬筋骨,不好女色,未娶妻室。十几岁时,上山打猎,遇到豹子,便将其射杀,带回了家中,是以闻名乡里。”

    “于是,周边府县常有猛兽,皆邀我前去猎杀。我杀其兽,食其肉,炖其骨,壮我筋骨皮肉,是以我愈来愈强,猛兽皆畏惧于我。有次我在山中寻得猛虎巢穴,杀其母虎及幼崽。唯有一只幼崽伤了后腿,我便擒之,欲养成而取其皮也。”

    “这猛虎虽然食人,却是罕见的宝贝,其皮最贵,其次其鞭及其骨,再次其牙可以辟邪也,余则虎肉可食,虎筋可做弓也。因虎难猎,常伤其皮,皮伤则价贱,是以我想将其养大而杀之耶。我本名萧虎,因擒此虎,故人皆称我萧擒虎也。我也因此自得,自称萧擒虎是也。”

    “却不曾想,我之前有一与我有恩的老僧,因其年迈,从五台山回来,因为当年我习练箭术,偿受教于此人,故而对其多有照顾。其人结庵住于此山之中,教化百姓,弘扬佛法。有一日见得此虎,念其无辜,便向我讨走了此虎。以米粥喂养,当做看家护院的狗来养育。”

    “此虎崽子饱食米粥,逐渐长大,老僧闲来依照驯狗之法,便驯化于它。老僧出门,则小虎尾随着他;老僧回家,则小虎卧在膝边,与主人亲昵,宛若小狗。两年之后,这虎崽子长成一只大老虎,但仍旧驯服如常。”

    “走起路来因为那只伤腿稍微有些歪斜,当地人唤作“跛足虎”。有客人从庵堂经过,老虎也如狗一般来回走动看门,从不惊吓过路客。于是,远近的人认为老僧道行高、佛法精湛,竟能够驯化猛虎,常常有人因此前来拜访他。老僧也常常以此自得,以为老虎已改其本性。”

    “不曾想,前些日子,那老僧行于此道。当时他因为近期导致上火鼻子流血,血流于地。那老僧素来爱干净,怕血污了地面。便用脚尖点地示意老虎将血渍舔舐干净,那老虎果然从之依旧。”

    “却不料其为兽也,自出生以来不曾血食,故忘其本。及其舐血,只觉甘甜可口,更胜于米粥。便复归本性,兽性大发。竟扑向那老僧,将那养育它多年的老僧咬死后,吃掉了。”

    “等我听闻到这件事儿,立刻赶了过来。但是此时,老虎已经逃入山中。我在这里等待埋伏了数日,却没想此虎久与人相处,颇知人间之事,我竟然没有能够遇到它。它狡猾异常,我后来又多次设计陷阱,埋伏它经常路过的道路,均被其逃脱了。”

    “只是此虎不违其凶残兽性,舍不得人肉鲜美,故常徘徊于此,猎食人类,却不曾离去,是以最近此处常有伤人之事。今日闻之,此虎又现于此,伤了路边行人,正在进食。所以我特意来此,意图猎杀此虎也。”

    “只因我深恨之,意欲亲手射杀此虎为那老僧报仇,才与陈兄起了冲突。继而使得老虎逃脱,伤了贵人。盖因果如此,合该我遭此罪也!”

    张俊听了不由心生感叹道:“猛虎非人也。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种类尚且如此,更何况野兽也。”

    “是老僧也,佛法精湛,慈悲为怀。其与人也,乃是高僧大德。其与兽也,不过一餐之食而已。何其迂腐也,何其愚钝也。

    赵鱼头听到这里,接着张顺的话对他劝谏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故上古圣人之为君也。亦有内外之分,华夷之别也。其为政也,仁政施于百姓,礼仪别上下尊卑,刑罚威于奸猾之辈,兵戈伐于蛮夷之徒。此皆大仁大义也。”

    “夫百姓譬如子孙,其仁乃君之本也,其礼乃君之教也,其刑乃君之威也,其兵戈乃君之爱护也。君主仁而无礼,则百姓没有教化;君主仁而无刑,则百姓相互攻杀,君主不能制止,百姓自受其害矣;君主仁而无兵戈,则蛮夷戎狄朝寇暮劫,百姓何以得安也?”

    “故而百姓之有君,盖君有仁、有礼、有刑、有兵也。古语有云: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若无也,应当就是指这件事吧?夷狄之属,强凌弱,众暴寡,尚力而无耻,其人即使有君,仍类似禽兽。其君无仁,其民无礼,其国乱刑,其视兵戈为儿戏,以欺辱他国为乐。故其有君与无君同,野蛮不化。而我中国,自古礼仪之邦也,有君无君,仁礼刑兵皆备,故而云:其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若无也。”

    ”今知主公仁义,然仁义不可乱施也。仁而无礼,是谓乱主;仁而无威,是谓惑主;仁而无兵,是谓懦主!”

    张顺知其劝谏之意,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处事太过仁义,像刚才处罚陈长梃这件事,他们就认为是过轻了,便拜之曰:“谨受教!赵师虽然目不识丁,其见识竟若此也,盖古之贤者亦如是也。”

    赵鱼头连道不敢,脸都红了。原来,明人因为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自诩“得国之正者,唯汉与明也”。所以明人最喜论“华夷之辩”,赵鱼头于孟津往来输客,常听书生于船上辩论,便汲取精华,方得此论。

    陈经之本是新加入之人,之前对他只是以农夫视之,虽然张顺重用亲近于他,但是陈经之仍然并不以为他有什么特异的地方。今日听了他此番言语,才不由拜服道:“经之却是有眼无珠,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野有遗贤,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遂后,又对张顺拜了三拜,说道:“我初见主公,只觉得主公做事婆婆妈妈,不似杀伐果断之主,疑卦象之误也。今见主公麾下有如此人才,方知主公果是天命之人。遥集日后,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助主公成此大业。”

第六章 一回生二回熟

    且不说陈经之如何归心,那刘应贵已经准备好荆条,便来行刑。陈萧二人皆脱去上衣,露出强壮的脊背。这次准备的荆条皆手指粗细,打人却是打不坏,不过却似鞭子一般,抽下去轻则肿胀,重则皮开肉绽,疼痛非常,却又不致命。

    陈萧二人皆是好汉,士卒抽打起来,皆咬牙不吱声。不过二人心中也是庆幸,幸好张顺给他们留了面子,不然光着屁股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像打小孩子似的打屁股,以后真是没脸见人了。

    而那萧擒虎更是冤枉,本来跳出来逞英雄好汉,若是被打屁股,倒是逞成“光屁股”好汉了。可是即使没有被打屁股,这萧擒虎听他们在那里聊什么“仁义兵戈”“夷狄有君”之类的话语,也不知这些人做什么营生的,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并且他还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这次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总之觉得有点不详的预感。

    过来一会儿,杖刑打完了,陈萧二人虽然疼的不行,好歹行走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张顺施展恩威并用的手段,亲自拿着药给二人上药包扎,使得二人感动异常。

    既然已经处罚完毕,天色将晚,众人从早至晚又急行了这么久,早已疲惫不堪,便着人寻一偏僻山谷,安营休息。此处地形,萧擒虎最是熟悉,当张顺寻问他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本行,连忙提出将死去的老虎一起带走。

    这次老虎被张顺从口中刺杀,却是没伤了皮毛,最是罕见。于是,张顺便着人找回陈长梃的骏马,驮着老虎,又行进了几里,寻得一山坡安营。一路上幸好陈长梃、萧擒虎二人伤势不重,正好省了安排人力架着或抬着前行。

    众人均无行军和安营扎寨经验,行军之法,张顺好歹前世看过影视作品,又有过军训和队列训练经验,知道行军之时将队伍排成纵队,以伯长什长伍长分别押着自己队伍后面前行。

    至于安营扎寨,此时队伍疲惫不堪,哪里能够建立营寨?又是临时住宿,只得粗略将牛车环成一圈,车与车之间的间隙则用绳子系上,便让众人在圈内设立帐篷。帐篷用料是在孟津和孟县抢的油布和刷上桐油的普通布匹。十人一帐,按照编制纵横排开。铁锅抢的不够用,只好让马道长安排人员一次做三四十大锅粥,让士卒逐次就食。

    好容易折腾完毕,刚准备要休息。张顺又想起来,据说流寇已经流窜到此地,估计官兵也跟了过来。万一运气不佳,撞到官兵,被人家借人头升官发财那就不妙了。于是,张顺只能强忍着困意,又安排了两组人守夜,设立警戒。每组五十人,以子时为界,轮换守夜,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张顺又困又乏,根本不想动弹。奈何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走上了造反起兵这条不归路,结局只有两种:一种是进取天下,一人独尊;一种是兵败身死,没有葬身之地。所以,为了自家小命着想,只得咬牙起来。

    他作为主公和主帅,获得单独住宿一个帐篷的特权。本来陈金斗见他独自一人,又无人照料,便建议让张三百的妹妹马英娘过来伺候他一宿。当然,这个提议以张三百试图捶陈金斗这老家伙一顿为结束。

    没得办法,张顺起的床来,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开始酸痛,却是地下潮湿,只能简单铺了点稻草,却是什么用也没有。但是,就这点稻草还是他作为主公的特权,叹了口气,张顺暗暗记下,下次安营万万不可选择这种低洼潮湿之处。要不然,不等天下一统,自己等人非先得风湿病不可。

    走出帐篷来,外面已经有一些人起来了。张顺揉了揉眼睛,看看天色已亮,却因为群山的遮挡,没有能够看到今天的朝阳。直到这个时候,张顺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怎么就成了主公,坐拥一千五六百人的部队了?

    说起来好像一千五百多人没有多少,可是这么多人在跟前,简直是人山人海一般。这下张顺理解了韩信的厉害,古语云: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这水准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张顺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向旁边树林,想解决一下自己一晚上的存货。谁曾想进的树林,只见密密麻麻一大群人都在里面,或脱裤子,或蹲地上,赫然都在方便。一股股臭气、骚气熏的张顺差点吐出来。

    哎呦,什么情况?你们这么多人......好吧,大家都存了一晚上,可以理解,可是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张顺草草结束了方便事宜,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安营一定先挖好简易厕所。幸好这次是简易营地,要是设寨扎营,长期居住,岂不是不等敌人进攻,自家就要被自家的屎尿给熏的待不下去?这要是以后写到史书上,怕不是被后人笑死。

    张顺方便完毕,根据后世习惯,便要洗手。左找右找,竟然没有找到水源,便找到安排做饭的马道长问道:“咱们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唔,往那边去,走大概二三里有条小溪,我派人挑过来的。主公准备作何用途?”马道长奇怪的问道。

    “唔,没事儿,我就问问。”张顺一听,这是大家伙辛辛苦苦挑过来的水,也不好意思要点水来洗手了。只是这心中更郁闷了,以前看三国演义,听说这马谡驻军在山上,被张郃断了水源,打了败仗,那时候还嘲笑马谡亏得他是个将军,连喝水的问题都没有考虑到。

    没想到如今轮到自己,还不如马谡。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安营扎寨必须靠近水源。开玩笑,安营地方潮湿低洼,可以暂时不出问题;安营地方屎尿尽是,可以暂时忍受。可若是安营地区没有水源,被敌人这么一围,恐怕自己就成了马谡第二了。

    张顺想起昨天太过困乏,未来得及找陈长梃谈话,便要辞别了马道长,去寻那陈长梃。却不曾想,被马道长拦着了。

第七章 枭雄心胸

    原来马道长已经看出来他要去寻找陈长梃,便说道:“主公,那陈长梃和萧擒虎二人皆是义士。今萧擒虎有义于陈长梃,陈长梃不得报也。若主公将此事告于陈长梃,那陈老弟何以自处也?自顾忠义难两全,若是陈长梃忠于主公,则必不义于萧擒虎也;若陈长梃义于萧擒虎,必不忠于陈长梃也。如此,何不顺其自然,以全陈长梃忠义之名也?”

    张顺一听,却是这般道理。既然自己计赚萧擒虎,那干脆连陈长梃一起赚下来得了。等到将来萧擒虎知道这件事儿之后,即便翻脸,好歹还得顾忌陈长梃的面子,说不得级赚萧擒虎的成功率更高一些。若是让陈长梃知道了,使得他左右为难,万一将来萧擒虎反应过来,认为自己等人合伙欺骗于他,反倒不美。于是,他连忙对马道长施了一礼,说道:“没有道长您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等张顺走后,马道长刚要继续安排造饭事宜,却听到一人说道:“老道长何必如此仁义,此番言语他人亦不得知也。那陈长梃和萧擒虎与我等何干?说不得日后是不是对头为未可知也!”

    马道长扭头一看,却是陈金斗,不由笑道:“你这厮却是目光短浅,难怪不如赵鱼头受到重用。”

    “你!老道长如何这般说话。”陈金斗为之气结道,“听起来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主公乃一世枭雄也,心胸之大,非你我可度。你道主公为何重用赵鱼头,却不重用你也?赵鱼头有才干,非我等嘴皮子买卖可以比拟也。”马道长笑道,“你我二人何许人也?江湖术士也,鼓吹天命罢了,有甚么用?江湖卖艺之辈,市井之间,一抓一大把也。我等何以贵?贵在从龙最早也。”

    “然而,一日之情分,哪里可抵数十年听用之功也?他日有人投来为主公出谋划策,有人投来为主公领兵作战,有人投来为主公治理一方,有人投来为主公获取钱粮财资,我等如何可比之也?”

    陈金斗听了目瞪口呆,他只是梦中见到些天书,本身见识实属一般。听到马道长如此一番分析,顿时深知如何比得上以上人等,只得拜道:“以上诸人我不如也,不知老道长何以教我也!”

    马道长连忙扶起他,说道:“你我同为臣子,不可互相参拜也。不过,你我同时从龙,忠于主公,必须为主公尽心尽力,谋划将来也。我少时得异人传授,得《天子相面法》一卷,《英耀篇》一章,皆为帝王之术。若你有心,我皆可传你!”

    “啊!”陈金斗大吃一惊,这皆是师门秘传,这马道长竟要将自己的压箱底功夫教给自己,那么岂不是自己要拜他为师?

    陈金斗正要拜时,却不曾想那马道长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老道士我还没有收徒的打算,只是恐你惹祸,传你点自保之术也。”陈金斗闻言不由欢喜非常。

    再说那张顺别了马道长,随便溜达溜达,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张三百。这张三百也是有趣,本来张顺见其人相貌出众,力气过人,想将其培养成自己的赵子龙,可是这厮最终却往杨二郎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自从陈长梃教授给他一些三尖两刃刀的技法以后,他天天早上都要练习数十遍。

    张顺走上前去,和张三百打个招呼,却没料到张三百见了自己聂聂喏喏,欲言又止。张顺奇怪,这不是三百兄弟的风格啊,这厮恼怒起来,素来连自己这个主公都不放在眼里,便问道:“三百兄弟,有话说于我听便是,何以作女儿姿态啊?”

    “那个,那个主公,咱们这里哪里有水啊?”张三百不好意思的问道。

    “要水作甚?可是口渴了?去马道长那里讨一碗便是。”张顺心想莫非这厮也是个爱干净的,却是要洗手?

    “那个......嘿嘿,那个咱家妹妹洗漱要用。”张三百尴尬道。原来营中尽是男人,张三百只好让自己妹妹住在自己帐篷里面,自己堵在门口,怕有浪荡子夜里乱来。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与男人不同,现在躲在帐篷里,既没办法洗漱,又不方便如厕,只好让自家哥哥出来想个办法。张三百这厮也是个憨货,昨日和陈金斗弄得很僵,这陈金斗又是与马道长最为亲近,所以今早就没脸去求人要水了。

    张顺一听,便知其意,笑道:“三百兄弟,此事好办。我就是帮你借了水来,还是有些许不便。你且去马道长那里借个担子,说是替他挑水。你从这边走,走远一些,那里没有人如厕,可以将你妹妹一并带过去。若是方便完毕,顺便去小溪边洗漱一番正好。”

    张三百听了,不由感谢一番,便高高兴兴去借扁担和水桶去了。马道长哪里知道张三百经人指点,只道是张三百此人为人热情、乐于助人,正好减轻了自己等人的负担。所以这事儿倒意外使得马道长对张三百好感上升,缓和了双方的关系。

    张顺辞了张三百,左右无事,便溜达回帐篷。刚到门口,却见陈长梃和萧擒虎正在门口等候。张顺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莫非是自己计赚萧擒虎事情泄了?不应该啊。于是他便强忍着心虚,假装奇怪的问道:“早啊两位,有什么事儿吗?”

    这时候萧擒虎拱手一拜,直接说道:“张公子,我想离开一趟,中午便回。”

    “哦?是有何事?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萧二哥及时告诉张某,张某必尽绵薄之力。”张顺大气的回答道。

    这番话倒是使得萧擒虎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代替陈长梃吃了些罪过,如今事情未毕,张大公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万一自己跑了,张大公子上哪抓自己回来抵罪?他本来还准备拿他昨晚忍着伤痛剥下来的虎皮作为筹码,来换的自己回家一趟。一时间好感倍增,连张顺改口喊自己“萧二哥”都没有注意到。

第八章 义结金兰

    于是,萧擒虎有点扭扭捏捏的说道:“我平日擒杀虎豹不少,这次和陈兄颇为投缘。我便向他炫耀了我手中这把虎筋弓,弓力强劲,陈兄羡慕非常。正好我家中尚有一副虎筋弓,我便有意将那新弓送与陈兄,故而特来请假,欲回家一趟,将此弓取来。”

    张顺一听,第一反应就是萧擒虎知晓了自己的计策,这是要跑路。然后,自己却猛然反应过来,此事只有自己知道,马道长看破,其他人如何知晓?不由暗自嘲笑自己心眼也太小了,这萧擒虎本来就与自己等人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讲究义气,才被自己诓骗而来。若是此人真是有心离开,自己又怎么能够将他强留的下来?

    留人以利,不若留人以义也。理当先安其心,再图远谋。于是,张顺笑道:“此事易耳,只是我们近期就要出发,萧二哥只是不要让我们久等即可。再者,这虎筋弓本来世所罕见,既然萧二哥有心割爱,不如作个价钱,我替陈兄从你手中买了下来,你看如何?”

    “张公子如何这般小觑萧某!”萧擒虎听了,反倒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喝道,“我和陈兄一见如故,岂能让金钱污了我们的情义?莫说是一张虎筋弓,就是我们的身家性命,也是可以相互托付的。张公子久在名利场,莫要以名利污了我等!”

    “萧老弟莫要生气,我家主公最是仁义,只是怕亏了萧老弟罢了。”陈长梃一看自家兄弟要和自家主公起了冲突,连忙劝说道,“萧老弟制弓不易,我家主公亦知之矣。制弓之法,先选其材;诸材皆备,再粘角铺筋,晾干修行,数年乃成。今白白与我,我家主公怕我难以做人矣。”

    “主公勿忧,我自知亏欠萧老弟许多,已将家传十三枪传于萧老弟矣。回头我再寻马匹,教其骑术,萧老弟他日定强于我也。”陈长梃劝说完萧擒虎以后,又回头将自己回馈对方之事又告知张顺。

    张顺听了哭笑不得,这古代人脑回路果然与现代人不同。自己白白送与他银两,他非但不要,并且还要和自己理论。搁在后世就是二傻子之属,不过放在这个时代,却是义士的标准行为。

    当然,实际上萧擒虎看似生气是假,宣扬自己讲义气倒是真的。张顺听了也不生气,反倒对萧擒虎拜了拜说道:“张某冒昧,还望萧义士海涵。既然两位如此投缘,不如回头寻个时机,义结金兰吧。”

    这话正说到两人心坎里,都说张顺说的很对,两人应当“斩鸡头拜把子”。只是其中有一桩难处:“这义结金兰素来喜单忌偶,两人结拜不成奇数。”

    “这是为何?”张顺听了心中奇怪,这前后两世为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此事说来却有缘由,不知主公可否听过,‘宁学桃园三结义,不效瓦岗一炷香’的说法?”陈长梃卖个关子问道。

    “哦?莫非与此事有关?”张顺何其机灵,一点便透。

    “正是,这桃园三结义,正合结拜之人正为奇数;而那瓦岗结义,却是偶数结拜。结果桃园三结义修成正果,瓦岗结义皆是见利忘义之辈。故而后人以为义结金兰,奇数为诚,偶数为虚也。”陈长梃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也。”张顺灵机一动,说道,“不知二位可有第三人选?若是没有,不若我认二位做哥哥如何?”

    二人一听,连道不敢。古代社会,讲究的是自盘古以来,乃有天地之分,天又有日月之分,地又有山河之分,故而人便有君臣、父子、夫妻之分。所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就是所谓的“三纲五常”中的“三纲”,和现代人认为“人生而平等”截然不同。直接以天地星辰山川等自然现象的不同,来推论人的不平等,这在现代人看了真是可笑至极,可是在古代人心中却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在陈长梃看来,他和自己是君臣关系;在萧擒虎看来,这是大户公子,和自己乡野小民有一道天然鸿沟,所以这两人都不肯依,更何况还要做人兄长,这如何使得?

    可是张顺想法却与众不同,他寻思:当年刘玄德贩履之辈,无才无德,犹能结义以结关张二猛将之心,我今日效法《西游记》中的金翅大鹏喊人一声哥哥又能如何?

    这两人都是关张之辈,我何不以弟捧之,以结其心。左右不过一个称呼,喊人哥哥还能将人喊小了不成?若是喊哥哥有用,我便一口一个哥哥,从这泽州喊到京师又能如何!咱家若是日后做了金銮殿,我喊他一声哥哥,哪个还敢应声不成?

    思虑自此,张顺便佯怒道:“左右二位哥哥觉得我张顺不够义气,喊不得二位哥哥罢了!”

    “哪里哪里!”萧擒虎也有点吃不住了,这张顺一路上毫无芥蒂的使用他献的金疮药,又亲自给他们上药,还根本不介意自己回家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做的真够漂亮,萧擒虎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好汉”!如何拒绝得了。

    于是,三人最终商定等萧擒虎取弓归来,便在众人面前,烧黄纸,斩鸡头,结拜为异姓兄弟。

    遂后,萧擒虎单身离去,张顺也不派人尾随,反倒喊来赵鲤子,使他派几个人去往泽州府城,一来观察宁山卫动静,二来打听山西“流寇”所在。

    等了半日,赵鲤子所派人员尚未有回信,这萧擒虎反倒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他不但带回来一张虎筋弓,还特意带来完整的虎皮一张,送给自己的“三弟”作见面礼。

    他这“三弟”既羞且愧道:“愚弟身边除了官中的阿堵物,竟身无长物,无以回礼也。”

    萧擒虎听闻了,反倒高兴的说:“真乃吾等三弟也,身为贵人,不贪财货,乃是天下之大义也!反倒擒虎与大哥落了下乘。”

第九章 公私两便

    本来三人计议已定,等到晚上众人吃饭众议之时,张顺顺口便提出此事,本来想让几个老伙计参详参详此事,却不曾想居然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

    赵鱼头率先发难,说道:“主公乃心怀天下之人,将来南面独坐,一人为尊,岂可屈居于臣子之下哉?世上唯有君臣之义,而无兄弟之情也。长梃,你身为臣子,理当规劝主公,却为何趁机答应主公,尔其私心何其重也!”

    陈长梃直接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张顺作为现代人,对君主之权还是没有古人理解的深刻。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只得听了无可奈何,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道:“此非长梃之过也,乃是我逼迫所致,吾见萧擒虎与长梃皆是当世英雄也,故而起了结交之心,所以才出此下策。”

    “所谓君臣之义,公事也;兄弟之情,私事也。昔日曹操说于儿子曹彰有云:在家为父子,在外为君臣。大概就是说的这种事儿吧?如此,岂不两全其美也。”

    赵鱼头倒是没什么太深的文化素养,被张顺一驳便哑口无言了。可是陈经之却不一样,他饱读史书,哪里肯依,便接口道:“天家无私情,君乃国之本,国乃君之体。故而君不安,则国本动;国不安,则君心忧也。是故,百姓以家为私,君主以国为私,盖国为君之家也,故云天家无私事也。今主上结拜,乃是公事,何谈兄弟之情乃私事欤?”

    “昔日曹孟德之言,原是‘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也。盖居家为父子者,不涉王事也;待其受事,则当以君臣之礼为之,赏有功,罚有过也。今主公与长梃、萧擒虎之辈,本意为齐心协力,合其力以夺天下也。此乃王事也,安能言为私事也?”

    张顺一听,顿时头都大了。赵鱼头说的是君主乾纲独裁,他还好辩驳一番;只是这陈经之一番“天家无私事”,直接将张顺也说得无话可说了。

    张顺无可奈何,只得给马道长使眼色,想让他帮忙说说话。可是马道长装神弄鬼还成,这种政治伦理辩论哪里插得上话儿?马道长没得办法,都在想要不要编一个“主公和陈长梃、萧擒虎前世本为兄弟”的鬼话了。

    没想到这时候陈金斗倒是插上一句话来,说道:“诸位高论,我却是不懂,可是那刘皇叔尚可结拜关张二将,为何主公不能结拜陈萧二人?”

    “刘关张结拜本是小说家之言,与史实无涉也。更何况此三人结拜乃是刘皇叔为哥哥,关张为兄弟也,与主公此事不同也。”陈经之战斗力刚刚的,让陈长梃暗暗叫苦:天下陈姓本一家,奈何一家人为难一家人也。

    陈长梃本意叫张顺哥哥也未必不可,只是自己这三十来岁的男人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着实有点张不开口。即使自家张的开口,那萧兄弟却不知怎么想。原来那萧擒虎尚与张顺无君臣关系,是以没能参加此次议事。

    此时,张顺本来打算放弃了,让陈长梃喊自己哥哥倒还罢了,那萧擒虎并不知自己计赚他入伙的勾当,还不知道自己“主公”的身份,如果相差这么多年龄,硬让人喊自己哥哥,说不得结拜之事会适得其反。

    正在这时候,马道长好歹算是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说道:“结拜之事,自古以来,在德行而不在年龄,据闻刘皇叔结拜之时,年龄未必大于关张二人,盖刘皇叔有德而关张自服也。今若主公德行足够,未必不可结拜也。”

    得了,你这话白说了,若是萧擒虎与我已为君臣关系,我何必大费周折也?嗯?张顺刚想到君臣关系之语,突然有了一计,便没头没脑的问道:“长梃,你与萧擒虎相处最深,你观此人如何?”

    “呃?萧兄弟为人义气,最喜结交英雄豪杰,乃是一等一的人物,长梃对他却是佩服的紧。我年少之时,听闻桃园三结义之事,不由心向往之久矣。”陈长梃也吃不准张顺何意,只得泛泛而谈。

    “其武艺如何?”

    “萧兄弟箭术高明,为我平生罕见,当不亚于我数十年之苦功。其人又常居于山林,深悉虎豹之习性,善于隐蔽和扑杀,一双腰刀能耍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最近我又教其家传枪法,其功力一日千里,颇得精要,乃是当世之豪杰也。只需数年,我不及也。”陈长梃只得实话实说。

    “好!”张顺拊掌而笑道,“如此天下英雄,何不与我等共举大事也?”

    “此人生活无忧,逍遥自在,安肯与我等冒生死之险,搏虚无的富贵?”陈长梃顿觉无语,只得如实说道。

    于是,张顺便趁机问陈经之道:“如此英雄可否揽之?”

    “这......”陈经之为人聪明,却心的善良出不得一肚子坏水的计策,“经之一时不得其计,容我细思一番。”

    “哈哈,此事何必再想。此乃义士也,我必结恩义与他,方可招揽其人。今有一公事,请诸位为我论之:我欲与其结拜,喊其一声哥哥,使其人为我驱使,不知可否?”

    众人听了,顿时哑口无言,不曾想张顺竟从此处下手。陈经之更是无话可说,竟被张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说私事,你用公事搪塞于我,今我便以公事论之,看你又如何说法?

    马道长听于此,连忙分析道:“此事乃有一弊,乃有一利。其弊者,有损主公威严,需我等日后经常端正此事;有一利,乃不费一金一银,平白得一猛将也。诸位以为此事如何?”

    诸人一听,所谓“有损主公威望”云云,乃是套话。日后诸人维护主公威严,那萧擒虎还敢以哥哥自居,指三道四不成?如此一公事论之,竟是好处大于坏处,甚至连陈经之都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公颇有急智。

    见众人皆无异议,便对陈长梃施了一礼,说道:“此事还需麻烦长梃配合,回头寻个吉日,我们结拜一番。”

第十章 笼络英雄

    等诸人散去,张顺才拉着陈长梃说道:“哥哥莫怪,没想到诸人反对若此。顺不得不如此这般说之也,才使得众人同意。张顺对二位哥哥敬仰的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陈长梃本来听了张顺那番言论,心里颇不舒服:我等以真心待你,你竟然以利益算计我等,何其不义也。又听了此言,心中反倒舒服了些许。

    他心想:主公若是真有心算计我等,何必自甘为弟,若是从了众议,自做哥哥,我却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如此看来却是真心实意与我等结拜。

    随后,陈长梃去见了那萧擒虎,掐头去尾,将此事说于萧擒虎听,说道:“主家下属皆反对此事,唯有主公据理力争,力排众议方成此事。”

    萧擒虎听了,也颇为喜欢,没想到这大户公子,却是个如此讲义气的好汉。自己将来可不能让他吃了亏,让其家奴小瞧与他。

    如此过了数日,赵鲤子所派斥候仍然没有打听到官兵和“流寇”的消息。而张顺实在受不了所驻营地的潮湿与混乱,于是在自己“萧二哥”的帮助下,又寻了一片营地,重新驻扎。

    这一次营地驻扎在一处朝南的山坡之上,地面因为太阳的照射和地下水自然的排出,显得十分干燥。而那山坡下面不远,正好是一条干净的小溪,取水也方便了许多。

    张顺又特意使人在营地旁边挖掘了简易厕所,早晚大小便一并于此处解决,使得营地气味好了许多,如此种种方便不提。只是那马英娘问题却不好解决,营地之中本就都是男子,单独为一女子开设厕所等设施,依旧不太安全。

    好歹这一日,张顺想了个主意。他没想到自己苦读了几遍《孙子兵法》,却暂时没有找到太多实际的帮助。反倒是那名不经传的《尉缭子》对自己帮助甚大。其实这却是张顺的无知了,《尉缭子》位列武学七经之一,是官方指定的军事教科书之一,本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兵法。

    这《尉缭子》经卒令有云:

    经卒者,以经令分之为三分焉:左军苍旗,卒戴苍羽;右军白旗,卒戴白羽;中军黄旗,卒戴黄羽。

    卒有五章:前一行苍章,次二行赤章,次三行黄章,次四行白章,次五行黑章。

    说的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将士卒一分为三,左军持蓝色旗子,士卒戴蓝色羽毛;右军持白色旗子,士卒戴白色羽毛;中军持黄色旗子,士卒戴黄色羽毛。

    然后士卒戴五种章纹,第一排戴蓝色章纹,第二排戴红色章纹,第三排带黄色章纹,第四批戴白色章纹,第五排戴黑色章纹。

    张顺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实用,便有些模仿。可是手中虽然有些布匹可以使用,却缺乏裁缝。于是张顺便产生了招募一些女兵的想法。这个时代,所谓的女兵不是营妓,便是女将军的护卫之类,还没有后世那种正经的女兵。

    张顺想的是利用女人善于裁缝做饭,又耐心仔细的特性,招募一些给张三百的妹妹马英娘管理,除去日常练习一些武艺以外,可以辅助做一些裁缝、做饭和军医工作。

    上次在孟县士卒受伤,张顺只能让强迫城中的大夫进行救治,可是又不便强求大夫随军,不然万一对方给自己等人使坏也挺麻烦。再随后,自己受伤和萧擒虎献药之事,让张顺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他准备招募一些女子,一方面可以准备一些绷带和金疮药,一旦士卒受伤,可以直接用煮过的绷带,撒上金疮药进行医治军中常见的刀枪之伤。这样既有利于提升士气,又可以保留更多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士卒。

    另一方面可以在闲暇之时,缝制旗帜章纹,使得士卒编制更加精细和准确。只是此时暂不可行,等到有机会招募女兵,再启动这个计划。

    等到诸事皆毕,正好遇到黄道吉日。于是,在马道长主持下,张顺与陈长梃、萧擒虎的结拜仪式也终于开始了。

    马道长首先使人寻得供桌和关公画像,幸好这个时代拜关公之人也不少,至于供桌乃是取自饲养老虎那老僧的庵中。

    将关公画像靠着大树挂起来,下面放起供桌,放上三牲:猪肉、鱼和鸡蛋。另备公鸡一只,香九根,金兰谱一人一份。

    然后,马道长高呼:“仪式开始,请上香。”

    于是,陈、萧、张三人,各自点燃三根香,三人拜了三拜,将香上与关公。

    然后将那雄鸡杀死,将鸡血滴入酒碗之中。这杀鸡的勾当,倒是由陈长梃代劳了,此人武艺高强,杀人尚且不费四两力,更何况杀鸡呢?只一刀,便将这鸡杀的死死的。没有闹出了公鸡没死,扑腾的到处是血的闹剧。

    三人又依次将左手中指扎破,将鲜血滴入酒碗之中。这一步,陈萧二人都没有问题,倒是张顺本身没吃过大苦,偷偷扎了好几次,才咬牙扎破手指,将鲜血滴入酒中。

    然后三人对这关公发誓道:

    今有陈长梃、萧擒虎、张顺三人,一见如故,义气相投。故而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誓言已毕,三人将血与酒搅拌均匀,分别洒出三滴到地上,以示先敬于关公之意,再然后一口将那血酒喝了。

    最终三人先拜了关公,再互相拜了拜,分别喊道:大哥、二哥与三弟,三人又将写着誓言的金兰谱交于马道长保存,此礼乃毕。

    自此,张顺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再有事情,少不得请大哥、二哥前来助阵。张顺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自家弟子悟空高高兴兴跑了过来,喊道:“师傅,你自有了兄弟,可莫忘了俺这徒弟,且把那虎皮送与俺吧,给俺再做一副虎皮裙,如此可好?”

    原来张顺从那萧二哥那里拿到这虎皮之后,被这猴子惦记了许久了,今天趁着“师傅”高兴,便提了出来。其实这虎皮张顺用的正爽,正好前几日营地潮湿,张顺将这虎皮铺于地上,睡起来却是舒服。不过,作为君主,要时刻笼络属下。今日张顺高兴,既然猴子要了,便送与他罢了。

第十一章 拔营西去

    陈萧张三人结义数日,同食同眠。张顺知识驳杂,时不时与二人讲述三国刘关张结义故事,分析关张二人如何在刘备手下受到历练,最终成为独领一军大将的故事,听得陈萧二人不由心向往之。

    且不说萧擒虎如何想,这陈长梃却是佩服至极。他心想:我听三国故事,只道练好武艺,便是关张之辈,如今看来这如何打仗也有窍门。

    如此这般,平静不久,却出了一事。赵鲤子派遣的探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个,连带他骑的马匹一起没有了。

    张顺思量了一番,便让诸人说说看法。顿时,诸人议论纷纷,商讨如何处罚赵鲤子,就连赵鱼头都不好包庇孙子,声称理应处罚。张顺生气道:“但凡做事,皆有不足之处。诸位皆是大才,若是求全责备,岂有可用之人?当务之急,应当分析此种利弊,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马道长反应最快,立刻附和道:“主公此言甚是,依我之见,理应迅速更换营地,以防消息泄露,为官兵所趁。”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甚至陈金斗还提出来理应派人寻找此人,一探泽州府城虚实。反倒是陈经之想的深入一些,说道:“主公,除此之外,应当记录士卒姓名编制及家乡,以防再有人如此行事也。”

    张顺这才心满意足,说道:“此事当有三处措施,其一,赵鲤子管教不严,有失职之处,我命你即可再行派人前往泽州城。一来探查泽州虚实和官兵动向,二来,探查因缘,看其是否投敌。”

    “其二,由陈经之负责,在士卒之中寻几个识字之人,逐个登记士卒信息,写明姓名、年龄、籍贯、什伍,皆编制成册,交付与我。其三,即可准备,变更营地,由马道长负责。具体地点,可寻问萧擒虎此人。待此事彻底定论之后,再论处罚之事。”

    众人领了令,各自行事。那赵鲤子此次吃此大亏,心中不服,便亲自带了几个人前往泽州打探消息。他没头没脑的在城中溜达了半天,也没找到丝毫线索,无奈之下,便寻了一个茶馆前去吃茶。

    却不曾想,刚进茶馆却听得有人在说官兵与“西贼”交战之事。赵鲤子甚是机灵,和赵鱼头来往摆渡,颇有些搭话技巧,便便走到跟前,向那三人拱了拱手,说道:“三位哥哥请了,我是跟随主家来此购买铁货的,听闻三位刚才说起‘西贼’之事,生怕误了行程,丢了货物,可否为我详细说说,这茶水算我请了。”

    这三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其中刚才卖弄的年长者接话道:“小兄弟爽快,老哥便说说我知道的情况。听我家远门的亲戚前日说,那‘西贼’便是来自西边。不是鞑虏,乃是流寇,见人就杀,见财就抢,凶残的很,比鞑虏不恐多让。”

    “据说前些日子打下了沁水县城,屠了城。男的杀,女的奸,血流成河,整个城里竟然没有一个活人了。我那远门亲戚藏在死人堆里才躲过一劫,然后日夜不停,赶了一百六七十里路,脚都磨破了,跑到我家里,吓得再也不敢出门了。”

    赵鲤子得到这个消息,那里还在此停留,连忙帮这三人付了茶水钱,快马加鞭赶往营地。此时,新营地还未建设完毕。张顺得了消息,连忙招呼众人,准备带领部属准备赶往沁水县城。

    反倒是赵鱼头比较持重,说道:“主公,此消息或有不实之处。我们躲在山中,又没有招惹官兵,却暂时不急于一时。理应派遣一只小队前往探查,若是果有义军在此,先行协商完毕,再带队入伙不迟。”

    陈经之经赵鱼头提醒,也补充几句道:“此地到沁水城路途较远,若是派遣一队前往,恐怕消息不畅。此番刚刚谈妥,却又不知义军躲避官兵于何处也。不如先派小队探查,大队伍随后跟上。前后距离个十里八里,若有情况,也可及时沟通。”

    张顺一听,拊掌叫好,这不就是探子和先锋的雏形吗?之前张顺等人派遣探子,多是派于固定地点探查消息动向,像这种行军之时放出“夜不收”之类的行为,还没有出现过,更没有遇山开道,遇水搭桥的先锋营。

    于是,张顺先不着急出发,重新编制军队。让马道长依旧带领辎重营五百余人,由陈金斗为副。赵鲤子带领二百人为先锋营兼斥候,探查情报,开路接敌。张三百带领二百人为前军,张武浩、悟空带领三百人为中军,陈长梃带领二百人为后军。刘应贵依旧带领百人为军法官,陈经之则挑选十来人机灵、识字的作为机要文字,辅助左右。萧擒虎也顺便解除了劳役处罚,虽然因为不是臣属,无法带领队伍,却也先行跟着陈长梃便宜行事。

    如此这般,待到第二天,诸人埋锅造饭,早早起床便向沁水行进。沁水县在西北部,众人依旧在天井关附近。由此出发,先向东路过阳城县,然后渡过洎水往西北而去,便是沁水。这洎水即是后世所说的沁水河,我们为了方便,继续称之为沁水。

    阳城县境内山峦起伏,奇峰叠嶂,沟壑纵横,河流交织。地势由西南向东北倾斜,南北部高而中间低。张顺部行军颇为不便。于是等他们向西走到了沁水以后,便沿着沁水而上准备寻机渡河。

    这时候,却正好赵鲤子派人报信而来。原来在上游十来里的地方,却是有一城镇,最是繁华。此处文风鼎盛,商贾辈出,乃是一等一的风水宝地,这便是润城镇。

    此次四山环抱,三水萦流,乃是一处交通要道。古称“少城”、“小城”,又称铁冶镇,嘉靖十八年方改名为润城镇。仅闻其名,便知此次有三般特点。

    一曰城,说明此处虽非县城,却建有城池,不易攻克;二曰铁冶,便知此处是铁冶之所也;三曰润城,便知此城临水也。

第十二章 坩埚技术

    正是有此三般特征,所以赵鲤子才快马加鞭使人前来汇报。张顺一听,也是犯了难,本来此次行动,自己等人尽量避开城池,以汇合义军为要务。

    可是此城却正好挡在自己等人行军路线上,更何况此城还有自己最缺乏的铁货。若是攻克此城,一则可以取其财货为我所用,二则可以冶铁造兵,增强实力,三则可以趁机渡河。有此三利,张顺便准备让报信者回报赵鲤子,使其设法混入城中,赚开城门。

    没想到这时候赵鲤子第二个信使到了,一问却是此英雄所见略同,赵鲤子试图假装商贾入城,却被对方及时发现,被拒之门外,入城不得。

    原来此处已经距离沁水城较近,来往有多商贾,消息灵通,出于财货安全问题,早有准备,是以赵鲤子赚城不得。随后,张顺也带着大军来到了润城,只见此城城池高大,自己手中既无火炮,又无攻城器械,也无法可施。

    张顺只好问询手下诸人怎么办,马道长看了看城上的人物,便建议道:“此皆商贾之辈,重财货,轻刀兵。将军但凡吓唬一番,多少也可拿到些好处,量他们也不敢出城作战。”

    张顺一听,这不是陈经之之故技嘛,于是便令众人耀武扬威于城下,往来疾驰,多张旗帜。一千多人,愣是让他们跑出了万人的威风。果然城中之人不懂兵法,甚至连他们有多少人都估算不清,只得派人前来求饶。

    张顺心中大喜,便想逼降此城,结果此人无论张顺索要什么财货都一口答应,只是投降一事,如何也不肯开口。张顺使人威逼利诱了半天,算是明白了城中巨商的想法:花钱买平安差不多都可以,开门任人宰割绝对不行。

    张顺没有办法,只好讹诈了数百两钱财,至于兵器铠甲等物。城中声称需要重新开炉打造,非一日可成,张顺只得放弃。

    张顺正待带兵绕过此城而去,此时陈经之走了过来,向张顺说道:“以吾观之,此城对面却有一个村子,无有城寨。此城临河附近却是水浅,正好可以派遣一些水性不错的士卒前往攻取。主公所求者不过渡河、财货与兵器也。”

    “今财货已经不费刀兵之劳,便已经到手。而此村靠近此城,又多烟火之气。此城素来以铁货出名,想来此村当以炼铁、造器为生。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主公取得工匠若干,山西之地多铁,何处不能造器也?至于渡河之时,主公不必急于一时,由此沿河而上,理当有水浅之处,寻此处百姓一问便知。”

    张顺一听,心觉有理,便令赵鲤子挑选五六十水性出众少年泅渡沁水,攻取对面村子。张顺士卒多为孟津招募,本来主要来源便是孟津舟子、渔夫以及往来买卖商贾的家丁奴仆之辈,所以一来写算水平较高,二来水性较好。赵鲤子又是当地“地头蛇”,只一会儿便挑选了五六十少年,脱去衣衫,只留短裤,手持短枪,渡河而去。

    那对面村庄本来正在沿河看润城城中笑话,哪里想到这些“贼人”又惦记上了自己。顿时惊慌失措,被泅渡而过的赵鲤子一番威吓,便纷纷投降了。

    赵鲤子因为之前过错,生怕自己这次再办砸了事情,特意从村中搜查几条木舟,使人划过河来,请张顺等人前去指挥。张顺暗道一声:赵鲤子有心了。便和陈经之、悟空、陈金斗等人渡过河来,余者皆约束队伍,警戒润城及其他等处可能出现的危险。

    张顺渡过河来,使人寻得当地老者一问,才知此村名为刘善村,旁边那山便是天坛山,此村正在山脚下,村中正是炼制硫磺和铁货所在。

    张顺听了心中大喜,他来自后世,那时的国家吃够了技术落后的苦,深刻的认识到以火器为代表的先进军事技术对战争的深刻影响。他此成军以来,夜不能寐,整天琢磨怎么搞到手一匹先进的火器,玩一玩排队枪毙之法。如今听到这里能够炼制硫磺,心中如何不喜?

    这硫磺正是制造火药的关键原材料,后世地雷战中有云:一硝二硫三木炭,这硫便是硫磺,张顺连忙让老者带着自己进入村内。

    这老者又惊又惧,刀剑之下却只得依从。进的村来,张顺却发现这村子房屋甚是奇特,竟然用黑黝黝的圆柱形物件垒砌而成。此类物件中间皆有一洞,黑咕隆咚,密密麻麻,如同一只只盯着自己的眼睛一般。

    张顺被这些“眼睛”看的头皮发麻,就奇怪的问道:“老丈,此处有何风俗,为何用这种砖石砌墙?”

    “啊?这不是砖石,这是坩埚。说来客人莫要笑话,我等以炼铁、炼磺为生,没有多少土地,穷苦不堪,买不起砖石,便以炼铁废弃的坩埚砌墙盖房,所以才建的这般房屋。虽说看起来难看,却也坚固耐用。”老者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坩埚钢?”张顺一听,心中大惊。他只是在后世网络小说中粗略听说过此种说法,据说大马士革钢便是坩埚钢的一种。有些洋奴甚至声称“坩埚钢”才是高级技术,中国传统的铸铁乃是低劣之法云云。据闻隋唐之时,中国也有此类技术,随后不得耳闻。张顺还以为在中国这种技术早已经失传了呢,没想到在这山沟沟里竟然还有遗存。

    其实,这却是张顺孤陋寡闻了,山西之地,坩埚炼铁技术传承悠久,晋铁也因此名驰天下,直到进入近现代以来,受到西方新技术钢铁的冲击,才渐渐衰落了下来而已。

    于是,张顺赶快催促老者,前去观看传说中的“坩埚钢”技术。老者听了,无奈的说道:“坩埚炼铁,祖祖辈辈都是如此,至于‘坩埚钢’未曾闻也。”

    原来这张顺却是一知半解了,这所谓的“坩埚钢”技术乃是在后世英国人于1742年才发明出来,此处坩埚技术不过炼铁而已。

第十三章 刘善村调研

    张顺听到并不是“坩埚钢”而是“坩埚铁”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不懂这些,不管怎么说能得到相关工匠、炼铁技术和炼硫技术也是意外之喜了。

    为了防止被这些工匠忽悠,张顺干脆让赵鲤子再派船只过去,接过来五十士卒,往阳城方向建立警戒。然后让那老者带着自己等人亲自调查一番。

    张顺最在乎钢铁之时,因此先去考察那坩埚炼铁技术。此地炼铁之法,并不用高炉,而是用方炉。张顺跟着那老者随便走入一户正在炼铁的院子里,只见院里设有一个方炉,炉子前面和顶部敞开,两侧是用砖和黏土砌筑而成;炉子后面连接一个低矮的茅草屋。

    张顺伸着头往里一钻,只觉得里面闷热难耐。他看了看,却见里面有一老一少两个壮力正在拉着风箱鼓风。张顺看不出什么门道,便又钻了出来,问那老者此炉如何建造如何炼铁。

    那老者虽然觉得这“贼头”有些奇怪,不过在威逼之下,也没有保密之心,直接告诉张顺大概技巧和步骤。原来这炉子后面有鼓风口和风箱相连,炉底用碎坩埚片铺成风道,其上摆上依次大块煤块和小块煤块,煤上堆放一些引火材,然后放入坩埚。坩埚之间需要预留缝隙,以便通风,其中和其上均放上煤块。

    至于坩埚则是做成圆筒状,底部封死,放入一定量的矿石和黑土,然后就可以鼓风冶炼。冶炼完毕,等炉子冷却以后,扒出坩埚,将其底部打碎,便能得到块状铁块。如果渣铁未能分离,则需要将整个坩埚打碎,才能拾取其中的铁粒。那些砌筑房屋墙体的坩埚,即是炼铁完毕以后,被打破底部的残留。

    那老者说完之后,还从已经冶炼好的铁块里,挑拣了一块让张顺来看。张顺接过来入手沉重,看起来黑黝黝的,是一块直径三寸多点的半圆状铁块。

    张顺颠了颠,差不多有七八斤的样子,便不由问道:“这样一炉能出多少块?”

    “少者十几,多者上百块。视需求而定,再多就不行了。”老者老实回答道。

    “这是生铁熟铁?这铁块怎么用?”

    “生铁,可以炒成熟铁,也可以熔化铸铁件。”

    张顺听了暗自摇了摇头,这产量也太低了,便问道:“这与高炉炼铁比起来怎么样?为何产量如此之低?”

    “高炉咱们这里很少使用,容易炸炉,铁质又太差,不堪使用,不如咱们坩埚炼铁好使。”老者所知颇广,便回答道。

    “走吧,咱们再去看看炼磺。”张顺无可奈何,自己也不太懂什么炼铁,只记得前世网络小说都是搞什么高炉炼铁,生石灰去硫什么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反正自己也没有其他选择,先用这坩埚炼铁顶着吧,将来有了条件再比较优劣。

    再到炼硫磺之处,却是院子里摆满了许多小口的大罐子。院主人见到张顺等人带着兵器而来,又惊又惧,不敢吱声。张顺也不管他,问老者这如何炼制。

    老者指点着那一堆堆的罐子,对张顺说道:“大王,我们刘善村炼硫,便使用这‘天地罐’。这些罐子皆是小口大肚,冶炼之时,将硫磺矿塞入罐中,再将此罐倒置于另外一个罐子上面,小口对齐。用麦糠泥封口,周边摆上碎碳,点火烧烤,一日一夜可成。待其冷却,硫磺便在这下面的罐子之中。”

    张顺使人捡了一块成品,拿来一看,却是淡黄色晶体,基本肉眼看不出杂质,还散发着一种特殊臭味。他也不专业,直觉这硫磺纯度还是不错。

    其实这却是张顺走了狗屎运,这时代炼硫天下以阳城为最,阳城以刘善村为最,这正是当世能够炼制的最好硫磺,再加上铁质出色的坩埚炼铁技术,张顺却是捡到宝了。

    张顺虽然不知道自己走了狗屎运,却不妨碍他本人意识到这个小山村的价值。便和那老者商量道:“老者在此处住了些许年,也该腻了,不如让大伙和我们走一遭,寻一处好去处,胜似在此受苦。”

    老者一听,差点心脏给吓破了。山村穷苦,无甚物件被别人贪图,他还以为这“贼头”顶多勒索点铁器罢了,没想到此人竟然想将他们整个村子给绑走了。

    老者哪里肯去,只道跪求道:“大王息怒,我们都是穷苦匠户,日夜劳作,但凡向官府缴纳了铁件、硫磺,剩余一些卖给往来商贾,仅够一日三餐,实在没有什么油水。求大王饶命!”

    张顺看他头都磕破了,兀自不起,实在狠不下新来强行迁走整个村庄,再加上据闻阳城县城据此也不过十五里左右,时间也不允许慢慢悠悠的行动。

    于是,张顺便退了一步,说道:“既然老丈如此诚心,我也后退一步,你帮我选二十个铁匠,二十个硫磺匠,再选十个老师傅,随我而去,我便放过你们村庄如何?”

    那老者还待讲价,张顺抽出铁锏来,一锏抽碎了跟前的坩埚,吓唬道:“如若不然,全村鸡犬不留。”

    那老者吓得魂不附体,只得战战兢兢给张顺指点村中又名工匠。折腾了半天,才勉强凑够了五十人。那五十人和其家属不敢得罪张顺,只得骂骂咧咧辱骂那带队的老者。

    那老者委屈着试图解释,哪里解释的清楚?张顺趁机说道:“看来老丈在村里人际关系却是不好,不如随我去吧?若是留于此处,回头被村民告发于官府,岂不是全家杀头的罪过!”

    那老者满肚子嘛麦皮无处可讲,只得讨出片刻时间,回到家中,寻得儿子、媳妇和孙子,一起卷了细软铺盖,随了张顺。张顺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又趁机拿出来一些从润城讹诈而来的银两,购买了不少铁块铁器,准备回头让这些铁匠给自己打造成兵器。

    于是,这些卖了铁器的家庭,不但不计较张顺搜刮壮丁的行为,反而夸赞张顺“仁义”,这真是一个没有天理的世道。

第十四章 求贤若渴

    张顺平白得了银两、铁器和工匠五十位,心中十分高兴。结果快乐持续了只一会儿,便烟消云散了。

    原来张顺渡河回来,却发现萧擒虎闹将起来。这萧擒虎本是山中猎户,虽然是义士,但未必是忠臣,可他终究不是反贼。

    本来这几天结义了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心中也颇为得意。却不曾想这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没暖热,便转身一变变作了强盗土匪。这弟弟前脚下来勒索了面前的城池,后脚便洗劫了河对面的村庄,这萧擒虎又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进了“土匪窝”了。

    于是便要离开,那陈长梃就在他跟前。自家这个二弟还没暖热,哪里肯放他走?自是拼命挽留。这萧擒虎哪里肯停留,自是拼命要走。一来二去,两人便闹将起来。

    张顺回来之时,这两人闹得正是热闹。张顺走近一看,形势却是一边倒。原来陈长梃自己也觉得做了“反贼”,又没有告知“二弟”,有点抬不起头来。

    那萧擒虎见了张顺,更是来气,怒道:“好啊,我的好大哥,好三弟!你坑我坑的好苦啊。我隐于深山,虽说没什么富贵,可好歹也是良民呐。如今我却瞎了狗眼,居然和贼人结了兄弟。”

    张顺脸皮明显就比陈长梃厚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倒打一耙道:“二哥为何如此言语?刘皇叔生下却也不是皇帝,不过织席贩履之辈,那关张二人也没嫌弃刘皇叔身份低下,为何萧二哥刚刚结拜完毕,却嫌弃哥哥和三弟我的身份来了?”

    “你!”萧擒虎差点气的吐血,说道,“你这大家公子却是尖牙利齿,最是狡诈,合谋长梃,哄骗与我,真是气煞我也。”

    “二哥息怒,此事全是顺的主张,却是冤枉了大哥。”张顺眼见抵赖不过,倒也光棍的很,大大方方承认道,“我本是陈州府务农的种,祖上三代没有富贵的命。谁料想我祖坟冒了青烟,被诸位老神仙批了‘真命天子’的命。”

    “那一日马道长为我老父亲做法事,见了我的真形,才知道世上原来也有如此天命。随后我因此入了大狱,被众人合力营救,我侥幸逃出了陈州城。”

    “到了孟津黄河发水,饥民嗷嗷,我才应了天命。带着大家伙揭竿而起,南袭孟津,北破孟县,过了天井,才遇到了萧二哥。我见你是个英雄,有心请你和我们共打天下,将来做个征伐的将军,等我来日坐了金銮殿,大家好享太平。”

    “我深知陈大哥讲究义气,若是告诉他我心中想法,恐怕他忠义难两全,所以才瞒着你两人作此决定。三弟我求贤之心日月可表,若有半点虚假,好叫我天打五雷轰!”

    张三百和马英娘听了这里,不由瞥了瞥嘴,这词好像有点熟悉。可是萧擒虎没有听过啊,听到张顺竟然在这里发起毒誓,也不由心中动摇。便问道:“此话当真?你做这造反的勾当,还敢说自己得了天命?”

    张顺哈哈一笑,心想:我正等你这句话呢。于是说道:“此事如何,不能我自己吹嘘,你可以问问我身边的道家高人马道长,乡野遗贤赵鱼头,梦授天书陈金斗,经天纬地陈经之等人。”

    这四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绰号”一出,这萧擒虎心中不由便信了两分。再到“天命四吹”分别从面相法,圣人论、谶纬术和星相学一顿论证,萧擒虎不由得为自己瞎了狗眼而羞愧。

    这时候陈长梃也趁机插话道:“我陈长梃素来以关公自居,萧老弟勇猛也不亚于桓候张翼德,此正是上天使我们以待刘皇叔也。今日主公落难之时,便如刘皇叔织席贩履之时也,如果我二人不趁机从龙,他日如何称为兄弟也?”

    这人任你如何精明,最是怕别人给你灌**汤。更何况这萧擒虎久居尘世之外,哪有如此心眼,顿时就被“迷了魂”。于是稀里糊涂,反倒觉得自己形式不当,便学着陈长梃跪了下来,对张顺拜了三拜,喊道:“主公,擒虎孟浪,不敢称兄,日后但有驱驰,刀山火海,擒虎不敢不尽力也。”

    张顺听了合不拢嘴,连忙将萧擒虎扶起道:“二哥说哪里话,一日为兄,终生为兄。日后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将那京师的鸟皇帝赶下金銮殿,我们一起去坐坐。”

    萧擒虎听了,腿都吓软了,连道:“不敢不敢,擒虎命薄,比不得三弟,还是三弟来坐正好。擒虎但有一番勇力,愿为三弟驱驰,斩尽狼虫虎豹!”

    “好好好!”张顺听了正是性起,便说道,“二哥既然今日入伙,三弟也身无余财,正好此处购买了精铁数百斤。二哥喜欢什么兵器,我命工匠打造与你,权当弟弟的一片心意。”

    萧擒虎稍微思索一下,便说道:“大哥以关公自居,三弟乃是刘皇叔再世,擒虎我这几日蒙哥哥教授,习得长枪之法,那我便打造一把丈八蛇矛可好?如此也全了我们三人结义之愿。”

    张顺听了,且不吐槽自己手下一片深度角色扮演症患者,反而高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也讲不出好在哪里,便下令与工匠,回头寻个时间给萧擒虎打造一把精钢丈八蛇矛。

    如此这般,兄弟三人一番欢喜,早忘记了跟前润城和旁边刘善村的苦难,便拔营而去,沿河继续北上。

    行了几里路,兄弟三人激情过去,各自忙活不提。张顺又把那刘善村老者喊来,问起周围地形及风俗习惯等事。这老者本姓刘,因为祖祖辈辈和铁、矿打交道,他父亲认为钢乃铁之精,便给他起了一个钢字。

    这刘钢也是一个健谈的人,说起周边地形滔滔不绝,比如沿河前面几里,便是屯城村。这屯城并非城池,乃是当年长平之战时,白起屯兵于此地而得名。此村虽小,却是风水宝地,有大户张家,乃是官宦世家。此时正有一大官唤作“张金铭”的贬谪在家。

    张顺一听,心中大喜:我正求贤若渴,理当请其出山,助我成就大业!

第十五章 厚颜无耻之人

    这张金铭本名张慎言,字金铭,其祖父张升做过河南参政,他自己先后做过太常卿、刑部右侍郎,只是在崇祯二年审理耿如杞一案时没能让崇祯皇帝满意,于是和尚书韩继恩一道被打入监牢,不久他被罢官还乡去了。

    这张慎言还乡之后,便闲居在家,没事练练书法,写写文章诗句。别看他本人乃是实干家,其书法成就不亚于张顺之前见到的王铎,与当时的书法大家董其昌齐称,时有“南董北藐”之称。

    其时,小小的屯城村却是文风鼎盛。村中有郑张两大家族,其中郑氏兴于元代,其家族祖孙四代之内曾两封国公;而张氏则自张升开始三代为官。

    张顺带人攻进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一定的抵抗。奈何悟空、陈长梃武艺高强,带着人一个冲锋就打崩了对方。至于萧擒虎心中仍有疙瘩,不愿“祸害百姓”,张顺也不强求。

    张慎言曾经担任过寿张知县,也曾主持招募过流亡的辽人在天津屯田,颇有些组织才能。他突然听闻贼人前来,便临时组织了家丁奴仆,拿起锄头、铁锹等农具,试图守住家门。

    张顺部属和官兵对战不成,对付这些普通百姓,那真是虎入羊群。张顺只是指令悟空冲上去打翻几个奴仆,张慎言家门的守卫便一哄而散了。

    张慎言何其人也,一见此情此景,便知这贼人是冲自己而来,便持剑站了出来,呵斥道:“尔其何人,为何擅闯民宅?”

    “我义军也,今前来劳烦先生辅助真龙。”这时候,陈金斗、赵鱼头见官都惧了几分,不敢作答,反倒是陈经之常与儒生士绅往来,能答上话。

    “汝何人也?”张慎言傲然道。

    “晚生孟县文庠生陈经之见过张侍郎。”陈经之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大官,不由恭恭敬敬。这侍郎乃是正三品大员,地位仅次于六部尚书。因为明代废除宰相,六部尚书权利极大,所以尚书之下的左右侍郎也跟着水涨船高。

    “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为何做贼!却不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难道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吗!”张慎言大声呵斥道。

    陈经之闻言唯唯诺诺,不知如何反驳。反倒马道长见多识广,不为其气势所迫,反倒笑道:“老侍郎说笑了,这天下读书人书要不读到狗肚子里去,如何有我等这般反贼啊?”

    “这天下本来就是你们读圣贤书的在治理,治理如此,天下鼎沸,四海扰扰,你有何颜面呵斥于他人呐?”

    马道长这一番话,反倒把张慎言噎的说不出话来,竟是秉持大义,却被人用大义所迫。这张慎言本是君子,何曾狡辩过游走江湖、言辞犀利的马道长。

    张顺见此连忙接话道:“道长言过了,张侍郎已不在其位,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刻天下败坏,安能怪罪于老侍郎也?今张某为众人所推举,觍列首位,素有替天行道之志,听闻老侍郎刚正不阿,才干过人,特来为天下邀请,以平四方纷扰。”

    “呸!”张慎言听了对着张顺啐了一口,气极而笑道:“跳梁小丑,旦夕可灭,也敢沐猴而冠,平定四方?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张顺听了哈哈大笑道:“老侍郎见识何其短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昔日明太祖起于微末,非但其英雄了得,实乃蒙元暴虐,尽失天下人心。今大明山陕天变,饿殍遍地,英雄四起,与昔日蒙元何异也?老侍郎已致仕在家,已非其臣矣,何必抱残守缺,为暴明助纣为虐也?”

    “一日为君,终身为君;一日为臣,终身为臣。从一而终,乃是忠义,何言非其臣欤?”张慎言笑道,“自古唯有忠臣骨,岂可闻之贰者臭?”

    言未毕,便欲自刭而死。幸好陈长梃早有准备,只一箭便射落了他手中佩剑。悟空趁机将其擒了,捉到张顺跟前。张顺深知自己根基薄弱,暂时又不缺乏管理人才。此次前来,本来打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的心思,却不曾想此人如此刚烈。

    自古以来,事不关己,常常有人讥笑他人愚忠。但是一旦涉及君臣之事,又不得不佩服别家忠义之士。张顺目前就是如此心态,如同男女感情一般,总是得不到是最好的。

    此时,张顺也不由起了招揽其人的决心,便吓唬道:“你死且死矣,奈何这张氏满门?”

    “有忠义夫,必有忠义妻;有忠义父,必有忠义子!如此而已,且速速杀我。”张慎言犹自不屈。

    张顺听了更加敬重其为人,便问道:“汝可有女儿孙女?”张慎言听了,只道是对方要侮辱自家女眷,不由破口大骂道:“狗贼,你且猖狂一时,我自在地下等你千刀万剐!”

    这时候陈金斗从张氏院子中出来,低声对张顺说道:“其人倒有妻妾几个,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几岁的孙女,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

    处置?处置个屁,张顺本以为实在不行,和他接个姻亲,看他还好意思不好意思视自己为仇雠,结果此计不通。幸好此人素有急智,一计不成便另生一计,笑道:“张大人,你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大明......大明陈州府的夏雨荷否?”

    “什么夏雨荷?”张慎言听得一头雾水。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老大人贪一晌之欢,怕是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我母亲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说道:‘顺儿顺儿你姓张,勿忘阳城屯城庄’。可怜我千里寻亲却是见面不相识,我心中何其苦也。不过你无情,我不能无义,我此番前来怎肯要你的性命?我不但不能伤你,反倒我还要保护你。我要多和道上兄弟打招呼:此屯城村伤不得也。伤其一人如伤我亲,辱其一人如辱我母,违者我必和其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也!”

    张慎言听了,差点吐出来一口老血: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十六章 事与愿违

    原来这张顺见张慎言也姓张,便威胁他若是不从,自己便诈称是他儿子,还要四处宣扬。这样张慎言不但做不得忠臣,反倒非要被自己忠于的崇祯皇帝给抄家灭门不可。

    不得不说张顺这一招不要脸的很,效果也很好。张慎言急切之间也不知所措了。于是张顺趁机说道:“跟着我未必便要从贼,你做一个进了曹营一言不发的徐庶,也未必不可!”

    这张顺心想: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只要你跟了我,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你。

    张慎言思索了半天,生气道:“我非汝父,汝非吾子,已是不忠,岂可不孝?”

    张顺嘿嘿一笑,也不言语。张慎言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且随你去吧,我这一身老骨头也不知道被折腾死在哪里。”

    张顺听了大喜道:“真吾之亚父也!悟空暂且放开此人。”

    “不学无术!”张慎言没好气的说道,“亚父之主乃是霸王项籍,乃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武夫。”

    “亚父教训的是!”张顺也不恼怒。

    “既然你想让我这把老骨头跟着你,那也先容许我跟家人告个别吧。都是些儿女之情,怕你们见了笑话,且守在门口即可,不知你怕不怕我这把老骨头翻墙逃跑?”张慎言激将道。

    “哪里哪里,亚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顺且相信亚父。”张顺排着胸脯保证道。

    “如此甚好。”张慎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大摇大摆走近屋里,也不管周围张顺的士卒人马。张顺部下顿时面面相觑:这就降了?说好的忠臣死节呢?

    此时张顺也觉得此事莫名其妙的顺利,不过自己站在他的角度来想,其实也是可以理解。自古忠孝难两全,古代忠臣义士多是个人操守,死节之后,哪个家族后辈没有入士后朝?如果因为忠义牵扯到个人家族,确实有可能舍忠保孝,舍国保家。

    可惜张顺并不知道,历史上农民军攻陷阳城,张慎言儿子履旋跳崖而死,而张慎言在明亡以后,疽发于背,戒勿药而卒。父子皆是忠臣义士,岂可随意降贼?

    那张慎言走入家中,果然儿子面露不渝,有责切之意。张慎言假装不知,兀自和妻妾孙辈哭哭泣泣,道离别之情。等了一会儿,估计无人监视,便通过窗户门缝观察一番,确定无人。乃低声说于儿子张履旋道:“履旋切记,待我走后,你万务与我带话巡抚宋统殷:此张贼不除,大明江山危矣!”

    “左右不过一个贼头,何以至此也?”儿子奇怪的问道。

    “为父为官多年,各色人等皆是有迹可循,却从未见过如此天马行空之人。为了求才,竟甘认人做父,真乃大奸大恶之辈。委屈求全,乃有大欲,此非有大志,不得如此行事也。此人以为父观之,痞若汉高,奸若魏武,忍如勾践,志如黄巢。若其得势,吾恐大明江山不保,天下百姓俱不得安也!”张慎言严肃的说道。

    “孩儿定当不辱使命!”张履旋见父亲说的严重,立刻保证完成任务,然后儿子转念一想,便问道,“那父亲身在敌营,如何脱身?”

    “以身饲虎,安敢求全?为有以身报国耳!”张慎言轻松的说道。

    儿子张履旋听了,一言不发,对着张慎言拜了拜,知其必死之意。

    随后,张慎言收起脸色,推门而出。这时候不由听见张顺笑道:“我既知亚父必不弃我也,诸位你们看如何?”

    左右皆表示拱手表示佩服张顺的判断。张顺兴高采烈地上前扶着张慎言说道:“亚父,不带一些行李之物吗?”

    “哦?你们营中还需要我这把老骨头自带干粮不成?”张慎言讽刺道。

    “哪里哪里,别说亚父你一个人,就是你全家过来,我们都养得起!”张顺也不是口舌饶人之辈。

    “哼!”张慎言也不和他费口舌之争,直接说道,“我今年已经五十有三矣,行不得远路,若无代步,我当死路途之上。”

    “哪里哪里,安能让亚父步行?我这里有牛车一辆,颇为简陋,权且当代步之物,还望亚父不要见怪。”张顺笑嘻嘻道。

    张慎言也不再言语,自古爬上牛车。张顺见其老迈,连忙亲自扶着,将其扶到车上。这时候,中国车辆并无减震技术,马车多是颠簸难行,风雅之士,亦多乘牛车出行,也不算辱没了如此正三品大员。

    待其上车,张顺脸色却冷了下来。他本来对他投靠还不是特别怀疑,如今见他居然连行李都不带,足以说明此人别有他意。如此这般,自己这是招募了一个人才,还是一个祸害,就得看自己手段如何了。

    这屯城村正是沁水水浅之处,与其隔河相对的乃是望川村。张顺等人也没骚扰别的村子的兴致,自顾往西赶路。一路上,张慎言也不说话,只是饿了要些食物,渴了要些水而已。

    此时,张顺也没了轻松的心情。本来自己避开城池,四处运动,除非运气太差,正好撞到官兵,否则根本不急于一时寻找陕西流窜过来的农民军。

    如今带了张慎言,却是作茧自缚。张顺本道是招募了一个人才,如今看来却是带了一个累赘,也不知他们走后,张氏家族如何应对,是否会向官府报备他们的行踪。

    如此过了数日,张顺他们终于到了沁水县地界。然而张顺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来农民军四月份的时候就进攻了沁水县,还杀死了官兵宁武守备猛忠。再后来,游击将军张瓒赶来支援,农民军战况不利,早已退往长子去了。

    这长子县乃在沁水县以北,属于潞州地界。张顺无奈,连忙指挥队伍折向北面。张顺一路探寻,一路打探消息,得知流窜在附近的农民军乃是老回回,八金刚等部,他们的头领乃是紫金梁。一听都是炮灰一般的人物,竟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闯王”李自成。

第十七章 龙入大海

    张顺带着队伍往北行了一段时间后,又折向西北向。走了几日,翻山越岭,几乎要走到了长平关。这长平关就设置在丹朱岭上,丹朱岭又名**岭、长平北山,位于长子县与高平县的交界处。

    《读史方舆纪要》明确记载:丹朱岭,在长子县西南四十里,南去高平县四十五里,相传秦将白起坑赵卒四十万便在此处,到了隋朝便在此地置长平关。此地既是一直是战略要地,又是交通要道所在。丹朱岭所在的这条道名为潞安洛阳道,乃是上党往南,过高平、晋城,翻越太行山,到洛阳的必经之地。

    张顺还没到长平关跟前,便接到赵鲤子派回来的斥候报告道:“前方长平驿正在激战,有敌自北而来,正在进攻长平驿官兵,疑为我们寻找的陕西义军。”

    张顺一听,心中大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与官兵作战定是其他义军无疑,遂下令让张三百和赵鲤子汇合,共四百人伺机袭击官兵背后,自己则带领中军压阵。而陈长梃和萧擒虎则带领二百人警戒四周,护卫马道长辎重营。

    不曾想这守卫长平的官兵防线本来就摇摇欲坠,张三百和赵鲤子部队在他们背后一出现,官兵大为震动,顿时全线崩溃,士卒皆丢盔弃甲而逃。

    此时,带兵攻击官兵的乃是“老回回”马守应,他们之前跟着紫金梁流窜到长子,结果被山西巡抚宋统殷给大败了。义军无可奈何,只得再次往南而逃,这打先锋的便是这马守应。

    “老回回”马守应见官兵突然四散而去,接着便出现了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旗号的部队,不由心中又喜又惊,连忙派人前去打探。马守应的探子正好遇到赵鲤子派来接触的斥候,双方相互一番接触,竟然发现双方都是义军,纷纷大喜过望,便各自回营禀报。

    张顺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大喜,暗自瞥了那正三品大员张慎言一眼,心想:无论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此时此刻也没了什么用。如今我龙入大海,唯有堂堂正正的阳谋下来,大家各凭手段才行。

    于是双方初步接触以后,就提到双方头领见面事宜。张顺对此倒是凛然不惧,便命令张三百等人约束部伍,自己带着悟空、陈长梃和萧擒虎三人前去应会。

    这马守应本是边兵,与陕西诸多起义军首领多有同袍之义,资历又老,颇有威望。他听闻张顺带了三个人前来相会,也不甘示弱,只带三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前去应会。

    张顺见到马守应,对此人观感皆在意料之中:马守应身材健壮,衣衫颇旧肮脏,下巴上留着一副大胡子,两只小眼咕噜噜的透着狡猾。而马守应看张顺却是另一番场景。马守应本道对面头领是个悍匪,谁曾想竟像是个干干净净的大户公子,身着青衣,骑着劣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是马守应哪里敢小瞧与他,只见此人落后半个身子的是一个身高六尺五的彪型大汉,再往后左右两个大汉,一个似红脸关公,一个似黑脸张飞,此三人皆是猛将,气势逼人。马守应自己都有点暗暗后悔自己托大了,竟然带了三个护卫便敢前来应会,心中且泛起退却之意。

    张顺是何等人,一看便看出对面露了怯,便趁机拱手问道:“是哪位英雄当面?小生乃是河南张顺,绰号‘擎天柱’,见过这位老英雄。”

    马守应好歹是一方贼头,杀人越货本是平常事,虽然心中有了惧意,亦不动神色还礼道:“不敢不敢,自古英雄出少年。在你这位少年英雄面前我却是老了。我叫马守应,江湖人抬爱,称一声‘老回回’是也。多谢‘擎天柱’相助,如果日后有需要帮忙的,但请开口。”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们都是受官府欺压的苦难百姓,哪里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只是我们这些兄弟因为遭了灾,活不下去了,特来投奔咱们义军来着。不知马兄可肯收留啊?”张顺也不和他打哈哈,直接单刀直入问道。

    “不敢称马兄,但凡喊我‘老回回’即可。我‘老回回’不过是二当家手下一个头目,但凡入伙,需得‘二当家’答应才行。”‘老回回’见此人不懂规矩,便提点他一番。

    “那小弟我却之不恭了,‘老回回’,这‘二当家’却是何人?”张顺却是听明白了,这“老回回”起义以后,怕祸及家人,仍是不敢使用真名,估计其他起义军也是这种情况,所以形成了一种称“绰号”不称名的规则。刚才自己报名,他为了表示尊重,才特意报名回应,但是还是提醒自己日后交谈仍须以绰号作为彼此称呼。

    “二当家乃是我们三十六营盟主。绰号‘紫金梁’是也。我已派人禀报二当家,过一段时间,二当家应当就会赶来。”马守应解释道。

    张顺听了心中奇怪,但是也不方便再问,只是和他闲扯一些山西陕西的风土人情之类。大概等了一炷香时间,有人赶来对着马守应耳语一番,马守应便对着张顺说道:“‘擎天柱’兄弟,我们二当家已到,请随我来。”

    陈长梃常年走镖,一听此话,便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对张顺说道:“主公,这不合江湖规矩,不可轻去。”

    张顺听了,心思略为思量,觉得并无问题,便低声回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会儿你们注意我眼神,但有不利,你们及时护卫我杀将出来。”

    随后,张顺便对马守应点头示意,带着手下三人跟着他去往长平关。这时候张顺部下见张顺竟然跟着马守应去往敌方大营,不由大惊,连忙汇报与张顺其他下属。

    这时候马道长、陈金斗、赵鱼头、陈经之、张三百、张武浩、刘应贵和赵鲤子皆集聚一起。马道长见众人脸上有惊慌之色,便安慰道:“诸位切勿惊慌,主公做事最是稳妥,我们但凡等待便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344/ 第一时间欣赏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四代重奸所写的《大家请我当皇帝》为转载作品,大家请我当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家请我当皇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家请我当皇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家请我当皇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家请我当皇帝介绍:
我也不是自谦,你说我一个平民百姓,怎么就能当皇帝呢?什么?你说我天生异相,是真命天子,这是封建迷信好不好?啊,你不要跪下啊,造反要杀头的?啊,官爷,你不要杀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是真心造反的。啊?你为什么跪下,你好好的官员不做了,还要跟着我造反?诸位好汉,你们请便,我们只是路过。啊,不要啊,你们膝盖怎么这么软,见我就跪啊,还要认我做主公!大家请我当皇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家请我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