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 岑大爷和老头
老头是个老派的青训教父,比岑大爷还老派。越是老派,越是喜欢身体力行,而且都有这个资本,和卫佳皇鄙视的新一代青训“教父”不可同日而语。
比如岑富有,他的球技完爆也算是半专娃出身的邹敩,即便和当年那支老山队的角色球员在非竞技环境下比较也不遑多让。可如果拿他和老头比还是差了好几个意思。这也是孩子们除了无知以外,对老头盲从的主要原因。马拉多纳贝利太遥远,老头就是身边的神。
即便在卫佳皇长大后的今天回想,依然得承认老头的基本功当得起无懈可击四个字——当然,王秋梅这种外国人不能拿来对比。
老头是看不起岑富有的,知道他来接触过卫佳皇后,破天荒为老不尊地逆袭了卫佳皇一回。
挡路的老头也是开门见山:“不要去19中,去15中!”
卫佳皇那会是吴让的球迷,表示接受不能:19中精致的短传渗透打法不香吗?我一个标准的技术流哪根筋搭错才去15中那直上直下地卖力气?再说了,就冲邹敩盯着岳夏的身体素质流口水这点,他也不可能把我当回事啊?
心里很激动,说出来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老头就等着他这一问:“第一,15中押的是省足协,19中押的是市足协,未来谁机会更大,这还用说吗?”
这还真用得着说说。
至少卫佳皇读书那六年期间证明,老头的马买错了。整整六年,省足协的机会因为省足协的主力球队在顶级联赛,机会的质量上明显强于市足协,但正因为机会好,竞争激烈,落到15中头上的几乎影都没有。六年间15中唯一一个入行的洪二偏偏走的是市足协的关系,学校在其中没有一点戏份。
卫佳皇当时有些心动,但对19中踢球风格的痴迷让其保持了冷静问:“第二呢?”
“岑富有这个gp不靠谱!”
小卫佳皇对岑大爷印象还不错,就问:“他怎么不靠谱了?”
“说多了你也不懂。反正这娃是有点本事,可是最近几年出了几趟国,学习了下外国的东西立马就飘了!不肯脚踏实地干事,成天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要去了19中,训练绝对要荒废下来。”
这一点倒是完全被老头料中了,初中三年尤其是最后的阶段,都不说训练进度被耽搁了,完全被岑大爷开启放养模式,任自己自生自灭。
其实老头和岑大爷核心观念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都认为环境很糟糕。
老头认为正因为环境糟糕,就更要加强锻炼自己,以备不时之需,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机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磨砺自己不是为了比赛的输赢,而是到了合适的时候能把最好的自己展示出去。细节上只是一个细微的差别,球迷看不到,专业人士不可能看不到。
卫佳皇明白之所以老头把标准定这么苛刻,因为国内的水平他还没放在眼里,毕竟他就已经算是做到极致了。老头的假想敌是外国人的标准,正因为他不清楚国外的先进水平到了什么程度,他只有不断拔高对大家的要求。
老头是一个朴素的想法:你们当中将来谁有造化入行我不管,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兴趣。在国内踢是没有什么出息的,只是如果你们在细节方面明显领先了国内球员一个层级,你们就很有可能脱颖而出,甚至直接被高水平的平台看上。这才是你们的转机。
但当时刚出过几次国的岑大爷不这么看。
岑大爷认为正因为中国足球环境很糟糕,其实中国人真正会踢球的没几个,想从个体上改变外国人对中国足球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是不可能的,比起建设个体,取得胜利才是改变他人看法在初期阶段最重要的事。而在此之前,要取得在国内接近大一统的成绩,所以需要一支真正会踢球的球队,这远比个体建设更重要。找到基本素质达标的个体,然后组建球队,接着才是重中之重——体系建设。最后需要取得现象级的胜利,来证明体系的存在价值,让大家认识到足球的真谛,这样环境才可能有所改变。
岑大爷和老头都自以为自己的思路具有相当重要的现实意义,可让现在的卫佳皇来看都是不折不扣地和现实脱节的天真想法。
老头的天真在于他抓错了重点,不要说外国人根本不在意你这些细节上的加分项,即便是国内,也没几个人有坚持下来的动力,最重要的是除了不会有那种转机,也不可能有高人站出来告诉你练的这些该怎么用,因为个体是需要体系才能发挥作用。
从这个角度上,后浪岑大爷的格局确实比老头高,虽然他球没老头踢的好,追求的境界明显更高。
但是岑大爷最天真的一点在于他居然真的相信只要赢了就能改变命运。
在这点上,阅历更丰,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更久的老头显然认识要深刻得多。
正因为如此,他一开始就知道最不重要的就是团队的输赢。赢了最多也只会算在个体身上。
说白了,过度拔高个人技术,和追求现象级的胜利一样无足轻重。先要坚持,这没差,但去做老头的加分项没有必要。就好像孔乙己钻研茴香豆的茴字。
到了卫佳皇他们这批人的分水岭,真正的转机出来了。不是靠外国人品评,主要还是靠爹。坚持到那会还没有掉队,再有个好爹,就能实现无缝对接。该上位的,走快速通道就先走一步,埋头苦干的还在原地踏步,现象级的胜利也换不来快速通道的通行证。
茫然无措不多久,就被告知,那扇门已经关闭,该考虑自谋出路的事了。
虽然被现实毒打,岑大爷还是坚持原先的核心观念:“足球只要还是比输赢,什么时候都来得及。重点不是个体,而是体系的建立。任何时候开始建都来得及,体系的建设不难,难的是达成共识。个体再出挑,无法形成共识就不足为惧。”
这也是老头和岑大爷理念最尖锐的分歧。老头认为输赢在追加的个体建设面前屁都不是,岑大爷认为追加的个体建设在输赢面前屁都不是。
这本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到了这个世界却有了结论,因为至高规则是——胜者为王。
而卫佳皇很早就发现了矛盾的地方。他珍视自己东郊少年的.asxs.,也非常庆幸自己选择了岑富有。
他一方面从骨子里继承岑大爷不必深度强化个体体系为王的求胜之道,一方面又受老头影响对那些输在起跑线上的素人不屑一顾。
二百四十三 最终靠关系
卫佳皇还记得岳夏刚从北体毕业那会,除开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外还有个很犀利的身份——和国内诸多耳熟能详的知名教练一道作为足球圈内开天辟地的有证一族教员新鲜出炉,正是意气风发。虽然只是b级,结合他的年龄,对比其他至少都是不惑的同期,简直就像称象的曹冲那样了不起。
但是和卫佳皇见面的时候,从他脸上只看得到迷茫。卫佳皇敏锐地问这些不明觉厉的东西到底能带来什么好处。
岳夏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
卫佳皇问:“别的不说,你这所谓亚足联认定牛逼哄哄的b证可以干嘛?”
岳夏可怜巴巴地挠头道:“现在理论上可以独立带中甲,就类似以前甲b的队?”
卫佳皇叹了口气:首先得有甲b的队愿意拿给你带。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想找足球的事做,足协是肯定有的。又是那个小升初时候就面临的选择题——省足协还是市足协?现在这个选择题没有难度了,因为省足协的甲a球队没了,只有一个乙级队,市足协的甲b队也没了,现在在中超。所以市足协是进不去的,只能选省足协。最后去当了暗宙系的青训教员。
卫佳皇这时候又觉得有些划不来了:堂堂b证和那些球都踢不来的家伙一起当助教?
岳夏补充:“还没有社保。”
卫佳皇忍不住问道:“你也干得下来?”
岳夏叹道:“不然呢?老头倒是没有证,我可顶他不下来啊。”
卫佳皇不说话了,老头虽然岁数大了,啥证也没有,可论脚法,他不得不服。
岳夏那些不明觉厉的证不少,有一个是裁判的,级别也不低。
卫佳皇建议:“要不你去吹裁判,我看那些逼格高点的业余赛事,裁判水平不低的。”
岳夏也很直接:“逼格高点的赛事,比如呢?”
因为算是发小,卫佳皇难得队上心:“叫什么a联盟哦。有菜鸟组和专业组,你去专业组。”
所谓的专业组当然也不可能是职业球员,就是那些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厉害半素人。
赛事组委会有一个是15中的校友,岳夏靠着这层关系插队进去,整个过程那些牛逼证件并没有帮上半点忙。
卫佳皇只去看过一次他吹的比赛。见面的时候,岳夏正抓紧时间扒着盒饭,扒完要连吹三场。
卫佳皇看了下盒饭,菜多肉少,有些不爽:“不是高逼格的赛事么?高水平裁判就这个待遇?”
岳夏撇撇嘴:“这比赛裁判的水平确实不低,尤其是那几个老外,可是待遇嘛——嘿嘿。而且我吹的也不是专业组。”
卫佳皇没好气道:“谁让你去吹菜鸟组啊,活该!”
“菜鸟组和专业组拿的钱一样的。而且专业组就那几副熟得不能再熟的脸面,看到都烦。”
卫佳皇奇道:“不是有那么多支队吗?你没可能都认识吧?”
原来听说专业组有那么几只福都班霸级别的球队参赛,有实力懂规矩的都纷纷选择了菜鸟组,专业组除了那几个执着夺冠的豪门,都是些不知厉害的纯菜鸟,岳夏吹了几场两位数的比分后实在提不起兴致,主动申请支援菜鸟组。
谁想,专业组一片祥和,反而是菜鸟组火星撞地球。
卫佳皇记得当时吹的是菜鸟组的天王山比赛,交战双方一个叫做孙协志的朋友们,一个叫做最终幻想。岳夏说谁赢谁将获得冠军。
卫佳皇一辈子都忘不了岳夏执法比赛的眼神,他全程带着怀才不遇的没好气,和毫不掩饰的鄙视,冷眼旁观着交战双方自信满满的激烈角逐。本来比赛节奏还算正常,虽然激烈,但总体上是流畅的。交战双方很投入也很享受比赛。卫佳皇抽空细看了几个球员,脸上那如出一辙庄重集中的表情仿佛他们踢的是五大联赛。卫佳皇心有灵犀地看向岳夏,果然在他脸上看到多了一分不知该说是嫉妒还是厌憎的表情,然后流畅的比赛没了,节奏被频频打断。
没几下功夫,卫佳皇看明白了,岳指导开始用着专业的规范要求双方的一举一动。这两支队实力不弱,即便没有退役职业球员坐镇,也有着实力派的半素人坐镇,虽然卫佳皇认不出他们的来历,但是从他们的场上表现可以看到和自己系出同源的动作习惯。只是他们应该踢这种比赛久了,举手投足也不是那么规范了。岳夏打击的就是这不规范。
比赛频频打断不说,量刑也不含糊,黄牌发了好几张。
最终幻想还好,吃了瘪后,也逐渐发现问题所在。实力派的半素人本事没有还给老师,裁判这尺度一亮,大家心知肚明,开始有意识地矫正。这样一来还在吃瘪的就是孙协志和他的朋友们了。
都是厉害的半素人,道理都懂,可他们的想法不同:哪来的棒槌裁判?有你这么吹的吗?想让老子改?改你几个**啊!老子就这样了,照这个联赛的尺度你还敢把我罚下去啊?
岳夏还真敢,连发两张红牌。卫佳皇知道这个死党的牛脾气——你越是以为我不敢这么做,我就偏这么做!
孙协志和他的朋友们场上场下的人登时怒了,认定这个黑哨是最终幻想的狗腿子,要打他。结果最终幻想的还真把他当自己人勇敢地上来保护他,最搞笑紧跟着岳夏把当保镖最落力的最终幻想人也罚下去了。
后来的事情记不太清,但印象深刻的是这场比赛居然不可思议打完了,岳夏一共送出18张黄牌,5张红牌。当然,裁判工作在这场比赛之后就丢了。
卫佳皇叹道:“大哥,你虽然是拿证的裁判,这比赛不能这么吹啊。”
岳夏不服:“我都是按照fifa最新规定严格执法,每一次判罚有理有据!而且我和那些踢不来球的国家级裁判不一样,很多是考虑了踢球的实际情况——”
卫佳皇听不下去了:“停!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职业足球裁判的工资不是交战双方支付的!”
再后来,岳夏终于放弃了没有社保的助教工作,也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怎么的,市足协居然有个缺需要补上。领导求问都盛系的几个名宿,这时候,老头居然把岳夏的名字给报了上去,老头的面子不比都盛系的差。于是,岳夏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市足协,虽然感觉还是没有用到b证的能量,到底交了个重任给他,让他协助筹备城市甲级联赛——也就是城市超级联赛的前身。
二百四十四 践踏行为准则的素人
筹备城市甲级联赛这件事情本身没有啥能量,甚至站队市足协对后来的发展其实也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但时间上看岳夏是实实在在从接到这项工作开始转运的。
第二天在市足协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了更上面的电话,一支比甲b还了不起的队伍要他去应聘,市足协也是与有荣焉,这个支线任务自然就不会不影响手里的工作,风风火火去了首都。
那支了不起的队伍当然不可能是受了市足协的影响,毕竟市足协也只是看在老头的面上施舍了一份工作——打杂嘛,让谁打不一样?究其根源还是b证终于发光发热,顺便激活了岳夏所有不明觉厉的分身。所谓应聘也是走个流程,前路铺的差不多了,他不但是曹冲且能称象,其他的不是糟老头就是半文盲,还比什么比呢?
去了趟首都回来,虽然事情还是照做,但已经不是打杂的,等级序列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岳夏从这会起正式成了岳指导,又不光是岳指导,真正开始搭建属于自己的人脉,聚合属于自己的资源。
转运以后,渐渐疏于和卫佳皇的联络,两人逐渐活成了平行线。但在成为平行线前,两人还有最后一次交集,就是这最后的交集让经历了新旧两个世界更替的卫佳皇至今记忆犹新。
话说岳指导“应聘”成功后,那支队伍一时半会还没有正式组建,筹备进度暂时比城市甲级联赛还不如,加上岳指导扮演的主要是沟通类的角色,一时半会也不急着干活。于是他先回到福都,把城市甲级联赛如火如荼办起来。
赛事最开始的定位是福都最高水平的业余足球联赛,但是这里有个问题是福都有两支业余球队水平高得离谱,既然定位是福都制高点,这两支队伍缺一不可。可是有了这两支队伍以后更尖锐的问题是其他队怎么办?这还不同于球迷戏称的“西超”,皇马巴萨在西甲固然独一档,但也不像这两个队,一旦他们认真去踢,除非他们互相厮杀,比分基本上都是奔着两位数的净胜球去。
难题摆在岳夏面前,他向上级领导建议两害取其轻,不给那两支队伍报名资格,理由也很充分,两支队伍都有很多退役未满三年的职业球员。领导也是其中那支更强一点豪门的荣誉会员,不顾小岳岳新近得道,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愚蠢的提议,同时又向他提出要求,让他发掘民间力量壮大其他参赛队的实力,不就两全其美了吗?既保证了最高水平的球队参赛,又提高了联赛的对抗性。
岳指导虽然在首都读了那么多年大学,福都的足球江湖就这么大,而且一代不如一代,所以他都不需要做太多功课就敢说对这里所有厉害一点的半素人门清。
几乎所有他看得上眼的高手都配给各个金主爸爸——也就是参赛队伍。
第一届城市甲级联赛的参赛队伍除了那两个巨无霸,都以大单位为主,比如银猪区政府,中国电信,福都大学什么什么的。其中福都大学比较自信,谢绝了岳夏的好意。理由很简单,他们校队出战,虽然是“全素班”,但是拳怕少壮,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一支业余强豪。
被残忍拒绝后,小肚鸡肠的岳指导给他们第一轮安排了联赛的头号夺标热门,芭比兔的前身——硬波新朋队。结果让硬波新朋打了个两位数。
他倒是解气了,领导把他叫到办公室:“联赛既然开打,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岳夏傻眼了,他没想到居然把自己也绕进去。
“第二轮银猪老虎寇就打硬波新朋,我们这办公室还是找银猪区区长借的,他们要挨个两位数,我们还好意思在这呆着吗?”
岳夏据理力争:“福都大学是自找的。银猪老虎寇的配置对硬波新朋绝对有的一打!”
“莫说那么多,你反正要给我落场。”
于是岳夏也成了银猪老虎寇的一员。第二轮和硬波新朋的比赛还好,只输了两个球,据说看着焦灼的场面,区长全场一直谈笑风生。
但是这联赛是双循环的,打到第二循环,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江湖散人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陆陆续续出勤无法保证,来了心态也变了,个个开始在场上耍大牌,技术能力在岳夏看来本来也就马马虎虎,加上这些幺蛾子就没法看了,团队更是一盘散沙。
岳夏便想到了卫佳皇。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帮我的忙。
卫佳皇大学毕业后,也有一段不踢“正式比赛”,可是岳夏的要求他又推脱不掉,就照平日里的作风,要求实地观摩一次,再做定夺。
这一战正好是银猪老虎寇对阵福都大学。第一阶段,人心还没那么散,虽不至于像硬波新朋那样残暴,也是打了五六个球。然而,这一次对上局面明显不同。
对面虽然是全素班,开场的拘谨加上上次交锋的阴影,打了十来分钟被动的局面,发现没什么了不起开始主动出击。
这还是卫佳皇第一次看社会球,如果说银猪老虎寇的路数还有些似曾相识,福都大学的踢法是他第一次接触全素人的足球。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没有参加过大学生联赛类的比赛,这支球队的打法和所谓的学院派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的属于爱好者自己对足球的理解。
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卫佳皇难掩心中的鄙视和厌憎。
他们基本功差点,打法路数乱点,其实都碍不着他卫佳皇的事,真正让他受不了的是这些人踢的那份理所当然。
他觉得明明错得离谱,怎么还有脸踢得那么自信?
他想起了岑大爷单独对自己说过的话:“踢成什么样,或者拿统一的指标来要求所有个体,其实违背了足球这项运动的本质。足球真正重要的是不拘任何手段你让所有人达成共识。”
道理是认同的,但是看到实例就会强烈地抗拒:什么玩意!
单以足球论,身体是老头教出来的,思想是岑大爷塑造的。想法虽好,身体是诚实的,甚至情绪都不受控制。
仿佛看到用最大的集中力和专注度和最宝贵的光阴练出来的行为准则,被他们践踏。
如果他们只是玩玩也还好,偏偏他们是那样的认真,专注——专注于瞎几把踢。
正看得无名火气,自信的福都大学前锋仗着自己的速度在最糟糕的时机强行突破。
然后被岳夏铲得飞起。
卫佳皇忍不住喝起彩来:“好球!”
他还看得出来,这不单是一个好铲断,而且动作收的及时,算是脚下留情,只是给对方留个教训。
卫佳皇想:只怕是对牛弹琴。
二百四十五 认真就输了
哨声响了,吹罚岳夏犯规。福都大学的前锋听到哨声恢复了生机,开始打滚,开始惨叫。
卫佳皇肚里骂道:站那么近还吹成这样,瞎了你的狗眼!
裁判闻声先补了岳夏一张黄牌,凑近看“伤者”,然后对岳夏说:“你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岳夏只是憨笑着,地上的“伤员”看到了裁判的严格执法,便即停止犯规,然后得意洋洋地翻身而起,岳夏多看了他一眼,也蹦跳着离开。了解他的卫佳皇知道这是彻底被激怒了,当年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还好,19中的其他队友都知道退避三舍,接下来但凡碰见岳指导,即便是最喜欢拿球的贾府,最喜欢挑衅的蒋灏,都是一脚出球,毫不拖泥带水。
卫佳皇看着那前锋扬长而去的姿态显然是没有嗅到危险的味道,在他走之前见他还很骄傲地对着队友说:“你们不说那后卫凶的嘛,是专娃嘛?看见没有,遇到我,一样教做人!都说了,上次是我没在……”
卫佳皇听了他的话莫名的戾气升腾,暗暗吃惊:奇了怪了,我之前踢球都从来没这么过,怎么看了这么会,就这么上火呢?
卫佳皇踢球该脏的时候还是很脏的,和德艺双馨不相干,但是不是这种易怒的个性。以前旁观像四合和15中狗咬狗的比赛,看了也就看了,绝不至于这样一肚子火。要说是关心发小,两者的关系是还不错,但也没不错到这种地步。他虽然讨厌福都大学那个前锋,但前锋的嚣张他不是不能理解,他也是踢球的人,有时候只是局部的结果讨得便宜,而对象刚好又是那种不可一世的敌人,那自己偶尔也会飘起来,问题在于这结果是怎么来的。他极度不爽地看着裁判:都是你害的!
果不其然,信心爆棚的前锋频频在前场要球,想要来个一条龙。还好岳夏的队友虽然出工不出力,基本的踢球习惯让他们走着踢还能把空位填得严严实实,福都大学的无球——尤其是前锋的无球很渣。有心想给他单打的机会却传不出来。
这个时候,岳夏干脆大大方方地贡献了个再明显不过的空挡。前锋再眼拙,这么明显的促销机会还是看得到的,根本就没去想过这里面有没有诈,反正再水都可以拿中国足球很烂来解释。专娃又怎么样?中国足球就这么烂,他水就对了,不水才是超自然现象!
岳夏的队友都看出来了,默契地不去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再次获得单打的机会,前锋轻车熟路地使出上一次的招式,他相信这个傻大个吃不住这动作。
卫佳皇冷笑着看见前锋自以为得计地领先半个身位,再次被岳夏铲得飞起。这一次岳夏还是完完整整铲到球,只是故意没收动作,所以前锋没有能发出声来,也没有能起来,但是痛不欲生。
主裁判风风火火冲了过来,岳夏在原地等着他,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你看我眨了眼睛的,这才是黄牌动作。”
然后扬长而去,气急败坏的主裁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去兜里掏牌子,卫佳皇还记得他应该是想直接拿红牌的,结果摸出了黄牌,气得扔在了地上。
这是岳夏踢的最后一场城市甲级联赛。也是在那之后,和卫佳皇几乎彻底断了联系,当然加盟银猪老虎寇的事没有再提。卫佳皇也在那之后决定了只踢“娱乐局”。
决定的时候他明白了无名火从何而起:原来自己对野路子是不能忍受的。可是啊,没有人规定踢球就必须走正道,而对于不靠踢球谋生的人来说,认真就输了。所以怪人家不认真很没道理。
几年后,和岳夏再度重逢,他给自己介绍了一个擅长组织娱乐局的人——扒了摸。在参加扒了摸组织的活动中,他的心态逐渐放平,足球观日益宽和,在心理上多了一分包容和豁达,少了一分严苛和偏执,和野路子和平共处多了,真正体会到娱乐局的快乐。但是,在他的心底,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也许这辈子对着足球也不会那么认真了。
在那个时候,会想到终结这个字眼,就不禁想起曾经由自己发起的对话。
那一天他问岑大爷:“您说中国没有几个人会踢球只是方便打鸡血吧?”
岑大爷摇头:“这是实情。”
卫佳皇口拙,明明有千言万语想问,可偏偏这四个字就感觉接不下去,就要落荒而逃,岑大爷叫住了他:“你小时候是在东郊练的吧?”
卫佳皇点头。“他是怎么评价我的?”
“他”当然就是说老头,卫佳皇心想老头对你可没什么好话,既然是你主动问的,我正好和盘托出。等到一五一十说完,看到岑大爷那张严肃的脸正有点后悔的时候,岑大爷说:“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发现不是的。你把个体练到极致然后呢?给你11个极致的个体然后输了,那怪谁?”
卫佳皇大着胆子问:“想来会去怪教练?”
“怪完了教练呢?”
卫佳皇无言以对。
“会说这11个个体并不是真的练到了极致,甚至有些还是很差的个体。”
卫佳皇发现了岑大爷在偷换概念:“如果是11个练到了极致的个体在一起,不是教练太蠢,是不可能失败的。您这种假设就是错的。”
“错!只要会玩足球,尺度公平,就一定会有输赢!足球不是体操,靠打分来决胜负,重要的不是个体有多厉害,而是你准备用11个个体做什么?个体的强弱是一回事,输赢是另外一回事。而对单纯的足球来说,输赢才是最重要的事。你个体太弱,是肯定赢不了,但是个体的强弱不能决定胜负。”
卫佳皇若有所思道:“所以您觉得体系更重要。个体只要符合体系的基本要求就对了。可是体系应该有高低吧?这应该还是从配置——呃,就是个体差异来决定的?”
岑大爷摇头:“错了。体系其实远比你想的现实。体系的强弱是身在体系的人对它的认同度决定的。认同度越高,体系就越强。”
卫佳皇想说,你这个说法就很流氓。
岑大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续道:“这个认同度就是个变量,他的变化和输赢是直接挂钩的。”
卫佳皇皱眉道:“那如果一直赢下去,大家对体系奉若神明,然后有那么一天败走麦城——”
“有多高就会摔多惨。之前人们怎么捧,事后就会怎么踩。足球就是这么残酷的运动。”
二百四十六 球星战术不复存
“如果不以成败论英雄的话,我认为体系分三个等级。最初级的是球星战术——”
卫佳皇忍不住脱口而出:“马拉多纳那种?”
“不错。”
卫佳皇便反驳道:“马拉多纳不是所谓达到极致的个体吗?”
岑大爷难得地笑了:“所以老头错误的根源就在这里,这也是中国足球没有几个真正会踢球的人的万恶之源。”
卫佳皇想说喜欢马拉多纳怎么能是万恶之源呢?岑大爷的笑容竟然没散:“难得你主动来找我,而且没有其他人打扰,你应该是能听明白的。”
卫佳皇洗耳恭听。
岑大爷问他:“你是怎么定义足球上节奏这个概念?从最直白的角度答我。”
卫佳皇想了想说:“无非就是快与慢。”
岑大爷点头:“很好。那你来说说一个所谓掌控节奏很好的球员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
这回卫佳皇不假思索:“不论是提速还是降速,要保证不丢球——呃,尽量杜绝丢球的风险。”
嘴上说着,心里直嘀咕:怎么感觉是变着法在吹白筑呢?
岑大爷又问:“为什么要提速或者降速?”
卫佳皇答:“有机会了要提速,快控不住球了要降速,有时候机会太好要降速打成功率,传球路数快被看穿了要提速,再就是为了制造时间差,有时候需要提速,有时候需要降速。其他的我想不出了。反正一般来说是追求可控的时候就降速,需要不可控的时候提速。”
岑大爷赞道:“概括得很好。不可控说白了就是赌。球星战术最大的好处就是赌的成本很小,只需要少量几个人,丢球了也不影响整体队形。所以,喜欢球星战术的无非就是想逃避构建一个复杂体系。”
卫佳皇提醒岑大爷:“但是确实好用啊。”
岑大爷摇头:“那可不见得。球星战术本来没错,马拉多纳当然也没错,老头他们错就错在把一个完全过时的战术当做宝一样毒害下一代。”
卫佳皇表示不能理解:“您认为如果现在有一个马拉多纳那么厉害的人物,会发挥不出来吗?”
岑大爷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我问你,如果你是球队的核心,需要你来降速,你通过什么手段来实现?”
卫佳皇想了想说:“传安全球或者个人控球?”
岑大爷追问:“安全球你怎么传法?”
“横传,回传,尽量不传纵向?”
岑大爷还不打算放过他:“横传和回传谁更稳当?”
“一般是回传?”
岑大爷别有深意地看了卫佳皇一眼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知道我在你最初入队的时候那句得边后卫者得天下是什么意思吗?”
卫佳皇脸皮薄没好意思答,心里说:那是您慧眼识英才。
“回传和横传,当然是回传更安全,但是一个负责任的组织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回传的!因为,在传统和现实的情况,大部分的球队都不会把技术最好的人员留在后场,你之所以选择回传,想必正是因为前面无计可施才往回打,你们前面都没办法,后面的就更没办法,打回去容易,再想打上去就难了。做回传的决定很容易,但是后患无穷,一旦后场出现失误,甚至会直接导致失分。但是,如果一个球队有很厉害的边后卫,这种威胁反过来会成为转机,中后卫可以第一时间打给边后卫。一旦对方投入重兵进犯,边后卫拆解得当,那比你主动进攻创造的机会还好。”
“边后卫够强,应对的路数就够多,一昧紧逼只会遭到反噬。这就是巴西足球曾经独步天下的重要武器,首先他后场的技术能力不差,再加上边后卫能力够强,识货的看到机会都不敢轻易上抢。”
卫佳皇提醒岑大爷这个巴吹:“马拉多纳是阿根廷的。”
他意思是说马拉多纳不需要什么能得天下的边后卫,而且轻易也不怎么回传。
“个人持球有个度,时间长久了,没有向前,完全落入包夹,有时候即使是被犯规也不会吹罚,这就是现在主流比赛的吹罚趋势。控制节奏用增加个人持球时间来实现,风险是很大的,但是在一场比赛中,控制节奏是不可免的。就像你说的不可控和可控,比赛里永远存在着这两个状况不断的切换,在切换的过程中,应对失当很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一个球队的灵魂人物就要在那之前介入,由他来掌控切换的开关。而马拉多纳在拿球和传球的度掌握得很好——”
卫佳皇终于忍不住了:“马拉多纳可没什么了不起的边后卫,而且他本身不怎么回传。”
岑大爷淡然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之所以能在适度的个人控球下把后场能力一般的团队经营得四平八稳,除了他的个人能力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回传球守门员是可以抱的,他若被盯死,球可以平稳回传,对手只有干瞪眼。”
卫佳皇一时不能接受:“就因为这个设定?”
岑大爷冷笑道:“没有这个设定他怎么把阿根廷拖进90年的决赛?我让你们看的录像不是为了让你们赞叹他有多神奇的!”
卫佳皇明白了:“门将可以接手抛球,所以对手的逼抢就会有所收敛,因为抢得再凶,抵不过人家轻描淡写的回传,队形压上不难,但成本太高,要考虑是否划算。”
岑大爷点头:“正是如此。门将不能抱球后,就得用脚,仓促大脚会轻易丢失球权,短传的脚法通常来说门将只会比后卫糟糕,但是如果是往两边空地不需要太高的精度,就变成两个边后卫的事。而一旦球路向边路发展,整个战术的重心就发生了改变,边后卫的戏份增多,那么从安全性考虑,马拉多纳那样前置的核心就有串联上脱节的风险,这样需要考虑的是策应点后置——”
卫佳皇听得有些投入顾不得失礼打断道:“那马拉多纳也可以后置——”
“他后置的话,前面威胁直接锐减,对手的压迫将会剧增。如果假手他人后场到前场这里面就必须有更复杂的体系设定,单纯的传跑,对手够强是可以轻易掐断,更何况只要假手他人就会增加变数,失误的可能远比个人专权的球星战术高。如果他在后置的点强行带球,就远没有他当年那么无往不利了。首先你得有一双值得信赖的边后卫,其次,你得在后向前的时候增设策应点,还有更复杂的维系工序,这样一来,马拉多纳的戏份必须被更多的人分了去,简单的球星战术不复存在。不是说个体不够强,是你让个体做的事超出了人力范围。不是马拉多纳不行,也不是你遇到了一个假的马拉多纳,而是你让马拉多纳干了他干不了的活。”
二百四十七 乞丐版
卫佳皇初始觉得很有道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故事还有后续的,不是90年打完联邦德国就完结了。
“94年马拉多纳后置过吧?那时候已经不准手接回传球了吧?阿根廷也没什么能得天下的边后卫,虽然他吃药被拿下了,在之前效果还是不错的啊。”
岑大爷很欣赏爱徒的直抒己见:“你说的其实是我跟着要讲的更进一步的体系,我管他叫做十号位核心体系。94年他因为不复当年之勇,才暗合了那个体系的打法。你要知道所几乎所有的战术,它在形成的时候都是因材施教,有这么些素材你串联起来形成套路并在实战中加以巩固优化,才有了所谓战术或者体系。比方说阿根廷就认马拉多纳,他最厉害的时候,球队向前找他,向后找守门员,无懈可击。他不行的时候,向后门将传也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是找他,他就要负责整个球队的节奏控制。这就是十号位核心战术体系的根本,像你说的,整只球队在可控和不可控之间的切换都是这个十号说了算,至少在定式上是他说了算,当对方的防守重心完全被牵制住的时候也会给其他人制造机会。”
卫佳皇可不敢苟同:“现实里更多的情况不是先有战术框架,然后往里面填充补强吗?”
岑大爷摇头:“那只是人们以为是这样,任何战术的始作俑者都是就地取材,根据现成的材料去想该怎么办。所谓的补强也只是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你有个心理预期,然后人买来了,磨合一段会有实际效果展现出来,如果你不是一定要这个人,你根据磨合效果就能判定他适合不适合,如果补的这个人你一定要用,最终还是根据实际效果来调整你的战术。先有现实,再有理想,然后再面对现实修正理想。不这么做的人最终都会沦为笑柄。战术或者体系的形成是现有的材料和预案融合以后经过实战肯定后形成的。只是说往往在取得成绩后,自我价值会被无限拔高,就会有你说的根据一个战术框架来,挑选公认的最优个体来填充这种自以为是的自我美化。”
卫佳皇敏锐地觉察到岑大爷言犹未尽:“那真实情况呢?”
岑大爷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实际情况就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最初成型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自以为是的超越,其实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原来的架构,是一种在新环境下适应生成的新战术形态。”
卫佳皇想了想问:“十号位核心战术虽然构造复杂一点,实际效用应该不如球星战术吧?”
岑大爷反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卫佳皇知道作为爱徒,回答一个因为个体更强大自带体系这种答案只会让恩师瞧不起,回想了相关的画面,不太确定地说:“十号位传控为主,球星战术突破分球为主,进攻上不论是可控方面和不可控方面十号位的劣势都很明显?”
因为不够自信,带的是疑问语气,岑大爷饶有兴致道:“不可控可以理解,可控上为什么突破分球有优势?”
卫佳皇被一问一答舒缓下节奏,平添了信心答:“传控的话,控为辅,更多是传,传出去的球就只能指望队友不丢球,这就是不可控。”
岑大爷笑道:“你突破分球不也是传球么?”
“控球后再传球不一定是对方失位,但是突破成功后一定会造成对方防守失位,在失位的前提下传球可控性要大于没有失位情况下传球的可能性,这样一来传球的目的性更强,本方无球跑动的路线也更明确,选择少了,在都是成功传球的前提下,传跑之间出现误会和失误的可能性就会比传控小得多——我暂时就想到那么多,防守上实在想不出来。”
岑大爷甚是欣慰:“已经足够多了。至于防守上的优越性你答不出来很简单。因为球星战术对防守没有特别严格的设定和要求,说白了都是防到哪算哪。就像你们看的那个90年决赛的录像,真正造成失球的是断球后控球的再丢球造成的反击。当时面向的是大家,只需要探讨胜负那个层面,就没有深入到这个角度。但是你得明白,这其实也就是战术的局限性,抛开这个点球是否存在,如果说在细节上有严格的交代,这个失球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是,球星战术防守上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说的这么白,你应该晓得是什么优势了吧?”
卫佳皇恍悟:“还是规则!”
“是的,正因为可以手接回传球的规则保护,球星战术才能大行其道。不单是马拉多纳,很多实力不如马拉多纳的球员也被树立为核心,在各自的球队穿上十号,虽然能力不同,但是功能相近,这就是十号位形成的雏形。”
卫佳皇不禁照着岑大爷刚才的脑回路自由发散道:“这就是您说的因材施教,有这么个核心,但是他能力不如马拉多纳,那么围绕着他有一些基础的设定,后来随着规则的变化,手接回传成为禁忌,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彻底改良,这样就形成了十号位核心的战术体系?”
肯定了爱徒后岑大爷补充结论:“十号位战术和球星战术不同,从他雏形出现的时候,只是球星战术的乞丐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差别是因为所谓个体能力上的差异——”
卫佳皇追问:“只是所谓吗?”
岑大爷服软:“好吧,就算是吧。至少在那个时代,谁要是有马拉多纳那种个体,他绝对不会考虑其他那些十号位的打法。因为在当时的规则大环境下,如果你能适配这样的个体发展出一个成熟的体系,不但威力最强,而且成本最低,下限也很好维持,那还考虑其他的传控调度为主的核心做什么呢?手接回传球可以轻易做到把攻防的节奏完全割裂开,在那种年代,你调动多人的能动性去进攻,效率上并不高,在规则允许下,防守方失误的可能性可以得到抑制,一旦球权丢失,高成本的多人进攻反而会成为敌人反击的重点打击对象。所以真正需要的是成本低廉而且手段简捷的进攻方式。但是,这一切在手接回传球成为禁忌之后就改变了。”
卫佳皇知岑大爷留空间等自己发表意见,便大胆地问:“因为主动上抢的成功率大大地提升了?”
“是的,回合制的比赛成为历史,在这种背景下,即便94年的马拉多纳有当年的风采,估计他也只能采用那乞丐版的球星战术。”
卫佳皇想到了自己队上那位十号位的贾府,换做外人来看,妥妥的核心,结果却给白筑作嫁衣裳,难道也是因为岑大爷的这种心思?于是他问:“为什么你在我们身上从一开始就否定了十号位战术体系呢?是因为贾府达不到要求吗?”
“恰恰相反,就你们这个年龄段来说,贾府的能力可以说无懈可击,但是十号位战术体系有着先天的缺陷,它一开始就是个残次品。”
二百四十八 两种体系一个共识
岑大爷说,体系的强大无关它的复杂程度,在于个体对他的认同度。十号位的悲哀在于一开始他们就是求马拉多纳而不得的替代品。更悲哀的是他们承担的比马拉多纳更多,需要做到的更多。
“一个人再强是不能驾驭一个体系的,看似简单的设定其实才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球星战术最难的不是马拉多纳,而是人望。在规则没有变更之前,对决的方式基本是回合制,真正的攻防一体很难生存。但是改变了规则,变数就增加了,最重要的是攻防转折成为主要战场,双方都会集中,也敢于集中大量的兵力在这个区域和时机开展激烈的争夺。前置的核心就会被排除在战局之外,最致命的是一旦排除在战局之外,就等于场上少了个人。在这个时代,球星外的个体作用举足轻重,而后向前的工序是球队最重要的一环,一旦应对失当,将会导致溃败。最低限度需要更多的人都加入到战局来,而且关键是后向前,如果是持球的一方,如果没有特别好的机会,上策是依靠传控转消耗觅得良机,而不是依靠突破分球蛮干。调度组织成为头等大事,核心后置势在必行。”
卫佳皇觉得岑大爷有点跳跃:“核心如果后置,后场传球居多的话,不可控的因素也会剧增,而且一下从至简到至繁——”
岑大爷摆手道:“后置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第一代球王贝利他就是个前锋,马拉多纳你说是中场,前面也要加上进攻型,在这个演变的过程中,固有的认知是顽固的。但是在禁止手接回传球之后,攻防一体已经是大势所趋,其实逐渐形成了两种演变方式。十号位体系更多带着大家对过去美好的不舍,是一种情怀。但是攻防一体就会使得所有个体的战术地位都得到显著提高,不然你这一方就会成为势弱的一方。很简单就是,踢球的人不会对你的刻舟求剑行为领情,他们不需要什么情怀。每个人都需要提高存在感,这样的话除了回忆中的马拉多纳,谁也不会成为众望所归的那一个。而马拉多纳的地位也只存在于看客的回忆中。”
“归根到底,把团队的共识赌在个体上是很落后的体系。正因为意识到这点,规则才会改变,只要足球比赛不是局部战,重要的就是寻找个体之上的共识。十号位相当于放权的马拉多纳,但是这种放权不会让其他的个体满意,最终还是得倒台。”
现在的卫佳皇知道,十号位真的倒台了,当时的他只知道问:“所以您不愿意贾府独大,走回老路?”
岑大爷没有正面回答:“在你刚刚接触足球的时候,世界上最顶尖的国家队应该是这么四支,德国阿根廷意大利巴西。这其中我觉得阿根廷稍微有点争议,它能位列其中,是因为发挥到极致的球星战术。”
卫佳皇可不是阿迷,但是就事论事找茬道:“我接触足球那会巴西也不怎么行啊。”
“我这里不以成败论英雄,这其实是体系的两种发展趋势。一种是靠天吃饭,一种是有意识地去搭建。阿根廷有个马拉多纳,然后把他吃干抹净,全指望着他。巴西在平均个体的技术能力上有巨大的优势,这样导致他们在后场的技术能力也十分出众,控制的主战场就是后向前的区域,所以他们比赛中在控制力这环比较出色,在失控状态下转向平衡控制的选择远比其他的球队多,规则没更改之前,对他们制约很大,回合制的比赛,他们就是那种利用调度串联所谓立体化进攻,实际上是最不划算的人海战术,因为每个人的表现欲很强,英雄无用武之地,堆积在进攻上的人数就很多,打是打得花团锦簇,却缺乏弹性。就算他们控制再强,也免不了百密一疏,对于强敌来说,那足够把他们击倒。但是在攻防一体的背景下,核心后置反倒正合了他们心意,角色球员不必到前场去堆积,甚至在后场表现的机会更多,反而让他们的站位错有错着地合理化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均衡的技术能力使得他们在这个阶段的弹性优势非常明显,很多是现阶段不成熟的战术克制不了的。在实战中积累的经验,足够让他们玩转可控和不可控两种状态的自如切换,然后将这个作为贯穿始终的核心要素,这就是他们达成的共识。因为这种共识几乎就是他们每个人技术行为的本来形态,所以强大。”
卫佳皇虽然不是巴迷,但身为边卫也不禁听得无限神往,只是根据对岑大爷的了解,后面还必有反转,还有两大强国没有登场呢,这才是重点,于是问:“另外的发展趋势是什么?”
岑大爷仿佛不知道卫佳皇已经放弃职业足球这条路,语重心长地说:“足球这个游戏,虽然结果只有单纯的数字,但它讲究的是全方位的对抗,球星战术也好,手接回传球也好,都违背了这点所以他们是必须得废除的。我之所以说我们国家的人基本不会玩足球,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足球最伟大的特征是什么?”
卫佳皇禁不住问:“是什么?”
岑大爷凝视着卫佳皇仿佛看透了他内心深处的矛盾:“足球是允许个体差异的,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你想怎么玩都可以。至于胜负,那其实远比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个体简单得多,只是一个结果,甚至巧合。只是有的时候,能决定一切。”
“但是追根溯源,个体其实只有两派——先天和后天。当然绝对的天赋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实中在不经意间有些东西已经成型了。有些人技术就是好,有些人技术就是糙。体系也是一个道理,有的团队他就是有马拉多纳,有的团队他就是个人能力那么强,他们不需要做些什么体系已经成型。那么没有马拉多纳,个人能力不那么出众的团队就不配玩足球了吗?”
卫佳皇不自禁顺着这个节奏答:“可是可以,但是体系要复杂得多?”
自己知道答案并不妥当所以仍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很难,因为要坚持,而且要达成共识。”
“德国的技术和巴西比起来很粗糙,但是他们会追求简练直接的套路,用明确的思路做力所能及的事,用更多的协作来降低事情的难度。意大利的个人防守能力未必就有多强,不然也不会在单体防守的环节那般吃力,但是只要做好了一致性,再强的对手也会被防得难受。原理上和德国如出一辙。他们也许先天不足,但是都想赢,不会因为能力不足影响争胜的决心。德国追求简练,意大利瞄准下限。以此为出发点,结合着自身的能力,带着危机意识,抱团取暖,一步步地进化。这是另一种体系发展的方式,也是主流的方式。不像先天那样可遇不可求。穷则思变没有错,只想着一个人富有什么也改变不了。意大利和德国的体系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不需要某个特定的人和出众的天赋就能达成共识,是可持续发展的。只是有一天共识不存在了,体系就会衰弱,不管进化到什么阶段。”
二百四十九 何以实现真强大
卫佳皇全情投入在踢球上,除了洪宇岚的因素外,也曾默认自己会成为职业球员。
那个时候无条件信任岑富有的体系,充当那枚最合格的棋子,更深层次的意义反而没有想过。
但是不去想,不代表他没有相关的认知。事实上,这多年的经历也在不经意间形成了属于他的体系——认知体系。
目睹了大限惨案后,他在心上人面前失态,却也彻底放下对足球这条歧路的执念。
但正因为彻底放下,更想要好好面对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折腾了这么久,不说得到了什么,至少应该明白些什么。
比如到底什么是体系?
放下了,自然意识到自己早有主张,但是这还不够。他需要从岑大爷那里得到标准答案。
这其实是影响他最深的一次谈话,当时想着今后再也不会爱得这么义无反顾,想要把一切都搞清楚,才对得起自己明明白白的青春。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正是这次谈话确定下来的认知体系让他通过了那场面对全人类的测验,免除了被洗脑之厄,成为“最特殊的那个”。
岑大爷告诉他再强的个体在成形的体系面前都是蝼蚁。对于这一点作为合格棋子的他是高度认同的,决定了金盆洗脚,就是要把过去挥洒的汗水和心血打个总结,他不满足于只是认同,想要更透彻深入的理解,他有他的主张,但是需要肯定或者修正正式形成智慧的结晶,作为人生宝贵的经验。
这样的他才能安心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认死理的人。于是他问岑大爷怎么样的团队才能被算作具备了体系。
岑大爷答:无共识无体系。
这也和卫佳皇一致,于是他和岑大爷大胆地谈起了理想。虽然说自己已经不打算踢那种球了,但即便作为一个初窥门径的旁观者,还是有自己的理想状态。他认为,改了规则就变成残障的阿根廷体系不论,意大利和德国再怎么进化,再怎么提升认同度最终还是达不到巴西的高度。也许他们能在短时间取得胜利,那只不过会逼着巴西也提高认同度,一旦认同达到了相当的程度,技术能力上先天的优势就会展露无遗,靠设定和玩法补足的一派始终会差点意思,一直在追赶,从来不能实现真正的超越,只是激励先天好的一方越变越强,成为一种良性鞭策。
那是卫佳皇看到的岑大爷最后一个慈祥的笑容:“不是这样喔?足球这玩意可以简单可以复杂。你若是赌上人生,它会很复杂,若是比赛,就是输赢,输赢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你说的可控和不可控之间的切换。可控可以压倒不可控,不可控也能压倒可控,输赢没有定数,但结果是单纯的。只有在非赢不可的时候,在结果出来之前的时候是复杂的。为了达到胜利的目的,所有人都想做一些事情把可能性往自己有利的方向争取。就像我为了一定要赢下猛牙杯,让你们以真u17的身份去参赛,真假u17这就是把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得很复杂。而且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做的事情,远不止是小打大这么简单的,虽然我不能给你们点透,但只管踢球的你们也应该深有体会。再比如那支奡贠吅?的家长,他们赌上了孩子的人生,一定要赢,他们的操作就更复杂。整个球队的成形那简直曲折离奇。但是最后呢,这场比赛的输赢实际上很简单,一边失控了,一边没有,然后就分出了胜负。世事不能单由结果倒推,但是比赛的进程就是这样——看起来你们绝对不是奡贠吅?的对手,但是你们赢了。”
卫佳皇已经对猛牙杯释然了,正因为如此他有些疑惑:“既然会出现赢了不算,从取悦观众来看,就算德国意大利这样的体系对巴西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那一样会被世人淡化。那么在下一次交锋的时候,再想赢就会更加困难。”
岑大爷摇头:“你没明白,猛牙杯从收益来说我们是输家,但改变不了你们是猛牙杯冠军的事实。你们拿到这个冠军帮我证明了一件我虽然明白却苦无实证的事——在真正的体系面前,个体的力量微不足道。”
卫佳皇底气有些不足:“可我们赢得实在有些侥幸——”
“你也不看看你们个体的差距有多大?而且,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侥幸,通过亲历这么一场胜利后,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卫佳皇仔细想了想,然后说:“他们作为一个队确实不强,有很多的漏洞其实我们都可以打穿的。”
岑大爷注重细节,追问:“是你还是你们?”
卫佳皇很确定:“是我们。”
岑大爷了解爱徒,他知道之所以放下是认清了作为个体上位的不切实际,他应该是真正了解了现实。全国的练家子何其多,当中还有不少人的爹实力不俗,他这样的个体条件离了体系去竞争,对买方可说一无是处。他会失去个体竞争的信心,但是并不会否定他的足球观。虽然说卫佳皇最终的结局还是合乎主流价值观的弃暗投明,但不管是从聊以**的角度还是客观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至少他最希望能“真正做到会玩足球”的个体因为他的强势介入,虽然没有改变固有的人生轨迹,却证明了前路的存在,而且最让岑大爷欣慰的是,就算他不再走足球路,但他并没有因为残酷的社会现实重击失掉自信。为此他也希望看下这颗当年埋下的希望种子,最终结出了怎样的果实,哪怕只是意识形态上的,他也希望知道。猛牙杯是拿下了,实验虽然成功,前路再次成为未知,他希望和爱徒作为知己这样的关系来探讨一下。
“权当做一个游戏,我们假设猛牙杯冠军该有的福利都给了你们。然后你们得以整抬进入到职业的平台。假设你在我的位置,你觉得体系该从哪个方向加强呢?怎样才能提升你们对体系的认同度,以便应付更强大的对手?或者说会让你觉得足够堂堂正正地碾压一次奡贠吅??”
卫佳皇第一时间有些紧张,禁不住脱口而出:“不能补强么?”
岑大爷没好气道:“老子精心拼凑的体系你就这么嫌弃?”
二百五十 同质化建设
卫佳皇冥思苦想后心虚地看着岑大爷说:“无球驱动有球的核心思路已经在每个人心里根深蒂固。坚定这个作为体系构建的根基不动摇,就不必担心认同度的问题。只是想要继续提升大家的认同度,除了实战,还要加强无球套路的再创作,激发出大家的能动性,由此激化因个体差异产生的碰撞,然后把这个碰撞产生的化学反应消化了,就会升华体系——呃我是这么想的。”
岑大爷拍掌赞道:“不愧是尖子生。”
卫佳皇知道不是好话,脸刷的一下红了,却不敢分辨什么。
“好虽好,可惜不是人话。我问你,你们的无球倒是练得出神入化了,谁来把你们的无球和有球结合起来,形成实质的威胁呢?”
虽然是玩游戏,卫佳皇还是不高兴在一个非他莫属的语境下说出白筑的名字。但是这件事明摆着,现在的无球,靠贾府组织都已经有些拖拍,还不要说游戏中设定的跑位必然会进阶,而且还是好几个台阶。归根到底,实战中的核心还是白筑,也只有白筑能做到。
岑大爷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也不为难他,自己解下去:“现在你们就已经很依赖白筑了,所有的无球要结合他的球才能变成威胁。假定他的技术在你们的无球创作激情激发下也得到了飞跃,能够完全把你们跑出来的潜在机会变成现实,那其实这就是一个变种的球星战术,或者说是加强版的十号核心战术体系——”
卫佳皇还是习惯性认死理:“可他不是十号位,应该是八号位?”
“问题是你如果真正把无球再提升一个级别,贾府就必须得拿下,毕竟从效率上这样才是最好的,只要白筑有那个技术能力,就需要尽可能多地为他提供选择方案,贾府这样的持球点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去除了他反而多一个机动策应,你这套体系没有贾府,就不会再有所谓的十和八之分,说穿了就是你既把白筑当十号在用也把他当所谓的八号在用,你这个体系对个体的依赖甚至大于十号位战术体系,并不输于球星战术。你的无球境界越高,就越需要白筑,也只有他能够适配,表面上你开拓出了多条新路线,但实际上路却越走越窄。”
卫佳皇这才明白姜还是老的辣:“这就是贾府在体系里一直拖拍,您还一直保留他的原因?”
“贾府在你们这里打的并不是十号位那种路数,虽然在技术特征上有各种吻合的细节,但他始终不会去抢白筑的节奏。但是如果拿下了他,在整体上表现得咄咄逼人,对方也会直接针锋相对。”
卫佳皇问:“不考虑长远,十号位其实也有短期内凭一己之力把整个团队调度自如——至少在一项赛事里是可以做到的。很难得见到被直接抹杀的啊。”
岑大爷冷冷地看着爱徒:“你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么?”
“因为职业球员的体面?毕竟组织者不会频繁高速向前突破,而且都很机警,总不能在对方近乎原地腾挪闪躲的情况下上大招吧?”
岑大爷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皱眉道:“我问你,一个成熟的十号位体系在存在极大丢球隐患的时候靠什么来控制节奏?”
卫佳皇注意到极大隐患的前提,那么回传和安全球显然都不可取,不假思索答:“十号亲自控球。”
“对,通常意义上他们在这个时候的行为会被十号位战术的反对派定义为‘粘球’。其实这不是粘球,而是补救体系破绽必须的工序。从战术上讲,反对派是主流。十号位战术他还是球星战术的残留物,他更强调的个人主义其实是反足球的,不论是踢球的还是搞战术的大多数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球队的每个人对自己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主角,没有谁甘为人后,只是大部分情况在现实之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国家虽然足球水平不高,但是在这一点上还是和主流达成了共识,至少从我们这些教员对你们的要求看别无二致,就是要求动作要简练。我们这边从老头开始,他们强调一脚出球,最恨拿球拖拍。说起来还是为了球队训练的下限。虽然说他们本生从上到下都肯定想取巧,迷恋马拉多纳以及抬高个人主义无非是想走捷径,但是作为基础工作者,你面对庞大的被教育对象,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必须回归足球的本质——团队,因为你收钱也好,做的具体成绩也好,都不是独一份的,你要想大浪淘沙,也得先提高下限,然后通过下限作为第一层筛选再在剩下的人里面来找特殊的个体。这个过程就是同质化建设,不论中外在这点上没分歧,说难听一点就是丑人不要多作怪。包括你的主业学习也不过是同质化建设的一部分。往大了说是社会分工的基础,用统一的标准和舆论氛围形成淘汰筛选机制,一个个体就算再顽强,想特立独行,他的活动空间也极其有限。不管会不会玩足球,所有人都默认这么走下去,一个团体之中,不论大小,拥有自由度的只能是小众,这是社会的常识。但是用在足球上,就跨越了国界,还有境界的高低,即便是足球发达国家也会很反感所谓粘球——”
卫佳皇感觉这方面自己有发言权:“不是同质化建设,虽然是一脚出球,给出去目的是让同伴给自己的前插打撞墙式二过一,还是在找马拉多纳的套路!”
岑大爷微感惊讶:“你果然不简单,能看到这点——没错!动机不纯,看表面上踩着主线了,也会因为做法完全跑偏。追求一脚出球的目的只是为了纵向,那马拉多纳这样的个体又可遇不可求,你教了半天的东西其实缺乏深度内容,不但单薄而且实战中稍微有点本事的对手都能把你搞垮。说穿了,还是以为个人素质的叠加就会达到量变到质变的效果。问题是这帮蠢材没想过,量变到质变不假,可足球这个游戏的量不能超过11。实际上要走速成的路,培养十号位是一个路子,但是呢,像老头这样盲目建设个体,还有一点和主流足球是想通的,我们的竞争机制延续我们的社会常识,是比较像主流足球的,说白了就是竞争激烈谁也不服谁。于是需要上面有一个统一标准来压制。”
卫佳皇觉得岑大爷还是没有正面迎战自己刚才提到的一个现实:“就算谁也不服谁,但如果只是一个赛事,短期内,十号位是能得到认同的。”
“你低估了这个谁也不服谁的影响力。十号位最大的问题在于大环境的不认同,然后又不能像前锋类的攻击球员把得分助攻数据直接攥在手里。而他最大的作用控制,我们刚才说了控球,这是他最大的卖点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卫佳皇还是不懂:“为什么是最大的弱点,只是控球,机警的前腰很难被废掉啊?”
“很难被废掉不是因为机警,是因为用不着。”
卫佳皇不敢苟同:“如果让他们的控球赢得了时间,制造出时间差,是完全能创造直接威胁的。”
“大环境上,十号位缺乏得分类最直接的数据上的威慑力,难以在踢球人里真正立威,因为事实上组织谁都会,缺的是体系设定的特权,和个体在这个位置上的经验值。对看客来讲,传球者为他人作嫁,如非常胜将军,也很难成为所谓顶级球星。对教练来说,十号位是场上的教练,他有他独立的思考方式和先斩后奏的特权,那对于教练贯彻自己的意志也是无法忍受的,因为他权力太大。而对于裁判,他每一次拖拍也会影响裁判对大局的掌控。他是一个四面楚歌的角色。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大的功能控制很容易成为所有人最讨厌的特质,踢球的讨厌,因为违背他们向前积极进取的天性;看球的讨厌,因为这会把好容易鲜活起来的局面变得不死不活;制订战术的讨厌,因为更多时候是他自行其是;裁判讨厌,因为这会增加他判断失误的可能性。”
那时候十号位在国际足坛还很活跃,卫佳皇有些脑补不出下文,便问:“都讨厌会怎么样?被讨厌就改变自己的踢法怎么可能成为十号?难不成还要被封杀?”
“最直接的一个,你控球的时候哪怕明明被犯规,如果幅度不大,很有可能会被视而不见,这样就够了。因为很多时候,这样就会形成反击,就算没有这么严重,每掉一次球,威信就会下降一份。最残酷的是,丢球未必是有失误。从现实的比赛环境上,十号位是很容易被压制的,这是多方面综合势力决定的。所以一个阅读比赛能力够强的对手,压根没有专门废掉他的必要,而一个稍微严谨一点的教练都不会把宝押在这么一个缺陷明显的个体上。”
二百五十一 有打无法
岑大爷说十号位核心和球星战术最大的区别是前者离了十号位未必不能活。阿根廷离了马拉多纳,94年的时候就像断奶的巨婴,直到师徒谈话那会,阿根廷还封了十来个假冒伪劣的马拉多纳在那等着被指鹿为马好继承球王的王位。
“如果单纯从结果或收益上来衡量体系的优劣,下限会很低。威胁是双刃剑,你威胁太大,对方就会不惜把你直接干掉。在我看来,容易被摧毁的体系,理论上的威力再大,也不足取。”
卫佳皇问岑大爷:“您觉得体系应该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现实中整个趋势还是在向彻底同质化的方向建设。”
卫佳皇皱眉道:“彻底同质化建设不会让个体平庸化吗?”
岑大爷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那并不重要。同质化建设只是体系的基石,不管是为了取悦观众还是刺激个体发展,还是会有球星的存在。当球星完全成为体系运作的产物的时候,这样的体系应该就算完善了。”
卫佳皇顾不上会被岑大爷白眼忍不住问:“这样的体系到底是强还是弱?”
岑大爷仿佛并不在意爱徒问了个这么low的问题,很有耐心地答道:“应该会更强。同质化建设的重点应该在于传控,还是要解决不能手接回传球环境下,后向前的问题,传控是最低要求,就像老头他们练一脚出球越练越糊涂,距离表面想要的意图完全跑偏一样,你训练的原始动机会决定你最终发展的走向。过度迷恋控制,就会丢失防守属性,失去纵向的锐度。所以说,决定强弱的根本是同质化建设之后的个人能力,先用一个条条框框来限制下限,在限制的基础上,就是个人的造化了。师傅领进门,每个人对足球的细致了解都有不同,如果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注重均衡的发展,不会因为传控而逃避防守,也不会因为传控而缺乏向前的进取心,在实战中将会相当可观。防守要靠习惯,纵向要靠冒险,两者兼备积累的经验值会决定这个个体的最终高度。体系实战中的强弱不看球星的本事,是看这些基石的能耐,球星只是点缀的奢侈品。我觉得将来会是这个样子......”
岑大爷避重就轻讲这些话的时候,想到了和洪宇岚聊过的“李广之箭”就已经有点走神,心里好生奇怪:她说你能看见,确实你也是这样表现的。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答案呢?怎么样的体系最强你不是应该一清二楚吗,还有什么体系能比得上你入学那年秋天和吴让比赛的你们呢?
但是他没想到,他明明言者无意,却让卫佳皇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多年的足球生涯,就被岑大爷的这番言未尽其实的场面话完美画上了句号,成为卫佳皇对足球认知的核心理论。
第一,个人如蝼蚁。第二,球星是添头。第三,体系才是王道。第四,严格的行为准则是强大的基石。
严格的行为准则便是卫佳皇定义的以传控为基础,均衡性发展为要求的同质化建设成果。所以后盾追赶这种和体系基石八竿子打不着的个体对上耗油菱榴这种对手卫佳皇是根本不看好的。耗油菱榴除了级别不够,完全符合卫佳皇的足球美学,虽然业余出身,却把行为准则做的很好,真正是以一个体系作战,所谓的王牌小凉更多时候只是起着点缀的作用。后盾追赶虽然顽强,但也该到此为止了。
冲着这份顽强,卫佳皇收起了鄙视之心,虽不讨喜,但是尊重他们。只是看他们战斗得这么惨烈,他不会像扒了摸那样感动。
他承认,后盾追赶是有体系的,虽然这体系不太正经但是他们自己人把它当宝贝也就够了。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断言即使本队能奇袭芭比兔也绝对打不过后盾追赶和耗油菱榴。因为这是b组唯二具备体系的球队,在卫佳皇看来,这在草根球队里是很恐怖的。在一个业余球队里,球星的队友们都是蝼蚁,球星是神,体系是弱者才用的东西,至于行为准则可以送它一句话——认真就输了。
但事实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后盾追赶的体系虽然在个体和球星这两个元素的定位上和卫佳皇理想的体系相差无几,但是他们的行为准则就是没有准则,11个野人只管撒野。利用耗油菱榴的不适应,他们甚至以少打多的反超了比分。但是随着体力的下降,耗油菱榴渐渐地找回了他们的行为准则,守住了下限,眼看着比赛将进入正轨,后盾追赶又做出了完全没有考虑下半场的疯狂挣扎。
场上的技术动作明明让决定踢“正式比赛”的卫佳皇不齿,但是他们不遗余力的战斗状态又让卫佳皇很难反感。他们全身心投入战斗,虽然姿态不雅,破绽百出,但是他们没有当年城甲的福都大学队员那样志得意满的表情。
卫佳皇已经听不到场边小七这些人的嘶声呐喊,但是看到耗油菱榴已经被激起了真火,他不禁暗自感叹后盾追赶的好运气:至少半场之前耗油菱榴是冷静不下来了。可能也是和时间太充裕有关系吧。
但很快他就愣住了:不会吧?他猛然发现后盾追赶的人在这样的处境下竟然能精准预判,看起来比赛频频被打断,其实都被他们算准了,只是因为身体跟不上,要么吃了亏,要么被动犯规,并不是耗油菱榴人以为的那样用单纯的暴力来让本队退缩。
他不禁想起了对阵安娜时候大家最终统一的战略:实力相差太多,比存起子弹等最终决战,不如倾尽全力发挥,打下上半场再说。他们现在的决心明显不输当时的自己。可经典19这么做还是建立在对自己实力的信心上,可后盾追赶他们凭什么?虽然他们这也是体系,可是这体系里有什么?疯狂高频的压迫式打法吗?除了打,这个法字在哪里呢?他们怎么样达成共识呢?
如果不追求可控,为什么能实现预判?卫佳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像岑大爷的口头禅,人力是渺小的,如果不施加控制根本撑不了一时。如果他们真的没有控制,为什么到现在还有余力?
耗油菱榴逞一时意气也不提换人的事,毕竟场上的谁也不肯下,都一肚子火要报仇。想休息的时候,把对方那个谁干翻了,借着死球的时候喘口气,接着再来。
双方几乎同时陷入体能的瓶颈。在这当口耗油菱榴人终于冷静下来,准备控球,而且他们很自信后盾追赶已经无力再纠缠。
二百五十二 不可控贯穿始终
和安娜的死斗,虽然在当事人谢衲毁约施暴之前,球队已经有多人体力枯竭抽筋,但是卫佳皇知道早在技术开始变形的时候,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失去了单纯足球比赛的战意。
并不是单纯的体力缺失,当李冰祭出放任自流的战术,经典19已经被找到死穴。但是此刻他惊呆了: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后盾追赶,连基本的行为准则都不能遵守的打烂仗的野球队,明明也是灯草燃尽,而且很早就以少打多,反杀之后落入低潮这么久居然还能守住下限。
让他迷茫的是:练了那么多年的足球到底有什么意义?人家只是业余爱好,看这踢法也不可能是学过的,我们连他们都比不过?说起来,为了洪宇岚大家还是拼了命的,要是能拿出他们的狠劲,难道就不能在白筑点球打飞之后再度扩大领先优势,跟着一根筋守到底?说起来虽败犹荣,那还是长时间的多打少,在少打多的后盾追赶面前不惭愧么?这才是真正的足球?
想起了岑大爷的话:只论输赢是很简单的。说来简单,又怎能做到?关键是为什么能做到?
他失魂落魄的时候耗油菱榴已经能把球传了起来,看样子后盾追赶准备面对现实战略撤退。突然,一排粉影不退反进,耗油菱榴不防这神经兮兮的回马枪,传球失误了,传给节拍器的球直接传给了家园,家园已经没有力气起速了,抬脚一个高吊球打耗油菱榴平行站位的防线身后,因为挂边,门将不敢出来。
居然是气喘吁吁的打狗碾到了皮球,这一次耗油菱榴学乖了,知道对面这帮野人疯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咬牙疾退,不给自己打盹的空间,便是这样咬住了后盾追赶的后插上。至于打狗,耗油菱榴跑得快的几乎眨眼功夫就追成齐平,也不过分进逼,放他在边路,料这个胖子除了出球不会有什么作为,填好中路的缺才是正道,贸然扑上前反倒给了他可乘之机。
银魔忍不住叫:“不慌!”
说完有些后悔,打狗这厮向来是最稳的,自己犯得着出声嘛,倒显得自己在意,丢失了并肩王的威仪,还没等他后悔完,却看见打狗已经起脚传中。
银魔心中一凉: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死胖娃跟到这些家伙扳了那么久,终于也上头了吗?
耗油菱榴人暗喜,定海神针和门神都准备拿点,看了球起飞的势头,大为错愕。
起得太高,谁也拿不到,正以为是对方的节拍器忙中出错帮自己解围,球开始拐弯,原来是从一侧无人区飞向另一侧无人区,区别只是更深。看到那侧有后盾人在追,耗油伶遛也不敢怠慢分兵去堵截。
落地后往边线弹,找死好容易飘飘荡荡到了边线,趁堵截的耗油伶遛人还在路上,球也不看仔细了,咬牙就是一脚。
屯在中路的后盾追赶大部队立刻往前窜,定海神针和门神又准备第一时间拿点,动作做了一半双双收起来,还是一眼就知高不可攀,没多久功夫已飞出小禁区往底线急坠。
后盾追赶分出一个瘦竹竿绕外线撵,乃是前场游击队员大肉。
球眼看要砸在底线外,大肉的速度还没起来,又听一声大吼:“让!”
大肉不知是本能还是刻意一哆嗦,向内摔,一道紫光打他旁侧掠过,大便娇小的身躯仿佛被大力抛出,右脚别扭地伸长,脚尖似缷似勾,带动下身猛地一别,似乎在发力。
那球被一股虽不强大却倔强的力道给撞了回来,高度一般,速度平平,去处更加糟糕,竟然在定海神针和门神辐射范围的交集内,唯独一点,它出现的时机让人猝不及防。
于是明明顶的出且抱的住的点让定海神针和门神情不自禁对视一眼,大约意思是你没上啊,就吃了这反应的时间差,后盾追赶的人乱入。
定海神针赶紧叫一声“我的”,示意受惊的门将不要贸然强起。有臂展优势的门将要拿点固然得天独厚,一旦摘下更是一劳永逸,可是一不小心也会酿成大祸,重拾名将风范的定海神针电光火石般已做出最稳妥的决断,自己起跳虽然时机稍差控制力大打折扣,至少能保个下限。
缠在自己身侧的敌人比预期弱,神针恨自己高估了对手,没有就势朝中间顶,足以充分发力保证跃过上抢的人从,这一顶最终认准有保护第二点觉悟的队友的右侧而去,顶出去后就看见本来在正前方的敌人就像有预谋似的,潮水般地左倾。
于是耗油伶遛禁区右侧一阵乱战,本来自信满满的门神有些无所适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狂热的后盾追赶人,他们蜂拥而至,把球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卫佳皇看得头皮发麻:从家园到打狗到找死到大便这连续的四次都算是一脚出球吧?这就是他们的行为准则?从不为自己考虑,偏偏又是勉强可控的,那就只有在所有人都很难受的情况下出球。但是因为是自己的行为准则,所以虽然难受却可以承受。所以跑得最慢的打狗却能先赶到右侧的无人区。大家还没回过神来身子最弱的找死却已经来到左侧的无人区接棒。
经过前两次折腾双方的主力部队都在中路严阵以待,又跃过所有人的头顶往底线砸。这次挑战极限的是两个人,大肉和大便。
最终要的是混乱。
用一个接一个客观上的不可控堆积最大的不可控,不管你是素人野人还是专娃,不管你是身体流,速度流,还是技术流,或者只是一个弱鸡,在足够混乱的局面下是平等的,能决定胜负的因素只有经验和决心。
耗油伶遛人的经验来自高水平的比赛,后盾追赶人的经验来自相似场景的战斗。
后盾追赶的决心来自于大便使出第一妖术的那刻,而此刻的耗油伶遛人心乱如麻。
经验帮你镇守下限,决心帮你突破常识。
常识说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真壮观啊!”
卫佳皇一惊,这才看到扒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身畔。
小七在咆哮:“搞死他们!”
银魔超级紧张地叫道:“不要犯规啊!”
球还在禁区内,局面激烈而克制。
卫佳皇心潮澎湃,只觉原先的认知体系摇摇欲坠:始于不可控终于不可控,让不可控贯穿始终,最后的结局要么淹没,要么爆炸,这样的足球也想要赢?
二百五十三 夸父追日
乱军之中,yesyes抡圆打了一脚,球向前没有几步路就弹回来,有宝宝不顾身子摇晃抢在耗油伶遛人之前强行抽射,射出去人就栽倒在地。
卫佳皇倒不在乎他们有多狼狈,只觉得以他们的身体状态和技术能力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能抢到连发是一个极不科学的现象,最直观的感受是——耗油伶遛的人在干嘛?
这一回没发上力,球完全被挡在禁区外,更有小凉离弦箭般卸下球,就在耗油伶遛阵营的喝彩声中,小凉已经被铲得连滚带爬,行凶的家园则躺在他的旁边。
小凉中招的一瞬间就发出虚张声势的怒吼,希冀垚子能够吹罚对方犯规,其他耗油伶遛人可不习惯把安危赌在外人身上,再加上这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反击机会——中线以后,后盾追赶只有梁山,进攻的**压倒先前还大乱的阵脚,目中无人地朝着家园和小凉之间的球去。
中线以前禁区以外,后盾追赶只得打狗,家园两人,其一还躺在地上,球迎面而来,球后是耗油伶遛群狼,打狗不管人数上和距离上巨大的劣势,毅然选择了螳臂当车。
目睹这一瞬的态势,卫佳皇才略略释然:对嘛,差距本该如此才合理。
一念及此,便见不少后盾追赶人从后追赶,倒也不以为然:意识的差距没法追赶回来的,晚了就是晚了。就像时间差,只差几分之一拍,该你够不着你就是够不着。
小七和银魔,一个外行,一个内行,明明还没有任何人触到球,却异口同声叫:“犯下来啊!”
卫佳皇想说这背后能犯下来也是直红,还不如放过去,就算进了,也还是平分。
想什么来什么,追了一半,真有个后盾追赶的莽夫下地。有人下地就有人倒地——耗油伶遛有人倒地。如此鲁莽的行动,谨守行为规范的卫佳皇是绝对想不到的,他只来得及看清楚是那个叫无缺的傻子干的。
这行为具体有多蠢得看慢镜头分解,只听到耗油伶遛人痛苦真切的怒吼。
然而傻人有傻福,垚子的哨居然也没响。
不响就等于是无缺向打狗传了个球。
耗油伶遛人没有时间和心情表抗议,恐惧而坚决地猛扑向前,后发先至的打狗狠狠地照着面前移动的人墙踢了出去。
穿越过程中触碰肉身而变向,和后面的后盾追兵擦身而过? 门神庆幸自己不是职业门将反应慢半拍? 正好赶上变向,当即准备腾空,球又撞在定海神针身上? 再次改变运动轨迹。
门神已经一跃而起,总算他反应神速? 手完全扑错方向,脚奋力挡了下,因为还是最信任定海神针? 刻意挡回中路。
一丝不苟的定海神针却惊恐地发现有紫衫人打自己腋下钻了过去。
小七外的妖女们齐声尖叫:“吊带!”
定海神针鬼使神差想把他拉倒? 手伸出去一半僵在空中? 球已经撞入网窝。
众妖女最内敛的喜极而泣? 最暴躁的歇斯底里爆粗口:“吊带你真大!”
“帅了老娘一xx!”
“吊带!你个老处男!老娘今夜让你脱单!”
耗油伶遛场上的人失魂落魄,场下的人呆若木鸡。
后盾追赶阵营剩下的那个性别尽皆冲到场边群魔乱舞。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条白裙从大家眼前掠过? 小七像个发疯的野丫头,在绿茵场内赤足狂奔,此时此刻那双美腿不单修长且健美。
公务员大人手抬在半空,不知为何,神通悬而不发。
说时迟那时快,他不插手,士气跌至谷底的耗油伶遛人哪里留得住狡兔一般的七姑娘?反倒把场上正欣喜若狂的自己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大便也不知这啦啦队队长暴走是为哪般,嘴巴还没合拢,七姑娘已经杀到吊带面前。
后盾追赶人对进球功臣的合围之势成了大半,见到她神经兮兮地冲过来,不自觉跳开去,撇下吊带这个光杆司令提心吊胆看着来势汹汹的小七,不知她要施什么妖法。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七踮起脚,环住吊带的脑袋,粗鲁地往下压,仰面相接——接一个妖娆的狂吻。
吊带先是受宠若惊,看到七姑娘那对再熟悉不过的妙目释放着咄咄逼人的光芒,然后百倍于进球的成就感和狂喜袭来,瞬间变得像足球场上那么大胆,双掌分居左右死贴后盾追赶首席妖女的俏脸,粗犷地要把这心目中最珍视的女神掌控!
扒了摸苦笑道:“这把狗粮撒的,公务员都没消化过来——核心,你——”
转头看见卫佳皇比耗油伶遛人还呆滞的目光,以为他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单恋惨死的女神,哪里还敢说下去?
其实,卫佳皇压根就没看这对狗男女秀恩爱,他的视觉定格在吊带补射入网的那个瞬间。
足球如果只论输赢,真的很简单。
事实上,我是不接受这个现实的懦夫吧?
行为准则不过是逃避的借口。和安娜的死斗说起来轰轰烈烈,还什么虽败犹荣,实际上根本就没想过赢吧?
从赛前的谋划开始一直到谢衲纳命来的最后,从骨子里就没觉得能打过安娜吧?想的都是失败了,学霸王——不对,如果白筑是霸王,自己不过是乌骓!说起来和白筑势不两立,临到头找个自杀的理由,当他陪葬的坐骑也愿意。时刻都准备着见势不妙就把郎举干掉。
明明没有志气,却好意思给自己下台阶,觉得自己理智客观。
嘲笑后盾追赶不自量力?嘲笑他们连基本的行为规范都没有?一个连赢球都不敢想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争胜的勇气?
后盾追赶是真的想要赢,是真的觉得自己有赢的可能。
当年打总结的那一天,卫佳皇以为取得了正经,心不在焉地听,岑大爷却不愿再敷衍下去。他说过多次体系的强弱取决于认同度,于是他又问卫佳皇:“你觉得体系最强大的地方是什么?”
卫佳皇答错了很多,失去了自信,更沉溺在得到真经的充实感中,不敢也不愿再答。
“个体是渺小的。强大的体系能让渺小的个体意识到自己的强大。体系的强大不在于它的形式和构造,而在于它能不能支撑所有成员的信心。只要做到了这点,它就足够强大。”
堂堂的经典19,人人都是练家子,至少都曾经拥有严格的行为规范,它的前身依靠强大的体系创造了猛牙杯史上的传奇。
如此光鲜亮丽的过往履历,在它的处女战,也是绝唱开始前变成了煞有介事的经验主义,然后告诉每一个成员,对手是绝对赢不了的。
多打少得练家子没打完就放弃,少打多的野路子硬生生拼到了现在反而越战越勇。
死斗的时候白筑把点球打飞之后,他卫佳皇想的是即使打进了,最终还是会输。道貌岸然的高端体系告诉每个人打到哪算哪,不行了就搞人。野蛮粗鄙的山寨体系告诉每个人要不停地追赶。
仿佛夸父追日。
二百五十四 何为大道
“总的来说,基本满意,坦白来讲,有点失望。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对你的期望很高。”
卫佳皇很惭愧:我何德何能蒙您错爱?年少轻狂的时候,就像岑大爷说的,借助体系感受到自己的强大,以为能跨过山和大海。可是足球这件事太复杂了!
岑大爷看到少年的不安,没有用温暖的笑容治愈他,只是声音不自禁变得温和起来:“当然,是我强人所难了。我们的通病,上一代人做不到的事,总希望下一代能帮我们完成。”
卫佳皇不太确定:“重新定义中国足球?”
这目标光用嘴巴说的,都觉得慢慢的羞耻感。
“你们的开头很生猛,我原以为你们能跳出同质化竞争的框框,给我打开一个崭新的世界。”
卫佳皇不解:“崭新的世界?同质化竞争?不是同质化建设?”
心想国际足球精彩纷呈,风云变幻,还不够您看的?五大联赛,欧冠,看什么不好,即便中超或者甲a这口小小的井,也比19中这帮半大的孩子好看啊。
“大道至简。我原以为用最简单的输赢能跳出同质化的框框,拿下猛牙杯,作为你们重新出发的起点。在实现了我的自我满足之后,剩下的就是看你们翻开新的篇章。到头来,才知道是我想太美。”
以为是起点,结果是终点,黄金一代,作鸟兽散。对卫佳皇来说,离别没有伤感,只有充实,不走歧路,走上正道,有着更加丰满立体的同质化竞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但有件事儿时一直想不明白。岑大爷自己也说了,同质化建设,不论中外都在做,在足球来说,是现实中体系的基础建设,既然都建设了,那么为什么要跳出同质化竞争的框框?他到底想看到什么?或者从本质上来讲,岑大爷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就像考试遇到不会的题,放到一边,去做自己会的题目,纠结于此的话? 连卷子都做不完。就当自己取得足球的真经? 反正也不是刚需。
人生就像场考试,一个不会的题目,只是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罢了。既然不走足球路? 岑大爷的苦恼也和自己无关。
他有他的理想? 我有我的现实。
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理想和现实会交汇,更没想到,在更睿智,更年迈的现在? 却有返老还童的机缘,最重要的是此刻他居然明白了当年困扰那个少年的难题——岑大爷到底要追求什么?
豁然开朗的他能够正视不远处的热吻。那说不上是金童玉女,也谈不上美女与野兽? 算是瘦猴与妖女?
猴在上? 妖女热烈地勾着他别样动人。
岑大爷要的是终结偏见的统治? 还原大道至简的真实。这才是岑大爷心目中足球该有的样子。只是要离开同质化建设另起炉灶,谈何容易?即便被寄语厚望的他卫佳皇对于那种不遵守行为规范的异端也是嗤之以鼻的? 更不要说成为这样的异端。就比如对阵安娜,为了洪宇岚? 大家不可谓不拼? 运气不可谓不好,状态更是称得上超水平发挥,人人都打出了超神的表现,但是每个人在骨子里认定了必输无疑。为什么?因为每个人深入骨髓的常识告诉他们,虽然只是安娜卡列尼娜的预备队,自己决计是打不过的,只是看什么时候崩盘。最后的事实发展也和预想完全一致。可这里面难道不是常识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把对局的态势一步步带到预想的节奏吗?
岑大爷的目的并不是什么振兴中国足球,他那句口号与其说是要重新定义中国足球,不如说是想重新定义足球。看中卫佳皇因为他是个异类,他在保有下限的基础下,却并不被常识洗脑。那年秋天,那几个少年在那个少女的帮助下对阵吴让朋友队,完全凌驾于常识之上,把学长们打得体无完肤,他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未来盛况的预兆,却不知这是回光返照。少女昙花一现,卫佳皇靠自己也突破不了同质化竞争的壁垒,最终迷失了自我,放弃了前路。
但是在那之前,岑大爷迷信着鲁迅的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体系便是载人的方舟,在同质化竞争的惊涛骇浪中奇迹般地抵达了宝岛,岛的名字叫做猛牙杯。本以为这将开波澜壮阔的新篇章,却悲哀地发现,宝岛变成了废弃的荒岛。
足球本是歧路,足球的同质化竞争本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在足球的这个闭环里他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他的同质化竞争就是铁律,就是规则。你可以不走寻常路,但你会败给时间,它不等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就用着人生路上开小差的时间走了下歧路,就幻想着能击败无数英雄豪杰流传下来的宝贵遗产?所以南卫和扒了摸嘲笑天下第一智者不自量。然后现成的不自量力的乌合之众来现身说法。齐集了一些良萎不齐的素人,会一些三脚猫的本事,大杂烩般地搅作一团,更可笑的是居然也煞有介事搞成体系的样子。然而他们和经典19不同,他们没有所谓常识,或者说对他们来说常识就是他们狭隘且为数不多的足球经验。为数不多是事实,只是,真得狭隘吗?在常识来看,不论是银魔还是他卫佳皇,都是等着看笑话的。但是渐渐地,笑不出来。银魔被感动了,卫佳皇被他们打懵了。
原来这才是大道?无关体系个人,没有专娃素人,只有胜败。想不想赢?敢不敢赢?多一个人又怎样?少一个人又如何?强还是不强,练过和没有练过有那么重要吗?只要信心还在,就不愁没有手段,你管我是什么手段?
卫佳皇喃喃道:“这样也行啊……”
他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在想:想赢得要有这样的觉悟吗?
扒了摸听到却想歪了,觉得这是个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插话道:“第一个是吃螃蟹,你要照着啃一个就得被抓现行了。”
卫佳皇没好气道:“想什么呢,我是说后盾追赶这波乱拳。”
扒了摸便问:“接下来怎么看?”
卫佳皇叹道:“不好说。只是这要赢了,我觉得比粉苹果竞技场的意义还大。”
说到这,扒了摸却不同意了:“你也学军师乱上价值嘛,我想起来了,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回事,被你吹得神乎其神的胜负系数上已经走过一回麦城了!”
二百五十五 胜负系数从未错过
1球领先,多打一人,对手实力还明显不如自己,打到半场快结束了居然被连追三球,1比3落后,耗油菱榴成军以来就没受过这么大打击。只是打击再大,比赛还得继续。
吊带参加的是足球比赛,不是接吻大赛,小七的嘴再香甜也不能一直无休止地吻下去,而且小七先怂了。亵渎足球的重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公务员那神通随时可能发动,情热过后,可不敢以身试法,二位悬崖勒马赶紧分离。场上有人待要取笑吊带**丝的逆袭,被大便给骂回去。
七姑娘威信极高,堪称女版大便,虽然极其阴险地在吊带形象最光辉的瞬间摘桃子,众妖女没人敢怪她截胡,也没人敢取笑她饥不择食。至于后盾追赶的死替补及男性啦啦队们,一字并肩王都不敢稍有表示,他们更是只有把对吊带的嫉妒埋藏在心里。
越是没人招惹,小七反而越不自在。没事人样一声不吭坐回铺在草坪的毯子上,端坐得像个淑女,却不防后劲极大,没多久功夫就破功,脸臊得通红,坐立不安。
至于场上的比赛更是乏善可陈,打肿脸充胖子的后盾追赶固然是奄奄一息,耗油伶遛更像是打垮的兵,在场上完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在后场磨洋工。
大便他们见怪不怪,只管在自己半场把篱笆墙扎好,不来客人,大家乐得自在。
卫佳皇提醒扒了摸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说走过的那回麦城是什么时候?”
“水凤凰杯的联赛,桃花源悍匪逆袭男孩地带。因为是我们建队第一次发衣服那天晚上的事,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卫佳皇不慌不忙道:“你不要激动,水凤凰杯,桃花源悍匪打男孩地带是吧?这都可以查的——7月份?”
扒了摸刚想凑过去,转念一想:好险!他是特殊的那个,他随便看没问题,我这一看得被带沟里!他虽然洗脑免疫,但这件事上已经先入为主,若是篡改记录,他再来个眼见为实,我这不就和真相擦肩而过了吗?
硬生生把头扭一边问:“查到了吗?”
“男孩地带4比5桃花源悍匪这一场吗?”
扒了摸松了口气:“有吧?就是这场!男孩地带在前么?那胜负系数不是1/20?”
卫佳皇有些意外扒了摸这些常识还不如自己:“胜负系数都是弱队在前,什么时候有过真分数?而且这场天命没错啊?”
扒了摸这下可顾不上什么洗脑不洗脑的,劈手夺过手机,一看就傻眼了:还真是弱队在前,只不过弱队不是桃花源悍匪。
“这有什么稀奇?必然是他们后来改的!善后差了,我的记忆还没来得及清除? 你就回来了。我可是清楚记得是桃花源悍匪20!怎可能男孩地带还被看衰,那不早炸锅了!”
卫佳皇便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是桃花源悍匪20的?亲身经历,还是当时查过?”
扒了摸愣住了? 这确实是听草队当时的人说的? 自己虽然是道听途说,可是说话的人亲身经历? 他犯不着在这事上撒谎啊?退一万步,就算他要吹牛皮? 也最多是夸大其实? 个位数的系数给吹成20? 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没可能把正负极颠倒啊?
卫佳皇建议道:“牵扯到胜负规律,朴鹫肯定研究过。不如问他。”
扒了摸脸皮也够厚? 刚才把人打发走? 这会也不耽误功夫,立刻把朴鹫电话接通了。
朴鹫第一句就是:“出什么事了?”
扒了摸干笑着问:“和小王平安到家了哇?”
“说重点!”
扒了摸就问:“第一次踩场训练那晚,前面桃花源悍匪和男孩地带踢的那场球你还记得么?”
朴鹫突然不说话了。
扒了摸略有些着急:“喂?”
朴鹫反问:“你问那场球干嘛?”
扒了摸心中一凛:果然如核心说的,天算的事情他知道很多却特意有所隐瞒?
这么想着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核心说胜负系数没你埋汰的那么磕碜人,至今为止被胜负系数判定弱势的一方无一胜绩。”
朴鹫纠正他:“全败。”
扒了摸提醒他:“你忘了桃花源悍匪——”
“我事后查过? 这场比赛是安排好的。”
扒了摸懵了:“安排?”
“安排好来收拾男孩地带的——”
很早,扒了摸和朴鹫就讨论过上面对男孩地带的角色定位。都认为刚开始上面特意利用男孩地带这样的团体让普通的素人不敢轻易加入到踢球的行列来。草根足球没有准入的门槛,于是就需要给社会人看一些血淋淋的例子,至少不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进来。
有了上面的支持,男孩地带之流开始有意识壮大自己的势力,在社会上有着几乎不逊于旧世界黑道的能量,在球场上越来越变本加厉,致残甚至致死陆续出现,上面没法坐视不理了。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阿猫阿狗是不会进来,只怕大家都不来了,除了穷疯了的,再无来者,还会流失不少已经在踢球的进步人士,逼着他们重投足球以外各种低级趣味的环抱。
“桃花源悍匪一开场就埋了五个福都奋市u20梯队的。”
扒了摸明白,这五小强虽不是什么足球大人,可并不见得会比死斗的那支安娜的人差,集了五个已经足够他们玩弄男孩地带了。
男孩地带还是要用的,所以只让小强们扮猪吃老虎,该出结果的时候站出来结束比赛就可以了。只是不知情的人还做着狂刷数据的美梦,或者急吼吼地去叫救护车。
到了现在扒了摸就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是胜者却见好就收没有举报任何一个男孩地带人。
教育效果是显著的,这场比赛之后,男孩地带再无致死的案例。
“胜负系数上是20。只是他一开始就认定男孩地带必败。男孩地带乐得奖金翻倍,只当是系统出bug......”
并没有什么洗脑,所有人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强弱对比,都想当然归咎于天命的低级失误。
那人吹牛的时候,重点在0比3后逆袭的场面,胜负系数的失误搞不好都忘了。
扒了摸忍不住问:“你觉得后盾追赶有机会成为反胜负系数而为之的第一个球队吗?”
“没有机会。”
说完军师就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上半场比赛也结束。后盾追赶暂时还保留着两个净胜球。
二百五十六 怎么踢都垃圾
下半场一触即发,两条边线以外人满为患,后盾追赶的妖女们有大便专门准备的毯子不坐,俱是亭亭玉立盯着很可能风云突变的球场。若要还坐着看球,哨声一响,什么也看不见了。
草根群豪纷纷涌入,扒了摸看到烙骆领衔的旧事香甜,明易雒带队的特斯拉车友会,红红经营的甜门,明易雒头号客卿魔鬼左后组织的米兰联盟,向日葵翅膀为首的足球妓女,此外还有你的月亮,d460,60年代等等,不单b组的全部球队,足球妓女这样的江湖散人,草根a组的劲旅也来了大半。
还陆续有后来者涌来。
“走!南区出大事了!”
“什么事?”
“你还不晓得?草根联赛啊!”
“打架死人了——不对啊,有公务员也打不起来啊?而且这年月球场死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打你妹的架!自然是说踢球!”
“南区哪块球场?有一块不是耗油菱榴那个哥斯拉的比赛么?”
“就是那块!”
“又出惨案了?我记得是后盾追赶——不过这也不稀奇吧,自从打了旧事香甜之后,那个变态队就开启了疯狂虐菜的模式,后盾追赶虽然比旧事香甜强一点,业余比赛发挥失常也很正常吧——输了几个嘛?”
“我从来就没觉得后盾追赶有好凶,这不就是典型的伪强队被打回原形么?”
“我看了几分钟,走的时候没打好久,就丢了个球,最关键是还罚下了个人。”
“这样啊,那就不稀奇了,你冷笑干嘛——诶,查到没,还没刷出来啊?”
“不得哦!”
“怎么了?未必打出了三位数?”
“我日,半场打完后盾追赶居然领先!”
大部分人在看了耗油菱榴屠杀旧事香甜的比赛后,就算依然嘴硬,心里是服了。素人也有自己的常识体系,再自命不凡的人也不指望自己的猪队友能支持自己和他们平等对话。大家都发自内心觉得这样的球队就该滚去打城超,堂堂黄金跑来草根欺负青铜真是没脸没皮。
据说高傲如罗南,在看了旧事香甜两位数惨败的录像后当着四天王的面也坦言即使是水凤凰杯打满专娃补丁的男孩地带竭尽全力也干不出这种事来。罗南认为男孩地带和耗油菱榴之间的差距不是叫上几个厉害砖瓦就可以弥补的,虽然耗油菱榴在严格意义上一个专娃都没有。
也有人说过像男孩地带以及他们水凤凰杯上的死敌最终幻想这样的豪门也应该去打城市超级联赛,但是罗南认为耗油菱榴这种队伍才真正具备角逐城市超级联赛的资格,不论别人怎么妖魔化最终幻想或者男孩地带,始终还差点意思。
对于后盾追赶,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这是一支草根劲旅。了解后盾追赶并有一定实力的其他草根劲旅? 会在草根劲旅前面加上“讨厌的”的前缀。大家对后盾追赶这种死缠烂打的踢法都很头疼。但是整个草根足球? 正经的草根足球,就相当于一个只属于小朋友的圈子? 所谓草根劲旅,其实就是圈子里一个很能打的小孩? 虽然能打,但同样是小孩,自己也不怕他,打不过最多有点痛,再说了,什么时候气势足了,把他打倒也不是不可能的。耗油菱榴就不一样了,他是大孩子? 而且还学过散打,虽然不是专业的格斗家,那不是小孩子能够对付得了的。
大家听说后盾追赶这小破孩刚交上手就被放了血,都很淡定。毕竟小孩打大孩,那些死缠烂打的损招在散打面前就是班门弄斧。紧跟着听说小破孩被大孩子折断一根手指,那也合情合理,接下来想必将被大孩子欺负到死。
又过去了很长时间,大家不免好奇那个倔强的笨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好? 一打听可不得了,笨小孩拿着仅存的九根手指把大孩子给打趴下了!再强大的想象力也没法帮助他们脑补整个过程的画面。
于是能来的都来了。他们想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后盾追赶是怎么做到的?
这其中旧事香甜的求知欲最迫切,也最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什么玩意?你就算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凭什么我输两位数,你还反赢两个?你们是吃了什么药?还是上哪喊了个人能力逆天的专娃?难道是传说中的梅罗?
耗油伶遛之强,所有人都有深刻认识,不只是罗南一个人认为——他们的强大靠几个专娃填坑是应付不了的。
然而,他们显然来晚了。人是过来了,地方已经成了案发现场。
想要后盾追赶下半场再创辉煌未免一厢情愿,只顾着自己爽,却忘了后盾追赶是一个只剩九根手指的笨小孩。
扒了摸和卫佳皇看见大便一口气换了五个人,找死打狗无缺大肉yesyes尽皆换下。这五虎上将整个上半场实在拼得太狠,即使众妖女一齐加buff短期内也难以再战。
后盾双塔被拆散,吊带换了个大个子搭档,看着光鲜亮丽,卫佳皇和扒了摸却都觉得凶多吉少。
无他,后盾追赶上半场能守住,说起来一靠凶狠,二靠野蛮,归根结底是让对手看不透,或者没工夫去研究。
别的不说,最基础的中卫位置,大部分时候落位是后盾双塔,但真打进去十之**会碰到吊带,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人物——比如打狗。
说起来对手后卫到底是几个,耗油伶遛也没闹明白。
大个子一上,架势一拉开,大便挂边,妥妥的四后卫。
卫扒交换了意见,都认为防线一旦露了形迹,走正统的体系,照耗油伶遛的正常状态,后盾追赶肯定是要被打爆的。
果然一开球,梁山那里风声鹤唳。更不妙的是经过短暂的中场休息,耗油伶遛的人似乎把负能量都排泄干净了,一轮传控打下来,就像打完一圈太极的老爷爷,气定神闲。还只是抱着无心插柳的竞技心态,都有好几次差点搞死后盾追赶。
新来的大部队们没看过笨小孩上半场的表现,都有类似“就这”的腹诽。
“这样就能把耗油伶遛打3比1?”
“还他妈不如我呢!”
“耗油伶遛也不过如此嘛?这么j2水,狗日大便运气真得好!”
公平地说,耗油伶遛这时候打得并不赖,视觉上没什么问题,主要被后盾追赶拖累。
大家看到后盾追赶那死鬼样,想到耗油伶遛被这样的队10打11打了个3比1,就不可能瞧得起他们。
怎么踢在大家的眼里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