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恶趣味
沐英如此一想,突然觉得带上蓝玉也是好事一件,这家伙的名声早就臭了大街了,一出事儿只要旁边有蓝玉,那基本大家都会默认为是他又犯病了。
尤其是那些御史言官们,早就对蓝玉不满了,也就是蓝玉被贬为城门职守后才消停了些,否则每日上奏弹劾蓝玉那可是御史台的保留项目。
当然了,只要蓝玉在京,那御史言官们被敲闷棍或者其儿孙被敲闷棍也是京中喜闻乐见的活动,双方你来我往早就有仇了,所以这件事只要带上蓝玉,那么估计他和殿下这边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了。
如此一想蓝玉实乃吾之挚友,当浮一大白!
随着车驾准备好,沐英就拜别离去了,就是乘坐太子车驾想要深夜出宫也要经过层层检查,估计沐英想回府休息还得要半个多时辰。
朱标也起身回东宫,踏出武英殿就有一群提着灯笼的宫女太监默默行礼,然后井然有序的把太子簇拥在中间,前前后后灯火通明,伴随着夏季夜晚特有的蝉鸣蛙叫行走在宫闱之间。
按说太子行进都是可以乘撵的,不过朱标觉得自己成日忙于公务,能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就一直没有这个习惯,明月高照,清风徐徐,本来就不困的朱标更精神了。
刚才回返谨身殿取衣服的刘瑾从后面跑上来给朱标披上一件玄底绣金纹龙蜀锦披风说道:“夜里湿气重,还是要小心受凉,对了,爷明日出行可有要带在身旁伺候的奴婢?”
刘瑾自从得知自己不能跟着出行后就一直担心得很,生怕自家殿下在外吃不好穿不暖其余的奴婢伺候不尽心。
这么多年了,就是北伐他都没离开过殿下身边,不过他也知道,太子妃这边更为紧要,容不得一丝差错。
朱标随口说道:“这次是要先回乡祭祖,你看着安排两个小太监跟着就行。”
刘瑾想了想说道:“那就刘安和福贵吧,他们俩对殿下也是忠心耿耿,定然会尽心伺候,奴婢也能放心了。”
“福贵?”朱标知道刘安是刘瑾的义子,平日里管着东宫的茶点膳食,也算是心腹,至于富贵他可真没有印象。
刘瑾解释道:“福贵就是曾经冲撞过爷的那个小太监,爷宽宏仁慈不仅没有治罪与他,还把他安置到东宫伺候,奴婢本来也是极不喜欢他,搓磨几个月后发现他还是个知道感恩的…”
刘瑾这么一说朱标就想起来了,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况还是颇有感触,朱标笑道:“本宫记得那小太监不是叫赵安么,怎么又叫福贵了。”
刘瑾陪笑道:“进了东宫自然是要改名的,爷没赐名姓,那就要先起个小名,奴婢想着他既然有福气被爷特意放置在东宫伺候,可谓是得遇天贵,所以就先这么叫着了。”
朱标笑着摇摇头:“福贵叫着未免太俗气了些,嗯,明日是要回淮西老家,就给他赐下个淮字,加上原本的名字,赵淮安。”
朱标说完后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他如今也只能靠着这点恶趣味怀念那个繁华璀璨的世界了,隔着几百年的光阴,再也没机会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看电影了。
刘瑾心中顿时吃味儿,淮字在他眼里可是珍贵的很,若是殿下也赐给他多好,那可是天家帝乡的代表,刘淮瑾或者刘凤瑾也行啊。
不过这时候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刘瑾立刻回话道:“爷起的名字果然比奴婢起的雅致一百倍,不过奴婢倒也没起错,他果然是有福之人,否则怎么能得到殿下亲自赐名的荣耀。”
朱标低下头瞧了瞧神态有些后悔的刘瑾打趣道:“怎么,号称内监之首的刘公公,还会眼热一个小太监?”
刘瑾赶忙陪笑道:“那能,奴婢只是想着回去好好嘱咐他们殿下平日里的用度习惯,省的他们伺候不周。”
朱标负手走在路上:“安心办差,做好本宫吩咐的事,其余的不用多想。”
跟在后面的刘瑾眼睛一红:“奴婢晓得。”
回了东宫后朱标也没去打扰常洛华,在一旁的宫殿内歇下,落灯后刘瑾又默默的守了好一会,确定自家爷睡下了,才让其余的小太监接替,而他自己回屋后则是命人将刘安和福贵叫来。
刚才朱标打趣的话其实也没错,刘瑾身为太子的贴身大太监,平日里专门伺候他的小太监也有五六个,都是他的干儿子。
刘瑾回到自己房内坐下歇息,很快就有一个长相颇为机灵的小太监端着热茶喝点心过来伺候:“干爹,您跟着太子爷辛苦一天了,快用些茶点吧。”
刘瑾笑呵呵的应下,刚吃几口就有人端着洗脚盆过来伺候,等刘安和福贵过来的时候,刘瑾都已经换上轻便的里衣等着了。
刘安和福贵匆忙走了进来,刘安在前富贵在后,身位相差半步,回话也是刘安为主:“儿子拜见干爹。”
刘瑾默默的看了他们一会儿,看的刘安和福贵都有些发抖了,想着自己近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应该没有啊。
刘瑾见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明日圣上和殿下要离京出巡,咱家奉殿下之命留守东宫,但爷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平日看你们俩做事勤勉,对爷又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咱家就举荐了你们俩个随形伺候。”
刘安立刻磕头道:“儿子拜谢干爹提携之恩,出巡路上一定尽心竭力伺候殿下!”
福贵也是激动不已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刘瑾见状眼底才柔和了许多但还是里寒声说道:“也亏得殿下至尊至贵,竟然还记得你们俩是谁,如此天恩厚德要铭记在心,这路上你们俩不可疏忽大意,每日的早晚气候寒热都要细细体会,走到哪里都要带好让爷更换的衣服,爷多久未进茶水膳食也要算好,就是没有吩咐也要把茶点送上。”
“到了地方上,若是有官员携女眷而来,不可随意收纳银财就放人,若是有人送上奇珍异宝也一定要问过殿下,别自觉是为君着想就擅自作主,若是让咱家听到你们犯了这些错处,就是殿下仁慈不予追究,回宫后咱家也要你们的狗命!”
………………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言改命
刘瑾的话立刻让俩人从喜悦之中惊醒,在东宫规矩森严,太子爷和太子妃高高在上,平日里根本就接触不到,真正管理他们的就是刘瑾。
刘安立刻磕头道:“干爹放心,儿子跟了您这么多年,定然不会给您丢脸!”
福贵也是磕头道:“定然尽心伺候殿下,绝不敢受贿,请公公放心!”
刘瑾点点头看着福贵语气转暖:“咱家给你起的名字倒也没错,福贵福贵,真是有福之人,回来的路上殿下听闻你原名赵安,赐给你一个淮字,往后你就叫赵淮安了。”
福贵一听整个人都被着巨大的惊喜砸懵了,赵淮安,往后他遇见谁都能挺起腰杆子报名了,因为这是皇太子亲自赐下的名字,对他们来说这是无上的荣光。
刘安则是羡慕嫉妒的只咬牙,先前他在福贵面前还是高人一等,因为他姓刘,东宫大太监刘瑾的刘,就是太子爷和太子妃都记得他的名字,可这个臭小子竟然有天大的福气被被太子殿下赐下了一个字,还是淮字!
东宫这些奴婢里面,唯有自己干爹刘瑾和云锦暖玉大小双儿四位姑姑是殿下赐名,其余的都没有这份体面,这个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赵淮安凭什么?
刘安咬牙抬头看向自己干爹,赵淮安如果起势对干爹也没有好处,殿下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多一个人就是分薄一份恩宠,干脆趁他没起势压死这个赵淮安。
可一抬头就看干爹用一种奇妙的眼中等着看他的反应,那个极为陌生,刘安心中一惊,顿时也忘了嫉妒,埋下头不敢言语。
刘瑾见自己干儿子的反应后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屑,嫉妒在这个深宫院内再正常不过了,一层层的权力的阶梯压下来,底层的永远嫉妒的瞧着自己上面的那一层,妃嫔们如此奴婢们也是同样如此。
可嫉妒是嫉妒,如果就光凭着嫉妒去做那些不自量力的事情无异于是取死惹祸之道,对赵淮安得赐名姓羡慕嫉妒刘瑾都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有恨,因为赐名的太子爷,做奴婢的只有顺从主人的份,起了歪心思那就是不忠。
刘安是他的干儿子没错,可又不是亲儿子,他们俩相差才四五岁而已,只不过是依着历代宫里的老规矩,大太监收干儿子培养顺手的人才,刘安如果不值得培养,刘瑾随时都能把他打发了。
这时候赵淮安已经泪流满面了,哽咽的朝着承乾殿方向叩头,他当初可是把太子爷撞倒了,他一条贱命冲撞贵人凌迟处死都为过,可太子爷仁厚不仅没治他的罪,反而屈尊降贵给他擦了眼泪让他到东宫伺候,如此厚恩本就该让他以死相报,如今还给他赐了名字………
刘瑾满意的看着赵淮安的动作,知恩图报无论何时都是让人欣赏的品性,拉一把往后也有善缘,总好过白眼狼。
刘瑾又起身取出几张银票和四块大银锭,分成两份摆在桌面上:“圣上和殿下出行也没有定下行程,咱也不清楚之后的情况,这些银子你们拿上。”
刘安定下心神后赶忙说道:“儿子身边也有些积蓄,不敢要干爹的钱。”
刘瑾摆手道:“这可不是给你们花的,殿下出行没有带银子的习惯,咱们做奴婢的自然要提前预备好,万一殿下要买点东西,你那点积蓄不够怎么办?难道还能腆着脸跟殿下说,没银子?”
刘安一听想到那个场面顿时收下了一份银子,他瞧了瞧另一份,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殿下赐名,这些银子都应该是他这个嫡系保管,而今就是自己干爹也得给赵淮安一份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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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淮安擦干眼泪也接下那份银子说道:“奴婢定然好好保管,绝不会自用。”
刘瑾点点头,然后就细细的嘱咐了一会儿太子爷的生活习惯,从如何伺候穿衣洗漱到晚上守夜的规矩都交代了一遍,刘安和赵淮安都认真的听着,这可是万金不换的经验。
等差不多了刘瑾才吩咐道:“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你们回去睡上三个时辰,然后就再到这儿来,到时候还得准备殿下出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你们亲自整理了用的时候才能快速找到。”
俩人千恩万谢的出去了,不过此时俩人之间却是没有身位差距了,刘安走前还会特意等等还在拭泪的赵淮安,刘瑾默默的看着俩人提着灯笼并肩而行的身影渐渐远去。
第二天一早,朱标起身后暖玉侍候他穿衣洗漱的时候还嘟嘴说道:“殿下又要出门了,要不带上奴婢侍候吧,刘瑾不去都没有人照顾您了。”
朱标笑道:“这次是有正事,要先去凤阳老家,一路上也没什么玩的,你跟着也什么都耍不到。”
暖玉委屈的应了一声,朱标笑意满满的掐了掐他软嫩的脸蛋:“好了,本宫答应开春后带你去紫金山踏青,当你好好玩个够。”
暖玉的大眼睛瞬间就睁圆了:“那也要带上云锦姐姐她们,那时候太孙也该出生了,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跟着去玩。”
朱标又逗了她几句,然后才去到正殿用膳,常洛华也已经穿衣洗漱过了,大双儿扶着她坐下说道:“太子妃等爷等了好久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奴婢们劝了好几回。”
常洛华看着走过来的朱标歉意的说道:“本来该等殿下回来的,没想到还是睡了过去。”
朱标拿起筷子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去趟凤阳老家祭祖罢了,你月份也大了,往后可不能熬夜,想什么时候睡就赶紧睡下。”
常洛华答应了一声,小夫妻俩开始用膳,等吃的差不多了,刘瑾领着俩人进来,那两个当即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刘瑾恭敬的说道:“殿下出行的物品都整理好了,奴婢特意领他们俩过来拜见。”
常洛华自然知道刘瑾会留在东宫看顾她的,于是瞧了瞧那两个小太监,刘安她是认识的,毕竟是平日里主管膳食的太监,而一个就只是眼熟了。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天子出巡
那小太监见太子妃打量赶忙膝行一小段磕头道:“奴婢赵淮安,参见太子妃。”
常洛华一听就看向朱标,淮字特殊,不是下面奴婢敢自取的,一旁的刘瑾解释道:“这还是昨日夜里殿下赐下的名字。”
常洛华闻言点点头看向那个幸运的小太监说道:“如此你们两个一路上要好好侍奉殿下,回来后自有厚赏。”
俩人当即应诺,常洛华又细心的嘱咐了几句,朱标这时候也用完了早膳,放下筷子笑着说道:“又不是出远门,何况还是跟随圣驾出行,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紧着自己的身子吧。”
说完话朱标起身穿上一件月白云锦薄葛衣,正适合夏季穿着,轻便舒适透气,不过到底是男子服饰,比不得女子的薄纱裙。
常洛华靠上来亲自整理自己夫君的领袖柔声说道:“正值暑夏,殿下在外得小心,末要中暑了。”
朱标看着怀有身孕的妻子眸子里闪过温情:“我已经嘱咐过太医了,隔日便来请脉一次,你若是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无需顾忌昼夜,立刻让刘瑾去请太医,我已经给他留下了手谕无人担敢阻拦。”
常洛华拉过他的手放在已经有些样子的小腹上:“臣妾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俩人稍稍腻歪了一下,朱标就转身出东宫而去了,刘安和赵淮安刚忙跟上,至于朱标日常所用的东西都安放在车驾上了,而车驾一早就被赶到宫门口等候了。
朱标径直走向坤宁宫,刘安行礼后赶忙越过他走到最前面清路,省的殿下撞见早起遛弯的后宫妃嫔们。
一路直达坤宁宫,朱标又乖乖的听了自己母后的一顿叮嘱,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父皇则是饶有兴致的喝茶瞧着。
看差不多了老朱才开口劝了几句,马皇后这才放过儿子,转头看向自己夫君突然说道:“我想着是不是也跟着去一趟,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个机会去到爹娘陵前磕头上香………
还不等朱元璋回话,她自己就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哎,算了,洛华有了身孕,让我去我也不安心,恐怕刚出城就要回来了,还是等下次吧。”
老朱点点头说道:“那就明年吧,明年咱一家老小都去一趟,开国五年也是时候大祭了,那时候咱朱家也就有了第三代,子孙昌茂让祖宗们看了都跟着乐一乐,也好保佑我大明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
说完话朱元璋就直接朝外走去,朱标跟自己母后拜别后赶忙跟上,正朝着宫门口走的时候就被一群文官拦下:“圣上留步,圣上留步,您这是要往何处去,臣等听闻圣上要领着太子殿下离京出巡,这太危险了,请圣上三思啊!”
后面的朱标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心想这又要磨蹭好一会了,也幸亏大多数御史现在还在刑部大牢,否则墨迹到天黑都走不了。
天家无私事,宫里的消息本来就很难瞒住,何况宫门口天子仪仗和护卫亲军都明明白白的摆在哪里,官员们自然察觉到皇帝要有大动作了。
朱元璋看见他们也是无奈:“咱要领着太子回凤阳祭拜皇陵,超政暂且由左相胡惟庸主持,朝中诸务也劳烦众位卿家尽心处理,军国大事则发急报送到咱手中。”
吏部侍郎躬身说道:“圣上祭拜皇陵也该由礼部安排章程,然后让太子殿下领着众位皇子代圣上前往祭拜,国朝事务繁重,一日都离不开圣上啊。”
中书省官员也是拱手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就是圣上思念皇考妣准备亲去祭拜,也该留下太子储君监国,如何能二君同出,臣等叩请圣上三思。”
其余官员也是这个意思,圣上最好不去,实在要去臣等也拦不住您,但您怎么也得把太子储君给我们留下,否者这有个万一,那就是天翻地覆之局,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不一会儿胡惟庸就领着一大帮人来了,大太阳底下一群官员又是一阵的哭嚎,大家也都清楚,皇帝主要还是想去先义惠侯坟前解释,然后再名正言顺的处死刘春,以保证肃清吏治的继续进行。
心虚的官员们自然不想看到刘春被出死,毕竟刘春一死,那些巡查的御史钦差们肯定就明白了皇帝的决心,定然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抓他们的把柄。
不过老朱心意已决,墨迹了一会后就直接命甲士隔开官员,径直上了车驾,一直和稀泥的朱标也赶紧跟上,拉开礼部尚书拽着他衣袖的手:“老尚书快放手吧,不过是去凤阳一趟,不会有问题的。”
上了车后父子俩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看皇帝和太子都不漏头了,本来还哭哭啼啼的官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努力也努力了,剩下的也没法子了。
出了宫门后,就看见人山人海的天子仪仗了,旌旗招展,华盖翩翩,鼓乐喧天,气势恢宏,光是随行鼓吹乐队就有八百余人人,乐器以大鼓、铙鼓、节鼓、小鼓、羽葆鼓,笛、箫、笳长鸣和中鸣、大横吹、筚篥等为主。
这还仅仅是陈列仪仗的一部分,更为庞大的护驾仪仗则是在城门外等候,而玉辂、大辂、马辇、金辇、步辇等较大的随行车驾也都在京城外等候。
朱元璋的御驾一到,最前头的张威领着引驾旗队先行,日月龙旗之后天王旗2面,十二星辰旗12面,天下太平旗1面,五方龙旗5面,金鸾金凤旗各1面,狮子旗2面,迎风招展,沿途百姓跪伏在道路两旁。
司马车驾、辟恶车驾、记道车驾、靖室车驾、象车鼓吹、式道侯开道依次行驶,大批步兵、骑队、校尉、廷尉、护驾将军以戟楯、刀楯、弓矢、鼓吹护驾。
其实自开国以后,这套仪仗还是第一次用出来,朱元璋这期间倒也出过京,但都是嫌弃仪仗队伍庞大,来去缓慢行动不便,就一直是轻骑护驾而去。
而这次就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的,自然要慢点走,让事情都发酵一下,仪仗自然是越打越好,刘春所犯之罪都已经被传了出去,本就是罪大恶极,添油加醋的传到后面简直就是天怒人怨了。”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归属不强
朱标端坐在车驾上,微微侧目穿过侧帘的缝隙看见外面跪伏着的百姓,有些年纪尚幼小的孩子好奇的不行,偷偷摸摸的抬眼张望,看见什么都一幅赚到了的小模样。
而那些百姓也差不多,有人呵斥就跪的严实,没人管那就也偷偷摸摸的瞧上两眼,都知道这是朱皇帝的出行仪仗,朱标突然笑着说道:“父皇,您说下面百姓当中,会不会有人有汉高祖以及楚霸王的志向呢?”
朱元璋也乐道:“这天底下那个不想当皇帝老子,无非就是干做梦,或者是真去造反的区别罢了,咱就不信当年就刘邦和项羽看秦始皇眼馋,只不过到最后成气候的就他们俩罢了。”
俩人谈笑了一会儿,朱元璋突然从袖袍里掏出一份奏章甩给儿子:“标儿,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看着吧,这世上有的是野心勃勃之人,今早咱又接到北方急报,宁夏府、延安府、平凉府三府之地同时爆发叛乱,造反逆贼足有万余众,咱看其中又是有弥勒教和摩尼教的身影。”
朱标摇头说道:“真是愚蠢,区区万余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动摇的了我大明根基,到最后坑害的还是被迫卷入其中的百姓。”
朱元璋听着外面的庄重威严的鼓声说道:“他们也是着急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在手,随着我大明民生恢复百姓安居,他们能鼓动百姓就会越来越少,到最后难逃覆灭,所以想趁着北方初归,百姓对大明的归属不深,不断掀起叛乱,朝廷杀的越狠他们越开心。”
朱标一听就明白了,燕云十六州丢失了数百年,北方百姓其实对中原朝廷的归属早已不那么强烈了,数百年那是多少代人了,而大明收复燕云才短短几年的功夫。
朱标打开军情急奏,大概看过一遍后就确定这确实是有预谋的叛乱造反,都是以当地颇有名望的士绅之家为主,在同一日夜里突然聚众袭击防守薄弱的县城,杀了县令之后强行征兵抢粮。
然后又集中兵力攻打延安府城,可惜就他们那点兵力,袭击县城还有戏,攻打有守军高墙的府城不过是笑话罢了,当即就被打退,损兵折将后分成两股各自逃亡流窜。
朱标皱着眉头轻声说道:“一股向北逃往河套地区,一股向南流入陕西,这两个地方目前都是我大明掌控薄弱之地,这些邪教残党其心可诛!”
河套地区地广人稀,虽然有不少新设立的卫所,但都是紧贴着边境的,时刻防备北方蒙古,现今瓦剌那边正蠢蠢欲动,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而陕西那边正值干旱,本就有不少极小规模的叛乱起伏,朝廷为了安抚其他受灾百姓,一直是少派兵多运粮,那些人恐怕是想借灾情煽动更大的规模的叛乱。
不过那也不是区区几千人的乌合之众能掀起波浪的,河套那边常遇春接到消息,自然就会派遣骑兵追剿,何况李文忠也差不多到了,任谁得到消息都能随手剿灭。
而在去往陕西那波也不足为虑,陕西内虽无大军,但朝廷早在一旁的西安府部署了两万精锐,防的就是陕甘地区可能兴起的叛乱,毕竟凡有天灾就会有百姓造反求活,朝廷早就习惯了。
造反者到底不过是邪教残党和地方士绅罢了,乌合之众难免受到眼界的限制,他们的路数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把戏,哪里有灾荒就往哪里逃,想着滚雪球越滚越大,可他们忘了现如今对面的是欣欣向荣的大明,不是腐朽的元朝了。
只是苦了沿途百姓,造反叛乱的百姓原先肯定也是活的不好的,但他们对同样身份的穷苦百姓不会有丝毫怜悯,弱者总是挥刀向更弱者。
“父皇可传旨下令了?还是早早剿灭的为好,本来那边旱灾就比较严重,这可真是天灾**不断。”
朱元璋摇摇头说道:“你也说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恐怕现在都已经被地方剿灭了,大明现如今大体上是欣欣向荣的,民心思定,就是让咱再去领投头造反都没有活路,更别说他们了。”
“现在咱是想着到底该如何安抚北方百姓,南方现在叛乱越来越少,就是有那么一两股,地方自己就能剿灭,根本拉不起千余人的队伍,而北方却是依旧还能出现万余人的叛乱。”
朱标点点头,随着经济政治中心南移,加上燕云十六州等地被割裂几百年,北方如今确实是有点儿脱离,对大明的归属感不强,但是这种情况只能通过时间缓和。
出了城后朱元璋还是连写了数到旨意发往各地,让他们剿灭叛军,不过朱元璋接到的消息已经是五六天前的人,旨意传达到各方手中又是需要五六天………
皇帝仪仗确实缓慢,但不得不说极为舒适,朱标这几年也没少各地奔波,无论是骑马或者做马车都是累的很,身心俱疲,而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格外舒适。
刚走不远烈阳高照,老朱就下令歇息,往后早晚前进,午时找个阴凉的地方驻扎歇息,省的晒伤,毕竟他们父子还好,而扛着仪仗的仪仗队和身披甲胄的护卫亲军可都受不了。
如此庞大的仪仗队什么都有,好好一布置就跟宫里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带了几车驾的冰块,就像是出城踏青的一样,今日始知皇帝之贵。
歇下后父子俩又讨论了一会儿关于北方的问题,虽然收复燕云之后朝廷就着手实行改风易俗,但如今看来效果依旧不是太明显,北方南方生活习惯差别依旧颇大。
宋元时期,汉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蒙古及其他民族的影响和冲击,开国后朱元璋就召集饱学之士制定了《大明集礼》,力图恢复汉族礼仪文化,并采取一系列去外族化的措施。
其措施包括冠服制度,礼仪方面革除胡跪,恢复汉族传统的稽首等礼仪,姓名方面严禁胡姓,甚至连汉族复姓都遭池鱼之殃。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好自为之
父子俩坐在行营之中吃着午膳商量着北方之事,林林总总的章程都是为了收拢民心,让他们知道,朝廷对他们一视同仁,并不会压迫。
说到底朝廷的政略欧都是好的,只不过北方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吏为非作歹,种种以朝廷名义征收苛捐杂税让百姓以为是朝廷的意思。
中央政策的落实还是要看地方官员的配合,现在难就难在了这里,前元旧官贪腐之习难改,而开国勋贵们同样贪婪无忌,朝廷难有可用之人落实好政策。
父子俩商量多时,最后的结论依旧是杀,狠狠的杀,风气不改再如何提拔新官到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一样的,国子监和去年的新科进士贪腐落马的同样不少,他们上任前可是在朱元璋和朱标面前都保证过,自己绝不会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等刘春一死,再杀一批钦差,如此之后看谁还敢帮着隐瞒地方官员贪腐之罪,定下之后朱元璋也困了,准备午睡一会儿,朱标告退出了天子行营。
正是午时烈阳高悬,暑气迎面就撞在人的脸上,朱标看了看四周,依旧是望不见头的人群,随行依仗太庞大了,行营安置在阴凉处,而其余大多数人还都在大太阳下晒着呢。
朱标看着远处站着的护卫,叫来随行护驾的东平侯韩政问道:“将士们还穿着甲胄?”
韩正身披战甲腰挎长刀躬身回答道:“护佑圣驾岂能懈怠,何况规矩就是如此。”
朱标摆摆手说道:“护卫行营的亲军将士披甲执锐便罢了,其余的无需如此,盛暑之下再有昏厥才是麻烦,去下令通传吧。”
韩正欣喜的领命而去,天子仪仗离京出行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自然有丝毫不干懈怠,韩正本想着过两日在上奏,毕竟哪有刚出城就向上位叫苦喊累的,现在殿下能主动放宽再好不过。
不一会儿远处就传来欣喜的应诺之声,朱标也笑了起来,他穿的清凉还站在树荫都有感觉闷热,更别说那些将士了,为了衬托天子威仪,各个穿着艳丽厚重,冬天穿都不冷,夏天穿那就是找死。
当然了,也是因为朱标清楚,又不是去草原打仗,圣驾走在官道上,前后都有军情驿站,也有探马来回传递消息,各州府县都死死盯着,这里可是大明的腹地,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何况就是去了甲胄,万余名赤膊持刀的大汉也足够护卫天子了,能够随君出行的可都是肌肉猛男,形体不够出众的根本进不了仪鸾司。
没一会儿朱标就看见远处一群大汉光着膀子的昂然士卒朝他下拜,硬挺的脊背上汗津津的,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面庞上都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朱标见此哑然失笑,摇摇头就走进了自己的营帐之中,里面早就准备好了冰鉴,散发着阵阵凉意,赵淮安赶忙奉上一碗冰镇乌梅汤,朱标接过一口喝下,被酸味和寒气一激,打了个舒爽的冷颤。
挥退刘安奉上的水果,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大热天不睡觉是真的没有事情可以做了,两个小太监则是守在一旁轮流打扇,让太子爷睡的更舒服。
悠悠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朱标睡醒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赵淮安一算回答道:“回爷的话,大概是快到申时了。”
朱标点点头做起身,也就是快到下午三点了,一天最热的时候也差不多过去了,好在天亮的时间长,虽然中午耽误了一会,但完全可以在补上,反正日落的晚。
随后朱标就去叫醒自己父皇,然后传令东平侯韩正启程出发,将士们歇息的也差不多了,喝饱水后就又举起仪仗开始行军了,沿途也遇上不少百姓和往来的商队,都是恭恭敬敬的让出道路,跪伏在道路两旁看着如长龙一般的仪仗走过。
往后都是如此早晚行军,凤阳到底是离京城不远,那么故意放慢脚步,也是很快就到了凤阳府境内,凤阳知府和义惠侯刘英早早的就来恭迎圣驾,一同前来的还有不少当地的凤阳士绅老者。
在行营大帐之中朱元璋端坐在上,朱标垂手则立在旁,不一会儿凤阳知府和义惠侯刘英同一群布衣老者进内拜倒:“臣等(草民)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用颇为萎靡的话回答道:“都起身吧。”
凤阳知府刚要起身就听见身旁义惠侯刘英哭喊道:“圣上,臣教弟无方,竟让他犯下如此罪恶滔天之祸,实在无颜面立于君前啊!”
朱标眉头一皱,毛骧是怎么做事的,刘英这分明还是想着保刘春一命,省的自己背上手足相残的恶名,否则绝不会这样开口。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说道:“再如何也是你亲弟,也是先义惠侯的儿子,咱会留他一命的,往后你可要好好管教。”
刘英听到这眼睛一转,就准备哭嚎着应下来,大不了亲手打断刘春一条腿,哼,要是按照毛骧吩咐的说,那他这个义惠侯还怎么做人?
传出去他就是个卖弟求荣之辈了,本来就在勋贵圈混不开,此事一出,他这辈子就只能窝在凤阳老家看坟了,男儿丈夫谁会不想做出点事业。
朱标在旁突然说道:“父皇思虑再三,这一路上昼夜难眠,终究还是顾念着先义惠侯的恩情,决定留刘春一命,罢官免职押回凤阳老家,以此全了朱家与刘家的情分。”
凤阳知府跟太子共事数月,自认也是铁杆的东宫党,太子发话自然是要符合的,立刻恭声说道:“圣上仁慈孝义,先义惠侯逝去多年,仅有二子留存,虽然刘春有罪,但就是顾念着先义惠侯之恩,从轻发落也属于情理之中。”
而刘英则是抬眼看了看太子爷,俩人对视一眼,刘英顿时就是心下一惊,虽然太子神色柔和,但眼底分明闪烁着寒光,透着对他的不满。
太子的话听着没有什么毛病,但话语里的意思就是,刘春可以活,但是你爹那点情分往后就没有了,朱家也就不欠刘家的了,让他往后好自为之。
………………………
第三百六十七章 祖宗为证
刘英惶恐的低头后心思百转,此时他又开始思索自己弟弟命值不值得他用自家的立世之本去换,刘家无寸功于大明,只是对皇帝有恩情,他家的根基就是看皇帝认不认这个情分。
虽然当今圣上无论如何都都会认,但往后的皇帝呢?
太子爷如今就透漏出不满,等日后当今龙驭宾天,就是太子爷坐江山了,若是真有心想要刘家死,总有人会为王先驱………
如此一想,刘英顿时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弟弟又不是自己儿子,他的死活关本侯爷什么事,咱还是管好自己儿孙未来的福贵吧
刘英顿时磕头道:“臣感念圣上恩德,但愚弟犯下如此大罪,就这么从轻发落如何服众,若是因他一条命,让圣上英明受损,臣死后何颜面去见先父!”
朱元璋顿时落泪说道:“当年皇考妣逝世,咱家贫年幼,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若非你父之慷慨惠此黄壤,何能使得皇考妣上有一地安身,而今汝弟有劫,咱何能漠视不顾。”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哭声四起,凤阳知府以及他身后的凤阳老者们更是泪流满面,嘴里说着圣上仁德宽厚,多年往事竟然还铭记于心。
朱标自然也是得跟着哭,看差不多了抽出帕子递给自己真的泪流满面的老爹:“父皇还当以龙体为重,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还皆赖父皇照拂呢。”
其余人也赶忙规劝,此事暂且也没人再提起,都知道最后的决断要等到祭祀完皇陵和先义惠侯之坟后,否则这一劝就答应,未免表现的太急切了。
正值午时,朱元璋赐下酒宴,席间拉着刘英的手谈话以示亲厚,凤阳诸老都是会说话的,说着自己能成为帝乡一份子是如何的骄傲,死后见祖先也能说光宗耀祖了。
所谓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此话确实是至理名言,朱元璋的仪仗入凤阳后引得十里八乡无数百姓前来拜见瞻仰,山呼万岁之声整日不绝。
朱元璋每到一处都会叫来当地有声望的村老士绅,问询他们平日的生活状态,凤阳知府和义惠侯刘英全程陪同,刘春自然也是难免被提及,一提众人就免不了一哭。
大多数村老都是斥骂刘春给先义惠侯丢脸给凤阳帝乡丢脸,劝说朱元璋要严惩刘春,刘英本人也是代表刘家一同请罪。
见此朱标满意的点点头,毛骧还算做了些有用的事情,现今整个凤阳都知道了刘春的情况,大多数人都还是老百姓,自然看不惯贪官污吏,
尤其是老刘家骤然福贵,靠着当年那点事封侯,本就让同乡百姓眼红,大家一起穷那就是好兄弟,但你突然发达了,还不带上我,那咱们就是仇家了。
在凤阳刘家的声望可以说是一落千丈,大家都在替皇帝着急,生怕他放过刘春,这时候朱元璋的御驾也到了皇陵,毛骧早就准备好了祭祀用的祭品。
朱元璋也厚赏了看守皇陵的卫士们,朱标亲自赐下酒宴,天子仪仗驻扎在惶恐之外,等明日吉时再举行祭祀皇陵大礼。
当天夜里凤阳知府等人退下,朱元璋则是领着朱标进了皇陵主祭的屋内,老朱家祭祀前夜私下跟祖宗联络感情也是习惯了。
大殿内香火不断灯火通明隔着老远就能到浓重的香火气息,东平侯韩政和毛骧领着亲军守在门外,朱元璋和朱标径直踏入祭堂。
里面供奉着朱家祖先,朱元璋父子来先是各自点燃供奉香烛恭敬的插入大鼎之内,朱标抬头看了一眼,牌位上都刻着字,德祖玄皇帝朱百六、懿祖恒皇帝朱四九、熙祖裕皇帝朱初一、仁祖淳皇帝朱世珍……
朱元璋后退两步大礼参拜,朱标在其后半步也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后,老朱挺起腰杆跪着向祖宗禀报近几年的功绩,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也只有在祖宗牌位面前,他才能这么无所顾忌的说出所有。
平日哪怕是在马皇后和朱标面前,他也不会说这么多,因为他是妻子的丈夫,儿子的父亲,是妻儿的靠山依仗,他不屑将这些说出来,因为他自信没有什么是他朱元璋不能承担的不能解决的,没必要让妻儿跟着忧虑。
朱元璋最后沉声说道:“大明开国至今日盛一日,家国兴旺此皆赖祖宗庇佑,儿孙感激涕零,而今国朝之中尚有忧患,还请皇祖保佑臣能顺利平定祸患。”
“臣还有一件大喜事要禀报祖宗,标儿,你来亲自跟祖宗说。”
朱标郑重的磕了一个头才开口道:“启禀祖宗,臣朱标之嫡妻常氏已有身孕,还请祖宗庇佑其腹中子嗣平安,以绵延朱家血脉,使得宗庙有继,臣朱标叩首。”
孩子尚未出生,男女都还不确定,自己父皇却如此郑重其事的让他禀报祖宗,估计是想让他明白,朱家的江山,一定要在嫡系传承。
磕完头父子俩起身面对着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朱元璋负手说道:“标儿,爹早晚也有一天会摆在这上面,跟祖宗们一起看着你跪在这里禀报你的功过,诉说你的烦忧心事,那时候爹在天之灵一定会好好庇佑着你。”
朱标闻言鼻子一酸:“爹………”
朱元璋摆摆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咱是皇帝但也是人,标儿,咱只盼望之你能顺顺利利的继承江山,将大明领向更加繁荣昌盛,让老百姓们都过的富足,不在因为贫穷饥饿而造反求生。”
“你要知道,咱朱家是如何起家的,又是怎么夺过这座江山的,一两波造反的不过是乌合之众,随手就可镇压,但若是逼迫的全国各地百姓都蜂拥造反,那再大的基业也不过转瞬即没,所以一定要照顾好百姓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古名言不可忘却。”
朱标郑重的应道:“父皇教诲儿臣铭记于心,天地宗庙祖宗为证,朱标定然会使得大明国富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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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祭祀
朱元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父子默默的看着祖上的牌位,闻着香烛缓缓燃烧散发出的檀香,心中都是思索着江山社稷。
大半个时辰后父子俩回返行营,洗漱之后就早早睡下了,明日一整天的正祭可累人的很,至于礼部官员早就已经忙碌数日了。
早在正祭前三日,太常寺委牲所千户一员,领旗军九名,将陵祭所用香、祝、牲、吊等物送至凤阳府,凤阳府官吏以鼓乐迎于州南门外,行一拜三叩头礼,然后奉于皇陵以东的吊亭之内。
祭前二日,将香、祝、牲、吊等祭祀用物送至皇陵,凤阳府官吏在州西门外恭送,行礼如迎时。然后,由各陵供祀厨役将应制祭品制做出来。
宰杀三牲的地方是宰牲亭,加工祭品的地方在神厨,临时储放祭品的地方在神库,宰杀三牲时须按照一定的方式进行。
太常官属要开牺牲所中门,导以鼓乐旗帜牛羊出,龙袱盖之,至宰割所,以四索缚牛蹄,太常官属至,牛正面立,太常官属朝牲措,揭未起而牛头已入姆所。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朱标也不太清楚,毕竟专业的事都有专业的人负责,皇帝和太子只需要记者正祭那天的礼仪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朱标起身后先是沐浴更衣,换上庄重的朝服,朝服厚重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服装以黄色的绫罗,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玉带皮靴,头戴乌纱翼善冠,整个人威仪赫赫。
朱标呼出一口闷气,实在是太热,出了太子行营径直去先拜见自己父皇,行礼过后在一起走向皇陵,陵户三百十四家中的年轻子弟作为仪仗分列在两旁,礼部侍郎着官服捧着玉璧跪迎。
这时候礼乐之声也就响起来了,皇帝太子入陵大礼参拜,皇陵奉祀官正式掀开皇绸遮盖的三牲祭品,之后的就不必细说了,随着暑气上涨,朱标的朝服里的内衬衣物都湿的透透的了,要不是还能抽空喝几口水,恐怕早就脱水昏过去了。
朱标如此,朱元璋也自然是同样的,这个就是为何皇帝极少亲自来祖陵祭祀的原因,一般都是派遣皇亲国戚或者勋贵大臣协同礼部官员主持祭拜。
当然了朱标算是来的最多次的一个了,还是吴王世子的时候就来祭拜过,开国后来过一次,凤阳迁民的时候又来过一次,而今又陪同自己父皇来祭拜,这时候朱标突然无比想念常洛华腹中的孩儿,殷切的盼望那是个男孩……
好不容易挺到了中午,父子俩抽空换了身衣服,吃了两口饭,然后又是一轮新的祭拜,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规矩繁琐之极,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到了晚上才算结束,当然了是他们父子俩的工作大体上结束了,礼部以及皇陵祭祀官还得继续操办好几天,务必要让祖宗们在天之灵满意。
父子俩用晚膳的时候都没有说一句话,穿着轻便的衣服猛扒饭,之后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可比在京批阅奏章累多了,主要是要么一直跪着,要么就是来回站起身在跪下,如此反复是在折腾人,何况这个天气。
第二天爷俩才算缓过来,不过也没时间歇着,还得去刘继祖的坟前上香,义惠侯刘英也是领着全家陪同,刘家在凤阳也算昌盛,其余的旁枝也都来人参加了。
与祭祀皇陵时的庄重不同,刘继祖坟前一片哭声,以皇帝和太子为首,义惠侯刘英为辅,大家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刘老爷,咱朱重八来看你了,当年你的恩惠咱没有一日忘却过,也是你在天有灵,在乱世之中保佑你嫡长子刘英顺利投奔到了咱的麾下,如今咱开国授勋他也是封了侯爵之尊,刘家往后富贵传家与国同休,你地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看着泣不成声的皇帝,周围刘氏家族的人各个都是感念不已,当然也有人嫉妒的咬牙切齿,那就是刘德的几个儿子,他们恨自己死鬼老爹当年为什么那么小气,还是有了增地之恩,这义惠侯的爵位怎么会落到刘英那个龟孙子手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刘德几个儿子平日谨小慎微,就是生怕自家落了满门抄斩的下场,虽然皇帝当初说过不予追究,但他们若是犯事了,凤阳官员可绝不介意名正言顺的替皇帝出口气。
朱元璋的话说完,朱标拭泪的同时冷漠的看了眼刘英,刘英当即跪倒在坟前磕头哭嚎道:“爹啊,咱们家门不幸啊,儿子不孝,没有教育好弟弟,竟然养出了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他仰仗天恩浩荡,竟然在外为非作歹草菅人命,何以对得起您地下之灵啊,爹啊!”
一旁的刘家族老呵斥道:“有什么话也该回家说,你爹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扰他清净做什么!”
也有看出来什么的族老说道:“刘春败坏门楣,有什么不能说的,也就是继祖走的早,否则非得亲手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咱看也是,这段时日,刘家的人没少被父老乡亲戳脊梁骨,我都一把年纪了,都没有脸面出去见人了,难道非要为了一个畜生坏了刘家满门的清誉?”
“哎,家丑不可外扬,刘春终究是我刘家的人,是继祖的儿子。”
就在这时候刘英突然大吼道:“他不是了,刘春不当人子,仗着祖宗荫德为非作歹,我为刘家族长,要把他逐出家门,族谱除名,他敢作奸犯科,那就应当受到朝廷律法惩处!”
刘家族人各个向看疯子一样看向刘英,刘春再如何也是他的亲弟弟,而今刘英竟然如此决绝的要让刘春死,果然是心性凉薄之辈。
朱元璋更是当即呵斥:“汝父坟前焉能手足相弃,刘春之罪,咱回特赦,往后严加管教就是了。”
刘英站朝着朱元璋磕头哭泣道:“不是臣无情,实在是刘春罪大恶极,臣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因为私情包庇罪犯,如何对得起圣上对刘家的恩德,刘春之罪请圣上按律严惩不贷,就是放回刘家,他也要受家法而死!”
……………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自作主张
听得此话,刘家有两个年纪大的老者都昏倒了过去,刘家虽然没太富贵过,但也从没出过如此手足相残的情况,刘英虽然一直在为刘春请罪,但他们还以为是以退为进的法子。
没想到他是真的要把自己亲弟弟送上死路,刘家家门不幸啊,开了这个头,往后家族定然是祸患不断,如此富贵值得吗?
朱元璋猛的起身也是晃悠了几下,朱标赶忙赶忙劝了几句,而刘英此时确实不管不顾,红着眼睛势要杀了刘春,四周族老乡绅们各个哑然失措。
刘英却是心中清醒的很,既然做了决断那就要狠,他已经是义惠侯了,也是刘家的族长,就是族人不耻于他又能如何?
刘春虽然是他亲弟,但俩人早在逃亡时分别了,大明立国后才重聚,本来刘英也想着与他同享富贵,毕竟打虎还需亲兄弟呢。
只是刘春逃出凤阳后在外求活受苦受难,骤然得知自己哥哥一路跟在皇帝身边顺风顺水,却从没想过找回自己心中难免有怨言,再加上义惠侯的爵位也是落在了自己哥哥身上,觉得同是自己亲爹的儿子,这也太不公平了,兄弟俩就有了矛盾。
刘英看不惯浑身透着怨气的弟弟,刘春也看不上好命自大的哥哥,就愤然找了胡惟庸的门路,想着谋个官位,省得天天看哥哥的脸色吃饭,结果……
几个刘家的族老默默流泪,他们虽然辈分大,但看见个官府差役都得叫声差爷,更别说约束贵为义惠侯的刘英了。
朱元璋呵斥几句之后就又昏了过去,在旁的朱标早有准备,一把就抱住了老朱,一旁肃立的亲军赶忙上前护卫,吓得周围族老士绅们也跟着昏过去几个。
往后几天朱元璋都称病不出,而这件事也在凤阳府内引发了热议,村头儿树荫下老老少少都在议论,都说刘家是狗肉上不了正席,皇帝老子也扶不起的烂泥,刘英刘春两兄弟各个遭人唾骂。
而这时候朱元璋和朱标则是换上了一身下品差吏的衣服,游走在那些山西迁民的田舍之中,纵然是皇帝太子,换下了代表身份朝服冠冕之后,只要表现自然,那就没人会认出来。
尤其老朱本来就是底层出身,与耕作之中的迁民谈论田亩进项以及朝廷收纳的赋税多寡很是自然,迁民也早就习惯了,他们到凤阳落户后基本每个月都会有官员差役下来询问这些东西。
朱元璋头顶着草帽坐在田垄上,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说道:“都还不错,朝廷的政策落实到位了,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
朱标摇着蒲扇说道:“凤阳迁民本来就是作为朝廷迁民标杆的,一直以来都负责迁民的官员过来学习考察,自然没有人敢在做手脚。”
一旁的东平侯韩政也是个差役打扮,不同的就是还垮了把腰刀苦着脸说道:“咱们看的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虽然准备颇多,但他依旧是不安心,时时刻刻都是提心吊胆的,实在是出了事他全家的小命都不够赔的。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这好不容易又能亲自下地看看,就这家伙一直在旁唠叨,真是枉费咱当年还赞誉他搴旗陷阵,所向皆摧。
韩正苦着脸就是劝,朱元璋被烦的没有办法,加上这两日也确实看的差不多了,就径直回了行营,韩正的大黑脸这才绽放出笑意。
回营后朱标先去沐浴一番,田间虫蚁颇多,总感觉身上痒痒的,洗了个凉水澡后才感觉舒服了,吃了两口冰镇的西瓜,就召来了刘英。
不一会刘英进屋跪下行李,朱标起身亲自扶起他说道:“你我两家之情分非比寻常,兄长太客气了。”
刘英心中一惊,太子殿下突然这么客气,实在是有些吓人,难道他这几日做的还不够好吗?
“不敢不敢,殿下乃是国之储君,臣为人臣,岂能担得起殿下尊称。”
朱标让他落座,有让赵怀安端过去一盘水果,又听刘英感谢几句才说道:“如今事已至此,也就明说了吧,本宫也就不跟兄长绕圈子了。”
刘英心下一定说道:“请殿下吩咐,臣无不应诺。“
朱标点点头说道:“还是刘春之事,按说此事放在别的时候,倒也不是可以办法解决,只是如今父皇刚刚下令肃清吏治………”
刘英赶忙说道:“臣已经想清楚,前几日所说也是真情实意,绝不会袒护刘春!”
朱标夸赞道:“兄长深明大义,义惠侯之爵没给错人,这朝廷肃清吏治也是为了国祚绵长,唯有大明国祚永昌,义惠侯才可代代富贵,与国同休。”
刘英自然是应道:“臣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朱标叹息道:“父皇是真的感念先义惠侯的恩德,确实是想要留刘春一命的,但是本宫却想着舍小保大才是正理,毛骧也是本宫派来规劝义惠侯的,希望兄长不要介意。”
刘英咽了咽口水,他还想着为何圣上明明都派毛骧来敲打了,还这么拿捏着不放,原来圣上是真的打算保刘家,真正动杀心的是太子殿下,也对,太子生来天潢贵胄,没受过民间疾苦,自然对刘家没有多少感念之情。
朱标拿起一颗粉红的大桃子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汁水横流,他自己对身后名不太在意,但他不希望自己父皇身后名有污点,这件事再怎么表演也瞒不过有心人,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当这个恶人吧,何况本来他也一定会坚持杀刘春。
别看现在刘英现在被吓到了,但等事后被戳脊梁骨的时候,他一定会暗地里给自己辩解,毕竟毛骧提前来过是事实,而刘春最后死了也是事实。
那时候谁又能拿刘英如何,那可是先义惠侯最后一个嫡子了,除非造反大罪,否则谁也不敢杀刘春,而且还得保护他别早死,否则朱元璋忘恩负义的名声就洗不掉了。
说到底承受大恩的是朱元璋,而朱标生出来的时候别说祖父母了,刘继祖都不知道死多久了,为了朝廷律法自作主张诛杀刘春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刘春犯法也是事实。
………………
第三百七十章 直奔苍阳
刘英如今也想明白了,皇帝想要刘春的命或者太子想要刘春的命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天命不可违。
之后俩人也没有太多的话好说了,刘英告退而去,朱标则是去了自己父皇那边,虽然朝廷绝大多数事物都交给了中书省处理,但是军情国要也无人敢擅专,都是要送来给圣上批阅的。
朱标进去后就看见老朱穿着清凉,坐在椅子上挖着冰西瓜吃,书案上倒也摞了一小碟公文奏章,朱标行礼拜见后说道:“刚才叫来刘英敲打了两句,儿臣看也差不多了,是该去苍阳了断此事了。”
朱元璋闻言点点头:“坐下吧,冰西瓜吃过了吗?”
朱标笑着点点头,在书案一侧的专属小椅上坐下,随手拿过几道奏章,看了看署名说道:“李善长都上了好几道奏章请求能到此拜见了吧,父皇不准备见一见吗?”
朱元璋摇摇头:“那老小子三天两头纳个小妾,过的比咱还舒服,有什么好见的,若是路过临濠再说吧。”
李善春退休后就返回老家了,也在凤阳府,不过朱元璋早就下令,除凤阳知府和义惠侯外,凤阳各地官员无诏不得前来骚扰。
李善长虽不是丞相了,但是太子太师、左柱国光禄大夫等虚职都在,自然还是朝廷官员,所以只能一直上书求见。
朱标一听也是摇摇头,李善长退养之后活得有多滋润,那朝野上下可是传遍了,听闻有不少文官的梦想就是跟李相一样,位极人臣然后安然退休归乡荣养。
朱标翻了两下就看见了署名淮安知府钱唐的奏章,不用打开就能猜到钱老夫子定然是强烈要求诛杀刘春以正朝廷律法,而且言辞恐怕也不会太好听,不过朝中有诤臣终究是好事啊。
其余公函奏章多半是北方军情,有意思的是常遇春传来的消息,那个亲手用用弓弦缢杀了脱古思帖木儿的也速迭儿突然自称自己是脱古思帖木儿第三子,乃是元世祖忽必烈的血脉,是为元朝正统,如今顺应长生天的意志自立为卓里克图汗,要求草原各部首领立刻倒可汗金帐宣誓效命。
看来也速迭儿也是感受到忽必烈一系王公的反噬,如今为了为稳固大局,连自己的面皮都不要了,只是如此不过只是饮鸠止渴罢了,不仅不可能让正统一系接纳,反而还会失去其他王公的支持。
草原如今的局势一定很有意思,朱标远在千里之外都感觉到其中的波涛汹涌,朱元璋突然说道:“看到了吗,那个也速迭儿没有给自己加封元朝皇帝头衔,也没有用年号,听说祭祀的时候也没带庙号。”
朱标眼睛一亮说道:“他在去汉化,淡化元朝的痕迹,想要把蒙古变回成吉思汗的时候,没有皇帝,只有可汗。”
朱元璋吃完半个地瓜,打了个舒服的饱嗝,拍了拍肚子说道:“咱们去胡化,他们去汉化,这倒也是挺有意思,只不过他们的难度比咱大太多了,这个也速迭儿心性太急手段太糙,早晚要不明不白的死掉。”
朱标一愣,目前来说这个趋势不明显啊,再如何称汗的也是也速迭儿,最起码的权力还是有的,朱标又低头翻了几份奏报,才看见亲军都尉府发来的密报。
原来也速迭儿将原脱古思帖木儿的部众大部分被强迁到西蒙古瓦剌地区,而且分配的草原牧场都是水草不丰之地,对牧民来说这是绝大的打击,更是一种侮辱。
朱标看完后也感觉到了其中被压制的矛盾,按理胜利者重新划分利益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未免太急切了,蒙古各部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吃不饱草那就要张开獠牙咬人了。
朱元璋意有所指的讲道:“这就是权不归己身例子,也速迭儿起兵靠的是瓦剌,虽然是以他为主,但瓦剌各部也不完全是他的下属,两者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朱标闻言点点头,也速迭儿这次是被迫提前分割利益了,大战将起没有瓦剌的全力支持,他可顶不住忽必烈一系的疯狂反攻。
蒙古局势日渐清晰,虽然大明这次是被迫接招,但因为他们内部矛盾更重,主动权却依旧还在大明手中,天保奴和李文忠入蒙古之后,应该能拉拢不少求稳的部落。
凤阳看的也差不多了,朱元璋也呆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停留许久的天子行营终于拔营了,庞大的仪仗直奔苍阳而去。
而凤阳百姓也都得到了消息,义惠侯刘英和太子殿下都希望严惩刘春,而朝廷那边也是同样,说是有许多官员老爷请求将刘春治罪,恐怕他是没活路了。
等出了凤阳后,朱元璋就下令遣散大多数的仪仗队伍,让他们自行回京,只留下了随行护卫军,之后的行军速度快了不止一点,半个月后就到了苍阳。
期间父子俩倒接见过几府的官员,也见了两波巡查钦差,唯一的结果就是朱元璋又下令斩杀了百余名官吏,而发配凤阳充当苦役的官吏以及罪犯家属那就更多,足有四百余名。
这被判死刑的没什么好说的,若是运气好还能有个亲戚同族收尸,运气不好牵连亲族的,那连个收尸的没有,人血馒头倒是能喂饱不少愚昧百姓,毕竟对百姓来说,贪官也是读书老爷,那血里是有文气的。
朱标其实也对那些尸体挺感兴趣的,中医是很好,但发展专攻不同,不精通实际的人体构造,朱标早些年就询问过宫里的太医,他们都没有对人开刀的经验,人体器官对他们来说很抽象。
倒是官府仵作对此颇为了解,不过也就是局限也很大,毕竟仵作的手法也糙的很,多数时候就是在死人肚子上刨开,看看肚子里面的东西。
如果说中医学是以藏象生理学、经络腧穴学作为基础,那么后世西医的基础就是解刨生理学以及生物化学为基础,大体老师的意义不言而喻。
……………………
第三百七十一章 焦虑若焚
只是如今这个社会可容不下有人解刨尸体,身败名裂都是好下场了,被官府知道了当成邪教妖魔抓来弄死也属平常。
虽然朱标不用顾虑官府,也不太在意自己身后名,强令毛骧等人弄来尸体着人解刨研究,但一旦曝光了,东宫臣属和自己父皇母后可都不会答应,堂堂国朝储君不思朝政,领着一帮人对死尸抛胸开腹………
更别提传出去了,那太子朱标可就是真的出大名了,风言风语传到最后就是太子喜食人肉脏器,全国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都得吓的瑟瑟发抖,估计倒是能让邪教分子顶礼膜拜望风而降。
朱标最后还是决定先等等吧,等全旭的锦衣卫好了就都方便了,当成酷刑也好,暗地研究也罢,总归是比亲军都尉府可靠。
何况相应的名医仵作也没到位呢,朱标当年跟太医聊了不少,也特意问询过学识渊博宋濂,发现前代其实也是有手术的案例,华佗扁鹊这种广而流传的暂且不提。
《汉书·王莽传》中记载,王莽命太医、尚方、巧屠将其解剖,挖出五脏加以测量,再用削尖的竹刺刺入血管以检视经脉,知其终始,云可以治病。
朱标读到这里的时候只能感叹一句,果然什么古代黑科技都绕不过王前辈,刘秀小儿误国误民。
当然了,这只是玩笑话,王前辈的步子太大,必然是要扯到蛋的,思想跟实际并没有完美合一,领先时代半步是领袖,领先时代好几步那就是疯子,没有刘秀他的新朝也走不远。
再有隋朝巢元方《诸病源候论·金创肠断候》其中记载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便取鸡血涂其际,勿令气泄,即推内之……”
这分明就是肠吻合术,而且步骤相当全面,除了没有细菌感染这方面的考虑之外,基本已经很合理了。
其余的还有唐朝金针拨障术这种治疗白内障的方法,只可惜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通晓,而且他们的年纪也有些大了,再让他们重学也难。
都说高手在民间,所以朱标从去年起就命毛骧在全国搜寻懂这方面的名医,以及各地官府内经验丰富的仵作,倒是也些收获,目前都安排到沿海那边,倭寇的尸体可没人管。
其实这件事的意义大过实际,朱标这两代应该是享受不到福利了,毕竟要受到时代的限制,细菌感染和术后伤口发炎都不是容易解决的,就是病治好了,死在术后的应该也是大概率事件。
否则既然早有方法记载,不可能连太医都不懂,可能就是因为疗效不好,学了治死人还要偿命,毕竟人家怎么知道这人是病死的还是你开刀害死的,遇上不讲理的权贵,让你偿命也属平常。
这已经不是讲道理的事,而是人性如此,家人病亡总得有个发泄,后世都是如此何况如今,还不如平平稳稳的诊断,治不了也有个推脱。
………………
苍阳县,刘春早就被押进了县内大牢,只不过里面干净整洁的很,别说基本的床榻被褥了,桌椅板凳茶壶酒具都样样不缺,跟两旁满是杂草堆的牢房形成鲜明对比。
“来人!来人!你们都他娘的死了吗?”
几声嘶吼过后,两个满脸络腮胡的狱卒走了过来,看着里面满眼血丝的人说道:“刘爷可有吩咐?”
刘春伸手扣着围栏快速问道:“圣驾到哪了?可有旨意传过来?外面有什么消息?”
其中一个狱卒粗声回答道:“刘爷,听说圣驾已经入府了,估计也快道咱们县里了,倒也没听说有旨意过来,至于外面的消息么,嘿嘿,听闻你兄长义惠侯爷已经替你请了死罪,还要把你开除族谱。”
刘春一拳锤在坚硬如铁的围栏上:“放屁,我也是爹的儿子,又不是他刘英的儿子,他凭什么替我请死,凭什么开我族籍,得了义惠侯爵位还不够,还要把我这个亲弟弟逼死吗?”
“不可能的,圣上不会听他的,我爹对当今圣上有天大的恩德,莫说我犯下这点儿小错,就是更大,圣上也会保我的,你们说对不对,啊?”
狱卒乐呵呵的回答道:“那是,刘爷是什么人物,我们哥几个还等着沾您的光呢,刘爷可要喝茶,我这就去取。”
这俩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就走了,身后刘春在叫他们就当没有听到,等走远了才开口说道:“嘿,本以为刘春能出去,枉费咋俩对他这么照顾了。”
“难,刚开始谁不认定刘春定然平安无事,毕竟皇帝老子一句话,谁敢把他怎么样,可如今越关越久,虽然现在皇帝亲自来了,可怎么感觉是要亲自送他上路的样子。”
“那你说,咱们要不要把他押到普通牢房里去,这皇帝既然是来杀他的,那看他在牢里这么舒服,不得找人问罪啊?听说皇帝这一路可是杀过来的,沿途七品往上的老爷都被斩首几十个了!”
“别了,咱们哥俩有什么权利,那牢房也不咱们能安排的,还不是知府老爷的吩咐,至于咱们哥俩平日不过就是多送了些茶水,其余的可什么都没有干。”
“没想到啊,平日连知府都不放在眼里的刘爷如今真的要死了………”
“行了,你去给他送茶吧。”
“还送啊?”
“废话,落地的凤凰也不是咱们这家雀能欺负的,人家临死要咱们垫背,皇帝老子还能不答应这点小事儿?”
不一会儿茶水就送过去了,而刘春确实根本没有一点心情,宛如濒临绝境的困兽,在牢笼里惶惶不安的转着圈儿,内心焦虑若焚。
怎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要我死,爹你在天之灵看着呢吗?那朱重八要忘恩负义了,求您给他拖个梦就就儿子吧!
他自己都快忘了当初纵马游街,恣意妄为时的张狂了,在这一县之地他就是皇帝,看上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用自己去,当晚就得让她自己送上门,否则就是破家灭门之祸。
………………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义惠侯
刘春在大牢内,刘英也没得闲,事情既然定下来,带着两个族老随圣驾前来,进了州府后又特意向太子殿下请示,然后先一步到了这苍阳县。
刘英身着玄色曳撒衣,到底也是从军出身,一身马术颇为不错,策马领着几个护卫就到了苍阳县衙。
下马后立刻有几个机灵的守门差役上前牵住马缰赔笑道:“这位爷,可是需要小的去通报一下?”
差役虽是小人物,但是自有活法,一般百姓路过县衙那个不是低头瑟缩,生怕被他们叫下,而这些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到了县衙门前也无任何恐慌,一看就知道是惹不起的人物。
刘英下马,一旁的护卫呵斥道:“快去通报钦差老爷,就说侯爷来访!”
那些差役们也大概猜出来人是谁,立刻就有两个人进去通报,苍阳县令刘春被押入狱后,检举他的钦差就暂且执掌了县衙,继续搜寻刘春的罪证,堂堂钦差被当街殴打,他自然是要狠狠的出这口恶气。
刘英下马后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吐出一口气,接过身旁侍卫的水袋喝了一口,毫不理会县衙差役请他们入内等候的话语,他是勋贵侯爷,本来是瞧不上什么狗屁的钦差,可如今的事情得解决。
钦差当街受辱他刘家怎么也得有点表示,毕竟钦差大臣是奉圣命巡查地方,代表也是皇帝的脸面,如此刘春的命是一个,他刘英的面子也是一个,两样加起来给钦差垫脚下台也够了。
当然了,这也是他刘家底子厚,圣上看着先义惠侯的颜面,否则侮辱殴打钦差大臣,无异于是造反重罪,全家抄斩都是轻的。
没一会儿一个红袍官员就迎了出来面色平淡的说道:“见过义惠侯爷,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快请进内喝茶。”
刘英当先躬身抱拳施礼道:“本侯治家不严,教养舍弟无状,冲撞了王钦差,特来请罪。”
得闻此言王世坚的脸色才舒缓一些,感觉周围的差役终于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这段时间他可是颜面尽失,堂堂钦差大臣竟然让一个县令殴打了。
王世坚伸手扶起刘英客气了几句,然后就进屋了,留在外面的差役又回到县衙前两两三三的站好,其中一个突然说道:“这义惠侯爷都亲自来赔礼道歉了,刘县令该不会没事了吧?”
“嘿,我看八成是差不多了,官官相卫可是老话,没看刚才义惠侯一道歉,钦差老爷脸色都好看了许多,等进去了,侯爷在表示表示………”
“你们几个龟孙子懂个屁,这次来的可不光是义惠侯,没听说吗?皇帝老子都领着太子爷朝这儿来了,到时候说的算的可不是钦差了。”
“那皇爷能杀刘爷吗?不是说刘爷他爹对皇帝老子有大恩吗?”
几个人刚要往后唠,就听见里面又传来脚步声,赶忙规规矩矩的站好。
“那本侯就暂且告辞了,明日圣驾即将到来,王兄还要提前准备好接驾事宜。”
“多谢侯爷提点,县衙大牢就在一旁,本官已经让人送去手令,侯爷随时可进去探望。”
“如此多谢了,王兄不必再送了。”
“侯爷客气。”
没一会儿刘英就领着几个护卫走了出来,牵着马径直离去,离开县衙百米之后一个护卫才开口问道:“侯爷,咱们不去看望二爷吗?”
刘英寒着脸脸说道:“再如何也得给他带点酒菜,刚才不是路过一家小酒肆吗,你立刻去买一些回来。”
那人立刻应诺将马缰交给同伴,然后自己朝着那边跑去,而刘英几人则是在一旁的小茶摊坐了下来,好歹头顶有个遮阴避凉的地方。
一个眉宇之间有道刀疤的侍卫给刘英倒上一杯凉茶后说道:“那个狗日的御史敬酒不吃吃罚酒,难不成他还以为弄倒二爷还能再动的了大爷不成?”
“就是,白送他两千两银子交个朋友,又不是让他放了二爷,还装上正经人了,他以为他收了汝宁知府一千两银子的事情没人知道,现在装清廉未免太晚了。”
刘英喝了口茶呵斥道:“闭嘴,这个风口浪尖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不知道吗?
其余人立刻闭嘴不言,刘英呼出几口气,说他不恨王世坚是假的,要不是他,刘家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这群御史就是恶心人,明明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非得装的堂皇正经,想要银子也不直说,撞上刘春这个愣头青可不得出事。
看着吧,等这个风口过去,本侯爷不要你全家的命,老子就跟你改姓王!
刘英狠狠的惯了口凉茶,片刻后那个侍卫就拎着两大食盒走了过来,刘英起身领着的人去了大牢,一路畅通无阻,狱卒们各个都是卑躬屈膝,恨不得把照顾刘春的功劳都安在自己头上。
没一会儿就到了刘春的牢狱,看见里面的摆设刘英面色也好看了不少,刘春怎么也是他的弟弟,他死活无所谓,但刘英不会允许有人侮辱刘家,否则打得还是他义惠侯的脸面。
“哥,哥你终于来了,你来救我了,快放我出去,哥我往后再也不敢了,就老老实实的在侯府呆着。”
狱卒陪笑着打开牢门,刘春红着眼睛踏步就要冲出去,刘英确实先一步走了进去,拎着食盒的侍卫跟着走了进去,摆放好食物后带着周围的人都朝远走了过去。
刘春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刘英不是来救他出去的,颤声说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给我送断头饭来了,哈哈哈哈,你他娘的可是义惠侯,你袭这个爵连自己亲弟弟都保不住你还有什么用,去你娘的吧!”
刘春疯狂的踹着牢门发泄,不过明明狱门没有锁,他却也不往外冲,可能是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
刘英也没说话,拉过弟弟的肩膀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那一拳极重,刘春的头都被惯力冲的砸在了铁木围栏上,刘春痛苦的哀嚎声一下就起来了,嘴里的肉都被牙齿划破了,鲜血随着哭嚎从嘴里喷出。”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民怨沸腾
刘英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了几口烧鸡,对自己的亲弟弟的哭嚎丝毫不理会,他这段时间憋屈的很,终于见到正主了,这一拳下午心里舒缓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刘英捂着脸爬了起来,畏畏缩缩的看着自己大哥,别看他在外到处胡吹,但他其实心中极为畏惧,否则又如何会挑选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上任。
刘英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侯府里少不了你那一口饭,如今弄成这样,不仅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牵连了家里,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刘春爬道自己兄长身前跪下拽着他的袖摆哀求道:“大哥,我不想死啊,我好不容易从乱世活下来,刚享两年的福,不想就这么死啊!”
“咱们俩一起去求求圣上,咱爹对他有大恩大德,他说过会报答的,他不会忘恩负义的,对不对?”
刘英拉起他让他在对面坐下,还塞给他一双筷子说道:“圣上当然不会忘恩负义,但是我刘家容不得你这样的贪官污吏。”
刘春得闻此言就要发作,可看着自己兄长的淡漠的眼神突然就没了勇气,手里的筷子不断颤抖,一块鸭肉夹了好几次才夹起来。
刘英不屑的笑了笑,他纵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也没领兵打仗过,但也好歹作为亲军护卫跟着大帅南征北战,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在乱世偷摸拐骗求活的弟弟的。
刘英吃的很饱,刘春却是根本咽不下去,估计也是因为他平日待遇就不差,所以根本不饿,这顿酒菜要是给平常死囚,够他们乐呵呵的上路了。
酒菜吃完了,刘英起身说道:“你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早点去见爹娘也没什么不好,家里你不用担心,都有我照应着,明日见了圣上和太子别说那些没有用。”
刘春绝望的抽泣应道:“知道了,我……”
刘英一甩袖子也不下回头,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实在是没有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刘春本就做错了。
出了大牢后刘英径直去了一处客栈歇下,虽然亦可去苍阳县衙住下,但还得跟王世坚扯皮,还不如落个清净。
第二天一早,刘英于赶来的汝宁知府等人汇合,亲王苍阳县外迎君,随着远处的彪骑簇拥着一个华贵的车驾,刘英等人跪地叩迎。
皇帝并没有出来的意思,朱标则是跃马而出看着他们说道:“免礼吧,随驾入县衙再说吧。”
“臣等领命!”
庞大的队伍自然不可能都入苍阳县,只有韩正领着五百家亲军都尉府的精锐护卫着天子车架和太子入了县,其余驻扎在外等候命令。
入城后许多百姓都沿街跪倒在两旁,有些是县里强令来的,也有些是主动前来的,按规矩山呼万岁之后,都安静的跪着,可没一会儿就有人大声喊道:“求皇帝老爷做主,杀了刘春那个畜生,草民求皇爷爷做为民做主!”
负责那片的差役脸都白了,刚想赶过去呵斥,就听见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哭喊:“求求皇帝为民做主。”
声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被簇拥在中央的车驾,义惠侯刘英这时候脸色涨红,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东平侯韩政则是看戏一般看着他的脸色。
车驾没有停止,朱元璋也没有回话,朱标则是颇为意外的看了看钦差王世坚,百姓若无人鼓动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来王世坚真的是生怕刘春不死啊。
朱标转眼看了看四周的跪伏的百姓也没说什么,这时候喊着什么圣上一定会为民做主才是蠢话,裹挟民意从来都是大忌。
苍阳县终究不大,没一会儿就到了县衙,韩政领人接管了县衙,朱元璋也终于下了车驾,王世坚当即跪倒垂泪。
朱元璋叹了口气安抚道:“王爱卿尽忠职守,朕心甚慰,回朝之后自有嘉奖。”
然后就大步走进了县衙正堂坐下,一群人赶忙跟上,等圣上落座后,众人又重新跪倒,这次才是正式拜见君主。
朱标走到了一旁,朱元璋虎目扫了一圈,然后看着怀庆知府喝问道:“苍阳县为你所辖,刘春也是你的属官,他做下这么多恶事,你为何从来都没有上报过!”
怀庆知府刚忙喊冤:“圣上容禀,不是臣知情不报,实在是从未接到过不好的消息,是刘春勾结了怀庆同知替他隐瞒,臣虽有御下不严之罪,但绝不敢欺君罔上,请圣上明鉴。”
此话一出,其身后当即跪爬出来一名官员,面如死灰的抬头看了眼皇帝之后就认罪道:“是罪臣收受了刘春五百两银子的贿赂,对其在苍阳的所做所为隐瞒,请圣上发落。”
朱元璋气乐了:“你们以为咱是什么糊涂皇帝?随便推出几个人就想蒙混过关?狗屁,告诉你们,这件事谁都逃不掉!”
“来人,立刻拿下怀清知府等人,拉下去分开严刑拷打,咱到要看看这怀庆府的水有多深,是不是王爱卿?”
王世坚赶忙应了一声,然后咽了口吐沫,他没想到圣上来了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拿下怀清知府,而且直接下令严刑拷打,这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圣上,臣冤枉啊,臣何罪受此刑罚,圣上岂能因迁怒无辜,请圣上三思啊。”
朱标看着被拖下去的官员们,不得不说如此粗暴的手段有时候是极为有用的,这在后世是绝不可能的,毕竟什么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哪怕你清楚他是罪人也不能对他动刑。
可在如今,皇权至高无上,或许什么闲言碎语之类的管不了,但个人的生死却还是能轻松掌控的,否则何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朱元璋并没有急着见刘春,而是静静的等候,审讯的人都是出自亲军都尉府,他们的刑讯手段别说是一群养尊处优的文官了,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没有不开口的。
前两年朱标也曾经好奇的去见识过,不得不说,华夏在这方面的手段真可谓是源远流长,很多刑罚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惶恐不安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各种能拔萝卜带出泥的供状被送到御前,亲军都尉府想要冤枉无辜是把好手,但是审讯贪官污吏更是拿手好戏。
此种手段有利有弊,不过也只有在朱元璋这种开国皇帝手中,才能如此顺畅的使用,因为其中阴私都在其掌控之中。
而这时候的钦差王世坚都快要站不住了,低着头不敢让人看到自己铁青的脸色,他可是收了怀庆知府的贿赂,若是被供了出来,恐怕是要不得好死了,但如今自己请罪也是要死。
可万一没被供出来,他却傻乎乎的自己招认了,那不就成了笑话,何况把我供出来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或许不会有事的……
看完供状的朱元璋一拍案板,下面低着头的王世坚被吓的血气上涌,差点儿直接昏死过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请圣上息怒。”
朱元璋呵斥道:“怀庆同知、通判等皆是一丘之貉,欺君罔上包庇贪官污吏,都该死,王世坚你立刻将他们拿下审理,怀庆府上下重新审理一遍!”
王世坚心神一松磕头如捣蒜:“臣无能,竟然被他们蒙骗,谢圣上允臣将功赎罪,臣定然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说完话后就赶忙退了下午,朱元璋目里透着寒光,看着王世坚的背影,朱标则是把目光从自己父皇手中的供状上收回,上面白纸黑字分明写着怀庆知府招认曾送贿银一千两给钦差大臣王世坚……
随着王世坚也退下,整个大堂内留存的官员基本一扫而空,这也就是皇帝的权威了,否则就是钦差也没有擅自拿下一州知府的权力,就是确定他贪赃枉法了,也只能向朝廷弹劾,然后由中书省处理。刑部以及大理寺负责派人前来调查审理押送回京。
快刀斩乱麻,确实是最好的破局之法,只可惜不适合大规模施行,若是下放如此之权给钦差,那可就乱了套了,普天之下唯有朱元璋和朱标能有这个权利,余者胆敢有此念,企图擅专权柄者皆该杀。
朱元璋随手把供状递给儿子,然后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义惠侯刘英赶忙起身引领,都知道重头戏来了,圣上要去见刘春了。
朱标落在最后收好供状,瞧了眼一旁的畏畏缩缩的苍阳县衙官吏吩咐道:“去吧刘春案所有的受害者都叫来,若是人不在了,就把其家人带来。”
那官员刚忙应诺,朱标点头后快走了几步,跟到自己父皇身后,走了没多远就到了苍阳县大牢,一个府县能有多大,县衙跟大牢本就算是相连的。
牢头早就领着所有狱卒跪在门口迎侯圣驾,他们这个层次的本来就没有迎驾的资格,所以连头都不敢抬,听见脚步声临近了就不断的磕头呼喊圣上万岁。
朱元璋的脚步也没停,随口说了句起来吧,然后就径直走了进去,那些狱卒自然不敢起身,朱标也没管,韩政路过的时候才一把拽起牢头呵斥道:“你他娘的傻了?还不跟上准备开牢门!”
“啊,是是,小人这就跟上。”
颇为昏暗的大牢倒是比外界凉快些许,只不过这味道那就一言难尽了,毕竟囚犯都是用恭桶的,哪怕狱卒们都特意让人洗刷一遍了还点上了劣质熏香,可在在夏天通风不畅的监牢内这两种味道可谓是极品……
朱标没忍住咳嗽了几声,其余人也都差不多,刘英更是转过头看了眼牢头,这可比昨日都恶心,那个香还不如不点,屎尿臭闻多了也就习惯了,而今实在是上头。
牢头委屈的挠挠头,他是真感觉香多了,为了拿这些逢年过节给祖宗上供香过来,他那婆娘差点儿把家给掀翻了,贵人们就是矫情。
朱元璋却是见多识广,面色没有丝毫改变,步伐平稳的走到了刘春的囚牢,看着里面颇为舒适的环境也没说什么,牢头赶忙上前打开牢门。
刘春则是早就在里面跪着哭泣了,声音不大,但却分外凄惨,朱元璋走进去后也是眼睛一红,他于刘春并不熟悉,也就是见过两面。
可看他跪在地上,朱元璋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跪在地主刘德面前哀求赏赐一块葬身之地能埋葬父母的情形,当时被拒绝后的凄凉无助仿佛就在昨日。
“罪臣刘德拜见圣上……”
朱元璋叹气说道:“咱在宫里省吃俭用,但是对你刘家可从没小气过,逢年过节总有赏赐,或是金银珠宝或是田亩庄园,就是为了让你们兄弟二人过的富足,好不负你爹刘员外的恩德,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安享富贵呢?”
朱元璋身后的刘英快步走到刘春身旁跪下:“圣上待我刘家情深意重,是我兄弟二人不争气,辜负了圣上一片苦心,事到如今再说其余皆是悔之晚矣,请圣上依律惩处!”
刘春的身子颤动几下,最终还是沙哑着嗓子说道:“请圣上严惩罪臣。”
朱元璋的身子也是晃动了几下,慢慢蹲下看着刘春说道:“咱不仅是朱重八,还是大明的皇帝,苍阳县百姓的君父,刘春你可明白?”
刘春很想说不明白,很想就地撒泼打滚为自求一条生路,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可是经过昨夜一整夜的思考,他已经知道,自己死定了。
他倒不是在乎自己哥哥,说实在的他巴不得能把刘英一起带下去,有个垫背的总好过自己独自上路,可他总得为妻儿想想,若是他们兄弟俩都死了,一家老小那还有活路。
“罪臣明白,罪臣是个没出息的,只求圣上开恩,能给臣一个痛快。”
一旁的刘英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刘春死到临头发疯,把圣上对刘家最后那点儿情分都用光,他到底是没有功勋的,刘家能依赖的只有皇恩。
朱元璋也哭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先义惠侯,朱标等人赶忙安抚,如此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朱元璋才红着眼睛从大牢内走出来。
而门口却早就跪好了一群百姓,各个惶恐不安,尤其是偷摸观察到皇帝老子貌似都流泪了,心中更加确定县太爷果然是皇亲国戚,自家的仇是报不了了。
………………………
第三百七十五章为民做主
有几个年老的百姓当即就留下了泪水,顺着黝黑布满皱纹的面旁滑落下来,其余人也是面露绝望,他们这种斗升小民,如何能跟贵人讨公道。
朱元璋大步走上前,看着眼前的跪伏慌忙问安的百姓们说道:“咱知道你们受苦了,家中有人被贪官污吏所害,你们放心,咱这个做皇帝老子的一定会为你们做主!”
有一个中年汉子猛然抬头说道:“那就求皇帝老子给俺做主,杀了县太爷刘春,俺一家四口,活生生让他逼的就剩俺一个了,难道他不该死吗?”
“俺们都听说了,那县太爷是您的老乡亲戚,您肯定是想拿下面的人糊弄过去,俺们不服,那刘春抢走俺两个女儿,逼的她们第二天就上吊死了,俺男人去府里告官,结果半路上就被人抓回来当街活活打死了………”
“呜呜呜,俺们都是烂命一条,只求您做主,您的亲戚是人,可我们的闺女儿子也是人啊,您可不能糊弄我们啊。”
一声声哭嚎让朱元璋的面色铁青,绣袍下的拳头捏的嘎嘎作响,朱标面色也不好看眉头紧皱,刘春的罪责其实早都已经明晰了,可纸上看来终究是一段笔墨罢了。
一旁的官员立刻呵斥道:“圣上都已经说了会为你们做主,你们还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朱元璋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咱说话算数,刘春是与皇家关系亲厚,但也难逃朝廷律法之威严,明日就在县衙前斩首示众,你们都可以过来看着!”
朱元璋说完后直接朝韩政吩咐道:“那些随同作恶的府衙差役以及随刘春上任的刘府家丁明日同时处以腰斩之刑!”
韩政应诺,那些百姓面面相觑嘴里喊着谢,可语气却也没有多诚恳,更没有什么感激之情,但朱元璋也能理解,刘春就是仗着他的势为非作歹,若真的论起来,刘春的罪过也有他的一份,又凭什么让百姓感激呢。
之后朱元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黑着脸走回了县衙,刘春之罪案例处以极刑也属正常,但终究还得顾念先义惠侯,斩首就是极限了。
朱标看着茫然无措的百姓对身后的赵怀安吩咐道:“明日行刑结束后,以圣上的名义一家给五十两银子,若是家中有被侵占的田亩,你记录下来送到我这儿。”
赵怀安低声应诺,朱标尽了份心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世间苦难之多,纵使人间至尊也无能无力,弱肉强食,为之奈何?
一行人回了县衙后朱元璋进屋处理朝廷送来的奏章,朱标进屋陪同,其余人各自散去,都不愿意这个时候在圣上面前晃荡。
朱元璋明显心意不顺,捏着笔却迟迟不批阅,朱标也没多劝,自己痛快的批阅起来,本来就是地方需要尽快处理的奏报,花费数日的功夫送到京城,遇上中书省不敢擅专的,又需要好几天的功夫送到御驾前,如今再耽搁下去,等批阅的奏章发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朱标边喝凉茶边批阅,其实倒也没多难处理,只不过涉及的官员节点比较重要,若是胡惟庸处理了,未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三壶茶过后,朱标也快憋不住了,积攒了两天的奏章终于都处理完了,快进来刘安把奏章收拢好尽快派人发送出去,然后匆忙起身准备去释放一把。
朱元璋却是突然回过神说道:“刘英好歹还是咱的亲军,没受过太多罪,可刘春逃出凤阳后不过是个当街叫卖的小贩罢了,他是知晓民生艰苦的,可当了官却不知道为民解忧,反而变本加厉的迫害………”
朱标捂着肚子说道:“或许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想着有朝一日得享权势了,定然也要让别人尝尝这种滋味。”
朱元璋沉默许久说道:“区区一个县令,仗着咱的名头就能犯下如此大的恶事,那其余地方呢?咱想去陕甘看看,那边旱灾严重…”
老朱的话还没说完,朱标就苦着脸说道:“父皇您要是这么说,那天底下就没有您不去的地方了,陕甘旱灾,北方外族侵扰,荆州又大江泛滥,沿海的倭寇最近又开始了,女真那边的使者前几日也到京城了,这林林总总您是看不过来的。”
“还是早日回京吧,在京总揽大局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若是您真不放心,左右都到怀庆府了,儿臣走一趟陕甘就是了。”
朱元璋叹了口气,刚才确实是一时之气罢了,天子岂能妄动,何况把中枢大权尽交他人,老朱自己也不放心,一两个月还好,再久恐怕胡惟庸就成了立皇帝了。
朱标赶忙又说了两句,就急匆匆的出门解决去了,打定主意,再也不能想着批完这件就上厕所,再批最后一件就……
等回来的时候,老朱已经叫来一桌子膳食了,朱标也正好饿了,赵安捧来夔龙纹折沿手盆,朱标洗了洗手然后擦干,这才上桌用膳。
朱标尝了两口,都有些凉了,看来是太监们先试过毒了,没办法出门在外更得小心,不过这在皇帝膳食里下毒其实也挺难的。
厨子们私下不能有任何交集,做菜的时候互相监督,而且还有太监以及亲军都尉府的人协同监督,而且随时还会有别人突然检查。
菜做好了再由太监从中夹出几口放到别的盘子中吃下,等过一回儿没有任何不适反应才会端上去,等到了上桌子前,还会有太监试菜,以防菜端过来的路上被人下毒。
林林总总的小方法,基本就是杜绝了被下毒的可能性,更何况这古代毒药哪有那么多无色无味的而且还延迟发作的。
吃饭的功夫朱元璋开口道:“罢了,你也跟着回京吧,各地灾情严重的地方多派些钦差过去就是了。”
朱标想了想说道:“其余地方确实没有时间去,不过去趟平凉延安还是可以的,儿臣离京前就有这个打算,朝廷运去的赈灾粮食耗费的也未免太快了。”
“下去的巡查御史虽然屡屡上报贪官污吏的,但品级却都颇为低下,看着像是故意抛出来的弃子。”
……………………
第三百七十六章 善恶有报
朱元璋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回想一下确实如此,自陕甘有旱灾之兆起,朝廷不仅急忙从各地调集粮草,更是赶忙派遣了数波中书省以及御史台的官员,就是以防地方官员贪腐百姓救命的粮草。
老朱自己当年怎么家破人亡的他自然清楚,灾荒之下官员贪腐远比天灾更恐怖,这才会派遣不同府衙不同波次的官员前去监督,就是为了杜绝他们同流合污,但除了刚开始拿下了几个知府外,到如今却全是通判推官经历之流的下品官员。
朱元璋皱起眉头说道:“宫里的事也不少,何况你才回来多久,这又想去外边了?”
朱标给自己父皇倒上杯凉茶说道:“本来是打算洛华生了之后再出来的,但如今来都来了,索性就打算去陕甘转一转了,也是要看看江南士族有没有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朝廷大事有父皇足够了,儿臣目前虽然也跟着临朝理政了,但意义大过实际,露露脸也就够了,何况还得给胡惟庸点儿机会啊。”
朱元璋哼笑了一声,知子莫若父,这小子就是在深宫内院呆不住了,不想每日跟着他处理没完没了的政务。
朱标陪笑着站起身走到自己父皇身后按捏起来:“陕甘那边定然是鬼,再往里派遣官员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清廉的大多本事不济,有本事的却又不能保证清廉,除了儿臣再没有别的合适人选了。”
朱元璋身体放松享受起儿子的按捏,倒不是朱标手法有多么好,只是朱元璋绝不会轻易让人站在背后触碰他的脖颈,无论是太医或者身旁伺候的太监宫女。
平日里也只有马皇后和朱标才可以给他按捏,否则再累也就是自己拿玉如意敲一敲,朱元璋想了想才说道:“你去看看也行,不过一定要年前回京。”
朱标自然是应下了,就是老朱不说他也会尽快回去的,怎么也得看着自己的血脉降生,说实在的,若不是都已经到了怀庆府,他也不会起这个念头。
“还有,明年咱也要亲自巡视地方,到时候由你监国。”
朱标嘴角一抽,他本来还计划明年去顺天一趟呢,没想到自己父皇也呆不住了,准备好好逛一逛。
不过也好,事实上以他们父子俩的情况,只要留一个在京即可稳定大局,若是两个都在京,反而有些重合,虽无矛盾,但处理政务的风格确实也是有些不同的。
何况皇帝和太子都在,胡惟庸这个当朝左相如何发展,既然是准备养肥了再杀,那自然也得给他机会让他发育。
商量好后朱元璋本来因为刘春有些低落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他也不是个喜欢坐朝的人,只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儿子长大了可以扛事了,自然是要用起来。
朱标只能答应下来,朱元璋见此才问道:“你准备如何调查,亲军都尉府倒也派了不少探子,只不过那些人也越来越谨慎了,倒也没调查出太多东西。”
没调查出太多,恐怕是同流合污了吧,父子俩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数,前几天可是收到了亲军都尉府副统领马奎元的密奏,言说毛骧不知从何收了两千两银子以及京城外五百亩良田,那些银票田契都趁夜送到了毛骧养在府外的外室妇人手中。
朱标听闻倒也没什么意外,亲军都尉府的人其实心中都有数,自己做的事大概率是没有好下场,尤其是做到统领一职的人,所以除了明面上的家宅,养在外的私生子也有不少,就是怕有朝一日犯了事彻底绝后。
不过这也说明毛骧已经预感到什么了,正在做些布置,也就是所谓的觉悟吧,下午父子俩各自回房歇息了一会儿,怀庆府的上层官员基本被一扫而空,这也就导致没有人敢打扰,也没人送上喜闻乐见的美女佳人。
夜里听到消息,说是刘英领着一个娼妇进了大牢,估计是满意他上午的态度,念着自己弟弟明日就要去了,索性让他放松一下,朱元璋自然不会管这等小事,朱标也同样如此。
第二天一早,大牢前就围满百姓,有些是苦主,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百姓,都迫不及待的等着看传说中的腰斩之刑以及身为皇亲国戚的县太爷斩首。
朱元璋自然是不可能来的,会由朱标监刑东平侯韩政负责主刑,义惠侯刘英负责收敛刘春的尸首。
等朱标领人出县衙到大牢前,就看见七八个红衣红头巾的粗旷大汉闭目持大刀立于一块空地之上,中间还有几块铁木砧板。
乌泱泱的百姓议论纷纷,场面颇为嘈杂,朱标微微皱眉,身披甲胄的韩政转身朝着人群最多的方向怒目圆瞪暴喝一声:“肃静!”
韩政一怒周围的亲军侍卫自然跟着呵斥,百姓们就仿佛被掐住了咽喉,各个低眉顺目不再言语,胆小些的热闹也不敢看了,转身就要走了。
朱标站在大牢门前等候,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哭爹喊娘的哀嚎之声,一个个官吏恶霸被拖了出来,这些人唆使刘春作恶,趁机在旁牟利,早早就被关押起来了。
今早吃了一顿带点荤腥的饭食就知道要不好了,方才更是听闻圣上判决腰斩,更是想要撞柱子而死,省的受那份惨罪。
“开恩啊,圣上开恩,草民有罪那也给个痛快吧,斩首都行,不要腰斩啊,圣上开恩!”
“哈哈哈,从旁为恶的腰斩,刘春首恶却才是斩首,老天爷不公,皇帝老儿不公,都他娘的去死吧,哈哈哈哈!”
“哭个屁,俺这辈子享福造孽,如今临了也没什么后悔的,都他娘的痛快点,别在爷们儿身旁哭嚎的。”
二十余人在酷刑前可谓众生百态,不过不管嘴里如何叫嚣,眼中的恐惧以及被人搀扶才能向前的腿脚,都证明这些人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的货色。
方才安静下来的百姓又开始喊杀叫好,有几个癫狂的百姓,身着破烂衣服,但手里却死死的捏着好几个大馒头,死死的顶在最前面,热切的盯着那些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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