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明第一太子TXT下载大明第一太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第一太子全文阅读

作者:夜星月语     大明第一太子txt下载     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五章 猫嫌狗厌

    随着朱标的手掌触碰到那人的肩膀,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但也可以看到他越发明亮的眼睛,以及猛然散发出的亢奋激动之意。

    这是太子殿下的回应吗?大明果然有意染指高丽,否则根本没有必要对他这个藩国外臣说这种话,这也太好了!

    若是大明无欲无求,那他有什么用武之地,注定一辈子被金涛压在身下,最多当个家族二把手,罗州牧啊,那可是走向封疆大吏的通天大道,也是只有未来金家家主才能得到的资源扶持。

    一旁的几人也反应过来了,热切的看向了朱标,身子却是弯的更低了,朱标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朝外走去,留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野心瞬间升腾而起。

    堂堂罗州牧只是燕雀,那何等尊荣才算鸿鹄呢?

    几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原本相互之间的那点儿小摩擦瞬间消失了,欲谋大事当有党众,他们就是天然的一派,也唯有联合几大家族的势力才能有资格被太子殿下利用。

    活在这世上不怕被人利用,就怕你连被人利用的资格都没有,世家子弟更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默契的跟上太子跨出门槛的脚步,谦卑的躬身跟上,恭恭敬敬下拜送太子殿下登上马车,等车驾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们才笑着爬起身。

    “我要立刻向家族去信,时不我待,慢了一步在想追上可就难了。”

    “我也一样,金兄我等家族本就世代联姻,往后还要继续守望相助共谋鸿鹄之志才好啊。”

    几人言谈毫不避讳一旁的奴仆,哪怕其中有公主的贴身侍女,因为他们清楚,说到底上,他们同公主的利益是一致的,平阳公主又不是当今王的女儿,俩人之间甚至还存着杀父之仇。

    金澈对着方才送云锦出来的侍女用高丽语柔声说道:“皇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了,你也回去伺候公主吧,公主有任何需要你都可直接向我们传达,我等定然全力满足。”

    那名小侍女受宠若惊,慌忙的行礼应了一声,这种态度先前可是从来没有的,虽然他们也尊重公主,但也是只是浮于表面,而现在连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

    “前些日子公主希望能看看大明的书画……”

    全州陈门的大臣当即应了一声:“这是臣等的疏忽了,这就派人去买。”

    “听闻城中文轩斋藏有宋朝名家的字帖,去重金买来,皇太子殿下学富五车,公主也应多读书,另外汉语也应该再更好的学一学,一会儿我就去请几位女先生过来,好在离大婚也有段时间。”

    “是极,还有礼部虽然送来了珠钗礼服,但公主殿下自带的珠宝首饰还是有些少,入了东宫不太体面,明日去找最好的店铺定制些贵重的……”

    “对了,还有大明长沙王以及通政使家中的千金将来都是要同公主共居东宫的,应当以公主的名义送些礼物,以通往来。

    “总之这几天要动起来了,都少去饮酒作乐,我等身为人臣要尽心为公主筹谋打算!”

    那名侍女面色涨的通红,赶忙行了一礼然后就朝后院脚步走去,等不及要把好消息分享给公主,公主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要好起来了。

    等那名侍女走远,几人嘴里的话也慢慢停下,该对公主表达的态度已经表达了,如果公主接受他们的善意,那往后就是互为倚靠。

    不过想来公主不会拒绝,毕竟她背后什么都没有,堂堂高丽公主,陪嫁都寒颤的很,全部置办下来才花了几千两,开京大些的豪门千金出嫁都不止这点儿。

    谁叫她无父无母呢?先前他们可不会管这个破事儿,反正他们就是来混个资历的,公主受不受大明太子的喜欢,能不能在大明皇宫内存活下去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反正他们送完亲就回国了。

    而现在不同了,他们相互需要彼此的帮助,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双方走的更稳更远,甚至公主未来的孩子,很可能是他们要侍奉的君王。

    “对了,一会儿在跷板那边铺上毯子,不,大婚在即,让公主玩些别的吧……”

    人生无常,境遇逆转,朱标的寥寥数语,就对自己那位尚未正式见过面的侧妃产生了巨大影响,一切的待遇都随之改变,从和亲工具转变为真正的一国公主。

    车驾上的朱标闭目养神,刘瑾看了眼朱标,知晓自家爷并不是要睡觉了,所以就替他开口问道:“云锦姐,那位高丽公主品行如何?”

    云锦也瞧了朱标一眼说道:“公主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娇小玲珑,温婉可亲。”

    朱标无奈的睁开眼睛说道:“问她品性如何,哪个问她容貌如何了?”

    云锦掩嘴轻笑了一声说道:“奴婢也不是算卦的,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也就能瞧瞧外貌了,至于内在品行,哪有那么容易摸透。”

    “本宫瞧着你一会儿怎么回太子妃,要是有出入就等着挨罚吧。”

    摸透一个人没那么容易,不过云锦跟着马皇后管理后宫多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加上女人之间特有的敏锐直觉,交谈下来大概是个什么性子还是瞧的出来的。

    自从朱标彻底将东宫大权交给常洛华之后,云锦暖玉几个很自然的就靠过去了,这也是朱标默许的,等这三个入宫后,以后还会有更多,太子妃的权威也得树立起来了,否则朱标一天给宫里的女人平事儿就得浪费许多时间精力。

    倒不是他有多好色,实在是太多势力需要安抚情绪,没看老朱都要操劳不过来了,他们这几个长大了的儿子,自然也得为父分忧了。

    前天听说朱樉的侧妃也定下来了,他可是连正妃都没娶呢,狼多肉少就是这个局面,年龄适合的皇子太少,朱家又没有宗室旁亲,只能如此了。

    女人之间的事情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如果都要他评判处理可就没完了,而且无论他如何公正都不能让她们服气,毕竟是坦诚相见的关系,弄不好也更容易激化矛盾,得不偿失。

    还是太子妃管理妃嫔们最为合适,无论是从地位还是法理上来说,同为女子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更适合作为后宫的裁判。

    想清楚后也就不再多想了,吩咐刘瑾去买些果铺玩具送到朱露那边,自家胞妹越来越粘人了,也不知晓往后该指给谁好。

    车驾停了一下,然后再次发动,朱标靠在云锦肩膀上歇息了一会,然后就感觉车驾摇晃他的脸颊硌在云锦消瘦的肩膀上有些痛,只好换到她柔软的大腿上。

    车驾摇摇晃晃,朱标看着上方云锦精致的下巴,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幼年时期,每天就是这么看着自己母后或者玉儿的下巴,迷迷糊糊的睡过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等他再次醒来满足的打了个哈欠,感受到没有晃动就知道已经到了回到宫里了,挺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云锦悄悄伸了伸发麻的腿柔声说道:“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还没到酉时呢,奴婢想着一个时辰再叫醒您的,正好到酉时接见几位世子。”

    转过身捏了捏她的大腿说道:“往后到了地方直接叫我就好,一个时辰你这腿还想不想要了,快活动活动吧。”

    云锦见自己被发现了,也就不再遮掩,缓缓的抬腿活动了起来,这时候外面早就回来的刘瑾听到动静说道:“爷,东西都给宁国公主殿下送去了,公主让奴婢传话,让您明天一定要去看她,否则她就要生气了。”

    车驾内的俩人都与朱露相熟,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小朱露缺着一颗门牙站在板凳上虎着小肥脸叉腰对着躬身陪笑的刘瑾威胁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露乃是朱标的嫡亲胞妹,正经的正宫皇后所出,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说老朱脖子上也就他们兄妹俩上去过,其余皇子公主可都没这个福分。

    要真论起来,朱标上去的次数都没朱露那么多次,也就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上去过几次,致于朱露同学,可能昨天还在上面玩呢。

    子凭母贵也是命,旁人羡慕也没办法,所幸老朱对儿子女儿投入的感情虽然不一样,但都是爱的,谁也不致于会被苛待。

    当然了,皇子们挨揍不算,毕竟他们也是真的皮,一群小的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整日也不爱学习,经常气先生,爬树摸鱼无所不作,还都叫嚣着要跟二哥三哥四哥学。

    这可把那三兄弟坑惨了,老朱本来瞧着他们岁数也不小了,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也就放弃他们了,反正那哥儿三确实有领兵的天赋,虽不学习,但平日弓马骑射也没放下。

    但这一看要把其他儿子都带坏了,老朱自然气愤,所幸都叫来一起揍,鞋底鞭条乱飞,期间自然少不了斥骂。

    “就知道学不好的,你们怎么不跟你们大哥学!啊?咱看你们就是好日子过够了,吃的太饱了,看咱不打死你们这些狗崽子,哭!谁再敢哭一声再挨十下!”

    ……………………

第四百八十六章 身兼两爵

    大大小小的皇子挨揍,一旁的小公主们虽然不至于挨揍,但也是被吓得跟着哇哇大哭,宫里一阵鸡飞狗跳,妃嫔们自然是坐不住了,生公主的还能趁机挺腰杆冷嘲热讽几句,致于没生的自然是不敢出声。

    不过那些生了皇子的到底还是底气更深些,毕竟打皇子的是他们的亲爹,总不至于打坏了,顶多就是皮肉之苦,所以对面其他妃嫔的嘲讽,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回嘴。

    不过一般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亲手骨肉在自己面前嚎哭求饶,可她们又不敢上前求情,这种时候为母则刚也没用,知晓皇帝不会给她们脸面,说不定一气之下连她们一起骂了,万一再被那漂亮的柳条鞭抽几下,那可就颜面尽失了。

    所以都会一窝蜂的到坤宁宫前面跪着流泪,马皇后也不好看着她们梨花带雨的哭唧唧,自然就得去求情了,毕竟按照礼法来说她才是所有皇子们的嫡母,也有照顾保护他们的责任。

    马皇后一出面劝几句,在上前把老朱手里的柳条柳条鞭夺下来,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朱元璋不会不给嫡妻颜面,最多等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嘴里再骂上几句狗崽子。

    那画面想想就可乐,朱标原本在念书时候还能帮着劝劝,可如今搬出大婚参政之后,就少去勤学殿了,所以只能靠着马皇后求情了。

    一般一通鬼哭狼号之后,被无辜牵连的三兄弟自然也不会甘心,都会黑着脸再追着把那几个闹事的小皇子揍一遍,他们已经是封王的皇子了,那些妃嫔没资格更没脸面去拦着,只能朝着三兄弟的母妃求情。

    宫里沉闷,唯有打皇子的时候比过年还要热闹,虽然太监宫女们碍于规矩不敢表露出来,但确实是一件喜闻乐见的欢乐场景………

    等云锦缓好了发麻的腿脚,朱标也乐完了,俩人下了车驾朝着东宫走去,刘瑾赵淮安等一帮小太监宫女赶忙跟上。

    步入东宫后,朱标径直走向文华殿,而云锦赵淮安等则是去向常洛华汇报并传达高丽公主以及李家陈家两位千金的谢意,毕竟赏赐都是以太子妃的名义送去的,自然是要有乖顺的态度传过来。

    朱标回到文华殿后,刘瑾赶忙奉上茶水糕点,算算时间也快到晚膳时候了,不过一会殿下定然是要与那几位小爷商讨要务,说不准要耽搁多久,所以还是趁现在填填肚子吧。

    朱标落座后随手从面前的书案上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来,虽然他不用天天去陪着老朱批阅奏章了,但老朱批阅完后的一些不太紧急但又有些深意的奏章都会被送到文华殿供朱标学习。

    朱标除非真的事物繁忙,否则都会仔细翻阅一遍,如今这个时代通讯不便,没有大数据的监察,国家状况大体如何都只能通过这一份份的地方奏章查看,所以不能疏忽。

    “爷,常世子徐世子以及几位小将军都到了,正在东宫外求见,是否叫进来?”

    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直到耳旁传来刘瑾的通报才回过神,抬眼一看周围都已经燃起火烛,外面的天色虽然还没暗下来,但店内确实是灯火通明。

    “直接带进来吧。”

    刘瑾应诺一声,他清楚这几位未来都是自家殿下的股肱之臣,所以也不敢怠慢,亲自出门迎去,而不是随便让个小太监去带进来。

    躬身对着朱标倒退了几步,然后才轻轻的转身迈出文华殿,然后快步走向宫门口,沿途的宫女太监都敬畏的避让到一旁。

    刘瑾隔着老远就看见一群英武的少年列成两队站在那边,除了长沙王世子李祺之外,都穿着将服,可见都是下差之后直接就过来的,刘瑾含笑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几位小爷,殿下请诸位直接进去。”

    常茂与刘瑾最为相熟大大咧咧的打了个招呼,而其余人则是正经的还了一礼:“见过刘公公,劳烦通报了。”

    刘瑾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大太监,纵然是他们的父辈都不会轻易得罪,他们的妹妹可不是东宫之主,自然没胆子像常茂那般随意。

    刘瑾笑吟吟的客套了几句,然后就在前方引路,常茂则是问询起自家妹妹的身体,刘瑾一一回答,一行人大步流星的走到文华殿前停下。

    面见储君怎么也得衣着整洁,少年们停下整理衣袖,刘瑾也不催促笑着在旁等候,片刻之后才整齐的朝着文华殿迈入。

    朱标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放下手里的奏章含笑看向前方,今日叫来的几个都是他千挑万选权衡利弊才选定的人,未来将是他执掌军权的心腹臂膀。

    开国勋贵优劣并存,是必然要打压的,但是勋贵势力却也是要维持的,绝不能彻底打散,唐朝地方藩镇割据节度使权利过重,以及宋朝崇文抑武武将过低这些都要防范。

    无论是武强文弱还是文强武弱都不和朱标的战略部署,文武平衡分立才算是羽翼齐全,大明才能振翅腾飞镇压寰宇。

    文臣那边朱标早已部署多年,江南士族新科考生国子监,这些都会源源不断的供给文臣,未来朱标还会另造学院,培养人才。

    而武将这边第一选择自然是培养勋贵子弟,朱家根基未稳,兵权绝不能轻易假于他人之手,所以与国同休的勋贵才是最好的利益共同体。

    从刚开始凤阳迁民起,朱标就领了几乎所有勋贵子弟出去,其中不乏人杰也不乏纨绔也不乏东宫嫡系勋贵之子,但那时候朱标明面上没有特意亲近拉拢任何人,一直都是让常茂徐允恭这两个他早就选定的人去管理他们。

    他自己则是在暗中观察,不仅是要考虑他们个人的性格能力,也要考虑他们父兄的态度,不同于文臣权柄可以予取予夺,兵权权柄朱标可是要顾虑周全。

    当先走进来的自然是常茂以及徐允恭,这两位不仅是中山王开平王世子,而且他们的父亲现在大权在握,一个执掌着北方兵马大权镇压蒙古诸部,一个则是代天巡察地方军镇,号称开国第一功,自然是当仁不让。

    其后就是风头正盛的颖国公长子傅忠,原先肯定是要派末尾的,不过如今人家父亲刚立大功,奉命执掌京师军队,隐约有了替代汤和的威势,傅忠的在勋贵子弟圈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再然后才是长沙王世子李祺,曾经冠绝年轻一辈的天之骄子,连徐允恭常茂都要退让的少年,如今却是窝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不仅他爹李善长退出了权力中枢,而且他自己还要尚公主了,前途渺茫。

    按理说他都不应该在这个位置,不过李家虽然权势不再,但根基爵位尚存,而且还和天家拉上了关系,男尚公主女入东宫,所以后面两人也就没有跟他争。

    然后就是冯城,郢国公冯国用之子宋国公冯胜之侄,冯家可谓是万里良田一根独苗,郢国公早逝,宋国公无子膝下仅有两女,所以身兼两爵传承的冯胜可谓责任重大,就连朱元璋都极为重视,马皇后也常派人去慰问。

    宋国公冯胜不用多说,百战骁将,纵然是开国将帅当中都是数得着的大功臣,而郢国公冯国用则就有些声明不显了,但朱标却是知晓,自己父皇更看重冯国用。

    那是一位智将谋主文武全才,那时候自己父皇还是郭子兴麾下的一员小将,正在遭受排挤打压,只领了许达汤和在内的二十四人南略定远,就在这时候冯国用领着弟弟冯胜以及几百号青壮精锐前来投奔效忠,对老朱而言无异于是雪中送炭之情。

    此后朱元璋的队伍终于有了声势,顺利的招抚了张家堡驴牌寨民兵三千人,后又招降了豁鼻子秦把头的八百人,统率着这支队伍,朱元璋向东进发,乘夜攻破定远横涧山的元军营地,元帅缪大亨投降,朱元璋从降军中挑选了精壮汉人二万人编入了自己的队伍,并南下滁州开启了辉煌的一世。

    那时候朱元璋遇到问题定然要叫来询问的人就是冯国用了,听自己母后说起过,那时候刚打下太平,也就是那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老朱自然喜不自胜,兴奋过后就叫来冯国用问道:“咱该如何平定乱世?”

    马皇后那时候就在屏风后面,就听冯国用激动却又沉稳的声音回答道:“集庆(金陵)为虎踞龙盘之地,世代帝王之都城,大帅可先夺之作为根本,然后四出征伐,举大义,广收人心,不贪图美色财昂之小利,如此,天下可定!”

    也就是那时候马皇后才真正了解到了自己夫君的野心,没错,野心,那时候的红巾军的山头林立,朱元璋上头有的可不仅仅是一两个人,他其中根本不起眼,而现在却问自己该如何平定乱世!

    此后朱元璋将怀有身孕的马皇后安置在太平,自己出征同红巾军进取集庆,于各方尔虞我诈,最后郭天叙和张天祐等人相继战死,唯有朱元璋一步一步掌握大权,兵围集庆,也就是那时候朱标出生了…………

    ………………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未来臂助

    说起来朱标还记得冯国用的长相呢,朱元璋打下集庆后改名应天,设立了天兴建康翼大元帅府,冯国用毕竟是老朱的心腹谋主,经常出入其中。

    那时候朱元璋常在外面东征西战,若是难得没有出去,就很粘着儿子,晚来得子稀罕的很,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流口水打奶嗝的朱标,常抱着他接见将帅们。

    朱标记的冯国用其人长得倒是不怎么好看,山羊须身材消瘦,常年儒冠儒服,气度倒是不错,温文尔雅,但总有股沐猴而冠的感觉。

    其实朱标那时候不认识他,毕竟冯国用也没有徐达常遇春李善长等人有名气,只是诧异于此人如此之丑,为何能还能在老朱面前散发出如此强烈的自信,所以印象深刻……

    此后冯国用协同诸将接连攻取镇江、丹阳、宁国、泰兴、宜兴,又随朱元璋征讨金华,进攻绍兴,累功升至亲军都指挥使,期间不少将帅都受过他的恩惠,比如徐达就曾言欠他一条命。

    只可惜英年早逝,在参与绍兴之役时,冯国用因暴病死于军中,年仅三十六岁,朱元璋为之痛哭,于鸡笼山筑坛来祭奠他,后绘像于功臣庙,位列第八,开国后追封为郢国公。

    此人死的实在有些早,正是朱元璋大展宏图的关键时期,也是将帅们立功的重要时期,否则无论从资历或者才能来说,其地位排名都绝不应该仅仅是第八,可见时也命也……

    如此情况之下,冯国用的遗泽就落到了其弟冯胜身上,袭其官职,典掌亲军,毕竟那时候冯城年幼,不足以接收其父的部将,而冯胜也是一代英才,继往开来立功不断。

    开国后冯城袭爵郢国公,宋国公冯胜也上奏朝廷希望等自己百年之后,宋国公之爵当由冯城嫡次子承袭,朱元璋允之。

    说起来冯城还婉拒过郢国公之爵,估计也是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门两国公确实有些太显赫了,只不过被朱元璋驳回了,毕竟那时候他们父子俩的打算就是广封爵位,以观后效。

    而且老朱确实对死去的老第兄们有感情,加上冯国用也是淮西人,所以就造成冯城在勋贵当中的特殊地位。

    按理说他走在徐允恭前面也是应该的,毕竟徐允恭常茂等人虽然是世子,但也没袭爵,终究是个小辈,而冯城已经是郢国公了,就是去见中山王府也得徐达亲自接待陪同,现在却甘居末位,可见其人低调谦逊。

    冯城旁边就是邓镇了,卫国公邓愈之子,亦然是顶级勋贵子弟,只是与周围这几位相比,那就相形见拙了。

    六人规矩的走到朱标书案前方下跪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应了一声后说道:“免礼起身吧,刘瑾去搬来几个凳子。”

    刘瑾应诺一声,周遭的宫女太监已经忙活起来,而起身的几个又再次谢过,朱标瞧着他们的衣服说道:“看来是刚下卯就过来了,本宫记得你们几个除了李祺在中书省之外,其余的都在大都督府挂职吧。”

    徐允恭看了眼冯城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当先回答道:“正是,李兄在中书省任员外郎,我等四人都是在大都督府挂都事经历的职,冯兄则是任大都督佥事。”

    员外郎以及经历都事皆是六七品的小官职,冯城的都督佥事则是正二品的官职,当然了,这都是实职,若是说虚职,那他们除了冯城各个都顶着从三品轻车都尉的衔儿。

    这时候凳子也搬来了,刘瑾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退下,只留下了义子刘安与他在殿内伺候茶水。

    朱标点点头后说道:“入秋有段时候了,大都督府可有商议过北方军情?”

    这问题就涉及到徐允恭几人的盲点了,他们虽在大都督挂职,不过平日都是在城内城外军营当中练兵,或者负责值守巡查的工作,大都督府衙内开会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参与进去的。

    冯城见状开口道:“回禀殿下,自然是商议过的,尤其是得知北方草原隐有白灾降临的趋势后,几乎天天都会同兵部商议。”

    “那商议出来的结果呢?还有你是如何看的?”

    冯城深呼吸一口回答道:“按照目前常帅那边传过来的蒙古动态来看,恐怕确实是要有大动作了,左都督已经联名兵部尚书上奏圣上了,致于微臣以为白灾一到蒙古承受不住,定然是要入侵我大明劫掠的,所以朝廷要提前预防。”

    朱标双手交叉认真的看了眼冯城,有边军以及亲军都尉府传来的消息,这是但凡带点脑子就分析出来的东西,不知道这个冯城是就是如此,还是扮猪久了真变成猪了,按理说没必要在他面前藏拙。

    不过这时候也不好多问,而且想看一个人的能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交给他繁杂事项让其去处理,冯城再想藏拙也不敢耽误正事,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朱标把目光投向徐允恭说道:“都听到了吧,北方战事将起,你们有何想法?”

    这几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被叫来,然后在有被突然提问,实在有些搞不清太子殿下想让他们做什么,以及如何表达才能让殿下满意。

    常茂站起身高声回答道:“男儿功名马上取,臣愿北上抵抗蒙古,卫我大明不受侵扰!”

    傅忠毅然站起身,雄壮挺拔的身躯配上一幅稚嫩青涩的面庞:“俺也一样!”

    朱标哑然失笑一手扶额笑了几声说道:“常帅麾下几十万将士,不缺你们几个。”

    常茂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那叫他们来干嘛,总不会是出谋划策吧,那还不如找兵部那些黑心的来呢。

    傅忠却是面色涨红道:“殿下,末将不敢说万人敌,但怎么能领兵冲锋陷阵摧…摧…”

    “摧锋折锐”李祺帮着傅忠补完那句话后再朝着上位的朱标拱手道:“臣等微末,北方有常帅执掌,朝廷又早有防备,而且庙堂之中不乏百战骁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等领兵抗敌,想必殿下叫臣等来是另有委任。”

    徐允恭也开口道:“请殿下下令,无论何事臣等皆将尽忠效命万死不辞!”

    李祺从来都是个聪明人,现如今骄狂散尽宛如尘尽光生,虽然还没有照破山河万朵的气势力,但也有了其父李善长的几分风采。

    而且还因为要尚公主,所以想着在朱标面前竭力展现自己的能力,生怕以后沦为坐府朽木,整日去祭祀宗庙,一辈子伺候公主混吃等死。

    对没出息的纨绔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可对有能力人来说不比坐牢强多少,尚公主是无法避免的,这是家族的需要,除非他暴毙了,否则绝不可能推掉。

    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就在朱标身上,现如今能更改礼部关于驸马规定的只有两人,李祺没胆子去求自己未来岳父,所以只能在自己未来大舅哥面前好好表现。

    致于徐允恭,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很明确,忠君报国不负平生所学,自己父亲就是他最好的榜样,亦然是他追求的方向,统帅三军扶皇保驾开疆扩土!

    徐允恭一直庆幸太子在军事方面的才能一般,对一个励志成为无敌统帅的人来说,自己效忠的君主比自己还强,无疑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挫败感并且怀疑人生,自己父亲就是一个活生生例子,当今圣上实在全能的让臣子自卑。

    …………………

第四百八十八章 心思各异

    朱标又瞥了一眼沉默不言的邓镇一眼,然后开口道:“白灾在即,凡我大明臣民皆是一心抗敌,但也总有害群之马,想借着白灾到来草原蒙古诸部物资匮乏牟利的,你们都是勋贵子弟,想必其中阴私勾当也大略清楚一些。”

    徐允恭沉声说道:“私贩偷运粮草茶盐的事情屡禁不止,其中必然是有商贾疏通了边军将士,甚至恐怕还有将领监守自盗……”

    这话常茂就不好说了,毕竟现在执掌北方边境的就是他爹,虽然确信自己老子不可能掺合,但却不敢保证常系其他将帅没有掺合。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子叫他们来的意思也就清晰了,众人皆是面露苦笑,有些萎靡,就连傅忠都苦恼的挠了挠头,乖巧规矩的坐好,一下从雄壮威武的黑熊精变成了等盆盆奶的大熊猫。

    其余人也是如此,这件事实在不好干,太得罪人了,别看他们都是未来的国公爷,但论起私交来说,边军有好些将帅都是他们叔伯辈的,纵然是那些没有爵位的,说不定就对自己父兄曾有救命之恩……

    这样的人你就是查到了又能怎么样?上奏朝廷判他个满门抄斩?还是隐瞒不报自己背个欺君之罪?

    朱标倒不意外,这个差事别说他们了,就是御史台那些御史清流都不愿掺和,军方势力盘根错节,而且还不讲道理,只讲义气。

    就是抓个正着,只要没涉及到铁器火药那勋贵们就会死保,毕竟开国之初,将军们的功勋还热乎着呢,就是老朱也得顾忌边军将帅们的心情。

    如此一来,也就是仗责几十戴罪立功的结果罢了,打蛇不死自遗其害,平白多了个死敌,除非是一心要做孤臣的人,否则谁会愿意接这样的任务。

    只不过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军方虽然有派系,但矛盾并不深,无论是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相互之间都没有深仇大恨,相反关系都不错。

    大佬们如此,下面的将帅们自然也是如此,或许极个别人有矛盾,但军方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整体,尤其是面对外部压力的时候,这对朝廷对皇室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父辈们的交情是可以传递下去的,无论是徐允恭还是常茂身边都有一群小弟兄,基本都是这个侯爷那个将军家的。

    由于要避讳明面上结党营私之类的风言风语,他们父辈现如今或许不好太过亲近了,但都会通过让各家嫡子结伴学文习武来凝聚关系,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朱标可以容忍文臣结党,因为只要军权在手,而且豁的出去名声,他们不比一群鸡鸭来的强,烹炒煎炸无一不可。

    而武将就不同了,孤而为犬聚众为狼,试想往后一个掌管着五城兵马司,一个掌握着内功禁卫,再有几个值守宫门的将领,若都是性命相托的至交好友,趁夜刺杀皇帝都不难。

    当然了这仅仅是一个比方,实际上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而且朱标也不可能让一派系的人执掌这么多紧要的职位,也不可能没有其他后手防备。

    但也看得出来,这股势力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就容易脱离控制造成巨大的损伤,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一个君王最基本的原则。

    为什么颖国公傅友德现在最受朱元璋信任,甚至代替了徐达执掌京营,不就是因为他是个孤臣,再军方有威望却无根基。

    朱标现在最看重的是徐允恭,最信任的是常茂,但最喜欢的却是傅忠,其中缘由细想而知,朱标估计李文忠已经察觉出来了,所以一直表现的很积极。

    果然,在他人还在叫苦退缩的时候,徐允恭站起身躬身道:“臣愿往!此行定然铁面无私,无论牵扯到谁人身上,臣都不会退缩,心中唯有朝廷法纪,请殿下恩准!”

    李祺眸光一闪同样起身道:“臣亦请命,愿为国效力,辅佐徐兄彻查私贩之事,请殿下恩准。”

    其余人见有人接下苦差事了赶忙松了一口气,然后在起身跟着请命,语气中多少有点心虚,想着既然有人愿意去,那殿下也应该先选他们去吧。

    朱标目光深沉的看了一圈,嘴角上扬道:“本宫叫你们来可没打算同你们商量,愿意去的得去,不愿意去的也得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里有你们前推后退的余地。”

    常茂面色一苦,其余人就没有这个胆子了,用仿佛一开始就打算要去的语气大声说道:“臣等岂敢推诿,请殿下下令!”

    朱标正色道:“此事不经吏部文书,持本宫密令以郢国公冯城为主,其余人为辅,再加上御史台监察御史郑士元韩宜可明早直奔顺天府去见开平王以及曹国公,交接密信后调兵彻查此事,允你等便宜行事之权!”

    众人下拜应诺,刘瑾躬身走上前从朱标书案上捧起早已写好的一封文书以及两封密信,然后走到冯诚面前,轻轻放在他举起的双手之间。

    朱标信手敲了敲书案轻声说道:“尔等奉命行事,是为朝廷办差,绝不可有私情在其中,那样绝非是在帮他们反而是在害他们,这件事父皇交到既然本宫手中,那最后的惩处亦是本宫决断,到时候自有考量,你们那时候求情也不晚,莫要自作聪明让本宫失望!”

    除了迷迷糊糊的傅忠之外,其余人都是在心底默默松了口气,太子殿下不仅是在敲打他们,也是暗示他们此事到最后还有情面可讲。

    这样也就免去了他们的担心,其实若是那些偷卖军械火器给蒙古部的将领,那都不用朝廷下令,他们自己发现了都恨不得杀而鬻之。

    可若是那些仅仅是偷卖丝绸瓷器茶叶补贴家用的,那也严查上奏送其满门归西的话确实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朝廷俸禄军饷也不多,北方又寒苦………

    “臣等恭听教诲!”

    朱标这才满意的让他们起身,又同他们仔细的交代了一会儿,还说出了几家北方商铺的名号,让他们可以从其入手。

    明里敲打完了暗里也少不了,告诉几家证据确凿的商号,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在北方要严于律己忠与职守,玩小聪明小手段是逃不过朱标眼睛的。

    “常茂留下见见太子妃,其余人都退下吧。”

    几人面色沉重的起身下拜,然后躬身倒退三步,这才转身离去,这件事无论怎么处理,必然是要狠狠得罪一大群人的,甚至会影响到家族派系的团结,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格和理由。

    刘瑾送他们出宫,入秋了天色黑的也快了,外面都已经开始挂上宫灯了,没有刘瑾去送,这几人沿途还要被盘查许多遍。

    朱标看着空荡下来的宫殿有些愣神,随着今年的肃清吏治即将结束,各地钦差都开始返京,朝堂内其实已经开始平静下来了,朱标现在对军方贪腐通敌下手,其实也是为了给胡惟庸一点机会。

    想杀人诛心,怎么可能少得了通敌卖国这个大罪名,胡惟庸久在京城,朱标总得给他安排接触这件事的机会,只要他没忍住诱惑,出手保下几个勋贵将领,那以后就有的是帽子戴了。

    无论是对淮西勋贵下手还是对丞相这个体系下手,总得有足够多的理由,否则如何让天下士人信服,如此才能显得正道堂皇。

    说起来有些太坏了,只是政治上的事情,如果仅用善恶来评判,那就太幼稚了,这世界绝非仅存黑白善恶,更多的是灰色……

    朱标回过神看向坐立不安的常茂说道:“坐没坐相,屁股既然这么痒,不如本宫赏你几廷杖,正好算算你纵马游街的罪名。”

    半旬前就有御史上奏弹劾常茂酒后在京纵马,也就是在晚上没有踏上百姓,所以朱元璋也就小惩大戒,责令在府中幽禁,前日才放出来。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这么大个小子,人家老子在北方抵御蒙古,亲娘是自己皇后的好姐妹,妹妹怀了又自己的孙儿,纵然是老朱也不好对常茂下手太狠。

    常茂挨了骂仿佛舒服了不少,腰杆都挺了起来陪笑道:“臣知错了,那天喝多了才做下蠢事,不是都挨罚了么,这庭仗还是免了吧。”

    朱标白了他一眼然后对一旁的刘安说道:“去请太子妃过来一趟吧。”

    常茂赶忙说道:“还是不用了,算起来太子妃如今月份也大了,来回走动不安全,一会儿臣走的时候在承乾殿外问个安就是了。”

    别的不说,常茂对自家人还是很上心的,同老狐狸们过招多了,一个人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朱标还是能看出来的。

    虽然如今的人虽然都早熟,但年轻人道行总还是有些浅的,毕竟这个东西得需要时间打磨,朱标观人脸色语气可是这辈子打小练出来的,毕竟他年幼的时候也被别的能干的。

    …………………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多重作用

    “无妨,这时候她用完晚膳本来也是要在院子里散散步活动一下的,去请来吧。”

    听到自己妹妹本来也要走动常茂的脸色才平缓下来,刘安也是领命快步而去,大殿内安静了片刻,常茂突然小心的问道:

    “这一去估计也得有些时月,父王本就不在京城,臣一走家中就没有主事的男丁了,何况臣还想着迎一迎外甥呢,要不就别让臣去了。”

    朱标闻言笑道:“开平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主事了,不都是岳母在操持吗?”

    常茂有些尴尬但还是倔强道:“那也是啊,这迎来往送总得有男丁出面……”

    朱标摆手打断他,倒也没生气,如果常茂是在刚才一群人面前仗着自己身份特殊这么说,那定然是要狠狠教训一顿,但他没有,而是痛快的应下了。

    一直等到私下才说就证明他确实是把自己当做家人了,这很好,朱标也高兴,自然不会起什么厌恶之心,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其余人是自知没有那个体面,但常茂是有,那理所当然的会试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现在北方边军多是常系,你去了无论怎样都是进退两难,但事情总是要办的,你们几个身份特殊,缺一不可,致于其他的事我会同岳父交流,你安心办差就是了,不用多想了。”

    常茂一听上面有人扛着,瞬间松懈下来,人最重要的就是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没有什么深谋远虑的心智,但好在自己爹娘妹妹妹夫有,这就够了,他们总不会让他吃亏的。

    俩人谈论之间,一身正装的常洛华也到了,朱标含笑起身走下台阶去迎,常茂也是开心的站起身,都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开平王妃蓝氏还能经常入宫照看女儿,而常茂作为男丁,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胞妹了,最多也就是能从自己娘亲那知道她过的好。

    太子妃一身暗金细丝褶缎裙,因为是特制的所以很宽松,常洛华神情含笑,粉面顾盼生辉,双目明亮有神,她本来看天色渐暗还以为是见不到兄长了呢。

    欣喜的看了看兄长,然后又幸福的看向迎上来的夫君,知晓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在宫门都要关闭的时辰还留兄长在宫中。

    毕竟就是寻常人家嫁出的妹妹也不好晚上见外男,纵然是兄长也一样,更何况是规矩森严的皇宫内院了,若非夫君做主了,常洛华自己都不好提出要见一见兄长。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自然是好的,尤其常茂虽然有时候一根筋,但自小也知道照顾妹妹,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妹妹先挑,自己吃剩下的,年幼时也没少替妹妹背黑锅挨揍。

    朱标伸手搀扶住常洛华将要行礼的身姿笑道:“都是一家人,就不用那么周全了,难得兄长入宫,叫你一起用顿晚膳。”

    常茂见小夫妻和睦,心里比吃了蜜糖还欣喜,面上都露出了有些痴傻的憨笑,虽然常听自己娘亲说殿下疼惜太子妃,可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但又无可奈何。

    有时候都心想妹子还是嫁个普通人家好了,那样最起码他这个大舅哥还能管着点,若是敢对自己妹子不好,他也能把那王八蛋绑在马屁股上好好拖他几条街,让他知道往后家里的祖宗到底是谁。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只能给妹婿家当牛做马,只求着能看在他父子二人任劳任怨的份上,不要难为自己妹子,最起码要给她身为太子妃应有的尊容体面。

    如今一看却是真正安心了,既是对自己妹妹的生活安心,也是对自己未来的人生安心了,傻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就见小夫妻俩正含笑看着他。

    常茂面色一红不自觉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猛然想起自己娘交代的规矩,规矩的低头行礼道:“臣常茂拜见太子妃。”

    本来常洛华时隔许久再见自己哥哥的傻样正掩口轻笑呢,一看兄长恭敬的行礼顿时又有些哀伤了,红唇紧抿都有些发白了。

    一旁的朱标赶紧打圆场,这男子与女子之间的思维方式天然就有极大的差异,加上常洛华月份一大,有些产前抑郁的迹象,一点小事就可能刺激到她。

    “这定然是岳母交代的吧,可见你平日没规矩有多让人担心了,不过这时候也没外人,还是不必如此了,显得血脉至亲之间都有些生疏了。”

    常茂乐呵呵的抬头正要应一声,却瞧见了自己妹妹有些埋怨的眼神,吓的猛然一哆嗦,但凡她露出这个表情,总没他好果子吃,不出半天就要挨自己老子的一顿狠揍………

    只不过常茂还是有些不解,他生怕给她丢脸,都规规矩矩行礼了,怎么还这样?幸好这个姑奶奶嫁出去了,自己老子也不再京城。

    一旁的朱标瞧的有趣,这嫡亲兄妹之间的感情实在有趣,不见的时候千好万好时刻惦念,一见面就互相嫌弃上了,现实的可怕。

    朱标拉着常洛华坐在上位,挺着大肚子站着确实累人,常茂也就顺势坐下了,到底是许久未见,常洛华还是原谅了自己愚蠢的哥哥,开口问他的生活起居。

    常茂刚开始还挺高兴,但随着常洛华喋喋不休的发问,以及不时的皱眉教训,他就有些嘴里发苦了,尤其是自己自任的好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再问就全是勾栏听曲儿喝酒闹事打架的荒唐事儿了。

    朱标对常茂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而且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撒谎,让常洛华好好发泄一下情绪。

    朱标昨日问过伺候常洛华的婆子,得知在他不在东宫的时候,太子妃有紧张、焦虑、心悸的状况,对周围事情缺乏热情或者兴趣,经常皱眉发呆,宫女婆子们用尽办法怎么哄也哄不好。

    朱标上辈子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的,妇女产前抑郁的情况也是听说一些,大概可以判断常洛华是轻度产前抑郁,可能与她头胎怀双生子以及体内内分泌变化都有些关系。

    但归根结底还是心理问题更大,太子妃再怎么尊贵,那也是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仅是身体被困在深宫内院当中,精神也被世俗女戒束缚的严严实实。

    她没有发泄的渠道,从小受到的教育也让她在这个时候不会对自己夫君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反而还要用更严格的要求来约束自己,不给他人添麻烦。

    其实这也是古代分娩困难的一个重要因素,孕妇产前焦虑是会对母亲及胎儿造成直接的影响的,朱标前世去医院体检排队的时候就看过关爱孕妇的宣传图册。

    据说产前严重焦虑的孕妇剖宫产及隅道助产比正常孕妇高一倍,严重焦虑的孕妇常伴有恶性妊娠呕吐,并可导致早产、流产,孕妇的心理状态会直接影响到分娩过程和胎儿状况,比如易造成产程延长,宫内缺氧胎儿窒息,产后易发生围产期并发症等………

    在当前这个时代,自然不会有人关注孕妇的心情,生不出来只能是她自己福分不够,休了另娶才是常态。

    朱标自然不会如此,他很满意自己的太子妃,所以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强行带她出去散心也不是办法,而且她也不见得愿意,何况肚子都这么大了,出去也有风险。

    若是让她用言语宣泄情绪,朱标自己倒是不介意,大不了让奴婢们都出去,就当夫妻闺房私话了,但常洛华绝不会答应,面对朱标她也根本骂不出来。

    若是让她骂奴婢们也不好,太子妃何等身份,严厉斥责一个小宫女太监了,都不等别人献媚讨好的出手,她们自己就能活活把自己吓死,谁不知道太子妃现在是宫里的宝,上有皇帝皇后太子怜顾,下有开平王一系的将帅们捧着,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女。

    ……………………

第四百九十章 齐家治国

    所以常茂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关系亲近地位也够高,朱标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常洛华情绪发泄完了,明日再请王妃蓝氏进来说说话,估计情况就会好转不少了。

    谈话间晚膳的菜肴已经端到了偏殿,回返的刘瑾安排摆放布桌,由于是亲族家宴也就没有分开布置。

    等刘瑾来请,常茂赶忙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起身,常洛华这才刚过了他,三人走到偏殿落座,常洛华如今是少食多餐,一般隔一两个时辰就会用一点儿,但不会吃太多。

    所以只是喝了一碗乌鸡汤,而朱标常茂则是真饿了,俩人原先在凤阳处理迁民事宜的时候也没少在一桌子上吃饭,所以倒也不拘束,吃的很尽兴。

    席间谈笑几句,常茂年纪与朱标相仿,今年刚定下婚约,其未过门的妻子正是宋国公冯胜的嫡长女,说起来还是马皇后做的媒,估计着等常遇春明年回京,这婚事也就该办了。

    朱标估计这还是有老朱的打算在里面,冯胜地位特殊,而且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就更特殊了,加上他还是担着太子右詹事的职位,偏偏又和徐达极为亲厚,这里面的说道可就多了。

    常洛华谈起此事有些皱眉:“冯家的那个大小姐我是见过的,相貌体态倒是不错,只是性格有些不好,宋国公膝下无子,对两个女儿确实有些娇惯了。”

    常茂还在埋头吃饭不以为然道:“娇惯就娇惯些了,大不了等过门后天天让她到你这里听训,总有她老实的时候。”

    常洛华无奈道:“家里有娘亲在,何况哪有出嫁的妹妹管教嫂子的道理。”

    “我都在这被你训了多久了,也不差她了。”

    朱标倒是颇为意外:“我看冯诚不错啊,虽然有意藏拙但进退有据,不都是宋国公一手带出来的吗?”

    常洛华摇头道:“养女儿与养儿子总是不同的。”

    常茂在旁深以为然的点头,虽然清楚家中从来最看重的都是他,但那可是沉重的负担,方方面面的严苛教育,生怕他不成器,往后将家族带向歧途。

    而女儿家就不同了,宛如暂居府中的娇客,荣华富贵的供养着,就是为了让其记住娘家的好,未来联姻后可以顺利的拉近两家的关系,否则送去个恨意滔天的女儿,那不是在结亲而是在结仇。

    说说笑笑间晚膳就吃完了,常洛华难得说了这么多话,都有些疲倦了,常茂也就顺势告辞,朱标对一旁的刘瑾吩咐道:“尚服局前几天不是送来了几件披风,入秋夜寒去挑一件给世子穿上。”

    刘瑾应诺,常茂也是欣喜不已,不过到底还记着规矩,面上还在推辞,常洛华也感觉有些不适合,尚服局特意给太子做的衣服,必然是纹龙绣凤的,臣下穿着有些不太合规矩。

    朱标不以为意,没一会儿刘瑾就取来了一件墨龙卷云披风,织造样式精美绝伦,常茂虽然能力一般但相貌还是很出众的,少年英气勃发,配上这华贵庄重的披风,气势都不一样了。

    常茂美滋滋的向夫妻俩拜别后就在刘瑾的带领下出宫去了,常洛华虽然看着也高兴,但还是想嘱咐一句回家后收起来,莫要穿出去显摆惹祸。

    朱标看他走远了才乐呵呵的宽慰道:“无妨,他这么晚还没出宫,岳母一定等着呢,瞧见这披风就会收起来了,才不会让他穿出去招摇呢。”

    常洛华闻言也反应了过来笑道:“爷是早就打算好了,想让他白高兴一场。”

    朱标看着外面明亮的灯光说道:“常茂性格还是有些跳脱,看看明年成婚后能不能有些长进吧,要是还没有,那就得好好搓磨历练一下了,否则往后是要吃亏的。”

    常洛华知道夫君是真心实在的再为她娘家打算,依恋的靠在他怀里,心神安稳下来,这几日莫名的心悸惊恐之感也不翼而飞。

    朱标笑着揽住了她,论到安抚人心可就是他的强项了,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女人都哄不住,还说什么其他。

    确实以朱标的身份地位可以不在乎这些,可以随意训斥常洛华常茂甚至是常遇春,但有什么意义呢,他又没有什么心理疾病,非得要通过欺负自己老婆的娘家获得心理快感。

    无非就是耗费时间做做样子,就能让所有人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朱标也想忙碌一天回到东宫休息的时候,可以看见言笑晏晏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宛如木石佛像的太子妃。

    朱标轻轻抚摸了下常洛华的肚子柔声说道:“方才说了那么多都累了吧,回去歇下吧,我在看会儿奏章就过去。”

    “嗯,那臣妾告退了,殿下也别看到太晚。”

    朱标负手看着常洛华被宫女婆子们簇拥走出大殿,常茂明日就要启程北上了,久别京城的常遇春自然会问询女儿的状况,经此也能安他的心了。

    方才朱标看了自己父皇送来的奏章,其中就有两份都是常遇春请求能回返京城的奏章,看其言语措辞恐怕不是第一次了,看来常洛华双身子确实让常遇春紧张不安。

    否则堂堂边关大帅,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在大战在即的时候频繁上奏希望朝廷派遣徐达冯胜去接替他的位置或者干脆让李文忠接管北方边军。

    当然了更大可能也只是在向皇家表态,希望借此能让常洛华更受重视,毕竟成婚后朱标久在外面奔波,他也是离京许久,小夫妻俩的感情状况到底如何也是让他担心不已。

    现如今大明近半数的兵力都集结在常遇春手中,虽然也有制衡,但以如今这个时代的通讯速度,若有意外产生根本来不及沟通化解。

    所以安抚常遇春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何况他还派遣了徐允恭李祺等人去北方彻查案件,这些也离不开常遇春的支持,否则谁去都没有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朱标呼出一口气,转身坐回主殿宝座之上,从书案下的暗盒内取出一叠信件,这些都是汤鼎、姚广孝、蒋思德、沐英蓝玉等人通过全旭、陈佑宗、刘瑾送进宫中的密信。

    他有不少安排都不想让他人知晓,所以必须绕过正常的渠道,以免计划泄漏导致事情被耽搁,倒不是特意想要瞒着老朱。

    所以他才把陈佑宗加进来,通政使司本就是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文书的中央机构,处理些密信本也在职责范围之内。

    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凡经过通政使司的密信,只要老朱有心知晓,就算不能得知其内容,但也能知晓此信的来历,以及最后是送到了那里。

    这也是父子俩心照不宣的默契,老朱想知道内容就会直接问,朱标自然不会隐瞒,否则他根本没有必要加进个通政使司,完全可以让全旭直接送到刘瑾甚至是他自己的手中,那样更为安全。

    虽然麻烦了些,但朱标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维护的,父子之间也好,有了秘密就容易有隔阂,隔阂就是一切矛盾的开始。

    朱标随手拆开这两日送来的密信,当先就是沐英以及蓝玉的,他们俩奉朱标的命令寻剿盘踞各州府要道的山匪水寇,以及一些地方上的牛鬼邪神,尤其是以活人为祭的那些。

    山匪水寇不用多提,大大小小无数,少则七八人多则上百众,但也就是这样了,规模再大的早就被当成聚众造反的剿灭了,而且上千人的队伍根本也不是靠抢劫索财能吃饱的。

    多是些乌合之众,靠着欺负往来的落单百姓或者小规模的商队为生,多数人破财免灾也就过去了,真正杀伐无忌的当年就去同老朱逐鹿了。

    这也是开国之后难得的好消息,有能力有大野心的基本都已经死光了,剩下的都是臭鱼烂虾不值一提,朝廷缓过劲儿就顺手收拾了,往后几十年的盛世就有了。

    蓝玉的信很短,基本就是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浇灭了多少山匪水寇,而沐英的就全是此行发现的各种问题,以及蓝玉惹出的一些麻烦。

    朱标细细的看了一遍,倒也不出他所料,民生多艰加上官绅勾结被逼上山的有不少,本就是地痞青流犯案后逃窜去山的也有不少,束手就擒老实投降有,依仗山河地利抵抗的更多……

    束手就擒的便罢了,朱标早就下令,只要手上没有人命没有强抢过民女的,免死罪送入凤阳为开荒奴,表现良好五年之后免罪。

    有人命案子强抢过民女的,一律充入工部为奴,修筑城墙宫殿疏通河道,此等永不释放。

    致于举行人祭谋财害命的神婆神汉皆在当地行腰斩之刑引百姓观看,凡有愚昧迷信者阻拦,一律鞭刑五十。

    都半年过去了,沐英蓝玉等人扫荡州府民县,斩杀的山匪水寇神婆无数,甚至蓝玉上头了,连一些与他们有勾结的士绅都杀了,一些朝廷命官都被他亲手鞭打了几十个,甚至前几日还鞭死了一年逾六旬的县丞……

    …………………

第四百九十一章 信件往来

    朱标看到这儿眉头一皱,虽然那个县丞勾结山匪罪责当斩,虽然他对蓝玉犯事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生气。

    不是因为蓝玉妄动私刑,而是气他蠢,朱标既然放他们俩出去剿匪,那自然是给了他们便宜行事的特权,证据确凿的时候情况下杀几个地方小官安抚民心无可厚非。

    毕竟有些偏远地方的官员做事确实出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事后向刑部大理寺送交相关证据文书就好了,大理寺卿阎东来那边朱标早已打过招呼了。

    明明就可以让合理的判刑斩杀,顺便邀请县中百姓观看,以证大明治下朗朗乾坤罪责难逃,却偏偏要自己动手,愚不可及!

    难道就不知道他自己行刑与他麾下士卒行刑是两回事?

    朱标看了看落款的时间,他这份是加急密信,朝廷那边收到消息还得是明天或者后天,可以预见御史台那帮御史又要闹腾起来了,不仅是蓝玉要被弹劾,沐英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按理说朱标也难逃其责,毕竟当初他提出让沐英蓝玉去剿匪并许以特权的时候就被文官阻拦劝谏过,沐英倒是没有人能挑出错,谦和有礼文武双全,但蓝玉实在恶名昭彰威名赫赫。

    御下不严、识人不明、任人唯亲这些都可以安在朱标身上,不过想来没有人会这么做,说到底此事也不算多大的事情,那县丞有罪是证据确凿的,只是蓝玉不应当动用私刑。

    而且半年多来沐英蓝玉剿匪功劳颇大,虽然在朝中大臣们的眼中不值一提,但对当地州府来说确实是极有意义的。

    山匪水寇多是坐地虎,地方府衙官吏或者卫所小将受贿与其勾结相连通风报信,州府有心有力剿匪却总是落空,而沐英蓝玉根本没有一定的目标,动手前也不会跟州府汇报,随心所欲反而有奇效。

    所以半年来中书省收到不少地方州府请功的奏章,本来早就有嘉奖要落下,沐英蓝玉怎么也该升官赏银,但都被朱标以功成再叙的理由打回了,就是预防着这一天,虽然朝廷明面上没有以功抵过的说法,但庙堂之上却有这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朱标沉思了片刻,若是放在以前估计闹腾两天也就过去了,文官们自己都会劝住御史台的言官们,毕竟犯不上因为一件小事跟太子殿下较劲,沐英蓝玉都是奉朱标之命出去的,打狗还得看主人,蓝玉赏罚也应当由殿下做主。

    到时候朱标顺水推舟高抬轻放就是了,左右蓝玉这两年大起大落惯了,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不少,可如今却是不知晓胡惟庸会如何抉择,是继续隐忍积攒,还是借此机会同朱标试试手。

    政治就是如此,不可能一直坐以待毙,总得不断亮牌,只要最大的底牌藏好,其余的都是秀自身肌肉以及试探对方底牌的工具…

    朱标抚了抚柔顺的眉毛,然后看起下一份密信,这是汤鼎两个月前写的,至今才送到朱标手中,看完日期朱标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下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

    不过也是正常,就是在陆地上传递消息都缓慢,更别提孤悬海外的汤鼎了,还能顺利的把消息传回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朱标每每入睡前都惦念着汤鼎部,毕竟是海上,出现什么意外都不奇怪,相比变幻莫测的海洋天灾,倭寇都不值一提了。

    他都想好如果汤鼎真亡于大海,他该如何安抚汤和,以及如何安置汤鼎留下的孩子了,这也是当年他对汤鼎的承诺。

    细细的看下去,写信之时汤鼎已经到了日本本土岛屿之上,为防意外特意写了三份同样的信件分前后发出,期望最起码能有一份送到太子手中。

    之后的内容就是关于侵入劫掠日本的大概计划,以及他们探听到的消息,日本如今分裂为南北朝,现今是北强南弱的局势,但差距不是太大,南方依旧有足够的实力抗衡。

    汤鼎在信中表示,本打算是四处劫掠的,但抢了几次发现日本因为常年战乱民生艰难至极,抢了好几个沿海村镇,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所谓富户都仅有几条咸鱼,旁的更不必多提,就剩一条苟延残喘的烂命了。

    所以汤鼎打算先去南方劫掠,展现自身实力再招揽一些武士水手扬名立万,所谓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古之名言!

    汤鼎自然是看不上区区官职的,但他已经发现,杀再多的渔民也没用,对现如今混乱的日本朝廷来说贱民之死活不值一提。

    而且汤鼎发现,倭寇生猛不是没有理由的,连年战乱必出精锐,虽然日本基数较小,但偏偏局部战争极多,锻炼的武士悍不畏死,虽然战阵纪律配合等方面远不如大明士卒,但单对单,矮小灵巧凶悍的武士却有可取之处。

    而且因为战争各地大名消亡换代极快,这就造成流浪武士极多,日本传统的上下级关系苛刻,大多数大名都不愿接受曾效忠其他人的武士。

    而且由于武士扭曲的价值观,导致相互之间非常排斥,而依仗麾下武士领兵打仗的大名们也不好违背他们的意志,或许他们不会反叛,但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受辱而刨腹自尽,所谓的武士道就是如此极端。

    一个民族一个时代都会有其普世的价值观,日本如今无疑陷入了崩坏之中,礼法颠倒黑白不分,但上上下下却又都遵循着怪异且腐朽的规则。

    当然了这与汤鼎没有关系,在他眼中日本本就是一群海猴子,愚蠢落后不通礼法,他只是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许多流浪武士在他们的家乡已经活不下了,赖以生存的刀剑并不能为他们换取生存食物,想要效忠却又走投无路,所以出海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但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但凡有的选择,他们都不会投入前途渺茫的大海之中,既然如此,那何不以战养战,反正在这期间耗费的粮食以及人丁都是日本的。

    汤鼎是打算做个无本买卖,他麾下兵多将广,而且装备精良,依仗快船可以直接勒索南朝的所有贵族大名,交涉间换取个小地方大名的身份不难。

    对南朝来说被勒索倒是小事,可汤鼎的势力如果加入北朝那对南朝来说无疑是个重大打击,这点相信他们不会不懂,消灭不掉又极具威胁,那拉拢无疑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有了贵族身份再加上勒索来的粮食,汤鼎打算大规模收拢流浪武士,养的起就养,养不起喂一顿饭就发动对北朝的战争,活下来的才继续有饭吃。

    反正汤鼎也不在乎死少人,还可以借着日本南北战争锻炼手下的统兵能力,规模虽然小了些,但耐不住频率快啊,什么套路都试试。

    能拿这么多条人命试验兵法的机会可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可以借此接触更多势力,也可以暗中派人描绘日本本土的地形图,元朝当年攻不下日本,不仅是因为天时不好,被日本依仗地利压着打也是个重要因素。

    朱标看完后靠在椅子上思索了起来,汤鼎的打算有些过于理想,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计策,何况是针对对一个悬于海外的国家了。

    好在日本内部矛盾尖锐,甚至都超过高丽了,毕竟高丽如今还只是门阀权臣之间的争端,民间虽有苗头但还没到起义造反的地步,而日本已经开战多年了,双打死伤惨重仇怨深重。

    ………………………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东瀛

    朱标不断回想着日本在这个时代的情况,再结合汤鼎送来的信息,可以得出许多结论,而且宋元本来留下了不少关于日本的相关记载。

    宋元时期别的不说,对外贸易可是发展的极好的,有贸易自然就有信息交流,而且后世日本刻意的文化入侵,也让朱标被动的接受了不少关于日本的知识。

    由于日本古代特殊的虚君体制,使得日本皇室的地位极少受到冲击,日本国内所谓的“豪杰”争天下争夺的是幕府将军的职位,所以日本皇室号称是万世一系,归根到底就是因为他们只是吉祥物,而非大一统的君主。

    本质上所谓天皇(倭王)同他们的三神器一般,只是作为一个象征意义,如此奇特制度的形成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朱标认为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自然条件,山川分离地支离破碎的地形,形成松散政治格局是必然的。

    贵族、大寺院、神社占有具有经济效益的领地,规定让开垦耕地的人永久拥有耕地,这使得开拓者后来结合成利益集团,更武力兼并庄园,渐成各地武家实力的来源,形成了日本特色的地主阶级。

    武士们效忠的对象不是天皇,而是给予他们特权与土地的贵族大名,更上层就是幕府将军,至此掌权者为武家,统治阶层为武士,皇室与文官为辅的奇葩社会体制就形成了。

    如此制度自然会让皇室与文臣不满,他们天然就是向往权力的阶层,所以开始发力,镰仓时代后期,由于后嵯峨天皇废长立幼,两个皇子先后即位,使得皇室分为持明院统和大觉寺统两个家族。

    为争夺皇位斗争激烈,在镰仓幕府的谋划调停下,双方约定由两派轮流担任天皇,即二统迭立,这也为南北朝分立埋下了一个很大的祸根,这也是幕府为了压制权力**日渐膨胀的皇室所采取的措施。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政变,虽然最后北条氏的镰仓幕府灭亡了,但他为日本皇室埋下的隐患爆发了,后醍醐天皇上位后,按照二统迭立的规矩,理应由另一派后二条天皇的皇子为后醍醐天皇的皇太子,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要立自己的亲儿子。

    这其实无可厚非,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为什么非要给远方亲戚的儿子,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朱标也不可能愿意让朱文正的子嗣继承他的江山。

    不过日本自古就是病态的,他麾下的将领大名武士们都不支持此项决定,还纷纷上言让后醍醐天皇维持传统。

    如此权利的矛盾再次产生,上位的天皇依旧没有掌握大权,所以他坚定地要打击幕府,建立皇室权威。

    朱标翻看着汤鼎送来的政令,都是当年后醍醐天皇上位后发布的,汤鼎找人翻译完成的,朱标细细看了几遍,见微知著。

    废除院政、摄政、关白等分散天皇权力的旧体制,把被武士阶层夺走的权力再次集中在天皇手里。

    然后改元为“建武”,这是汉光武帝消灭王莽后使用的年号,并实行新政,其政治意义不言而喻。

    可以清晰的看出,他想重整天皇亲政的政治机构,废除幕府,他更照顾自己人,如皇族,贵族大名,寺院主,把之前镰仓幕府欺压征收的土地重新分配了回去了。

    此项其实没有问题,分蛋糕的时候都不知道多分给自己人的也不配玩政治了,但他竟然蠢到在这个时候打压武家势力,政治上轻视武士阶层……

    对武士拥有的土地做出限制,在用人上,仅重用京都公家贵族,弃绝武士,而且,要加大对小地主,自耕农等集团的压榨程度以供养贵族。

    不得不说蠢的有点东西,皇族大名寺院主虽然在日本社会都有崇高的地位,但他们手里没有刀啊。

    一个政治体制的建立是要符合经济基础的,天皇在军事大权不在自己手中的时候强行推行这一套根本行不通,不符合当时日本实际情况,建武政权搞得秩序一片混乱。

    各派武家以及广大的武士阶层为倒幕充当了主力,但不仅没有收到合理的奖赏,自身阶层的利益反而被剥夺,自然不会容忍。

    武家之首倒幕大将足利尊氏非常不满,再度反乱,发动延元之乱,不出所料摧枯拉朽,皇族寺院主等皆畏缩根本挡不住武家的刀枪,后醍醐天皇退位,足利尊氏立持明院统之光明天皇,光明天皇策封他为征夷大将军,建立室町幕府。

    后醍醐天皇被迫退位后,不安分,逃走了,还带着象征日本皇室的三神器,退往大和复辟了。

    这就成了所谓的一天二帝南北京的分裂局面,室町幕府这个武家政权成为事实上的北朝,而日本南朝则是皇室为核心,广封宗室亲王统领各地。

    汤鼎送来的信非常厚,可能是因为知晓通讯困难,下次再传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把所有消息都传递回来了。

    朱标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日本情况特殊但也有许多借鉴意义,读史明智,鉴往知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虽然国情不同,但政治却是相同的,朱标喜欢代入其中,畅想如果身在其中该如何决断,这些都是积累,日后如遇相似之事,当有所为。

    送完常茂回来的刘瑾赶忙换上一杯新茶,方才间自家殿下看的认真不敢上前打扰,好不容易见了空子赶忙换上。

    “研墨濡毫”

    刘瑾赶忙应了一声,将尚有些烫的茶杯放在一旁,然后三步并做两步拾起云纹墨条,在天青盘龙砚台中稍稍加入些许清水然后研磨。

    刘瑾在这方面是行家,知晓磨墨用水,宁少勿多,才能磨得浓淡适中,持墨的的手垂直平正,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斜磨不直推,更不随意乱磨,要知轻重、快慢适中才能磨出好墨,宫中就没有比他磨的更好的太监。

    朱标随手拿起笔架上的一根紫毫笔,吸足蘸墨后尖齐圆健,落于特质防水的信纸之上,许许多多事宜承办目标方向皆在其中。

    朱标其实原本并没有这么早落子东瀛的打算,只是时机既到那也就无所谓了,正好高丽那边也有了突破性进展,双管齐下也是个法子。

    如此时局实属难得,甚至都有些玄学了,大明初立日渐昌盛之际,周边各国竟然都有大规模的内乱发生,莫非天意真属华夏?

    若是周边各国都国泰民安无内忧外患,那大明也不好插手其中,更别提入主了,而此时大明若是倾力一战,高丽日本皆可一战而定,明初海路双军威凌寰宇,灭两个弹丸之国确实不难。

    只不过得不偿失罢了,战线拉的太远想要统治鞭长莫及,何况大明现在连自身国土都消化不完,打下两个社会矛盾空前尖锐民生艰难至极的国家,纯属往泥潭里踩,光是镇压安抚其国百姓就需要耗费恐怖的资源。

    不过往里面插几根钉子确是好的,日后大明国力恢复了,就可以顺势拿下,尤其是汤鼎的发展路线同道衍与蒋思德不同。

    他们俩走的是挑拨离间拉拢豪门世家,以待大明名正言顺的入主高丽,而汤鼎的发展则是武力路线,占据港口广纳武士,到时里应外合以武力一举拿下日本。

    两种路线各有优劣,高丽那边无可避免的要分一部分利益给世家大族,这也是合作的基础,朱标不可能因小失大违背诺言。

    最起码几十年内要保护好他们,为往后投诚的势力做个榜样,千金买马骨,百里换羊皮,终究会物有所值。

    而且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以极小的损失入主高丽,大明将士们可以少流血牺牲,而且高丽百姓那边也会有人安抚,大明需要付出的并不多,只是要满足一部分人的利益需求而已。

    大明将士不惧怕伤亡,朱标也懂的慈不掌兵的道理,但他绝不会让他们无意义的牺牲,利用政治手段瓦解对方,避免使用武力,减少损失,这就是政治的意义。

    而日本这边无疑怎么弄都要开战,不同与高丽一直臣服宗主国,日本自元朝两次入侵之后就已经拒绝同元朝往来,闭关锁国自成一体。

    其扭曲的价值观以及夜郎自大的性格特征,使得其必然不会甘心臣服,而且汤鼎的身份也不适合打入统治阶级的上层,毕竟他的身份是外来海盗,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刀子。

    连谈判拉拢的基础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汤鼎的作用就是为大明开辟一块安全的港口,避免在重蹈元朝的覆辙,然后探明日本山河行军定型图,以免日后摸黑打仗。

    再有就是尽可能的收拢流浪武士,到时候可以作为前军,无论是打前锋还是镇压地方百姓都是极为合适的,既然大明准备入主日本,那就不能做的太狠毒。

    但总得有人充当恶人,否则怎么体现好人存在的必要呢,众所周知,背叛者向来对原先的自己人更狠毒,狠毒到令人发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向主人表达自己的忠诚。

    ………………

第四百九十三章 殚精竭虑

    朱标写的很详细,汤鼎领兵打仗激发士气的才能不错,算得上是将门虎子,目前看来在勋贵二代中仅次于徐允恭,有帅才,只不过还是有些太过年轻。

    而且身边又没有得力谋主,孤悬海外周旋于别国内政之间,虽然进可攻退可守,但风险还是有的,朱标厌恶东瀛,但绝不会小瞧他。

    生性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据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懦弱,保守而又十分欢迎革新,遵小礼而无大义……

    如此矛盾且病态的民族性格特征造就了日本顽强的生命力与活力,民族性格上虽然日本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国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但这与中国自古以来提倡的中庸之道却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很大程度上是走两个极端的表现。

    极端有时候也以为某一方面的强大,而且日本从唐朝学到的可不仅仅是铸造耕种等生产技术,还有许许多多兵法韬略以及先哲典籍,虽国小但政治智慧也不容小觑。

    朱标将大略部署都交代清楚,致于细节方面他也没办法了,距离太远交通不便通讯困难,大事小事只能看汤鼎随机应变了。

    朱标写完等墨迹干了之后,又特意誉写了两份才放下笔对刘瑾吩咐道:“三份密信分三日发出,让全旭派人交到靖海侯手中,着由心腹死士送到东瀛,人在信在,人亡信毁!”

    刘瑾应诺一声接过信纸开始密封,朱标则是捏了捏眉心,按说这种信件理应以特殊方式书写,以免情报泄露,只是事发突然,毕竟原来也没计划要扎根日本,而现在相隔万里通讯困难,根本没有商量的机会。

    不过好在这件事也说不上是什么阴谋,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汤鼎船坚人锐固守港口,大不了就是驾船离去,日本内乱自顾不暇谁能有实力派数万人出海追击?

    致于影响,大明与日本可还没建交呢,又不是高丽那般受大明册封的藩属国,就是特意针对他又能如何,难不成日本还敢兴兵入侵?

    至于往后有高丽为跳板之后,加上许多降服倭寇的指引,找个合适的港口攻上东瀛本也不算多难,而且汤鼎写信都已经是两月之前了,想必日本内陆地形大概也探明的差不多了。

    而且靖海侯吴祯的心腹死士也不至于临死前连封信都毁不掉,不过这件事也算给朱标提了个醒儿,未雨绸缪也是很有必要的,得让全旭那边加上一门暗文密码的课程,朱标可是对锦衣卫抱有大希望的。

    密信暗格里面还有两封信,一份还是汤鼎的,内容与前一个一样,也就是三份密信只有两份送到了,其中一个下落不明,不知道送信的人遭遇了什么情况,也许是遇上了海贼也许是遇上了巨大的风浪,海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这种事也不用他再吩咐,自然会有人去追查,朱标随手拿出最后一封信,是道衍送来的,原来高丽局势突变,高丽王觉得辛旽的作用已经达到了,现在所有世家都殷切希望杀掉辛旽,被迫同王室做了不少交易,子弟卫的建立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世家对王臣服的态度,至少明面上如此。

    所以现在把辛旽推出去平息怒火再好不过,朱标看着略微点头,这是为君者的基本的操作,历朝历代都得有个这样的人,有用的时候权倾朝野,没用的时候推出去喂狗。

    只不过朱标觉得这个高丽王有点想一出是一出,这明显就是最近才起的念头儿,可能是因为他终于从王妃鲁国公主逝世的悲伤颓废中缓过来了,或者是因为天天同子弟卫混迹在一起,有了男儿雄风,然后起了治理国土的野心?

    毕竟如果只是将辛旽当作弃子的话,那就不应该给他如此崇高的地位,更不该给辛旽畜养军士的荣耀,如今想狡兔死良狗烹也得看人家答不答应,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执掌大权六年之久的人物了。

    道衍信中说辛旽已经开始谋划刺杀高丽王了,并且特意令道衍联络朱标,希望能得到大明的支持,上位他将亲自奔赴京城跪求大明大皇帝的册封,高丽将永为大明藩属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永世不渝!

    之后就是种种许诺,朱标大概算了一下,要比现在高丽的贡品多上三四倍,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大方的让人意外。

    不过倒也正常,他赢了就是新一任的王,给大明再多东西也不亏,反正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来的,如果输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有再多东西也不可能带到地下去。

    何况诺言这玩意儿只要事成,之后就有的是商谈的余地,世上哪有绝对的条约,何况大明天朝上国还能以大欺**死藩属国不成,俩国可都是读圣人书的。

    这是辛旽让道衍传来的信息,后面则是道衍自己的分析,辛旽胜率不高,除非大明全力扶持,让蒋思德那边也出力,以大明的名义号令开京的世家大族予以配合、才会有改天换日的希望。

    辛旽掌握了大权而在民间号称圣人在世不假,看似威压一国民心归附,但其实外强中干,他得罪了绝大多数的世家大族。

    他当年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世家大族通过手段兼并的土地分还给穷人,并将庄园主的私人奴婢恢复为良人,受到了下层百姓的拥戴。

    但如今的时代,下层百姓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罢了,真正代表民心的是世家大族,真正能载舟覆舟的也同样是他们。

    世家大族善隐忍,辛旽盛时俯首帖耳,毕竟王室还有余威,到如今辛旽与王室分立,那他们可就要反噬了。

    现在随着朱标的布局,蒋思德与道衍在这新旧两方势力当中都拉拢了许多人,他们的效忠目标也从狭小的高丽境内扩展到了大明承乾殿之中。

    等金澈等人的消息传回高丽,想必蒋思德在高丽朝堂的话语权将处于一个超然的地位,也将从暗处走到明面上,代表大明皇太子的意志。

    由此朱标仅仅派遣两个人,就能对一国政治产生巨大影响,这也算降纬打击了,高丽王室纵然知晓也无可奈何,弱国无外交,何况一个藩属国。

    朱标喝着茶水开始思虑,若是支持辛旽上位其实也并非不可,算起来高丽王室传承至今也有四百余年了,这不是个短时间,影响深远,在盛行儒家文化的国度当中正统的意义不言而喻。

    按理说就算是天朝上国也只有废立王位的权力,并没有扶持他姓为王的理由,强横霸道如元朝也只是借助公主掌控高丽,而非随便册封一个皇子为高丽王。

    所以如果扶持一个辛旽改天换日,杀绝王室血脉,然后大明再以肃清造反奸佞为由大军入高丽擒拿辛旽,明正典刑之后再让高丽朝臣求情大明册立王者,只要造势的好……

    朱标站起身在殿内走动,绕了好几圈后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这个办法倒不是不行,只是时机尚不成熟,大明没有余力治理高丽,无论是钱粮都是如此,不可能放着自家百姓不管不顾优先照顾高丽百姓。

    高丽如今底层百姓生活艰难,如果大明接管高丽后还不能改善民生,那天朝上国的名望就会一降再降,加上其国王室动荡导致民心不稳,那造反叛乱者将揭竿而起,以杀止杀解决不了问题,还会不断积累仇恨,加大统治难度。

    而且大明现在也没有合适的皇子去接管王位,最大的晋王朱樉也才十五岁,都还没有成婚,别说朱标怎么想,朱元璋就不可能让他去。

    总不能让一个臣子或者高丽士族中挑选一个去当高丽王吧,那朱标谋划多年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亏的一塌糊涂。

    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已经到了戌时,一个常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小心的走进来跪倒禀报道:“殿下,太子妃见夜深了,请您回殿早些安寝。”

    朱标回过神看了眼外面,一旁的刘瑾赶忙说道:“爷,都已经快到亥时了。”

    朱标朝那名宫女沉声问道:“都这个时辰了太子妃还没睡?”

    那名宫女头埋的更深了,但终究是云锦调教出来的,声音平缓的回答道:“太子妃睡了一会儿了,醒来才得知殿下还在文华殿,这才打发奴婢来请。”

    朱标面色舒缓轻生道:“回去吧,若是太子妃睡下了便罢,没睡就回禀她说本宫再有半个时辰就回去了,让她安心先睡吧。”

    那名宫女高声应诺一声,然后便规矩的退下,朱标也是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睛,这两天思虑过度,要想的事情太多,而且影响深远都很重要,不得不殚精竭虑,以全众多。

    刘瑾在旁心疼的说道:“爷,什么大事也没您的身子重要啊,今日就先这样吧,奴婢伺候您回去歇下。”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忙里偷闲

    朱标自然是极为爱惜身体的,默默的起身扭了两下吩咐道:“明早你去圣上那边替本宫说一声,就说近两日就不去早朝了,然后再请刘太医过来请脉。”

    刘瑾闻言欢快的应了一声,他就怕自家殿下强挺着心神疲惫继续操劳,纵然是年轻力壮也受不了啊,到底不同于体力活,忧思过重慧极必伤才最令人担心。

    朱标活动片刻后又坐下写信,既然确定明日可以休息后,整个人的精神又振奋一些,埋头开始给道衍以及蒋思德写信。

    辛旽德行一般,是个贪婪背信之人,但此人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而且宗教出身的人都擅长鼓弄人心,他在高丽民间的名望太高,如果让他成事,朱标再想插手高丽内政就有些难了。

    所以他朱标不准备扶持他,如此一来他败亡已定,毕竟是准备刺杀政变,这本身就意味着他知晓在正面战场上自己毫无胜算。

    哪怕快到王朝末年了,世家大族以及王室数百年积攒的底蕴也不是一个幸进的和尚能掀翻的,何况辛旽上位,本就是依靠着高丽王的全力支持,如今人家想收回了,他确实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

    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寻求外力干预,甚至都有些丧权辱国的意思在里面了,可见确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朱标继续埋头书写,如今的情况,高丽王有意收回权柄,辛旽打算绝地反扑,而朱标不愿扶持辛旽,但也不想看见高丽王站起来,所以让他们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结果。

    辛旽要死,高丽王也要死,如此一来高丽才会彻底走向灭亡,大明不能背负刺杀藩属国王者名声,而其国内乱君臣相弑就与大明无关了。

    他们俩一死,高丽必乱,但又不致于立刻亡国,因为世家大族尚有余力,民生虽艰却还不会造反,毕竟高丽存续四百载根深蒂固。

    只要还有王室的人在,在撑几十年国祚也不难,只是当今高丽王王颛性不喜骑,导致膝下无子,官场上传言王有个儿子名叫牟尼奴养在辛旽府中。

    但堂堂王子不养在宫中养在臣子家中本就很可疑,世家大族普遍认为是辛旽谋藏祸心,所以才会刻意传出这等风言风语,还曾一起去上奏弹劾过他,只是王颛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不承认不否决…

    但朱标却是知晓怎么回事,道衍也居住在辛旽府中,自然接触过此子,以道衍的能力,有什么想知晓的,总能有办法查清楚。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道衍来信曾告之过朱标,辛旽最得王颛信任之时曾请他到府**同研读佛经,刻意安排之下,让王颛临幸了一个叫做般若的侍妾,并成功怀上了孩子。

    由于那时候鲁国公主尚在世,王颛没有胆子将般若接进宫中,所以就安置在了辛旽府中,结果第二年孩子出生,但鲁国公主去世了,之后王颛性情大变,再也不关注那个孩子,所以一直就留在了辛旽府中。

    只是王颛也不知道,他那个亲生骨肉早就被活生生的溺死了,如今那个孩子是辛旽的亲子,可见其早就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了。

    当初道衍就曾在信中说过,此子日后必有大用,如今果不其然,辛旽以及王颛死后,最适合继续高丽王位的莫过此子了。

    高丽王室旁枝子弟不少,其中也不是没有英才,但朱标可不希望一个有为的王上位给高丽带来希望,牟尼奴这种玷污王室血脉的东西,最适合为高丽王朝送葬了。

    用东西来形如一个孩子不太适合,但现实就是如此,他是王颛的工具,也是辛旽的工具,到最后是朱标的工具,而他个人的一切都不重要。

    半个时辰后,较厚的一叠信纸被密封好,将会连夜被送出皇宫,经由明暗两条途径送到身在高丽的道衍手中。

    一场大戏就要开锣了,真想亲眼去看看啊,虽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也不错,但终究还是不太过瘾,颠覆一个国家,想想就让人激动。

    朱标突然有些理解道衍的兴趣爱好了,区区一个高丽都是如此,更别说在大明改天换日了,所谓大丈夫生于世,生不能九鼎食,死亦当九鼎烹。

    可本宫貌似就是九鼎食的人……

    带着莫名的失望出了文华殿,身旁骤然出现了一群提灯的宫女太监,众星捧月的将太子殿下护送到主殿,周围的黑暗被明亮的宫灯驱散,唯有带着泥土气息的夜风袭面而来,无可阻挡。

    没去打扰常洛华,朱标洗了个脚后就独自歇下了,躺到柔软的床榻之上,用力的舒展了一下四肢,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床帏上绣织的龙凤华纹纷飞,不知不觉间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多年养成的生物钟精确的唤醒了朱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支撑着手臂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身后散乱的长发,四周依旧处于黑暗之中。

    原本应该顺势亮起的烛光以及应该出现的人都没有出现,朱标皱起眉头刚想叫人,骤然回想起今日自己并不需要上早朝,也不需要去见任何官员大臣,昨夜还特意吩咐刘瑾不用叫醒他…

    下一刻,朱标瞬间躺回尚有余温的被褥之中,心满意足的哼唧了两声,该死,本宫被封印了,必须睡到日出三竿才能解封!

    回笼觉总是令人愉悦,朱标重新睡下没多久,前朝那边熟悉响亮的鸣鞭之声炸响,恢复许些意识的朱标不仅没有生气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之后睡的更香了。

    这世上最令人愉快的就是别人还得苦着脸辛辛苦苦的爬起来上早朝,而自己还可以继续睡大觉的了。

    朱标难得的睡了个饱,若不是实在憋不住了,他估计可以睡到午时,往后得长个记性,睡觉前不能喝太多茶水。

    起身解决问题,随后唤来云锦穿衣洗漱,年轻人的身体,不说别的,恢复力是真的强,睡饱之后疲倦一扫而空,心神愉悦。

    只是饿的快也是真的,已经是巳时,都快到午膳的时间了,朱标从寝殿内出来,就见常洛华正同王妃蓝氏说话。

    “本宫睡过头了,岳母来了竟然都没有出迎”

    “臣妾(臣妇)见过殿下。”

    朱标坦然的受了一礼然后对一旁的常洛华笑道:“实在不该,太子妃应该叫醒我才是。”

    虽然他无需费心力讨好自己岳母,但随口一句话让两个女人乐一乐倒也值得,果然,听到朱标的话,刚直起腰的开平王妃蓝氏面上布满了慈爱的笑容。

    “殿下难得休息,岂能因为臣妇这个常来常往的打扰。“

    坐下略微客套了几句,蓝氏关心完朱标的身体就主动告辞道:“上次入宫的时候同皇后娘娘说好了,相约一起打叶子戏,臣妇这就告退了。”

    如今这个时代,纵然是岳母女婿也不好交谈过多,往常都是朱标特意避讳,如今他连饭都没有吃,自然是得蓝氏退让了。

    朱标与常洛华起身送出殿门,然后吩咐刘安去送蓝氏到坤宁宫,随后才转身回到殿内,刘瑾知晓自家殿下饿了,这时候菜肴都已经开始上桌了,估计他在心中早就盼着蓝氏早点走了。

    朱标同常洛华落座,俩人说起来好像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辰一起用膳,或者说这个时辰俩人见面的次数都少,毕竟朱标平常这时候不是在谨身殿陪朱元璋批阅奏章就是在见朝中大员。

    ……………………

第四百九十五章 清闲难得

    一顿不知该算做早膳还是午膳的佳肴,在小夫妻俩的欢快享用下很快就被解决了,由于朱标今日根本没有为自己安排任务,所以倒是清闲的不知该做什么了。

    刚用茶水漱了漱口,就见刘瑾走过来说道:“爷,刘太医和张太医都在外面候着呢,是否传进来请脉?”

    朱标往身侧的瓷盆中吐出一口茶水,口中原本的菜油之味瞬间被茶叶位取代,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许多:“怎么叫来了两位太医,不是吩咐你请刘太医来就可以了么?”

    刘瑾从朱标手中结过漱口用的茶水递到身后:“今早儿奴婢去向圣上请示的时候,圣上问询了几句,奴婢将爷的交代说了一遍,圣上就吩咐多叫一个太医请脉…”

    朱标闻言笑一笑:“那然来了就都请进来吧,也好让父皇安心。”

    常洛华用完膳腹中胎儿有些闹腾,就先回后殿躺着了,不同于朱标睡到日上三竿,人家可是早早就起来活动过了,这时候正到了歇一歇的时候。

    不多时两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虽年老但都是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有神,显然是精气神具备,说起来这也是广大太医们的基本状态了,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郎中。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站起身虚扶道:“两位太医免礼,烦劳一早跑一趟了。”

    虽然刘瑾没说,但朱标也猜到这两位太医恐怕一早就到东宫候着了,却是没想到他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为首的刘太医直起腰捋着洁白整齐的山羊胡笑道:“殿下客气了,先让臣探探脉吧。”

    朱标请他们来就是为了这个,自然不会客套,一旁的刘瑾掏出绵软的巾帕放在桌子上,朱标将小手臂略微举起,柔顺的衣袖下滑漏出手腕,正好搭放在巾帕上。

    两位太医神色庄重的依次上前把脉,朱标则是神态自若,他自己感觉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的,请太医来看也只是做个保障罢了,毕竟他的命于己于国都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侥幸。

    把完脉后又请朱标张开嘴看了看,然后俩人对视一眼,庄重的神态瓦解,令人安心的笑容重新浮现,刘瑾在旁也跟着露出笑容。

    张太医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病症。

    刘太医也跟着点头道:“来之前我等就向刘公公询问过殿下近来的饮食起居状况,本也担心殿下是否会因为思虑过度而损伤身体,如今看来却是无碍,到底是少年人,年轻力壮血气充沛精力旺盛,睡一觉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也是因为殿下自珍自爱,肾固体健,不像其他……”

    张太医下意识的接了话,然后赶忙住嘴向朱标请罪道:“是臣多嘴了。”

    朱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常洛华怀有身孕后,他确实少有叫其他人侍寝,那个清涟在东宫养了这么久,朱标也没碰她。

    不是不想,少年人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甘之如饴,只是朱标刻意压制罢了,十七八的身体纵然是精力旺盛,那也弄不过后宫无穷无尽的美女佳人,放纵开来可就有瘾了,朱标可不想年纪轻轻就靠着滋补肾气的药膳过一辈子。

    遍读史书,有多少王侯将相是倒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为了一时之欢愉,葬送一世之荣华,朱标可不会这么短视,纵然方才张太医没说完,朱标也知道他说的就是老二朱樉,那小子几年前就开始不老实,近来放出宫后,可算撒了欢了,日夜笙歌婉转。

    同京城那些不上不下的纨绔子弟一样,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确实整日眼圈发黑,神采萎靡颓废,朱标上次还特意说过他几句,不过看样子是没当回事儿,朱标也不好对弟弟的床上事多嘴多舌,也就过去了。

    请脉的事情说完,朱标也就闲来无事了,就同两位太医聊了起来,从强身健体到滋补养身都说了说,刘太医谨慎精明,张太医直爽大气,俩者皆是见多识广之辈,所言也是各有意趣。

    同人聊天总是愉悦的,太医终究不同于那些臣子,而且刘太医与张太医都是已经在仕途爬到头儿的人了,在太医院多年也了解太子的性情。

    所以对朱标恭敬但也不至于去尊献媚,这就是很难得的了,三人落座喝着蒙顶黄芽,味甘而清,色黄而碧,酌杯中香云蒙覆其上,凝结不散,如此氛围实属安宁。

    聊了有半个多时辰,气氛正热,朱标就突然听见外面有喧闹之声,还不等他说话,一旁含笑侍奉的刘瑾脸就黑了,自家殿下难得又如此放松的机会,何人竟敢打扰,不管那人是谁,若无紧要大事,非得让他没个下场!

    两位太医也是停下了讲解的话语,没一会儿赵淮安就走进来下跪道:“爷,晋王身边的太监特来求件,哭着喊着让您去救救晋王殿下,急切不安的很。”

    朱标一听就知道老二是又犯在老朱手上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转头看看了一旁面色正有些尴尬的张太医,心想真是经不得念叨。

    刘太医老而持重,低头默默的享受着难得的好茶,这茶一年才有三四百斤,出了东宫他们可没别的地方能喝的到。

    “叫进来吧。”

    赵淮安应诺而去,没一会儿就领进来一个小太监,朱标瞧着眼熟,确实是常跟在朱樉身边的贴身人,那太监急的满头大汗眼睛发红,一进来就扑倒在地,使劲的磕头:“王爷特派奴婢前来向太子殿下求救,请殿下快去御花园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太监因为急切声音又些大,刘瑾低声呵斥道:“住嘴!殿下面前岂有你大声喧闹的资格?若是惊扰到太子妃,你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

    听到刘瑾的训斥,那太监身子一颤,嘴里叫着奴婢该死然后就是不断的磕头,样子也有些可怜,朱标摆手让刘瑾不用在训斥了。

    “别磕了,抬头说话,本宫听着呢,晋王这次是因何事被圣上教训的,你说清楚本宫一会儿才好去救他。”

    那太监抬头拿袖子摸了把脸小声但快速的回答道:“今日奴婢陪着晋王殿下去拜见李妃,沿途路过御花园,正巧碰见圣上路过,晋王殿下上前拜见,还没说几句就见圣上大怒,命人扒下晋王殿下的裤子,圣上自己亲自去一旁树木上掰下枝干,晋王见状赶忙让奴婢前来向太子殿下求救。”

    “还请太子殿下快去救救晋王吧,奴婢走出后宫的时候都听见了晋王殿下的哀嚎之声,再晚可就要打坏了!”

    朱标听完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确实得快点去了,老朱平常打儿子一般都要叫来一群人围观,颇有仪式感,这次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动手,可见是恨急了。

    赶忙站起身朝外面走去,到门口的时候猛然停下脚步转身对也跟着站起身手足无措太医们说道:“俩位也跟着来吧,恐怕这次是需要治疗了。”

    言罢快步走出承乾殿,身后刘瑾等宫女太监赶忙跟上,俩位太医也是紧随其后,东宫离后宫有段距离,朱标不得不快步变小跑,想着怎么也得救自己弟弟一条狗命,否则往后欺负谁呢?

    如此一来颇为罕见的一幕出现了,向来沉稳有据的皇太子殿下竟然在宫中奔跑起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奔跑的人群。

    宫里值守各处的侍卫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青天白日做起梦来了,也不敢多看,都直愣愣跪下,看着身前一对对急匆匆的腿脚快速掠过。

    跑了好一会儿,两位太医已经落在了大后面,毕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了,纵然保养的好,但也没这么跑的。

    朱标也有些气喘了,身后还跟着的都是小太监,宫女们都在后面娇喘吁吁,她们向来学的是行不漏足,这么跑估计还是头一次。

    到了后宫门前,几名侍卫苦着脸拦住了朱标:“末将等拜见太子殿下,请殿下止步。”

    刘瑾喘着气道:“让…让开,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阻…阻拦殿下的去路!”

    领头的金吾卫头领说道:“方才圣上传令,如果太子殿下赶来,不得让路。

    “请太子爷体恤,末将等也是奉命行事。”

    朱标深呼吸了几下,略微粗重的呼吸渐缓,耳旁听到的声音也渐渐清晰,咒骂呵斥之声以及另一位的哀嚎惨叫之声灌入耳中,光是听着就有些于心不忍了,颇有见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感觉。

    朱樉的那个太监脸都白了,跪在朱标脚边比划道:“奴婢走时亲眼看见圣上掰下这么粗的一条树木枝干,打了这么久,铁打的身子也打坏了,求太子殿下救救晋王吧,奴婢求求您了。“

    朱标看他比划的粗细白了一眼,你当皇帝是鲁智深啊?他会倒拔垂杨柳不成,真要那么粗一条还用打这么久,三棍子下去就死定了。

    …………………

第四百九十六章 挨揍

    不过听这动静儿也确实得快点进去,老二如今都是十五六的少年了,不是原来的皮孩子,封王之后也是要脸面的,如今这么不管不顾的在后宫哀嚎惨叫,可见是真疼了。

    那几名值守的侍卫也是满脸苦色,最难的莫过他们了,若是可以选择,他们宁愿去替晋王挨揍,也不想夹在皇帝与太子之间。

    放太子爷进去,无异于是违背皇命,不放那就是得罪太子爷,往后岂能有好,实在是进退两难。

    最后若是逼的太子爷强闯,那种状况他们肯定是不敢拦的,伤到太子必然是死罪,弄到最后两头不讨好………

    朱标没朝着侍卫们生气,奉命办事忠于职守岂有罪责,若是这点都不能体谅,心胸是得有多狭隘。

    “尔等忠于职守理当夸奖,不过权衡变通也是要的,圣上何等英明,岂会料不到你们阻拦不住本宫,无非是多拖延一会罢了,否则方才直接下令让你们去抓回这个报信儿的小太监岂不更方便?”

    侍卫们见太子殿下屈尊降贵心平气和的同他们讲理都是心头一暖,猛然涌起冲动想直接给殿下让路,大不了事后被责罚一顿,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罢了。

    其统领挥手,让侍卫们让出道路,然后朝着朱标拱手道:“圣意高远臣等不敢揣测,只懂奉命行事,请殿下指点。”

    朱标没回答,只是朝着刘瑾使了个眼色,刘瑾当即朝着统领扑了上去,其余宫女太监一愣,然后也都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把其余的侍卫埋没了。

    一群小太监小宫女能有什么力气,岂能比得过千挑万选出来的禁军虎贲,只不过是侍卫们配合罢了,否则就是不还手,手挽手结成人墙也能轻松将他们拦住。

    这个场面也是有趣,一摞摞人山叠了起来,最下方是捂着脸趴下的侍卫,其上是小太监,最上面则是不断娇斥的小宫女们,各个神采奕奕,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青涩的小脸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朱标看的发愣,而他脚旁跪着的太监却是急的不行,他可不管那群宫女现在有多耀眼,一心惦念着他的主人。

    “太子殿下,咱们快点进去吧,晋王殿下都没声了,奴婢这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会出事了吧?”

    朱标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赶忙朝着里面跑去:“好样的,等回宫后各个有赏!”

    又是一阵欢呼,底下的侍卫们脸色更红了,别管怎么说,被一群小太监小宫女拿下这件事一传出去,定然是要被同僚耻笑的。

    “你个畜生东西!猪狗不如,咱今天非得打死你,省的以后给咱丢脸!”

    啪!啪!

    终于快到地方了,朱标心头一跳,刚才朱樉的声音没了,他还以为是老朱打得差不多停手了,可现在这动静好在揍啊,那怎么没动静了?

    不会真的打死了吧,卧槽!

    朱标暗骂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后面的小太监都被拉下了,终于过了一道回廊,看见了朱元璋高举的木棍,以及地上刺眼的血迹…

    “父皇别打了!”

    老朱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手中的木棍狠狠落下,仿佛生怕再晚就打不着了,一棍子生生震散了一层血,被打的那个也是身子颤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被活生生打醒的,还是听到救星的声音苏醒的。

    “圣上别打了,皇爷别打了,奴婢们求求您了,晋王殿下都昏过去,太子殿下也到了,您停停手吧,要打就打奴婢们吧,再打可真要出事了啊。”

    俩人身旁跪着几十个太监宫女,清一色的额头泛青,可见都是求老朱息怒求了好久了……

    朱标冲上来抱住自己父皇的腰杆,嘴里穿着粗气,后宫的路七扭八拐,他以冲刺的速度跑,方才一个大拐弯好悬没直接扑到池塘里,这要是没抱住自己父皇,他也得趴在地上了。

    “别…别…打了,父…皇,有话好说,二…二弟有什么错,儿臣…儿臣管教……”

    朱标感觉喉咙发甜,有铁锈的味道,也幸亏这辈子身体比上辈子强,不是亚健康状态,要不跑半道就趴下了,从东宫跑到这儿七扭八拐的,还穿着一身束手束脚的衣袍,可真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

    被朱标这么一扑,老朱晃了晃身子,用手中的木棍撑住了,他也是满头大汗嘴里喘着粗气,抡棍子打了这么久,他也累的不行了。

    跪在一旁的人想上去搀扶,可有不敢,只能眼巴巴的瞅着,而地上趴着的朱樉也是恢复了神智,略微扭过头看见自己大哥的身影,张嘴便虚弱的哭嚎了起来:“大哥,大哥救命,父皇要打死我了,呜呜呜…”

    朱标在自己父皇背上抹掉额头上不断滚动的汗珠,然后松开环住老朱腰杆的双手,朱樉身下的血液都有一摊了,看着吓人。

    朱标趴到朱樉身前嘴里念叨着:“没…没事了,大哥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屁股还有感觉吗?”

    朱樉面色发白抽泣道:“疼,又麻又疼,大哥我屁股好疼,呜呜~”

    朱元璋双手拄着棍子,下巴贴在双手上,看着自己长子脖颈处的汗珠,以及明显粗重的气息眼中透出欣慰满意。

    朱樉屁股处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可见打得确实不清,朱标伸手摸了摸他的腰眼以及臀股部分,一碰朱樉就是一阵哀嚎抽泣。

    朱标大大的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还知道疼就好,腰没断,骨头没伤到。”

    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骨头没伤到,只是皮肉伤就好说了,老二虽然总有些小心思,但怎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两世为人连朱棣都能容下,更别说一个脑子不聪明的朱樉了。

    一旁的朱元璋则是气哼哼的说道:“标儿让开,咱今天非得打死这个狗崽子!”

    言罢那棍头都被血液染红的棍子再次高高举起,朱标这才看到,原来棍头上面是有几根木刺,流这么多血是皮肉被划破了,不是被生生打出来的。

    老朱到底还是爱自己子嗣的,朱标这才真的放心下来,他刚才就觉得不对,依自己父皇的性格,朱樉纵然犯错了,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原来还是举的高落的轻…

    不过他都到了,也不能再看着朱樉挨打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疼却是真的疼啊,皮开肉绽的屁股,碰一下都要一哆嗦,更别提坚硬粗糙带木刺的木棍再落下了。

    朱标撑地抱住自己父皇的腿:“父皇,不能再打了,您教训的也差不多了,老二肯定知道错了,后面的儿臣教训他,定然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让开,说教有用的话,这小子还能这么浑?咱今天就得让长个一辈子的教训!”

    这时候马皇后同一群嫔妃也急匆匆的赶来了,所有人入眼的画面就是,皇帝神色狰狞的高举着带血的木棍,地上躺着流血虚弱哀嚎的晋王,太子紧紧抱着皇帝的腿哀求。

    这个刺激不是一般养尊处优的妇人能承受的,几声娇吟过后,瞬间后仰躺倒几名妃嫔,中而晋王朱樉的母妃李氏,也捂着博大的胸怀仰了过去,但心念爱子坚持着没有昏倒。

    “娘娘,求您快救救晋王吧,怎么都打成这样了。”

    “就是啊,太子殿下竟然也没拦住,可见圣上是动了真怒,也不知道晋王殿下是犯了什么大错。”

    “晋王向来胆大……………”

    妃嫔们胆子大些的也看得脸色发白,但靠着本能还是开始了窃窃私语,只是没一个敢去上前,唯有马皇后面色不变步伐坚定的向前走去,母妃也赶忙跟了上去。

    朱标也看到自己母后来了,刚要松一口气,就感觉自己胸口被老朱用膝盖顶了一下,心思一动,朱标就转身顺势扑到了朱樉身上,瞬间就感觉一个棍子落在了他背上上。

    较为沉闷的声音响起,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方才还吵杂喧闹的声音瞬间停滞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要鼓出来了,就仿佛被吊上岸鱼一般,张着嘴却呼吸不到空气。

    最先有反应的就是远处的妃嫔们,又是两个意志不够坚定的昏了过去,好悬后面的侍女没接住,实在所有的都处于一个目瞪口呆的状态。

    晋王挨打没什么了不起的,虽然这次看着惨烈了些,但在众人心中也就是那样,反正大的这几个皇子们都皮实,自小就被圣上打出来的。

    可太子殿下不一样,那可真是圣上的心头肉,纵然入宫晚些的也知道,太子自幼受尽宠爱,圣上别说动手打了,连大声责骂都从没有过的。

    这下周围的太监宫女们也不再跪地哀求了,纷纷站起身拦在地上的俩人前面,将皇帝同两位殿下隔开,若是要打这棍子也只会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心中都清楚,晋王挨打他们敢上去拦,那是死罪,可太子若是挨打了,他们敢不上去拦着,别说太子殿下会不会处罚他们,圣上消了怒回过神也会重惩他们,竟然不知道保护太子,那时候才是万死之罪。

    ………………………

第四百九十七章 宗室

    背上挨了一下什么感觉,只能说挺疼还有点烫,但也还好,趴在朱樉身上的朱标默默的感受了一下,他这辈子自打出生以来还是头回挨揍,莫名的还挺新鲜。

    老朱这手法也不知道是当年从军时候练过,还是这些年大儿子们练出来的,反正声音听着挺响,但其实也没用多大力气。

    否则朱樉挨着这么久的毒打,盆骨早就被打碎了,可见老朱还是为了让他涨涨记性,顺便杀鸡儆猴,没猜错的话一会儿老三老四他们也该到了。

    正想的功夫,周围却是吵杂了起来,朱标都以为天黑了,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影,微微抚着后背回头都看不到自己父皇的身影了。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啊,不能再打了,万一打伤了国本可如何是好,圣上有气就打奴婢们吧……”

    “娘娘来了,皇后娘娘来了,请圣上以龙体为重,暂息雷霆之怒吧,先听听娘娘怎么说。”

    “快去传太医,太子殿下受伤了,快去传太医啊!”

    “圣上就是看在太子殿下如此顾念手足之情的份上也该息怒了,奴婢们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皇帝是真的怒气上头了,竟然连自己心头肉都舍得打了,生怕再出更大的事,赶忙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当人肉盾牌的当盾牌,就是没有人敢上去碰皇帝手中的木棍。

    奴婢终究是奴婢,可以劝可以求可以用身体阻拦,但绝不可以也绝没有胆量去抢夺主人手中的武器。

    朱标坐起身子,却见朱樉没了动静,显然是又昏过去了,估计是以为父皇真的要打死自己,连大哥都拦不住,可见自己这次真的要凉了,然后就害怕的晕过去了。

    而马皇后和李妃也是终于到了朱元璋面前,李妃这时候也看不见自己儿子的情况了,只看了一眼皇帝充满怒火的面庞一眼,就嘤咛一声就软软的趴在了地上抽泣嚎哭。

    “圣上,小二在怎么样也是您的亲子,您怎么就舍得要活活打死他,我的儿啊!”

    马皇后面色凝重继续向前走去,沿途跪在地上的太监们欢欣的让出一条路,祈祷皇后娘娘能拦住圣上,否则他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元璋此时依旧喘着粗气,脚下踹飞了不知道多少个太监,可他们就跟狗皮膏药一般,被踹的后仰出去也立刻爬回来抱住他的腿哭嚎求饶。

    马皇后上前直接拿住了朱元璋手中染血的木棍,眼神坚定的看向丈夫的眼睛,皇帝如今处于暴怒,双目充血有些发红,任何人瞄上一眼都会两股颤颤心虚恐惧的低下头。

    而马皇后却是敢直面那双慑人心魄积威甚重的眼眸,夫妻俩眼神接触几秒钟,马皇后心中就有数了,自己夫君没有因愤怒而失去理智。

    这些人恐惧是因为极少看见皇帝如此暴怒,但对马皇后来说,这在寻常不过,从在义父郭子兴手下受排挤开始,他们夫妻俩携手同行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天下至尊的位置,遇到过多少艰难困苦,多少无法对外人诉说的压力。

    那段岁月,于内安抚自己夫君让他平息怒火,以最理智的心态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于外让他在谋臣将帅们面前保持一个英明神武决断非凡的完美君主形象,就是马皇后最主要的任务。

    朱元璋最无助最愤怒最阴暗的一面也只有她最了解,没有隐瞒没有遮掩无需抑制,以最大的温暖包容理解,化解朱元璋孤苦无依二十余年所积攒的戾气,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家。

    就如所有太监宫女妃嫔们所期盼的那样,圣上威严愤怒的面孔渐渐缓和,手中的木棍也被皇后娘娘轻松夺过,众人的心头都是一松,身子一颤吐出一口气,本来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落会原位,身子这才感觉有些温暖,仿佛雨过天晴了一般。

    马皇后拿过木棍后径直吩咐了起来:“你们都让开吧,去请太医来为晋王诊治,晕倒的妃嫔送回各自宫中安置,半个时辰没醒再请太医……”

    一声声应诺之声响起,方才的混乱随着主心骨的到来都平息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之中,皇后娘娘就是这宫中的定海神针。

    无疑所有人最敬畏的是皇帝陛下,但最敬爱的却是皇后娘娘,从吴元年开始,就不知多少宫女太监蒙受马皇后的大恩大德。

    这时候刘太医与张太医也到了,后面还跟着老三老四,他们到来时所见的就是皇帝余怒未消站在原地,皇后手持一根染血木棍,几个妃嫔被抬走,一群人散开露出满是血迹的地面,晋王朱樉毫无动静趴在地上流着血,太子朱标坐在地上背后印着一条鲜红色的棍影…………

    四个人面色齐刷刷的白了,楚王朱棢都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齐王朱棣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搬出宫后他们三兄弟基本形影不离,二哥有错还能逃的了他们?

    俩位太医到底是见多识广,上前几步行礼之后,就快步奔上前去查看两位殿下的身体,皇帝要如何处置皇子,那跟他们没关系,但皇子绝不可以在他们面前有任何问题。

    朱元璋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而是虎眸一扫即而直勾勾的盯着刚走进来的俩兄弟,那俩人腿一软跪在地上头贴着御花园的地面:“儿…儿臣,拜见父…父皇…”

    朱元璋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咱是你们亲老子,也没说要把你们怎么样呢,就吓成这副德行?

    而且俩个哥哥都在地上,有功夫怕老子,难道不是更应该急着上前关心兄弟的身体,或是替他们们求情?

    于是冷然开口道:“咱当初让你们搬出宫是因为你们大哥替你们求情,说是拘在宫中规矩多,不好勤学弓马,还说你们出去后定然会好好用功,绝不会奢靡享乐贪欢废功,可如今怎么这都这个鸟样了!”

    “方才咱叫来老二一看,面虚体弱神色萎靡颓废,随便问两句话都反应不过来,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好啊,咱小时候饭都吃不饱,你们这些狗崽子这点年纪倒是先学会声色犬马了,把前朝那些废物的东西全学会了!”

    下面的俩人身子不断颤抖求饶,而正在接受刘太医诊治的朱标却是嘴角一抽,回头看了看尚未醒来的朱樉,确实是眼圈发黑形销骨立的模样,这个年头儿大家睡的都早,能熬出黑眼圈的不是公务繁重就是在同妖精打架……

    朱樉能有什么公务要处理,而且半大小子正是身体恢复得最快的时候,能把自己黑圆圈弄的这么显眼而且下巴骨头都瘦出来了,可见其近来确实是颇为操劳过度了。

    马皇后也走到俩人身旁问询,刘太医仔细检查问询过后小声说道:“娘娘放心,太子殿下身体无碍,回去抹点膏药三天就好。”

    马皇后本也不是关心儿子来了,既然自己夫君根本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暴怒,那就不可能对自己心头肉下狠手,估计又是这父子俩打什么坏主意呢。

    张太医摸索了半天也是松了口气:“晋王殿下也无大碍,并没有伤到骨头,虽然皮肉伤看着严重了些,但在床塌上修养个月余也就能下地了。”

    朱标也是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挨这一棍倒不是为了让朱樉感动之类的,毕竟以他的地位无论是晋王还是其母李妃都不算什么。

    只是为了传出去给天下人看而已,皇室为天下宗族之领袖榜样,如今这个时代宗族才是社会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全天下都是由一个个大宗族小宗族组成的。

    宗族有稳定社会秩序、降低朝廷行政成本的作用,他基本就是最基层的行政部门,皇权不下乡,就是因为在乡下宗族内,族规比朝廷律法好使。

    百姓绝大多数目不识丁,祖孙三代可能都没出过自己的家乡村镇,甚至都不晓得当今皇帝是谁,但他们一定认识自家族长宗老,并且唯命是从。

    如此想要教化宗族,那就要先迎合他们的观念,再以此来影响他们,任何宗族最主要的族规,定然是宗族和睦团结互助兄弟相亲,因为这就是宗族形成的根本原因。

    在天灾**横行个体宛如浮萍的年代,自由无疑是最没用的东西,大家唯有以血脉为纽带团结在一起,才能有力量面对困难。

    朱家现在作为大明最强大的宗族,血脉尚且有些稀薄,所以必须要团结,最起码要表现出团结,这世上有许多事看似不重要,但其实真的很重要。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打压维护宗室成员,打压是因为忌惮他谋权篡位,毕竟身为皇族,不同于外姓夺权,确实都满足了称帝的基本条件,所以任何时候都要打压抑制他们的发展壮大。

    而维护就有些奇怪了,明明很危险明明确有其罪,明明在其他问题上杀戮果断的皇帝面对宗室犯法的情况却都统一的表现出了抗拒以及维护,非要朝中大臣们一请再请,一拒再拒,最后无可奈何才挥泪斩杀……

    ……………………

第四百九十八章 防民之口

    宗族与皇权的矛盾无法避免,因为随着宗族的发展,这种矛盾无法消除,或多或少存在,但只要皇权足够稳定,宗族还是非常愿意服务皇权的。

    只要皇室能做出表率,宗族倾向于将自己的利益托付给皇权,毕竟,皇权至上无法违背,而且如果政权稳定,那宗族就可以繁荣发展;如果政权混乱,那宗族的发展将会受挫。

    朱标多表表态,往后也好将这些弟弟平稳的分封出国,否则天下士人都会认为他是为了独占天下,而将手足兄弟放逐到蛮荒夷域当中送死。

    若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是为了大明发展才外封诸王,那么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积毁销骨,于内朱标名望尽毁,在这个宗族为主的时代,连自家血亲兄弟都不能善待的人,谁能相信他会善待自己的臣民?

    天家宗室血脉相残,亲王无罪却被放逐海外,还如何引导天下宗族,难道朝廷官府每年诏谕的劝民向善布告都是欺民虚言?

    如此言论一盛,被分封的诸王自然感同身受,而且远离中原跨海而去,水土不服之下疾病盛行,怎么可能没有折损,不需要多,单是死两三个亲王,就足够诸王反抗民论沸腾的了。

    朱标比任何人都知道舆论的力量,他们是纸老虎,看似不堪一击,但其实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天家无私事,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人又从来都不是理智客观的,他们只会抓住一个可以抨击的点,站在道德顶层站在弱势方的一方,狠狠的指点批评一下贵人,以获得难以言喻的优越感以及满足感,这也是人性。

    在后世民智大开的时代,舆论都是盲从的,何况是如今这个年代,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懂得什么?还不都是从读书人口中知晓的,他们说谁是圣人,那谁就是圣人,他们说谁有罪,那谁就是有罪………

    防民之口甚重于防川,汉朝末年就曾发生过禁党人之议,魏晋南北朝禁止士族子弟议论时政,违者终身不能做官,宋朝议论时政要置以重典,或刺配,或迁边,或斩首,宋哲宗还厚赏检举妄语者,元朝规定诸公事非当言而言,拳其耳;再犯,笞;三犯,杖;四犯,论死。

    但这些成效都一般,因为民言是堵不住的,纵然是一个有上顿没下顿的乞丐或者田间苦耕的乡村老汉也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抨击朝庭政策,谈论皇帝家事有极大的兴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难道说八卦是人的天性或者本能?

    所以闲谈莫论人非成了高贵的品德。

    如此,强行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是不可能的,想让人所有人闭嘴更是难于上青天,位高权重也还是人,不是神,伟力不能归于己身,那就别想着逆势而行。

    强行逆势只会不断消耗凝聚的共识,共识散去权柄也就散去了,这就是人类权利的真谛,也是掌权者的限制。

    皇权至高无上,但皇帝却是可以限制的,古圣先贤载舟覆舟,人活一世谁能肆意妄为?谁能逃得过后人评说?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包括如今的老朱,其实都是很在乎自己身后名的,这也是权柄达到一定地步后的必然结果,物质需求彻底被满足后,那还能追求的只有精神上的满足了。

    一个平头百姓绝不会关心自己的身后名,因为他知道本来也没人会记得他,别说几百年,自己儿孙两代人就会把他遗留下的那点痕迹都带走。

    朱标其实在物质生活上也没有追求了,金银财宝美女佳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果说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后名那是假的。

    人只能活几十年就会死去,有些人死了就是彻底死了,就像一个蚂蚁死了一般,谁也不会记得,仿佛他从来没有活过这一场,但有些人却是永垂不朽,永远活在青史人心当中,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比如秦始皇,无论几百年几千年,只要人类文明还在延续,那么就会有一代又一代的人惊叹,原来有人在几千年前做出过这么伟大的事迹,如果我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朱标自然也是想的,不同于别人没有机会,他是有的,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这一边,不过他不会因为这个而束手束脚,相比个人名声,他更希望将大明带领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但这需要万众一心,集合更多的共识,凝聚更多的力量,想要做到这点,不仅是权谋之道要足够出众,还需要引导舆论,当权者要足够伟岸。

    所以一切都不冲突了,大明需要信仰,百姓士绅也需要信仰,但朱标不可能供起上帝也不可能供起一尊佛更不准备供起一个圣人。

    神明信仰本就不符合华夏自古的国情,虚无缥缈何足敬畏?

    所以朱元璋以及朱标自身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不是要让百姓磕头上香也不是要让他们苦熬今世以求来生,而是要成为一种精神依靠。

    至少在当下这种时代大变革之中,他希望全国上下都能在一个信仰下同心协力,就如同后世建国后教员那般,没有这种精神寄托,在民智未开的时代想要于内扫除一切牛鬼蛇神,于外争取一切利益是不可能的。

    就如同朱标以前所说,现在国家民族的概念还没明确的出现,所有人只是麻木的为统治者工作,无论上面是元朝统治还是清朝统治,只要能保证他们耕种养家,只要还能给他们向上爬当官的阶梯,那不管皇帝是哪个族的都可以。

    舆论战在乱世至关重要,在太平盛世更是如此,士族豪门不可信,文臣武将不足信,百姓商贾同样不值信,其实他们没有什么根本区别。

    盲从的不仅是愚昧无知的人,读书识字的又如何?只要某种言论成为主流,那大家都会附和,反正那么多的人都那么认为,一般不会错的,至少相信大多数,是比较保险的,这也是华夏刻在骨子里的中庸之道。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不需要真理,只需要掌握真理者给他们一个舒适的构架。

    朱标就是要给他们一个构架,一个可信赖的精神依靠,朱元璋这辈子没得说,开国帝王本就是传奇,而朱标养望十余年,有意无意之下贤名士林传唱,京中百姓皆知。

    朱标本来可以任性,但他没有,十几年来顺应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刻苦读书礼贤下士体恤将帅不贪杯不好色,为的就是先声夺人,任何人现在都挑不出他的一点毛病。

    没有这样的底子如何让人信服?皇太子的地位只能让官员臣服,士林民间可有的是不想当官的,他们只要不骂娘,抓住太子的小毛病讽刺两句谁能如何,总不能这时候就弄出文字狱吧?

    朱标前两年就叫来了许多戏曲大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把他们作为引导舆论的力量,戏曲如今在当今无异于是最普遍的发声渠道。

    因为也没别的了,民间娱乐活动匮乏,乡村红白喜事都少不了摆个戏堂,识字的不识字的,老的小的谁不想听听看看,谁不会跟着唱几句戏词,念着念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就出来了。

    戏子下九流,难登大雅之堂,但却是当今最适合选择,朝廷发下的告示不说能有几人看得懂,能有几人有闲情逸致去看呢?

    当然,想要培养忠君爱国的信仰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这是一个最普遍的招术,还会有其他各种方法来不断积累量变,直到达成质变,这定然只要耗费几十年的功夫。

    好在大明必然是欣欣向荣的,唯有体会过苦难才会知晓当下的幸福来之不易,只有经历过乱世,才会感觉到朱家真的为天下做了实事。

    所以卖人设的路任重而道远,东汉末年宗室甚多,为何只有刘备为何能屡败屡战,为何只有他总是能东山再起?

    刘备是不是真“仁德”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的全天下都认为刘备仁德,这就是他的精明,两汉多少明君,朱标认为只有刘备是最像汉高祖刘邦的,区别就是刘邦卖义气刘备卖仁德。

    自古除了开国君王之外,甚少有人会去特意引导舆论,可能是因为生来天潢贵胄血脉高贵,不屑在去弄这些,最多都是专注于庙堂权谋之术。

    其实这不对,有些太高傲了,连哄哄自己百姓都懒的哄,百姓蕴含的力量是无穷的,只需要适当的指引,而不是一味的把他们当作牛羊来用,这其实才是真正的浪费。

    事实证明万众一心真的能爆发奇迹,只要有个信仰有个目标,大航海时代已经不远了,朱标不可能让连国家民族概念都没有的百姓跨海远洋。

    那样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国内迁民都有怨言,更别提让他们出国了,不让他们对国家有信任,就是说海外有金山银山,也没几个相信并且愿意去的。

    ……………………

第四百九十九章 性格缺陷

    “看你们这德行,出了宫说勤学苦练就练出这成德行?都他娘的是出去玩了,立刻给咱搬回宫里来,往后没有咱的命令谁也别想踏出宫门一步!”

    朱棢朱樉瑟瑟发抖不断应诺,实在是刚才的情形给他们吓坏了,本就对自己父皇有心理阴影的兄弟俩现在屁股都崩的紧紧的,生怕一歇劲儿放出屁来。

    朱标叹了口气,这俩兄弟却是无妄之灾,俩小子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但也有个度,最多就是拉着自己贴身侍女耍一耍,不比朱樉到那浪荡,跟些纨绔学坏了。

    不过谁叫他们向来形影不离,难兄难弟谁也跑不了,好在这俩都没有黑眼圈精气神都在,虽脸色苍白不过一看就是吓得,老朱自然也看出来了,否则早就又抡起棍子了。

    朱标再次走到两个弟弟面前,正对着自己父皇跪了下去:“儿臣身为长兄,奉父皇母后之命管教诸位弟弟,所谓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典守者不能辞其责耳!”

    “儿臣有罪难逃其责,请父皇念在诸弟年幼,将责罚尽归于儿臣身上,更请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若父皇因怒而恙,儿臣等其能心安!”

    一旁的李妃已经扑到朱樉手边握着儿子的手不断垂泪,马皇后和两位太医不断安抚,此外这方天地一片寂然,所有太监宫女们都垂手肃立默不作声。

    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都到了,这时候他们只需要保持安静就够了,若是连这两位都安抚不了圣上,那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马皇后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个皇子没有说话,朱樉的面色她这会儿也看了,确实是损耗的太过了,再不制止非得耗空肾气早夭不可,该打。

    跪在朱标身后的两个皇子见兄长顶下了压力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若非大哥上前,他们是在快要不行了,父皇连大哥都舍得打一棍子了,打他们还不得活活打死。

    不过这俩个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要是这么安安静静的躲在大哥羽翼下,那更会惹的父皇暴怒,纵然看在大哥面上暂且放过,但一定会找机会打回来的,这就是三兄弟自小总结的生存经验………

    “父皇,是儿臣等顽劣不堪造就,大哥公务繁重但也时时提点,是儿臣等自己放纵偷懒,请父皇责罚!”

    “父皇要惩罚就惩罚儿臣吧,昨日是儿臣非要去城外山中打猎,凭着手中令牌同三哥偷偷出城,这些大哥都不知晓,岂能让大哥替我们受罚!”

    朱元璋冷声呵斥道:“抢什么,这是多大的功劳?咱告诉你们,不用你们抢,谁也逃不掉,明日你们三个就在宫中开一块地,开春后种地种菜,寻常百姓家的子弟怎么过,你们就怎么过!”

    “居高位者勿骄,处佚乐者勿侈,骄者善言不入,而过不闻。侈则善道不立,而行不顾。如此者,未有不亡”

    “往后除了太子,所有皇子在城中走动都不许骑马乘轿,出城远行穿皆草鞋,半路骑马半路走,咱当年托钵行乞就靠着一双草鞋,你们也都感受感受吧。”

    朱标同俩兄弟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立刻磕头应诺,虽说限制多了,但已经让都有准备挨顿狠揍的俩兄弟绝处逢生了,别说种地走路了,他们背着马走都行。

    朱元璋哼了一声问道:“老二都是跟谁家的子弟耍的?”

    这朱标就不知道了,他才从陕甘回来没多久,事务繁重的哪有心思关心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三老四则是知道,但对视一眼后都是吞吞吐吐,毕竟十几岁的孩子,还是比较讲义气与担当的,不愿被上个出卖朋友的名声,用屁股想都知道告诉自己父皇了,那几个小命儿可能都没了。

    朱元璋最看不得儿子们这个样子,要说就痛快的说,不说就把棍子递上来,咱也算你有骨气,吭吭哧哧算什么东西,本来平息的怒火眼看又要上来了。

    两个皇子的母妃这时候恨不得站出来替儿子说了,他们现在只想快点平息皇帝的怒火,然后快点领着儿子回宫缓口气,否则她们的心脏可真要承受不住了。

    只是她们没有那个胆子,也知道她们说了更会激怒皇帝,马皇后叹了口气提点道:“说吧,说出来也好让你们父皇下旨让他们家里管教,否则好好的男孩都成什么样了。”

    听着马皇后提点朱棢立刻开口道:“谢全安,刘万昌,周绍纳,彭云业……”

    跪下最前面的朱标眼睛一转按照姓氏就把大概的家门猜出来了,这几个的名字都耳生,估计都不是家中嫡子,应该是嫡次子或者庶子,否则不敢这么跟皇子接近。

    朱棢的声音又有些迟疑了,朱标眉头一皱,然后一想就清楚这小子没把李家那几个说出来,到底是自己母族血亲,还知道护着点,只不过有些蠢了。

    老朱怎么可能猜不到李家的人会接近俩位皇子,这可是他们家族未来荣华富贵的依仗,朱棢这小子就是这样,多智难断,平时机灵真遇上事情了反倒犹豫不决。

    可能也是年纪尚小吧,不过其性格确实有问缺陷,难为上位者,这个位置的人,不怕没有主义,因为身边有的是出谋划策的幕僚,就怕的是不够果决,举棋不定进退两难。

    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如同袁绍一般,老二老三也都有这些性格特征,只能说不愧是同胞兄弟,这也是为何朱标一直惯着他们俩的原因,因为他们俩就不是成大事的人。

    而跪在一旁的朱棣眼见父皇的脸色又严厉起来赶忙开口道:“还有李佩沣、李均钦、李均为三个,这些人总是同我们玩耍。”

    此言一出朱棢的面色一变,而另一旁的李妃也是身子一颤,这三个都是她亲兄的嫡子,这要是被圣上重责了,她那里还有脸面见娘家人。

    虽然都清楚这些迟早要说出来,就是不说皇帝一查也没有查不到的,但人就是有侥幸心理以及埋怨他人的心理。

    朱棣感受到了母子俩的眼神,但面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他清楚老三在这么吞吞吐吐下去,父皇震怒必然是要严惩的,那时候他肯定也逃不掉。

    与父皇的惩罚相比,老三和李妃一时的埋怨屁都算不上,他也是堂堂齐王,除了父皇母后以及大哥之外,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朱元璋面色果然缓和了下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朱棢,儿子们这点儿小心思这么可能瞒的过他,同朝中的那些老谋深算的文臣武将,他们还太嫩了。

    朱棢面色一白,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后悔的想拿头撞墙,今日事情都太突然了,大起大落都让他脑子迟钝了,该死!

    朱元璋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太子,父子俩对视一眼,朱标开口道:“都还是少年,有几个还同儿臣去过凤阳,尤其是那个李佩沣,记得做事也算稳重踏实,儿臣还特意夸奖过他,少年风流好玩但总归没触犯律法,下令让其家中管教一番就是了,请父皇莫要重责。”

    朱棢这时候低头不言,李妃则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太子,朱棣则是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大哥好像永远不会出错……

    马皇后也开口道:“明日我叫来那几家的命妇说说,家里看的严了也就好了,终究是陪咱家的孩子玩耍,总不好苛责太重。”

    朱元璋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众人赶忙下拜,也没人敢出声,等他走远了才陆续站起身,朱标三兄弟却是没起身。

    马皇后抬头看了看时辰对他们说道:“跪两个时辰才准回去,往后看你们还敢不敢。”

    “儿臣谨遵母后旨意”

    三兄弟恭敬的应了一声,也知道这是马皇后在帮他们开脱,方才皇帝走的时候没有说话,那他们就是跪到明早也别想起来,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而马皇后下令了,他们熬一熬也就过去了,毕竟这后宫当中能下旨意也只有这对夫妻了,其余人就是想让他们起来,也得去跪求皇帝开恩。

    随后马皇后就领着人送朱樉回去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昏呢,按说也该醒了,又没打头。

    没一会儿周围就剩三位皇子各自的宫女太监了,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殿下,有心替跪有没那个资格,甚至都不敢上前。

    唯有刘瑾胆大,到三位皇子背后跪下,膝行靠近一点点挪到朱标身侧说道:“爷,奴婢给您在膝盖下放个垫子吧,跪两个时辰可怎么受的了。”

    朱标膝盖自然是疼的,而去还有两个时辰要熬,也就没有拒绝,刘瑾快速的将巾帕垫好,还算厚的一叠,方才马皇后下令的时候他就把周围宫女太监的巾帕都要来了。

    这时候另外俩人的贴身太监也跪过来了,可他们没那么机灵面子也没刘瑾那么大,所以手上仅有几张薄的巾帕,基本没用。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从膝盖下抽出两叠甩了过去,一旁的刘瑾看的心疼,对他来说没有比自家殿下的身体更重要的了。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339/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 作者:夜星月语所写的《大明第一太子》为转载作品,大明第一太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第一太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第一太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第一太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第一太子介绍:
洪武元年,奉天殿上,龙椅上的明太祖朱元璋一挥手,礼部尚书捧起册封诏书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子朱标,为皇后所出,宗室首嗣,天资粹美,品格贵重,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大明第一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第一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第一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