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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全文阅读

作者:玉叹雪     刺客风云史txt下载     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节】关切

    悠悠的过了不知多少时辰,聂复醒了过来。

    眼睛一睁开,看到的却是一豆灯光笼罩下,一身黑的飞雪瘦弱身形。

    聂复一惊,翻身坐起,肩上的剧痛立刻传来,让他不由自己弯身下去。

    听到聂复醒过来,飞雪转了头起了身,轻声的关切问道,“你还好吧?”

    “你。。。。。。杨大人呢?”

    “杨涟?他已经被锦衣卫带进诏狱。”

    “要不是你的阻扰,我肯定能救出杨大人。”聂复恨恨的道。

    “那是,我不否认,你的武功很好。”飞雪低头道。

    “我昏过去多久?”聂复问道。

    “大概一天一宿,现已是隔日晚上。”

    “你为何不杀了我?”

    “我为何要杀了你。”飞雪轻声的回答。

    “传说没人能活着看到飞雪剑法。”聂复道。

    “我没这么说过,我没想要杀你。”

    聂复讶异这名震九州的冷血杀手飞雪,竟然是个不识世道的女孩?

    他不知道的是,飞雪从来不清楚也不在乎自己在外的名声,她只是一个为了报恩,接受师父安排的单纯女孩。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善恶,也不知道自己是外人眼中的恶魔。飞雪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只是一个单纯但拥有绝世武功的杀手。

    飞雪对于聂复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原因有三,一是聂复是少数她觉得武功不输于她的人,二是聂复是她手下唯一活过的人,最重要的,因为聂复没死,所以是唯一跟她对话超过三句话的外人。

    聂复忍着剧痛起身,看了一下肩上和腿上的伤口,腿上的包扎的很粗糙,肩膀上的则很用心的交叉环绕着棉布,且抹了药,有清凉感,不知道为何两处的包扎手法不太一样。

    飞雪看聂复在打量肩上的伤口,不禁抿嘴一笑。

    飞雪不懂疗伤,她包扎了聂复腿上的伤,感觉不太满意,这细致的护理也不是她擅长的。看了肩上的伤有点重,心理还诧异自己的下手如此之重,也不知道怎么包紮,怎么缠绕布都找不到方向。她一寻思,出门找了个郎中,在他媳妇肩上同一个地方刺了一剑,要郎中包给她看。

    郎中不知道这女子是哪里来的凶神恶煞,吓得脸色惨白,郎中老婆痛的大叫,在飞雪的剑下快速的包扎自己老婆。飞雪看完后,顺手拿了药和布,夺窗而出,回来替聂复包扎,才会发生两处伤口包扎手法不同的情形。

    聂复拿起桌子上的剑往房门口走出,也不转身,掠下一句话,“姑娘,告辞。”

    “你去哪里?”

    “我去救杨大人。”

    “有我在,你救不了。”

    “那我也得去。”

    “你别去,诏狱里布置了很多高手!你受伤了,你打不过他们。”

    “我接了这任务,就得完成它,我是大明的。。。。。建奴我都不怕,我会怕诏狱,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责任。”

    飞雪慢慢的将小雪剑拔出剑鞘,指着聂复的背,轻轻道,“别去。”

    聂复看都不看,单手掰开房门的扣,准备推门走了出去。

    一朵蒲公英花瓣从窗外飘了进来,飘游在聂复的背影和飞雪的剑之间。

    飞雪出剑,聂复听到飞雪出剑的声音,抽出腰间的大剑,反身直取飞雪胸口。

    聂复只想逼退她,但是未能拯救杨涟的挫败感,让他徒生怨气,暗中加了劲力。“干脆杀了她。”聂复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聂复的内劲的确惊人,飞雪不敢掠其势,只得避开。游走般的点点雪花落在大剑的旁边,试图阻止大剑的前进。

    聂复毫不理会飞雪剑法,只想同归于尽。燃灯手内劲猛催,剑芒突生。飞雪只好一个翻身倒退蹬在床柱上,借力往聂复飞去,飞雪剑法第一式出招。

    剑气带动周围的气流,蒲公英花瓣瞬间四散瓦解,就像被炸过一样。

    因为室内空间狭小,飞雪只出了五剑。

    每一剑的出现都像是一点点白色结晶雪花,雪花掉落没有太多时间上的差别,剑影包着剑气,同时伴随咻咻咻的声音。

    聂复催动内劲,五剑的方位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将大剑快速地上下横移挡住攻势,剑气撞在大剑上的当当当当当,五声金属般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白色剑气遇到燃灯手的浑厚气劲,都被打散了。

    燃灯手是一门上古流传下来的功夫,其内劲法门是根基于丹田运气。燃灯手主练气,与少林的易筋经、童子功如出一辙,讲究气驭劲,气驭剑,气驭五感。

    燃灯手历经两千年的洗礼,中间有无数的聂家高手将之完善、补强。终成一门其他门派难以望其项背的绝世武学。

    近代燃灯手内功的两次升华,其中一次要归功于聂复家族的亲戚-明朝嘉靖年间的兵部尚书聂豹。因其聂豹因缘际会拜了王守仁为师。王守仁本身就是一个武学大师,经由聂豹和王守仁的切磋,也让王得窥燃灯手的法门,王守仁将燃灯手融合了自己的武功及心学,合二为一将燃灯手推上更高一个层次。

    再后来,聂复之父娶了来自武学世家的媳妇,将另一门传统气功又加以融合。在这些基础融合下,聂复的武功已是集三家之大成。若不是当晚飞雪偷袭,且聂复急着救杨涟,飞雪不一定能伤到聂复。

    飞雪第一式被聂复挡下,过招间瞬息万变,就这么一粒沙落下的时间内已经不容她思考,身体的自然反应就提起了飞雪剑法第二式,由左到右的点点雪花布满在聂复大剑要前往的路径。

    但总归有伤在身,聂复频频催动燃灯气功,第二次气劲运行周身时,在右肩上遇到了阻碍,无法周遍全身。也因此大剑的内劲缓了下来。无法像第一招一样破剑气而行。

    也是飞雪无意伤他,雪花剑及身立即回收,竟然穿过大剑的五剑都没有伤到聂复。

    聂复气劲一缓,大剑差点拿不住手,再加上右肩剧痛,他只能改为用大剑杵地,撑住自己的身子。

    飞雪扔下手中剑,过来扶着聂复,但一句未言。

    两人不说话,但是心里明白,现在的聂复打不赢飞雪的剑法。

    “罢了!”聂复恨恨的将剑一扔。“我这没用的东西,你杀了我吧。”

    “你打不过我,是因为你受伤了。”

    “我不是恨我打不过你,我是恨我自己。我难以过你这关,怎么救杨大人。

    “你别这么说,你养好伤,我们再打?”

    聂复愣道“你等我养好伤再打?你让我走?”

    “我都帮你治好伤口了,我怎么会不放你走,但是我告诉你,诏獄会有我师傅在,你是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我也得去。”

    “你真是倔强,你保重,后会有期,再会。”

    飞雪嫣然一笑,转身打开窗户,像一张信纸一样飘了出去,飞了好远好远。

    聂复回想起这两次与飞雪的碰面,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从小习武,少年就投身军旅,守卫边疆,周围全是老爷们。

    除了自己的母亲,家里的丫鬟,聂复认识的女人不多。

    一个女人能用一个瘦弱的身板,使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法,更是世间少有。

    聂复默念着:“枪花点点,不及漫天飞雪。”

    “也罢,去了!”聂复提起精神离开房间,决定先去叶向高的府邸跟叶相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第32节】出身

    飞雪若有所思地离开了聂复,她心里浮现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想法。

    她可以像蒲公英一样的轻轻的飘啊飘。但是她的心理纷乱的好像炸开的蒲公英籽。

    她从小到大最敬重的就是先生。先生是他的恩师也是救命恩人。先生不止一次说过,除了先生,世界上其他的男人都是要害她的。

    先生一直灌输她一个观念,她是这一代的武学天才,只有她才能练成飞雪剑法。

    她回想起三个月前,她与先生一起去探勘塞外的事情,脸上还是有些绯红。

    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要听的就是先生的话,等到接满所有的任务,杀了所有该杀的人,她就可以跟先生隐居,到南方的一个小城,找一个人间四月天,风光明媚的地方,放下一切,安静的生活。不管是陪着先生也好,服侍先生也好,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挺好的结局。

    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聂复是第一个见识了飞雪剑法却没死的人。

    聂复不懂女孩子,没理解到他在飞雪心中有一点特别。

    聂复眼中只有救出杨涟,完成刺客令的任务,回去继续守宁远城。

    飞雪给自己找着借口,“先生给我的任务是护送杨涟到诏狱,没说我要杀这个人。”

    她希望先生不要发现聂复这个人的存在,聂复是她的一个秘密。

    飞雪左足一点,又往下一个屋檐飞去。她喜欢这种在屋檐间飞来飞去的感觉,无人而自在。

    她的身子是那么的轻,练这门轻功的时候,连先生都赞叹她的进步,练习三个月就能抵上其他人苦练三年的结果。

    她也觉得这讲究速度的功夫很适合她,飞雪剑法就像是为她量身订造的一样。

    她是小雪剑名副其实的主人。龙泉谷名师铸造完后,说了一句“此剑一出,轻盈奇巧,如飞雪飘落。”从此,便叫此剑为小雪剑。

    “对了,不知道他叫做什么名字?”飞雪细细品味这两天的细节。“会再遇见这个人吗?”

    飞雪一辈子都在杀人,但是这一阵子,心里有些剧烈的变化。数日前,飞雪在监守杨涟时,忍不住出手救了一个锦衣卫凌辱的女人。她自己也发现,不知从哪阵子开始,好像她的心思变得不一样了。

    遇到聂复,就是她平静生活中的一个纷乱点,亦或是她杀手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她出手不再那么纯粹,或许该说,没有那么坚决。

    她没有跟先生说这一切,连救那女人的事都没说。

    想到这个秘密,冰冷的飞雪剑法传人心里也开始暖暖的了,她边施展着轻功飞来飞出,边耍着小雪剑。

    此时在巷子里的一角,刚好有个小孩举目看了明月,他看到一个劲装黑衣女子,翘着脚像仙子一样,在天上跳来飞去,时不时有着不符合这夏季的雪花残影飘出,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多么诡谲的一个画面。

【第33节】下毒

    姬还高径自走了过去跟花和尚打了个招呼。

    “是你下毒?”花和尚问道,带有一种毫不意外的感觉。毕竟刚刚除了在场倒下的六人,只有姬还高和左光斗是唯一可能使毒的人。

    姬还高看了看花和尚的眼睛说,“你内力够深,没倒下,但其实你也中毒了。”

    “你想怎么做?”

    “我要带他们两个走。”姬还高指着伍易国和水仙。

    “我们的解药呢?”

    “过了一个时辰,解药自然会出现。”

    “我怎么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你们中的是彼岸香。“

    “百里姬香?”花和尚眉毛挑动了一下。

    “算你识货。”

    “但你可知道,从此你跟四大金刚结下梁子了。”

    “呵呵,难道百里姬香会怕你们不成。”

    “我们怎么中毒的?”花和尚问。

    姬还高捡起地上的银饼和木盒晃了一晃,“你们那位碰了这个盒子吧“

    “难怪。“花和尚道。

    姬还高是个老狐狸,浑身是毒,身上的各种物品都是机关,凡是未服解药的人碰到他,都有可能会中毒。多年的经验教会了姬还高,金钱是最好的引诱物,没有人不会中计。因此出发之前,他就准备着各种机关。木盒是一个有着三层精巧机关的盒子,第一层是彼岸香,第二层是生石灰,最下面是水。如果摇晃,生石灰会落下遇水溶解发热,热气会催化出彼岸香,虽然不如药引快,可最终的效果一样。

    早些时候姬还高琢磨要不要直接对四大金刚下毒时,左光斗已经先行发难了。令姬还高来不及运掌催毒,只好留下了盒子来施毒,没想到立了奇功。

    姬还高一直观察花和尚,他发现花和尚虽微有怒色,但平静不乱。姬还高阅人无数,知道这花和尚不简单。中了彼岸香未倒,内家功必定十分扎实,在这毒物影响下还能聚气丹田,足见功力之高。

    “你怎么不担心中毒?”姬还高问。

    花和尚诡异地一笑说:“人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何惧之,况且小僧早已重病缠身,生死已看淡了。”

    姬还高倒是挺讶异这酒肉和尚还能说出一番道理。

    “行,冲你这句话,毒一定给你解了。”

    他带着左光斗,就当着花和尚的面前,搬运着伍易国和水仙,将他们放上原来酒肆里的小推车,再把小推车系上驴。

    姬还高就这样拉着左光斗,推着两个人,牵着驴,晃晃悠悠走了。

    花和尚只能坐在地上打坐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

    任何毒物都是一旦中了,不能运气,一运气恐怕毒素会侵入周身大穴,就难以回天了。

    花和尚暗自发笑,论他们四人的功夫,不管单打独斗或是群殴,武林里极少对手,可没想到一个彼岸香就把兄弟四人打趴了。

【第34节】姬家

    行出好一会,左光斗忍不住地追问怎么解他们的毒。

    “谁说我要解他们的毒。”姬还高坐在驴子上,摇晃的道。

    “你不是说一个时辰后会送上解药吗?”

    “是没错”

    “那咱们回去送给他们。”左光斗道。

    “左大人,你刚刚不是说这四人鱼肉乡民,强掠民女,该绞吗?怎么现在又觉得他们不该死了。”姬还高笑嘻嘻的说。

    “一码归一码,犯了事,该进官府就得进。可他有没有犯错,罪有没有至死,这得看律法,公堂上判明。我们任何人,没有权力决断另一个人的生死。”

    姬还高心中认定左光斗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但他明白左光斗说的这番话是正道理。

    “但你说我们江湖行走,动不动就你打我杀的,我不杀他,他就得杀我。我该如何行事。”

    “叹,你说的何尝不是,江湖和官场,都是生死相博。但我们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害人。而是要维护这个。。。这个人的尊严,不是拿来害人的。你不管那四个,这两个的毒该解了吧?”左光斗指着伍易国。

    “他们两个没事。我下的不是彼岸香,我下的是小彼岸香,马上就醒了。“

    “什么大香小香?没明白什么回事?”左光斗丝毫不懂。

    “左大人就这么跟你说吧,我没下会死人的毒,我下的是**药,叫小彼岸香。两到三个时辰,他们就醒了。呶,你看,这不是醒了吗?”

    伍易国和水仙都渐渐醒转,但抚着头表示头痛欲裂。

    “小彼岸香也是我姬家的一种毒药,是调配出来很像彼岸香的麻药。只是彼岸香难解,小彼岸香好解。那四大金刚是给东厂办事的,我断不能伤了人家,日后人间不见东厂见呢。”

    “歪理。说穿了还不是为了不得罪东厂。”左光斗不屑的说了一声。

    姬还高有些失落,他与左大人这一路奔波,有了一些亲近感。姬还高理解左光斗是个被冤枉的好人,在其心中对左光斗还是十分尊敬的。但这一刻,两人又站在了光明与黑暗的两面,只是左光斗是光,他是暗。

    伍易国已经完全清醒,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声问说,“阁下是谁?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伍易国,我是百里姬香姬还高,是我救了你们。”

    “姬还高,姬家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伍易国惊道。但伍易国看到左光斗,惊讶之余,却突然正色向左光斗行礼道:“草民拜见左光斗大人。”

    换姬还高讶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左光斗。”

    “很多年以前,我在京城见过左大人,只是我人微言轻,左大人未必记得我。我知道桐城有人去官道截了左大人,可安徽进京有两条路,一拨人去了官道劫人,我在另一条守着以免漏网之鱼。”

    “原来我们到了店里已经被你认出,所以你在茶里下毒。”姬还高道。

    “我当时一看到左光斗大人,立马知道机会来了,在茶里下了蒙汗药,想要晕倒你们二位.可没想到,四大金刚出来坏事。不过这药也不济事,遇到百里姬香,简直是龙王庙前泼大水,只怪我自己眼拙,没本事。”

    “我当时见茶里有毒,寻思遇到黑店,本想离开。可没想到,这四大金刚跑来追捕伍当家,我才留下看了场好戏。”

    伍易国摸着头还有点晕,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姬还高,他半信半疑地问着:“且慢,你怎么证明你是姬家的?拿出你的鱼肠剑来。”

    姬还高不回复他,吟唱着易水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姬还高轻松的说:“鱼肠剑我没带在身上,可我知道你是伍家的易字辈,你女儿是水字辈,你父亲叫伍萧过,你祖父是伍萧青。你们家是伍子胥后人,家族世代长居苏州,百年以前的建文帝失踪密案,与你家有关,藏在哪里我就不细说了。伍家和姬家世代交好,本来伍家一旦出刺客令召唤姬家,姬家不敢不到。可后来两家因张居正抄家案断绝往来。张居正抄家时我三岁,我俩可能在那个时候的绝交宴见过一面,可惜那年我才三岁,不记得了。而你应该是万历十年生的,小我一岁,你更不可能记得了。这些事,我说的可正确否?”

    伍易国听他说家族秘辛一点都没错,知道这真是刺客家族的人。“我伍家与姬家世代交好逾两千年,可我爷爷已经立誓跟你姬家断绝往来,家有严训,伍家与姬家永世不相往来。承蒙你解救,但伍某只能来世再还。”

    “等等,您的意思是你们两家认识两千多年,那是春秋战国就认识了?”左光斗反应很快,一推算就知道这是春秋战国时的事。

    “是,我伍某是伍子胥后代,第六十六代孙”,伍易国骄傲道。

    左光斗熟读历史,立即明白了,“难道你姬还高是专诸的后代?史记说,阖闾封专诸之子以为上卿。哦,阖闾是姬公子光,所以专诸后人改姓姬了,成为吴国的王室之一?”

    “是的,金刀燃灯,姬香玉手,我们就是史记中四大刺客家族的后代“姬还高有些自傲的道。

    “先不说我们两家的恩仇,姬还高你好样的,又在替东厂干事,你姬家的先祖们若地下有知,肯定不耻你的行为。“伍易国一细想,马上明白,姬还高是东厂派来押解左光斗进京的。伍家的一贯作风就是嫉恶如仇,一遇见不公义的事就要上去辩个分明,这个性从伍子胥开始一连两千多年都没改变,他的后代也承袭了伍子胥那种有话直说的个性。

    “混账家伙!别走!”突然后方一群人高喊着冲了过来,大家的视线都转向去看来者何人。

【第35节】解毒

    来者是四大金刚,四人大跨步如一阵疾风追过来。

    白和尚步子特别大,手持木棍,一个跳跃凌空,普门仗法起手式就往姬还高砸下。喊着:“拿解药来!“

    姬还高早就轻巧的跳离驴背,白和尚见姬还高逃走,顺势用脚点了推车,继续往姬还高奔去。

    第二棒势头也很猛,棒子上抡时就有风啸声,下击时更是风声大作。

    姬还高不疾不徐地侧身一滑就避开这一棒,白和尚的木棒打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但是他的内劲灌在棍上,木棒丝毫无损。

    姬还高轻巧身转,旋即露出武学宗师的风范,左手怀里一抽,摸出锦衣卫缉事旗卫牙牌,上头刻着“东司房”,牙牌分毫不差地甩在白和尚脸前不到二指距离。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道:“东。。厂。。密。。令。“

    白和尚听到愣住了,手上的木棍停在半空凝住。

    后面跟来的三个人,也停住了脚步。

    白和尚看了看令牌,转头说,“是有个东,但看着也像车。其他字我不认识啊。老花你来看看。”

    花和尚一个箭步向前端详了令牌,向姬还高拱手道:“这是东厂的令牌,敢问您是奉东厂哪位千户大人的指示?“

    “你不需知道,我是直接负责都指挥使指派的机密任务。“花和尚以为是某个千户下的命令,想套近乎,熟不知姬还高抬出最大的官。

    “我们也是奉东厂命令抓伍易国,既然是自己人,还请尊驾把解药给我们,并把伍易国交给我们。“花和尚道。

    “你们的毒已解,本来就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毒,无须担心。至于伍易国这人我要定了,恕难照办。”

    “毒已解,什么意思?“黑和尚挠挠头问道。

    对于这四个和尚来说,毒才是重要的,伍易国其人,可之后再议。

    “四位大师,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岂会真的用彼岸香伤害自己人,大家都是为东厂办事的,此处不见,东厂见。这样吧,我给您四位交个底吧,我下的只是小彼岸香,迷药,你们运一下气,是不是没有中毒的迹象了。“

    其实花和尚早就怀疑中的不是彼岸香,但是因为姬家的名头太大了,他担心真的是彼岸香,那如果毒未解,此生后患无穷,四个人等了超过一个时辰,发现无声无息,才会追来要解药。

    当下四人各自运气周身,果然内息运行无阻,这才宽了心。

    “不过。。。。“姬还高语带伏笔。

    “什么不过。。。。。你这姓姬的,够磨唧的。“黄和尚已经不耐烦了,脚蹬地快要发飙了。

    “中过我姬家的小彼岸香,如果再中大彼岸香,可就无药可解了。“

    “你你你。。。。。“,黑和尚手指着姬还高,气的七窍生烟。

    花和尚挡下了黑和尚的手,“行了,咱们四大金刚今日算遇到高人了。我们自己技不如人,回去深刻检讨。告辞了,姬当家的。“

    “怎么能放他走,那货值两百两金子呢。。。。”黑和尚兀自不肯放弃。

    “算了,不说了,咱们走”花和尚推着其他三人往原路返去。

    “慢走。“姬还高笑嘻嘻地道。

    四大金刚愤愤不平的离开,黄和尚和黑和尚不时回头瞪着伍易国。

    姬还高老奸巨猾,利用彼岸香将武艺高于他的四大金刚整的死去活来,还设下圈套。将来四大金刚万万不敢姬家造次。只要一遇姬家,必定躲得远远的。行走江湖有如走在刀口上,再遇到天下第一毒物的主人,谁能担保不中姬家的毒。也因此花和尚心里有了计较,先退再说,日后再寻机处理。

    待得四人走远,伍易国开口道。“姬当家的,听我伍某一句,东厂倒行逆施,草菅人命,这逆天行道是走不远的,迟早人神共愤,小心报应害到自己。左光斗大人是国家名器,你陷他入狱,迟早会有报应。”

    “你伍家好大的胆子,跟东厂做对。”姬还高嗤之以鼻。

    听闻伍易国为自己说项,左光斗对伍易国躬身道:“承蒙伍先生的抬爱,我左某一身学问,不问官名,只为天下百姓谋福。诗经大雅篇有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这千古诗篇描述跟现在我朝现状类似,我只求皇上能早日睁开双眼,明辨忠贤。我也希望此番进京,能有机会面见皇上,辨是非,进谏言,定大计。不求个人荣辱,只求我大明万世流芳。”

    伍易国听着涕泗纵横,尊敬地回礼道:“左大人,您这一番话,足见你一心为国,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老夫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恨我学艺不精,打不过姬家的。但若是我爹、我爷爷在世,必能维护你周全。”

    听了左光斗的一番话,姬还高心理有些动摇,他自己心里想的是想,“左大人看来真是为国为民的士大夫,有气节,有追求。虽行事迂腐,但处处是个理。难道这几年为着东厂做事,真的是干了太多坏事,给自己累积业障?”

    “伍兄好说,想当年,伍子胥大夫离楚奔吴,劳心劳力,忍辱负重,终成大事,成就吴国成为一方之霸。先人风采,好值得我后辈们学习。”左光斗道。

    “您说的是,先祖为了避祸,在伍大夫死后改姓王孙,之后又改姓孙。到了明朝一代,我们改回伍姓,也是想追随先人的风范,做乱世的忠臣。只不过这几年动荡不安,我也没什么真本事,就带着女儿偏安一处,不料我跟汪文言交好,坏了东厂的好事,东厂就把我列为通缉犯,派了四大金刚来抓我。”

    “那也是勇气可嘉,但我与汪文言相熟,倒是没听过他提起你。”左光斗问着。

    “那是儿时玩伴,所以他没提吧。”伍易国挥挥手道。

    伍易国站直身子,对姬还高说:“刺客家族个个身负绝技,理应拿一身武艺来相救国家重臣,怎能为虎作伥。”

    姬还高鼻子喷气说:“有本事你就出刺客令,光说不练,伍家就是一甩手掌柜,出生入死都是我伍家。”

    “呵,我何尝不希望我能有一身绝技,能撼动江湖,但我伍家不是武学世家,姬家家传绝技,为天选之人,既是天选,则有你们家族的该负的责任。姬家挂着这个招牌,你万不能坏了姬家的名声。”

    伍易国顿了顿又道:“姬大当家,您救了我以及我的女儿,伍某难以回报,但咱们两家道不同不相为谋,未来未必有报恩的机会,可我伍家恩怨分明,你救了我及水仙一命,我必须报恩,可我万万不能为虎作伥。黄天在上,此恩必还,我先还你一个指头,以此为证。”说完,竟然调转刀头,一声未哼就把左手小指斩了下来。

    水仙在后面惊呼“爹,你怎么。。。。。。”

    姬还高没想到伍易国如此硬气,兴许伍家人从伍子胥开始就是如此暴躁的个性。水仙赶紧撕下身上的一段棉布,帮伍易国包紮。伍易国毫不喊痛,镇静地让女儿包扎。

    完事后,潇洒地携着女儿向左光斗一个鞠躬,带着水仙离去。

    左光斗看着伍易国的背影,赞叹的说了一句,“忠义大节之人。”

    这一句话像一把大锤,重重的打在姬还高的心上,否定了百里姬香两千年的家族荣耀。

【第36节】供词

    天启五年六月二十六日,杨涟被送进了南镇抚司。

    锦衣卫上报,抓捕杨涟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锦衣卫们并不知道那天在杨涟家门口,曾有当世两大高手对决,如果不是飞雪挡住聂复,这些锦衣卫小命难逃。

    许显纯早就想会会杨涟,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让他的干爹魏忠贤恨得咬牙切齿。

    他回想魏忠贤掌权的过程,从天启帝登基开始,魏忠贤爬上了天启帝乳母客氏的床后,不过七年,阉党的壮大就不可收拾了。

    许显纯心想,“可阉党的壮大,一切要怪东林党自己。过分的自大,引来终极性的灭亡。”

    天启上任后,开始启用东林党员,但是东林党坚持着“非我东林即是妖邪”的判断标准,把朝廷中其他三个党派“齐、浙、楚”驱赶得一干二净。

    尤其东林做得最过火的是利用京察考核,罢黜了非常多非东林文官。一时之间怨声载道,所有的人都开始反对东林党。

    魏忠贤义子崔呈秀悄悄告诉魏,“此时人心可收。”

    很快的,魏忠贤用职位、钱财收买了被东林排挤的政治人物,也就是齐浙楚三党的官员。这部分的人员融合起来之后,起来了一个更强大的党派,叫做阉党。

    仅仅五年的时间,满朝文武都是魏忠贤的人。

    许显纯略通笔墨,但跟杨涟这些进士比算是没什么学问的。许知道,他的用途就是黑手,处理文人解决不了的事。今天能坐上大明王朝第一特务头子的位置,全拜干爹赏赐。

    上次拿了写好的供词强压着陷入昏迷的汪文言盖手印,发了逮捕令追捕这六个人。魏忠贤大为激赏,夸赞许显纯能干实事。

    魏忠贤心理高兴,但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说:“显纯啊,这些人都是我大明忠义之臣,怎么会做这些事呢?你务必要好好的查清楚啊,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也不能纵放任何一个。咱们大明的律法,还要靠你们东厂和锦衣卫来维系呢。“

    许显纯心里觉得好笑,“这干爹说话真是够毒辣,明明就是自己下令诬陷,仍要在人前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留个好名声。”所以说,要说自己没有一丝丝不安,也不可能。他也觉得干爹崛起的太快了,就这么短短五年时间,干爹已经超过前朝的严嵩,真正的遍地阉党。魏忠贤一人掌握了文武官员的生死,这么大的权力,那跟皇帝有何两样?天启帝真的不知道?

    许显纯跑着碎步往诏狱里去,说实话,那个地方他真不爱待,一进去就是霉味、铁锈味还有血腥味,每个犯人都被打的皮破血流。但人来了,总得查勘一下,交代交代。

    前几日,魏大中、顾大章、周朝瑞、袁化中已经在诏狱中被打的死去活来了。嘴巴倒是挺硬气的,一句话不说。

    现在杨涟也进来了,就差左光斗了。

    左光斗的事倒是曲折,先前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驿站回报,说左光斗人在安徽境内就被劫了。

    一时间锦衣卫内廷像炸了锅的似的,他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准备着怎么跟魏忠贤忽悠此事。

    但是隔日又收到了姬当家的回报,说人在他手上,不日返京。

    据历千户说,算时程,左光斗应该已经进了北京周边了。

【第37节】胡同

    聂复回到叶府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星大人和叶大人都在,从生死激斗回到富丽堂皇、飘着熏香的府邸,好像人生又过了一年。

    “聂少侠,伤势可要紧?”叶相问。

    “回大人,不碍事。”

    “杀伤你的,你说叫飞雪?”

    “是的,飞雪,是个女杀手。”

    “少侠,这个飞雪是什么来历?”

    “禀大人,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据说是东厂外聘的杀手,常常替东厂办事,传闻是天下第一杀手。”

    “难怪伤的了少侠。”**星说。

    聂复有些面红耳赤,燃灯手号称绝顶内功,鲜少尝过败绩,就出战这么一次,竟然输得一塌糊涂。

    “我还是错了,我如果一开始就用强,也不会给了锦衣卫机会,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聂复忏悔的说。

    “可惜了,没想到东厂是有备而来。”叶向高丧气的摇摇头说。

    “聂少侠,不如你先在我府休息疗伤,我请管家带你去客房休息,先把伤养好,我们在计划下一步怎么走。”

    “叶大人,我试图劫囚,我怕我留在这里,对于您会有影响。”聂复道。

    “这这这。。。。”

    “叶大人,聂少侠所言不无道理,众所周知,您是东林党的精神领袖,聂少侠在这反而会给阉党制造话题和把柄。不如我来安排吧,请聂少侠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养伤,等我们通知。”

    “那也好,还有请赵大人处理。”叶向高说。

    **星带着聂复乘着轿子离开了叶相府。聂复的伤是皮肉伤,自家内功调息,估计一会就可以恢复。

    在路上,**星问了聂复:“边疆如何?孙大人可好?”

    “孙大人挺好的,身子骨还是挺强壮的,别看他年级大,每天还是练功不懈。”

    “那挺好,现在我明朝实是内忧外患,内有政争,外有建奴。我们在朝廷上对抗阉党,边关就有劳孙大人替我们挡住了。”

    “对了,还有一位袁将军,此人如何?”

    “您说的应该是袁崇焕袁大人?”

    “正是”

    “袁大人是前线一级的担当人物,袁大人对于关外局势特别了解,孙大人很欣赏袁大人的战略,先坚守后伺机而攻。他们二人筹划建立关宁锦防线,现在宁远已经大致修好了,准备把驻地再往关外迁,一步一步收回关外的土地。袁大人现在是这条防线最重要的固守者。我们都希望袁大人能带领我们打回沈阳。”

    “嗯,那挺好,之后如果政务上有需要京城这里协助的,请将军不吝开口。”

    **星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不把你留在叶相府,还有一层深意,边将与内臣结交,是谋逆死罪,叶大人没想到这一层,如果你留在相府,一旦被人知道,那就是死罪,还会牵连叶大人。”

    聂复惊出了一声冷汗,“我年少无知,没想到那么深,幸好赵大人提点,否则我真是害了叶大人。”

    “勿惊,我把你安排在一个隐秘的会所,里头都是自己人。”

    行了一会,赵大人的侍卫说了一声:“到了。”

    聂复出了轿子,抬头一看,一个隐秘的四合院胡同,屋檐下有一匾额写着:“天地会。”

【第38节】取暖

    在锦衣卫抓捕左光斗和杨涟前,其他人都早已进诏狱有两到三个月了。

    周朝瑞和袁化中是最早被抓进诏狱的,五月初就被抓到南镇抚司,顾大章是五月底进的北镇抚司,魏大中十天前被捕的。现在四个人都被移到了承天门旁边的北镇抚司诏狱,也就是杨涟在的地方。

    五人在诏狱中相遇,无不唏嘘,想着当初在红丸案和移宫案一起携手对抗阉党,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为了巩固明朝的道统而战,而今沦落到铁铐锁大牢。

    魏大中和袁化中是被折磨的比较少的,还能自在的自己的小房间里走着。

    周朝瑞、顾大章和杨涟的伤比较重,顾大章多数时间是坐在席上,杨涟则是一腿曲着,一腿伸直,靠着墙打着坐,强打精神闭目撑着。

    “杨大人,您还好?”袁化中问。

    杨涟微微睁开眼睛,看了袁化中一眼,“老夫还行,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我听狱卒说,左大人也被抓了,不日进京。”袁化中继续问。

    “老左也落难了啊,咱们四人还真是同年进士享荣华,精忠报国共生死。”杨涟苦笑说。

    “叹,你说我们走得出这诏狱吗?”顾大章说。

    “我走不出。”杨涟断然答道。“这事情就是我上了诏书的后果,但连累诸位兄弟,杨某实在是无颜面对诸位的家人。”

    “杨兄,你这么说,就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要说我们四人会进来,也不完全是你的原因,我们盯着魏忠贤已久,魏忠贤早就想除掉我们几人,否则当时上书附和你的不止我四人,为何不一网打尽,还不是因为我们是主要的敌人,先灭了我们几个,魏忠贤心理才过得去。”周朝瑞道。

    “听说周兄被抓时,临清人民几乎暴动”,顾大章道。

    周朝瑞答道:“叹,家乡父老抬爱,几乎酿成祸,现在这天,怕的不是天灾,而是**。”

    “大中,听说你的儿子,一路乞食跟随来京。想必受了不少苦。”顾大章道。

    “痴儿想不开,他老爹慨然赴义,他应该骄傲,有我这么个老爹。”魏大中摇摇头不以为然道。

    这时,突然一个狱卒将诏狱大门推开。一道阳光闯了进来。

    由于五人许久未见阳光,都被迎面而来的强光刺激了眼睛。

    只看到有两个影子进来了诏狱。

    “同年们。。。光斗来陪你们了。。。。呜。”左光斗看到他的同年们,各个萎靡重伤的样子,声音不禁哽咽了起来。

    “光斗,哭什么,大丈夫死得其所,将军就要死在沙场上,忠臣死谏,视死如归,得其大义,何惧。”杨涟喝道,虽然重伤后中气没那么足,但是最后那句“何惧”依然是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陪着左光斗进诏狱的是姬当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惊呆了。

    在诏狱的这五人,在来看来不是囚犯,而像是垂死之人。

    诏狱闷湿,气味不通,一进来就有一股腐肉的腥臭味。

    而这五个人,满身是血痂,眼睛都是肿的,乌青的。脸上都是鞭子抽打的伤痕,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来已月余未更换,衣服上的黑块分不清是血还是污渍。

    姬还高见过刑求,但没见过犯人被打的如此之惨,众人还是平常朝堂上的三品大员,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光斗,你来啦。”同年们纷纷发声。

    左光斗毫不畏惧自己将被折磨,但是看到那么多朝廷上的至交好友,都被打成这样,他不禁潸然泪下。

    狱卒用力的拉过左光斗,上了手铐和脚镣,开了杨涟隔壁的牢房,把左光斗推了进去。左光斗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姬还高跟着左光斗相处了好多天,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东厂的手段,想到他来日不多,心里也是一揪。

    姬还高向左光斗一拱手,“左大人,保重。”转身离去。

    重重的诏狱大门又关上了,仿佛人间地狱两别,只留下豆大的烛光揺弋。

    顾大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翻身睡去,只剩下左光斗呜咽的声音迴蕩在诏狱里。

【第39节】构陷

    天启五年,六月二十八日,这天乌云密布,没有太阳。

    听到最后一位左光斗也进了诏狱,许显纯很兴奋,振臂欢呼,人总算来齐了。

    许显纯带着锦衣卫,浩浩荡荡的来到诏狱。

    一打开诏狱大门,十几个锦衣卫和许显纯冲了进来,负责看守的小狱卒吓得赶忙站起。小狱卒看到他的上级,还有上级的上级都来了。

    “把他们都拉出来”,许显纯身边的千户锦衣卫对着两个狱卒喊着。

    两个狱卒和锦衣卫缇骑们赶忙把这六个人分别拉出来,每个人都走不好,被一路拖着摔在许显纯面前。

    许显纯得意地笑,“杨大人,左大人,别来无恙啊。”

    尖尖的声音在诏狱里起了回音,连小狱卒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显纯,有本事冲我来,上疏的是我,跟他们无关。”杨涟吃力的睁开双眼。

    “谁说抓你们进来跟上疏有关,九千岁爷保家卫国,你们的奏疏只是嫉妒皇上宠爱九千岁爷,幸好皇上英明,没有相信你们的话。话说回来,抓你们进来,是为了另外一件行贿的案子,皇上交代要查清楚。”

    “行贿?我左光斗不敢说为了大明做了什么贡献,但是我清廉一世,毕恭毕敬服侍我朝皇上,怎么可能有行贿一事,分明有人诬陷。我们行贿谁?”左光斗怒吼。

    “不是你们行贿,是你们收了辽东经略熊廷弼的钱!”许显纯说完嘻嘻一笑。

    “熊大人早就收押禁见一年有余,为何现在才有此行贿一说。”魏大中说。

    许显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开展在六人面前,“我怎么知道,以前躲躲藏藏不说,现在汪文言全都招了,他承认和你们六人共收了熊廷弼十二万两,协同上书保熊廷弼不死。”

    “汪文言呢?熊廷弼呢?找他们过来对质。”虽深受重伤,但杨涟用尽余力霸气道。

    许显纯冷笑一声,正声道,“汪文言这厮身负重罪,已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他必是你害死的,汪文言与我东林人交往多年,熟悉文官规矩,虽不是进士出身,但为有风骨之人,断不会诬陷我们,这张供词一定是你捏造的。”顾大章冷静的说着。

    剩余众人都纷纷点头赞同,不相信汪文言会出卖他们。

    许显纯道:“你跟皇上说去,这份供词在这里,还有汪文言的指头画押,现在皇上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这很明显示阉党公报私仇,捏造证词构陷我们。”左光斗激动说。

    “汪文言本来就是个匪类,他在外面的事还少了?挨几棍就什么都说。你们担心他的证词,不如担心你们自己。我们东厂奉旨办案审问,有些人身子骨脆弱,挨不住审问,或是心理素质低,畏罪自杀,这个我们就不敢担保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活着见刑部的,起码汪文言没活到。”

    许显纯又补了一句,“你们配合我的工作,我就落的轻松,可以直接把你们送刑部,如果你们不肯承认,那我就只好跟你们在这里耗了,想清楚吧,诸位大人。”

    说完用力甩上诏獄的大门,扬长而去。

    顾大章恨恨的骂了一句:“杂碎!”

【第40节】金刀

    许显纯离开诏狱后,想到江湖谣传将有不少人武林人士前来劫囚,势必得找个靠谱人士来守着。放眼锦衣卫,武功最强的就是总教头千户金一鸣莫属。许显纯有了计较,转身往金一鸣千户的院子里去。

    金一鸣是锦衣卫近百年来武功最强之人,也是金家老爷爷最骄傲的嫡孙。

    荆轲传下的血脉,在秦朝的围捕下,改姓金,隐名埋名。

    作为汉人历史上最著名的刺客后代,金家非常低调。

    在刺秦失败后,荆家为了避祸,隐姓埋名,躲到河南一地,苟延残喘着延续下去。连荆轲擅长的击剑,也刻意转变为使刀。

    骨子里流着最有名的刺客的血,金家注定在历史中有着浓墨重彩的角色。金家后代很懊悔当年剑术不精未能刺杀秦王,错失了改变整个历史的契机。尤有甚者,被司马迁在史记李记载着一笔:“鲁句践已闻荆轲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讲於刺剑之术也!”

    这句话评论由于荆轲剑术不精而失手。

    为了洗刷污名,荆轲的子孙非常努力四处求访高人,提升家族的武术水平。

    在日后千余年间得不遗余力,终于让金刀刀法提升到了跟燃灯手齐名的一个水平。

    金刀燃灯说的就是金家使刀出神入化,甚至排名在燃灯手之上。

    金一鸣本不想入仕途,可金一鸣的太爷爷曾因缘际会救过当时明代唯一三公三孤的官员-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陆炳除了报恩外,也非常欣赏金家的武艺,与其关系交好,便把金家招入锦衣卫,世袭担任保护皇室的工作。

    再之后金一鸣的父亲金士豪也是锦衣卫,自从入了官场这个修罗道,金家渐渐断了江湖上的关系,到了金一鸣这一代,金刀反而不为人所识。人只知道金刀燃灯姬香玉手中金刀为首,却不知金刀已经委身朝廷。

    可毕竟身上流着天下第一刺客的血,个性桀骜不驯,金一鸣也看不惯官场上的黑暗。金一鸣知道魏忠贤这群人是人渣,东厂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每天到北镇抚司报到,他必须告诉自己:“我的任务是保护皇权,保护我大明皇帝,其他与我无关。”

    因为陆炳那段历史,金一鸣的父亲和爷爷希望他能帮助发扬锦衣卫的光荣事业。

    在老一辈的心中,陆炳在的锦衣卫是干实事的。这也是金一鸣一直坚持自己工作的理由。

    金一鸣身在政治却总不公关上级。许显纯只是借用他的名气,把他的权力架空。凡是大案子都给了其他千户去办,分给金一鸣一个总教头千户的头衔,交给他的都是训练操兵、巡守皇城这些内勤的事。许显纯手上打压可嘴里不停地说着:“金千户是我大内武功第一的男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接受训练,在金大人的带领下,提升我锦衣卫的武术水平,符合你们保卫皇权第一线的光荣身份。“

    因此,身在东厂的金一鸣连姬家跟特务机关关系密切这件事都不知道。

    但撇开政治俗务,金家的金刀是对战敌人的噩梦。金一鸣的金刀是以玄铁铸成,刀背镶了一层黄金。较一般的刀重了三倍,且更锋利。在金刀的砍劈下,很少有兵器能够抵挡。锦衣卫历年来都有武进士状元、榜眼或探花被招募,但没有一个挡得了金一鸣三招。

    金刀刀法一代传一代,到了这两代等于引退进了锦衣卫,锦衣卫配的是绣春刀。因此也有人送了一个外号给金一鸣叫金刀绣春。但这名字好像描绘着威猛的金刀招数飞舞着仕女绣出春天的花景,金一鸣觉得不太切合。

    金一鸣也曾向往单骑单刀行走江湖的生活,但是这身飞鱼服绑住了他。

    小时候,金一鸣总是爱听太爷爷说江湖往事。尤其是在邯郸用一柄金刀砍翻太行山五霸,为民除害的桥段。

    金刀老爷爷吐着口水星沫子说着,“哎呀,那太行山五霸,带着一群土匪,围着四个人,还有一个小轿子。那五霸啊,后面四个都不行,就那个老大还有点武艺,老大善使棍,一手熟铁棍法,应该是少林寺偷跑出来还俗的武僧。他拿的是铁棍,好家伙,那铁棍真的是有八百斤重。我跟你说啊,那一棍打在地上,地都震起漫天大尘来。“

    “你爷爷我,不跟他废话,金刀砍得他跪地求饶,第一招”易水长歌“直取中路,逼得他后退五步,第二招渐离击筑,三连击砍得他的手都握不住铁棍,第三招风萧马鸣,用我金家的纯阳内劲催动,卸下了他的左手。”

    “三招,我就三招就让横行河南的太行山五霸之首跪地求饶。结果你知道我救得是谁?”老爷子说到激动处,手扶着心脏说话。

    金一鸣笑着回答道,“我知道,是大明朝三公三孤一品官,背负过嘉靖帝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

    这故事金一鸣听了无数遍,但每次还是乐的不可开支。

    金一鸣还在回忆太爷爷的威风的同时。门口侍卫突然喊了一声:“许大人到!”

    金一鸣赶忙起身,整了整衣服,调了调腰带,看了放在桌上的金刀一眼,从内堂迎了出去。

    一出内堂到大厅,许显纯已经提着腰带站在那里等候,满脸横肉,穿着宽大的官服,还是一副地痞样,看不出是掌管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三品大员。

    “千户。”许显纯拱手道。由于金一鸣武艺惊人,许显纯见到他始终客客气气的。

    “都指挥使莅临,有何指示。”金一鸣赶忙拱手相迎。

    “千户号称锦衣卫里武艺第一,现在整个南北镇抚司里能镇得住的也只有您了。你知道,我们现在诏狱里抓了六个重要人物吧?”许显纯神秘地说。

    “知道”金一鸣简单地回道。

    “据传,江湖上有很多人想救这六人出来,东林党也在四处运作高手要劫狱。这几天诏狱已经有不少鸡鸣狗盗之徒企图闯入。虽我司已加强戒备,可我还是觉得不够。我看,还是得让我锦衣武功第一的金千户出马我才能放心。”许显纯先给金一鸣戴了一顶高帽子,让金一鸣后面不好拒绝。

    “都指挥使不必客气,不知道有何我可以效劳的?”金一鸣谨慎地回答。

    “我需要你亲自坐镇诏狱,保护这六个人,不能有任何失误。千户,上头交代了,六个人都不容有误。所有劫狱者,都不能活着离开北镇抚司。”

    “都指挥使,可我听说东厂已经找了天下第一杀手飞雪执行任务,何必再找我呢?”

    “哎,飞雪再怎么厉害,那还是外人。不像金千户您,是根正苗红的锦衣卫世袭子弟。咱们诏狱如果一直得靠他人来维护,这传出去,可对我锦衣卫的名头影响不小。您说哈,是不是?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保卫六位犯官的任务,就交给我们锦衣卫的金千户。”许显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推又拥的就把任务塞给了金一鸣。

    “是。”金一鸣没想到会有此任务,只好答应了。

    许显纯交代好了金一鸣,满意地自顾自离去了。

    许显纯离开后,金一鸣思索着这件任务。

    杨涟是三朝重臣,朝廷里重量级人物。昨日杨涟被捕入狱已经是在京城炸开了锅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东厂大领导魏忠贤的指示。按照他的理解,宁可杨涟死在诏狱,也不能被救走,所以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不可言喻。

    “叹,先去看看再说。”金一鸣无奈的想。

【第41节】奔赴

    伍易国避开了姬还高直奔京城,他知道姬还高会选择小路,因此他一路走官道,日夜兼程先赶到了首都。

    伍易国心理没有计划,但是见了左光斗后,觉得国家妖孽当政,忠臣有难,他一个血性汉子,总是觉得不干点什么事对不起伍这个姓氏。更何况,好友汪文言的尸首不知道谁来收拾,总得有人出面做这事。

    伍氏家训写着,忠孝节义,恩怨分明。这八个字代代相传,无人敢违背。

    伍易国带着水仙,在京城找了一个大娘租了一间房。水仙睡炕上,伍易国睡两张板凳蹭着坑头拼出来的小床。

    “爹,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水仙一路赶来北京,始终不敢问到底要干嘛?从小就是父女两相依为命,父亲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我们住的地方离诏狱不远,在承天门边上。我是想看有没有机会帮忙左大人,看能送个信,搭个话。毕竟在安徽,我们欠左大人和姬还高一份情,我是还不了姬还高的人情,我帮他做点好事,给自己积点阴德,不负我们家的祖训恩怨分明。另外,探探你汪叔叔的事,看有没有一些消息。”

    伍易国坐在承天门附近的小酒馆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等着机会。水仙则是去找了一些地方打零工,赚点生活费。

    伍易国眼尖,看到一个刚刚走进来的人应该是刚下班的狱卒。

    “兄弟,不介意一起坐吧?”伍易国鞠着身子,想和这个狱卒套近乎。

    “行,您老坐吧”,小狱卒满眼血丝,随口将桌上的花生丢进嘴里,一口一口的喝着掺着水的二锅头,不太搭理。

    两人对坐着,各喝各的酒。过了好一会,伍易国看小狱卒的酒喝完了,寻思他估计身上也没啥钱,就把自己的酒倒进他的杯子,并试着搭话,“小兄弟,心情不是很好?一起喝吧。”

    “哎呀,老伯,这您太客气了”,小狱卒赶紧谢过,脸上出现惊喜的笑容。“你说,这年头,谁能心情好?”

    “不该啊。。。。。。。你看今年天气不错,也没有天灾,去年黄河徐州决口,今年不犯大水,日子还算好的了。”

    “我看不惯”

    “人啊,得过且过,父母健在,身体安康最重要”

    “我还真是得过且过了”

    “您怎么称呼”

    “千万别您您您,老伯,叫我小刘就好”

    “我虚长几岁,敝人燕客”伍易国用了他平时的化名。

    “燕师傅好”

    “小伙子,你在那工作”

    “呶,诏狱,我就是管那些东厂重犯的,算了,不说了,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伍易国看小伙子心有戒意,也就不再强迫问下去。改聊一些天南地北的事,两人边喝酒边聊天,越来越熟路,又扯了一会,伍易国开口说“我得回去看看家里,明儿再来喝,这一壶我是喝不完了,要不小兄弟,你就把它喝完吧?”

    小刘平时身上没啥钱,今天看到了那六个人被锦衣卫折磨,实在心理郁闷,交了班没回家先来喝点闷酒,喝一喝就没钱继续了,现在有人送一壶酒喝,那敢情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小刘忙道:“燕师傅,您太客气了。”嘴里推让着,但手早已不老实的接过去了。

    伍易国琢磨着,明天再来拉拉关系,看能不能套到诏狱的消息。

【第42节】交手

    聂复昨夜深夜进天地会,没遇到其他人。今日早起后闲逛了一下,发现大厅中坐着三个人。

    **星刚好也到了,给他引荐了下,分别介绍是中州大侠玉复星、玉还春和姬风尧。

    玉复星在安徽吃了败仗后,也改道京城伺机行动,先找了叶向高大人商讨,也被**星安置在天地会。

    聂复先拱手道:“在下,聂复。”

    “聂贤侄,是燃灯手家族的聂复吗?幸会幸会,金刀燃灯,姬香玉手,没想到在这里相遇。哈哈哈。”玉面书生的浑厚爽朗的声音立刻响彻大厅。玉复星兴奋的过来拍着聂复的肩头。

    “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相会,久仰久仰。”聂复道。

    “这是我家闺女,玉还春。”玉复星道。

    “这位则是,哎,你自己说吧”玉复星指着姬风尧道。

    “在下,百里姬香姬风尧。”

    玉复星道:“四大家族多年没有相遇,尤其聂家长期不问江湖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贤侄此次来京城所为何事。”

    “聂少侠也是来帮助我们的,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杨涟杨大人和左大人的事来的。”**星帮忙解释着。

    “惭愧惭愧,我没帮到什么忙。”聂复羞愧道。

    聂复年纪较玉还春和姬风尧大了四五岁,多年关外征战,经历也比较多,看起来比较世故。

    两大家族的传人站在一起,玉还春不免将聂复和姬风尧做了一番比较。

    姬风尧在安徽一战后,就紧跟着玉家到京城。他一路多次表明要弃暗投明,唾弃东厂,要帮助玉家完成任务。途中三番两次想向玉还春表露心机,表示心中的爱慕之意。

    姬风尧正值青春热血年纪,与武林第一美女朝夕相处,心里波涛难以按耐。

    玉还春对于姬风尧却无太多感觉,总是杏眼含威。但江湖男女对这类事情本就比较开放,不像世间人一样扭扭捏捏,就由得他去自作多情去。

    姬风尧满江春水爱意几近决堤,但遇到玉还春只能低徊盘旋。

    玉复星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姬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他嫌弃姬家跟东厂走得太近,跟玉家名门正道的身份不符。

    只是姬风尧这一路走来,劳心劳力,前后服侍,渐渐消弭了隔阂。

    玉还春瞄了聂复一眼打量着。

    聂复成熟稳重,有着超出其年龄的风霜感。

    姬风尧则是富家子第,个性爽朗好相处,只像孔雀般有些骄傲。

    也许是跟玉复星行走江湖多了,玉还春心里对于成熟有担当的男人比较有好感。对于姬风尧飞扬跳脱的纨绔子弟性格不是很有安全感。

    “诸位多聊会儿,在这休息,养精蓄锐。请原谅我朝中还有诸多事要处理,先告退。”**星安顿好聂复,顾不得与这些江湖人士叙旧,说完立即急急忙忙的离开去处理其他事情。

    **星往着大门一路直冲,喊着备轿备轿。

    一出府邸,拍了拍脑门,“哎呀,我要办何事来着,最近老是忘事。”

    “贤侄,想必您也接到了刺客令?”玉复星问了聂复一句。

    “世伯,我是接到了,您呢?”

    “我们也是。但多年未见伍家的人,不知道这刺客令怎么来的。但是姬家没接到。”玉复星道。

    “兴许是,刺客令的主人早就知道姬家已经不是光明正义的一方了吧。”玉还春补了一句,瞪了姬风尧一眼。

    “这个,晚辈还真不清楚,家父逝世前曾交代此事,但也说上次伍家发出刺客令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聂复道。

    “是的,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伍家的人。难道伍家的人还在暗中操盘?但我认真比对过,那个刺客令的印是真的,刻痕跟我手上的一模一样。”

    “嗯,救助国士,本就是我刺客家族的使命,倒也没有所谓真假之分。”聂复道。

    “贤侄所说甚是,遥想先辈们,为了知己者死,为了报恩而死,为了国家而死,真是痛快。我辈当如是。”

    “是,前辈,我也是为了报效国家,而加入边疆军镇守。”

    “哦,贤侄先前在何处?”玉复星问道。

    “晚辈在孙督师处,镇守宁远城。”

    “那真是太好了,贤侄是在前线驻守啊。啊,真是令人向往。关外的风景,好多年没有目睹了,真想有机会也去那道天下闻名的防线瞧瞧。尤其如能拜见孙督师,那可是人生之快。”

    “肯定有机会的,待得此间事有一了断,欢迎前辈跟我一起赴宁远城面见督师大人。”聂复道。但说完他心里顿时一愣,孙督师特别交代他不要泄露自己身份,但没想到一见面就把督师交代的事全忘了。也许是受到玉复星豪爽的个性影响你个,把孙督师交代的话都丢到脑后了。另一原因兴许是他江湖经验欠缺,对于这些细节还是不够谨慎。

    “贤侄,那真是太好了。要不,闲来无事,我们过过招,久闻燃灯手的心诀,为武林至高无上的心法,跟嵩山少林的易筋经齐名,老夫还真想见识见识。”玉复星兴奋道。

    “世伯您客气了,玉观音剑和甘露玉手也是传闻中的绝技,晚辈也耳闻很久了。”

    “那咱们院子里过过,别伤了这些家具。”

    姬风尧和玉还春也想看看传说中顶尖内家功夫的燃灯手,跟着二人到了庭院里。

    玉复星没持剑,空手摆了一个请手式。

    聂复是晚辈,不敢先进攻,只双手抱拳,鞠了个躬,拱手说:“世伯,请”

    玉复星突然右脚跟一蹬,踏碎了脚下的青石砖,整个人瞬间往聂复平移,左手就如蛇窜一般,点向了聂复的右手臂。

    聂复看玉复星的来势劲力足,不敢用右手臂硬接,只好左掌拍出,拍向玉复星的左手手腕,逼得玉复星不得不改变攻势。

    但玉复星没有回收,而是往下攻往腰间。

    眼看就要触及聂复腰部,玉复星却不得不缩头往旁边退,抓了个空。

    因为聂复的左手更快,一掌还没触到,改为横劈,直攻玉复星颈部,围魏救赵,逼得玉复星低头避过。

    姬风尧看了看玉还春,低声问了一句:“这是甘露玉手?”

    玉还春没回望他,但轻轻的点点头。

    甘露玉手是类似大擒拿手的一种武术,长于贴身攻击,双手对准着对手的上肢关节处,随时准备卸掉关节制造脱臼。讲究的是快跟准,可招式间充满着观音下凡般的贵气感,因此冠上了甘露二字,看似舞拳但是劲力凌厉。

    玉复星第一招使老了,马上第二式就来了。右脚斜上,对准了聂复的膝盖,聂复膝盖一横硬接了一招,并卸掉了玉复星的扫腿带来的劲力。

    甘露玉手一旦使出就是连绵不绝的攻势。在出腿的同时,双手也未停歇。利用右脚搭上聂复膝盖的力道,玉复星一个回身,左手肘击攻向聂复的头部,聂复偏头避过,玉复星的肘击改成横扫,逼得聂复只得仰头后退,没想到横扫的肘击还未结束,玉复星行云流水,直接肘击下压,击打聂复胸腹间。聂复避无可避,左掌推出把肘击往上推。

    姬风尧看到玉复星越来越快的招式,回想在安徽时,如以武功比拼,按照这种速度与打法,他的功夫姬家决计不是玉家的对手,庆幸姬家还有使毒强项,可以一拼,否则姬家如何在四大家族中立足。

    玉复星兴致大发,一招跟着一招,右掌跟着推出,甘露玉手有时攻击上三路,有时扫腿攻下盘,行云流水般的顺畅。聂复也解的巧妙,他动作未比玉复星快。但聂复估计是考量晚辈的身份,尽量只守不攻。

    看两人过了四十余招,玉还春心下骇然聂复武功之高。

    她心里清楚,前面起手几式算是双方客气过过招,但后来玉复星武兴大发,越打越快,就连他们父女两练功十余年,玉还春没看过父亲使出那么快的甘露玉手。

    玉复星打了快一整套甘露玉手,起初招式里都收了劲,但是后来实在忍不住,招数带动内劲越来越大。每一拳每一掌打出去都有着呼呼的风声,姬风尧感受到双方的内力四处迸发,暗自想象这种力道打在自己身上会造成什么伤害。

    但从两人一攻一守看来,聂复是吃亏的,毕竟右臂有伤,聂复只能尽量用左手防守。时间一长,聂复不得不逐渐催动燃灯手接下如风雷劈下的甘露玉手。逐渐的,一股烧焦气味从两人相斗处飘来,包含姬风尧和玉还春都闻到了,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个气味从何而来。

    玉复星也闻到了,突然收手,往后退了一步,跳出两人臂展圈。

    玉复星高兴地呵呵大笑,双手一拱说道,“这类似枯木烧焦的气味,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燃灯手的异香?”

    “是的,世伯。”

    “贤侄客气了,右手有伤?”

    “是的,前些日子受了点伤。”

    玉复星若有所思的想着:“右手有伤,还能跟我打成平手,如果身上没伤,不知道有多强?”

    “前辈承让,就算我没有受伤,估计也就是伯仲之间。”

    “燃灯内功为何有此奇特气味?”

    “晚辈还真不知道,我聂家人自小就练燃灯内功,每逢发功,必然掌心发热,散出类似檀木烧焦的味道。”

    “玄功练气到了登顶阶段,丹田会有喷发感,因此许多人会忍不住大声鸣叫或手舞足蹈,例如前中州大儒王阳明先生,深夜打坐练功,得机缘冲开任督二脉,进而发出如海啸一般的龙吟,维持了半柱香不止,那是练气登峰造极才能到达的境界。但是内力产生炙热如火的温度,并发出气味,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只能说,武学一道,真是百花齐放。”

    “前輩過獎,但不管如何,还是打不过飞雪。”

    “你是伤在飞雪手上?”

    “是,晚辈不才。”

    玉复星捋着须说道:“难怪,估计也只有飞雪剑法才伤得了你。”

    “前辈见过飞雪?”

    “没有,久闻飞雪之名,略知一二”,玉复星忙摇手。

    “聂大哥的武功真高,爹,好久没看到甘露玉手大展神威。”玉还春凑过来接话。

    姬风尧也跟着凑过来,看玉还春主动接近聂复,心里酸酸的。

    聂复才刚认识这些人,未搞懂其中的心情纠葛。

    “玉姑娘,您过奖了。”

    “聂大哥。。。。您不介意我叫您聂大哥吧?”

    “玉姑娘,四大家族已世交超过千年,我们本来就可以以兄妹相称。”

    “聂大哥,你说这飞雪,武功到底多高?”玉还春问道。

    “江湖上说,枪花点点,不如漫天飞雪。但也不知道那**门是不是厉害,把飞雪说的跟神一般。”姬风尧不屑地道。

    “那是相当传神的描述,有多高?不好说,但比我聂复是强一些。”聂复心里想到飞雪不但伤了他,还在他心里留下一块疙瘩。

    “照此说来,天下第一的飞雪也淌了这趟浑水,那这事还真不好办。”玉复星忧虑道。

    “咱们三大家族都出来了,还怕她飞雪一个?”姬风尧傲气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爹是帮那一边呢?”玉还春一句话让姬风尧无地自容。

    “我会跟我爹谈,他迟早会弃暗投明。”姬风尧自言自语辩解着。

    玉复星说道:“**门跟我乃旧识,门下会众极多,在河南实力不可小觑.**枪法势如闪电,一挑一刺,绝无失手,是相当厉害的功夫,绝非花拳绣腿。按理说,**门发生那么大的事,一定会寻仇滋事,但这件血案过后,**门竟然销声匿迹,好像没这件事发生过。我曾与**门掌门聊过此事,他只说,“**门经此一役,别说寻仇,就连继续练武的精神都没。叱咤中州的**枪法,竟然一招落败,而且被一女子如入无人之境,凌空降入**门中堂。”

    “飞雪真那么厉害?”姬风尧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不止飞雪,东厂高手环伺,还有姬老头,这局势真不容乐观。”玉复星捋着须说。

    “金刀燃灯,姬香玉手,我们四大家族在这点上,难道要内讧大战一场。”玉复星抬头望着天空,不由得的背着手思索起来。

【第43节】追比

    闷热三伏天关在诏狱里,此折磨犹如拔舌地狱。而比三伏天更难忍受的是等待用刑。

    诏狱里只有两个狱卒陪着,各牢房间只有一小窗。当阳光照进来时,就算眯着眼,犯人都要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阳光早上徐徐照进来,犯人们有片刻的安宁,等阳光过去,就是用刑的开始。

    许显纯安排好整个计划。按计划,六人都将自白承认收贿,其中杨涟收了两万两、左光斗两万两、周朝瑞一万两、袁化中六千两、顾大章四万两、魏大中三千两,六人总计九万九千两,汪文言自己留了两万一千两,合计十二万两。

    许显纯喜滋滋将调查结果上报魏忠贤,魏忠贤在所有官员面前佯装震怒,立即下令严查并追比。

    按明代律法,追比即追赃,逼迫犯案者及家人将赃款交出来补齐金额。

    许显纯希望快速解决此事,别的案件是十五日一追比,这六人被特别关照,实施五日一追比。

    亦即每五日追查赃款缴回没。

    凡是没有交赃款,当日刑罚三十大棍,亦或拶刑夹棍,端视看主刑官心情而定。

    七月二十八日乃首次追比,六人各打三十大棍。

    许显纯并玩了一阴招,执行者非狱卒,乃特别调来之锦衣卫。

    寻常狱卒打棍最多皮绽红肿,回家敷药疗伤。但如以锦衣卫行刑,伤势将严重许多。

    锦衣卫的木棍由上至下挥舞,含着透骨的力道。打上杨涟股间第一棍传出一声闷棍声,伴随着杨涟的嘶吼声,皮开肉绽,血溅四处。木棍及身暗含内劲,第一棍就破皮伤骨。后面二十几棍,摧毁的是犯人求生意识。

    六人中,袁化中体质最弱,受刑较宽容,常被减半。但杨涟和左光斗都是全刑,没有便宜可占。

    每次追比完,臀骨碎裂,六人都无法坐下和躺下,只能趴着,偶尔用手撑起来移动身子。

    用刑力道大了,髋骨碎烂,再也打不下去。用刑者就换夹棍,把细棍子夹在手上,两边拉紧,棍子会死死的夹住手指骨,越拉越紧,直到手指缺血变紫为止。

    如果手跟脚都无法再下手了,锦衣卫会找出新花样,总有新招可以让人屈服。

【第44节】套近

    在酒菜诱惑下,伍易国与小刘日渐熟悉,连小刘上级小孟都认识。

    他们两个开始跟伍易国说一些诏狱发生的事。

    小刘叹气道。“我看杨大人有点艰难,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

    “又用刑了?”

    “还用说,五天一次。”

    “我听说魏大中儿子送钱来了,已经凑足了。”伍易国问道。

    “是啊,但没用啊。”

    “那其他人呢?”

    小孟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这几个人啊?燕师傅,你是不是有鬼?你知道,我们不应该说里面的事。”

    “孟大人,我这不就比较好奇,听这事新鲜,再说,这些朝廷之事,我们还真就只能听听,凑个热闹。怎么你嫌你们知道的是机密,我们不该听是吧。”伍易国跟这伙人熟了,知道就是要用老油皮子口吻去跟他们疏通。

    “别说啊,现在东厂调来好多人守诏狱,各类江湖人士都有,我跟你说哈,昨天晚上,有人劫狱,都快杀进来了,我跟小刘说,真的进来,咱们别动,我他妈一月几文钱,没必要拼命,要拼命让那些穿青绿锦绣服的去。”

    “对啊,人不是我们抓的,也不是我们打的,我们犯不着。”小刘附和道。

    “劫狱?成功了吗?”伍易国放低声音问。

    “那还用说,当然没成功,如果成功,我两小命都没了。”

    “我们就听到门口有人喊了一声谁?就有刀剑相碰的声音,打了起来,越来越近。然后屋里的锦衣卫都出去了。接着听到一些人啊啊啊的骂着操你奶奶的,一会惨叫,一会大叫,我们两个吓得直发抖。燕师傅,你会不会功夫啊?”

    “我那会,我就一老头,这身散架骨,怕一动手就散了。”伍易国道。

    小孟继续说:“我跟你说啊,我觉得他们大概打了就一会,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中,然后两个人跳上屋顶走了。”

    “后来我们两个出去看了,哎呀,院子里死了三个锦衣卫。门口的小兵说,来的人一身黑衣,武功高强,手持长剑,三两下子就掠到了三个锦衣卫,要杀进诏狱。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下来。那小兵说的惊险啊,他们门口两个躲在柱子后吓得动都不敢动,诏狱打开张以来,没人敢劫狱,还杀进院子,大概是东厂设立以来第一次。”

    “他们在外面的人说啊,杀进来的武功高强,屋顶下来的更厉害。”小刘补充道。

    “他们说的活灵活现的,我是听得不是很相信,他们说,说啥来着,小刘,小吴怎么说的?”

    “他说。”小刘怕被外人听见,掩着嘴巴小声道,“那个人飞下来时,好像天上下雪了,突然好冷,雪花飘着下来的。”

    “咚咚咚地霹雳哗啦,原先院子里那个人,就中了剑,又跳了出去。然后那个黑衣人也跑了。”

    “就这样?”伍易国问道。

    “就这样。然后今天就一大堆锦衣卫来了,守着诏狱,听他们说,上级还要调一些高手来。”小孟说。

    “三伏天,你说下雪?”

    “他们说就是下雪”小孟用手指敲着桌子说。

    雪花?难道是飞雪?

    伍易国也听过那句话,歌者飞雪山东端木,他寻思着:“如果她也参与这件事,那就麻烦了。

    东厂锦衣卫精锐尽出,江湖第一杀手也掺和,事情棘手。

    伍易国思索着,看来要找东林党一起谋事,恐怕他一人之力无法完成。

【第45节】命案

    刚敲三更的锣,叶向高府上炸了锅。

    “玉大侠死了!玉大侠死了”,仆役跑进门,用哭丧的声音喊着!

    家仆抬进来的尸体是玉复星,说是在叶府旁边的巷子发现的。但进来的尸体穿的不是玉复星平常的穿着,而是一身黑衣劲装。

    仆役说发现时已经死了,手里拿着剑,地上流满了血。

    叶向高阻止了下人的报案,怕惊动承天府,直接唤来医生查看。

    玉观音看到尸首有些惊讶,但躺在地上的确是自己亲父。她心理空荡荡,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强忍泪水,咬住双唇,不让人看出自己心里的波澜。她跪在玉复星尸首边,轻轻整理父亲衣饰。

    医生不一会赶来,叶向高请不相干人离开,只留下玉还春、聂复及**星等人。

    医生小心翼翼解开玉复星衣裳,肩头、锁骨赫然出现两个类似细针伤口,血从伤口中流出来。

    叶向高和**星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也看得出此非刀伤或是剑伤,更像是中了细针暗器。

    医生又仔细检查其他地方,若有所思看了半响,起身小声道;“禀大人,死者应该没死多久,你看这血还在流,尸体没有斑,关节柔软没硬化。但是。。。。。”

    “你说?”叶向高问。

    “此人周身共有三处伤口,两剑正面,一剑背面。正面仅为皮肉伤,背面这一剑致命。依我见此为细剑所伤。只按理说,后背这一剑直刺入心,寻常人等立即死亡,但此人竟还挣扎着走了一段时间才死。”

    “我父亲可能用真气护住最后一口气,回来见我。”玉还春道。

    “哦,原来是习武之人,难怪我看死者骨骼与一般人不同。”医生道。

    玉还春虽逢大变,但仍试图思索着:“我爹爹一生以声誉为大,他是玉家近代玉观音剑修为最高者,临阵对敌从不逃跑。除非。。。。。。。难道这人武功远在我父亲之上。武林中能让我父亲弃战而逃,屈指可数。”玉还春哽咽道。

    “细剑还是细针?”聂复若有所思问道。

    玉还春倒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猜测没错,能有这种武功,世间只有一人。”

    “谁?”**星和叶向高异口同声问。

    玉还春咬牙切齿道。“飞雪剑法。”这四个字像一把闪电,劈中了聂复,说出了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星和叶向高并非武林人士,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面面相觑。聂复则是低头不语。

    叶向高赏了医生一大把银子,并嘱咐千万不可向外人提及此事。

    医生离去后,叶府仆役进来说,“启禀大人,我们发现尸首的地方,有血字,要不要请大人前去查看。”

    “赶紧,我们一起去看看。”叶大人招呼大家一起前往。

    到了现场,在土渣般的墙角边,有几笔暗红的血字,字迹歪歪扭扭,只有三划,写的是一横、一竖和一横,类似口字的前两个笔划。

    三人对看了一眼,心理都浮出了个字。

    玉观音一看到字,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去,哭喊道:“那是雪字,我爹要写的字是雪。”

    **星吩咐仆役,“拿张纸,把这字拓下来,然后把现场血迹清干净。”

    **星转身向叶向高说:“大人,这事不能报顺天府署,如果上报,必然引来东厂,恐误大事。”

    叶向高点头表示理解。

    **星又对玉还春说:“贤侄女,我们先回府,好好商议此事,此事先不报官,待我们商议清楚再说。”

    玉还春心乱如麻,只能表示同意。

    仆役打水来冲洗地面和墙边,把血迹都抹了干净。玉还春失魂落魄回到父亲停尸的地方,替父亲擦净身体。

    玉还春的心里空洞如冰,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压着嘴角没哭。大家嘴里说她坚强,但是都觉得奇怪,父女感情如此之深,这女儿怎么能忍住不哭。

    玉还春抬起父亲的手要抹净血迹,平常握惯充满温度的手,此时冷冰冰,稍一放下,手就软绵绵地下来。玉还春突然悲从中来,她是此时此刻才真的意识到父亲没了。

    他再也无法压抑,放声大哭,嘶吼着:“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呢?中午还说着话呢,爹,你怎么就这样没了。爹爹、爹爹。我怎么办。我们还要回去家里找娘呢。你让我怎么跟娘说啊。”

    玉还春跪在地上,顾不得双膝双手都染了污水,向爹爹跪拜下去,伏地大哭。

    皓月当空,可心冻如冰。刺客豫让的传人只剩玉还春,她已成孤城之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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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介绍:
【史记-刺客列传】撰写了荆轲刺秦、鱼肠匕见、漆身吞炭的故事,表现出侠客的精神。千年后,刺客家族的后代仍旧存在,隐匿在暗处干着刺客的勾当。明朝末年,此神秘家族发展出金刀、燃灯、姬香、玉手等四大绝密武艺。可江湖上出现飞雪剑法,号称天下第一,两股势力终要正面决战。刺客家族夹在武林和朝廷之间,有光明,有暗战。究竟是士为知己者死,还是追名逐利,刺客们陷入了天人交战。刺客风云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刺客风云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