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战卢象升
卢象升得了麾下总兵和参议的支持,不由大为高兴,连忙带人奔向冷水村,去解救那游击将军董维坤。
那“卢阎王”此时还在冷水村与游击将军董维坤你来我往,相互纠缠,哪里想到卢象升用兵如神,瞬间而至。
“卢阎王”猝不及防,被卢象升打的大败。“卢阎王”抵挡不住,便连忙带领队伍逃往西山,试图据山而守。只是没想到那卢象升不光偃月刀厉害,箭术亦是高明。他换了弓箭,只一箭便把那“卢阎王”射下马来。
那“卢阎王”落了地上,还没死透,便被官兵一拥而上,砍作数段,死的不能再死了。
卢象升见此大喜过望,连忙命令左右砍下这“卢阎王”首级,以便日后请功之用。
可是这番首级还没来得及砍下,只听得一声炮响,只见前后竟奔来两队人马。
前面人马中领头一人戴金穿红,手持弓箭,带队冲来;卢象升又回身一望,只见身后人马中领头一人身披绿袍,胯骑枣红马,手持青龙偃月刀冲来。
此人官兵追杀“卢阎王”部下,和趁机割去首级,早失了阵型,顿时猝不及防,被义军打的大败。
原来这两队人马,正是张顺与“闯将”所部。两人劫掠了临城县以后,便盘旋在临城西山附近,随时准备接受义军“卢阎王”的求救。
不曾想,这“卢阎王”天不假年,竟然被卢象升一箭射死了,导致义军大败。
本来他们两部还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准备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加入战场。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卢阎王”身死,义军大败。
他们只得冲了出来,趁机夹击卢象升。好个卢象升,巍然不惧,他一边带领亲兵,亲自抵挡张顺与“闯将”部,一边命令总兵梁甫、参与寇从化收拢人马,重整队形。
官兵见卢象升勇猛无敌,毫不畏惧,军心反倒渐渐稳定了下来。官兵的抵抗居然渐渐有力,士卒的混乱阵型也慢慢变得整齐起来。
那“闯将”已经率先发现卢象升的作用,便亲自带领“一只虎”前来战那卢象升。
这“闯将”正是那戴金穿红之人,张顺先前曾经暗中吐槽过这厮:好好一个大汉,偏学娘们穿衣,端的令人恶心。其实张顺却不知道,这“闯将”却是学自二当家“紫金梁”。原来在义军之中,组织低下,指挥不便。他身为首领,穿上红衣比较显眼,更利于指挥作战。
那“闯将”箭法不错,一箭射来便把卢象升的马夫当场射杀。卢象升见此大怒,反过来一箭射倒了“闯将”的战马。
“闯将”黄来儿第一次这么狼狈,被战马掀了下来,摔了了结实。“一只虎”此时已经冲到卢象升跟前,两人较量了一个回合,“一只虎”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铁枪几乎拿捏不准。
他不由心中大骇,生怕失了叔叔黄来儿,连忙拍马返回,去营救那黄来儿。
张顺见此,连忙命令陈长梃前去战那卢象升。卢象升本待追上去,斩了那“一只虎”,不曾想又有一将冲来。
他只好弃了“一只虎”和“闯将”黄来儿去战那陈长梃。陈长梃自恃好武艺好刀法,便欲斩卢象升于马下。
结果卢象升毫不畏惧,毅然提着手中偃月刀拍马来战俺陈长梃。只打了数个回合,陈长梃也被卢象升震的几乎拿不住大刀,他心中也不由大骇。
陈长梃与“一只虎”不同,他是武师出身,对天下武艺颇为熟识。这卢象升所用关刀,正是自己所使的春秋三十六刀法。
若是造诣,不过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而已。只是此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一身巨力怕不在悟空之下,自己居然战他不下。
好在陈长梃出身镖师,精通许多诡计,有心给他玩个花活。于是陈长梃假装不能力敌,便转身败退而走。
卢象升见陈长梃这身装束,不似普通贼寇,有心将他拿下,便拍马追了过来。
好个陈长梃见卢象升追来,便将那偃月刀挂在了事环上,取了弓箭,侧坐雕鞍,轻舒猿臂,翻身一箭。
卢象升听得弓弦响起,拿起手中青龙偃月刀横过来一隔,铮地一声响,那箭正射在刀面上。
陈长梃一箭不中,便搭上第二支箭,照卢象升胸口射来。卢象升使了个蹬里藏身,便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卢象升靠近了陈长梃,便要将其一刀砍死当场。
陈长梃也顾不得手中虎筋弓,一把弃了,顺手抓起了事环上的青龙偃月刀,使了个回马刀,正好一刀磕在卢象升的偃月刀上面。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陈长梃仓促应对,被震得虎口开裂,差点拿不住手中的武器。好在挡住了卢象升的大刀,捡回了一条性命。
张顺看到了,只叫不好。陈长梃的武艺,他最为了解,自从自己起兵以来,从来还没有见过有人能胜过他的武艺。竟没想到官兵之中,竟有如此猛人。
张顺连忙将身边的悟空派了出来,前来营救那“二关公”陈长梃。
那卢象升一击不中,自觉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两人交战片刻,看似时间不长,实则凶险万分。若是自己一个躲闪不及,便是被此人射杀当场。
卢象升哪里知道,陈长梃本来准备使那“三箭凤夺巢”的本事,只是一则卢象升马快,二则陈长梃回马使那“三箭凤夺巢”不甚利索,结果只射出两箭,才让他捡回一条性命。
这时候悟空赶来,卢象升顾不得杀那陈长梃,只得拍马来战那悟空。双方都是天生神力之人,打起了无甚花活,你一刀我一棒的砍来砸去,犹如开了个铁匠铺一般,竟是在战场是“铛铛”的响起了一阵打铁的声音。
那卢象升虽然天赋异禀,奈何与人已经车轮战半天,力气亏损的厉害,竟被悟空压制住了。
卢象升抽个空闲,看了一眼,发现官兵基本整顿完毕,自度今日既无法拿下面前之人,又无法击溃当面“贼寇”,便心生退意。
卢象升便伺机使了个诈,诈的悟空拉开距离远了一些,便拍马回到阵中,下令道:“贼人势大,不可力敌,我等且战且退,来人再较个长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穷寇莫追
卢象升想退,也要看张顺等人答应不答应。战场撤退本来就是高难度战术动作,多少名将都在撤退过程中变成了大溃败,被人追杀几十里,损失惨重。
卢象升对此心知肚明,可是却没有办法。本来他带来的官兵战斗力很普通,结果又被张顺、“闯将”以有备打无备,顿时官兵就陷入被动之中。
本来卢象升还心存侥幸,觉得冲是来的“贼寇”战斗力未必能行,只要自己牵制住敌人片刻,官兵重整阵型之后,还能再战。
如今卢象升分别和“闯将”、“一只虎”、陈长梃、悟空四人交手之后,发现对面颇有章法,却是不是“卢阎王”之流所能比拟,便知道官兵已经陷入到一场大的危机之中。
若是卢象升等人继续战斗下去,很可能最终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明年今日便是他们的忌日。
卢象升这个人按照后世的看法,十足是个“傻子”。自己当将军,反倒和士卒一样同甘共苦,打仗的时候反倒自己带头冲锋在前,后退的时候自己亲自率众殿后。
但是,正是因为他亲力亲为,反倒能得军心。本来以这般官兵的素质,一旦撤退就会兵败如山倒。结果卢象升亲自带人殿后,命令总兵梁甫、参与寇从化率军撤退。
张顺和“闯将”的兵力并不足以短时间吃掉如此大股的官兵,便只好放弃官兵主力,反倒将卢象升等人团团围住。
卢象升左冲右杀,勇不可当,却依旧走脱不得。总兵梁甫回头一看,不由大惊,连忙喝道:“卢廉使为我等断后,我等岂可弃他而去?有敢于赴死者,且随我前去救他一救!”
卢象升甚得军心,没想到总兵梁甫一呼百应,众人纷纷愿跟他前去营救卢象升。总兵梁甫见军心可用,不由大定,便亲自率领大军又杀了回来。
张顺和“闯将”黄来儿见到的官兵无论强弱,基本上没有遇到过主动相互援助之辈,顿时也被总兵梁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将让他把卢象升救了出去。
“闯将”见卢象升既然破围而出,担心兄弟们损失严重,便对张顺说:“事不可为矣,还是穷寇莫追为好!”
张顺听了反对道:“根据‘卢阎王’所言,太行山以东唯有左良玉和卢象升罢了,若是我们不趁机击败卢象升,等到他恢复过来,下次再战,我们未必能胜过他了。如今左良玉处于河南,无暇北上,卢象升又新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不趁此机会消灭卢象升,以后哪里还有这种机会呢?”
“闯将”黄来儿听了张顺的话,一琢磨还真就是这个情况,便同意了张顺的意见,双方便带着大军死咬着卢象升部不放。
卢象升部不敢恋战,又不敢不战,只得且战且退。
张顺便把正从地上捡起自己宝贵虎筋弓的陈长梃喊来,命他带领麾下骑兵充作斥候,探查卢象升东西和附近军情;命令刘成带领骑兵死死的缀在卢象升队伍后面,伺机咬上一口。
而张顺和“闯将”则率大军殿后,一旦追上了卢象升,就发起战斗。
张顺这一招简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把卢象升折腾的烦不胜烦。地形有利的时候,卢象升想战,又找不到张顺主力所在;地形不利的时候,卢象升想走,又被刘成骑兵骚扰的够呛。
卢象升虽然武艺高强,可是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整个队伍的战斗素质本来就不甚高,最开始遇到贼人的时候,还差点自行溃散。如今能够且战且退,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卢象升也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见事不可为,便对卢象升说道:“卢廉使,贼人狡猾凶残,如狼似虎。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全军覆没了。天下没有谁都行,唯有不能没有卢廉使。不如留我们断后,你赶快去顺德府求救兵去吧!”
卢象升闻言怒道:“顺德府不过有一处守御百户所而已,且不说这百户所能不能战,即便能战也不过百人而已,能当得什么用?且不说卢某不愿抛弃尔等,即便卢某做下来如此之事,日后朝廷哪里还敢信任卢某用兵?若是卢某不再掌兵,尔等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他日卢某欲为诸位报仇,亦不可得也!”
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等人见卢象升神情坚决,不由大为感动,便建议道:“贼人骑兵众多,我军步卒众多,不论我等如何退却,贼人皆能追击而来。若是久了,我军疲惫,必为贼人所趁,俱不得走脱。不如趁我军体力犹在,选取险要之处守之,贼人伤亡过大,自会退之!”
卢象升一听,便知其中风险,若是贼人将他们死死困在那里,周围又无援军,岂不是自蹈死地?可是卢象升也没有办法了,要么拼死一搏,要么慢慢失血而死,总归都要死,拼死一搏犹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卢象升也发了狠,对众人大声喝道:“我乃按察使卢象升也,素有剿灭贼寇,安定天下之志。练兵以来,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以求让大家能够功成名就,富贵还乡。”
“不料卢某志大才疏,初次用兵,竟遭此大难,实在愧对三府乡亲父老。如今贼人紧逼,我等退无可退矣,愿率诸位战死于此,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和游击将军董维坤闻言大声应和道:“卢廉使不怕死,我等亦不怕死。卢廉使乃岳飞再世,武曲下凡,当渡此劫难,为天下开太平!”
其他士卒见此也纷纷大喊道:“愿随卢廉使效死!”
卢象升见士气可用,列阵与在附近一座小山上,以待张顺、“闯将”的队伍。
那刘成率骑兵至此,见官兵阵容整齐,士气高昂,不由大吃一惊。他不敢擅自行动,便连忙使人报告与张顺。
过来一段时间,张顺和“闯将”便率领大军赶到,见官兵果然阵型雄壮,旌旗蔽日,张顺和“闯将”也不由大为头疼。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与假
正所谓“穷寇莫追”,冷兵器作战,和热兵器时代的战争有所不同。由于冷兵器作战效率较低,常常双方厮杀了一日,也未必占上多少便宜。所以冷兵器时代最重士气,士气高昂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士气低落则一触即溃。
只有一方溃败,一方追杀的情况下,才能出现较大的交换比出来。如果一方穷追不舍,使得对方走投无路,拼死一搏,往往反而会给追击方造成很大损失,甚至胜负易位。
如今张顺眼见这官兵想要搏命,也不由头疼的紧。不过好在周围理当没有其他援兵,自己等人可以慢慢困死此人。
想到此处,张顺便对“闯将”笑道:“这卢象升果然是个书生,迂腐至极。他一身好武艺,若是他要逃命,我等却是制他不住。如今他竟自蹈死地,坐困山头。我等只需死死围困住此人,调来大炮轰击,任他三头六臂,也华为齑粉矣!”
“闯将”见官兵齐整,不想无故折损弟兄,本来便有了退意。只是他听闻张顺一番言辞之后,便稍微安了安心道:“若是易攻,黄某便随小兄弟做了此人;若是骨头太硬,一时间啃不下来,到时候休怪为兄退却了。”
“我等义军出陕西,入山西,过太行,皆为活命而已。争狠斗勇,非我等意愿。天下官兵何其多耶,若是个个如此难啃,我等伤亡过大。恐怕不等官兵过来围剿我们,我们自己便死绝了!”
张顺知他有了退意,心中暗骂了一句“小农意识,革命不坚决”,便连忙保证道:“黄兄放心,我‘擎天柱’斩山西巡抚宋统殷,破宣大总督张宗衡,天下震动,岂会如此不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便是!不会白白让大伙折损了人马。”
“闯将”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却不知这不过张顺用来安慰他的言词罢了。依照张顺的心思,奉后世管理员兵法为秘籍,伤敌十指,不若断敌一指。若是直接覆灭了卢象升,强似打上十场百场胜仗,只是此番言论不可照实说给他听便是。
张顺与“闯将”率队将那卢象升团团围住,准备等待李十安的火炮到来便进行攻击。结果义军还没发起进攻,卢象升反倒等不及了。
原来卢象升深知附近只有自己等人这一支军队,除此之外别无援军。若是被张顺等人围死了,哪怕义军攻不上去,只需围个数日,官兵缺水缺粮,便不战自溃了。
卢象升这次又亲自带队,借助着山坡的高度优势,拼命的向山下发起进攻。
卢象升选择的突破地点正好是“闯将”部所在,本来官兵与义军人数和战斗力差距就没有特别大,前番只是张顺与“闯将”打了卢象升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如今卢象升率队困兽犹斗,顿时“闯将”就顶不住了。特别是卢象升武艺高强,力大无穷。“闯将”将“一只虎”和“捷轩”都派了上去,还被卢象升打的节节败退。
这时候“闯将”念起了“翻山鹞”高杰的好,心中不由浮起了:若是“翻山鹞”在此......可是想起“翻山鹞”就想起了邢氏,心中又泛起了恶心。
“闯将”怀着复杂的心情,又亲自率队冲了上去,和“一只虎”、“捷轩”一起抵住卢象升的进攻。
卢象升立刻感到阻力变大,官兵的进攻被遏制住了,心中不由焦急起来。没想到这时候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也带兵冲了上来,竟是一副要么玉石俱焚,要么打穿包围圈的架势。
“闯将”等人顿时怂了,之所谓“一夫拼命,千夫易辟”。并不是这一个人勇敢,而其他人胆怯,只不过是一个怀着必死之心,而其他人却不愿白白死去罢了。
如今卢象升等人便是前者心态,“闯将”等人便是后者心态,结果这一拼命,便一方漏了怯,卢象升部顿时破围而出。
张顺那边正与游击将军董维坤战作一团,见卢象升要跑,不由大急。不曾想本来平平庸庸的董维坤这一刻突然发狠,竟是死死缠着张顺部不肯撤退。
张顺部一时间抽不开身去追击卢象升部,竟眼睁睁的看着卢象升击穿“闯将”防线,一路西去。
这时候“闯将”自觉失了颜面,可是又不想逼迫卢象升过甚,便转过身来,和张顺一起将那游击将军董维坤包围起来。
张顺知道这时候埋怨“闯将”也无甚用处了,两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整个思维和手段天差地别。
以“闯将”为首的义军并非把官兵看做敌人,他们只是为了求活而已,官兵只是他们求活路上,干扰他们劫掠,影响他们生存的要素之一。
而张顺虽然兵少马弱,却是以夺取天下为第一目标。所以从他的角度来说,官兵杀一个少一个,官兵损失一部少一部。总之,水滴石穿,总有一天自己和官兵会强弱易位,然后北灭满清,南灭残明这才是自己的最终目标。
双方的出发点不同,自然得出不同的结论出来。张顺深知事情不可强求,只得遗憾的叹了口气,下令劝降游击将军董维坤。
结果那董维坤笑骂道:“小小癞蛤蟆,好大的口气!老子命为卢廉使所救,如今还给卢廉使便是,尔等宵小休得辱我!”
张顺没想到卢象升竟有如此魅力,竟得他人效死。便对左右说道:“此乃真英雄也,厚葬了吧!”
这时候李十安的火炮已经赶了过来,便竖起火炮对官兵轰了起来,董维坤亲自带队试图冲杀出来,都没有成功,最终死于炮火之下。
张顺一边命人安葬了游击将军董维坤,一边劝说“闯将”和自己等人前去耀武扬威一番。结果“闯将”以需要回西山收拢“卢阎王”麾下人马的理由拒绝了。
张顺便命令麾下多张旗帜,率队前往临城县城。果然那卢象升等人没有走远,已经溃退到临城县城。
张顺自知麾下人少,“闯将”部人马又没跟来,不能强攻。便命陈长梃骑马赶到城下耀武扬威的喊道:“我乃大明直隶按察使卢象升也,今追西山逆贼‘卢阎王’于此,哪个胆大,竟然放贼寇入城?待明日我向朝廷参上一本,定让他全军老小以谋逆大罪处置!”
顿时临城上下闻之,人心浮动,竟是一时间不能分辨真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卢象升的麻烦
临城县城百姓都被张顺这一番操作搞得晕头转向,到底哪个是按察使卢象升,哪个是贼寇“卢阎王”,谁也不敢断言,是以城中闻言顿时疑神疑鬼。
卢象升哪里知道张顺前番有这种操作,他得到这个消息后,还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板门弄斧?卢某为官多年,人尽皆知,天下人只会清者自清!”
县中属吏闻言皆眼观鼻鼻观心,反正您说啥就是啥,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无辜即可。可惜卢象升哪里知道其中门道,在他看来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没有半点用处,他根本没把张顺的谣言当回事儿。
张顺等人耀武扬威一番,见临城防守严谨,自知麾下兵少,无法攻城,便率兵退了回去。
张顺回到了西山,“闯将”黄来儿早已收编了“卢阎王”麾下大批人马。好在“闯将”行动虽早,麾下文职人员不够,还未收拢整编完毕。
张顺这时候才连忙将张慎言、徐子渊、李信等人派了出去,收拢士卒,进行整编。
这些流民贼寇之中,大多数都是从山西逃难而来的灾民。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携带大量老弱妇孺。到了最后,张顺收拢了四五千人,其中青壮也不过千余人罢了,余则皆是老弱妇孺。
张顺看着下面这么多“累赘”,顿时觉得牙疼。张顺之所以走精兵路线,就是因为粮食太少,不足以养活这么人口。可是如今看着下面这么多嗷嗷待哺的活人,张顺还真下不了狠心,将这些老弱妇孺全部驱逐出去。
张慎言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顺,也不言语。只有那李信生怕张顺将这些人驱逐出去,任他们自生自灭,便谏言道:“主公,父父子子、夫夫妻妻乃人伦纲常。若是拆散家庭,毁灭人伦,是为不仁,必不能久。”
“我固知主公有志于天下。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千万人之天下。人人皆有父老幼子,是为家也。所谓‘家国天下’者,其家为国之本欤。无家则无国,无国则无天下矣。愿主公行天下纲常,其取天下易如反掌也!”
李信这番言论其实却是古代传统认知,认为父子、夫妻之间的伦常是一个家庭的根本,一个个家庭乃是国家天下的根本。若是再添加上君臣和仁义礼智信五德,便是三纲五常,家国天下。
张顺作为后世来客,自然对此嗤之以鼻。可是他作为后世灵魂,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自然不会将这些人驱逐出去,更何况若是驱逐了别人的父老妻子,难道还能指望别人给自己卖命吗?
想到此处,张顺便笑道:“李兄却是多虑了,我虽非大仁大义之辈,亦非凶残之徒。这许多老弱妇孺,皆是别人父母妻子,我何能任其自生自灭也?”
“若是他们不跟随与我,生死由命,我倒是可以假仁假义一般。如今既然随了我‘擎天柱’,我理当为其谋食便是!”
李信闻言大喜,连忙拜称张顺“仁义”。那张慎言见张顺既然收留了这些人员,便谏言道:“将军,前番我等与‘闯将’、‘紫金梁’等义军交往,我去其营中观察,见其皆设立‘老营’,以安置营中父老妻子。”
“以吾观之,犹显编制粗糙。不若将‘老营’再分为三小营。一曰妇壮营,可以浣洗缝补之用;一曰童子营,选十一二岁少年,教以文武艺,不过三四年便成主公心腹;一曰老弱营,凡不能劳动者皆编于此,只做丁壮羁绊之用。”
“此三者皆编制在册。平日行军,三者皆在一处,互相扶持。若有任务在身,则按名册点兵,依法施为便是。”
张顺一听,张慎言这番建议倒是一个好办法,便命令张慎言带领李信前去办理此事。
诸事已毕,张顺随“闯将”黄来儿等人一起屯据西山不提。
且说那崇祯皇帝早朝,听闻革臣启奏道:“兹有临城县县令上疏弹劾直隶按察使卢象升,其嚣张跋扈,不待勘验印信,射伤县令,破城而入。骚扰百姓,搜刮军资,罪无可恕!”
崇祯闻言,面无表情的说道:“诸位爱卿议一议便是,回头呈上来!”
诸位大臣闻言闻弦而知雅意,当此之时天下纷扰,当以剿灭流寇为重。个别将领嚣张跋扈,杀良冒功,骚扰州县都不甚要紧,只要忠心任事即可。
于是大伙一合计,便议出“下旨责切一番,如有再犯,定罪不饶”的章程。崇祯皇帝看了,朱笔一批,便着人携带圣旨,赶往大名府去了。
此时卢象升刚刚在西山大败,退守临城县城。然后等了数日,见贼寇离去,才率队返回大名府。
结果卢象升前脚刚到大名府,后脚宣旨太监便赶到了。卢象升一听有圣旨,心中还颇为忐忑。他自觉西山战败,有负圣恩,本来准备整顿兵马,下次再战,结果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圣旨便下来了,也不知有何话要说。
只听得那宣旨太监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剿匪安民乃为官之责;尊制守法乃人臣本分。兹有直隶按察使兼整饬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兵备卢象升,自任职以来,练兵多年,不闻有剿匪之用;行军多处,有骚扰地方之失。今有临城县县令弹劾你射伤县令、破城而入、嚣张跋扈、搜刮军资。朕命你静思己过,安心剿匪。以后不得再犯,如若再犯,定罪不饶!钦此!”
卢象升一听,一头雾水:你崇祯虽然是皇帝,可是也不能信口雌黄啊?我卢象升军纪严明,有岳飞之风,何时有射伤县令、破城而入、骚扰地方、搜刮军资的行为了?
卢象升闻言大为不服,便立刻写下疏椟以自辩,同时提出临城县县令守土有责,不但丢了临城县县城,已经为贼所杀的事实。
那宣旨太监还未离去,于是卢象升趁机拜托他将自己上疏带上,返回京师汇报情况。
结果朝中阁臣和崇祯皇帝得到卢象升的自辩疏以后,正在议论纷纷,不辨真假的时候。突然有消息传来,临城县县令已死,一说为卢象升所杀,一说为“卢阎王”所杀。
崇祯和阁老有些发懵,连忙问这“卢阎王”是谁?结果那人汇报道:“一说卢象升便是‘卢阎王’,一说卢象升和‘卢阎王’是两个人,但是卢象升已经战死,‘卢阎王’冒充卢象升做了按察使!”
崇祯和诸位阁老顿时面面相觑,这卢象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知不觉中竟做下“好大一件事儿”。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围魏救赵
卢象升心情很郁闷,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开玩笑似的谣言竟然对自己造出这么大影响。他本来愈挫愈勇,准备根据这次作战的不足之处,继续加紧训练士卒,结果没想到直接被崇祯皇帝下旨停职,接受朝廷派专人过来调查事情真相。
张顺并不知道他这种恶心人的小花招竟然取得了这么大“战果”,直接废了当面之敌的行动能力。
“卢阎王”原本的部属都被打散了,“闯将”和张顺尽力收拢,也不过收拢了两万余人。“闯将”下手较早,收拢了一万五千余人,其中有青壮三四千人,再加上“闯将”原本人马三千余人,闯营瞬间膨胀到七千人。
只是这些丁壮出来手中的一些简易武器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装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张顺和“闯将”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提升这帮人的战斗力,只好利用这些劳动力将原来的西山营地改造一番,设置一些栅栏、望楼等军事设施,用来西山营地的防御力。并抽出时间来,对这些丁壮稍作训练。
正在张顺与“闯将”二人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一个疲惫不堪的信使骑着快马驰入西山营地。
张顺本来正在忙活营地建设之事,结果被“闯将”喊了过去。张顺一到“闯将”大营,便听到有人哭喊不已。
张顺听其声音颇为熟悉,进门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所见“紫金梁”麾下“左金王”是也。
张顺连忙问道:“兄弟不是追随在二当家麾下吗?如何到了此地!”
“左金王”闻言忍着泪水说道:“原来果然是‘擎天柱’兄弟,既然二位在此,二当家有救矣!”
“此话怎讲?”张顺闻言一惊。
“当日你和‘闯将’二部离了辽州,攻取隘口。不曾想山西新任巡抚许鼎臣和宣大总督张宗衡突然率大军围攻辽州,二当家独木难支不得不避其锋芒。”
“结果,张宗衡断了我等西去之路,无法与二位汇合。我等只得且战且退,一路向北。张许二贼,死咬着不放,追击我等至五台山,仍不罢休。二当家如今被围困在五台山显通寺,与二贼相持不下。”
“二当家担心守久必失,特意派遣我趁夜缒出寺外,寻求援手。我担心山路难行,误了时辰,便摸到官兵营地,夺了一匹战马杀将出来,一路打听义军消息到此处。”
“直到前些日子我听闻西山‘卢阎王’拥兵十万,威震直隶,故来求援耳。不曾想此人竟被二位夺了山寨,收了兵马在此。”
“左金王”话还没说完,张顺连忙打断道:“‘左金王’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什么叫我们二人夺了‘卢阎王’山寨?”
“这‘卢阎王’前番我等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我们劝他一起整顿兵马,杀向北去,与二当家汇合。奈何此人不听,反倒甘作‘土霸王’,劫掠附近州县。为直隶按察使卢象升所不容,卢象升亲自带领大军来讨。我等得闻消息,前来支援,不曾想‘卢阎王’与战不利,已经合身战死。”
“我等无奈击败了卢象升,见‘卢阎王’麾下人马无处安身,才收留了他们,免得饥饿而死,真是功莫大焉!兄弟你不可污了我二人的名声。”
“左金王”闻言瞥了撇嘴,颇为不信。不过如今有求于人,也不敢逆了张顺的话语,只得致歉道:“是左某失言了,向二位配个不是。话说二位已经据了这西山山寨,兵强马壮。而今二当家危在旦夕,念在大家同为三十六营的面上,求二位速去救上一救!”
张顺和“闯将”相视一眼,便问道:“刚才黄兄是何意见?为何你在此哭泣?”
“左金王”闻言面露怒容,喝道:“枉二当家往日看重这‘闯将’,结果一说到去五台山营救二当家,便左右推辞,真乃小人也!”
“闯将”闻言有些尴尬,连忙辩解道:“二当家待我恩重如山,只是如今我和‘擎天柱’二人麾下能战之兵不过三五千人。山西巡抚许鼎臣与宣大总督张宗衡乃是山西重臣,两人麾下精锐怕不下万余。即便我们两人去了,能济得了什么事儿?依我之见,不如围魏救赵,攻打其他州府,以调动官兵主力!”
“左金王”闻言更是怒发冲冠骂道:“无胆鼠辈!若是这两人麾下万余精锐,二当家如何能抵挡到现在?说什么围魏救赵,依我看来,不过是怯敌畏战而已。什么‘顺营善战,闯营善攻’,真是浪得虚名!若是有胆,攻个京师试试?”
张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兄弟所言甚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哈喽......病猫!如此我和‘闯将’少不得去京师走一遭,给崇祯老儿送一个新年大礼才是!”
“左金王”与“闯将”闻言大惊,连忙劝阻道:“兄弟万万不可义气用事。(我)他不过是用激将法激你去救二当家而已,如何白白枉送了性命?”
张顺笑道:“二位多虑了,刚才黄兄言及围魏救赵之事。我心想若是我等二人率大军前往五台山,联合二当家兵力亦未必能胜得过那张许二贼。若是,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北上京畿,虚晃一枪,定然吓的那大明君臣寝食难安!”
“张宗衡、许鼎臣虽是山西官员,却依旧是大明的臣子。若是京师有警,我不信他不调兵西向。若是果然屯于五台山不动,大明崇祯皇帝岂会轻饶了他们二人?”
“左金王”与“闯将”初听张顺计划,觉得此人简直是发了疯。但是再细琢磨琢磨,似乎又有很大的可行性。便不确定的问询道:“京师重地,定是重兵把守。若是遇到边军精锐,我等如何抵挡?”
张顺自信的回应道:“二位有所不知,京师重地,戒备深严。京师以北以西,有宣大蓟辽四镇,皆为天下精锐,以御女真。京师西南沿太行山以此又有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和固关,合称‘京西四关’。除此之外,别无他防。”
第二百一十八章 突袭京师(上)
原来张慎言学识学识渊博,又多年为官,对京师军事防御颇为熟识。有时候和张顺闲谈的时候,无意中透漏过京师附近边镇和关卡等机要。
受限于时代,张慎言虽然和张顺交谈之时,多少有点谨小慎微,但是对一些不甚重要的信息,他还是愿意拿出来和张顺分享。
只是这张慎言千算万算,没想到张顺竟敢“突袭京师”。以张慎言看来官兵势大,义军势弱,张顺躲避官兵还来不及,哪里敢去虎口捋须?这也是张慎言当初透漏给张顺的底气之一,只是谁都没想到张顺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张顺前世处于信息发达的时代,无论多么隐蔽的行动,很容易被见到的百姓拍照拍视频发到网上,根本没有什么机密可言。
但是和这个交通靠走、通信靠吼的年代,官兵想抓住自己等人,简直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只要不运气差到自投罗网,基本是就是人有多大胆,兵锋便能够突袭多远。
“左金王”和“闯将”有心反对,奈何二人见识有限,麾下又没有类似张慎言这样的幕僚,能够提供京师朝廷运转的规则和京师周边军制、军事防御设置等情报。他们干巴巴的反对了几句,又说不出道理出来,最终只得老老实实听从张顺的意见。
三人既然确认了疯狂的突袭京师计划,下一步便是安排人员行动。
首先,张顺与“闯将”收拢的“卢阎王”麾下丁壮皆不能带,这些人战斗力低下,又没有组织。说不得行军路上便走散了,既不能形成战斗力,又容易泄露情报。
“闯将”麾下将领较少,他舍不得让“一只虎”和“捷轩”留下,便提议让张顺留一员大将,照看西山营地。
张顺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命令义兄陈长梃、李友、姬蛋和徐子渊四人留下。以陈长梃为首,徐子渊为副,主管西山营地。“闯将”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其次,便是军队携带物资之事。三人协商了半天,决定携带一月之粮。足以队伍一来一回之用,若是中间出来什么意外,便劫掠一些粮草补充便是。
最后便是军事目标,大家初步定为尽量进入京师顺天府骚扰一阵便回。若是行军困难,可以视机围困攻打保定府,以震动京师。三人商议已定,便各自回营,准备明天一早大军出发之事。
这时候张顺才有机会把陈长梃、徐子渊、李友、姬蛋四人喊到跟前,嘱咐道:“我等此次北上,行军不过六七百里,却是凶险万分。无论能否按照计划进军京师,我等都需要返回咱们西山营地修整。”
“此番我等离去,西山营地看似人员众多,其实却空虚的厉害。你们手下,只有你这五百精骑可用。那卢象升前番吃了大亏,少不得哪天回来复仇。不知义兄心中有何计划,可有成算?”
陈长梃闻言笑道:“主公好大的威名,量那卢象升丧胆,不敢来犯。若是来犯,我便狐假虎威,使一手空城计,吓退便是!”
张顺闻言不由叫好,夸赞道:“兄长好手段!我等去了,西山营地建设和士卒训练也不要停下。这近五千人马,虽然武器简陋,使得好了,未必不能大破官兵。”
言毕,张顺又特意拉着徐子渊的手道:“徐兄大才,如今落难我处,不得不大才小用。只是今日人手不足,少不得麻烦徐兄一回,还望徐兄不要介意。”
这徐子渊跟随张顺数月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心思,连忙保证道:“主公谬赞了,徐某不过一腐儒而已。如今得遇明主,恨不得以死报之。只是我学识浅薄,勉为其难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而已。徐某自知才学有限,虽然不能为主公策划‘隆中对’谋取天下,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君臣四五人互相吹捧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回去休息。到了第二日,张顺与“闯将”、“左金王”便离了西山,一路北上而去。
这临城县地属真定府,位于真定府最南端。义军若想到达京师,需沿太行山以西,经过赞皇、元氏、获鹿、平山、灵寿、行唐、曲阳等县方能进入保定府内。
这保定府便是去往京师顺天府最后一道门户,无论张顺等人能不能通过保定府到达顺天,都会造成京师震动,引动张宗衡、许鼎臣东进,达到此次战略目的。
义军进军,与官兵不同,并不需要走官道,经历州县府城。直隶之地虽然平原众多,但是太行山以东诸县依旧是山地众多。按照张顺后世对河北的印象,若是别人不说,他还以为自己依旧在山西境内行军。
张顺三人沿太行山以东行军两三日,便穿过了赞皇和元氏二县,到达了获鹿县。这获鹿县由于当年韩信在此地射鹿得泉而得名,因为西临井陉关,地通山西;南接元氏县,地通河南;北接真定府,地通京师,乃是一等一的交通要地。
自唐代以来,获鹿县便是“陆地旱码头”,素来有“一京二卫三通州、比不上获鹿旱码头”之称。这“一京二卫三通州”便是指京师、天津卫和通州三处重要交通要地,这三者都比不上获鹿县,足见其地位的重要。
获鹿县既是交通要地,当然是贸易盛行,富庶天下,同时也代表着该县地形不利防御。
张顺三人既然到了此地,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便趁机攻打了获鹿县县城。
可怜一个好端端的贸易县城,无辜遭灾,被三人率队一鼓作气打了下来。那获鹿县令倒是溜得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三人无心寻找,也顾不上搜刮来自山西的铜铁丝绸等物,来自河南山东的各种手工艺品,只是搜罗了一些金银便扬长而去。
可怜真定府就在获鹿县跟前,听闻又大批贼人袭来,哪里敢出兵救援?真定府知府手中无兵无将,只有壮丁千余,只得将他们都赶上城墙,防止贼人趁机攻城。
张顺等人本就无意攻城,便趁机绕过真定府,进入到平山县境内。
第二百一十九章 突袭京师(中)
平山县地形比获鹿县要复杂的多,地如其名,此地由西北向东逐渐平缓,多以亚高山、中山、低山、丘陵和平原为主要地形。
正是因为这复杂的地形,导致山峰不够高大的平山县很适合义军暂时休整。
为了防备引起真定府的警惕,他们特意往平山县中部行进了一段距离。
他们到了一个靠近滹沱河的小山村附近,这个小山村地处一片向阳的马蹄状山坳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西扼太行山,东临直隶平原,距离真定府也不过百余里,端的是好地方。
若不是明廷在直隶地区势力强大,张顺都有点想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根据地了。
众人遂率众攻取了这座小山村,张顺拉着当地人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村子因为后山长着苍郁的翠柏,故名“柏卜村”。由于义军此次行动颇为机密,到没有过度骚扰这个小村庄。
义军在此修整了一日,便离开了这个地理位置优越的小村庄,继续一路北上。其实,如果众人采取救援之策,本当此时从平山县往西翻过太行山,便是二当家“紫金梁”被围困的五台县了。
只是众人又行军数日,穿过灵寿、行唐、曲阳三县之后,本来按照计划应当突入保定府唐县。可是张顺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试图说服“闯将”黄来儿一起进去曲阳西北的阜平县。
张顺对黄来儿说道:“自古以来用兵,未虑胜,先虑败。我等孤军深入京畿,若是有半分差池,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观这行唐、曲阳之地,颇为平坦,不利于防守。阜平在行唐曲阳西北,更为靠近太行山地,据闻更为险要。此地,东临五台,北接紫荆、倒马二关,西临保定府,正是兵家必争之地。”
“我若居之,西向正合与二当家成犄角之势;东向保定府,可以北窥京师。唯有此地北面倒马关驻有官兵,对我等不利。不如我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拿下此关,再以阜平为根基,北向骚扰京师。”
“闯将”听了张顺这番言语,愣了半天,心想:我黄来儿自负兵法颇精,怎么老是此人压了一头?难道此人真是天纵奇才不成?
其实这是“闯将”地理知识所限造成的差距,原来张顺时时向张慎言请教周边地理,得知附近险隘广狭,故而能根据地形变化,制定合理的政策。
“闯将”对这附近地形两眼一抹黑,只得听从了张顺的计划。
倒马关地处唐县西北一百余里,与阜平县、曲阳县与唐县三县交界之处甚近。
张顺为了一击必中,特意安排李际遇化作百姓前去探查倒马关军情,而大军则昼伏夜出,逐渐逼近倒马关。
本来刺探军情之事,陈长梃最为合适。他常年走镖在外,如鱼得水,到处都能吃得开。不过此时陈长梃还在西山营地,不曾跟来,张顺只得抱着试试的心里,放手让那李际遇历练历练。
这李际遇虽然出身较低,往日结交豪杰庄客,颇为得心应手,对于探查之事也最为上心。
他自从加入张顺麾下以来,不曾有过亮眼表现,心中颇为郁闷。如今好容易得了个机会,李际遇便带领几个机灵可靠的庄客,一路向西北行去。
李际遇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思虑起任务确实忧心忡忡,颇有无从下手之感。众人到了晚上,无处安身,只得寻了一座破庙住下。
结果到了晚上,却听闻有人敲门。李际遇心中奇怪,便命令其他庄客把武器放在伸手能及之处,再让其中一人前去开门。
那人刚刚把门打开,只见一老两壮三人推着一个独轮车进来。他们见了众人,颇为警惕,见李际遇颇似首领,便点头哈腰道:“我们三人乃是卖酒的行脚商人,因为贪了行程,错过了住宿之处,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李际遇见不个是普通过客,也不去理他,便说道:“出门在外,皆不容易。这颇旧山神庙也不是我家开的,大家凑合着住宿一晚便是,不必客气!”
于是,众人无话,各自点燃篝火休息起来。也不知怎地,过来许久,诸人皆没有睡意。
那老者便笑道:“大家好精神,如此半夜,约莫着大家伙也都饿了。我这里倒有一些花生米,诸位若不嫌弃,不如就着这几颗花生米,喝点小酒助一助兴,不知如何?”
这老者一说,诸人才觉得饥肠辘辘,饥渴难耐。只是那李际遇心中奇怪,便说道:“我等都是做苦力买卖的人,哪里有钱与你?你们若是饿了,自行吃喝便是,不必管我等!”
那老者闻言笑了,说道:“相逢即是缘分,要什么钱财?小老儿做买卖以来,只是有一个法子与众不同。买卖不成,交个朋友,朋友多了,山路好走!请大伙不必疑虑,这顿我请了!”
言语之间,这老者便沽了几碗酒,让那两个年轻人送与李际遇等人。李际遇闻言却也好爽,便伸手接了说道:“我也尝尝老丈的好酒,若是酒劲小了,我却说不依。”
言毕,李际遇便端起酒来往嘴里一送,那酒刚到嘴边,李际遇突然把碗一摔,抽出腰刀了只一刀搦死了身边的一个丁壮。
那几个庄客见了李际遇动手了,也不问为什么,也纷纷抽出刀剑,将另外一个年轻人当场砍了。
那老者又惊又惧,骇然问道:“你们就是一伙强盗,我好心请你们喝酒,为何杀了我的两个孩儿?”
李际遇闻言笑道:“老人家,你这酒好却是好,就是蒙汗药放多了。李某结交四方豪杰,类似的手段也颇为熟悉。只要我舌尖一偿,便知此酒如何!如今你听了听了,我便送你上路,做一个明白鬼便是。”
言毕,李际遇上前一刀砍死了这个老贼。然后笑道:“本来我还不知如何蒙混过关,没想到这番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第二日,他们便化妆成行脚商人,推着那辆独轮车上路了。
第二百二十章 突袭京师(下)
倒马关,因山路险峻,战马到此经常要摔倒而得名。最初于战国时置,称鸿之塞,汉代称常山关,北魏叫铁关,亦名鸿山关,明代以后通称倒马关。
现在的倒马关城始建于明景泰三年,后于成化元年又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维修。整座关城依地势而建,唐河水由西、北、东三面环绕关城而流,平面呈东西长方形,分为上下两城。
关城高三丈三尺,用条石和青砖筑成,有东、西、北三个城门。也就是说唯一没有唐河水环绕的南门,没有城门。其中东门称“居仁”,西门称“由羲”,北门称“宣威”。
东西门外各设瓮城,东瓮城设有南北二门。西瓮城仅设南门一座,出南门往西约百米处唐河岸边设水关战台楼一座,楼下设有关门,是由下城通往上城的惟一通道。北门外亦设战台楼一座,以作警戒防御之用。
李际遇与几个庄客初到此关卡的时候,也不由吃了一惊,被这种雄关所震撼。
李际遇生于登封,所见关卡雄城不过嵩山附近的轘辕关和去往山西的天井关而已,这两处关卡亦称险要。只是中原承平日久,早已年尽失修,不甚雄伟。
而倒马关则是京西四关之一,肩负着守卫京师的重任,防卫颇为森严。
李际遇与庄客推着载酒的独轮车到了城外,只见城门口排了不少人,有官兵在前面挨个盘查。
李际遇远远观察半天,发现名为盘查,实则勒索好处而已。若是贿赂一番,让其满意,则一切好说;若是没有好处与他,则百般刁难,不予通行。
李际遇见此便心生一计,且让庄客等待半日,使人与张顺等人联系。等到傍晚,李际遇才联系到充当先锋的刘成。
刘成手中有五百骑兵,两人协商半天,觉得却也足够。于是李际遇便带着人前去城下通关。
等到李际遇等人到了关门口,果然被那官兵拦着。李际遇连忙从衣兜里掏出十余枚铜钱与那关卡头目。
那头目拿到手里一掂,却是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为何行事如此荒唐?我们上上下下兄弟十几个人,难道你想让我们一人分一文钱不成?更何况,即使一人一枚,也未必够用!”
李际遇闻言连忙陪笑道:“军爷,我等都是小本买卖的行脚商人,这一路行来,客人稀少,只挣了这些个。若是下次买卖好了,再补与军爷!”
“你这厮倒会说话,爷爷我也不为难与你。你这就一发卖了,也不须值几个钱。不如孝敬给爷爷我等,也省却了你买卖的辛苦。”
言毕,那头目使了个眼色,竟使人去搬那车上的酒桶。李际遇见此,连忙阻拦道:“军爷且饶了我等这遭吧,我们是小本买卖,若是折了这几桶酒,家里一家老小如何吃用?”
那头目听了急行了几步上前,踹了前去搬弄酒桶的士卒,骂道:“一群没长脑子的东西,搬人家的酒桶,不觉沉重吗!连车一起推走便是,少了许多辛苦!”
李际遇还待阻拦,那人有喝道:“不识抬举的东西,今日要么你老老实实给爷通关,要么就留在这里别走了。倒马关附近多豺狼虎豹,伤了个把人也是应当!”
李际遇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分辩不得,只得怒气冲冲的一拱手,告辞道:“多谢军爷通融,他日定当重报!”
“吆呵,你这人还敢还嘴!”那头目好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笑道:“那今日都不要走了,正好与虎豹作伴!”
李际遇一听,只道不好,连忙拔腿就跑。那头目正待带人去追,结果他看了看关卡外面排着的一二十人,舍不得这许多好处,便骂道:“呸!我原本以为是伙好汉,却是一伙胆怯之辈!”便继续盘剥往来行人。
这倒马关本就偏僻,等到日头下山的时候,关卡已经没了行人来往。关卡头目和手下十余个士卒已经冻得够呛,便喊道:“都别傻站了,回城喝酒暖暖身子。今日赚了几桶好酒,正好喝个痛快。”
众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关上城门,回去备下几个荤素小菜,准备大吃大喝一番。
好在这头目自知自己地位低微,又挑了一桶,献给城中的千户享用。
原来这倒马关守御设了一个守御千户所,关中最大的官员便是这千户所的千户。
这千户本来也不缺酒水,只是听闻麾下献了好酒,便带着麾下几个百户尝尝鲜,也摆下宴席,邀请其他百户一起畅饮。
众人这便喝了一会儿,那边李际遇与几个庄客不知从哪里便钻了出来。原来白天他们几人虽然通过了关卡,却没有离了关城。反倒寻个机会,藏到关城之内了。
这倒马关虽然号称设置了一个千户,由于卫所制度败坏,军户多有逃亡,再加上地形偏僻,实则不过七八百士卒而已。
大多数军户居住在城外村庄之内,只有一个百户、千户等头目和其家属才有权利居住在城中。
这样城中有军亦有军属,所以颇为混杂,正好被李际遇等人浑水摸鱼。
等到李际遇估摸这些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李际遇便带着几个庄户摸到城门跟前,只见只有两个士卒在那里烤着火,漫不经心的守着城门。
于是李际遇和几个庄户摸到跟前,一刀一个解决了这两个护卫,然后打开城门,并向城外发出信号。
那刘成本就在关城跟前,见了信号,连忙快马加鞭冲了进来。到了城中,城中守卫尚未反应过来。
那刘成连忙问道:“城中将领何在?速带我去杀将过去。”
李际遇早已探的明白,连忙借了一个士卒的战马,跨了上前,带着刘成等人杀向千户住处。
到了跟前,只见千户门户紧闭。李际遇也不探查,直接说道:“刘先锋,还请你下令即刻进攻,以免失了千户,损失过大。”
刘成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连忙使人撞击那院子的大门。撞了几下,方才撞开。只见里面有十多个家丁持刀拿枪,试图抵挡。结果被刘成的骑兵冲了进去,直接撞散了阵型,乱刀砍死。
这时候李际遇才带人进入到千户客厅,只见千户和几个武将都喝的昏死了过去。李际遇也不客气,上前一刀一个,割下脑袋,然后抓着头发,一手提溜了五六个脑袋出了屋子。
刘成借着火光一看李际遇手中的东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说道:“兄弟好本事,愚兄佩服的紧!”
李际遇闻言笑道:“不过区区几个死物,值得什么?不如刘兄万军之中,直冲中军大旗,阵斩山西巡抚威武霸气!”
刘成闻言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嘿嘿一笑。那李际遇便继续说道:“下面就麻烦刘兄派几个骑兵,一人提溜着一个脑袋,去城中喊话。就说‘千户已死,速速投降。降者不杀,顽抗必死’!”
刘成闻言不由看了此人一眼,心想:“果然主公手下将领个个了得,往日这李际遇不显山不露水,今日一见,却不逊于他人多少!”
刘成依法施为,果然黑夜之下,人心惶惶,听闻守城的千户已死,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反抗。有个别吓破胆子的,还拿出了铠甲武器,出来投降。
刘成和李际遇一夜未合眼,终于将这座关城控制了起来。等到天亮,张顺与“闯将”等人便被迎入城中。
那“闯将”黄来儿面带惊色的左右观看一番,夸赞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小兄弟只派出五百人便攻下了这座险关雄城,愚兄真是佩服的紧!”
张顺这次也不由洋洋得意,口中却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不过麾下几个人侥幸而已,不值一提。”
两人一番客套,便入了城中。这时候张顺才抽出时间,召见功劳最大的李际遇,准备奖励他一番。
结果不成想,那李际遇居然不在跟前。张顺连忙追问,只见刘成欲言又止,神色古怪。
张顺便喝道:“有话快说,如何吞吞吐吐!”
刘成这才老老实实交代道:“李兄弟年轻气盛,前番诈入城中的时候,受到了把守关卡头目的侮辱。此事过后,越想越气,如今竟去报仇去了!”
张顺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不过言辞矛盾,何至于此?即便要去报仇,也早该回来,如何耽误这许久?”
刘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得无言以对。结果等到下午,李际遇才带着几个人回来复命。
张顺颇为奇怪,便问道:“李兄如何报仇,怎么耽搁了许久?”
那李际遇老老实实回答道:“此人恶毒至极,素来喜欢杀人越货,谎称受害者为虎豹所伤。我今日特意寻了个猎户,找到一处虎豹出没之处,将此人绑去。”
“只是今日虎豹懒惰,许久不出。是以等待许久,让主公久等了,是际遇之罪!”
张顺闻言无言以对,感情你这是真把人喂了豺狼虎豹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分兵四地
张顺虽然觉得李际遇有点心眼太小,不过也不好苛责于人。更何况此人刚刚立了功劳,有些许瑕疵也算有功之臣。于是张顺便劝诫道:“杀人不过点头地,岂可如此任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反倒魏从义听说了之后,私下找李际遇说道:“前番却是小瞧了你,果然是个英雄好汉!日后若有这番差事,勿要忘了带上老弟我。”
且不说李际遇如何为人处世,张顺本着有功赏,有过罚的原则,对他奖励了一番。
然后,张顺才召集麾下诸将开了个会议。张顺这边出谋划策,制定出初步计划以后,再去寻那“闯将”黄来儿和“左金王”。
张顺对他们说道:“黄兄和左老弟,如今我们已经占领了倒马关,这第一步计划已经圆满完成,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还懈怠不得,依旧还有三桩事儿要做。”
“一则是北上京师,调动宣大总督张宗衡、山西巡抚许鼎臣大军进入直隶,完成我们原本计谋。”
“二则是倒马关以北为广昌县,若是被宣大边军得知,我怕宣大总督张宗衡会趁机调动边军来攻。据我所知,蔚州卫便距离此处不过一百余里,精骑轻进,不过一日夜便能到达关城之下。是以,我等必取广昌,以为防御。其次,我等本计划夺取阜平县,亦当依照计划行事。”
“三则,既然我们援军已到,需要及时禀告二当家‘紫金梁’,万万不可这边我们刚稳住阵脚,那边二当家自行撤退的情况,需要一使者前去报信。”
张顺刚把这三条问题提了出来,那“左金王”便回答道:“一事不烦二主,我本来缒出城外,便是寻找援军。如今大伙按照计划行事,我麾下无兵无马,却是多余。理当我亲自返回五台山,汇报与二当家,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这本来就是张顺和“闯将”所想,大家都点头答应道:“如今,那少不得辛苦‘左金王’一趟了。”、
这时候“闯将”黄来儿也接话道:“既然如此,那么前两条问题便由你我两人来完成。只是突入京师之事,我麾下骑兵却是不足,有不熟悉地理,恐怕无法完成大家的计划。那我便担了攻打广昌之事便是。”
“只是攻取阜平县与突入京师之事,恐怕就要麻烦‘擎天柱’兄弟了。只是兵聚则强分则弱,不知‘擎天柱’兄弟麾下人马是否够用?若是不甚紧急,可待我取了广昌,再助你攻取阜平!”
张顺闻言笑道:“如此甚好!黄兄不必挂念,阜平小县而已,如何能抵挡我大军攻伐,旦夕便破。”
众人商议已定,生怕误了军机,当天“闯将”便带领大军北上攻打广昌县。
广昌县治所便在后世的涞源县,地处太行山、燕山、恒山三山交汇处,是拒马源、涞水源、易水源三源发祥地。
其地东临京西四关之一的紫荆关,过了紫荆关便是保定府的易州;南接京西四关之一的倒马关,过了倒马关便是唐县、阜平两县,西接山西灵丘县,北与蔚州相连。
其地势西北高,东南低,环县皆山,山中小盆地便是广昌县治所所在。当年赵灭中山国,便经由此地。此乃山西、塞外通往京师、直隶的战略要地。
自明朝开国以来,一直控制着宣府、大同二镇,此地地位倒有所下降。但是随着明王朝的衰落,北方游牧往往越过宣府大同,骚扰关内,此地重要性才逐渐上升。
在广昌县北,设有蔚州卫,靠近边地,颇有一定战斗力。所以“闯将”为了防止误了大事,不得不马不停蹄,不得休息,越过倒马关直击广昌县。
广昌县县令猝不及防,来不及召集丁壮守城,直接被“一只虎”杀入城内。顿时广昌县如同羊入虎口,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轻轻松松便被“闯将”黄来儿占领了。
当“闯将”黄来儿离开倒马关的时候,张顺也使人喊来了魏从义。张顺对他说:“峻熙,我知你有大才,跟随我以来,却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才能。如今有一番大事,颇有风险,成则名震天下,败则身死异乡,不知你可敢做上一场不敢?”
魏从义闻言一愣,这峻熙是他的字,很久没人喊过了。更何况他多次参加张顺的军事会议,当然知道张顺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一直以为,刘成阵斩山西巡抚,又有麾下骑兵五百,此行非他莫属,却没想到张顺突然中意了自己为将。他沉吟了一番,便坚定的对张顺拜了一拜道:“大丈夫不能九鼎食,便九鼎烹!主公若是派我前往京畿,我定将京师搅个天翻地覆,让那崇祯小儿闻主公之名,不敢夜啼!”
张顺闻言大乐,不过还是怕他过于激进,便规劝道:“不必如此,此行只是惊吓朝廷,调动宣大总督和山西巡抚而已。从此地北去,便是保定府易州和涞水二地。”
“这一路之上,唯有紫荆关有千余兵马,只是守关有责,未必敢出城拦你。若是其守将果然出战,你且引诱骚扰一番,我使‘闯将’东出攻破紫荆关,到时候朝廷惊恐不下你亲自率军抵达京师城墙之下。”
“若是一路无事,你越过涞水,便到达顺天府房山县,房山以北便是宛平。过宛平,京师便在跟前。这一路以惊骇为主,一不求伤敌,二不求攻城,三不求进军京师城下。”
“一路上你全权负责,以保全实力为要求,能行进到何处,便行进到何处。若是无法再行接近,便大张旗鼓,鼓噪一番,然后伺机南返。万勿记住,京师以北皆是边军精锐,不可自投罗网,白白送了性命。”
“若是半月之内能回,我等理当在阜平县等你。若是寻找我们不得,你便见机行事便是。我等大营位置,你已晓得,随时可以回营休息。”
魏从义闻言又惊又喜,连忙拜谢了张顺,便整顿麾下二百骑兵,离开倒马关一路北上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山营的危机(上)
张顺、“闯将”等人在倒马关附近折腾的红红火火,却不知道自己留守在西山的营地目前已经陷入危机之中。
原来张顺等人离开西山营地以后,陈长梃不敢怠慢,日夜加紧操练士卒,时时监督营地设施建造,生怕卢象升前来讨伐。
不曾想卢象升被张顺的谣言坑了,只得窝在府中,望“贼”兴叹。卢象升虽然不能亲自上阵指挥围剿,可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他还是上奏朝廷,告诉他们临城县有流寇聚啸西三,约有万余。望朝廷早做打算,以免贼寇做大,惊扰京畿。
恰巧义军因为二当家“紫金梁”的战略,大多数都离开了泽潞和怀庆府三地,北上聚集辽州附近,一时间山西南部、河南北部出现了难得的安静状况。
朝廷兵部经过探讨之后,认为昌平总兵左良玉正好闲着无贼可剿,本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朝廷便调集南部的左良玉率领昌平军前来围剿西山。
于是左良玉便北出彰德府,来到了直隶广平府。卢象升听闻左良玉受到朝廷派遣,前来剿灭西山贼寇,便顾不得“停职”的责罚,特意从大名府赶来,一则想告知此人一些贼人情报,二来想把麾下的梁甫总兵、参议寇从化推介给他,合力剿灭贼人。
结果不曾想,左良玉军纪松弛,卢象升到时,便看到昌平军正在广平府劫掠,卢象升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便挥舞着大刀,砍了几个作乱的头目,然后提着这些人的头颅前来会见左良玉。
左良玉此时还不算跋扈,但是被卢象升如此驳了脸面,也不由有了几分火气。
卢象升的按察使与左良玉的总兵隶属于不同系统,到了明末文贵武贱,以文统武。一般而言总督巡抚可以指挥麾下的总兵、副将,而兵备道则可以指挥参将及以下武官。
这卢象升地位虽然高于左良玉,却不幸的是其按察使之职务低于巡抚,其兵备道职务却够不上挥总兵。
前番卢象升带领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作战,更多的是凭借个人魅力和私人交情,以合作剿匪的名义进行的合作。
如今卢象升见了左良玉,左良玉不买他的账,俩人闹了一个不愉快。卢象升本就待罪在身,没有办法,只得灰溜溜赶回了大名府。
而那左良玉也无端闹了一肚子火气,也没心情在广平府待了下去,只得率领二三千昌平军前往临城县剿匪。
左良玉这边出发不久,那边陈长梃便很快得到了消息。正所谓“鼠有鼠道,蛇有蛇路”,陈长梃前些年走镖却不是白走。
这怀庆府本来就因为地接泽潞与北上京师之道,又多武师,走镖者甚众。而陈长梃本又是怀庆府本地人,交接颇广,所以陈长梃接手西山营地之后,第一件事便派遣麾下乡党,前往真定府、顺德府等地与这些镖师接头,以便打探官兵消息。
这左良玉由怀庆府而来,多少镖师亲眼所见,哪里瞒得了陈长梃。所以很快,左良玉行军路线,麾下人马旗帜等情报便汇集到陈长梃哪那。
这陈长梃本是一介武夫,虽然武艺出众,准备武举出身,却没有读过太多兵法。
好在跟随张顺以来,张顺一边自己学习兵法,还一边向麾下诸将进行讲解和探讨,陈长梃由此受益良多。
这一招探查消息,便是受益于张顺的言辞。当时张顺对大家说道:“用兵之法,首在情报。孙子曰:用间,只其一也。用兵之法,与人搏击无疑,战阵变幻比如武艺,那么情报便是人之耳目。耳聋目瞽,虽千钧之力,不得用也;耳聪目明,虽然力不如人,亦可以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陈长梃得了左良玉的消息,左思右想,不得破其兵锋之要,颇为难受。
不曾想,不两日,陈长梃便得到左良玉因为军纪涣散和卢象升起了冲突的消息,不由眼睛一亮,倒是想了个主意。
过了四五人,左良玉果然率大军抵达西山附近,派人前来叫阵。陈长梃也不虚他,便带了三四千人出了营门,列阵与昌平军对阵。
这些日子陈长梃也没白训练,这些人虽然依旧武器简陋,好歹摆出阵来,还像模像样,一时间倒把左良玉唬住了。
左良玉不敢立刻发起进攻,便不断变幻阵势,试图迷惑陈长梃。结果陈长梃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这三四千人别看看起来整齐,其实却是样子货。若是跟着左良玉变阵,不待对方打过来,自个便会乱作一团。
于是左良玉吭哧瘪肚的忙活了半天,发现对面贼寇以不变应万变,巍然不动,左良玉便心生了退意。
结果,左良玉的副将对他说道:“朝廷忧虑贼寇势大,如今我等没有取得什么功劳,若是见贼而退,恐怕不好交代。不如试探着打上一场,是胜是败,也算给朝廷有个交代。”
左良玉一听,心道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命令麾下昌平军发起了进攻。结果双方刚刚交手一刻钟,陈长梃麾下便全阵动摇,继而全线崩溃,转身逃回营去。
左良玉一愣,不由大喜,连忙翻身上马,带领昌平军全军死命追击。
陈长梃麾下义军见走不得脱,顿时纷纷向昌平军投掷一些小巧的事物出来。初开始这些官兵还以为是义军的“撒手锏”,纷纷躲避。
结果后来发现既使被这些东西砸中,也没有什么伤害,便不甚在意了。但是有些心细的低头一看,发现对面“贼人”投掷出来的竟是一些金银首饰等物,哪里还有什么战心,连忙弯下腰去捡那珠宝。
但是有的发现了,有的没发现,有的去捡了,有的没有去捡,顿时昌平军乱作了一团。甚至有的人发现晚了点,为了夺取别人的手中的珠宝,反倒抽刀杀掉对方,以夺取对方手中的财物。
陈长梃见昌平军果然中计,不由大喜,连忙亲自率领麾下五百精骑前来冲阵,昌平军猝不及防,顿时被杀的大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西山营的危机(中)
陈长梃的鲜明特点和卢象升颇为类似,二人都是武艺高强,喜欢亲自冲锋陷阵,这样打起了小规模战争来,颇为得心应手。
虽然陈长梃武艺要差卢象升一些,不过陈长梃麾下有五百武艺精湛的精锐骑兵,冲击起来更是威力无穷,犹胜卢象升一筹。
昌平军乃是守卫明皇陵的军队,由于靠近边关,也颇为能战。只是战争终究是讲究规律的,哄抢义军抛出来财物的昌平军混乱不堪,哪里能对付得了陈长梃的骑兵突袭?
顿时陈长梃率领五百骑兵,犹如同一把尖刀,锋利的切入道昌平军中,顿时将这支混乱不堪的军队一切两半。
陈长梃杀穿了昌平军,抬头一看,只见昌平军大旗正树立在前面,而左良玉与三四百亲卫正在旗下指挥作战,虽然从陈长梃角度看来,如今这支军队有没有指挥,都是一样混乱。
陈长梃深知昌平军实力强大,即便这次胜了,等左良玉重整旗鼓,西山营地依旧难以守御。于是,陈长梃大喝一声,喊道:“左良玉正在前番,众将士随我突击,斩杀昌平总兵!”
张顺麾下的骑兵深受刘成阵斩山西巡抚宋统殷的影响,颇为喜欢突击对方中军,如今陈长梃再次带领他们突击官兵,一个个顿时如狼似虎,嗷嗷的冲了上去。
左良玉见此,不由脸色大变,他自参与围剿农民军以来,还没有打过真正的大仗。多少时间不过是你来我往,互有胜负而已。
如今突然遇到一个拼命的,把左良玉吓得够呛,连忙率领麾下亲兵转身边跑。
他这一跑不要紧,便丢了中军大旗。陈长梃眼看追不上这厮了,也不再去追赶他,只是一边命令三百骑兵盯着此人,一边命令麾下士卒将这大旗砍了。
昌平军因被陈长梃突袭,早就混乱不堪,如今见中军大旗一倒,哪里还有半点战心,二三千官兵顿时一哄而散。
陈长梃这才率领队伍缀在后面追杀过去,跑的慢的昌平军都被陈长梃等人当场砍死。双方你追我逃,直到昌平军躲入了临城县城。陈长梃在城下将未来得及跑进城中的官兵全都砍死,才耀武扬威的收兵回营。
进了临城县城,惊魂未定的左良玉连忙将手中的士卒派上城墙,生怕义军趁机攻城。直到陈长梃离开以后,左良玉才松了一口气。他清连忙点一下麾下士卒,竟然仅剩两千人马,一时间欲哭无泪。
这时候左良玉才知道西山贼寇的厉害,连忙舍了面皮写信与总兵梁甫,邀请他一起前来围剿西山贼寇。
那总部梁甫前番与卢象升在西山被打的凄惨无比,哪里肯去?更何况他又听说此人也和卢象升起来冲突,就更加不去理他。
那左良玉没有办法,只得写信与侯恂求助。侯恂时任兵部右侍郎,督治昌平。因为受到户部侍郎周士朴的推荐,率领左良玉的军队奔赴怀庆、卫辉。
这侯恂本来便是左良玉的恩主,到了怀庆府以后,侯恂很少干涉左良玉的行动,使他能够尽情施展自己的一番本事,虽然他左良玉确实没有什么太大本事就是了。
侯恂声望不错,据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说,近期此人又要升官,因此无论是谁也要卖他一个脸面。这侯恂知道了左良玉与卢象升的事情以后,便亲自写信与卢象升说道:“左良玉年轻气盛,难免有所骄慢,还望卢廉使不要心有芥蒂。如今贼寇四起,劫掠地方,民不聊生。尚请卢廉使国事为重,卖老朽一个薄面。”
卢象升接到侯恂的信以后,顿时哭笑不得。这左良玉看其年龄,似乎比自己还有大上几岁,如何就“年轻气盛了”?
好在卢象升也知道这不过是侯恂随便找个理由而已。实话实话,卢象升当初和左良玉翻了脸之后,未必没有看左良玉笑话想心思。若是左良玉剿匪受挫,直隶南部唯有自己能负责此事,卢象升也起了坐观成败之心。
只是卢象升终究是做事之人,侯恂既然写信过来,卢象升还是国事为重。他趁机借坡下驴,便写信与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劝说他们和左良玉一起进军,围剿西山贼寇。
参议寇从化觉得左良玉并没有向自己发起邀请,便拒绝了卢象升的劝说。而那总兵梁甫和卢象升关系不错,便卖他一个情面,才答应左良玉的请求。
于是,总兵左良玉与梁甫便合兵一处,率领四千兵马,再度进军西山。
陈长梃听闻左良玉和梁甫前来,多次亲自率骑兵出战骚扰,在小规模的战斗中也占了不少便宜,但是终究没能够大破两位总兵大军,只得退守西山营地。
好在前番左良玉做了一番“善事”而,“送”给他了五百余套铠甲,陈长梃趁机从丁壮之中挑选了五百余勇敢健壮之辈,用作守城肉搏之用。
此物营地又有“闯将”留下的几门小口径西洋炮,在守城战中也能发挥作用。
起初左良玉与梁甫只道陈长梃只有五百骑兵敢战,余者不足为惧,试图一鼓作气,拿下西山营地。
结果徐子渊指挥着营内丁壮,一通礌石砸下去,把官兵砸死了许多。特别是营地位于山上,又早备下石块,一通砸下,砸到其他山石之上,还会来回弹跳,让前来攻城的官兵着实难受。
好容易官兵攻了上去,那李友和姬蛋立即率领新成立的五百甲士,一通突击,竟把官兵赶了下来。
原来那李友本就是好武艺,姬蛋又力大无穷。官兵之中,无甚力士猛将,两人冲锋起来,无人能挡。
这小规模战斗,本来拼的就是勇气和将领的勇猛,结果张顺留守四人之中,有三个都是有猛将之姿,官兵如何抵挡?
双方你争我夺,血拼了一日。左良玉和梁甫好歹也是中规中矩的武将,只得这些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先将西山营地围了,使人伐木造起攻城器械来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西山营的危机(下)
陈长梃一见官兵缓攻,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张顺讲解兵法的时候说过:“守久必失,所以防守之道,在于以攻为守,以守为攻,攻守转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当时陈长梃奇怪的问道:“如何才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张顺沉默了良久,回应道:“歼敌有生力量!敌人虽众,能战者方可谓之有生力量。我杀其一人,彼少一人进攻;我伤起一人,彼少一人防守。是以攻也罢,守也罢,务要以杀敌为第一要务!”
陈长梃想起这些兵法要诀,便似乎明白了什么,时不时派出士卒出城叫阵骚扰,搞得左良玉与梁甫烦不胜烦。
官兵折腾了两天,没有取得太大进展,好在攻城器械也算建造出来一些简单的东西,准备留待明天试试效果如何。
结果当夜,陈长梃便人衔枚、马勒口,从营地后面绕出来,袭击官兵营地。左良玉和梁甫虽然也算知兵,只是两人地位相仿,没有高下之分。
双方军令战法又不尽相同,配合起来常有失误,所以对营地的防守也不甚严谨。正好被陈长梃得了机会,一顿骚扰厮杀,还点燃了部分帐篷。
正当左良玉、梁甫焦头烂额的时候,陈长梃带领骑兵冲进攻城器械所在,先是一顿砍杀,然后点燃了不少松脂松油,投掷于刚完工以及还未完工的攻城器械之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等到第二天天亮,左良玉、梁甫清点人数和器械,发现主力兵力未有太大损伤,唯有工匠被陈长梃趁机杀伤不少,忙活了两天的攻城器械被陈长梃烧了个干净。甚至这厮还缺德的把不少刚刚收拾出来的木材,也给引燃了。
左良玉与梁甫没有办法,只得将营地往后退了一两里驻扎,再次使人伐木制作攻城器械,竟要准备长期攻打义军的西山营地。
为了防止陈长梃的骑兵,两人还特意在营地周围制作了三座木楼,以探视周围义军动作。
陈长梃又试探着进攻几次,都是被木楼上的哨兵及时发现,一顿敲锣打鼓,通知到营内。等到陈长梃骑兵到了跟前,营中早已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陈长梃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退回营中,也赶紧制作防守器械,以作长远打算。
于是,经过几天的平静期以后,官兵与义军之间再次爆发了惨烈的攻防战。
官兵制作了云梯,搭在了义军的营寨上,试图爬上城墙。徐子渊便命令士卒拿出来义军已经准备好的长柄木叉,叉中云梯前端,五六个大汉一起使劲,将那云梯推翻了过去,直接背摔到下面,不仅云梯上的需要官兵不得活命,甚至还将正在攻城的一部分官兵也当场砸死。
云梯上的官兵也不甘示弱,他们利用铁钩、绳索等物试图将云梯固定在营寨城墙之上,若是义军不能及时将云梯推回去,或者在推的过程中被官兵砍断了木叉,那就好导致官兵冲上城墙。
好在李友率领五百甲士趁机冲杀,将攀爬上城墙的官兵或者斩杀当场,或者统统赶了下去。
官兵又推上来冲车,试图冲毁营地的城门。徐子渊便命令义军推下几颗巨石,将那冲车直接砸毁。冲车里面负责撞击城门的壮士,直接被城上落石砸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官兵又制造了不少投石机,向城上投石。巨大的石块,砸到石质城墙上面,顿时碎裂弹跳,杀伤了不少义军。有的被直接砸死,有的被飞溅的石块直接打穿。
徐子渊连忙命令义军推出来西洋炮,对准投石机进行射击,射击了几次,有一次正好一炮击中十几人拉动投石机的队伍,直接打了个对穿,官兵伤亡了七八个,顿时吓得其他人不敢上去投石。
即使有个别胆大的在军官的呵斥怒骂下上前,也虚应了事,投石机未能拉满,不能射到城墙之上。
官兵没有办法,也拉出来西洋炮向营地轰击。结果官兵手中也是机动性比较好的小口径西洋炮,鹅卵石大小的炮弹,顶多也就能击毁一些女墙而已,并不能损坏西山营地的石质城墙。
双方你来我往,进入到了漫长且无聊的血肉磨盘时刻。双方以各自的血肉之躯,在这片山地进行着死战。
义军装备太差,战斗力较低,渐渐被官兵占据了上风,眼看官兵就要攻下了义军的城墙。结果西山营地突然城门大开,陈长梃率领五百骑兵冲了出来,对着毫无准备的官兵一阵砍杀,只把两总兵的兵杀得血流成河。
陈长梃傻溃了敌军,也不追击,兀自冲到那些攻城器械旁边,点燃了松脂松油,扔了上去。官兵见此,连忙用水袋盛了一些水,试图灭火。
可是这松脂松油着了起来,哪里那么容易浇灭?结果有一次被陈长梃烧毁了许多攻城器械。
第二日,徐子渊给陈长梃出了一个主意,陈长梃便使了一位死士,带领一箩筐馒头和书信一封,前去拜见左良玉和梁甫。
这两人打开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卢阎王’居于西山已久,营寨皆以石头筑成,不惧火炮。营中亦有粮食万石,足数年之食。有士卒万余,不惧生死。尔等若有耐心,可再造器械来攻,恐怕等你们胡子白了,亦无能为力!”
左良玉与梁甫听了,相顾无言。但是他们也没有杀死陈长梃派来的信使,反而使他带回了自己等人的回信。
陈长梃打开书信一看,只见上面书写着:“大胆贼人,胆敢抗拒天威。如今皇上圣明,若尔等及时投降,还能保全身家性命。若是自恃山高寨险,抗拒天威,我等运来红夷大炮,一炮之下,霹雳震天,山崩地裂。到时候,天险变作通栈,尔等皆不得好死矣!”
陈长梃看完了书信,不由呸了一声,以示不屑。其实陈长梃自己心中明白,自家被围困于此,资源粮食越用越少,士卒丁壮越死越少,更多是未经考验的新兵新卒,若是长久以往,不得官兵攻下此城,少不得西山营地便会自乱。
如今,再找不到破敌之策,西山营危矣!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房山
当陈长梃在西山营地与左良玉战作一团的时候,魏从义带着麾下二百骑兵离开了倒马关。
这一次魏从义带领的士卒不多,相对于陈长梃和刘成麾下的骑兵来说,也不够精锐。这些骑兵原本都是魏从义麾下的步卒,只是因为这些人多少出身于边地,颇为有骑术,张顺得到了张宗衡的马匹以后,为了行军方便,增强实力,便这剩余的马匹拨给了魏从义使用。
魏从义因此对张顺也颇为信服,他本人因为数易其主,名声很差。结果张顺不但不嫌弃他,还根据实际需要将这些难得的战马拨给他使用,他颇有感激之心。
这次为了瞒天过海,张顺还特意将其他士卒的棉甲调拨给他,以便他沿途冒充往来的大明官兵。
这时代大明官兵不少人喜欢身着蓝色棉甲,张顺搜刮了全军上下,算是给魏从义换上了一水的蓝色棉甲,远远望去,基本和大明官兵无疑。
此外,张顺又让他们多携带旗帜,准备到了京师附近以后,大张旗鼓,以恐吓京师权贵并吸引天下的目光。
万事俱备,魏从义便一往无前的出发了。沿着从倒马关流淌出来的唐河水,翻过了一座座山岭森林,魏从义便来到了唐县以北的完县。
魏从义连道晦气,嫌弃完县名字不甚吉利,便迅速带领士卒渡过了完县,到达保定府易州。
魏从义又行了两日,距离易州城颇近,见前面有一条河挡住了去路,魏从义便寻了一处渡口渡河。
也是魏从义嘴贱,他顺口便问了渡口的老人一句:“老丈,此何如何称呼?”
那老者听了回答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此乃荆轲刺秦时,燕太子丹送别之河,易水也!”
魏从义闻言不由脸色一黑,总觉得和老头是在诅咒自己,他差点忍不住要杀人。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刚出征不久,就遇到“完县”、“易水”,全是凶兆!
魏从义生于边地,唯利是从,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信仰。其实却不然。正所谓缺啥喊啥,边地生存环境恶劣,朝不保夕。魏从义即使武艺高强,然而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仍然有困顿之时,所以此人有时候也便有了几分迷信。
从倒马关至京师,有五六百里的路程,而自己麾下仅有二百骑兵,哪怕魏从义胆大桀骜,也不由有几分怯意。
好在他也自幼熟读用兵之法,深知“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用兵的成败,不能取决于鬼神,不能取决于占卜、星象,唯有取决于人而已。
想到这里,魏从义也不由笑道:“古人云,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我绥德亦不恐多让,岂能让荆轲专美于前乎?”
一言至此,但觉天地之间云开雾散,一股豪情冲天而起。魏从义大声喝道:“诸位儿郎,都与我打起精神来。兵贵速,不贵久。且与我急速北行!”
诸将士得到了魏从义的鼓舞,顿时士气也提升了上来。将乃军之胆,当魏从义忧虑的时候,他麾下的这二百骑兵也跟着心情忐忑。如今魏从义豪情万丈,他麾下士卒也跟着热血沸腾。
易州本来便是京师屏障,朝廷也在这里设立了茂山卫,与紫荆关互为犄角,以拱卫京师。
只是朝廷懈怠,且轻视农民军。虽然他们担心农民军惊扰京畿,也不过加强了山西方向关卡的警戒和派遣了卢象升以拦截农民军北上的路线而已。
哪里想到有人居然已经趁着朝廷猜忌卢象升的机会,已经突破了卢象升的防线,入侵到京畿附近?
所以易州几乎毫无防备,当路过的魏从义遇到巡察的官兵的时候,也不过操着一口刚学会几个月的山西口音,向他们应答道:“泽潞有重要军情,特派遣我等返回京师,以报于兵部!”
结果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都被当地守军信以为真,大大方方的放了过去。于是,魏从义轻轻松松便到达了涞水县,顺天府的房山县便近在咫尺。
这房山县便是后世北京的房山区,哪怕距离这个时代的京师也是非常近了,只不过后世的房山区治所设在房山县以东的良乡而已。
房山县虽然地近京师,却不是河南等地通往京师的要道。若是商旅北来,基本走真定府、保定府、涿州一线入京。
魏从义走易州、房山一线,虽然道路难行,却多是山地。一方面避开了人多眼杂,一方面有利于事有不谐及时逃窜。
这房山县也是多山之地,后世所谓北京西山便在房山县境内。这是太行山的一条支阜,古称“太行山之首”,又称小清凉山。宛如腾蛟起蟒,从西方遥遥拱卫着京城。因此,古人称之为“神京右臂”。
本来魏从义到了此处,便算完成了任务。结果这厮左思右想,心道:“我一路急行,若是游览一番,显不出我魏某的本事。不若,我趁机做番大事,才能让天下知道我的威名!”
想到此处,魏从义便带领麾下骑兵,大摇大摆前往房山县县城。到了城下,门子望见了大吃一惊,连忙阻拦。
结果魏从义抽出刀来,一刀将那门子砍死,还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军爷我的兵马也敢拦?爷爷我北拒后金,南破贼寇的时候,你他娘的还逍遥快活的紧呢!”
其他人见了,顿时一哄而散,哪个敢上前阻他。于是,魏从义轻轻松松进入了房山县城。
这时候房山县令闻言连忙带了几个衙役前来问罪,他见了魏从义等人连忙喝道:“你是哪里的兵,竟然如此跋扈?须知犯了王法,总兵也保你不得!”
魏从义闻言大笑道:“总兵保不得,那何人能保得我?先不问何人能保得我,你且扪心自问,何人又能保住你的身家性命呢?”
那县令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直冲脑门,不由怒道:“贼子敢耳?”
魏从义哪里与他废话,上前一刀结果了这鸟县令,然后下令便占了这房山县城。
第二百二十六章 裹挟
魏从义既然占领了房山县城,深知此地不可久留,亦不可守。他干脆把县中官吏抓捕起来,逐个拉出去斩首示众,一来震慑县中士绅大户,二来解除此县重新组织起来的可能。
结果轮到士卒拉那师爷去杀头的时候,那师爷面如土色,高声喊道:“大王且慢动手!我观大王颇有大志,奈何天下尚未平定,便要斩杀壮士吗?”
魏从义闻言不由一笑,打量了一番这个精瘦如猴一般的师爷,问道:“阁下何人也?如何知道某有大志!”
那师爷捋了捋下颌上稀疏的胡须,抬头挺胸的言道:“麻某,名布,字裹之。年少习文,不得其志,遂担任幕僚以养家糊口,如今已经五十有二。天下匪徒,何其多耶,我亦见识过一二。然而如阁下这般攻破县城,不杀不掠,犹胜官兵之辈者,麻某并未曾得闻。”
“昔日刘邦入三秦,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由此观之,阁下亦志在天下矣!”
魏从义闻言诡异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可就留不得了。来人呐,将此人架出去,慢慢杀了,不能给他个痛快!”
那麻师爷闻言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麻某不知何以冲撞了大王,竟遭此下场?死,还请大王让麻某死个明白!”
“某号为‘小尉迟’,受主公托付,率领大军前来攻克京师,以迎接主公登基大宝!某作为领军统帅,本就身处猜忌之地,如何敢自称胸有大志?”
“汝恐怕是觉得我活得太过痛快,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吧?我若不杀你,岂不是默认了你这番言辞!”
“啊?”麻师爷闻言不由汗出如浆,感情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好在麻师爷摸打滚爬半身,最善察言观色。
他看魏从义虽然面无表情,眼中似乎有一丝笑意,便突然恍然大悟:此人既然愿意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定然不想简简单单将自己杀死,只需自己找出个合适的借口便可活命。
想到此处,麻师爷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说道:“麻某失言,还请将军责罚。只是麻某虽然无甚本事,好歹颇通文书,若是将军有用得着麻某的地方,还请将军多多关照。”
“若是主公身边缺乏幕僚,麻某亦可勉强为之。麻某愿意弃暗投明......咳咳,弃明投......投贵部!”
魏从义本来想直接除去此人,只是刚才转念一想,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新来乍到,还需要当地人配合自己一番,才能完成这番大事。
他见这师爷识相,便笑道:“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呐,拉出去打杖击十下,以儆效尤!”
那师爷闻言不由面色一白,连忙求情道:“麻某年老体衰,担不得如此杖击,还请将军减轻一些!”
魏从义哪里理他,直接下令道:“打!”
那麻师爷闻言眼前一黑,只道:“我命休矣!”不曾想士卒拿出来一根拇指树枝,对着他后背抽了起来。
这抽起来如同刀子一般,打一下便是一条血痕,更是钻心的疼。好在这木杖只是伤及皮肉,并不伤及筋骨。
那麻师爷挨了十下,后背顿时鲜血淋漓,但是却不由强颜欢笑道:“将军仁义,麻某小命算是保住了!”
“此事却是和某无涉,本是我家主公制定的处罚法子,要谢就谢谢我家主公吧!”魏从义实话实说,他倒是想招揽此人,不过他素来熟读兵书,深知为将者最忌讳为主公所猜忌,自己理当避嫌才是。
那麻师爷不过是一个小吏,却人老成精,他闻言却也不得不对魏从义刮目相看,更是对所谓的“主公”也高看一眼。他心想:此何人也,竟能降伏如此人物,或许真能做一番事业,也为未可知!
原本他不过为了活命罢了,胡乱拍一番马屁,以免落入同僚的下场。只是这若是从了贼,再也难以翻身了,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还有转机?
想到此处,这麻师爷连忙寻了些草药,胡乱让人抹在后背上,包扎一番,然后便赶过去听从魏从义的命令去了。
魏从义深知若想声势浩大,唯有裹挟百姓才是。正好这师爷熟悉周围地形村庄。魏从义便让他领着二十多个士卒,便去周边村庄拉壮丁去了。
而这房山县城便由魏从义自己负责,他亲自带人挨家挨户搜刮粮食,一旦搜刮出来,便一把火把人房子烧了,将一家老小全都裹挟在军中。
这种缺德的事情,张顺万万是不会做的,可是魏从义本来就是兵家出身,只讲用兵厉害,不讲仁义道德。更何况其久在义军之中,早将这番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只是之前他依附他人,不便胡乱行事。如今正好脱离了张顺管控,张顺又不曾叮嘱他不得如此行事,他自己便率性而为,试图把声势造的更为庞大。
房山县城不大,除去一些硬骨头以外,魏从义不过裹挟了七八百户人家;没想到那麻师爷手段了得,居然依靠手中的二十几个士卒,裹挟了三四百户。
两人汇合起来竟有五六千人,魏从义也不由对此人刮目相看。那麻师爷如今已经颇知魏从义麾下虚实,便连忙向魏从义献计道:“将军,宜将其老弱妇孺尽数编入一营,以作人质,将丁壮编为什伍,以老卒领之,如此以一御十,以十御百,将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十万众。”
“再将粮草金银尽数编为辎重,以心腹守之。凡听我号令者,一家老小得食;不听号令者,一家老小不得食。如此大军可成,京师可破!”
魏从义闻言惊奇的看了这麻师爷一眼,心想:老子久在义军,其中门道倒是精熟,如何这一太平年间的师爷也能如此门清?
不过如今是用人之际,魏从义也不敢此人如何性情,便胡乱的用了。如果后续出了什么问题,自有自家主公解决,他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震动京师
魏从义和麻布二人,一路劫掠一路裹挟,不两日竟然裹挟了两千户,约莫有万余人。
这时候魏从义才发现,裹挟百姓简直比率领大军还要困难。这些百姓毫无纪律可言,到处乱跑不说,军令根本很难上通下达。
魏从义愤怒的杀死了几个不听话的,结果这些人还是我行我素,根本管理不过来。更不要说老弱妇孺虽然编为一营,结果谁家的丁壮、谁家的老小都分不清楚,处罚更是无从做起。
魏从义只得勉强派遣了百余骑兵充当什长、伯长等职务,多张旗帜,看起来声势浩大。实则乱七八糟,勉强留了五十骑充当亲卫;另外五十骑派遣于大军两侧巡逻,见到不听从军令、或者试图逃回、偷懒的,当场砍死拉倒。
魏从义一众勉强出了房山县,行军到卢沟桥附近,号称“舜王麾下北征大将军‘小尉迟’,率十万精兵征讨大明京师!”
顿时军情像纷飞的雪花一样,飘向京师乾清宫。崇祯皇帝及内阁大臣及六部尚书不由紧张万分。
崇祯二年,后金入关,对京师造成的震动还记忆犹新,如今“流寇”竟然再次攻入京师附近,朝野上下不由再次惊恐起来。
好在兵部尚书张凤翼老成谋国,言道:“‘流寇’四窜,犹如鱼也;官兵缀后,犹如钩也。鱼钩虽多,不能尽捕其鱼,偶尔有二三漏网者,难免惊了圣驾。”
“依我观之,流寇既窜入京畿,当为小股贼寇而已。彼辈不过裹挟百姓,以造声势,只需调遣一部官兵阻之,便可知其深浅。京师则及时安排防守事宜,官兵若胜不过虚惊一场;官兵若败,则不失稳妥之计!”
崇祯听了心中倒是安稳了许多,不过仍旧有些许担心。温体仁察言观色,便启奏道:“张尚书此计虽好,却未尽善尽美。陛下身处京师,乃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理当下旨调集兵马勤王才是!”
周延儒闻言连忙驳斥道:“贼寇流窜,其要在速。若是果如张尚书所言,不过虚惊一场罢了;我等因此大动干戈,恐为天下笑矣!若是贼寇果然势大,天下兵马皆在远处,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
“贼人虽少,不过为天下笑罢了;若是贼人势大,岂不是置国家中枢、大明天子于险地?天子安危与天下嘲笑,孰轻孰重?”温体仁闻言反驳道。
张凤翼闻言看了看两位阁老,自己谁也得罪不起,只得折中谏言道:“陛下万金之躯,理当慎重,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若调集附近通州、蓟州两卫人马勤王,如此以保万无一失,即使虚惊一场,也不至于大动干戈,为天下人嘲笑。”
崇祯听到这里,才觉得此策颇合心意,便言道:“善!便照此计行事吧!前番高起潜讨伐孔友德有功,正好班师回朝,便命他带领一军,一试贼寇虚实!”
诸位朝臣见崇祯皇帝一言而决,便不在辩驳,皆听命而退,下去安排执行事宜。
且不说朝中如何决策,那魏从义既然到了卢沟桥附近,理当进军,但是他却犹豫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次骚扰京师,虽然声势浩大,魏从义深知这“十万大军”几乎是一触即溃。甚至不需要一触,只需登上数日,自己控制不住,便一哄而散了。
这卢沟桥正好横跨永定河两岸,若是自己带领这“十万大军”渡过卢沟桥,恐怕一旦兵败,自己难以走脱。想到此处,魏从义干脆将“大军”驻扎在卢沟桥南岸,使一胆大骑兵向京师射出一纸战书。
彼时,高起潜刚刚接到命令,率领三千京营前去试探义军。高起潜起初倒没太当回事,叛军孔友德好大的名声,他高起潜又不是没交过手。
只是等到高起潜收到魏从义的战书以后,也不由迟疑起来。他刚回京师,不知流寇深浅,如何转眼间这贼寇都攻到京师跟前了?
如此高起潜又做足了准备,携带了许多火器,才敢出城与魏从义对峙。魏从义为了防止高起潜刺探营中虚实,故意轮流派遣麾下骑兵遮蔽官兵斥候。
高起潜试探一番,不敢贸然发起攻击。结果是夜,魏从义把麻布麻师爷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率领着麾下二百骑兵,人衔枚、马勒口,一路西奔而去。
第二日一早,高起潜便听到斥候汇报,言说道:“不知何故对面营地,不战自乱。”
高起潜一听,连忙出了大帐,站在高处往河对岸营地一望,果然见对面营地混乱不堪。高起潜深知军机已现,连忙下令麾下京营发起进攻。
这京营多年不用,早已**不堪。幸好高起潜担任监军以来,进步很快,学习不少用兵之法,便严令精挑细选的二百精锐发起进攻。
这高起潜果然料事如神,用兵得法。那河对岸贼寇一触即溃,高起潜连忙带领亲兵亲自上阵,试图捉拿“贼酋”领功。
结果追杀十余里,折腾了半日,高起潜没有寻到“贼酋”所在,才勉强收了兵。
高起潜使人带过来几个俘虏,一番审讯才知道对面“贼酋”早已连夜逃走,这万余“贼寇”皆是在房山等地裹挟的百姓。
高起潜顿时哭笑不得,只得一边汇报“大捷”,一边通知京南关卡搜捕“舜王麾下北征大将军小尉迟”。
话说这“舜王麾下北征大将军小尉迟”,离了卢沟桥大营以后,一路急行,准备原来返回倒马关与张顺汇合。
不曾想那麻师爷见马头向南,连忙拦着魏从义道:“将军何往?如今我等做下如此大事,焉能往南而去?我料定朝廷早已下达文书,搜捕我等,若是我们脚程稍慢,说不得自投罗网矣!”
魏从义闻言一愣,觉得此人言之有理,连忙问道:“以麻师爷之见,我等理当如何离开?”
“将军,此地向西有一关卡。约二百余里,名曰马水口,正在易州境内。由此向西,可通往蔚州。将军可以先转蔚州,避开官府追捕,再转道南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