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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代重奸     大家请我当皇帝txt下载     大家请我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追击贼寇

    宣大总督张宗衡带着猛如虎、虎大威这猛虎二将及两千余骑艰难的跋涉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坚硬的马蹄铁和坚硬的石头碰撞起来,发出清脆的马蹄声。

    溃散的贼人步卒很多,有三万余人。官兵此番虽然打了大胜仗,还有骑兵追击,仍然不能斩首俘获太多的贼寇。

    正如后世某人名言,这些人哪怕是“三万头猪”,官兵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抓的干净。更何况这些人慌不择路,老是喜欢往深山峻岭之中钻去。

    其实宣大总督张宗衡对抓捕这些流寇喽啰并不感兴趣,砍了脑袋不值什么军功,抓捕了俘虏还得想办法养活他们。这一战他们估计至少也能斩首抓捕三四千人了,再多一些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留着下次继续刷军功呢。

    更何况哪怕就把这三万余人全部抓了砍了,赶明儿又冒出来成千上万的刁民。没办法,也不知道这些人吃饱了撑着了怎么回事儿,不老老实实在家里饿死,反倒没事儿跑出来劳烦将士做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左右也得死吗?

    要抓要砍,只能抓贼酋,抓头目才行,这样才有赏银和军功可以赚。

    正在思索期间,张宗衡又得到探子禀告,前方又发现了一股溃散的贼寇。张宗衡冷酷无情的下令道:“格杀勿论,我只要首级!”

    一队骑兵领命以后,拍着马奔波在崎岖的山道上追击去了。张宗衡看着这些战马,心疼的直咂牙花子。

    这山道最伤马蹄,别看他麾下战马皆钉了马蹄铁,这样快速追赶,很容易折断了马蹄。若是马蹄伤了,再好的战马也就不能用了。

    张宗衡想了想,决定此场战斗结束,要多报一些战马损失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够从朝廷多讨要一些饷银出来。将士们为国卖命,总得多给些卖命钱才行。

    宣大总督张宗衡整琢磨今后的“生意”,不曾想又有探子返回禀告道:“军门,前番发现了一伙贼人,还带着数面旗号,疑是贼人头目!”

    “哦?可曾打探明白,是何贼酋?”张宗衡闻言倒为之一振。

    “我看那一面旗上写着一个‘二’字,也不知是何贼头。”

    “胡说八道!”张宗衡闻言大怒道,“天下姓氏不过百家,哪里有姓二之人?”

    这张宗衡见识少,不曾闻天下有贰姓之人,不足为怪。不过,那猛如虎反倒反应快一些,连忙提醒道:“军门,贼寇之中,多以绰号为号,未必是其真实姓名。”

    “哦?”张宗衡闻言转念一想,不由大喜道,“莫非前面便是‘二关公’不成?如何不以‘关’字为旗号,白白费我心神!此人如何形态,你可探的明白?”

    “小的探的明白,此人身披绿袍,手持偃月刀,颌下长髯,坐下枣红马。却是颇为类似庙里的关公!”

    张宗衡闻言大喜,对左右猛虎二将说道:“合当我等立此大功!此贼子简在帝心,如此能擒杀此人,升官进爵,不在话下!”

    张宗衡连忙派出猛如虎带领五百骑前去捉拿“二关公”陈长梃,那陈长梃早已知晓敌人要捉拿自己,连忙带领二三千士卒撤往高处,寻一处道路狭小曲折之地,据高处守之。

    那猛如虎率队到了跟前,只见道路崎岖,仰高而去,战马难行。他只得弃了战马,亲率队伍向上进攻。

    陈长梃早已带人在山上准备了石头木头,一作防御之用。见那猛如虎攻来,顿时一顿石头、木头砸下。官兵身披重甲,难以躲闪。石头木头沿着陡峭的山道滚下,顿时砸死了数十人。

    猛如虎大怒,连忙命令士卒用弓箭仰射义军。结果由于山上草木茂盛,视野不清,几乎看不到义军人在何处,射了许多箭都落空了。

    猛如虎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强攻。由于山路狭窄,队伍很难展开,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风范。猛如虎亲自带人攻打了几次,结果连人都没有摸到,反倒被石块砸死了不少人,猛如虎没有办法,只得一边监视“二关公”的动静,一边派人向宣大总督张宗衡求援。

    这猛如虎本是塞外降人,本族并不盛行英雄主义,讲究的是打的过就如群狼一样扑过去,打不过就如群羊一样四散而逃。所以他并没有死磕到底的想法,以少打多更是生存大忌。

    那张宗衡得到了猛如虎的求援,差点就要骂娘。不过,好在他也知道自己麾下猛虎二将的德行,为了这偌大的功劳,他也不得不带领大队人马前去支援。

    结果张宗衡到了那里也没有办法,道路狭窄,人上不去,哪里能攻的下来?

    好在张宗衡观察了半天,倒是有一个主意。既然道路走不通,那就不走道路了便是。

    他发现通往道路左侧有一片地方,坡度较缓,虽然草木茂盛,也可以进行攀爬。

    张宗衡立刻命令虎大威带领一百多人,带领绳子刀斧等物,一边砍伐草木开道,一边用绳索将士卒串了起来,防止无意中跌入山下。

    这个方法好倒是挺好,就是速度慢了很多。官兵折腾了天色将晚,才爬到了山顶。虎大威一马当先,跳将出来,高呼道:“‘二关公’休走!留下命来!”便冲了上去。

    果然义军猝不及防,一触即溃。虎大威连忙带人追击,结果还没拿住几个人,都跑的没影了。

    虎大威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立刻追杀过去。那陈长梃带着乱七八糟的队伍也不敢回头,径直跑的山后的一片高地上,再次借助地形进行防御。

    这一处地形到没有刚才险要,虎大威只道可以试探攻击一下。结果虎大威带队靠近的时候,义军还不作声,等到虎大威近前,一顿火炮射击,一下子打倒了数十个官兵。就连虎大威本人,也被霰弹穿透了臂铠,打伤了左臂。

    虎大威见义军势大,只得等张宗衡到来,一起进攻。只是山地难行,张宗衡只得弃了马匹,以骑作步,翻山越岭而来。

    幸好此处高地前面地形开阔,正适合张宗衡展开队伍。

    宣大总督张宗衡终于等到展示自己实力的时刻了,连忙挥动军旗,布下大阵,连番向“二关公”下战书道:“乱臣贼子,速速下来受死!不然等我大军攻了上去,后悔晚矣!”

    陈长梃已经深知自己莫名其妙被官府“判了死刑”,便笑道:“天下皆降我不降,今日关公亦称王!”

    结果,猛如虎、虎大威亲自带队奋勇上前,只顶住了义军两通火炮,便轻松的攻上了高地。

    这猛如虎和虎大威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高地上只留下数十门黑黝黝的铁质火炮,其余义军皆从高地后面的小道上逃脱了。

    这猛虎二将心中疑惑,连忙返回禀告宣大总督张宗衡,这张宗衡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儿。忽闻背后一阵喧哗,原来却是自己留守照看战马的护卫浑身是伤的跑了过来。

    张宗衡心中一个咯噔,果然听到那护卫禀告道:“军门,你们适才离开之后,我们遭到大量贼寇围攻。我们人数太少,抵挡不住,马匹全数丢了!”

    原来张顺此番故意利用“二关公”陈长梃的名头,带领那两三千杂兵引诱张宗衡来攻,其精锐皆藏于山中。等到张宗衡不得不舍了战马,前去布阵的时刻,张顺才带人杀出,一举夺取了张宗衡的战马。

    可怜宣大总督张宗衡兵强马壮,人多将广,却是千里迢迢来给张顺送马来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会攻辽州(一)

    话说张顺夺了宣大边军的战马,顿时喜笑颜开。这宣大的战马皆是高大神俊,乃是精挑细选、百里挑一的好马。更兼有马甲在身,张顺实力顿时大增。

    只是可惜当初仓促之下,只夺取了千余匹战马,剩余半数皆惊散了,甚为可惜。

    不过,这张宗衡丢了战马,再费力收拢起来,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无法继续撵着义军到处乱跑了。更何况官兵失了战马,实力大降,也不敢对义军逼迫过甚了。这使得义军轻松渡过了老马岭,到了潞安府的长子县。

    到了长子县,“紫金梁”顿时又威风了起来,原来这时候义军中有两位头领正在此处劫掠。

    “紫金梁”连忙将这二人召集过来,张顺一看来人,一位便是前番在义军大营见到的“乱世王”,而另一位乃是一位陌生将领。

    “紫金梁”见大家相互之间不甚熟悉,便给大家介绍一番,张顺才知道另外一人绰号“破甲锥”。这人善使一把丈二尖锐的破甲锥,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号。

    双方依序坐下之后,“紫金梁”便提出大家合营,共同对付官兵的事情。“乱世王”和“破甲锥”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只是这两人对义军下一步集合兵力北上袭击辽州有不同的看法。这二人觉得趁着义军实力大涨,趁机击败宣大总督张宗衡才是正经事。

    不过,张顺、“邢红狼”和“九条龙”对宣大边军心有余悸,根本不认为大家集合起来,能对付得了张宗衡,三人皆支持北上袭击辽州的策略。而另外二人则初生牛犊不怕虎,坚持认为张宗衡的到来会威胁黎城县营地的安危,应当先对付张宗衡为宜。

    几个人争吵不休,互相不能说服对方。“紫金梁”本来协调能力就差,威望又低于之前的盟主王嘉胤,一时间也毫无办法。

    “紫金梁”没有办法,张顺一时间也搞不定对方了。本来张顺提议大家投票解决,少数服从多数。结果“乱世王”和“破甲锥”哪里肯依?

    他们高声反对道:“你们人多于我们,就和我们搞投票,当我们是傻子吗?”

    任那张顺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这二人坚决要拉大伙和宣大边军大战一场。虽然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可是自己等人需要借助这“该死的鬼”的力量的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张顺憋瞥见了站在“紫金梁”身边无所事事的务虚道人。张顺灵机一动,说道:“大家如此吵到天明也不能分出是非来,在耽误许久,恐怕官兵聚集起来,我们那条计策也实行不了了。我倒有个法子,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好了,你这厮最为奸猾!你不用说了,我们不同意!”“乱世王”和“破甲锥”对张顺提出来的“民主表决制”甚为不满,干脆连让他说话不都想让他说话了。

    张顺对这二人简直无语了,幸好“紫金梁”知他主意多,便趁机维护道:“大家伙吵来吵去也不是个办法,听一听又何妨,允与不允,犹在两可之间。”

    张顺不等这两人说话,连忙一唱一和道:“二当家言之有理,那小弟我却之不恭了。”

    “正所谓遇事不决问鬼神,我们这里正好有位道长,让他给我们占卜一下,测一测凶吉可好?”

    “不行,不行!”二人坚决反对道,“这牛鼻子是你们带来的,肯定向着你们说话。”

    那务虚道人见自己被张顺拉下水里,也不好继续“划水”了。他只好接话道:“二位此言差矣,老道士我虽有好恶,可是上天无有好恶。若是这上天真有了好恶,我等还敢逆天而行不成?”

    “以老道士之见,不如这样。两位递与老道士一样小物件,交给老道士我。我将它藏于手中,两位若能猜中,便以两位计策行事。两位若是猜错,便以二当家计策行事。大家以为如何?”

    “紫金梁”等人听了思索了半天,觉得也算是个办法,便点头同意了。张顺闻言也笑了,以老道士多年行走江湖经验,不须费什么功夫,便能玩死这两个憨批。

    果然,两人商量了半天,才递交个务虚道人一个旧铜板,让务虚道人握在手中。老道士轻松互换了几次手,便伸出两个拳头让这两人去猜。

    这如何猜得中?老道士陪他们玩了两把,两人只好垂头丧气的接受了二当家“紫金梁”的提议。

    二当家“紫金梁”闻言大喜道:“既然诸位同心协力,那本盟主便发号施令了。须知军令如山,勿怪我不讲兄弟情面。日后如有违背,皆以军法从事。”

    “我前番听得消息,‘八大王’、‘扫地王’在霍州,‘闯将’和‘过天星’在太行山东。我命令七日之后,‘八大王’、‘扫地王’进军到沁州附近;‘闯将’、‘过天星’进军到武乡附近,我等进军到黎城附近。”

    “再三日后,三军齐聚辽州,会攻辽州城。若有失期,休怪我军法无情,坏了兄弟义气!”

    张顺领了命令,便回到了营地。初时听“紫金梁”这命令平平无奇,等他展开地图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长子距离霍州二百余里,距离太行山以东估计也不下二百里。信使快马加鞭估计也需要三日送到命令。

    而霍州距离沁州一百五六十里,太行山以东翻山越岭到底武安县估计也百余里。路上再有所耽搁,估计怎么也得七日才能到达约定地点。

    而沁州、黎城与武安三地,距离辽州皆不过百余里而已,而三者之间距离亦不过百余里而已。

    若是官兵没有发现义军意图,那边罢了;若是官兵发现义军意图,试图“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那就会在一路义军防守坚持两天,便能够得到另一路的支援。

    原来这才是多路进发,分进合击的精髓。三路进发到沁州、黎城与武安三地,其实就是后世攻击-停止线概念。

    其目的是将多路人马布置到预定地点,压迫敌人回转空间,然后发起进攻,一举消灭敌人。当初萨尔浒之战,明军发起会战的手法,就是这种典型的分进合击战术,结果由于四路大军或冒进、或迟缓,再加上对后金实力估计错误,反倒给了老奴各个击破的机会。

    张顺之前从没接触过这种战术,猛然拿到地图算计半天,赫然发现这种会战手法甚为高明。既可以相互掩护、相互支援,又可以集中兵力以多打少,心中不由佩服的紧。

    那“紫金梁”哪里想到,张顺手中却是拥有了徐子渊画的山西地图,虽然简陋,竟是发现了他指挥战役的诀窍。在众人还在茫然懵懂期间,张顺已经摸到了发起战役的脉搏。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会攻辽州(二)

    话说信任山西巡抚许鼎臣辞别了崇祯皇帝,离了京师,便马不停蹄,星夜赶路。

    这倒不是许鼎臣贪恋权势,而是他简单了解了山西的形势以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赶快赴任。

    原来此时,起义军在山西主要活动于三个地区:一是平阳府,也就是后世的晋南临汾一带;一是“紫金梁”、张顺等人活跃的泽、潞二州,也就是后世的晋东南晋城、长治一带;一是汾、太、沁、辽,即汾州、太原、沁州、辽州四地,也即是后世的晋中地区。

    如今粗略一看,竟是大半个山西皆是“流寇四起”。这还是陕西洪承畴指挥曹文诏、艾万年等人清剿了黄河以东的石楼、永和等地的情况下,形势犹自如此严峻。

    信任巡抚许鼎臣顿时如坐针毡,彻夜难眠,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上任,便丢了官职,失了崇祯皇帝宠信。

    好在经过和兵部、内阁的沟通,朝廷定下了分地防守围剿的方略。具体内容为:命令宣大总督张宗衡驻平阳,统部将白安、虎大威、李卑、贺人龙、左良玉等士卒八千人,负责今晋南、晋东南四十一州县的追剿事宜;山西巡抚许鼎臣驻汾州,也即是后世汾阳,统领张应昌、苟伏威、史记、颇希牧、艾万年等部士卒七千人,镇压今晋中地区的义军。

    许鼎臣急急忙忙上任以后,召集将领幕僚,询问当前情形。才得知自己负责的汾、太、沁、辽四地大体情况尚好,唯有汾州西北临县为贼酋“豹五”所占据。

    这临县位于吕梁山以东,四面环山,且西临黄河。除却水路,未有石门墕一处可以出入,地形险要更胜垣曲。

    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许鼎臣既然新官上任,少不得烧上“三把火”。他思索良久,发现这“流寇”变成了“坐寇”,反正官兵势大,则不难剿灭。

    再不济,收服“失土”也是一番政绩。想到此处,新任巡抚许鼎臣其他驻守防御措施不变,唯有下令带领麾下诸将,移驻汾州,亲督诸将剿灭临县贼寇“豹五”。

    从太原至汾州有二百余里,官兵又不似义军逃命一般,自然是行军速度不快。再加上粮草筹集,军饷发放等事宜,一通折腾下来,才慢慢腾腾出发。

    等到许鼎臣带队到了汾州已经十余天过去了,这时候他才听说宣大总督张宗衡在泽州跟着“贼寇”后面吃灰,不由心情颇为舒畅。

    自己对阵“坐寇”,怎么也比张宗衡这般马不停蹄、人不歇息的追击“流寇”强多了。

    汾州距离临县有三百余里,许鼎臣没有办法。等到大军在汾州歇息一日以后,只好率大军赶赴临县作战。

    许鼎臣有折腾了数日,赶到了一百五十余里的永宁州,坐镇此处,指挥麾下将领进攻临县的石门墕入口。

    不成想那“豹五”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派人直接用石头等物阻断道路,派人居高驻守,把许鼎臣麾下诸将折腾的够呛。

    且不说许鼎臣在永宁州如何和“豹五”对峙,又如何你挖开道路,我再掩埋堵塞。只说那义军张顺等人,由于他们距离辽州最近,又不用像另外两路那样翻山越岭,一时间也不急于北上。

    只是“紫金梁”、张顺、邢红狼、九条龙再加上新合营的乱世王和破甲锥两营,一共六营人马,总计五万人左右。这人吃马嚼,却是不够用了。

    哪怕是沿途劫掠,也一时间供不起这许多兵马。“紫金梁”一声令下,干脆义军暂时分开,四处觅食去吧。只需诸营记着日子,按时汇合便是。

    张顺部和其他义军分开以后,心情也舒坦了许多。前番他夺了张宗衡的千余匹战马,义军个个眼红的紧。“紫金梁”、邢红狼和乱世王都前来和他商议过战马买卖事宜,都被张顺婉拒了。

    张顺麾下野战兵卒也不过两千余人,前番仅骑兵张顺就有一千多人,余下步卒也不过千余人。张顺趁机将这些马匹分给骑兵使用,而把原来的马匹分给步卒使用。

    他也不求这些步兵能够借此变成骑兵,但是好歹变成骑马步兵,张顺也很满足了。去除掉折损的马匹和部分备用马匹,张顺终于将自己麾下的士卒全部“骡马化”了。

    “流寇”、“流寇”,流动的起来才能称之为“流寇”,张顺这一刻也终于成长为一个举足轻重的“流寇”了。只是麾下步卒并非人人皆会骑马,张顺没有办法,只得强令将这些人抬到马上,用绳索系了,勉强跟着走便是。

    既然成了“流寇”,张顺也不客气,趁机一边在长子县练习步卒骑马,一边在这里搜罗起铜器来。上次张顺在此地和黎城搜罗的铜器,才铸造出“黄金炮”来,威力令张顺甚为满意。

    再加上原先铸铁炮又丢给了官兵,张顺总觉得手头孤零零的一门“黄金炮”,不足以应对大多数战况。

    张顺在长子县逗留了两三日,步卒骑术也练的勉强可以代步了,正准备北上与其他义军汇合。结果突然听到探子来报,那宣大总督张宗衡出了丹朱岭,竟一路向自己杀将过来。

    张顺自恃麾下人人有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便特意留下来看看张宗衡搞什么名堂。

    双方发现对方以后,一字排开,列阵完毕。那宣大总督张宗衡抬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他大喊一声:“偷马贼,哪里逃!留下性命,还我马来!”

    原来这张宗衡识得自家战马,一看对方骑兵清一色宣大边军的战马,连马甲都没有换,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候阳和卫官兵李壁还没有赶来,追赶上来的还是张宗衡带队的两千骑兵,哦,错了是一千骑兵和一千失了战马的步卒。

    而张顺目前也是一千骑兵和一千骑马步兵,双方粗略一看人数相当,似乎可以一战。可是张顺前番和宣大边军交了手,深知自己不是对手。

    张顺一声令下,麾下步卒纷纷翻身上马,竟是疾驰而去。张宗衡一看张顺要跑,连忙命令猛如虎、虎大威带领麾下千余骑兵前去追击,结果轻易便被张顺麾下的陈长梃和刘成带领骑兵给纠缠住了。

    这一次张顺麾下的骑兵也“鸟枪换炮”,战马已经不输对面官兵多少,虽然武器铠甲还是不如,至少纠缠起来,不落多少下风了。

    只好宣大总督张宗衡没有办法,只好带领麾下千余步卒向前进逼过去,结果陈长梃与刘成见步卒已经走远,哪里还和他在纠缠下去?拍拍屁股,一路北上去了。

    猛如虎、虎大威见此,连忙追击过去。结果追了二三十里,一声炮响,杀将出来一彪人马。这猛虎二将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张顺带领步骑二千余人杀了过来。

    猛如虎、虎大威见此地不利骑战,只好下令撤退,被张顺等人追杀了数里,才逃得出来。点了点人数,却是失去了一百多骑。也不知是被义军在追杀过程中射落马下,还是逃跑过程中走散了。

    猛如虎、虎大威无奈,只得带队返回,汇报与张宗衡。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会攻辽州(三)

    宣大总督张宗衡听到猛虎二将的报告以后,一口老血憋在喉咙了,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得借机将那猛如虎、虎大威训斥了一顿,方出了口恶气。

    原来这宣大总督张宗衡乃是万历年间进士,如今以巡抚大同兵部右侍郎身份,总督宣大山西军务。本就是封疆大吏,这猛虎二将哪里敢与他争执?

    这二人在战场上勇猛如虎,可如今在宣大总督张宗衡跟前倒是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乖乖听训。

    只是这张宗衡训也训完了,气也出了些许,可是事情还得想办法办好。

    他作为宣大总督,下辖宣府、大同和山西三镇,无论有了任何闪失,他自然理当担责。

    没有办法,张宗衡只好一边命令猛如虎、虎大威带领骑兵缀在张顺后面,自己则带步卒压阵,一边下令催促阳和卫李壁带领剩余人马赶快进入潞安府与自己汇合。

    他此番恨极了张顺夺他马匹,但是他只见张顺挂了一张巨大的帅旗,没有其他标识,不识得这是“擎天柱”当面。他只是心中暗暗发了狠,誓要将“偷马贼”捉了,碎尸万段方才干休。

    宣大总督张宗衡被张顺折腾的够呛不提,这张顺本人其实也被张宗衡追击的难受。

    打仗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毅力与耐力的终极对决。张顺麾下有了许多马匹,倒是机动性上了一个层次。但是,并不意味着张顺可以随意玩游击战术。

    张顺有了舜王坪营地以后,大多数粗重粮食辎重都放在营地里了,出来作战倒是一身轻松,可是这两千余人人吃马嚼也是一桩大事儿。

    所以每次“勾引”张宗衡的骑兵斥候之前,张顺都得先安排好粮草辎重行军路线。既要避免被敌人发现,又要方便自己队伍随时赶到,及时取用。

    此外,由于边军战斗力较高,特别是斥候多年和边外蒙古骑手交锋,更是精锐。为了避免斥候落于下风,导致自己情报不畅,耳目不明。张顺不得不将自己亲卫中最能打的怀庆府武师派遣了出去,命亲卫李友带着和宣大边军的斥候进行纠缠。

    李友带着这百余人皆是陈长梃从怀庆府招募过来的陈、李两家亲友、朋友,个个都是武艺娴熟之辈。

    初时,未曾上过战场,到有人吃了不小的亏。如今经过几番战阵洗礼,反倒是历练了出来。他们在李友的带领下与边军的斥候你追我赶,相互以弓箭火铳进行射击,倒也有模有样。

    只是时间久了,李友麾下的武师们却撑不住了。原来这些人武艺却是不差,但是没有长期作战的经历,耐力却是差了一筹。

    好在李友也有几分急智,他暗中下令将麾下的斥候集合起来,表面是却装作不敌撤退。

    等到边军的斥候被引诱到埋伏地点,四面杀出,直接绞杀了边军的一个斥候小队。

    这下子导致官兵一时间摸不准情况,暂时退却回去了。李友才趁此机会,带领麾下骑兵返回。

    张顺一看单对单,自家斥候却是无妨对抗官兵斥候,干脆直接命令刘成和陈长梃轮流带领麾下骑兵前去打探官兵军情便是。

    张顺这种以量取胜的“暴力斥候”方法,倒是搞得张宗衡非常被动。

    双方本着斥候缠斗不能吃亏的原则,互相增加骑兵,以压制对手。结果张顺麾下骑兵全部加在一起有一千五百余骑,而张宗衡麾下有骑无马,只能派出千余骑兵出来。

    于是张顺将麾下骑兵分成五百一组,分成三组。分别使刘成、陈长梃和魏从义轮流带队上阵骚扰。那张宗衡没有办法,只得让猛如虎、虎大威分别带领五百骑与之对阵。

    结果张顺麾下骑兵也不进攻,就是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就是粘着不放。来回折腾,折腾的官兵筋疲力尽,不到两日战马多有倒毙之事发生。而麾下步卒更是衣甲不解、日夜难眠,被张顺骚扰的都有点神经质了。

    张宗衡不得不排出更多的使者,催促阳和卫李壁赶快和自己汇合,却仍旧得不到回应。

    原来这阳和卫李壁前番和义军战过了一场,麾下子弟多有伤亡。这李壁本来就是阳和卫卫所军官,既然已经胜过一场,有了功绩,哪里肯再去啃那“硬骨头”?

    正好张宗衡之前追击义军甚急,只是简单的下令道:“继续搜索、围剿溃散贼寇!”便一路向北追去了。那李壁正好“拿着鸡毛当令箭”,便安排麾下的士卒分成数部,到个个县城“打秋风”去了。

    等到张宗衡命令他带兵北上,他才慢慢悠悠下令各部士卒集合,准备北上支援宣大总督张宗衡。可是军情紧急,一时间这哪儿来得及?

    可怜这宣大总督张宗衡被折腾了两三天,二千边军精锐竟被张顺折腾的处于崩溃的边缘。

    当晚,张宗衡命令猛虎二将带领骑兵警戒,让步卒赶快埋锅造饭。到了这个时候,张宗衡算是明白了,“贼寇”这是准备把自己等人拖疲惫了,再一口吃掉。

    如今自己麾下的士卒已经疲惫到极限了,如果李壁再不带领步卒赶来,恐怕自己等人便要不战自溃了。而“贼寇”又不知阳和卫李壁何时到来,想必也不敢再拖延下去。决战之时,当在今夜。

    这张宗衡虽是文人出身,却是知兵,便让步卒进食之后,有砍伐树木,选择高处,制作了一片简易的营地。

    他自信麾下士卒战斗力远超“饥民流寇”,更何况还要从“流寇”手中缴获的十余门火炮,他觉得即使无法和“流寇”野战,防守营寨好歹是足够了。

    和张宗衡的宣大边军折腾了这许多日,张顺早也累的不行了。他稍微一动就浑身酸疼,屁股也被马鞍磨的火辣辣的疼,更不要提两三天也就迷糊了几个时辰,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可是张顺的眼睛却更加明亮起来。起初他只是新得了许多马匹,队伍机动性大增。便按照某图书管理员的理论,玩一把“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战术。

    结果不成想,居然把这宣大总督的两千兵马折腾的摇摇欲坠。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张顺见突然出现了这种好机会,少不得想搞一波大的。

    这张顺心思竟是和张宗衡预料的一般无二,竟也想趁着边军李壁未及时赶到的机会,发起决战。

    只是这张顺心思更加细腻,他来到泽潞之地以后,多次参与战争,倒是对这个时代人们多“夜盲症”了解挺深。

    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麾下士卒“夜盲症”偏少,便起了野战的心思。反正阳和卫李壁今晚不能按时和张宗衡汇合,无论其行军速度如何,肯定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到达,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夜里多做文章呢?

    那张宗衡于傍晚便做好了准备,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张顺来攻。张宗衡不由心里一个咯噔,这厮怕不是要夜战?

    别看这宣大边军已经筋疲力尽,对张宗衡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与草原游牧作战,奔袭数百里也是常有之事,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坚持下去。

    唯有这夜战,变数太大,张宗衡心中也没有十足把握。他只得命令士卒将从张顺处缴获的大炮抬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干净,准备给“贼寇”来个出其不意,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可是张顺哪里会让他称心如意?他硬是把时间点拖到半夜子时,才发起进攻。可怜这张宗衡麾下边军本来就困乏的不行,硬是又被熬了半夜。

    到了子时,许多人硬是坚持不足,倒地便睡。张宗衡身穿铠甲,手持利刃,见到有躺着不起的就是上前几脚,将他们踹醒,生怕张顺趁机过来袭营。

    有的将士实在顶不住的,竟然站着都睡着了。张宗衡揉了揉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一时间欲哭无泪。可他又不敢真个哭出声来,生怕惊醒了不知在何处的“贼寇”,让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了进攻。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张宗衡正在心情忐忑之时,突然听到营地附近几声惨叫声响起,然后四周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冲杀声。

    原来张顺针对这个时代多“夜盲症”的特点,特意挑选了五百步卒,让张三百领着进行袭营。

    官兵斥候、哨兵皆困乏难耐,哪里能够及时发现张三百的队伍?防备了半宿,仍被张三百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宗衡不由又惊又惧,连忙一边让士卒点燃火把,挑灯夜战;一边让士卒抬起缴获的大炮,准备给义军来个痛快。

    这明军用炮,和张顺用炮却不相同。一般分为常法和倍法两种用法。

    常法便是大弹重五斤,则霰弹亦重五斤,火药用十斤射之;倍法为大弹重五斤,者霰弹加倍,共重十斤,而火药则用十五斤射之。

    也就是说明军发炮,要么就是双倍火药双倍炮弹,要么就是三倍火药三倍炮弹。和张顺理解的常法用五斤火药五斤炮弹,倍法用十斤火药十斤炮弹截然不同。

    这宣大边军历来喜欢倍法装药,此刻见张顺步卒攻之甚急,连忙将火药和炮弹皆放入最大量,抬了上前,对准张三百等人点燃了火线。

    张三百正杀得起性,一看面前抬出来十余门火炮,个个冒起了火星,哪里不知道这是官兵的大炮?

    可是,现在躲闪,哪里还躲闪的开?张三百想起了张顺之前告诫自己等人,若是遇到火炮“卧倒”便是,然后听天由命。他便高喝一声“卧倒”,率先趴在了地上。

    其余官兵、义军只顾厮杀,哪里知道自己等人命悬一线?只听得十数声巨响,整个战场上熟悉的惨叫哀嚎声又响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会攻辽州(四)

    张三百连忙抬起头一看,周围士卒虽然被打死了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挡在自己等人前面的官兵。义军虽然还有不少伤亡,好在影响不大。

    反倒官兵身后传来了大片凄惨的哀嚎声,张三百借着官兵的火把一看,不由哈哈大笑。

    原来张顺铸造的火炮属于试验性质的,质量本就一般,又经过义军多次使用,早已不堪再用。

    上次陵川之战以后,张顺不得不下令谨慎使用这十余门铁炮。李十安为了谨慎起见,也都是不得已的时候,装填了**成火药射击霰弹,好在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也正是这种原因,上次张顺派遣陈长梃“嘲讽”官兵的时候,便趁机弃了这些累赘。

    结果没有携带大中型火炮的宣大边军得之,如获至宝。张宗衡在这关键时刻,准备拿出来当撒手锏使用。

    边军见义军多次射击,根本没想起检验火炮状态之事。情况紧急之下,他们竟然按照一往经验,往里面装了三倍火药三倍弹药,结果可想而知。

    这些火炮顿时化作了大号的开花弹,只听见连续十数声巨响,这些火炮大多数当场爆炸。飞溅起来的炮膛碎片和大量的霰弹四处飞溅,将周围的火炮手和边军精锐瞬间一扫而光。

    突然起来的爆炸,令火炮附近出现了战力真空,素来沉稳的宣大边军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阵混乱。

    由于官兵为了轰击义军,特意将火炮向前调动,结果火炮的爆炸直接导致官兵的防线出现了缺口。

    那张三百见此不由狂喜不止,他为人最为凶狠,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张三百举起手中三尖两刃刀大呼道:“神威天助,火炮在我则敌伤,火炮在彼则敌亦伤,此非天意乎?”

    “天意在我,我等当尽败此僚!跟我上前厮杀,有蹉跎不前者立斩不赦!”

    张三百一马当先,挥动着三尖两刃刀杀入缺口之中。张宗衡见此不由又惊又怒,连忙派遣虎大威带领二百人前去堵住缺口。

    可是义军气势如虹,哪里抵挡得住?原来这义军多少见证了有关张顺的神迹,早已深信真龙天子张顺即将代替明朝,开创新的江山帝国。

    更何况此战又有神迹出现,预示官兵必败,既然如此,义军建功立业,富贵子孙的梦想便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张三百力大无穷,武艺高强,他手下竟无一合之将。哪怕边军精锐身披双甲,被他挥舞着二十斤的三尖两刃刀,用刀尖处的小支一钉也能钉透两层,再用力一扯便扯开了敌将身上的坚甲。最后再用力一送手中三尖两刃刀,便一刀戳死当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张三百所向无敌,自然麾下的士卒也个个拼命效死。

    一夫拼命则千夫易辟,百夫拼命则万夫难挡。冷兵器作战,最重要的便是气势,气势上来了,就士气高昂,勇不可当。

    那虎大威带人上来之后,刚一交手便被张三百打的节节败退。虎大威战场出生入死多年,深知自己麾下将士此番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被敌人吓得胆寒而已。

    他早已看出来张三百乃是此军之胆,只需自己扼住此人攻势或者斩杀此人,必能反败为胜。

    虎大威为人虽勇,却也无把握制住张三百。好在他身边有十余人护卫皆是本族勇士,正合齐心协力剿灭此僚。

    于是,虎大威连忙抽出腰中大刀并带着十余护卫,前去应战那张三百。

    张三百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不论面前是何敌人,只是挥刀厮杀向前。直到遇到虎大威等人以后,才堪堪被抵住。

    双方刚交几回手,张三百麾下士卒便被虎大威护卫压制住了,一时间张三百反倒陷入了以一对多的险境。

    那张三百蔚然不惧,高声笑道:“跳梁小丑,也敢与日月争辉!以多打少的鼠辈,正合拿来做我的功绩!”

    言毕,竟然不管不顾、不闪不避兀自向虎大威杀去。张三百本是铠甲丝绸与铁胸甲合制而成,防御够好,他手中武器又是分量沉重。他挥舞起来,竟是一刀一个,十步一人!

    张三百连杀四五人,杀到了虎大威跟前。那虎大威虽然素以悍勇闻名,也不由失了那股舍生忘死的气势。

    张三百浑身浴血,面目狰狞,半点也看不出来平日的英俊。更何况他身后又是一排倒地的勇士亲卫,有的还没来得及断气的,还在地上抽搐哀嚎。

    此时此景,虎大威哪里还有战意?刚交手三个回合,竟是肝胆俱裂,转身便逃。

    原来张三百天生神力,再加上三尖两刃刀沉重非常,竟是交手了三个回合,将那虎大威震的胳膊酸软。这虎大威本是马上的豪杰,不善步战,遇到张三百这样的英雄,自是无法抵挡。

    虎大威这一退,官兵防御缺口顿时被张三百撕裂的更大了。张宗衡犹自不甘心,怒骂道:“虎大威虎大威!我看你还不如叫鼠大威算了!”

    骂了几句,出了口恶气,张宗衡又连忙调动二三百士卒前去抵挡张三百,哪怕抵挡不住,也尽量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

    且不说张三百那边如何冲锋陷阵,张顺自然也不能让张三百一人孤军奋战,见官兵点起了火把,暴露了位置。

    那李十安率先点燃了火炮,只听得一声炮响,一颗硕大的炮弹打在边军制作的简易围墙上面,将那围墙当场打出了一个大洞,也不知断了几棵木头。

    那炮弹去势未止,又滚入人群,将几名身着铁甲的官兵打的要么粉身碎骨,要么断胳膊断腿,血腥的紧。

    好在宣大边军早已习以为常,虽然有些惊讶张顺麾下火炮的威力,但也并不足为奇。

    李十安不慌不慌的,立于暗处,对火光冲天的官兵营地进行轰击。轰了一会儿,将那营地栅栏打的摇摇欲坠,方才罢休。

    这时候只见黑暗中一阵厮杀声响起,又冲上来二百步卒,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原来的先锋蒋禾。

    蒋禾本来手中有五百人马,此次出征张顺担心蒋禾手里力量过大,特意将其麾下三百人马留于本营,权作防御之用,只带出二百步卒,以便厮杀。

    蒋禾这二百步卒亦是他从中精挑细选的精锐,却因为没有挑出“夜盲症”士卒,没有当做突袭主力。

    如今官兵营地点燃了火把,有了火光,蒋禾这二百人马也勉强可以参战,便冲了上来。

    张宗衡麾下人马混乱,本来抵挡张三百一路就有点勉勉强强,如今又杀出来一个蒋禾,顿时兵力捉襟见肘。但是也不能坐视不管,他抽调人马,让猛如虎带领二百士卒前去抵挡。

    这猛如虎也是一员骑将,不仅马术精湛,更是箭法如神,百发百中,若论悍勇更在虎大威之上。

    他领得命令,便跨上了金瓜锤,手持雕弓,带兵前去应战。结果那蒋禾左手盾,右手刀,麾下也多刀盾之士,竟让猛如虎有种面对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猛如虎命令士卒放了一波箭雨,基本是都被当面的义军盾牌挡住了,偶尔有漏网之鱼,也被护甲护住了,竟是没有取得太大战果。

    不得已,猛如虎也只得弃了雕弓,提溜这金瓜锤冲了上去。这金瓜锤前面重后面轻,并不像演义小说那样夸张成西瓜一般的模样。

    反倒是长不过两尺,前面一个金瓜也不及拳头大小,挥舞起来威力虽是无穷,但是巨大的惯性,导致动作幅度过大。

    这猛如虎和蒋禾一交手,双方不由同时骂了一声“直娘贼”!原来这猛如虎自恃金瓜锤分量重,想一锤砸烂蒋禾的护盾。

    而那蒋禾护盾却是添加了一层精铁防护,又在外面涂了生漆,使人看不出材质来。他和人作战的时候,便可以用这铁盾一撞,撞对方一个趔趄,再趁机跟上一刀便要了对方小命。

    结果猛如虎这一锤,不但在他铁盾上砸了一个蛙陷,还震的他左臂生疼,直接打断了整个战术动作。

    而那猛如虎一锤敲在铁盾上,顿时震的户口生疼,差点金瓜锤脱手。这下子两人都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不由都警惕起来。

    两人相互试探攻击了几次,都拿对方没有办法,一时间便僵持住了。

    初开始双方倒也沉得住气,相互打了个不分胜负。结果过一会儿,李十安带人赶了过来,将那“黄金炮”往前一推,吓得猛如虎胆怯如养,转身便跑。

    李十安急忙令人调整角度点燃“黄金炮”,可是那还来得及?只听见一声炮响,逃跑不及的边军,便被打死了十几人,打伤的不计其数。

    只是可惜了那猛如虎,好大一员猛将,竟然逃了,没有被打死当场。

    那宣大总督张宗衡再次听到巨大的火炮声,便深知不妙。官兵与流寇作战,素来怕其逃跑,从来不曾担心战斗力问题。所以为了轻便,多少喜欢将粗笨的火炮留在驻地,轻装上阵,以便多取首级邀功。

    如今没想到炮到用时方恨少,反倒被流寇占了火力的上风。张宗衡深知边军即便如何勇猛,也并非钢铁之躯。终究都是血肉做成的,也会饥饿困乏,也会死伤崩溃,如何也抵挡不了大炮的轰击。

    想到此处,张宗衡只得痛苦的下令道:“诸位随我千里迢迢,前来剿寇。不成想作战不利,反而为贼寇所围困。如今事有不谐,唯有避其锋芒,先行撤退为宜!”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会攻辽州(五)

    有句诗叫做“春江水暖鸭先知”,官兵要撤退这件事,除了接到命令的官兵以外,最先感觉到的便是和官兵正在厮杀的张三百、蒋禾二人。

    两人只觉得面前阻力一松,官兵顿时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义军在古城镇被山西巡抚宋统殷围剿的时候,蒋禾当时被围困在山谷里,不曾见识过张顺的手段,可是那张三百当时就在张顺身边,对此颇有经验。

    张三百见此不由大声呼喊道:“官兵败了,随我追杀!”张三百这一喊不要紧,义军有不少人又想起了当初大破宋统殷万人大阵的风采,也跟着高声呼道:“官兵败了,赶快追杀!”

    官兵本来就连续数日,不得安歇休息,如今早已筋疲力尽,又看不起战况,闻言不由大乱。

    在漆黑的夜晚里,本就辨不清敌我,又看不清战况,官兵哪里还肯厮杀下去?顿时,不少人如同无头的苍蝇,开始乱窜起来,扰乱了更多的官兵阵型。

    张宗衡听着义军的呼喊声,不由大恨,骂道:“贼子敢耳?竟以虚言诈我!”

    他连忙带领亲卫当场斩杀数人,试图止住溃败,可是哪里还能止的住?

    幸好这时候虎大威、猛如虎已经败回。张宗衡连忙命令此二人现在召集骑兵,稳住战局。而他则亲自带领亲卫收拢溃兵,维持秩序。

    好在宣大边军虽然比不得辽东边军精锐,也算是能打的队伍。过了一会儿,那张宗衡竟在乱军之中收拢了三四百人,简单聚拢了一个圆阵。

    这时候张三百和蒋禾皆以杀退面前溃兵的官兵,见前面有四五百人马,正聚集在大旗之下,知其必为宣大总督张宗衡所在。

    蒋禾见此,连忙准备亲自带兵冲杀上去,却把张三百吓了一跳。他连忙拉着蒋禾说道:“敌人势大,不可鲁莽!”

    蒋禾闻言怒斥道:“尔其何其懦弱?他有四五百人马,我们亦有四五百人马,对方又是新败之军,如何抵挡我军锋锐?”

    张三百闻言差点想和这厮翻脸,不过想想这厮左右不过一个混货,也不跟他计较,笑道:“蒋兄此言差异,官兵坚韧,非我等可以力敌。此次大胜,不过占主公用兵如神的巧罢了。如今他们聚作一团,拼死防守,我恐怕大家一时半会儿无法攻破官兵不提,反倒白白失了自家弟兄性命!”

    “我军炮营李十安在此,有‘黄金炮’一门,正合试一试官兵的成色如何!”

    “可是,这火炮沉重,不等火炮运输过来,我恐怕官兵要跑!”蒋禾闻言不由讪讪,便强辩道。

    “蒋兄且看我手段如何!”张三百闻言笑道,然后扭头走出阵外,对官兵大声喊道:“尔那官贼,可是张宗衡当面?乖乖降了我家主公,日后仍不失封侯之位。若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直娘贼!”张宗衡闻言不由破口大骂,自己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失了战机不说,还被贼人侮辱若此,

    张宗衡清了清已经喊哑的嗓子,厉声回复道:“跳梁小丑,也敢称雄?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今日失了一局,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我观你也是熊罴之士,如何为虎作伥,不敬三纲五常,做这该死的勾当?尚若你还有半点忠义之心,何不早降与我,以免身死家灭,遗臭万年!”

    “哈哈!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往日我等皆是草芥一般,你何曾正眼看过我等?若是不降,落到我手中,却不如我家主公好说话!我定将你扒皮抽筋,剖腹剜心,方肯干休!”

    张宗衡听到如此狠辣的言论,也不由打了个冷战。不过输人不输阵,他还兀自嘴硬道:“乱臣贼子,休得猖狂!尔其即使得势一时,还能得势一世不成?你早晚要被千刀万剐,欲求一死而不得,才悔不当初!”

    “哈哈,老匹夫休得猖狂,且吃我一炮!”张三百见李十安已经赶了过来,完成了托住张宗衡的任务,便大声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火炮硬!”

    随着张三百言辞落下,李十安终于带人将那金灿灿的“黄金炮”推了上来,依次装入火药、木马子和霰弹,对准了张宗衡的队伍。

    张宗衡借着营中微弱的火光,看到对面黑黝黝的炮口,不由在寒冬腊月里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变得冰凉。

    他前番见义军火炮凶猛,不曾近距离仔细观看。如今见到如此大口径火炮,不由吓个半死。

    原来明末野战炮多是虎蹲炮、弗朗机之类的小型火炮,口径不过二寸左右,炮弹不过鹅蛋大小,杀伤力颇为有限。威力较大的便是红夷大炮,口径三寸有余,一般在100毫米到130毫米之间,实心铁质炮弹也就在六斤至十斤之间。

    像张顺手中如此大口径大炮,却是罕见,更不要说此时的红夷大炮倍径较长,重量多在两三千斤以上,难以机动。

    张宗衡本就是宣大边军出身,当时先进火器没有不曾见过,不曾用过的。正是因为熟悉火炮,他才骤然见到如此大口径火炮,吓了个半死。

    张宗衡见此,也顾不得什么计策退路了,立刻拍马转身就跑。他这一跑不要紧,身边好容易聚拢起来的四五百官兵也失了控制,乱哄哄的转身跟着就跑。

    李十安一看,却是急了眼。自己好容易“做了一桌好菜,如何能走了客人”?他连忙命令士卒点燃火炮,官兵逃跑虽快,可是如何能快过燃烧的药捻?

    只见那燃烧的火苗迅速的没入药室之中,便在夜色中失了踪迹。在李十安的注目之下,稍微迟钝了那么一瞬,一声巨大的响声响起,与之同时炮口像闪电一般,照亮了半个营地。

    密集的霰弹像狂风暴雨一般,瞬间泼洒出去了。借着夜色的掩护,横扫了挡在他们面前的士卒、木杆、帐篷、尸体等一切人和物。

    有不少距离较近的官兵,瞬间被打的稀烂。还有那帐篷也被打的如同马蜂窝一般,甚至宣大总督张宗衡的大旗的旗杆,也瞬间被打穿了七八个空洞。

    这面大旗接着随着山里的夜风一吹,当场从下面折断,向地上砸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会攻辽州(六)

    威风凛凛的大旗倒地,昭示着张宗衡的狼狈溃败。那张三百和蒋禾见此不由大喜,连忙率队从背后追杀上去。遇到那落单的便一刀砍翻,遇到跪地投降的便命身边的士卒绑了过去。

    张宗衡好容易跑了出去,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奔驰而来。他心中不由一惊,心道:“我死矣,只是万万不能落入贼寇之手!”

    想到这里,张宗衡拔起腰刀,便要自刭。结果听得前面的骑兵之中有人高声喝道:“军门何在?我乃猛如虎,特带骑兵过来救援!”

    张宗衡死里逃生,不由大悲大喜,喜极而泣道:“宣大总督张宗衡在此,汝果然不负我也!虎大威安在?”

    “虎大威在此,军门且放宽心!”又有一将喊道。

    双方离近见了,果然是猛虎二将前来救援,张宗衡直呼侥幸。原来这明军打顺风仗尚可,若是遇到溃败之事,常用将领弃主将、队伍而逃。

    这张宗衡前番虽然安排的明白,也不由心中忐忑,生怕这猛虎二将将自己弃了,那自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宗衡不由感慨道:“二位虽是塞外降人,却真是忠义之士!”

    那猛虎二将连道不敢,护送着张宗衡便要逃走。却不曾想,张顺麾下如此多骑兵,岂会放弃不用?

    只听得前面一阵马蹄声响起,约有千余骑迎面而来。张宗衡和猛虎二将,深知如今此地官兵不可能有如此多骑兵,便一言不发,带队冲了上去。

    双方冲的近了,方打了个照面。张宗衡一看那拦截自己的骑将,身披绿袍,手持青龙偃月刀,不是“二关公”陈长梃,还是哪个?

    原来张顺麾下骑兵,多是武艺精熟之士,往日吃穿不错,反倒“夜盲症”之人较少。张顺便挑选了八百骑,使那陈长梃领着,特意去拦截那张宗衡去了。

    张顺和宣大边军战过了两场,深知对方不是好相与之辈,他也不求非得捉了张宗衡,或者砍了张宗衡。只是那刘成前番阴差阳错之下阵斩了山西巡抚宋统殷,若是万一再斩了宣大总督张宗衡,那么自己对刘成真是无法再用了。

    所以,为了全了君臣义气,张顺特意安排陈长梃带队,万一砍了张宗衡,好歹麾下将领有个平衡。

    其实这却是张顺想多了,张宗衡麾下猛如虎、虎大威两人本就是游牧出身,又武艺高强。若论步战,此二人不过二流猛将水平,若是骑战刘成一对一未必能胜得过这两人。

    幸好那“二关公”陈长梃对上了这二人,夜色之下,双方互相看不甚清楚,对了一个回合,便交错而过。

    那猛如虎、虎大威交了这一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二人皆善使长矛,本待趁敌人将领不防备,打他个措手不及。准备斩了敌将,以解今日之围。

    结果没想到“二关公”陈长梃以一敌二,还能毫发无损。那陈长梃也大吃一惊,他本道当面是两个普通骑兵,原来准备一刀一个,解决了对手。

    结果和对方武器一搭,便感觉道对方力道不对,幸好陈长梃反应迅速,“听”出了对方的发力,便一刀拨开了一支长矛,才保全了性命。

    好在个人勇武并非骑战的全部,由于张顺派了的骑兵都是精挑细选之辈,反倒在这次和官兵交手的这一回合不但没落下风,反倒赚了点小便宜。

    张宗衡等人既已冲过了陈长梃的骑兵身后,也不纠缠,快马加鞭继续逃亡。陈长梃有心再追,可是他深知自己麾下骑兵,其实并不如官兵骑兵。

    此战义军大获全胜,已属不易。若是再逼迫过甚,引起官兵死斗,自己伤亡过大,反倒不值得。可是,陈长梃前番被张宗衡追杀良久,总觉得心中憋了口恶气。

    这陈长梃虽然常年走镖,多少靠的自己武艺高强和道上的朋友卖个情面,之前很少会使用到歪招。

    只是他和张顺待久了,也变得奸猾起来,他琢磨了半天,倒想了个主意,便命令李大亮带领一百余骑协助步卒作战,彻底解决被张宗衡放弃的步卒。而他则亲自带领七百骑兵,去追杀那张宗衡。

    这夜间骑马本属不易,再加上山道崎岖险峻,有倒霉的一个不小心掉入山谷,跌下山崖的也有不少人。运气稍好一些的,也有马失前蹄,折了战马,只得落在后面。

    这些落队的骑兵正好被陈长梃率队追上,顽抗的便就地杀掉,投降的便先行捆绑起来。如此追了半个时辰,又追上了宣大总督张宗衡。

    这时候张宗衡等人如同惊弓之鸟,摸不清敌情,也不知道追上了多少义军,不敢反身厮杀。

    陈长梃便在后面让士卒高喊道:“休走了张宗衡!得张宗衡首级者赏银千两!”

    竟是将当初张宗衡使人呼喊的言辞,换了个名字,原样送回其本人去了。

    张宗衡闻言又惊又怒,却不敢还嘴。生怕被义军听出了他的所在,再把他擒获回去。

    那猛如虎、虎大威倒是条好汉,见此不由向张宗衡建言道:“贼寇追赶甚急,若是一味逃命,恐怕被对方如同饿狼逐羊一般。先扑杀老弱,再减少种群,最后再发起进攻,一击毙命,全军覆灭!我等宜打他个‘回马枪’,如此才能败中求胜!”

    张宗衡见他们主动接敌,如何不依?便派遣此二人携带五百骑兵寻了个地形适宜之处,向陈长梃发起了反冲锋。

    夜色虽暗,陈长梃听风辩位,听出了官兵骑兵的来向,便连忙带领队伍稍微避其锋芒。

    那猛如虎、虎大威虽猛,却不曾想一番冲锋没能够正中义军侧面,反倒被陈长梃带队避开了大多数路径。

    这猛虎二将这番冲锋倒没有能够对义军造成巨大杀死,反倒陈长梃仗着人多,趁机冲杀上来,一顿乱战,反倒将官兵乱杀了许多。

    原来官兵由于衣甲俱全,又重于义军,此番一宿厮杀早已强弩之末,到如今连和义军正面对战,都不能做到旗鼓相当了。

    陈长梃见此不由大喜,连忙一阵厮杀,将猛虎二将再次杀得大败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 会攻辽州(七)

    陈长梃离开营地之后,被张宗衡抛弃的步卒便被张顺部下迅速给分割包围了。

    特别是最后被张宗衡聚集起来的步卒,虽然因为主帅张宗衡的逃离,导致了阵型的崩溃。结果在张三百、蒋禾趁机追击过程中,这些步卒竟然便战便退,慢慢又重整了阵型。显示出了宣大边军良好的战术素质,和坚韧的作战能力。

    他们败而不溃,竟然再次击退了张三百、蒋禾的进攻。这让张三百、蒋禾等人不由对大明官兵的战斗力刮目相看,不由纷纷诧异道:“原来这大明的兵,除了杀良冒功、凌虐百姓,居然还真的能打仗?”

    前番他们欺负大明卫所兵,欺负的甚是爽快,几乎快要忘记了大明居然还要能战之兵。

    这时候张顺也已经带着自己麾下的幕僚将领移动到了官兵遗弃的营地,以便于自己继续现场指挥此次作战。

    当他看到除了很多溃败分散的官兵被击杀或被俘虏以外,还有这么一块“硬骨头”存在。他不想让张三百、蒋禾等人率队硬攻,平白的折损了兄弟们的性命。于是他便命令李十安继续用火炮轰击这仅存的数百官兵。

    事实证明,哪怕是具有精湛的武艺的血肉之躯,仍然不能抵挡钢铁与火药的摧残。“黄金炮”两轮射击以后,面前的官兵顿时伤残了一半。剩下的哪里还有半分大明精锐的傲气?一个个纷纷弃了武器,跪地投降了。

    最硬的骨头解决以后,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由于官兵溃败四散,有不少小股官兵和零星士卒逃得满山遍野都是。张顺不得不再派出麾下的骑兵和步卒,以一伯为单位对这些人进行搜捕,围剿。

    这一方面防止敌人再次收拢聚集,削弱官兵发起下一场进攻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溃败侵扰百姓,造成不必要的百姓伤亡。

    将士们折腾了半宿,天刚蒙蒙亮,才开始收兵。这时候,陈长梃带着麾下的骑兵也赶了回来,原来陈长梃一路追杀宣大总督张宗衡,结果此人在猛虎二将的保护下,陈长梃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陈长梃跟了张宗衡半宿,最终发现从泽州赶来的大量官兵。他深知义军鏖战一夜,如同强弩之末,不能再战。更何况,若是义军主力不知敌情,万一被敌人所趁,生怕队伍有失。于是他连忙便带队赶来回来,向张顺汇报敌人动向。

    张顺听到陈长梃的消息以后,赶紧聚拢队伍,带着俘虏、铠甲、战马、武器和物资开始转移。

    而宣大总督张宗衡也始终没敢追击过来,原来陈长梃看到的是张宗衡召集过来的是阳和卫张文衡的部属。直到那宣大总督张宗衡进入到阳和卫营内,才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气。

    那阳和卫张文衡见此,哪里还不知道张宗衡吃了大亏。他生怕张宗衡追击自己等人怠慢之事,连忙表态道:“军门,来着何人?且让我带着人马,将他们杀散了,为军门出口恶气!”

    张宗衡何尝不想让他们上前厮杀一番,砍了这帮逆贼的狗头,赚取一番功劳。可是他也深知自己目前手中就这些家当,再扔上赌桌,万一事有不利,自己只能自刭去了。

    于是,他强忍着怒骂他一通的心思,有气无力的拜了拜手道:“你有心了,只是咱们多是步卒,敌人多是骑军。追击难以追上,打又打不到,还是做好防御,以免为贼所趁,再从长计较!”

    张文衡张了张口,想问他:“军门,您麾下的两千骑兵哪里去了?怎么顷刻间双方兵种就掉了个个了!”

    但是他深怕惹恼了宣大总督张宗衡,找自己的不是,便没敢问出声来,反倒拍马屁道:“军门说的是,小人受教了!”

    结果张宗衡也不理他,兀自瘫在那里。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家上司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由心中忐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坐针毡一般。

    宣大总督张宗衡晾了他半天,似乎才回过神来,说道:“张文衡,你下去吧!我这一路乏了,休息一会儿!”

    那张文衡才如释重负,深出了一口气,告退而出。那猛如虎、虎大威倒是个直肠子,见这厮出去了,不由抱怨道:“军门,这厮害我们好苦,为何如此高举轻放,饶了他这一遭?”

    宣大总督闻言,眼睛一瞪,喝道:“这也是你们该问的吗?”

    猛如虎、虎大威闻言不由讪讪。

    那张文衡见此却是言辞一转,说道:“念在你们一路护卫有功的份上,我也不处罚你们了。这人乃是阳和卫指挥使,他麾下有三千士卒,世代随他张家作战。我们若是逼迫过甚,恐怕今晚就是咱们遭贼‘战死’之日!”

    “他敢!”猛虎二将闻言不由怒道。

    “他如何不敢?”张宗衡冷笑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一卫指挥使?我是过江龙,他是地头蛇,若是掌握不好其中的分寸,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了也是白死!”

    那猛如虎、虎大威闻言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本是塞外降人。当年在塞外没少尔虞我诈,终日厮杀。如今入了汉地,本道是能有些规矩,结果没想到这里更是杀人不见血。

    不说官府那边如何尔虞我诈,张顺这边收拢了队伍,照例清点一下。竟然损失了骑兵四十三名,步卒一百九十八名,一时间也不由心疼的紧。

    这些士卒不仅仅是张顺的立身之本,更是张顺经常笼络的对象,不少人之前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而今却天人两隔,张顺心中也不太好受。

    可是没有办法,慈不掌兵。作为一军统帅,必须理性而冷血的将一条条人命当做数据,计算出自己最终想要的结果。哪怕必要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些数据中的一员。

    作为一军统帅,必须为麾下全员将士的生命负责。有时候无情便是有情,有情反倒是无情。若是自己在指挥过程中为其他感情干扰,一个不慎就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下场。

    这正是“故军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会攻辽州(八)

    长子县战役的结束,张顺部损失不小,收获亦是不小。张顺也趁机试探出了大明边军战斗力的成色如何。

    他通过数日的侵扰,先使其疲惫,食不饱,饮不足,睡不稳,然后趁耶袭击,还是如此难打,足见农民军和官兵战力差距有多大。

    更何况,由于边军为了轻装上阵,很少携带重型火炮等物。若是火炮、辎重一切俱全,双方拉开阵势,当面锣对面鼓,来一场公平较量。恐怕自己早被人杀了,骨灰都给扬了。

    张顺本打算将这些新俘获的边军精锐分散安置在张三百、蒋禾、李际遇麾下,结果被张慎言给阻止了。

    张慎言说道:“将军,我知你爱才心切。只是这边军精锐和普通卫所不同。内地承平日久,卫所早已败坏。不少所谓的卫所兵,不是被人雇佣顶替的地痞无赖,就是无业游民,再则或是卫所军官的佃农、奴仆。”

    “所以一旦战败,了无牵挂,可以随意加入我军。哪怕及时真是卫所官兵,因为制度早已败坏,家中使些银钱,也能把事情摆平。”

    “只是这边地卫所终究和内地不同,特别是宣大二处。因为他们时刻面对北方鞑虏的威胁,一般都是真正的卫所兵。他们实际占有卫所土地,一家老小全仰仗此地生存。”

    “边地名额有限,一旦被查出他们投靠我们,全家老小全受牵连。所以此番人等,若是失了监管,必是或充当官府卧底,或暗中逃亡,不能用也!”

    张顺一听,心想:还有这种事儿?我还以为咱们大明的官兵都是膝盖软,跟着谁吃粮都无所谓呢。

    于是张顺从善如流,干脆将俘获的三百余人皆扒了铠甲、武器,留在辎重营做苦力拉倒。

    此番作战完毕,张顺算算日子,距离和“紫金梁”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便离了长子县,一路北上前往黎城县去了。

    张顺好容易到了黎城县,别处也不去,径直往义军大营去了。其他部义军还未回来,张顺也少了许多应酬。

    他们先是和张宗衡勾心斗角,骚扰纠缠了数日,又连夜苦战,将士早已疲惫不堪。于是,张顺安排了警戒,便让大家借机修整修整。

    义军大营营地简陋,在这隆冬腊月,住宿起来,其实也十分难受。好歹张顺麾下的将士缴获的棉甲不少,有损坏或不堪使用的棉甲,张顺便命将士拆了,给没有冬衣的将士做棉衣穿。

    而拥有棉甲的士卒,干脆凑合凑合,拿棉甲当棉衣拉倒,好歹比冻死强多了。而这个时代的士卒,也颇为吃苦耐劳,硬是就这么凑合下来了。

    这让张顺都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条件艰苦,士卒要抗议呢。其实张顺不知,这些士卒哪怕在明军那里,也是最底层的存在。往些年入冬,他们非但没有棉衣可以御寒,甚至吃喝都成问题,唯有苦挨而已。

    如今跟了张顺,好歹还能看到熬过寒冬的希望。

    到了第二天,“紫金梁”率先回到了营地。这厮也是个消息灵通之辈,到了营地见到张顺已经到了,连忙过来夸赞道:“‘擎天柱’小兄弟真是用兵如神,前几日张宗衡那贼鸟厮还仗着两千骑兵,将我们数万人马撵的鸡飞狗跳。如今不曾想,竟让小兄弟你以同样兵力破之,大涨我义军威风。”

    花轿人人抬的道理张顺都懂,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官兵大意,我侥幸胜过一场而已!全靠二当家指挥有方,用兵如神!”

    那二当家“紫金梁”闻言不由眼睛一亮,笑道:“‘擎天柱’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回头大伙齐聚了,希望小兄弟不要忘了今日的言辞!”

    纳尼?张顺闻言一愣,心想:我就是客套客套,你这厮便要打蛇随棍上不成?我觉得我够无耻的了,和你这一比,我真是白莲花一般的人物啊!

    “紫金梁”见张顺望来,不要讪讪,他也知道若是不出点血,张顺根本不会依照他的“计策”行事。便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根手指头,对张顺说道:“若是小兄弟能依计行事,我愿赠与你粮食两千石!我知小兄弟前番入伙的时候,拉了一百车的粮食,如今人吃马嚼,恐怕剩下的也不太多了吧?”

    张顺一听,眼睛都绿了,当初由于运输不便,他这一百车也不过运输了不到千石粮食。这几个月几经波折,早已经吃完。目前军粮主要依靠从民间募集和商队购买,顺便圣王坪的鱼干也能充当部分军粮,如此而已。

    如今“紫金梁”一张口就送来两千石粮食,张顺差点就要一口答应了。不过作为一名精明的中国人,张顺犹豫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头,讨价还价道:“三千石!”

    “紫金梁”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说道:“小兄弟,哥哥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义军之中,什么最重要?你仔细打听打听,既不是战马,也不是武器铠甲,最为要紧的便是这粮食。”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任你英雄好汉,饿了肚子,路边的三岁小儿便能要你性命。我‘紫金梁’一向待你不薄,这样吧,我赠送小兄弟两千五百石,一口价!成便成,不成拉倒!”

    张顺闻言不由一笑,心想:估计你早已经算计许久了,这会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这厮好歹也是义军盟主,自己多少算是他的亲信,不能太过得罪与他。可是张顺也不想被人看扁了,便一口回道:“如此多谢二当家了。左右不过几句事实而已,你且放心,我一定安排下属多多宣扬,定然不会有半点疏漏。”

    “我知你二当家借此必有所安排,二当家之事,便是我‘擎天柱’之事,我不敢坐地起价,与二当家为难。二当家只管放心,若有差遣,某必万死不辞!”

    二当家“紫金梁”听到张顺的保证后,欢欢喜喜回到了营地,对务虚道人说道:“老道长果然神机妙算,这‘擎天柱’念及旧情,一口答应我了。如此这般,日后‘擎天柱’的功劳,便是我‘紫金梁’的功劳,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定然能压服那‘乱世王’和‘破甲锥’。”

    原来前番“紫金梁”见“乱世王”“破甲锥”颇为不服自己命令,心中忧虑,便请教于务虚道人,那道人便给他献了一策。正好那张顺刚刚击破宣大总督张宗衡,声震山西,“紫金梁”便趁机提出了这番要求。

第一百九十二章 会攻辽州(九)

    到了第二日,天气骤然转暖,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不见半点蓝天。

    这时代的人们几乎都是农民出身,看天象识天气的本事还在,不少人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由喃喃道:“看样子这是要下雪了啊,瑞雪兆丰年,看样子明年是个好年景!”

    “好年景?好年景和你有屁关系!你有地吗?”有人嘲笑道。

    “这倒是,明年再说明年,先熬过今年的日子再说吧!”有些年岁大的摇着头无奈叹息道。

    天气要变,不仅“紫金梁”和张顺部能看得出来,“乱世王”和“破甲锥”照样能看得出来。所以这两人也顾不得在外面“打食儿”,赶在雨雪来临之前,也连忙率队赶回了义军大营。

    于是,“紫金梁”这次大出血一把,设置了一场丰厚的晚宴,招待他们。

    二当家“紫金梁”在宴会上高兴的致辞:“此番设了宴席,一来为‘乱世王’、‘破甲锥’二位兄弟接风,二来是为庆祝‘擎天柱’兄弟大破宣大总督张宗衡,威震山西!”

    这“乱世王”“破甲锥”二人本来在路上便听说了张顺打了胜仗的传闻。初时他们还不敢相信,直到今天“紫金梁”亲口证实,才不得不信。两人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的惊愕的表情。那宣大总督好大的威风,集合两三营兵马,能拿下此人便不错了。这张顺麾下不过两千余人,如何就能大败宣大边军?

    遂后,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张顺连忙站了起来,谦虚的摆了摆手,说道:“二当家客气了,小弟我却是不敢当。此番作战,我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大破宣大总督张宗衡,全靠二当家指挥得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说实话,当初二当家对我说,咱们给张宗衡玩一把大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兵那么强大善战,我们义军欲求一餐尚不可得,能大败那么强大的敌人吗?我对此,心中是有疑虑的!”

    “对此,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接受了二当家的指挥。结果不曾想,那张宗衡被二当家耍的团团转。等他兵老师疲了,我雷霆一击,竟是势如破竹。”

    “说实话,诸位兄弟,‘擎天柱’我现在也是如在梦中啊!你们说我破了宣大总督张宗衡的边军,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也不敢居功。这都是二当家指挥之功啊!”

    那“乱世王”“破甲锥”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厮真个不要面皮。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当我们是傻子吗?左丞“紫金梁”什么本事,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你们俩一唱一和,是什么意思?

    那“紫金梁”听了张顺这番吹嘘,简直乐的合不拢嘴,对务虚道人笑道:“这厮真是个人才,一张巧嘴吹得天花乱坠,我都以为是我指挥打了此仗!”

    务虚道人眼观鼻鼻观心,说道:“这就是您指挥的!”

    “啊?啊!对,就是我指挥的,老道长说的没错!”“紫金梁”一时间乐的,快把自己眼睛都挤没了。

    且不说那“乱世王”“破甲锥”两人心中如何嘀咕,这一番宴会倒是开的热热闹闹,大伙都各有所得。

    那张顺也不管别人如何勾心斗角,吹捧了二当家“紫金梁”以后,便带着麾下将士在下面胡吃海喝,半点为“紫金梁”俭省节约的意思都没有。

    其中为了“吃大户”,张顺也顾不得义军宴会中的混乱情景,把自家婆娘李三娘和竹儿也带过来白吃白喝。

    到了宴会将近结束,“紫金梁”发现张顺带有家眷,不方便宴会后面的“节目”。他便打着嗝儿走了过来,与张顺喝了杯酒,说道:“今天倒是辛苦小兄弟了,我这里有美女数人,兄弟可以随意挑选!”

    张顺闻言连忙摆手拒绝,先不说自家婆娘就在跟前,就算不在跟前,这些歪瓜裂枣,他也毫无兴趣。

    这时候“紫金梁”也有点喝多了,这人一喝多,难免话就多了,他看了一眼李三娘和竹儿是,便低声说道:“小兄弟,你这眼光不成啊!人家做了贼寇,都是玩漂亮婆姨,你怎生守着两个丑婆娘?”

    张顺一听,心中一愣:这李三娘和竹儿虽然不符合自己审美,好歹也算美女两名,您这审美才有问题吧?

    张顺闻言便打量了“紫金梁”眼睛半天,发现这厮眼睛似乎没什么毛病,心中不由疑惑起来:莫非这古今审美还不一样不成?

    “紫金梁”见他眼神无礼,哪里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法,不由有了几分恼羞成怒,便说道:“你这娃娃,还不服气!你才经过几个女人,哪里识什么美丑?最近哥哥我没有“好货”进账,哪天有了,让小兄弟你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美女!”

    张顺懒得理他,自己后世咨询发达,明星网红到处都是,自己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还用你来卖弄?于是他便应付道:“二当家说的是,小弟我见识短浅,等哪天还得请二当家让我开开眼界!”

    这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张顺知道后面之事家眷不宜在场,便带领李三娘、竹儿等人便要回去。

    只是不知麾下将领意下如何,张顺便顺带问了一句:“你们要走要留?”

    大家一看主公都走了,自己等人留在这里,平白恶了主公,便纷纷回应道:“我们随主公行事,主公既然回去,我等也回营歇息!”

    张顺知道有些人可能有些勉强,不过想了想这种行为也没什么光彩之处,便许诺道:“左右都是一些可怜人吧,平白糟蹋了,坏了良心。我知兄弟们单身汉不少,他日有了机会,我定给兄弟们说几桩好媒!”

    这些人也不担心张顺忽悠他们,闻言都喜笑颜开,乱糟糟的回应道:“那感情好,我要找一个贤惠的婆娘!”

    “贤惠的有什么用?我觉得还是漂亮的婆娘比较好!”

    “我要找一个大屁股的,好生养!”

    这帮单身汉平日里也是憋坏了,顾不得李三娘、竹儿在场,反倒一个个向张顺述说要求来。张顺一听这是正事儿,便转身安排李信道:“你一会儿寻个纸笔,一一记录下来大家喜好,他日遇到合适的,正好说于大家!”

    李信闻言一愣,心想:这不都是大家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吗,怎么就当做正事儿来办了?

    他在仔细一想,发现张顺手段确实高明。这本就是大家的需求,若是张顺借此机会给大家说了媒。

    一来做了一次月老,拉近了大家的关系;二来这些人有了家眷和牵挂,反倒不容易背叛而去;三来这些媒都是张顺说的,女方是谁,还不是张顺平衡把握嘛!

    李信不由再次对张顺佩服的紧,心想: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担得上真龙天子的名号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会攻辽州(十)

    到了第二天早上,小雪花已经开始飘零起来。张顺等人收拾了东西,只把一些铁器、铜器和部分粮食留在营地。其余急需物资全部带上,便一路向北出发了。

    早上因为天气原因,“乱世王”和“破甲锥”还有点不想行动,结果被二当家“紫金梁”训斥了一顿,方才老老实实。

    大雪天进军,确实艰苦,又影响行军速度。奈何军令如山,如今“八大王”、“扫地王”已经到达沁州,“闯王”“过天星”已经到达武乡。大家都准备按照计划进军辽州,若是耽搁了行程,岂不是陷另外两路军于危险之中?

    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义军跋涉在崎岖的山道上,倒没觉得寒风利雪难以忍受,只是道路湿滑难行,有的不小心打了个滑,便滑到山崖下面去了。摔了个粉身碎骨,眼见活不成了!

    张顺也只好下了战马,和将士们一起步行。他生怕一个马前失蹄,自己也死于山谷之中,那才叫一个窝囊。

    当夜大军扎营以后,一身体力消耗殆尽,张顺才感觉这雪夜分外难熬。他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从来没有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步行这么久,只得瑟瑟发抖的抱着李三娘和竹儿相互取暖。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顺起来,听到其他义军一阵喧哗。张顺奇怪的使陈长梃前去打探一番,才知道义军吃穿不如自己这边,昨夜竟有不少缺衣少食之人直接冻死在帐篷之中。

    张顺唏嘘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让将士们多熬了一锅热汤,让大家喝了暖暖身子拉倒。

    这时候,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由小雪转为大雪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雪以大雪开场,一般都不持久。若是小雪飘个不停,那小雪转大雪,下个几天几夜也属正常。

    张顺坐在那里,喝着热汤,看着雪花,莫名其妙的想起来红娘子这个女子来。若是她穿着那身红衣裙,在这雪中舞起来,不知道是何美景?

    只是她出生在米脂,靠近塞外的苦寒之地。恐怕这样的大雪美景早已看腻了,也没了自己这种中原人的兴致。

    也不知道这雪飘没有飘到舜王坪,自家的营地又是何等情形,他们在营地过的还好吗?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写些什么,便折了根树枝,在雪中划道:

    寄语箭儿与红娘,纷纷大雪多惆怅!

    思念不知何处起,随风卷去到舜王。

    娥皇女英今何在?后人处处说潇湘!

    写完了,张顺突然想起了什么,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发现李三娘和竹儿都不在跟前,便连忙挥手将雪搅乱,防止她们看出了端倪。

    吃罢早饭,“紫金梁”派人告诉张顺,昨夜“闯将”与“八大王”的信使来了,另外两路按期行军,一切正常。于是,队伍又艰难的出发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队伍才到达辽州。是夜,“紫金梁”大帐里点燃火烛,照的通明。众人知是“紫金梁”升帐,便纷纷赶来,团团坐定。

    “紫金梁”坐于主帅之位,说道:“诸位兄弟,如今得了消息,‘八大王’‘扫地王’‘闯将’‘过天星’皆已到位,我等亦已如期而至。”

    “如今大雪纷纷,辽州城距离泽州颇远,必定无备。我意大军今日早点歇息,子时起来埋锅造饭,丑时出发,寅时至辽州城下!”

    张顺等人,知这是用兵正道,并无意见,便各自回营做准备去了。

    是夜子时,张顺艰难的从温暖的被窝爬了起来,同时拍醒了闷头大睡的李三娘和竹儿。那俩婆娘也有点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说道:“打的什么仗,净折腾人!”

    张顺好歹对打仗之事毕竟明白,便劝说道:“打仗就是这样,要么流血,要么流汗,累一些苦一些,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结果李三娘便揭他老底了,说道:“吆呵,咱们爷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竹儿,你是不知道他之前懒得啊,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都不舍得起来!”

    “啊?那时候你就偷看咱们爷屁股了啊?”竹儿惊讶的问道。

    “你个死妮子,干拿我寻开心!”俩人还没起来,又闹了起来。

    张顺连忙止住了,说道:“有正事儿呢,都别闹了!”

    等到众人起来,顶着严寒风雪,埋锅造饭完毕,才穿戴衣甲整齐。,人衔枚,马勒口,一路向辽州赶去。

    数万人马夜袭,也不甚容易。大家为了避免黑夜走丢,不得不用绳索牵着,摸索着前行。

    行了一个时辰左右,众人才远远望见辽州城池。这时代城池不像后世,灯火辉煌,已经深夜了,整个一个黑咕隆咚的庞然大物卧在大地之上。

    众人依计行事,靠近了城池,便想让张顺的火炮上前,用来击破城门。

    李十安命令将“黄金炮”推了上来,装填上火药,正准备请命。

    忽然听闻到辽州城喧哗四起,城中大乱。张顺见此情形,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命令李十安放炮。

    一声巨响过后,李十安的火炮打断了辽州城门的门闩。众人拥上前一看,守城之人竟然全已经跑了。

    如此大好时机,大家哪里肯放过?顿时,一拥而上,攻入到辽州城内。结果一看,“闯将”、“过天星”赫然已经攻下辽州府。

    原来,“闯将”和“过天星”来的早了,试探攻击了一下。不曾想辽州城麻痹大意,雪夜之中根本没有安排人员驻守,便被他们轻松攻入城内。

    当“紫金梁”、张顺等人还在小心谨慎靠近辽州城门的时候,义军已经在攻打辽州州府了。可怜辽州知州还在梦中,便被“闯将”等人从被窝中拉了出来,一刀下去,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张顺等人哭笑不得将其他义军也迎入城中,又等了半个时辰,“八大王”和“扫地王”也才赶到。众人到位,“紫金梁”升帐辽州州府之中,大家伙不由面面相觑:感情大家伙折腾了二十天左右,本待有一番激烈战斗,再艰苦取胜的结果。没想到一场声势浩大的会攻辽州战役,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好在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美女之争

    义军雪夜五鼓破辽州,看似轻轻松松,实则理所当然。张顺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义军先是南下,调动了山西大多数军队离开了中部。

    再然后义军突然转向北方,自己又击破了尾随而至的宣大总督张宗衡。山西太原、辽州空虚,自然被义军所趁。看似简单,实在是义军战役指挥手段高明,以战役方法,弥补了义军的战术劣势。

    张顺深有所获,便顾不上休息,又拉着麾下将士、幕僚一通分析研究,大家各有所得以后,方才放他们离开。

    张顺这边没闲着,义军他们也没闲着。第一次被义军攻破的辽州城,简直就是一只剥了皮的肥羊,“紫金梁”、“闯将”“八大王”“扫地王”、“邢红狼”等亦各有所得。

    张顺等人折腾了一宿,又累又困,赶紧找了歇息的地方,准备休息一番。结果,张顺才和衣躺下一会儿,便被悟空喊醒了。

    张顺心中有些起床气,便怒道:“我不是说没紧急事儿,不要喊我吗!”

    “师傅!”悟空笑嘻嘻应道,“那二当家派人来喊你,你说紧急不紧急?”

    “好吧!错怪你了,悟空!”张顺闻言无奈抱歉道,“我这就过去看看,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张顺好容易整理完衣服,便惺忪着眼带着悟空、李信便前往“紫金梁”住处。

    二当家“紫金梁”住在原来辽州知州的州府,前番知州被义军直接砍死在被窝之中,那“紫金梁”手中沾染了太多鲜血,也不再忌讳一二了。

    张顺进来一看,只见那二当家“紫金梁”正抱着一个脸上涂抹的像猴屁股的女人在那里啃。

    “紫金梁”听得张顺进来的声音,抬头一看,见是张顺,便笑道:“‘擎天柱’小兄弟,前番为兄说你不识美丑,你还颇不服气。如今哥哥得了一名绝色美女,特来请你开开眼界!”

    张顺一听,心中腾腾一股无名之火便上来了:娘希匹,老子折腾一宿没睡,才刚刚合眼就被你喊醒了。我着急忙慌的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感情就是这点破事儿?

    不过,这货好歹还算三十六营盟主,张顺不好撒气,只好假意应付道:“二当家有心了,绝色美女何在?快让小弟开开眼界!”

    “啊?说你不识美丑,你还不认。你且看,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紫金梁”闻言哈哈大笑,将怀中女子脑袋一掰,让她正脸面朝张顺,让他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顺仔细一看,只见这女子梨花带雨,眼睛都哭肿了。肆意的泪水,早已将那猴屁股一般的妆扮画的乱七八糟。虽然张顺看的不十分清楚,好歹有后世多年练就的一双自动卸妆的滤镜眼睛,早已隔着妆容估摸个七七八八。这哪里是什么美女?这分明就是一个母夜叉嘛!

    张顺哭笑不得,为了应付了事,只好违心夸赞道:“二当家好眼力,此女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好一副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小弟白白出生了近二十年,竟才识得天下有如此天仙!”

    “紫金梁”闻言十分开心,便笑道:“你这张嘴啊,还真能夸。不过,你夸再多,老哥我也不能让给你,我要留着自己享用!”

    张顺闻言,心想:那感情好,咱哥俩想一块儿了,我也认为你自己留着享用最好!

    不过,张顺嘴上却说道:“哎呀呀,二当家,你这是光让小弟看,不让小弟吃啊!可真是羡煞小弟我也。”

    张顺一顿溜须拍马,拍的明白了,才告辞离开,准备再回住处睡一个回笼觉去。

    结果张顺刚到门口,去见一人急急忙忙赶了进来,张顺躲避不及,还被此人撞了一下。张顺好歹也算身强力壮,两人无心之下一撞,倒没撞动张顺,他自己反倒被反震了一个趔趄。

    那人抬头一见,见是张顺,也不理他,反倒怒气冲冲的骂道:“王自用,你个驴球球的,我入你老木!”

    那人一边骂一边便推开拦截的侍卫,冲了进去。张顺一看这情况,连道不好,便连忙跟了进去。只见那人上前一步抓住“紫金梁”,正和他扭打起来,那个“娇滴滴的绝色美人”,倒在一旁,瑟瑟发抖。

    张顺连忙上前,拉着那人喊道:“‘乱世王’,你这是何意?为何和二当家撕打起来了?”

    原来冲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义军三十六首领之一“乱世王”。张顺这边拽拉着“乱世王”,那“紫金梁”终于得了机会,上前一拳,正锤在“乱世王”脸上,把这厮的脸都打肿了。

    “乱世王”见此不由破口大骂道:“‘擎天柱’!你和这鸟人一丘之貉,竟然故意拉偏架害我挨打!我和你们没完!”

    张顺闻言一愣,心想:什么情况,这二当家怎么如此不要面皮。老子过来拉架,你怎么还趁机下黑手呢?

    于是,张顺连忙弃了“乱世王”,伸手去拽拉那二当家“紫金梁”,那“乱世王”见张顺拉着了“紫金梁”顿时也得了机会,上前锤那“紫金梁”两拳。

    这下把“紫金梁”也气的哇哇叫,骂道:“‘擎天柱’,你这贼鸟厮,到底和谁一伙?怎滴又帮他打我起来了!”

    张顺见此,得了,将手一松,搬了条凳子往旁边一坐,说道:“我也是服了你俩了,要打你们痛快打,我就在这看着,两不相帮。我帮你们拉架,你们还有理了!”

    张顺话音刚落,忽然外面又闯进一人来。张顺抬头一看,却是义军三十六营首领“破甲锥”。那“破甲锥”进屋一看,只见“紫金梁”和“乱世王”扭打作一团,义军首领“擎天柱”翘着个二郎腿,正在中间观战。

    他不由怒骂道:“‘擎天柱’,直娘贼!你就这么看着二当家和‘乱世王’兄弟两人在这里打架?你特么劝一劝架,拉一拉啊!”

    张顺闻言气极而笑,反骂道:“你们真特么是个人才!老子拉‘乱世王’,二当家趁机上拳脚;老子拉二当家,‘乱世王’趁机报复回来;老子特么谁都不拉了,直娘贼,你‘破甲锥’还跑来骂我!合着老子左中右都不是人了!”

    “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大家弟兄一场,怎么就反目相向了?”

    这“破甲锥”见误会了张顺,倒十分不好意思,便讪讪倒出了实情。

    原来义军攻破辽州城以后,那“乱世王”在一大户人家看中了这个“娇滴滴的绝色美女”,便命人带回住处,准备回头细细享用。结果不成想,半道上遇到了“紫金梁”的人马,大家伙见到这个美女漂亮的紧,便趁机黑吃黑,把“乱世王”的人马打跑,夺了这个“绝世美女”。

    “紫金梁”麾下义军深知自己等人享受不起,便将她献与了二当家“紫金梁”。那“紫金梁”哪里知道其中隐情,自古享用一番,顺便喊来张顺炫耀炫耀。

    “破甲锥”把事情说明白了,便问道:“‘擎天柱’兄弟,要你说这美女该归谁所用?”

    张顺一听,也傻了眼。虽然他一点也不认为这是个“绝色美女”,可是架不住这三个人眼瞎啊!

    我们假设她是一个绝色美女,那么自己要说二当家劳苦功高,理当所有,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乱世王”肯定还要闹事。

    若是说让二当家还给“乱世王”,且不说“乱世王”接不接受“二手产品”,看那二当家八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模样,肯定是要当面翻脸。

    要是自己说,都是自家兄弟,还分什么你我他,一起享用得了,那事情就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要是张顺能正直一些,直接说:你俩什么眼神,一个丑八怪值得什么?人家既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还回人家家里得了。估计张顺自己已经疯了。

    张顺只好扯了扯嘴角,笑道:“小弟我还年轻,对感情之事不甚明了,无法判断谁是谁非。以小弟愚见,此事还当以和为贵,不要伤了兄弟义气才好!”

    张顺滑头的说了一通正确的废话,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于是,“紫金梁”和“乱世王”又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张顺和“破甲锥”没有办法,只得将二人分别拉开。结果刚松了手,这两人又冲上去扭做一团。如是再三,张顺一边礼节性的拉架,一边思维发散的想到:此事真像一场格斗比赛,自己和“破甲锥”拉开一次,双方便是一个回合,也不知道最终谁能取得这场真人格斗的胜利!

    事实证明张顺想多了,两人打的鼻青脸肿,筋疲力尽最终也没有能够分个高低上下出来。两人打不动了,只好躺在地上,相互骂娘。

    张顺看了看这两个憨货,一时间感觉荒谬的无法形容。

    这就是两个刚刚参与威震山西军事行动的义军首领,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刚刚占领的城池里上演全武行,真特么有出息!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东窗事发

    义军在辽州城内,闹得不成样子,“紫金梁”和“乱世王”二人大打出手,闹得脸红脖子粗。好在义军在大明官兵的压力下,没有当即发生内讧。

    这时候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才刚刚接到辽州陷落的消息,二人大为震恐,生怕自己步入原山西巡抚宋统殷的后尘。

    此二人一方面连忙上书,互相指责对方疏忽大意,导致辽州失守。宣大总督张宗衡指责巡抚许鼎臣守御不力,分管下辖区为贼所趁;山西巡抚许鼎臣指责总督张宗衡玩弄手段,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竟趁自己去临县剿灭贼寇的时候,将其他贼寇驱赶到自己辖区。另一方面连忙调集距离最近的边军尤世禄前去收服辽州。

    这尤世禄字定宇,乃是榆林卫人,武将世家。他与他哥哥尤世功、尤世威三人并称“尤世三雄”,以作战勇敢闻名于世。

    此时义军势大,尤世禄仍不畏惧,携带儿子尤人龙并三千精锐前来攻城。

    在原本历史上,辽州为李自成所破,尤世禄和儿子尤人龙带领部属,血战两天方才攻下辽州城。只是这一世,因为张顺的蝴蝶效应,击败了宣大总督张宗衡,“紫金梁”等人得以脱离张宗衡的尾追骚扰。

    义军共聚集了数万人马,尤世禄前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且不说这尤世禄尚未前来,这义军之中倒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那“乱世王”和“紫金梁”发生了一场激烈冲突以后,回到住所越想越气,恨不得将那“紫金梁”碎尸万段。

    他正在愤恨难平之时,突然听到门子报来:“门外有一生员求见,自称是‘紫金梁’的幕僚。”

    “乱世王”一听,不由大喜过望:我正气愤难平,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与我出气,何其客气哉!

    正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乱世王”连忙让门子将此人带来。

    不多时,一位身穿儒服的书生进的门来,见到“乱世王”作了一个揖,说道:“‘乱世王’我知你与二当家‘紫金梁’有了龃龉,我特来......”

    “乱世王”哪里容得下他在此嚣张,不由怒极而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想必是二当家知我怒气未消,特来送你与我出气耳!”

    那书生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闻言不由大感不妙,便要解释清楚,说道:“‘乱世王’你误会了......”

    “乱世王”哪里肯理他,“紫金梁”麾下的幕僚能有什么好东西吗?

    “乱世王”猛的一拳锤在那书生脸上,坚硬的拳骨锤在书生软软的脸蛋上,分外的顺手。那书生的脸蛋在“乱世王”拳头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顺带从口腔中崩出了一些东西,打在旁边的门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轻响。

    那书生挣扎起来,把嘴里的东西往手掌心一吐,竟然是一口血沫子夹杂了两三个白亮亮的牙齿。他不由又惊又怒,正要大骂回去。

    那“乱世王”的第二拳已经来临,结结实实的锤在书生的肚子上。顿时书生的五脏六腑好似移了位置,一股气在肚子里下不去,也提不上来,差点喘不过气来。

    那书生只好捂着肚子“噔噔”退了几步,舒缓了半天,才把这口气喘匀了。

    尚未来得及说话,那“乱世王”凌空一跃,一式鸳鸯脚,比翼双飞,连续两脚正踹在那书生胸口。

    可怜这书生一张伶牙俐齿少了数颗,还没说出一句完整话语,便被“乱世王”直接踹飞了。直接砸中“乱世王”住处的墙壁,巨大的反震力,直接震的那书生浑身上下无处酸痛,好似骨架散了架一般。

    那书生滚在地上哀嚎了一会儿,才慢慢爬了起来,眼中不敢露出半点愤恨。他反而低头哈腰,如同讨好人的狗一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哆哆嗦嗦的笑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是韩廷宪呐。与你一般都和‘紫金梁’不睦,所以才来拜访与你!”

    那“乱世王”刚刚一顿拳脚,神清气爽,正准备义正言辞斥责此人一番,结果竟没想到连人居然是个盟友。他不由惭愧的紧,连忙将韩廷宪扶着,邀他入座。

    那韩廷宪被他这话都来不及说完,就是一顿猛击的行为吓坏了。见他近身,吓得韩廷宪往后一退,结果一个脚步不稳,又摔倒当场。

    “乱世王”连忙将和韩廷宪扶了起来,到了不是,才各自落座。那韩廷宪一边忍着疼痛,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乱世王’,你可知这二当家‘紫金梁’是何居心,为何与你为难?”

    “乱世王”一听,不由怒道:“这谁不知,谁人不晓。自古英雄爱美人,他这厮见我的女人美貌,贪图美色呗!”

    “不不不!”韩廷宪闻言高深莫测的摇头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紫金梁’心思深沉,心有山川之险,兄有城府之深。他乃是为了铲除异己,做那义军之王,用大家的鲜血染红他的官袍!”

    “乱世王”闻言不由大笑道:“你这厮挑拨离间,合该当死!‘紫金梁’何许人也,谁有私心,不过蝇头小利而已。他身为三十六营盟主,深明大义,才得以服众,如何能做这等宵小之事?”

    那韩廷宪闻言亦是大笑,只是不小心牵扯到脸色伤口,顿时由笑便哭,眼泪都出来了,颇为滑稽。他只好忍着痛,勉强靠近“乱世王”说道:“你为人光明磊落,所以觉得人人都是如此。你可知我身为他身边幕僚,知道他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

    “其为人最阴险最狠毒的手段,便是坑死了三十六营首领之一‘老回回’!”

    “此话当真?”“乱世王”闻言一惊,问道,“贼不杀贼,乃是义军英豪的准则,如有违背,众人共唾弃之。他身为三十六营盟主,如何能做了这等事情?”

    “你有所不知,此人心思颇重。当初‘擎天柱’告诉他河南巡抚带兵前来,他便特意安排‘擎天柱’不要告知‘老回回’。此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被我无意中听到了此番阴谋!”韩廷宪扯着嘴笑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让盟主位(上)

    话说那韩廷宪因为五次三番在“紫金梁”麾下搞事儿,“紫金梁”念在他可以帮助自己沟通朝廷的份上,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紫金梁”彻底死了招安的心以后,便准备将此人杀掉,以笼络张顺之心。结果张顺对此事并不是很上心,“紫金梁”诸事一忙,反倒把这厮给忘了处理了。

    不曾想,这厮竟然在辽州城内暗通了“乱世王”。这“乱世王”得到“紫金梁”故意害死“老回回”的事情以后,连忙带着“破甲锥”前去拜访那攻克辽州城的首功“闯将”。

    “闯将”黄来儿一听,也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当时我们四人各攻一门。‘老回回’正在南门,我还以为是他撤退不及来着。”

    那“一只虎”也插话道:“我就说这两人心太重,为人狡诈。叔叔,我几次要你多加提防,你还训斥与我。如今看来,这两人果然是一丘之貉、残害义军!”

    “闯将”黄来儿因为之前妻子邢氏与高杰偷情之事冤枉了张顺,心中颇为愧疚,便分辩道:“二当家却是行为不当,不过那‘擎天柱’作战勇猛,为人义气,却并非你说的那种人。”

    “叔叔,我看此人一脸奸相,不是好人!”“一只虎”试图纠正一下“闯将”黄来儿的看法。

    结果黄来儿有些怒了,喝道:“无凭无据,休得胡言乱语!”

    然后,他才转身对“乱世王”、“破甲锥”说道:“‘擎天柱’为人年轻,却老实沉稳。和我们一起列阵作战的时候,他从来任劳任怨,多次居于左阵也不埋怨,是一等一的好汉,大家不用因为二当家的行为而心存偏见。”

    众人见“闯将”黄来儿这么说了,也颇为信服他的判断,便定下了向二当家“紫金梁”发难的计划。

    是晚,二当家“紫金梁”在辽州州府里升帐,准备安排下一步进攻事宜。

    结果“闯将”黄来儿率先发难道:“二当家,我素来敬重与你。我等合营数月以来,我有一事儿不明,特向你请教一番!”

    那“紫金梁”只当是一件琐事,不以为意的抬了抬手,说道:“‘闯将’素来成竹在胸,心中也有疑惑吗?你且说来听听!”

    “敢问二当家,当初‘老回回’是如何死的?”黄来儿逐字逐句的问道。

    “紫金梁”与张顺闻言皆是一惊,那“紫金梁”不动声色的反问道:“黄来儿!你是何意?当初我们四人围困怀庆府府城,河南巡抚樊尚燝从孟津杀将过来。‘老回回’位于南门,躲避不及,便率众战死。此事你亦是当事人之一,为何有此疑问?”

    “‘乱世王’我口舌不清,你且说于二当家因由!”“闯将”闻言便把“乱世王”拉了出来。

    “乱世王”闻言站了起来,对二当家拱了拱手,说道:“‘紫金梁’!我最近从一人口中得知了另一番说辞,不知你有何话可说?来人,把韩廷宪带上来。”

    “紫金梁”和张顺一听,心中一惊,暗道:祸事了,早知今日,当初除掉此人也就是了。

    果然,等了片刻,只见韩廷宪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看了看“紫金梁”扯着嘴角一笑,说道:“‘紫金梁’,你也有今天,你没想到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紫金梁”强撑着喝道。

    “哈哈,你当着诸位兄弟的面,我看你还能耍几天盟主的威风!”韩廷宪冷笑道,“诸位兄弟,大伙或认识我,或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宜川禀生韩廷宪,觍居于‘紫金梁’麾下,作一名军师。”

    “我常居于此人左右,是以得知此人秘辛。众所周知,贼不杀贼,乃是众兄弟为人的底线!而此人身为三十六营义军盟主,正犯此大忌!当初,‘擎天柱’兄弟得知河南巡抚渡过孟津的消息,特意前来告知‘紫金梁’。”

    “不曾想,此人对‘老回回’数次指责他指挥不当,造成义军损失的言论颇为不满,早已怀恨在心。他便借此机会,特意安排‘擎天柱’切勿告知‘老回回’,以致‘老回回’被官兵包围,兵败身陨。此事,‘闯将’亦知矣,‘擎天柱’你身为义军统领一员,你可如实将此事告知在座英豪,此事是也不是?”

    此时,在座义军首领一听,不由大吃一惊,议论纷纷。甚至脾气暴躁的“八大王”等人便要和“紫金梁”动起手来。

    张顺见此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如今义军计划刚刚成功了一步,怎滴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反倒内讧起来。二当家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好歹也和我有一番情义,无论如何,我也只能站在二当家立场才是。更何况这厮素来不安好心,我切不可中了他的鬼计!”

    一念至此,张顺便哈哈一笑,站了起来。他鼓了鼓掌,笑道:“韩廷宪,你果然是个读书人,编造话本的本事亦是一等一的。”

    “我且问你,你既然有胆向二当家发难,为何却一身伤势?你作为军师幕僚,素来不参与战斗,我军最近有轻松大胜,你理当毫发无损才对啊!”

    “这.....这和二当家坑死义军首领‘老回回’之事有何关联?”韩廷宪有点摸不着头脑道。

    张顺诡异一笑,心想:谁让你这厮好端端一身伤痕,休怪我大做文章了。于是张顺便说道:“诸位兄弟,此人乃是二当家麾下军师,前番因为和官府勾结,才被二当家所恶。只是念在其颇有悔改之心,才没有将此人剖腹剜心,以儆效尤。此番事情,义军之中人尽皆知,若有疑惑,大家可以随意打听。这是其一。”

    “其二,此人当此之时,却浑身伤痕。我有理由怀疑,有人为了污蔑二当家,特意抓了此人,威逼殴打一番,才令此人说出此番言语。韩廷宪,你当着众人的面,且说是也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韩廷宪闻言急了眼,连忙辩解道,“这都是真实情况,我是自愿说出来的!”

    “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且交代到底是何人打伤了你?”张顺厉声喝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二让盟主位(下)

    张顺步步紧逼,逼的韩廷宪无言以对。那“乱世王”实在看不过眼了,便站了起来,承认道:“你这怂包,一顿打算是白挨了。此人身上的伤是我打伤的,有何不可?不知‘擎天柱’你这是何意,难道我还能威逼利诱此人不成?”

    “乱世王”这一承认不要紧,顿时众人为之侧目。“乱世王”一看大家神色,不由连忙分辩道:“大家误会了,不是我‘乱世王’对此人屈打成招,故意使他诬陷‘紫金梁’。只是当初我们两人产生了些许误会,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而已!”

    这时候“闯王”黄来儿已经不忍直视了,捂着脑门暗骂一声:“这个夯货,我也是信了邪了,居然相信了他的说辞!”

    张顺见此,便笑着站起来说道:“‘乱世王’,我知道你和二当家起了一些冲突。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大家兄弟一场,哪怕起了矛盾,也理当相逢一笑泯恩仇才是。你怎么能因为一件衣服,就做下这种坏了兄弟义气的事情呢?”

    “小弟我虽然年轻,但是斗胆向大伙讲几句道理,如有不对之处,还请大伙斧正。大家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苦命人,虽然陕西人居多,不过山西、河南的也不少。”

    “我们都是吃不上饭了,官逼民反而已。如今官府汹汹,誓不给我的半点活路。我们求食不得,求降亦不可得,唯有团结一心,死中求活而已。”

    “刚才韩廷宪虽然心怀叵测,不过有一句话倒说到我的心窝子里。正所谓‘贼不杀贼’,我们都是苦命之人,都是官府眼中的贼寇,贼寇何苦为难贼寇呢?”

    “大家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再不团结一心,对抗官府。恐怕早晚便会被官府各个击破,身名俱灭。而今,我们团结在二当家周围,才刚刚取得如此成就,一举攻破辽州城。西可以进取太原,东可以威胁京师,正是我等奋勇努力的时刻,为何反而因为一些小事相互攻讦,相互内讧呢?”

    张顺一番话,简直说道大家心坎里了。“八大王”、“闯将”等人听到精彩之处,不由纷纷叫好。

    那“乱世王”反倒被张顺说的面带愧色,不敢直视诸位兄弟。韩廷宪一见此事不好,连忙挑了出来,厉声喝道:“好一副巧言令色之辈!只是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只问二当家‘紫金梁’,如何四人围城,独独‘老回回’不得走脱,兵败身死?”

    张顺这一番言论不独说的“乱世王”心怀愧疚,那“紫金梁”自知理亏,也羞愧难当。他听了韩廷宪的质问之后,不敢承认,亦不敢否认,只得站起身来,对诸位兄弟行了一礼,说道:“我王自用自号‘紫金梁’,熟悉的兄弟皆知,此乃取架海紫金梁之意,以表明我的才干。”

    “可是我觍居三十六营盟主以来,诸位兄弟皆被官兵追赶的如同地鼠一般,甚至有不少兄弟陆陆续续死于官兵之手,我甚为惭愧。前番怀庆府作战,又折了老兄弟‘老回回’,我亦无颜见诸位兄弟。”

    “如今依我之见,众位兄弟之中,最为果敢善战,又智谋百出者,非‘擎天柱’小兄弟莫属。当初我提议招降之事,结果为官兵所趁,多亏了‘擎天柱’小兄弟出得死力,大破宋统殷围困,方才逃出生天!”

    “再后来,‘擎天柱’小兄弟与我、‘闯将’三人又于陵川大战山西巡抚宋统殷。小兄弟自甘居于阵左,无怨无悔不说,还当场大破官兵大阵,阵斩正三品大员宋统殷。这正是义军自起兵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大家别看小兄弟‘擎天柱’年轻,才干更胜我十倍。其人声望之隆,威震天下,上达天听,实在是有王者之风。”

    “如今,我‘紫金梁’被兄弟们质疑,深负众望,不敢再以三十六营盟主自居。我自愿让出盟主之位,提议让小兄弟‘擎天柱’来做这三十六营盟主。大家说好也不好?”

    那韩廷宪、务虚道人、张顺、“乱世王”等人一听“紫金梁”这番言辞,都不由大吃一惊,心道:原来却是小看了此人,这一手以退为进,实在玩的是漂亮!

    却不知,此人在多次求招安而不得以后,心中愤懑不平,更兼一日夜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义军走投无路,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这时候才想起务虚道人的言辞,便暗暗起了退位让贤的心思。

    他这里倒有一些农民式的小狡猾,若是自己不再担任三十六营盟主之位,便只是义军之中的一个小角色。一旦被官兵逼到绝地,还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可是若是自己仍然是义军盟主,那可真是天下谁都能降,唯有自己不能降了。

    众人一听这“紫金梁”要退居二线,顿时大吃一惊,纷纷劝阻道:“二当家名望第一,若是二当家做不得盟主,天下还有谁人能做得了我们这三十六营盟主之位?”

    “二当家,天下英雄我们谁都不服,唯独服你。若是你不做这三十六营盟主之位,谁都别想做这三十六营盟主之位!谁要是做了,休怪老子刀下无情!”

    “二当家,稍歇息片刻,待俺打死韩廷宪和‘乱世王’这两个贼鸟厮,再请你安坐宝座!”

    “三十六营盟主之位,唯有我陕西人做的,其他人休怪我等一概不认!”

    得了,张顺一看众人群议纷纷,连忙站出来表态道:“小子年轻气盛,偶然取得了一两场胜利,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如何能做得这三十六营盟主之位?”

    “二当家,你真是捧杀小子也。从今之后,你休要再提此事。如若不然,小子的罪过真是百死难赎了!自古以来盟主之位,唯有有德者居之。二当家先任左丞,辅助大当家王嘉胤数年,劳苦功高,有目共睹。大当家王嘉胤牺牲以后,您又勉力支撑,带领大家奋斗出一番事业出来。如今事业方有小成,正是大伙其心用命的时候,焉能半途而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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