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幕.脑风暴
一阵敲门声令正在打扫房间的赫莱森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表情稍微变得明亮了些许，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不少，来到门口，赫莱森还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才打开门。
“欢迎回......”
她的话语停在了一半，因为门外站着的并非是她所等待的人。
“你应该还记得我吧，维克多·道奇，警察。”
门口，维克多警长面色有些苦涩地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
他本来对炼金人偶其实没什么好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亚森·赫尔克里的影响，维克多警长在面对赫莱森的时候，也不自觉用上了对人类说话的态度。
“肯定的。”
赫莱森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亚森·赫尔克里现在下落不明，我想询问一下，他是否有联系过你？”
维克多警长的话让赫莱森沉默了。
“没有。”
赫莱森淡然地答道。
“主人说过，他会准时回来的。”
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维克多警长欲言又止，但看着这位金发柔顺，眼眸深紫的炼金人偶的模样，又决定不再多嘴。
“那么，如果有任何他的消息，请联系我。”
他将写有自己联系方式的纸条递给赫莱森，随即告辞离开。
走到楼下，维克多警长叹息了一声。
“明明只是一个炼金人偶......”
而楼上，面对着关闭的大门，赫莱森许久没有动作。
她没有像之前一样，继续自己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而是坐到了沙发上，平日里白歌经常坐的那个位置的旁边，如同一尊雕像，直至日暮西垂，都没有再站起来。
...
...
傍晚时分，白歌再度来到了那一间名为“极乐鸟”的酒吧门口。
他穿着新马其顿市年轻人常见的衣服，走进了酒吧里。
灯红酒绿，大厅里奏响着颇有节奏感的电子音乐，能看到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在舞池中摇摆，有的则坐在桌旁，手里拿着啤酒瓶，把酒言欢。
白歌很快就看到了在一侧，有好几个聚集在一起的年轻男人，正在一名酒保的周围等待着。
他凑了过去。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嗯，你是新来的吗？”
酒保维持着秩序的时候看到了白歌，问了一句。
“对，是安迪介绍我来的。”
白歌答道。
“安迪那家伙么.......你排在后面。”
酒保没啥感慨，让白歌等待在了队伍之中。
白歌看到，酒保身后的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一下，从里面走出来六名男女，这些年轻人的脸上都是陶醉而沉迷的神情，脚步虚浮，双颊泛红，简直就像是使用了某些药品一样。
这就是脑风暴吗？
白歌越来越觉得这玩意儿问题很大了。
他简单记录了一下，这些人出入的间隔大概在二十分钟左右，不算很长，因此，一晚上估计能让上百人体验到脑风暴，而按照安迪介绍，这样的提供脑风暴的酒吧仅仅在南区就有至少十家。
这种源自新康斯坦市的娱乐活动对于年轻人吸引力很大，按照这个节奏，白歌估计新马其顿市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年轻人已经尝试过了脑风暴。
而这样的城市，在泛西海肯定不少。
尽管格林尼治似乎没有传来过类似的新闻，但白歌相信，在那边，敢于尝试这种新奇刺激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影响的将是整个泛西海。
等待了接近一个小时，白歌才终于得以进入那个神秘的小房间里。
这屋子就是普通的包间大小，酒保示意他们坐到沙发上，随后指了指位于正中间茶几上的一台设备。
就这？
白歌看到设备的时候，不禁心生出这样的感慨。
那设备就像是一个交换机，数个红色的灯光闪烁，其中的插口上，是好几个头戴式耳机。
“戴上耳机，闭上双眼，我会在一分钟之后开启设备。”
酒保说道。
白歌看到，与他一起的还有三名女生和两名男生，三名女生似乎认识，从衣着打扮，举止谈吐来看，她们似乎来自于有钱人家，而且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另外的两名男生就显得熟稔很多，其中一人还染上了粉红的头发，对比之下，白歌好像正常多了。
那三名女生似乎也是第一次尝试，将信将疑地戴起了耳机，那名男生则稍慢一步，还调整了一下耳机的长度，才戴到头上。
“快点。”
酒保催促着白歌。
他戴上了耳机，耳机之中传来的是悠扬的琴声，拥有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很容易就让白歌进入了平静状态。
他看到其他人都闭上了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利用【刺客视觉】看到，酒保按下了设备上的一个开关，便坐到了一旁无聊地拿起了手机。
伴随着开关的按下，白歌能听到耳机中的音乐变换了曲调，变得更加低沉。
与此同时，某种困倦袭上白歌的心头，令他将要迅速沉睡下去。
但白歌没有立刻睡去，而是以【人格面具】悄然覆盖了自己的意识，令其沉睡下去，进入脑风暴之中，真正的意识则监控着两边。
“白歌”很快就感到自己来到了一处与现实世界类似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很多扇门，白歌打开了其中一扇，就看那名头发染成粉色的男子正在和另外三名女生在床上缠绵享受。
对方没有意识到白歌的存在，只沉醉其中，露出愉悦的表情。
“看来这是彻底释放自己心底的**了......”
白歌这么确认到。
白歌关上门，又打开了另一扇。
这里面，是三名女生中的一人，现实中的她戴着眼镜，一副恬静温柔的模样，可现在，她面前是一些白歌没见过的人，有成年人，也有与她年纪相仿的青年。
而这名女生，正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插入那些人的身体里，欣赏着他们痛苦挣扎的表情，聆听他们惨死之前的求饶与悲鸣，自己脸上还带着张狂肆意的笑容，全然没有那种温柔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同样没有注意到白歌。
“看来她平时的压力很大啊......”
白歌下了这样的结论。
他又打开了另一扇房间的门。
这一边，另一名男生正在和三名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人坐在长椅上，依偎着说情话，看起来清纯而天真。
就在白歌感慨这孩子真纯情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了两人身边，从上面走下来了好几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抓起了那名女生就当场进行起白歌这个孩子不该看到的画面来，而那男生则被另外的人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位老哥还真是会玩。”
白歌如此评价。
他又打开了另一扇们，那名最漂亮的女生正以还是个孩子的白歌不适合看到的姿态躺在床上，手脚都被黑色的皮带绑住，就连眼睛都被蒙上了。
而床边，站着的是白歌，准确的来说，是变化了外貌的白歌。
白歌正拿着一根短小的鞭子，不断抽打这位女生的身体，与此同时，那名女生竟然还发出了十分舒爽的声音。
“......这么看着总有种奇特的感觉......”
白歌迅速关上了门。
另外两名女生，其中一个享受着三名男生的服侍，另一名则貌似进入到了什么古代宫廷电视剧的场景里，正在体验冒险。
这些都是人们平日里的妄想。
白歌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意识被分成了好几份，体验着不同的经历。
“说是脑风暴，实际上就是一个将意识分离之后加以强化的装置吗......”
从表现而言，这就像是一个相互连通的梦境，能够让戴着耳机的人在梦中相会。
但白歌知道，正常的梦境其实是大脑活动的映射，很难依靠意识控制，而且也不会出现其他人的意识。
可这脑风暴的机器，就像是能够增幅人类的意识力量一般，可以将各种细节都完全展现，呈现出如同真实一般的场景和人物，而且，还能够让人保持自己的清醒的意识。
在这种情况下，脑风暴里遍都是人类最深沉，最不为人知的**展现。
白歌以前看过旧时代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人类也制造出了能够潜入他人梦境的机器，并以此来将意识植入其他人的脑海中。
如果这个机器也有类似的功能，那可不得了，那泛西海可能十分之一的年轻人都已经受到了影响。
不过，白歌依靠【人格面具】保持更加清醒的意识后，并没有觉察到意识植入的动静。
或许这真的只是让人发泄？
平日里无法得到释放的压力与无法被满足的**，在这个世界能够完全真实地呈现出来，得到抚慰，换做是谁，都会因此而沉沦其中吧。
白歌看到还有最后一扇门，那应该是代表他的房间，他将其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如果自己在这个世界放任自身，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画面呢？
白歌按捺住好奇心，仔细观察起周围。
【人格面具】在这种场景尤其好用，白歌看到，在这几个房间，都有一缕黑色的沙尘一般的事物，朝着无限高处蔓延。
“有蹊跷。”
白歌控制自己飞了上去，只能看到，这些房间里的黑雾与来自其他无穷远处的黑雾交织，汇聚到了位于天空中的一枚水晶之中。
白歌来到水晶旁边，很快就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
这些**来自和他一起参加过脑风暴的人，这些最纯粹的人类的**与恶意，贪婪的合集就算是戴着【人格面具】的白歌看着，也感觉到一股恶寒。
很明显，这枚水晶是依靠脑风暴来汲取人类的**。
这是某位升格者提升自己的方式？
白歌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枚水晶的造型，与贤者之石几乎一致，而且上面还铭刻有复杂的电路，俨然就是一块巨大的贤者之石。
“是炼金人偶？”
白歌有些惊讶。
因为在他看来，炼金人偶自主觉醒意识应该只是一个骗局，本质是为了制造事故的亚历山大财团的手段。
但这个正在吸收人类**的贤者之石又是怎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人类的**对于贤者之石有什么用？
白歌仔细找了一圈，便在这贤者之石上看到了一串铭文。
“泛西海自然科学院”。
也就是说，这块贤者之石，脑风暴的设备，其实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研究项目？
这是大规模的实验的一环？
说到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白歌就想到了阿尔弗雷德·席恩教授以及他的外孙女娜拉，他的研究本身也是禁忌，如果说着吸收人类**的贤者之石也是某种禁忌的研究，那么白歌觉得，这个自然科学院背后主导的人，好像策划的阴谋更加庞大。
脑风暴中的二十分钟在意识里足足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白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两名男性都是一脸愉悦，而三名女生则有些羞涩，脸颊绯红。
显然，释放**对他们而言是很不错的体验。
白歌也装作很舒爽的模样，跟着酒保离开。
回到自己以其他身份订下的旅馆中，白歌思考片刻，拿出手机。
他已经阻断了手机的大部分通讯，制造出自己下落不明的假象，接着，白歌打开了【熊猫议会】。
这个app即使在几乎断网的情况下也能使用，白歌甚至怀疑到了荒原之上说不定也能连上线，和群友吹水聊天之类的。
最近似乎是因为大家都在肝活动的样子，日常说话大多围绕着游戏来展开，白歌练度不够也插不上话。
他只在昨晚给军情五处的那位柯露瓦·希琳发了消息，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发现和后续计划，并让她帮忙照顾一下赫莱森。
他看了一眼，发现【老子世界第一可爱】大佬还在和【没有人比我更懂信仰】对线，便私聊了一下对方。
【咕咕咕】：大佬大佬，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呀？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你又发现了什么？
【咕咕咕】：其实是这样的，大佬，脑风暴你知道吗？
第九十二幕.协同作战
泛西海某处，一间豪华的临海别墅中，银发的少女正躺在沙发之上，身上是淡蓝色的轻薄睡裙，她光溜溜的脚丫正揉搓着那只毛茸茸的不明生物，对方则十分享受的翻起肚皮，一副十分舒爽的模样。
柯露瓦·希琳，升格者集团【虹之塔】的第六席，年仅二十岁便成为半神，军情五处的高级资深干员，泛西海闻名的美少女，此刻的她，却全然没有作为一名半神的威严，只像一位可爱的女孩子一般，享受着休息的时光。
不过，当看到来自白歌的消息后，柯露瓦顿时坐起了身子，拿起手机。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你说脑风暴？这个东西我记得是从东边传过来的吧，应该是某种利用超凡物品制作的玩意儿，那东西怎么了吗？
柯露瓦对于脑风暴了解的并不多，一方面是这些东西暂时没有任何意外与事故的报道，军情五处没有理由介入，另一方面，作为砂齿财团最近力推的产业，脑风暴也受到了一定的贸易保护，军情五处没有权力直接叫停。
基于这样的理由，身为高级资深干员的柯露瓦自然没有详细了解过。
【咕咕咕】：是这样的，我在调查之中偶然接触到了脑风暴，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后，发现这个东西可能正在吸收人类的**，而且与泛西海自然科学院有关。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泛西海自然科学院？
银发赤瞳的柯露瓦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她本来以为脑风暴如果出了问题，也肯定是砂齿财团的问题，可没想到这竟然牵扯到了泛西海自然科学院？
泛西海自然科学院是中央议会的下属组织，基本上算是议会直属，而且代表着泛西海各种科学技术研究的最前沿，如果这里出了问题，那柯露瓦觉得这就不是单单只是一般的升格者犯罪那么简单了，这很有可能牵扯到上层政治，甚至直指目前在任的议长伦道夫·伍德斯托克。
在大选将至的现在，这种可不是什么花边，而是能够动摇选举结果的大新闻。
身为军情五处的高级资深干员，柯露瓦肯定要慎重对待。
“话说回来，这个新人真的是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情，该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银发的美少女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发梢，想了想，在手机屏幕上打字道。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调查。
她决定先自己去查看一下，再根据情况再做后续的处理。
按照白歌的描述，柯露瓦初步判断这是命运原型的升格者制造的器物，对方至少有五阶，或许已经成为半神，不过对同样是命运原型半神的柯露瓦而言，就算是对方本人来了她都不一定怕，更何况是造物。
另一边，白歌和柯露瓦确定了一下位置之后，放下手机。
“看样子这件事牵扯很深，都要大佬亲自出面来解决了。”
他躺到床上，准备睡饱饱等待明天的到来。
半神出手，自己只需要在一旁喊666就完事儿了。
...
...
翌日。
白歌换上了一件新马其顿市年轻人流行的灰色有喷涂文字的卫衣，改变容貌，等待在一间咖啡厅里。
他简单吃了熏肉火腿三明治作为午餐，正端着一杯加了好几块方糖的咖啡，看着透明玻璃之外的街道。
新马其顿市人来人往，前日发生的旅馆爆炸案已经在大部分人们的记忆中被淡忘了，对于白歌而言，最大的区别大概只是街道上已经看不到防暴用炼金人偶的身影。
“......虽然伊斯特议员已经宣布退选，但炼金人偶相关的事情却没有暴露出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吗......”
白歌手拿着一份《泛西海日报》，上面依旧是亚历山大财团的伊斯特议员退选的报道居多，在大选将至的现在，任何有关候选人的新闻都是头条。
而且，伊斯特议员所在的亚历山大财团覆盖甚广，虽然之前的支持率不及罗德议员和格朗克议员，但如果能够在他退选之后争取到这一部分的选票，那么哪怕是目前支持率最低的现任议长伦道夫，都有可能完成逆袭。
报纸分析了伊斯特议员退选之后，原本支持他的选票可能的流向，其中，很多分析者认为，原本处于劣势的伦道夫议长很有可能接收伊斯特议员的选票，成为能够与其他两方势均力敌的存在。
“但是，如果按照大佬的说法，脑风暴假如真的和议会有关，伦道夫议长的位置也不稳啊......”
白歌暗想到，这么一圈下来，好像格朗克议员的优势又稳固了不少，总让人有一种绕了一圈最后他还是赢家的感觉。
他放下报纸，就看到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子正推门进来。
她戴着一顶白色的贝雷帽，将银色的头发尽数盘起收纳于帽中，身上是白色的灯笼袖衬衫，外套一件粉色开襟针织衫，下身则是米白色百褶裙，白色的丝袜将纤细的双腿笼罩其中，脚踩一双黑色小皮鞋，显出青春活泼的气质来。
这就是柯露瓦。
她戴着一副墨镜，遮掩住了自己的眼睛，脸上似乎也经过了化妆，乍一看之下，根本分辨不出这是那位人见人爱泛西海偶像。
大概平日里这位美少女出门的时候也没少练习这样的变装吧。
柯露瓦环视咖啡厅一圈，直到看到白歌桌上放着的《泛西海日报》，才嘴角翘起，来到白歌对面坐下。
“和你们这种会变脸的人碰头可真是麻烦。”
柯露瓦理了理帽子里漏出的一缕银发。
“服务员，给我来一杯咖啡，加十份的方糖。”
她这么对咖啡厅里的女服务员说道。
“十份......”
白歌平日里觉得自己加三份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这位美少女还要吃十份糖？
她不怕变胖吗？
这就是泛西海的偶像？
“怎么，在泛西海有一句谚语，苦涩之物仅仅是人生就已经足够，所以我喝咖啡加糖也是合情合理的。”
柯露瓦注意到白歌的眼神，解释了一句。
不，我没有质疑大佬的意思......白歌沉默不语。
柯露瓦之后又点了一份霜糖甜甜圈，一份草莓布丁，一份金枪鱼三明治，一份奶油冰激凌，而白歌，只能看着这位美少女大快朵颐。
这样吃真的不要紧吗，你可是偶像哎？
白歌按捺住吐槽的冲动。
“满足满足。”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柯露瓦才拍了拍肚皮，满意地舔了舔粉嫩的嘴唇。
“你会买单的对吧？”
又这么询问白歌道。
“当然......”
白歌抽了抽嘴角，严重怀疑这位美少女可能只是单纯为了出来蹭白歌一顿饭才提出一起调查的。
“那我们走吧，”
在白歌站起来之后，这位身材娇小的美少女忽然挽住了他的胳膊，令白歌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危机感。
“既然是一起调查，那么伪装成情侣应该是最简单的吧？”
柯露瓦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股清新的香味透过她的发梢传过来，此外还有手臂感受到的柔软，白歌打了个冷颤，身体绷直。
好可怕，刚才如果胡思乱想的话，可能会被杀掉吧。
他想着。
“不过，要等到晚上才能进入酒吧体验脑风暴，我们现在过去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白歌疑问道。
“不早，等到晚上那太慢了，我们直接白天就潜入酒吧，检查那一台机器。”
柯露瓦说道。
是不是有点莽？
虽然白歌也没多少资格说这句话，但大白天的光明正大地过去，好像有些太不拘小节了吧。
“没关系，你以为我是谁？”
柯露瓦稍稍拉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了绯红的双眸。
两人来到酒吧所在的街道，这里白天自然是没有营业的，但并不代表酒吧里就没有人了。
白歌还在思考他们到底该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调查设备，就看到身边的柯露瓦双眼泛出点点星辉，片刻之后，那光芒又消失不见。
“好了。”
柯露瓦说道。
“？”
白歌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就好了？
半神真是太可怕了！
他将信将疑，藏匿在阴影之中摸了过去，利用【刺客视觉】检查了一下屋子里，只看到在门口的位置站着两个人。
这真的已经搞定了没？
白歌十分怀疑。
但柯露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白歌的身边，大大方方地直接将门推开。
白歌下意识就握住了无形的匕首，可却发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并没有半点动静。
他们双目无神，就这么站着，仿佛一尊雕像。
再往里面看，能看到正在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动作定格在一半，双眸同样毫无光彩，就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一般。
“放心，我只是给他们做了个白日梦，等到苏醒过来，他们不会有任何觉察。”
柯露瓦翘起嘴角。
这就是高阶命运原型升格者的力量吗？
白歌甚至没来得及用【刺客视觉】看破刚才柯露瓦的能力到底是如何生效的。
如果她不是队友，而是对手的话，大概在照面的一瞬间白歌就会被彻底夺走意识，任其宰割吧。
在白歌的带路下，两人很快来到那个房间，这设备就直接放在这里，并没有收起来，而一旁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酒保，似乎是因为他们准备体验脑风暴，所以才将其拿了出来吧。
这倒是正好。
白歌简单讲解了一下使用方法，就看到柯露瓦随意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拿起了与脑风暴的设备连接的耳机。
“那我们只能进入这个机器，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说道，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白歌坐下。
“你应该有能够在这个设备的影响下保持清醒的能力吧？”
“嗯。”
白歌并未隐瞒【人格面具】的事情，毕竟这东西应该已经写进了深渊遗物事务司的资料之中，柯露瓦这种级别的存在想了解很简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你一些加护吧。”
柯露瓦说着，将脸凑到了白歌的脑袋旁边。
“等，等等，你要做什么？”
白歌下意识后退了寸许。
“当然是给你加护了，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柯露瓦微微皱眉。
“恕我冒昧地问一下，加护是怎么施放的？”
白歌记得在旧时代的一些影视作品里，诸如什么加护，补充魔力，治疗精神，大多都是伴随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行为进行的。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白歌必须问清楚才行。
“很简单，只要让我碰一下你的额头就好了。”
柯露瓦没啥感慨地说道。
“？”
有问题。
白歌本能地想到。
“你还在愣着干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柯露瓦说着，用手按住了白歌的脑袋，接着，自己小巧的额头凑了上去。
哐——
两个人的脑袋碰到了一起，白歌还没来得及感受对方温热的鼻息和皮肤的温度，就感到某种东西钻入了自己的精神之中。
这并不是精神侵入或者污染，而更像某种提神醒脑的东西，让白歌的精神变得明晰起来，些许的困倦也消失不见。
“好，很有精神！”
柯露瓦将脑袋拉远，拍了拍白歌的肩膀。
“这个加护能够让你在被催眠的情况下也保持清醒的意识，而且只要在意识中呼唤我的名字，就会让我感知到，放心，效果只持续大约一个小时，不用担心说我的坏话被我听到。”
“我明白了......”
白歌拿起了耳机，将其戴到耳朵上，不过由于设备尚未启动，所以并没有悠扬的琴声传来。
等到柯露瓦也戴上了耳机，白歌查看设备，找到了启动的开关，将其按下。
一阵悠扬的旋律传来，让白歌精神变得恍惚。
还没等他的【人格面具】自动生效，他就苏醒了过来。
柯露瓦的加护直接让白歌保持清醒的意识，进入到了脑风暴编织的睡梦之中。
这是一处与现实相似的房间，不过只有两扇门，应该就是他和柯露瓦的。
“哎嘿，这就是脑风暴构筑的意识空间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柯露瓦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随即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第九十三幕.怠惰
柯露瓦打开门之后，并非白歌预料之中的空无一物，而是一位银发红瞳的美少女正穿着宽松的t恤，趴在柔软的大床上，两只光溜溜的脚丫轻轻摇晃，她面前放着一块平板，平板里放着最新的动画，一旁还有薯片和冰可乐，显得十分快乐的模样。
仔细一看，她的衣服上写着“摸鱼”的字样，还画着一条咸鱼。
“嘿嘿，不用工作的生活真是爽，哈哈哈。”
“柯露瓦”一副一直摸鱼一直爽的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白歌和真正的柯露瓦。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柯露瓦”看到手机短信，顿时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哈哈，钱到账了，又可以氪金。”
她迅速打开《方舟：升格指定》，点开限定池的抽卡界面，点了一发十连。
虹光一闪，就看到十连里出了十个六星角色，没有一个重复。
“爽到！”
看来这个房间里呈现的是柯露瓦理想中的生活，不用工作，躺着就有钱拿，氪金还能疯狂出货。
说实话，白歌也有点心动。
“这个......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啦。”
柯露瓦清了清嗓子，脸别过到另一边。
看样子这位大佬内心深处的**是摸鱼？
白歌想到。
不过她是不是本来就已经很摸鱼了吗？
即便这样，她还是想摸鱼？
人类对摸鱼的渴望，真是可怕。
白歌十分感慨。
不过为什么柯露瓦的内心**会呈现在脑风暴之中？
白歌自己那个时候明明就没有映射啊。
柯露瓦抬头一看，就能发现黑色的雾气正向着无穷远的高处飘去，仿佛被某种事物吸引了一般。
“确实，这是某种命运原型的升格者的能力应用，作用是通过精神的深度链接来汲取人类的**。”
银发红瞳的美少女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梢，看着那雾气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
柯露瓦说道，回头一看，却发现白歌正打开了另一扇门。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柯露瓦凑了过去，只看到代表白歌的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有些好奇......”
白歌解释了一句。
“唔唔，很正常，你有【人格面具】对吧，在这种程度的心灵干涉对于拥有【人格面具】的升格者来说根本不会起作用，不过嘛，看样子你还是很初级的应用阶段，【人格面具】还是被动生效，有时候，在面对高阶升格者的时候，隐藏起【人格面具】反而会更加占据优势。”
柯露瓦并没有因为这空空如也的房间而感到惊讶，反而解释道。
“大佬你对【人格面具】好像研究很多啊。”
白歌忍不住说道。
“呵，【人格面具】在普通升格者之间虽然很少见，但在高端升格者里并没有那么罕见。”
说着，柯露瓦的脸上出现了淡粉色的火焰，火焰之中，出现了一张覆盖着她上半边脸的绯色面具，面具表面光滑，在头顶的方向有两个尖角，如同猫耳。
“你的【人格面具】应该是‘疯狂’吧，疯狂之人方能窥见理智之光，而我的【人格面具】则是‘怠惰’。”
“！”
白歌头上冒出了惊叹号。
但仔细一想，柯露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普通的升格者成为半神，如果没有【人格面具】的辅助，恐怕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怠惰吗......白歌心想，这倒是很符合这位银发美少女的性格。
等等，这么一说......
“所以，刚才的那个画面，其实是你刻意展露出来的？”
白歌问道，既然柯露瓦也有【人格面具】，那么她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被脑风暴影响而展露出自身的**，那么刚才白歌见到的那些摸鱼的画面，果然是柯露瓦制造出来作为诱饵的吧？
呃，不过，白歌觉得，刚才那么真实的摸鱼表现，估计那画面本身也就是柯露瓦**的一部分。
“面对命运原型的升格者或者精神干扰的时候，【人格面具】虽然可以为你抵御大部分的污染，但有时候，没有受到影响反而会让敌人警觉，因此，合理制造出自己受到了影响的假象更有可能让人放松警惕。”
柯露瓦简单解释道。
所以，这一波是，你以为我中招了，但其实只是我让你以为我中招了。
白歌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只不过这种接近本能的防御机制，恐怕需要一定时间的锻炼才能达成。
“所以，你使用虚假的**给脑风暴，试图以此为线索定位到对方？”
白歌大概理清楚了柯露瓦的意图。
这种程度的操作，估计也只有命运原型的升格者才能完成。
“没错。”
柯露瓦嘴角翘起，伸手牵住了白歌。
“走。”
一瞬间，两人飞了起来，沿着代表柯露瓦**的房间蔓延出来的黑雾向上，很快就来到了那一块巨大的，黑色的贤者之石不远处。
不过，与白歌之前看到的漆黑一片不同，这贤者之石内部出现了一道金芒，那金芒从黑雾之间蔓延，将贤者之石照亮。
“这个构造是将现实中的事物映照在意识世界的能力，在映照的同时，也能够将意识世界的改变投射到现实世界里，不过，一般的人类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收集他人的**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好处，但是对其他人嘛......”
柯露瓦笑了笑。
“如果是不完整的心灵，那么这些**反而会刺激到这意识，促进意识的完善，对于贤者之石来说，炼金人偶的心灵本来就是不完善的，因为缺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你是说......**？”
白歌很快理解了柯露瓦的意思。
炼金人偶与人类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炼金人偶是没有**的。
人类有食欲，贪欲等各种不同的**，正因为这些**的存在，所以人类才会产生感情。
但炼金人偶并不具备**，它们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程序的设定，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换句话来说，炼金人偶的行为并不是出于自由意志。
完全理性的炼金人偶与人类相比，缺少了野兽一般最原始的**，在避免了因为冲动与情感导致犯错误的同时，也少了能够突破规则桎梏的力量。
白歌在旧时代的小说里看到过一句话，失去理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炼金人偶就可以看作是绝对理性的人类。
而现在，如果将人类的**，尤其是这些人类心底最深处，最不为人知的**，植入到炼金人偶之中，那么就有可能唤起炼金人偶的真正的意识。
或许这就是脑风暴真正的作用。
“泛西海自然科学院才是真正要制造能够觉醒炼金人偶意志的势力？”
白歌后知后觉。
原本他认为，亚历山大财团制造的具有能够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特性的炼金人偶只是为了自导自演一场灾祸，获得更多的选票。
但现在看来，说不定，这场自导自演的灾祸，竞选争夺，都不是亚历山大财团的真正目的。
不，不仅仅是亚历山大财团，既然这一块贤者之石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研制的，那么就代表着泛西海最高议会，伦道夫议长也有可能牵扯其中。
结合在亚历山大财团的伊斯特议员宣布退选之后，他的选票几乎都被伦道夫议长接受的事实，就足以让人寻味了。
“政治的事情我不太在意，不过如果牵扯到觉醒意识的炼金人偶，那军情五处可就不能坐视不理。”
柯露瓦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白歌思考的事情，对此，她表示自己并不在乎。
“或许有一位升格者的袭名仪式就是制造一位具有真正自我意识的炼金人偶，不过，能够达成脑风暴这种程度影响力的存在，应该至少半神水平......可是泛西海的命运原型的半神，我应该大概都能把握到，不像是认识的人的手笔......”
柯露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简单思索道。
“能够牵扯到亚历山大财团的议员代表以及现任议长，这不是简单的升格者事件，而是足以牵扯到晋升七阶的阴谋......”
她思考之间，那黑色的贤者之石泛起了一阵涟漪。
意识的海洋之中，从贤者之石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有着不可名状的狰狞面目，身型庞大，对比之下，柯露瓦和白歌就像是泰坦巨人脚下的两只渺小的蚂蚁。
这黑影有着诸多负面的情绪，想要杀戮，想要侵犯，想要掠夺，是人类最深的**的集合体。
“因为觉察到了我的探测，所以启动了自动应激的防御装置们？”
柯露瓦看到，黑色的贤者之石迅速黯淡消失，只剩下那一团黑影，正在逐渐侵蚀着周围的整个世界。
“我们是不是也得跑路？”
白歌问道，他不确定自己在这意识的世界里能否与黑影战斗，总之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觉得先跑路再说肯定没问题。
“不，虽然这里联通了对方的贤者之石，但本质上还是我们两个的意识交融构成的意识空间，如果不及时处理，这负面**的集合体很有可能会在我们的意识中埋下隐患，我倒是无所谓，随时能够将其清理掉，但你即使有【人格面具】，也不一定能够彻底清理干净哦，而且，如果是别的【人格面具】还不好说，‘疯狂’这种特质，受到这种**的影响绝对会更强。”
银发红瞳的美少女柯露瓦着脑袋说了一句，又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还是说，你愿意让我进入到你的脑袋里，在将这些恶念都清除的同时，也顺便看光你内心深处所有的**和妄想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帮你进行线下治疗。”
“......请将这个东西完全消灭，大佬。”
白歌诚恳地说道。
最好是挫骨扬灰的那种。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身材娇小的银发少女嘴角翘起，随后，脸上的象征“怠惰”的【人格面具】浮现。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教教你，【人格面具】真正的用法。”
话语之间，黑雾构成了一只巨大的利爪，朝着柯露瓦与白歌而去。
这利爪混合着扭曲的**，只要在意识世界被抓伤，那么势必会被这些**侵蚀，严重的当场陷入疯狂，甚至直接暴毙，较轻的情况也会导致心灵留下残缺之处，成为日后的隐患。
白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攻击。
不过柯露瓦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轻声，以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人格面具】对于升格者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能够制造虚拟人格，将袭名与本人区分开来的工具，当进入四阶，拥有自己的领域之后，【人格面具】还能够得到一定的进化，因为在自身的领域中，便相当于在自己的意识之内，同样可以使用【人格面具】，而且让【人格面具】投射出不一样的力量，简单来说......”
柯露瓦身边，绯红的薄暮喷涌而出，如同一双巨大的翅膀，迅速笼罩住她和白歌周围的区域。
白歌清楚地利用【刺客视觉】看到，那黑雾构成的利爪在触碰到绯红薄暮的时候，原本混沌一片看不到太多破绽的表面上，骤然出现了无数的微光。
这利爪就像是失去了动力一般，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变弱了不少，从凌厉精准的猛击，变成了软绵绵轻飘飘的挠痒痒。
用白歌的话来说，这攻击变的“怠惰”了起来。
是的，攻击的意志，战斗的决心，突进的力量，全都变得怠惰不堪，化为了敷衍一般的柔弱攻势，被柯露瓦轻松化解。
这是利用了自身的【人格面具】，污染了敌人？
白歌似乎把握到了一丝诀窍。
在面对新马其顿市那位精神领域刺客的攻击时，白歌也通过想象构筑【哈梅尔的吹笛人】，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给对方制造出了相当的重创，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便是【人格面具】对外敌的污染与侵蚀。
“将人格投射出去，影响周围的事物，这便是【人格面具】第二用途。”
柯露瓦身边的薄暮化为虹光，迅速让黑雾变得衰败稀薄，不到片刻，便什么都没有留下。
第九十四幕.摸鱼是会传染的
“精神与情绪是会传染的。”
看着那在薄暮之中消散的黑影，柯露瓦以银铃般的声音简单说道。
“在现实的世界，当你看到其他人的高兴的时候，心底也会不自觉的放松舒缓，尤其是当对方还是自己熟人的时候，这样的共情会更加强烈，这便是情绪的传染。”
她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黑雾消散的地方，蹲了下来，如同一只猫咪一般嗅了嗅那里的气味，眯起绯红的眼睛。
“陌生人的死亡对人类来说并没有很深的感触，但亲友的死亡却能够带来极深的触动，而【人格面具】，能够增强共情的能力，欺骗感官，将情绪传染出去。”
“比如我的‘怠惰’，就能够让对象变得懒惰，懈怠，失去战斗的意志，甚至失去生存下去的意志，在意识的世界，这样的影响尤为强烈，当然，即便在现实中，‘怠惰’也是会传染的。”
柯露瓦颇为得意地解释道。
所以，摸鱼也是会传染的？
白歌无端想到。
柯露瓦是命运原型的升格者，而【人格面具】显然算是精神领域的东西，两者配合，的确可能会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开发出诡异多端的应用方法。
至于自己的“疯狂”......目前只能被动触发，还没办法向柯露瓦那样主动扩散出去，不过白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比如将这份特质附着在【图穷匕见】上，只要被刀刃伤害到，那么就会传染“疯狂”，扰乱意识之类的。
“好了，不要摸鱼了，我已经追踪到了那些家伙的痕迹，呵呵，以为这样抽身就不会留下线索，实在是太天真了。”
柯露瓦舔了舔嘴唇。
她打了个响指，白歌便顿时苏醒了过来。
他看到柯露瓦摘下耳机，站起身，拍拍裙摆，回头询问白歌。
“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有是有，怎么了？”
在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白歌越来越觉得回亚历山大港也伴随着很大的风险，叶戈尔将军大概也是不能过分信任的了。
至于开发了那些炼金人偶的奥路菲馆长，白歌认为他也有很大的嫌疑，毕竟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大学士，又是炼金人偶方面的专家，很难说奥路菲馆长对此毫不知情。
所以，白歌才叫来柯露瓦，让大佬处理这个麻烦的，牵扯到了泛西海上层建筑的大问题，自己则准备等待三月一日的到来，与abc连环杀人案的犯人毕真言的交锋。
当然，要是能薅到大佬的羊毛，让她一起对付毕真言，那白歌也是很开心的。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白歌估计会拿着《亡灵之书》的残片去找拉芙兰泽，和她交换【旅者之誓】，随后寻找合适的历史残片晋升四阶，成为拥有领域，真正能够在这个世界里保护自己的升格者。
“陪我一起调查，我感觉你经常能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现一些平常人发现不了的线索，所以带上你可能会有更多的收获。”
这是命运原型的直觉，柯露瓦补充了一句。
“去哪里调查？”
白歌下意识问道。
“还用问吗。”
柯露瓦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当然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
...
...
泛西海，格林尼治。
有人说，格林尼治是由巨大的齿轮与蒸汽构成的，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位于城市中央的，是一个巨大的钟楼，钟楼上的四个表盘显示着同样的时间。
在旧时代，这是被称为“世界标准时间”，也就是这个世界计时的标准，足以见到泛西海在旧时代的辉煌。
从钟楼的表盘中，能够看到大大小小的齿轮咬合，这些庞大的造物却以最精密的方式运转着，为人们提供精确到秒的报时，足以见证工匠技艺的精湛。
钟楼之外，这座城市最为显眼的建筑有三个。
其一，是白色宫殿造型的泛西海议会厅，每年，来自整个泛西海商业共同体的数十个财团的代表将会在这里讨论泛西海未来的发展计划，而议会圆桌的正席，则属于议长，泛西海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可以说是，这里是泛西海世俗的中心。
其二便是造型如同一座城堡，有着砖红色墙面的格林尼治天文台，这里是军情五处的总部，同时担任着对星空的观测工作以及对深渊遗物的收容，处理，是泛西海超凡的中心。
而最后一个，便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本部，那是一幢经典格林尼治造型的建筑，位于城市西郊，光从外表来看，没有人知道这幢建筑物里容纳着泛西海几乎最聪明的脑袋，炼金人偶技术，最新的深渊探测技术，对【夜幕苍穹】的侦测工作，新锐武器的研发，等等，这些科学研究的进步，都来自于泛西海自然科学院，可以说，这里是泛西海科学中心。
格林尼治的初春，雾气弥漫，特殊的气候导致这里潮湿而阴冷，四季都经常阴雨连绵，也难怪这里的男士更喜欢防水的长斗篷而不是宽松的外套了。
泛西海自然科学院内，独自在实验室里工作的阿尔弗雷德·席恩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以此放松大脑。
他看向窗外的新绿，听着鸟儿的鸣叫，叹息一声。
研究课题遇到了瓶颈，他们发现，人类的意识如果脱离于**，那么很快就会消散，即使利用了最尖端的电子技术也无能为力。
最开始，阿尔弗雷德·席恩教授的想法是能够让人类彻底舍弃苦弱的血肉，获得炼金人偶一般可以替换的，强大的身体，因此，他开发出娜拉的原型机，也就是能够将外部世界的刺激转化为电信号，再通过电信号传导到大脑之上，将其转化为模拟信号的炼金人偶。
这采用了来自学城的技术，在转换效率上已经达到了实用级别。
也正因此，娜拉才能够在遭遇到了不幸的意外之后，接受手术，以炼金人偶的身体存活。
只不过，娜拉本身的大脑和脊髓依旧存留在身体中，这对于席恩教授的研究来说是不完全的，他想要将人类的大脑和脊髓彻底舍弃。
可现在，哪怕是运算能力远超人类千百倍的超级计算机，也无法承载那孱弱大脑中的意志，这让席恩教授感到十分绝望。
难道人类真的存在灵魂，脱离了血肉，精神也将不复存在？
席恩教授不明白，明明可以通过复制的手段制造一模一样的容器，可真正的人类的身体，就是和炼金人偶的身体不一样，如果确认到这一点，那么席恩教授的研究便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从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他正要转头回去工作，忽然间，席恩教授发现，自己的视野一隅，出现了一串数字。
这数字似乎是一个时间，正伴随着秒针的转动而变化。
“！”
这是......席恩教授第一反应是自己遭到了升格者的攻击，某些升格者利用自己的能力对他的意识造成了影响。
可是在这泛西海自然科学院里，怎么可能出现袭击者？
席恩教授急忙想打电话叫来警卫，却看到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亚森先生？”
席恩教授看清楚对方的时候，愣了愣。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目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亚森·赫尔克里。
对方穿着黑色的长斗篷，戴着一顶礼帽，拿着一根木制手杖，推门而入。
“你、你怎么......”
席恩教授一时十分惊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了，席恩教授，娜拉还好吗？”
白歌却并没有见外的模样，只摘下帽子，将手杖和长斗篷放到一侧，抽了一张椅子，坐到席恩教授的面前。
“教授，我想询问一下你，你是否知道泛西海自然科学院有关炼金人偶意识的研究？”
白歌并未隐瞒来意，而是轻松地询问道。
“炼金人偶意识？不，我不知道......”
席恩教授顿时变得警惕而局促起来。
“亚森先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试图转移话题。
“对于脑风暴，教授您知道什么吗？”
白歌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不，我不太清楚......嗯，那是议长主管的研究项目，我无权过问。”
“议长主管......”
白歌抓住了他的破绽，又继续问道。
“所以，脑风暴实际上真的是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研究项目，而且是伦道夫议长主持的？”
“这、这我不清楚......”
席恩教授有些困惑，为什么亚森·赫尔克里会这么直接询问，他更有些好奇，自己怎么好像无法清晰地思考，竟然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亚森先生，我劝你不要牵扯这件事太深......”
席恩教授劝告的话语说到一半，忽然有些明悟。
“......等等，亚森先生，这是梦境对吗？”
说完这句话，席恩教授就看到白歌脸上的表情有些愣住。
“我不可能独自待在研究室里，我的研究室也不是这个样子，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助手......而且，这屏幕上的代码也太粗制滥造了。”
席恩教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电脑屏幕里拙劣的代码，显然，这不可能是他的手笔。
“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事情，这会让你牵扯到极为危险的事情里，而且，你是没有办法阻挡的......”
他苦笑了一声。
“阻挡什么？”
白歌问了一句。
“时代的洪流......”
席恩教授忽然站了起来，整个人向后一靠，如同尸体一般向后倒去。
下一刻，他消失了。
伴随着席恩教授的消失，整个研究室也如同遭遇了强劲的地震一般剧烈摇晃起来。
窗户破碎，桌椅倾倒，在一片狼藉的世界中，白歌叹息一声，身影消失。
...
...
阿尔弗雷德·席恩教授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这是在自己的房间。
他额头满是冷汗，借着昏暗的星光，席恩教授摸到了眼镜戴上。
“......为什么亚森·赫尔克里会知道脑风暴和自然科学院的关系？”
席恩教授对于脑风暴的了解确实不多，只知道这是由议长阁下亲自主导负责的项目，与人类的意识之类有关，但和炼金人偶有什么关联，他就不懂了。
只不过，席恩教授知道，现在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很多研究，实际上都是为了时代的变革，若是能够成功，那么对人类的影响或许不亚于大崩坏之后那些时代的更迭。
这也是他如今坚持研究的理由之一。
“我需要联系一下自然科学院的人......”
席恩教授不知道白歌是怎么入侵到他的梦境之中的，但既然亚森·赫尔克里已经对自然科学院的研究产生了怀疑，那么席恩教授就肯定要通知相关的负责人。
格林尼治的初春，夜晚略显寒冷而潮湿，可以从窗外窥见大片薄雾，笼罩着幽暗的森林，星光照耀下，显出静谧的色彩。
席恩教授刚刚走出房间，就看见了自己的外孙女娜拉。
娜拉现在的身体依旧是炼金人偶，只不过经过一定的调整，更加适合她，虽然她是实验唯一成功的产物，但席恩教授还是遵守了和白歌约定，并没有让其他人对娜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而是将实验导向了第二阶段，只可惜一直失败，难以前进。
“外公......”
娇小可爱的娜拉揉着眼睛，手里还抱着一只兔子玩偶。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娜拉被带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了......”
小女孩眼眶微红，抱住了席恩教授的大腿。
“没事，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席恩教授轻拍外孙女的脑袋，安抚道。
他哄娜拉上床继续睡觉，自己则拨通了相关负责人的电话，将情报通告了一遍。
对于这位负责人，就连席恩教授都不清楚对方的真正情况，每次都只是无机质的机械声音而已。
放下电话，席恩教授走向自己的房间，他没有立刻睡去，而是来到电脑前，查看自己的研究资料，以及与脑风暴有关的部分。
“人类的意识研究......炼金人偶的意识研究......真正的灵魂......”
低声呢喃着这些，许久之后，席恩教授忽然心有所感，回过头来。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那是亚森·赫尔克里！
第九十五幕.梦中梦
“你是什么时候......”
席恩教授惊讶得直接站了起来，他急忙想要掩盖自己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却又发现了一丝不对。
“......这里还是梦境？”
席恩教授思考了一下自己入睡之前的事情，却发现一片模糊，根本连接不起来。
这是做梦的特征之一。
梦境通常不会有一个合理的开始与结束，通常都是片段式的。
席恩教授学习过有关命运原型的升格者控制心灵，入侵梦境的案例，知道有一些命运原型的升格者擅长玩弄梦境，在梦中套取情报，植入思想，泛西海自然科学院也对所属的研究人员进行过相关的抵抗方法的培训与教导。
所以，席恩教授在看到白歌出现在自己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还是一个梦境。
他刚才在梦中进入了沉睡，做了一个梦中梦！
更重要的是，席恩教授发现，在自己视野的一侧，依旧出现着那一串数字。
倒计时一般的数字！
恐怕，亚森·赫尔克里是想在梦中梦里让自己先唤起有关脑风暴的记忆，再在这一层梦境中通过娜拉之类的存在来诱导自己打开资料，从而获取情报。
甚至于让席恩教授觉察到最开始那是梦境，也是亚森·赫尔克里的策略，因为一般人不会想到还有双重的梦境，所以在醒来之后，又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自然就会放下戒备。
而自己，完完全全地中计了。
“看来你知道的比告诉我的要多，席恩教授。”
白歌并未因为被揭穿而有所慌张，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了一张椅子，随意地坐下。
“我并没有参加相关的计划......但是被要求提供了一些资料。”
席恩教授知道，眼前的亚森·赫尔克里不仅仅是名声在外的大侦探，更是在【东方快车】上手刃了十几名刺客，以及深入天灾之中，将恶名昭著的杀手【暮狼】给剿灭了的强者，只要亚森·赫尔克里愿意，席恩教授就可能出现一百种以上的死法。
“放心，你只是在你的梦境之中，即便说出了一些事实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得知。”
白歌谆谆善诱。
“没有人知道是你泄露出来的。”
“......我知道的不多，但脑风暴确实是议长阁下主导，明面上却保密，我提供的资料，是有关人类的意识能否复制与备份到电子设备上的相关研究，你知道的，这是我的主要研究课题。”
席恩教授似乎终于卸下了心防，他说道。
“我一直以为脑风暴是通过对人类的意识进行研究，试图找到人类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简单告诉了白歌有关自己的研究项目进展，以及与脑风暴合作的部分。
“复制人类的意识吗......”
白歌若有所思。
他真的搞不懂伦道夫议长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了。
总不能是泛西海全体的机械飞升吧。
嗯......白歌思维闪现出火花。
伦道夫议长所希望制造出来的，可能不是拥有意识的炼金人偶，对他而言，这没有丝毫作用。
以白歌的换位思考，伦道夫议长希望的可能不仅仅是连任这么简单，因为光是连任其实不过是政治上的地位，也难以说动亚历山大财团的伊斯特议员以这么大的代价退出竞选。
想要让另一个财团的代表议员协助，只有可能是巨大的利益诱惑，甚至超越了他自己成为议长所能够获得的利益。
这到底是什么？
白歌决定在了解到更多情报之后再做思考，如今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被误导。
他抬起头。
“席恩教授，今晚的事情，请不要告诉其他人，另外，还有一件事......”
白歌站了起来，向席恩教授行了一礼。
“其实这并不是梦境。”
他打了个响指，席恩教授视野之中的数字便顿时消失，同时，他也回想起了自己白天工作，晚上入睡的经历。
“不是梦境......”
席恩教授一愣。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梦中梦。
他只是被操作了记忆，加上一些效果营造，就让自己认为现在是在做梦。
仔细想想的话，刚才他看到的资料都十分真实，如果在梦境中，这么详实的资料应该是不存在的，而且这夜晚的寒冷，桌椅的触感，都不像是幻觉。
“可是，我刚才打了电话......”
席恩教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通话，可话还没说完，他便有所明悟。
“那也是错觉吗？”
他以为自己拿起电话，给相关项目的负责人通报了情况，但实际上，在精神受到了影响的情况下，他只是拿起了话筒，没有拨通任何号码，就这么对着空气说了好几句话。
能够轻易进入受过一定训练的自己的梦境的升格者，又怎么不可能对自己进行这种基础的催眠呢？
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升格者的行为......
“被骗了吗......”
一切都是为了让席恩教授自己推断出自己正在梦中梦里，从而放下警戒，放松心防，最终说出他们想知道的情报。
当然，他现在也可以拿起电话，直接给泛西海自然科学院里进行通报。
不过，这一切的代价......
席恩教授苦笑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亚森·赫尔克里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从隔壁房间顺来的椅子，他叹息一声，许久没有动作。
良久之后，席恩教授终于还是没有通报，他决定当做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刚坐到床上，正准备躺下的席恩教授忽然发现，自己的视野一隅，那倒计时一般的数字竟然又重新出现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
席恩教授感到毛骨悚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眼睁睁看着那倒计时数到了零点，接着，整幢房屋摇晃起来。
席恩教授看到，无数的砖石崩落，整片星空溃散，一切归于虚无。
睁开了双眼，席恩教授发现自己正在实验室隔壁的休息室的躺椅上沉睡，身上还披了一件白大褂。
隔壁，手下的实验人员一如既往地忙碌着。
“我现在，还在梦中吗？”
席恩教授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感觉一切都极为不真实。
随后，他又是一阵后怕。
看起来亚森·赫尔克里刚才，又诓骗了自己。
对于能够操纵心灵的升格者而言，甚至连记忆都是不可相信的。
如果认为刚才那梦境是真正的现实，在对方走后，自己直接打电话通报的话，说不定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好险。”
还好自己按捺住了这样的冲动，席恩教授想到。
他站了起来，视野一隅，已经没有了倒计时。
但席恩教授却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是一场更为深远的梦境。
...
...
“结果，最后还是绕了回来。”
在格林尼治的一间旅馆房间内，柯露瓦趴在柔软的大床上，早已脱掉了鞋袜，正摇晃着白嫩的脚丫，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说道。
白歌别开了视线，虽然眼前的这位少女外表看起来仅有初中生年纪，但他清楚，这可是军情五处的半神，能够悄无声息解决掉自己的存在。
不过，半神外表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白歌偷瞄了一眼柯露瓦那幼女一般的身材。
明明二十岁了，还是这么稚嫩的模样，是升格者能力的影响吗？
他现在只知道柯露瓦·希琳是一名命运原型的升格者，至于袭名是什么，白歌并不清楚，当然也不可能询问。
“话说回来，你原本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柯露瓦大概是打完了一个副本，放下手机，理了理耳畔垂落的银丝，歪头看向白歌。
白歌现在还是亚森·赫尔克里的模样，【千面人】现在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容貌的改变，所以他在泛西海基本都是保持这个样子。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本来长什么样？”
柯露瓦坐了起来，宽松的外套衬托着她的身材更加娇小了。
“这个...你们军情五处的档案应该有照片吧？”
白歌挠了挠后脑。
“但是真人和照片还是不一样的吧，我想看我想看。”
柯露瓦说着，就凑了过来，银色的发梢微微晃动。
白歌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即无奈的摊开手，脸部微微一变。
亚森·赫尔克里的长相本来也是参照了他原本的样子进行了修改的，所以除了变得年轻了许多，眉眼之间的一些结构有所差异之外，基本上变化不算太大，但又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了。
白歌时隔数月，才终于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哦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和那个女人真的很像啊。”
柯露瓦仔细端详着白歌，令这位十七岁的少年有些羞涩。
“明明只有十七岁，结果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么，唉，年轻人还是应该过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更好。”
柯露瓦苦笑了一下。
白歌本来想吐槽你不也是年轻人，但随即领悟了柯露瓦的意思。
两个人的人生，都因为升格者而发生了改变。
“你应该知道吧，我十三岁的时候，曾经被卷入一场升格者的案件，那时候我濒临死亡，遇到了白露。”
柯露瓦语气悠然地说着有关自己的事情。
“说起来，你应该也知道，那起事件便是达姆施塔特......约尔曼冈德的深渊遗物失控。”
“！”
白歌愣住了。
他没想到，约尔曼冈德的事件，竟然牵扯进了这么多人。
“那一场意外发生的时候，我跟着女仆在街上游玩，然后周围的空间立刻就发生了变化，现在想来，可能那就是创造者原型能力的体现吧，之后，女仆惨死，我的内脏也遭到了重创，是路过的白露将我从废墟之中捞了出来，同时让我服下升格之虹，所以，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能说自己怨恨她，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柯露瓦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白嫩的脚趾上，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白露她，我的母亲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白歌忍不住问道，听到柯露瓦提起母亲的事情，他越来越对这名人们口中极为神秘的存在感到好奇了。
“她么，是个性格恶劣的女人，做事大大咧咧，也不知道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而且经常不分场合开一些没什么人听得懂的笑话，比起大崩坏之后，人们专注于地面的权力纷争，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只注视着天空，总是说着去往宇宙什么的......”
柯露瓦明明说着白露的坏话，可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灿烂的笑容，有一种回忆最美好的时光的感觉。
“而且啊，她还特别喜欢欺负别人，现在群里那些人，别看现在一个两个都这么厉害，当年都被白露欺负过，就连时梧桐以前都是白露的小迷妹，唔，看什么看，我才不是呢，哼，那家伙当年还说什么娃娃亲，呸呸呸，真是太恶劣了。”
“娃娃亲？”
白歌捕捉到了奇妙的词语，歪了歪脑袋。
“......你就当做没听到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柯露瓦一副说漏嘴的模样，摆摆手让白歌不要追问。
“不，我觉得好像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白歌罕见地在大佬面前硬气了起来。
“唔......”
柯露瓦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发梢，侧过脑袋说道。
“就是当时，白露救我的时候，明明是那种血腥凄惨的场景，但是那个女人竟然说‘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不如我救你的命，然后等我儿子长大之后你给我儿子当老婆吧’......这样的话，实在太可恶了！”
“？”
白歌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老妈对自己好像还挺不错的。
不过嘛，他现在是不敢想的。
“所以你可以忘掉这件事了，如果你忘不掉的话，我可以帮你忘掉的。”
柯露瓦恶狠狠地说道。
“很好，我已经全部忘记了。”
求生欲让白歌迅速回答道。
“好了，白露的事情，之后我可以给你慢慢说，我们还是先将思考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吧。”
柯露瓦抱着胸说道。
“你觉得伦道夫·伍德斯托克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认为，我们将事情想复杂了。”
白歌答道。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摆在我们面前了。”
第九十六幕.杀死一个想法
格林尼治一间普普通通的旅馆房间内，白歌简单思考了一下目前得到的情报，以及和柯露瓦交流之后知晓的信息。
得出了一个十分简单的结论。
“首先，伦道夫·伍德斯托克肯定不是什么球形关节爱好者，炼金人偶控之类维护炼金人偶人权的家伙，所以先做出一个假设推论，那就是伦道夫·伍德斯托克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些事情的，由于人类的利己性，这是合理的的推论。”
他对银发柔顺的娇小女孩说道。
“嗯，确实，他没有理由制造出与人类无异的炼金人偶。”
柯露瓦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伦道夫议长对于炼金人偶的研究，实际上的目的就肯定不是让它们真正成为人类，而是利用能够觉醒意识的炼金人偶做些什么。”
白歌又继续说道。
“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在泛西海流传的消息是，有的炼金人偶突破了炼金人偶三定律的限制，杀死了自己的主人对吧，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这只是表象，但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你是说，伦道夫议长想要制造一支能够镇压普通人的暴乱，甚至与其他国家的军队作战的炼金人偶军队？”
柯露瓦很快理解了白歌的意思。
炼金人偶技术之所以广泛存在，在除了泛西海之外的其他国家也能够普及，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在于炼金人偶三定律的不可违背，正是由于安全，不会伤害到人类，所以人们才能放心让炼金人偶深入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如果一旦，炼金人偶突破了这个限制，那么这种造物就与普通的武器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这武器还是其他国家生产的，没有哪个国家会让其他国家制造的拥有自己意识的武器存留在自己国内的，就像是芯片，军工之类的技术等。
当然，按照伦道夫议长目前的举措，的确可能可以组织起一支炼金人偶的大军，即便面对升格者，不惧死亡，身体强韧，数量众多的炼金人偶也能取得战果，泛西海如果想要发动战争，那么炼金人偶大军是绝佳的优势。
越是高度发达的文明，就越是对战争感到慎重，因为人命的地位会变得相当高，而战争，必然会出现伤亡。
但若是完全机械化的炼金人偶，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它们可以听从指挥官的命令去做任何事，丝毫不会有怜悯，绝望，退却的感情，只是一个个精准杀人的工具而已。
假使成真，泛西海完全可以依托自身的七阶神明以及众多半神与其他势力开战，争夺深渊的开发权。
而到了那个时候，伦道夫议长根本不需要担心连任的问题，因为他将泛西海带到了就连旧时代都未曾有过的辉煌之中。
真正让泛西海变得更加伟大了。
“是的，从根本上破除炼金人偶三定律才是这件事，是伦道夫议长的最终诉求。”
白歌瞥了柯露瓦一眼。
从理论上来说，军情五处是泛西海的官方升格者机构，柯露瓦·希琳代表的，是泛西海的意志，如果伦道夫议长的计划成功，的确可以让泛西海发展得更好，那么柯露瓦完全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归根结底，柯露瓦是泛西海的人，就算她和白歌的关系再好，呃，就算她在【熊猫议会】里，和白歌等其他国家的人关系不错，但面对这种事情，白歌也不清楚柯露瓦是会站在伦道夫议长这边，还是......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灭口吗？”
柯露瓦玩味地看着白歌，舔了舔粉色的下唇。
“如果你要杀我，那完全没必要等到现在。”
白歌无奈地摊开手。
“而且，我相信柯露瓦·希琳并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无论伦道夫最终的目的是如何，他为此而做出的行动，都是不人道的。
牺牲了无辜生命制造出来的武器，真的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白歌并不清楚。
“呵，天真，如果没有必要的牺牲，整个文明就无法进步，现在还怀揣着不想伤害任何人的想法继续下去，只会抱着理想溺死......”
柯露瓦顿时变得有些冷漠，但片刻之后，又露出了小恶魔一般调皮的笑容。
“......你以为我会说这样的话吗？”
“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白歌差点儿就本能地准备使用【消失魔术】逃走了，听到柯露瓦的话，又松了一口气。
与其说是放下心来，不如说是确认到了这样的事情。
柯露瓦·希琳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不过，这不仅仅是什么人不人道的问题，如果真的能够让世界变得更好，甚至解决掉深渊，撕碎这片虚伪的星空，那么即使会造成千百万的死亡，我或许也会尝试，畏惧牺牲与死亡，是没办法在这已经毁灭过的世界里继续前进的。”
柯露瓦翘起嘴角，摊开双手。
“但是，炼金人偶能够违背三定律之后，真的能让泛西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一旦这样的战术人偶取代了真正的军队，那么若是统治者犯了错，或者做出了对泛西海人民不利的行为，人民甚至不能进行反抗，这样的世界，真的合理吗？”
柯露瓦的话，也是白歌所担心的。
即使炼金人偶军队无法对其他国家造成有效的威胁，那么对于泛西海的人来说，这些只听命于统治者的暴力机器，毫无疑问将会形成一个绝对的统治力量，假使日后，伦道夫议长丧心病狂，做出了一些伤害泛西海的事情，人们也难以反抗。
“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件事顺利进行下去的。”
柯露瓦说道。
“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杀了伦道夫议长吧。”
白歌随口说道。
就算杀了伦道夫议长，也还有伊斯特议员，还有其他的财团代表，这份技术只要成功出现，问世，甚至不单单是泛西海的人，来自其他国家的人也会觊觎这样的技术。
只有从源头上消灭这样的技术才行。
但技术这种抽象的事物，又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的，除非......
“......我好像有办法了。”
白歌忽然想到。
自己的【白虹贯日】，是可以让原本没有弱点和破绽的事物出现弱点，能够被击破，杀死，那么对于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的技术，是否可以用【白虹贯日】强行制造出这个技术的破绽，利用某种方式将其消灭？
这种近似于概念上的超凡能力，白歌并没有什么经验，因此，他简单说明了一下，令柯露瓦眼前一亮。
“......三阶就已经拥有这样的能力了吗，阴影原型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还真是厉害。”
柯露瓦颇有些感慨，思考片刻，她又说道。
“或许能行，这个能力涉及了一些半神领域的东西，说实话，我觉得你能够三阶就获得应该算是一个奇迹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相信？”
白歌虽然大体上知道【白虹贯日】本身应该是一个破规格的袭名能力，但没想到竟然源自半神层次。
这么一说，配合【鱼肠】的能力，白歌或许真的拥有直击神明的力量。
“所以......我们需要先实验一下你的【白虹贯日】，之后，就可以策划对伦道夫议长研究项目的刺杀计划了。”
柯露瓦的表情忽然变得兴奋起来。
...
...
亚历山大港，学城。
白塔之上的屋顶花园里。
金发长及脚踝，眼眸碧绿如翡翠的少女拉芙兰泽正趴在那本巨大而厚重的书上，无聊地翘起两只白皙纤细的脚丫。
亚森·赫尔克里已经一周多没有出现在亚历山大图书馆了，对此，图书馆里的炼金人偶们却并没有表示异议，只又回到了之前，每天给拉芙兰泽带来随机书本的日常。
“哎，已经好几天都是这种无聊的自传了，明明就想要吹嘘自己，结果还遮遮掩掩，就像是看着不错的蒙布朗蛋糕里面却是猪肉馅饼一样，呸呸呸，实在难吃。”
“这种无聊的诗集到底是怎么从旧时代流传下来的啊，就像是烤焦了的饼干上面涂抹了辣椒酱一般，难吃又难闻！”
“明明是历史传记，结果全部都是作者自己的私货，这就像表面看起来还不错的面条，实际上里面又硬又咸一样，难吃！”
“难吃难吃难吃，都是难吃的书！”
直到这时候，拉芙兰泽才真正怀念起白歌来。
“虽然看着呆头呆脑，不过只有他挑选出来的书味道还是不错的，唉......”
幼女体型的少女恶狠狠地拍了拍书本的表面，站了起来。
“嗯......”
拉芙兰泽鼓起脸颊，在草地上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才最终又坐回原地，翻动书页。
“那个家伙，就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都是骗子！”
她低声嗫嚅道。
就在这时，拉芙兰泽听到了门口传来的，不属于炼金人偶的脚步声。
她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不属于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男人的身影。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对方说道。
...
...
“专注。”
白歌闭上了双眼，【刺客视觉】之中，眼前的空间微光闪烁，这些都是本来便存在的“破绽”，只要顺着这些微光攻击，就能轻而易举地破坏眼前的事物，造成杀伤。
但是，白歌现在要做的，却并非如此。
他专注精神，在虚无的空间之中，一点绯红的光芒绽放。
与此同时，白歌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就像是有人正用钻头使劲地钻他的太阳穴一般，即便是面对天灾的时候，白歌也并没有出现类似的状况。
他的意志如同一根紧绷的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好在某种轻柔的力量正如同轻纱般拂过白歌的心灵，安抚住了那躁动不安的精神，让白歌得以专注。
这个时候，他的手上具现出了无形的匕首，朝着前方轻轻一划。
几乎同时，某种细微的震动与蜂鸣在空间中响起。
白歌的匕首穿透了绯红的光芒，就像是刺破了牢不可破之物一样，迸发出清脆的响声。
某种变化产生，令白歌承受的精神压力达到了最大，他的脑子如同有数万只虫子正在啃噬，蠕动，撕咬，几乎就要炸裂开来。
嘭——
黑色的火焰燃起，覆盖在了白歌的脸部周围，构成了一个放射状的黑色的面具。
就在此时，白歌觉得自己周围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的异动戛然而止，白歌睁开了双眼。
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但一切已经改变。
他看向身后，在自己后面，大约三米左右的区域，一道暗色的阴影正在逐渐收束，被现实取代。
而三米之外，是原本白歌所处的位置。
“最大射程三米吗......而且对精神具有相当强的压迫力，即便在充分休息的情况下，估计你也只能使用一次，要是没有相关的精神安抚以及【人格面具】的支撑，你恐怕会当场精神错乱，成为一个疯子。”
一旁，柯露瓦略显嫌弃地看向白歌。
“不过，这个能力倒是挺有意思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这么应用。”
此时，在白歌与他原本所处位置的阴影终于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如初。
白歌额头满是汗水，大口喘着气，全身就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疲惫不堪，他直接坐到了一旁准备的椅子上，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让他短时间内有站起来的意愿了。
他刚才利用【白虹贯日】以及【鱼肠】的能力配合，将属于自己的“前方”制造出了弱点，并将其击破。
在这种情况下，理论上，白歌的“前方”将会直接消失，对于他而言，这个概念将会不复存在。
但是，由于【白虹贯日】的最大射程只有三米，所以，白歌实际上只是将自己三米之内的“前方”给抹除了，造成的效果，便是他直接往前移动了三米。
虽然看起来好像很鸡肋，但换个角度，只要是在白歌三米之内的事物，如果找准了目标，那么无论是什么东西，白歌都能将其完全击破。
哪怕是神明的造物。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接下来，就是进行刺杀了。”
柯露瓦满意地看着白歌，微微一笑。
第九十七幕.刺杀议长阁下
二月二十八日。
格林尼治。
泛西海议会厅中。
议长伦道夫·伍德斯托克是一名有着金色披肩长发，眼眸深蓝的男人。
他嘴唇偏厚，带有一些泛西海南部居民特征。
现年四十七岁的伦道夫·伍德斯托克七年前，接替因为深渊遗物失控案件而受到弹劾下台的前任议长，成为了泛西海议会的议长，七年的时间里，泛西海与其他国家相安无事，并未爆发什么重大的争端，深渊开发一如既往，普通人民的生活也并未有太多的改变，因此，对于他的管理，很多人的评价是“平庸”。
当然实际上，泛西海议会的议长本身可能也没有多少实权。
除了能够掌握中央财团，管理泛西海自然科学院，以及拥有对军队的指挥权之外，议长的权限与那些大财团背后的大资本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在泛西海成立之初，由于财团私人武装的兴盛，议会下属的军队战斗力可能还没有那些财团强，导致了群雄割据的情况出现。
不过，议长这个位置，还是很多人觊觎的。
这不仅仅是利益，更是名望。
即使财团势力滔天，但最终历史会记住的，是这一任又一任的议长而非财团董事。
所以，竞选议长，也就成为了很多财团大佬，议员的最终目标。
坐在这个位置上，伦道夫·伍德斯托克并不好过。
“议长阁下，有关明天亚历山大港的事情......”
一名秘书将文件提交了过来，这是明日在亚历山大港的港口将进行的，泰希斯号游轮上的针对abc连环杀人案凶手的诱捕行动的初步方案。
基于保密的原则，这个方案并未有详细的人员配置与行动计划，只有一些简单的介绍。
伦道夫议长简单浏览了一眼。
“我应该不会到场，可以将这些事务都交给叶戈尔将军，他应该在亚历山大港周边执行任务。”
他沉声说道，将资料交还给秘书。
“还有什么事情吗？”
见到秘书没有离开，伦道夫议长又询问道。
“还有一件事，有关自然科学院的......”
那位秘书递上了另一份文件。
伦道夫议长表情变得阴暗了一些，随即接过文件，随意扫了一眼。
可他的目光忽然停滞了下来。
“这份文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伦道夫议长以文雅的声音说道。
他抬起头，看向那位秘书。
这文件上的资料，是有关脑风暴，有关炼金人偶自主意识，以及如何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的研究的，这些，都是伦道夫议长私下进行的研究项目，是不为人道的秘密。
换句话来说，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些秘书接触到的东西。
“有、有什么问题吗，议长阁下？”
那位秘书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嗯？”
伦道夫议长放下钢笔，沉声开口。
“我宣布，任何幻境不许存在。”
咔嚓——
一瞬间，伦道夫议长周围的空间破碎，那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顿时化为了一片废墟，沙尘呼啸，一片荒凉。
就在此时，那位秘书忽然间丢弃了手中的文件，一步往前，手中，仿佛握持着某种利器一般，朝着伦道夫议长而来。
在漫天飞舞的纸屑中，伦道夫议长感觉到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刺客，似乎拥有巨大的威力，自己绝对不能被那无形的匕首刺中，因此，他后退一步，周身，无数的高大石柱涌现，取代了荒漠与废墟。
一个圆形的，高大宏伟的广场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这广场直接隔绝了伦道夫议长与那位秘书之间的空间，令其被排斥在外。
【诸神盘踞的伟大广场】（the roman forum）。
伦道夫议长直接开启了自身的领域！
在这充满着古典建筑美学的圆形广场之中，伦道夫议长并未掉以轻心。
“针对我的刺杀，会是谁......这幻境的精细程度就连我一开始都没有觉察到，这是在梦中？”
伦道夫议长清楚，能够让身为半神的自己毫无知觉地堕入梦境之中的，必然是同等水平的升格者，或者依靠的是半神层次的深渊遗物，能够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并不多。
这一片梦境，恐怕就是对方展开的半神领域，若是长久停留，说不定就会落入更深的陷阱之中。
“所以，刚才他们递来材料，是想要确认我是否对那些事情知情？”
伦道夫议长见识过命运原型升格者的手段，他们会利用梦境制造对象熟悉的场景，然后通过一些行为来对其进行诱导，说出平常不会说的秘密。
刚才，便是利用秘书的提示，让伦道夫议长本能地想起了自己主导的研究项目的内容，映射到了梦境之中，从而被确认到自己的确知情并且处于核心位置。
很巧妙的应用。
伦道夫议长评价道。
只不过，他们想要直接刺杀自己，似乎过于理想了。
没有人能够在泛西海的格林尼治刺杀一名半神。
“我宣布，所有隐匿无所遁形。”
伦道夫议长低声说道，伴随着他的宣言，弥漫整个宏伟广场的烟尘骤然消散，阴影退去，一个人正站在角落之中。
他身穿一件黑色的长斗篷，黑发，脸上，戴着一个纯白的，除了眼睛的两道缝隙之外，没有任何事物的面具。
无面者！
伦道夫议长自然知道这个在泛西海目前名声仅次于abc连环杀人案犯人的犯罪者。
这是一名杀死了数位升格者的刺客，似乎与砂齿财团有一定的纷争，但对于伦道夫议长而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升格者而已，没有重点留意的必要。
然而，他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且试图刺杀自己？
这是何等疯狂的举动！
伦道夫议长保持着警惕，就看到无面者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某种程度的快速移动能力吗？
他想到，同时，身前的大地破裂，一根根白色的大理石柱凸显，挡在了伦道夫议长和刺客之间。
就在此时，伦道夫议长忽然感到一股倦怠。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斗志，仿佛活着都不再有意义，只想要放下手边的一切，躺在地面上，静静等待时间的终结。
【人格面具：怠惰】！
伦道夫议长很快就觉察到了自身刚才潜移默化受到的影响，这影响令他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让无面者得以继续闪烁，绕过大理石柱，来到伦道夫议长的身后。
“我宣布，一切偷袭终将失败。”
然而这个时候，伦道夫议长低语，无面者的攻击竟然正好微妙地错开伦道夫议长的身体，与其擦肩而过。
抓住这个空隙，伦道夫议长抬起了手。
他握紧拳头，某种虚幻的黄金铠甲出现在伦道夫议长的拳头上，包覆其中。
嘭——
那拳头飞速击中了无面者，令其整个人向后飞去。
但并没有等刺客完全飞出去，伦道夫议长又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另一只手的拳头砸了上去。
嘭嘭嘭——
破空之声炸裂，无面者就好像一艘暴风雨中的小船，被连绵不断的拳头不断轰击，似乎就要身形破碎。
不，是已经破碎了！
那身体就这样被撕碎了血肉，四处飞溅开来。
“嗯？”
伦道夫议长停下了自己的攻击，同时，西装革履之外，金色的铠甲笼罩。
巨大而宏伟的广场之中，无数的虚影浮现。
“利用这种程度的能力就想杀死一位半神吗？”
那些虚影，可以看到，全都是身穿锁子甲的角斗士，一手持盾，一手握剑，高大英武，数量众多，有的骑乘骏马，手持长矛与投枪，矫健而有力，驰骋大地。
【永恒不朽的远征军团】（the immion）。
一时间，整个广场响起了巨大的战吼声，马蹄奔腾，剑戟交错。
而白歌，此时正被柯露瓦拉出了那巨大的广场。
“伦道夫·伍德斯托克的六阶袭名是一位旧时代的皇帝，那位皇帝在死后被追封为神祇，拥有了神性，在一对一的战斗里，想要战胜他十分困难。”
在这梦境的世界里，柯露瓦的声音即使不用开口也能传达到白歌的心中。
白歌也迅速回忆了一遍之前的战斗，把握住了伦道夫·伍德斯托克展现出来的几个能力。
【诸神盘踞的伟大广场】是他自身的半神领域，他可以完全支配领域内的所有造物，拥有比创造者原型更强的阵地作战能力，同时，这领域里，他的其他所有能力都会得到加强。
【永恒不朽的远征军团】则是制造出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庞大军队，这些军队之中每一个人都拥有相当于英雄原型二阶升格者的身体素质，并且少部分的“将领”还拥有一定的超凡能力。
至于那“宣言”，便是伦道夫·伍德斯托克的第三个半神能力，【推翻旧制的革新宣言】，这个能力可以短暂推翻已有的事物，限制升格者的能力，但同样的，这宣言的规则也会限制伦道夫议长，而且还有数量限制。
按照柯露瓦的估计，在展开半神领域的情况下，伦道夫议长可以同时支撑七条宣言。
简而言之，是一个相当难缠的敌人。
“我们按计划行事。”
白歌点头道。
“唉，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实在太疯狂了。”
柯露瓦叹息一声，轻轻往手掌中吹了一口气。
灿烂的虹光出现，环绕住了白歌。
下一刻，白歌重新出现在了那宏伟的广场之中。
一时间，所有的士兵都将目光投射到了白歌身上，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结成方阵的士兵们就投掷出了长矛。
如同雨点一般的长矛朝着白歌落下。
由于已经被禁止了隐匿，所以白歌的【阴影跳跃】并没办法使用，他只能将无形的匕首投掷出去，再使用【消失魔术】转移。
嘭嘭嘭——
长矛落到地面上，直接炸裂开来，如同一枚枚炮弹，在广场之中绽放，碎石和瓦砾飞溅，扬起尘土，但骤然，尘土又迅速回落到地上。
能看到白歌不断闪烁身体，以迂回的方式朝着伦道夫议长逼近。
然而，伦道夫议长仅仅视线一瞥，就有数十名手持长方形盾牌的士兵挡在他和白歌之间，构筑起一道壁垒。
这壁垒不单单只是盾牌的防御，更有一些概念的意味在此，受到了限制，无法进行偷袭的白歌有一种直觉，自己是没办法正面突破这些盾牌的防御的。
另一边，骑着高大马匹的骑兵手持长矛，冲锋而来，寒光湛湛，下一刻就要用铁蹄踏破白歌所在的位置。
嗖——
白歌【刺客视野】找到了攻击的空隙，灵活利用着自己的身体素质与【消失魔术】转移位置，躲避攻击。
一点一点，他终于来到了那盾墙前面与伦道夫议长距离不过五米。
白歌没有贸然使用【白虹贯日】，而是脸上燃烧起了黑色的，虚幻的火焰。
一个面具在无面者的脸庞之下浮现。
白歌的速度骤然加快，同时，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左手里，一点虹光浮现。
一瞬间，举着长方形盾牌的士兵们被某种力量扭曲，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隙。
白歌自空隙钻入，尽管身边就是利刃，但他没有退却，任由那些剑刃划破自己的身体。
血液飞溅，白歌一步往前，来到了伦道夫议长三米之内。
这是绝好的时机。
伦道夫议长微微眯起双眼，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间。
当刺客以为自己突破了重重防御，很快就要得手之际，伦道夫议长才会发动这反击。
因为，他可是英雄原型的升格者。
是五大原型中，最擅长战斗的类型！
伦道夫议长手中具现出了单手阔剑与圆盾，全身重铠，黄金的甲胄熠熠生辉。
他一步往前，迎向白歌，猩红的火焰覆盖了伦道夫议长的剑刃，那是革命之火，是复仇之炎。
嘭——
刹那间，绯红的火焰如同巨龙的怒吼，自阔剑与圆盾之间绽放，吞噬了白歌的身影。
伦道夫议长看到，那刺客的身体被灼烧，被焚尽，消散如灰烬。
他周围的世界顿时轰然破碎，伦道夫议长的身体回归到了位于格林尼治郊外，自己的别墅花园之中，仿佛只是经过了一场小憩。
“是谁......”
伦道夫议长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他站起身，准备前往泛西海自然科学院。
**
争取下周一开始双更吧~
第九十八幕.盗梦
泛西海自然科学院内。
伦道夫·伍德斯托克戴着墨镜，独自一人在走廊内移动。
他并未提前通知科学院，而是利用自己议长的身份，直接进来查看情况。
来到位于科学院最深处的一间实验室前，伦道夫议长推开了门。
“议、议长阁下？”
幽暗的，只有电脑屏幕和无数指示灯照亮的实验室里，好几名研究员抬起了头，为首的一名男子急忙站了起来，迎接过来。
“多恩教授，有什么异常吗？”
伦道夫议长状似随意地看了看实验室的中央。
在被隔离开的玻璃房间内，有一块绯红的水晶正静静放置在有着复杂电路板的实验台上，指示灯明灭，从周围的电脑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速流入这一块水晶之中。
这便是贤者之石，内部编号002，是百年以前，袭名帕拉塞尔苏斯的那一位升格者制造的贤者之石的【原型】之一。
几乎没有史料记载过，帕拉塞尔苏斯在领悟了贤者之石的制造技术之后，以自身的情感与**作为原料，制造了七枚堪称【原型】的贤者之石，这七枚贤者之石拥有着真正能够接近人类的力量。
即便是伦道夫·伍德斯托克，在成为议长之前，也并不知晓这些秘辛。
他是在数年前才通过某些渠道得知的这些秘密，同时，伦道夫·伍德斯托克也获得了一枚真正的贤者之石。
这是没有承载炼金人偶三定律的贤者之石，如果将其搭载到现在的炼金人偶素体之上，那么就能制造出一个几乎等同于人类的存在。
伦道夫议长对此其实并没有多么激动，在他看来，单独的贤者之石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真正能让其发挥作用的，是将其量产。
因此，他设立了初期项目，召集了最优秀的炼金人偶方面的研究者，试图复制贤者之石，但毫无疑问的，全都失败了。
这些贤者之石是升格者超凡能力的产物，除非能够再找到帕拉塞尔苏斯的历史残片，培养一名升格者，否则是无法制造出真正的【贤者之石】的。
实验项目由此搁置，伦道夫议长也一度将其封存。
但数年之后，一个契机让伦道夫议长再度开始了相关的研究，他们之前的研究表明，仿制的贤者之石尽管经过多年的技术迭代，从架构上已经比身为原型的贤者之石更加先进，但却缺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感情和**。
炼金人偶是完全理性的存在，这理性的基石便是炼金人偶三定律，所有的现代贤者之石的架构都是以炼金人偶三定律为基础制造的，自然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企及神明的【贤者之石】。
而想要复制真正的贤者之石，需要的则是人类的情感与**。
比如伦道夫议长手里这一枚贤者之石，其中蕴含的，是名为【贪婪】的情感。
因此，他针对这份情感，与研究者们一起，研发出了脑风暴这样的设备，能够汲取人类的**，他们将脑风暴设置成能够让人随心所欲满足自己内心想法的模样，挖掘人类最深刻，最黑暗的**。
所以，与白歌和柯露瓦猜测的并不一致，伦道夫议长不仅仅是为了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才设计推广的脑风暴，他并不是毫无头绪，而是已经有了目标和手段，正在确实的，一点一点地推进计划的进行。
“没有异常，议长阁下，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计划进行。”
多恩教授头发稀少，穿着一件白大褂，他便是伦道夫议长主持的脑风暴项目的首席研究者，一位在炼金人偶领域有着卓越见识的科学家。
“最近自然科学院是否出现过奇怪的事件。”
伦道夫议长随意瞥了一眼实验室内的其他人，低声问道。
“好像没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多恩教授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好。”
伦道夫议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就在他离开之后，多恩教授沉默不语，将视线转向了那电路板中央的贤者之石。
“原来有这样的秘密。”
多恩教授发出了白歌的声音。
是的。
多恩教授实际上，是白歌假扮的。
准确地说，这梦境世界里的多恩教授，是白歌伪装而成的。
伦道夫议长仍旧处于梦境之中。
所有的一切所见所闻，都是基于他的内心深处的记忆而呈现。
因此，白歌通过伪装成脑风暴相关人员，窥探到了伦道夫议长内心所想，得知了有关贤者之石的事情。
这也是一种“盗窃”。
盗窃的，正是想法。
“不过，上一任帕拉塞尔苏斯制造的贤者之石吗......”
白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伸出手，无形的匕首显现，同时，周围的空间开始蜂鸣，共振，似乎马上就要坍缩。
【白虹贯日】！
白歌和柯露瓦，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真正刺杀伦道夫议长，正如他们之前讨论的，杀死一名议长，并不能终结这样的研究，他们要破坏的，是研究本身。
此时此刻，白歌的【刺客视觉】具现出了那红色的贤者之石上面的破绽，一旦将其破坏，那么不仅仅是伦道夫议长的意识之中，就连现实中的这一枚贤者之石，也会遭到毁灭，与之相关的还有复制贤者之石的技术，以及脑风暴对人类**的汲取，这些技术与发展都是基于这一枚【原型】的贤者之石而存在，一旦它的存在被抹消，那么这些相关的技术和知识都会失去存在的依据，变化为其他的东西。
这就是世界的修正作用。
反正按照柯露瓦的说法，半神级别的能力，很多都带有这种奇妙诡异的作用，【白虹贯日】只不过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部分。
白歌强忍着自己内心不断涌现出来的躁动和呓语，朝着视野中那绯红的一点，匕首没入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果然，这还是梦境。”
伦道夫议长不慌不忙，右手，虚幻的黄金铠甲包袱，一柄长剑熠熠生辉。
“我宣布，万物无法毁灭。”
他一言既出，白歌看到，那原本明亮如同白昼的绯色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自己朝着光芒而去的匕首并没能刺入贤者之石的表面，反而像是面对坚不可摧的钢铁铠甲一般，难以在上面留下痕迹。
万物无法毁灭，也就是说，在这空间，这段时间之内，所有的攻击行为都无法对其他事物造成伤害，白歌即便有【白虹贯日】能够强行制造弱点，但却失去了进攻的手段。
不过与之对应的，伦道夫议长的攻击，也无法伤害到白歌。
这是一个谁也无法伤害谁的世界。
白歌感到意识模糊，强行使用【白虹贯日】的结果便是极大消耗精神力量，如果不是经过了数天的训练，以及在这梦境世界里柯露瓦对他精神的增幅，他可能会当场就昏迷晕倒过去。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
保持着“宣言”，伦道夫议长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来到了气喘吁吁的白歌面前，低声问道。
白歌没有回答，而是打了个响指。
轰——
整个梦境世界顿时轰然破碎，伦道夫议长只能看着白歌被无数砖石掩埋，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在议会的办公室里，手里还拿着之前的那一支钢笔，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能够与半神的力量抗衡，到底是哪一个升格者？”
伦道夫议长暗自思索，他知道，对方应该已经透过刚才的梦境，得知了有关贤者之石的事情，现在泛西海自然科学院十分危险。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慌张，反而从容地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直到傍晚时分，伦道夫议长准备与自己的妻子去共进晚餐时，才看到自己真正的秘书匆匆赶来。
“议长阁下......泛西海自然科学院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袭击，数个实验室遭到了破坏，所幸无人伤亡......”
秘书并不清楚伦道夫议长在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研究，但这样一个位于格林尼治的研究机构遭到袭击，对于议长而言肯定是一件大事。
“我知道了，派人迅速去调查相关情况，整理成一份报告，我今晚要看到。”
伦道夫议长挥了挥手，示意秘书离开。
当那位年轻人离开之后，伦道夫议长站起身，来到了议长办公室一侧的壁炉前。
在这面墙壁上，有着泛西海商业共同体议会成立以来九十二位议长的照片。
这些照片正对着议长办公桌，平日里，只要抬起头，伦道夫议长就能看到这些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前辈们注视而来的目光。
这位中年的议长看着这些照片，沉默了许久。
“请各位原谅我。”
伦道夫议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般说道。
...
...
深夜，格林尼治的一间旅馆内，白歌和柯露瓦正躺在各自的床上，似乎正在酣眠。
而在梦境世界，与这房间一模一样的屋子里，两个人坐在桌子两侧，正在进行讨论。
“伦道夫议长觉察到了那是梦境，可是却并没有隐瞒信息，甚至没有对我们进行追击，这是为什么？”
白歌的手指在木制桌面轻点，进行着思考。
他和柯露瓦最近都在使用这种方式进行讨论，在双方的梦境之中，对话绝对不会被窃听与窥探，也不会在现实世界留下痕迹，而且能够针对思考的内容在梦境中进行复现，十分方便。
“而且，在针对脑风暴的实验室进行攻击的时候，也没有遭到很激烈的抵抗，守卫的升格者显然并没有得到伦道夫议长的提醒。”
柯露瓦下午袭击了包括脑风暴实验室在内的泛西海自然科学院的数个实验室，一方面是多线操作让守卫们应接不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藏真正的目的，当然，在进行袭击之前，她已经使用能力让所有的研究员都下意识离开了实验室，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
而且更重要的是，身为最强战斗力的伦道夫议长并未亲临现场，似乎已经放弃这里。
“不过，贤者之石似乎已经被提前转移走了，这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柯露瓦在袭击脑风暴实验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电路板之中的贤者之石，由此她推断，可能在他们入侵伦道夫议长梦境的时候，这一枚贤者之石就已经被转移走了，那个梦境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诱饵，或者一个假象。
“不，我认为，今天见到的伦道夫议长，游刃有余的程度实在让人感到害怕，哪怕是最核心的东西暴露出来，似乎也不能动摇他的想法，按照犯罪者的思维来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现在采取的行动，对于他的计划而言不可能有任何的阻挠。”
白歌托着下巴，暗暗思索道。
他简单复盘了一下整个事件。
首先是伦道夫议长与亚历山大财团的伊斯特议员达成了协议，同时研发贤者之石原型的复制工作，推广脑风暴，作为试验品，制造了包括防暴用炼金人偶在内的一系列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的机型。
接着，这些机型在泛西海各地制造了一系列的事件，引起了军方的注意，叶戈尔将军开始调查，找到了亚森·赫尔克里。
在亚森·赫尔克里前往新马其顿市调查的时候，遭到了防暴用炼金人偶的袭击，推导出了表面上的亚历山大财团的阴谋，伊斯特议员由此退出大选，伦道夫议长的支持率一举反超。
白歌这时候发现伦道夫议长和脑风暴之间的关系，认为他在研究可以突破炼金人偶三定律的机体，进行了刺杀。
但实际上，伦道夫议长真正的研究是复制作为帕拉塞尔苏斯手笔的【原型】贤者之石。
最后，这一枚贤者之石被转移走，不知所踪。
如果白歌和柯露瓦认真寻找，调查研究人员的梦境，肯定能够找到一定的线索，最好的保密方式就是伦道夫议长将这些研究人员都杀死，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也就是说，这件事在伦道夫议长看来，并不是触及核心利益的事情。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成功了更好，失败也无所谓的谋划......是一个埋在深处的障眼法？”
白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一个需要其他人去调查，发掘，才能发现的谋划，经过这么艰难复杂的调查得到的真相，很多人都会认为是伦道夫议长的阴谋，然而实际上，伦道夫议长的最终目标，和贤者之石并没有关联，而是更加深远的事情！”
**
沉迷战锤，双更失败
第九十九幕.守株待兔
三月一日。
亚历山大港。
港口从一大早，就聚集了大量的人群，这些都是想来看警方与abc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决现场的围观群众，夹杂着媒体和记者。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被警察们驱逐到了警戒的黄线之外。
码头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游轮。
泰希斯号。
以旧时代泛西海神话中的泰坦为名的这艘游轮与克利俄斯号有着相似的尺寸，它停泊于此已经半个月有余，期间除了船员们，并没有外人出入。
而现在，船上除了维持工作的必要船员之外，剩下的都是警方的人员。
包括军情五处的数名干员在内的升格者部队也部署到了游轮附近，虽然由于保密的原因，并未将具体情况告知警方，但可以感受到，这游轮周围的空气氛围明显不一样了。
维克多警长表情严肃，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那凶手会从墙壁里钻出来，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坐在宴会厅正中央的“崔斯坦·尼德兰”警长。
实际上在亚历山大警局之中，并没有一位崔斯坦·尼德兰警长。
而现在的这一位，则是伪装的。
“曼弗雷德先生，如果你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维克多警长提醒道。
是的，这位崔斯坦·尼德兰警长，正是年轻的富二代侦探，曼弗雷德·丹奈。
原本，警方想让军情五处的一名高级资深干员来伪装成这名即将成为刺杀名单上成员的警长，但是后来考虑到升格者之间的相互吸引，这样很容易被看穿，同时，昨天发生的泛西海自然科学院袭击案也抽调了数量本就不多的高级资深干员，所以，除了本来就要过来的【虹之翼】以外，军情五处并未派出更多的高级资深干员。
甚至就连【虹之翼】，也只是单纯的告知了警方自己会来，至于在哪里出现，什么时候出手，警方都完全不知道细节。
按照军情五处的话来说，这是为了保密。
只有骗过了自己人，才有可能骗过敌人。
因此，维克多警长有些紧张，担心【虹之翼】放鸽子。
呃，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虹之翼】事务繁忙，没能顾及这边。
“放心，我请来的帮手不会那么简单让对方得手的。”
曼弗雷德·丹奈自信满满的模样，正悠然坐在桌前。
他指间是一枚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正在以指腹轻轻摩擦，随时准备念出启动的词语。
这是一件超凡物品，能够令佩戴者免受大部分超凡能力的影响，虽然持续时间并不长，但足够让他第一时间脱离影响，发出求援的呼救。
另外，曼弗雷德·丹奈还有好几件用来保命的超凡物品，包括能够抵御一次致命伤害的背心，可以传送自己到特定位置的鞋子，以及能够暂时将思想放空，防止精神污染的挂坠。
简单来说，就是苟命拉满。
曼弗雷德甚至还为了今天的抓捕行动弄到了一件深渊遗物。
这件深渊遗物是二阶深渊遗物，外形是一支断箭的箭头，这是来自于泛西海旧时代神话传说中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而这件深渊遗物的能力，是可以在被箭头刺伤之后，短时间内获得超越自己阶位的力量，简单来说，二阶升格者将会拥有三阶升格者程度的力量，而五阶升格者，借着这件深渊遗物，甚至能够在极短极短的时间内突破半神的桎梏，成为能够匹敌六阶的存在。
当然，这件深渊遗物具有初步活性化的特征，表现为只要携带在身上，就会听到不断的呓语，这些呓语的内容是庞杂的知识，但交错编织，几乎无法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反而会影响思维，如果控制不好，很容易精神崩溃。
这是曼弗雷德·丹奈从自己家中的藏品库里偷偷借来的深渊遗物，名为【英雄的导师】，靠着这件深渊遗物，身为二阶的曼弗雷德·丹奈能够短暂达到三阶，给予敌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此外，他还请来了之前通过办案联系的升格者赏金猎人，四阶的克雷格·莫雷格，这位英雄原型的升格者据说袭名自一位旧时代神圣同盟地区的大英雄，拥有极强的战斗能力。
还有好几名二阶到三阶不等的升格者，正受到曼弗雷德·丹奈的雇佣，等待在游轮之内。
简单来说，这就是曼弗雷德·丹奈的钞能力。
“只可惜亚森·赫尔克里看不到那个犯人被抓的场景。”
曼弗雷德·丹奈有些落寞地说道。
亚森·赫尔克里似乎是在调查某件案子的时候陷入了危险，他所住的旅馆被不明原因的爆炸席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这对于侦探圈子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这里是游轮内，没有发现异常。”
维克多警长对着无线电里确认情况。
“这里是码头一号，没有异常。”
头发斑白的绅士戴文波特·凡斯在对讲机里说道，他身边是一名与维克多警长平级的警察，另外还有数名警员，他们正在人群之外的码头上，监视着游轮的外部情况。
“这么浩大的声势，如果让那个犯人得逞了，那泛西海警方的脸可挂不住。”
花白的头发梳成三股辫的老妇人侦探夏洛蒂·奥斯汀由于身体原因，并未出现在码头上，而是位于港口监控室之内，与其他的警察一起，监视着港口之中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边，赏金猎人亨利·卢卡斯和拿着一把雨伞，鹰钩鼻的詹姆斯·哈蒙德正穿着便衣在人群之中，周围聚集的人群全然不在意这可能是犯人的杀人现场，而更像是这里即将展开某位偶像的演唱会一般。
“这可真是头疼，说不定犯人会利用这么多围观人群来逃走。”
亨利·卢卡斯扶了扶帽檐，看向那巨大的游轮。
“呵呵，我倒是觉得犯人可能不一定会出现，这可是一个明显的陷阱。”
詹姆斯·哈蒙德并未感到紧张，只扫了周围一眼。
“嗯？”
亨利·卢卡斯忽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亚森·赫尔克里家里的炼金人偶，由于亚森·赫尔克里生死未卜，这名炼金人偶暂时也没有人照看，如今来到这游轮处，是想要寻找主人的痕迹吗？
亨利·卢卡斯并不知道这名炼金人偶到这里的目的，他视线扫过人群，寻找着他认为的一切可疑的家伙。
...
...
远处，在港口伫立的亚历山大灯塔上，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长奥路菲·洛哈特爬上了这座高塔，在有着明亮灯火的房间之上的瞭望台，他俯瞰整个港口，片刻之后，奥路菲·洛哈特回过头来，在他身后，已经站着了一个人。
“叶戈尔将军让我带您过去，洛哈特馆长。”
那是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的炼金人偶海瑟薇，她面无表情，机械的双瞳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结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奥路菲·洛哈特叹息一声，并未拒绝。
...
...
亚历山大港东区，被软禁在自己宅邸之中，限制出行的伊斯特·布西法拉斯议员正拿着一杯白葡萄酒，面前的桌子上是丰盛的午餐，各种新地中海特色美食，他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的是港口，泰希斯号游轮的直播画面，这位议员十分悠闲，并不在意站在他身后的几名警员。
“......格朗克议员来了。”
门口值班的警察通报了一声，与同事对视一眼，向伊斯特议员说道。
他们不明白，在这个时间，为什么格朗克议员会出现在这里。
是想要向伊斯特议员宣告自己的胜利？
还是要密谋什么？
不过这些警察并没有权力阻止一位现任议员的行动，所以在通报总部之后，他们将格朗克议员请了进来。
“伊斯特阁下。”
格朗克议员打了个招呼，并未再说更多的话，而是熟络地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让仆人端来一杯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并不像宴会餐桌上那般重视礼仪，而是如同饿了好几天的野兽一般，狼吞虎咽，吃相不雅。
“时代确实变了，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世界了。”
伊斯特议员放下酒杯，瞥了一眼身边的格朗克议员。
“不，时代并没有变，这一直是一个强者支配一切的世界。”
格朗克议员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渍，仿佛已经享用完毕了一顿美餐。
“确实。”
伊斯特议员并未因为格朗克议员态度而感到不悦，反而微微点头。
“还是看看这一出戏会怎么演吧。”
他指了指电视机里。
此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一艘巨大的游轮已经消失不见了。
...
...
港口。
阮清秋和宋雨霏等人也见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自从亚森·赫尔克里失踪之后，几人都非常担心，但至少，她们还没有得到亚森·赫尔克里的死讯。
作为这位侦探的朋友，宋雨霏等人也尽力去配合调查，打听亚森·赫尔克里的下落，然而她们只是普通的学生，自然不可能有所收获。
于是，在阮清秋的提议下，几人在今天来到了亚历山大港的现场，希望亚森·赫尔克里就像旧时代那位最负盛名的侦探一般，在最需要他的时刻华丽归来。
然而，在她们等待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就在几千人的亲眼见证下，数十台摄像机，上百个电视台的转播之中，泰希斯号游轮就这么消失了。
“......消、消失了？”
宋雨霏一脸懵逼。
就在她们思考着犯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时候，那庞然巨物的轮船就这么直接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一瞬间，记者们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起，却并没有捕捉到游轮的踪迹。
站在码头上的戴文波特·凡斯，皱起眉头，他看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艘游轮的踪迹。
“......维克多警长，曼弗雷德先生，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戴文波特·凡斯急忙朝着无线电里说道。
“什么......怎么了？”
然而，无线电里传来的却是两人困惑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戴文波特先生？”
维克多警长询问道，他看向大厅内的对外监控，却只能看到群众们一脸惊讶，拿着手机朝着这边不断拍照。
曼弗雷德·丹奈站了起来，他表情微变，聆听着耳机里的通讯，快步来到窗口。
嘭——
他打开了窗户，只看到原本热闹的外界，现在却静寂无声，虽然能够看到那些观众正在好奇地打量这边，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
曼弗雷德·丹奈学习过升格者的相关知识，他很清楚，这是【领域】。
是四阶升格者才能拥有的，属于自己的王权领土。
在领域之内，法则会产生细微的变化，变得符合其主人的能力，可以说，正是因为升格者领域的存在，导致了四阶升格者对于低阶升格者而言近乎是碾压式的强大。
而现在，毫无疑问，他们被拉入了某位升格者的【领域】之中！
曼弗雷德·丹奈下意识就要使用自己的超凡物品，传送自身到外部空间，早已设定好的锚点之中。
但他犹豫了。
因为首先是他不确定在升格者的领域之中，这些超凡物品是否能够正确发挥作用，到时候要是使用失败，或者导致什么奇怪的后果，他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其次则是现在他们虽然进入了领域之中，但暂时并未遭受到危险，还没到那样关键的时机，可以再观察一下。
最后，即使曼弗雷德·丹奈转移走，那么剩下的人也会遭到攻击，而他永远也没办法了解到这起案子的真相，身为侦探的尊严，让他选择了留下来。
“克雷格，听得到吗，你发现什么了吗？”
曼弗雷德·丹奈朝着无线电里问道。
然而，却是一片沉默的背景音。
“......克雷格，听得到吗，你发现什么了吗？”
很快，曼弗雷德·丹奈又听到了空气中模糊的声音。
那是自己的通讯器的声音。
他抬起头。
就看到了熟悉的克雷格·莫雷格。
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以惊骇而恐惧的痛苦表情，正被某个存在提在手上，将其抛到了地面上。
“谁是崔斯坦·尼德兰？”
对面，被阴影遮蔽的人问道。
第一百幕.绝望
曼弗雷德·丹奈在一瞬间汗毛炸起，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人，就是他梦寐以求，日思夜想的abc连环杀人案的犯人！
可是，那真的是人类吗？
曼弗雷德·丹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已经四阶的克雷格·莫雷格，一名泛西海知名的赏金猎人，曾经配合警方狩猎过诸多凶险的升格者犯罪，由于四阶之后，拥有了属于自身的领域，所以克雷格·莫雷格极难被杀死，只要躲进自己的领域之中，至少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升格者。
竟然如此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曼弗雷德·丹奈面前。
而且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前，他们还联系过。
也就是说，这名犯人，仅仅用了片刻，就杀死了一名四阶升格者！
“......这是！！！”
维克多警长看到那犯人的一瞬间，就感到自己大脑一片混沌，就好像千万条虫子不断噬咬般痛苦，太阳穴一阵鼓胀，似乎上涌的血液就要冲破血管炸裂开来。
那真的是人类吗？
这个男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展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被烈火灼烧过，呈现灰烬一般的灰黑色，上面布满了皲裂的伤痕，在伤口之中，幽绿的荧光一点点渗透出来，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身上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但头发已经所剩无几，似乎经历了极端的折磨，有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苍白，如同将死之人。
这男人有着偏东方诸夏的面孔，不过对于维克多警长而言，这种备受折磨的样子，已经无所谓地区与国家了。
倘若白歌此时身在这里，那么他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毕真言，昨日教团新晋的干事，四阶升格者，袭名了米诺陶诺斯的毕真言！
曼弗雷德·丹奈果断抬起了手，手中，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人被杀，就会死！
砰砰砰——
这位富二代侦探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射出，朝着毕真言而去。
但是......
那些子弹仿佛被吸引进了其他的空间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没能对毕真言造成任何损伤。
他不言不语，身边缭绕的黑雾状若实质，朝着大厅四面八方蔓延。
凡是被黑雾触及的地方，无论是桌椅，支柱，钢铁，都开始**衰老，仿佛经历了时间的摧残。
可以看到，这些黑雾沿着奇特的轨迹移动，似乎有迹可循，不过曼弗雷德·丹奈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快走！”
曼弗雷德·丹奈甚至忘记了确认对方到底是谁，就抓住维克多警长的肩膀，同时，脚下的鞋子注入力量。
他试图利用超凡物品，带着维克多警长一起逃走。
可是当曼弗雷德·丹奈使用物品的时候，却并未有任何响应。
失效了？
他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实际上出现这样状况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与此同时，毕真言不紧不慢，往前一步迈出，整个人周围的空间扭曲，一瞬间就来到了维克多警长的面前。
他伸手，朝着维克多警长的心脏而去。
就在这时候，曼弗雷德·丹奈已经摸出了自己怀里的那断箭一般的深渊遗物，朝着自己的手臂一扎。
嗡——
骤然间，他感到视野之中的世界被无形之物重组，某种力量自身体里涌现。
砰砰砰——
毫不犹豫，曼弗雷德·丹奈继续开枪。
毕真言微微皱眉，正要如同刚才那般抹去子弹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子弹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加持，难以扭曲。
就好像已经提前决定了结果一般，无法改变的因果子弹。
这是必中的能力！
曼弗雷德·丹奈二阶袭名便是泛西海旧时代传说中著名的游侠，以精湛的弓箭技术出名，在二阶，这袭名能力的体现便是出色的射击技术，灵动的身体，以及相关的知识与技术。
而这个袭名如果到达了三阶，那么就会衍生出此刻曼弗雷德·丹奈使用的能力，【罗宾汉】，这是射箭比赛之中的一种术语，也就是用另一支箭，射到一支正中靶心的箭矢上，并将其一分为二的行为，表现出了绝对精妙的箭术。
在被【英雄的导师】命中之后，曼弗雷德·丹奈便觉醒了这个能力，这个能力可以让他射出的投射物无论遭到怎样的阻碍，都能必定命中目标，是真正的接近规则的力量。
噗嗤——
子弹就这么击中了毕真言的身体，令他稍微颤抖一下，停止了动作。
但毕真言并未就此倒下，只见他被子弹击中的位置，皮肤仅有些微的凹陷，那些黄铜色的子弹竟然完全没有穿透毕真言的皮肤，而是被力量压瘪，掉落在地。
他的皲裂的皮肤显出皮革一般的光泽，整个人的身体膨胀起来，头顶还长出了一对弯曲的犄角。
毕真言的面容扭曲，双腿也如同偶蹄目生物一般，长出了山羊一般的蹄子，他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魔，散发着狰狞恐怖的气息。
在这种怪物面前，子弹之类的人类造物根本没办法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
与此同时，曼弗雷德·丹奈也头疼欲裂，强行使用这袭名能力对于仅仅只有二阶的他而言也是极为沉重的负担，见到毕真言的变化，他拉着维克多警长，也顾不上其他的警员，就准备朝着离开大厅的方向逃去。
“我们遭到了袭击，是升格者......”
曼弗雷德·丹奈同时朝着对讲机里说道。
可是，当他和维克多警长来到大厅出口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大厅出口之外，并不是甲板，而是另一个大厅。
能够看到错综复杂的道路在面前延伸，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
回过头来，曼弗雷德·丹奈看到毕真言正一步一步朝着这里走来，就像是玩弄自己猎物的野兽，他发出了低沉的咆哮，令周围的警员直接昏厥了过去。
砰砰砰——
强忍住战栗的维克多警长开枪了，子弹击中毕真言，却未能击穿他的皮肤。
不仅仅是毕真言强化自身的效果，曼弗雷德·丹奈还能感受到，这一片【领域】同样拥有削弱科技武器的力量，就如同远古蛮荒世界的角斗场一般，只有血肉的交战，才能达成最后的荣耀。
不过，看着那牛头人一般的怪物，曼弗雷德·丹奈可一点儿都没有和他肉搏的想法。
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他一方面试图找到迷宫的出路，另一方面，则一直在联系外面的人，寻找突破口。
显然的，他们被困在了这一片领域之中，要么从内部将这个杀人犯击溃，要么就只能等待外部的人进来援救。
就在曼弗雷德·丹奈更换弹匣，和维克多警长准备进入复杂的另一边大厅时，他们的动作忽然变得迟滞起来。
就像是走进了正在逐渐凝固的水泥浇灌的池子，两人的动作变得极为艰难，仿佛只是抬起脚就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这，是，什，么......
曼弗雷德·丹奈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迟钝了许多。
在他前方，迷宫之中，一名女子现出了自己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浮夸的紫色晚礼服，身段优美，但下半身却是滑腻如蟒蛇一般的蛇身，头上，一根根交织的粗壮头发末端，则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脑袋，她虽然拥有绝美的容颜，但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只有灰色的瞳孔，难以与眼白区分开来。
曼弗雷德·丹奈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
昨日教团的【蛇发魔女】，阿方索姐妹的其中之一！
到了现在，曼弗雷德·丹奈也才真正确认了毕真言的身份。
这就是诸夏静江天灾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受到了天灾侵蚀的升格者！
原来这是昨日教团的裁定者和修正者的组合！
他们之前的一系列犯罪行为，肯定是遵循着某种历史再现的轨迹，而现在，既然他们真身出现，就代表距离他们的目的已经很近了！
怪不得，克雷格·莫雷格这样的四阶升格者短短数分钟就被解决，面对五阶升格者的偷袭，他根本不可能进行反抗！
片刻之间，曼弗雷德·丹奈的大脑似乎恢复了正常的思考速度，他迅速闪过这些念头，但很快，又涌现出一股绝望。
众所周知，【蛇发魔女】早就已经是五阶升格者，只差一步就能够登临半神，假使面对毕真言这样的四阶升格者，他还有信心依靠自身的深渊遗物和超凡物品脱身，那么面对阿方索姐妹，曼弗雷德·丹奈就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了。
他看着【蛇发魔女】朝着自己蠕动而来，内心反倒变得平静起来。
三言两句将信息传达出去，曼弗雷德·丹奈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就连闭上眼睛迎接死亡都做不到。
但也正是因此。
曼弗雷德·丹奈才能看到，在【蛇发魔女】来到自己和维克多警长面前时，那灰白的世界里，出现的一抹耀眼的虹光。
...
...
亚历山大港。
一间高级餐厅里。
叶戈尔将军正简单拿着刀叉，不紧不慢地切开面前的牛排，将其送入口中。
站在他身后的是穿着黑白相间女仆装的炼金人偶海瑟薇。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奥路菲·洛哈特，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长。
奥路菲并没有吃东西的意思，只要了一杯葡萄酒，拿在手中。
现在并不是吃饭的时间，餐厅里几乎没有其他客人，只有缓缓流淌的钢琴声，环绕在大厅之中。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也不知道能还能再看几年炼金人偶，呵呵。”
奥路菲颇为感慨地说道。
“对了，叶戈尔，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展会，同人志贩售会，我已经在网上找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信很快就能办起来了。”
“真的吗，真有你的啊，奥路菲，我还以为那只是你的痴心妄想，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喜欢炼金人偶的人这么多。”
叶戈尔将军诧异地说道，同时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哈哈，你可不要小看现在年轻人的行动力，比起我们那个时代，现在的人阈值可高得多了。”
奥路菲似乎在说着什么下流的话题，露出了放肆的笑容。
“如果能够成功举办这个展会，那个家伙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他忽然感慨道。
“你还在追逐那个幻影吗？”
叶戈尔将军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人的一生，总该有些追求。”
奥路菲眼神恍惚，似乎看到了什么梦幻之物。
“是啊，总该有些追求。”
叶戈尔将军点点头。
“奥路菲，听我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不用去看任何东西，不用去管任何东西，如果这么做的话，我至少能够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他如此说道，表情严肃，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结果你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奥路菲叹息一声。
“我当初不应该离开那个实验项目，如果我还在的话，想必议长阁下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这和你是否留下没有关系，即使你身处其中，我们也最终会变成今天这样。”
叶戈尔将军摇了摇头。
“其实我知道的，叶戈尔，在旧时代，曾经有一位学者，只是为了飞向宇宙而进行研究，可他的实验结果，最终却被用于灭绝人类的战争，我们身为学者，是无法掌控自己研究的技术到底会如何应用的，从参与计划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这个事实。”
奥路菲馆长喝了一口葡萄酒，似乎陶醉于那美酒的馥郁中。
“但身为创造者，我有责任阻止这一切，叶戈尔，即便要和我的挚友敌对。”
他放下杯子，看向叶戈尔将军。
“你不理解，事情远非你所想象的。”
叶戈尔将军似乎还在劝说自己的好友。
可这时候，一个人影走进了餐厅。
他步伐稳健地来到了这唯一的一桌客人旁边，随意地抽了一张椅子坐下。
“两位，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对话，但我有一件事需要取得奥路菲馆长的同意，所以就冒昧过来了。”
他的出现令两人都有些惊讶。
因为这是亚森·赫尔克里。
“奥路菲馆长，能请你将亚历山大图书馆核心系统的最高权限给我吗？”
这位泛西海的名侦探，白歌问道。
第一百零一幕.混乱
叶戈尔将军见到白歌，只微微挑眉，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但奥路菲馆长却十分错愕，倒不是因为亚森·赫尔克里的出现，而是因为他的请求。
亚历山大图书馆核心系统的最高权限。
这最高权限，属于图书馆馆长的所有，能够同时调配亚历山大图书馆，包括学城在内的所有运算资源，所有资料的调取权限，甚至，只要拿到了这个最高权限，持有者可以在一念之间销毁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所有资料。
这权限之高，就连奥路菲馆长也必须谨小慎微，将其开关分散到了“缪斯”系列炼金人偶的九个原型上，免得自己哪天因为什么变故而导致意外。
可现在，亚森·赫尔克里竟然要求将所有的权限都交给他？
这是什么要求？？？
奥路菲馆长完全不理解白歌的想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回问白歌。
“虽然现在可能不是解释这些事情的时间，不过既然叶戈尔将军也在这里，不如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吧。”
白歌看向叶戈尔将军，自顾自地说道。
“毕竟公布真相也是侦探推理的一环，或者说，如果不将这件事公布出来，那么有些人可能至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活着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取得的胜利，到底是用怎样的东西交换而来的。”
“这是时代的选择。”
叶戈尔将军叹息一声。
“不，这是你和议长阁下的选择。”
白歌说道。
“说来也有些讽刺，正是因为叶戈尔将军您邀请我参加针对炼金人偶的调查，我才会知晓这些事情，我现在好奇的是，您在邀请我的时候，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态？是想要利用一位名侦探的死彻底让事情白热化，还是希望我能够阻止你们的计划？”
叶戈尔将军喝了一口葡萄酒，对白歌的询问，并未回答。
“让我们来复原一下整个事件的全貌吧，叶戈尔将军。”
白歌稍稍放下手，以一个似乎全无防备的姿势说道。
“新马其顿市看起来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城市，这里曾经是罗马财团的据点，但后来被砂齿财团占领，是罗德·布隆迪西议员的故乡，但同时，很多资料没有记载的是，新马其顿市最早其实是亚历山大财团的领地，现任的亚历山大财团代表议员，伊斯特·布西法拉斯便是出生在这里，我原本以为这个城市只是恰好被选中，成为了炼金人偶们聚集的地方，但其实不是的，这里是命运的必然之地。”
“在多年以前，伊斯特·布西法拉斯便已经认识现任的议长，伦道夫·伍德斯托克，那时候的他们可能还并未站在泛西海的权力中央，但已经成为了挚友，决定共同努力，改变整个泛西海的局势。”
“之后，伊斯特·布西法拉斯在新马其顿见到了罗德·布隆迪西，同时与刚刚崭露头角的格朗克·奥古斯结识，他算是两人的忘年之交，同时给予了两位年轻人一定的支持，让他们在各自的财团内迅速发展，这一切，都是为了伦道夫议长和伊斯特议员的理想。”
“然后，到了现在，很幸运的，目前支持率最高的四人，正好就是伦道夫议长布局之中的四个人，即使罗德议员和格朗克议员看起来针锋相对，但这也是策略，用来获得思想对立的两方的支持，换句话说，不管民众选择怎样的议员成为下一届议长，其实都一样。”
听到白歌的话，叶戈尔将军表情未变，似乎在专注地听着。
“但这只是政治上的话题，如果说伦道夫议长最终的目标只是连任，那么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了。”
白歌抬手招来了侍者，让他拿了一杯咖啡，在等待的时间里，继续说道。
“你们还进行了禁忌的炼金人偶的研究，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原型贤者之石的复制工作吧，有关这一项研究，我相信奥路菲馆长也曾经参与过。”
他看了一眼奥路菲馆长，对方沉默不语。
“脑风暴，炼金人偶意识的研究，这些能够构成一个图景，那就是可以防御国土，进攻其他国家的炼金人偶的军队，叶戈尔将军让我调查的，其实是你们自己策划的事件。”
这其实就是白歌感受到的矛盾之处。
如果这是伦道夫议长真正策划的阴谋，那么叶戈尔将军根本不需要找白歌去调查，他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来压制这些事件，白歌相信，在泛西海这种体制的情况下，操控舆论和新闻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让白歌去调查，让其他人知晓这件事，就代表着他们并不惧怕背后的真相被揭露出来。
反而是，如果没有人去触及这个真相，叶戈尔将军会很困扰的样子。
所以，白歌猜测，叶戈尔将军可能本身对他们的计划有一定的意见，但本身也不愿意反对，才用这种看似矛盾的手段提醒着外界。
“所以，你现在要将这些公布出去，让议长阁下失去民心从而落选吗？”
叶戈尔将军镇定自若地问道。
“不，我已经说过了，伦道夫议长最终的目的并不是制造拥有自主意识的炼金人偶，也不是能够随意杀人的炼金人偶军队，这些只是在追逐目标中得到的收获而已。”
白歌沉声说道，他的态度令叶戈尔将军的表情又更加专注了一些，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思考了很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三个势力庞大的财团的代表议员，以及一位议长，还有议会的将军都愿意舍弃自身的利益，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听着白歌的话，奥路菲馆长若有所思，看向了自己的好友。
“答案很简单。”
白歌接过侍者递来的咖啡，小口啜饮之后，放下杯子，打了个响指。
“当然是为了泛西海的未来。”
一时间，叶戈尔将军的表情变得阴沉，而奥路菲馆长则似乎想通了什么。
...
...
亚历山大东区，别墅之内。
伊斯特议员看着电视里码头一片慌乱的景象，随后，信号消失，他靠在沙发上，重重叹息一声。
“结果还是开始了。”
“是啊，这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
格朗克议员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懵逼们的警员。
接着，格朗克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所有的警员们忽然没有了动作。
下一刻，这些警员都尽数倒下，失去了气息。
“伊斯特议员，在此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格朗克议员轻描淡写地对身边年过半百的升格者说道。
“希望能把我的骨灰洒进新地中海里。”
伊斯特议员笑了笑，也站起身，显露出不属于老年的锐意，身边，某种力量甚至令空间都开始扭曲。
“这可不行，伊斯特议员，污染海洋可是重罪。”
格朗克议员轻笑一声。
“军情五处的人可能正在朝着这里赶过来，希望我们能够成功抵达。”
“已经好久没有和那些小家伙们动手了，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能挺住。”
伊斯特议员拍了拍衣服，状似不在意地说道。
在别墅之外，感应到了异常的升格者动向的军情五处监视者们的身影出现。
两名议员走出了别墅。
伊斯特议员看着远方，那伫立的亚历山大灯塔。
“可不要先死了。”
他对身边的人说道。
...
...
嘭——
一声巨响自不远处传来，令码头上焦躁不安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宋雨霏四处张望，寻找着巨响的来源。
嘭——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某种炮火的轰鸣。
她回过头，看了看两位好友，又看看沉默不语的老师，这时候，从码头一侧的道路上，出现了众多身影。
那些身影高大而笔直，仔细一看，才发现并非人类，而是全身黑色的炼金人偶。
这些炼金人偶与平日里见到的如同人类的完全不一样，脸上除了红色的单眼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五官。
它们的手里拿着防暴用的盾牌和霰弹枪，似乎正准备出场维持治安的模样。
然而，宋雨霏却感到一阵不对劲。
这些炼金人偶迅速挡住了码头的出入口，朝着人群竖起了盾牌。
“这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方茹有些担心地瞥了一眼那些炼金人偶。
“奇怪，手机的信号好像没有了。”
柴雯婷举起了手机，和她一样，在场包括记者在内的很多人都失去了对外的联络，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知道......”
宋雨霏摇摇头，就看到一名戴着牛仔帽，穿皮夹克的男人带着几名警察走向了那些炼金人偶。
“你们是哪里派来的？”
赏金猎人亨利·卢卡斯警惕地询问道，手已经悄悄摸到了腋下的枪套中。
“请不要离开这里。”
炼金人偶以无机质的声音答道。
“不要离开这里？不，你们应该去游轮那边帮忙，你们到底是谁派过来的？”
亨利·卢卡斯有些困惑，在计划中并没有炼金人偶出场的项目，而这些防暴用炼金人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暂时因为程序问题而被停止使用了才对。
“请不要离开这里。”
可是，炼金人偶只重复着这一句话，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嘭——
亨利·卢卡斯说话之间，又听到了一声巨响。
他能看到，靠近学城的方向的一幢建筑似乎遭到了炮击，墙角一隅被炸开，朝着地面落下，引发了一阵阵的惊叫。
“等等，城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感到不妙，试图绕开这些防暴用炼金人偶的包围。
“给我让开。”
亨利·卢卡斯抽出了手枪，几乎同时，一名防暴用炼金人偶举起了手里的霰弹枪。
嘭——
没有任何犹豫，炼金人偶开枪了。
亨利·卢卡斯双眼瞪大，他根本没有想到炼金人偶竟然真的敢对人类开枪，他受到巨大的冲击而向后倒去，从衣服底下，殷红的血液渗透出来，染红了皮衣。
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大家顿时慌乱起来。
接着，以此为契机，炼金人偶们将枪口指向了人群。
嘭嘭嘭——
枪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血花的扬起，站在最外侧的，包括警察在内的人们由于来不及反应而中枪倒下，至于后面的人群则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炼金人偶会对自己开枪，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能对自己开枪。
不是说炼金人偶不能伤害人类的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警察们迅速组织起了反击，他们借着码头的桥墩和集装箱为掩护，朝着炼金人偶开枪。
还有一部分则指挥着人群避难，躲进了就近的房屋之中。
忽然，从消失了的泰希斯号的位置，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宋雨霏回过头，只能看到那艘巨轮再度出现，只不过，已经陷入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火光映照着码头，显出极为惨淡的颜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雨霏一脸茫然，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境。
这时候，逐渐入侵码头的炼金人偶，正以铺天盖地之势从各个建筑后面涌来，它们四肢插在墙壁上，就像是蜂拥而至的蜘蛛，蔓延而来。
啪——
宋雨霏在拥挤慌乱的人群中被不小心推倒，她看到近在咫尺的位置，突破了防御线的炼金人偶开枪击中了她旁边的那个男人，枪口扫过，眼看就要击中宋雨霏。
可是，一个人影推开了她，被数发子弹击中，而那炼金人偶则迅速被警察们击中了脑袋，失去动力瘫倒下来。
宋雨霏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看到，倒在地上，鲜血正浸染衣服的，正是自己的老师，阮清秋。
...
...
此时此刻，亚历山大港的大街小巷，无数的防暴用炼金人偶正在清扫着一切活着的人类，它们列队向前，朝着学城的方向，朝着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方向。
而在这些炼金人偶身后，现任议长伦道夫·伍德斯托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为了泛西海的未来，这是必要的牺牲。”
他对自己如此说道，向前迈步。
亚历山大港最长的一天，尚未结束。
第一百零二幕.亚历山大港最长的一天（上）
“为了泛西海的未来？”
奥路菲馆长听到了外面枪炮的轰鸣，他有所预感，但还是不甚理解。
“曾经，将我带入这个世界的人对我说过，升格者非人，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思考升格者的行动。”
白歌说着，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所以，我们不能以议长，议员，将军的身份来看待这次的事件，而是应该将其视为升格者。”
“升格者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那就是袭名仪式。”
是的。
白歌和柯露瓦总结了各路的信息，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
伦道夫议长他们策划的事件，最终只有目的，那就是晋升。
而且不是普通的晋升，是身为半神的伦道夫议长，晋升为七阶真神的突破。
这也是为什么白歌说，伦道夫议长等人的举动，是“为了泛西海”。
因为一旦伦道夫议长晋升七阶真神，整个世界的势力都会为之改变。
泛西海毫无疑问能够在国际交流之上以此获得更多的权益，掌握更多的深渊，再次变得如同旧时代大航海时代一般变得伟大。
极北之前晋升一位六阶，就足以引起轰动，若是泛西海晋升一位七阶，那么甚至有可能引发一定的局部战争，整个世界将会变得混沌不堪。
“然而，这件事十分困难，在如今的形式下，诸夏，神圣同盟，极北，都不可能放任伦道夫议长晋升七阶，简单来说，如今的人们已经不需要一位新的神出现了。”
白歌沉声说道。
“当然，或许和伦道夫议长的袭名仪式本身也有关系，所以，他不得不进行这般绕圈子一样的谋划，才能在众多视线的监视之下勉强走到这一步。”
在与伦道夫议长战斗过之后，白歌与柯露瓦在这段时间里调查了解到了伦道夫议长的六阶袭名。
神圣的尤利乌斯，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旧时代泛西海地区声名显赫的帝王，是伟大的罗马帝国的奠基者，也是著名的独裁者，军事家，政治家，他改革旧制，颁布新历，开展大远征，将罗马帝国的版图拓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然而，凯撒最终死于自己人的刺杀，在死后，他被追封为神祇，这历史残片，正是伦道夫议长的袭名。
因此，他才拥有那宏伟广场一般的领域，能够指挥强大的军团，可以依靠自己的一家之言，制定世界的规则。
而追溯历史，白歌发现，说到凯撒与亚历山大港的渊源，那便是旧时代著名的亚历山大港战役。
以这场战役为中心，凯撒大帝展开了针对埃及的持续征战，并最终击败古埃及的军队，并在战争最后，俯瞰战场，发出了流传至今的名言——“我来，我见，我征服”。
如果让白歌来说，伦道夫议长在袭名凯撒之后，晋升真神的仪式，很大可能便是重现一场战争，完成真正的“历史再现”。
而在旧时代的亚历山大港战役中，正是凯撒的火箭焚烧了亚历山大图书馆，如果以此作为再现的仪式内容，晋升的成功率肯定会极大的提升。
这便是伦道夫议长真正的诉求。
能够让伊斯特议员等其他势力都心甘情愿成为其垫脚石的，便是泛西海一位真神的出现。
将政治与利益都抛开，仅仅以升格者的思维来考量，得到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当然，这是升格者方面的考虑，如果伦道夫议长公然发动针对亚历山大港的战争。焚烧亚历山大图书馆，那么即使他成为了七阶，也不一定会被大众认同，甚至其他国家还有可能以各种名义展开针对刚刚晋升的伦道夫议长的讨伐。”
“所以，他选择了放任昨日教团的行为，让昨日教团的犯罪行为吸引大众的目光，同时，最后也能将所有的罪责丢给昨日教团，毕竟，焚烧亚历山大图书馆，也是一个‘历史再现’。”
白歌说道，这也是他之前困惑的伦道夫议长与昨日教团的犯罪之间的关系。
由于历史上，亚历山大港，学城，亚历山大图书馆都被战争焚毁，所以，如果在现在亚历山大图书馆出了事情，又正好遇上昨日教团在这个地方作乱，那么很容易就会将视线转向这些疯子。
昨日教团的人的存在，也是转移军情五处的干员们的视线的幌子，有了这些明显的升格者犯罪者在台前，军情五处的干员们最多也只会查到贤者之石原型的事情，而当他们觉察到真相的时候，晋升已经完成，一切都已成定局。
听完白歌的话，叶戈尔将军沉默了许久。
才长长叹息一声，接着开口。
“亚历山大港的通讯已经和外界完全断绝，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地之前，是不可能有人能够向外界求援的。”
“军情五处在这里的只有一名高级资深干员，柯露瓦，而她正在和昨日教团的人缠斗，除此之外，奥路菲，就只有你一名五阶升格者了。”
砂齿财团的格朗克，亚历山大财团的伊斯特，包括罗马财团的罗德，加上叶戈尔将军，至少四名五阶升格者，还有半神的伦道夫议长，以及数量众多的防暴用炼金人偶，他们在亚历山大港的战斗力呈现碾压的优势。
而且，更重要的是，白歌知道，当这一切的谜底揭晓之后，奥路菲和军情五处的人，可能都不一定会进行反抗。
“奥路菲，我说过，我会为了泛西海奉献自己的一切，你也应该清楚，如果伦道夫议长真的能够成为真神，泛西海将会获得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发展，而且，伦道夫议长能够将这世袭官僚，由资本掌控的泛西海彻底变革，成为普通人也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而拥有自己幸福生活的新世界，这是他的袭名，也是他的目标。”
叶戈尔将军义缓缓说道。
窗外，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更远处的天空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很明显，亚历山大港应该是被某种隔绝类的领域笼罩，彻底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没有人能够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
奥路菲馆长听到叶戈尔将军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白歌并未说话，因为在他推理到这一层的时候，柯露瓦也陷入过长久的沉默之中。
在一名升格者之前，柯露瓦·希琳首先也是一名泛西海人，如果自己的国家能够出现一位七阶升格者，那么对于泛西海是有极大利好的，她没有理由阻止伦道夫议长的工作。
但是。
“但是......”
奥路菲馆长露出了稍显苦涩的笑容。
“用整个亚历山大港的人的性命，和亚历山大图书馆作为代价来换取这些，是否真的值得？”
他轻声说道。
“道理我都懂，但让我放任这一切发生，是不可能的。”
奥路菲笑了笑，颇为苦涩地说道。
“亚历山大图书馆建立的原因，是为了保存人类历史上那些充满智慧和闪光的文献，那些并不仅仅是文字资料，更是一种文明的传承。”
“旧时代，因为野蛮的战火，亚历山大图书馆被摧毁了。”
“在新时代，我不愿意看到这一切重蹈覆辙。”
他说完，直视友人的双眼。
“是吗？”
叶戈尔将军无奈叹息了一声。
“那么，我们将成为敌人。”
只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炮火连天，瞬间消失不见。
白歌看到，从叶戈尔将军的身上，无数的光芒绽放。
这是他的领域。
白歌看到了一片苍莽的天空，永恒不变的落日余晖，涛声回荡，这是一处沙滩，沙滩上有着无数的搁浅的船只，有断裂的武器，破碎的铠甲，龟裂的盾牌。
在这昏黄的世界里，叶戈尔将军独自伫立在沙滩上，他左手持一柄单手剑，右手则举着一面圆盾，虽然看起来苍老，眼神却散发着强烈的意志。
【征战荣誉的命运战场】！
身为五阶，【圣者之遗】的升格者，叶戈尔将军直接把白歌与奥路菲拉馆长拉入了自身的领域之中，困住了两人！
“小伙子，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些做什么，不过既然那个家伙很中意你，我也就放心了。”
奥路菲馆长不紧不慢，站在白歌的面前。
“我，奥路菲·洛哈特，亚历山大图书馆第九十七任图书馆馆长，将图书馆核心权限交给亚森·赫尔克里。”
他手中，一把晶莹剔透的钥匙浮现，奥路菲馆长轻轻一挥手，这钥匙便来到了白歌的手中。
“去吧，去拯救亚历山大图书馆，去拯救那个家伙。”
白歌接过钥匙，能感受到这之上的重量，他只看到奥路菲馆长身边，无数文字涌现，占据了这血战之后的沙滩的一隅，同时，这领域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空间，白歌的【刺客视觉】告诉他，这便是连通外界的道路。
他没有多说，直接从这里穿梭了出去，而叶戈尔将军并未阻拦。
“说起来，海瑟薇好像还在外面......不过那小子应该能够跨越吧。”
奥路菲馆长歪了歪脑袋。
“叶戈尔，我们上一次交手，是多少年以前了？”
“不是因为你偷偷在我常去的那家炼金人偶店里放了监控的时候吗？”
“我还干过这种事？”
奥路菲馆长似乎不甚理解的样子。
“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叶戈尔将军叹息一声。
“泛西海议会，叶戈尔·维克赛尔，为泛西海之未来，舍弃荣誉，背离誓言，在此死战。”
...
...
白歌刚刚从那空间之中离开，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一侧跳开，刚刚才移动身形，就听见一阵枪声。
哒哒哒哒哒——
弹痕沿着一条曲线扫过他原本所处的位置，追逐着白歌而来。
身穿黑白相间的女仆装，面无表情的炼金人偶海瑟薇手中正拿着黑色的枪械，朝着白歌开火。
她身上似乎搭载了相当数量的武器，在两只手操作之余，肋下还打开了一个窗口，从里面出现了黑洞洞的枪口。
“这样的炼金人偶我可不喜欢。”
白歌嘟囔了一句，手中，无形的匕首显现，朝着海瑟薇投掷而去。
炼金人偶的枪声停滞片刻，她双手张开。
啪——
餐厅的桌椅忽然间漂浮了起来，朝着白歌砸去，同时挡住了那无形的匕首的同时，也构成了一道木制的浪潮。
哗啦哗啦哗啦——
巨浪骤然来到白歌的身边，堵住了他可以逃脱的任何方向。
“聚集，然后粉碎。”
海瑟薇的声音平板无奇响起，一瞬间，所有的桌椅碎片将白歌所在的位置笼罩起来，尖锐的破片收拢，似乎要将他碾碎在这包围圈里。
“？”
但当海瑟薇的手掌合拢握拳之时，不同寻常的反馈感令她微微侧过脑袋。
扑哧——
下一刻，海瑟薇的右边肩膀上出现了一个窟窿，与此同时，白歌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在被碎片彻底笼罩的前一刻，利用了【消失魔术】，从碎片的空隙之中转移到了海瑟薇的后面，同时，毫不犹豫地将无形的匕首刺向这名炼金人偶。
只不过，在匕首即将触碰到海瑟薇之时，这名炼金人偶极快的反应让这一击并未直接贯穿头部，而是刺中了肩膀。
“排斥。”
海瑟薇平静的声音响起。
白歌感觉自己似乎被衣服拉扯，迅速朝着后方飞去，一切的动作都产生了阻力，他立刻消失，再度出现在了餐厅的另一头。
炼金人偶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白歌觉得有些奇怪，但思维电转之间，他很快就理解了。
这是超凡物品，或者深渊遗物的力量。
在海瑟薇的体内，叶戈尔将军恐怕放置了一件位阶不低的深渊遗物，此刻的海瑟薇，正是使用着这一件深渊遗物与白歌战斗。
至于深渊遗物的能力，恐怕是支配或者控制一定范围之内没有生命的物体，比如桌椅，比如衣服，假如白歌贸然进攻，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被一步步封锁退路，直至被海瑟薇击败。
不过......
“说到与炼金人偶战斗的经验，我可是多得不能再多了啊......”
白歌心中有了对策，闪身消失。
第一百零三幕.亚历山大港最长的一天（中）
“不仅仅只有阿方索姐妹，还有深渊遗物的辅助吗？”
柯露瓦·希琳站在一片带着大海潮湿腥味的岛屿之上，冷静地看着周围。
很明显，这是【领域】。
属于阿方索姐妹的【领域】。
这是大海的尽头，黑夜的起始，一切生灵破败衰亡之地。
【不灭的静寂诸岛】（silent hill）。
这是罕见的双人合力制造出的领域，所以比起一般五阶的领域更为强大，甚至能够暂时困住身为半神的柯露瓦。
“而且......”
在这岛屿之上，数根巨大的石柱矗立，构成了一个环形的如同祭坛一般的事物，就像旧时代泛西海的神秘造物，柯露瓦就处于这祭坛的中央。
“封闭与石化，这就是戈耳工的力量源泉吗？”
柯露瓦能感受到，除了这一片领域之外，还有至少一件深渊遗物在生效，加固着这一层领域，让柯露瓦无法轻松逃离。
“不过......”
柯露瓦双眸闪耀红光，身边，虹色的光芒炽烈，构成了一对舒展开来的翅膀。
“仅仅依靠这种程度的封锁，是挡不住光的。”
一瞬间，整片领域被这彩虹一般的光芒充盈，而柯露瓦则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化作了光芒，寻找着领域的破绽与空隙。
柯露瓦·希琳之所以被称为【虹之翼】，便是由于她使用袭名能力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模样，在这个状态下，柯露瓦·希琳能够短暂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流溢的虹光类物质，以极高的速度移动，无处不在，突破封锁。
这也是她的袭名能力【虹之翼】最为明显的特征。
柯露瓦感到身体一阵迟滞，同时，前方的道路变得分岔交错起来，她涌动而去，如同一抹最耀眼的光芒，试图冲破阻滞，但这迷宫似乎根本没有出口。
【困住神厄的巨大迷宫】（the labyrinthminos）。
很明显，这是毕真言的领域与阿方索姐妹的领域重叠重合之后制造出来的空间，在“迷宫”的概念上更为强化，配合那个巨石阵一般的深渊遗物，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柯露瓦的能力。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用暴力解决了。”
柯露瓦大概能猜到昨日教团之所以只是围困自己而并没有尝试攻击的原因。
和白歌分析了一番后，昨日教团不管是否有接触，总之肯定也觉察到了伦道夫议长的计划，他们乐于见到伦道夫议长为了自己的晋升而摧毁亚历山大图书馆，甚至不在意对方将这些锅丢给自己的行为。
从这一点来看，昨日教团与伦道夫议长的目标，几乎是一致的，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帮助伦道夫议长，拖住现在在场的唯一一名半神。
如果昨日教团对柯露瓦发动攻击，虽然有可能依靠人数和深渊遗物的优势对柯露瓦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更有可能被柯露瓦抓住破绽击败。
现在，只要能够将柯露瓦困在这里，等待伦道夫议长的行动结束，那么昨日教团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他们虽然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虹之翼】柯露瓦，受到这么多人喜爱的你，不知道被玷污之后会是怎样的丑陋姿态？”
妖娆的女声响起，这是阿方索姐妹之一，丝西娜的袭名者，艾瑞娜·阿方索的声音。
一道灰色的光芒从天空中扫过，所到之处，所有的事物都化为了灰白而凝固的岩石。
这是戈耳工的【石化魔眼】被领域强化之后的力量，只要身处这领域之中，除了不断加深的灵魂对身体反应的迟滞之外，还会被这难以躲避的光芒照射，成为彻底失去生命的石头。
在这个领域之中，戈耳工的力量会得到巨大的加强，除非柯露瓦使用自身的【领域】来相互干涉，不然的话，即便半神，在这样的空间里也会被属于戈耳工的法则压制，而一旦展开了【领域】，柯露瓦就很难抽身，反而顺了昨日教团的心意，让她被迫在这里耗费更多的时间。
一侧，躲藏在阴影之中的毕真言已经完全变成了牛头人身的模样，这是他这个阶段的袭名能力【迷宫的恶兽】，米诺斯是化身为白牛的主神宙斯与欧罗巴生下的半神，而他的妻子则被波塞冬的公牛侵犯，生下了著名的牛头人怪物米诺陶诺斯，因此，毕真言也就拥有了化身为牛头人的力量，在这个状态下，他不但拥有超出大部分同阶英雄原型升格者的力量，速度，同时对于伤害的耐受也会变得极高。
再加上毕真言本身就已经受到天灾侵蚀而变得有些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在牛头人的形态下，他几乎就是一个无情的战争机器。
他等待着，等待着柯露瓦被【石化魔眼】命中，失去战斗力的时刻，到了那时候，他就能够依靠自己的体格压制对方，满足受到历史残片侵蚀而产生的那些扭曲的**。
然而，这个时候，柯露瓦的身上，虹色的光芒笼罩，即使灰色的光芒照耀到了她所在的位置，这位银发红瞳的美少女也没有丝毫的褪色。
嗡——
力量的鼓动蜂鸣作响，柯露瓦仿佛化身为了真正的女神，双眸闪耀，口中，一句宏大而淡漠的语言低吟而出。
“彩虹之光永不褪色。”
她用的语言并非现在人类的语言，而是比旧时代更加古老的语言，来自神代的语言。
这是诸神交流用的语言。
【众神的宣告】（iris word）。
柯露瓦的袭名能力，便是能够在特殊的情况下，代替神明传达其旨意，进行神之宣告。
因为她袭名的对象便是旧时代泛西海神话之中的众神的使者，为天后传达命令，在各种神话之中都有出现，因此，柯露瓦获得的这个袭名能力便是这一行为的具现化。
众神的宣告便是绝对的命令，与伦道夫议长的破除旧制的革新宣言不同，柯露瓦做出的是规定世界运转的神言。
能够强化自身，获得神力。
可以阻止敌人，宣告死亡。
在神话之中，神代的语言，本就是能够直接沟通世界本质的力量，众神们靠着这些语言凿山填海，创造世界。
虽然柯露瓦袭名的并非真正的主神，但由于是传令者的特征，所以也拥有了类似的权柄，只不过受到的限制要更多而已。
而且，基于命运原型的特征，柯露瓦的宣告，类似于对世界本身进行宣告，让世界承认，是一种干涉世界运转的手段，因此不能维持太久。
当然，在类似意识世界，或者是现在的【领域】之中，这样的宣言近乎原版的神之宣告。
一句话之间，柯露瓦身边的流光更加璀璨，她依靠彩虹化来到了半空中，再次宣告。
“世界，就此破碎。”
轰——
巨大的震颤从岛屿的地表升腾，可以感受到，柯露瓦的力量正在与三名昨日教团的升格者以及深渊遗物的力量对抗，令整个领域都开始朝着不稳定的方向变化。
本来，毕真言等人以为柯露瓦除了使用【领域】之外，就只能被强行留在这迷宫之中，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这是真正的神明的力量！
一瞬间，由于领域被暴力撕碎，位阶最低的毕真言脸上一阵扭曲，他手臂血管爆炸，无数的鲜血溅落，双眼一片鲜红。
而阿方索姐妹，从天穹坠落，头上的蛇发发出嘶吼，痛苦万分。
在这个时候，那巨石阵却巍然不动。
这些与旧时代泛西海著名古迹类似的造物，此刻压制着柯露瓦的神性，维持着这片【领域】最后的存在。
接近天灾级的深渊遗物！
柯露瓦立刻觉察到了这东西的位阶，不过，在没有活性化的情况下，深渊遗物的压制作用有限，柯露瓦化作虹光，迅速环绕住了这些远古造物的投影，伴随着【领域】的崩溃，亚历山大港的场景出现在了柯露瓦的面前。
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
燃烧的泰希斯号经过了数次爆炸，已经千疮百孔，正缓缓沉没。
码头上，人群聚集在一些集装箱之后，而亚历山大港的警察们，正拿着武器与敌人对抗。
至于敌人，便是那些黑色的防暴用炼金人偶。
这些炼金人偶连绵不尽，成百上千，正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码头，而更远的地方，柯露瓦能感觉到，炼金人偶正在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一场大屠杀正在持续进行。
柯露瓦身为军情五处的干员，在得知了伦道夫议长真正的意图之后，确实产生过一定的犹豫。
她自身就是半神，自然知道一名真神的产生对于整个世界的政治军事格局将会有怎样的影响，对于人类整体，对于之后的深渊探索，会有多大的推动。
然而，伦道夫议长成神的袭名仪式，其中的代价，却让柯露瓦无法接受。
如果依靠屠杀这些平民来获得晋升，真的能够成为真正的神明吗？
如果自己现在坐视不管，日后真的还能问心无愧，坚持自己的本心吗？
柯露瓦的答案是，不能。
她选择了与伦道夫议长的计划对抗。
柯露瓦清楚，整个亚历山大港已经被罗德议员的【领域】隔绝，与外界失去了联络，而军情五处在这里的高级资深干员只有她一人，其他能够自由行动的，大多都被伦道夫议长调派去了其他的位置。
也就是说，如今，只靠着她一名半神，就要对抗五名五阶，一名半神，以及像毕真言一般更多的四阶三阶升格者，并且短时间内不会有更多的增员。
更不用说伦道夫议长，昨日教团可能携带的深渊遗物了。
这是极端的战斗力差距。
不过......
“那家伙看来也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啊......”
柯露瓦想到了白歌，嘴角翘起。
她的面前，在那些肆虐的炼金人偶身边，出现了两名足足有六层楼高的女子。
这两名女子长相都极为美艳，只不过纷乱的头发呈现毒蛇的模样，她们的裙摆之下，也并非人类的双腿，而是布满了鳞片的蛇尾。
阿方索姐妹！
野兽原型的升格者在五阶之后，就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回归野兽的形态，巨大化或者野兽化，拥有传说中神话生物一般的力量，此刻，这两名升格者便是使用了这样的力量。
她们身上，之前因为柯露瓦强行突破【领域】而造成的伤口流下深紫色的血液，这些血液滴落在地面上，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粗壮的毒蛇，与防暴用炼金人偶一起，朝着最后的人群蔓延。
“啧。”
柯露瓦暗叹一声，但随即，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宋雨霏，以及被她搀扶着躺在地上的阮清秋。
从烈火纷飞的船上纵身一跃，化作虹光，柯露瓦很快来到了人群之中。
“她死了吗？”
柯露瓦看了一眼阮清秋，问道。
“你、你能救救老师吗，她，她可能支撑不住了......”
宋雨霏声音嘶哑，她们已经尽了全力，却根本没办法止住阮清秋身上伤口的血液，只能看着这位老师生命的缓缓流逝。
“不，正相反。”
柯露瓦没有犹豫，她蹲下身子，看了已经意识模糊的阮清秋一眼。
“我现在，要杀了她。”
下一刻，柯露瓦身后的虹之翼已经洞穿了阮清秋的胸口，将她的心脏取了出来。
...
...
“支配，然后死亡。”
身穿黑白女仆装的炼金人偶海瑟薇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两手一握，似乎抓住了正准备逃走的白歌。
白歌觉得自己被看不见的手囚禁住了身体，自己的衣服正在帮助海瑟薇束缚他，而周围，早已因为战斗破碎了数次的桌椅残片，玻璃碎片，正朝着白歌所在的位置收拢，试图将他彻底束缚住。
“所以......你的核心，应该也是一个【原型】吧？”
白歌并未慌张，而是任由这一切发展，同时问道。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会让叶戈尔将军背负上一生的骂名，就连死后，也无法被妥善安葬，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一时间，海瑟薇的动作略有停滞。
她并不是没有感情的炼金人偶。
白歌知道。
正因如此，他才会利用语言，做出欺诈。
倘若这只是一个杀人机器，没有感情的炼金人偶，那么白歌是根本不会试图与对方交流的。
但既然海瑟薇不是普通的炼金人偶，是能够伤害人类，是拥有感情与**的炼金人偶，那么这一切，就有意义。
就在海瑟薇迟滞的片刻，白歌消失了。
他利用消失魔术，出现在了海瑟薇的身边。
衣服的束缚依旧，但白歌的【刺客视觉】已经映照出了海瑟薇位于脑袋部分的核心。
贤者之石的所在。
白歌毫不犹豫，握着无形匕首的手，穿透了所有支配力量的阻碍，将刀刃精准而确实地送入了炼金人偶的大脑之中，破坏了供能的装置。
瞬间，海瑟薇的所有动作停滞，双眼失去了焦点。
“所以......感情的确是人类的弱点。”
白歌轻点海瑟薇的脑袋，将贤者之石取了出来。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其拿走，而是放在了餐厅一隅的空地之上。
白歌抬头，看向黑色炼金人偶前进的方向。
白色高塔伫立，辉煌文明的中心。
学城，缪斯宫。
亚历山大图书馆。
第一百零四幕.亚历山大港最长的一天（下）
一望无际的黑色潮水，是防暴用炼金人偶的军队。
它们手持武器，扫荡着沿途见到的一切人类。
亚历山大港的军队早已被叶戈尔将军暗自撤走，只剩下不明真相的警察，他们在炼金人偶最开始的一波袭击之中伤亡惨重，如今才靠着一些警用设备来对抗，坚守着警察局等场所，几乎没有余力去挡住其他的炼金人偶。
至于军情五处......
麦克罗·吴手里拿着手枪，藏匿于亚历山大图书馆附近的一间屋子三楼。
他在袭击开始的第一时间也一脸懵逼，不过在解决掉了几个炼金人偶后，联想到之前军情五处内部调查过的一些档案，麦克罗·吴隐约猜测到了现在的状况，那就是炼金人偶觉醒了意识，开始杀人。
不过，这么有组织有计划的战争行为，真的是炼金人偶们能够做到的吗？
麦克罗·吴虽然已经是三阶升格者，对抗普通人绰绰有余，在升格者的战斗中也能做到不落下风，但是，面对着茫茫多的炼金人偶，他完全没有对抗的能力，更不用说他是命运原型，炼金人偶几乎天克他，麦克罗·吴只能一边躲避，一边朝着最安全的亚历山大图书馆移动。
同时，麦克罗·吴也觉察到了，目前他和外界的联络，从普通的线路到军情五处的特殊线路都被切断了，亚历山大港被完全孤立。
这些炼金人偶，是想要彻底灭绝亚历山大港内的人类吗？
麦克罗·吴甚至也联系不到自己在城市内的其他同伴，由于今天要对abc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实施围捕，所以军情五处除了常规人员之外，还增派了一名高级资深干员以及另外的若干名普通干员，这些布置都并未告知警方和相关人员，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麦克罗·吴便是其中之一，他并未在港口，而是身处城市中心蹲守，查看情况。
这也是他得以脱身的原因。
“该死的炼金人偶......”
麦克罗·吴看到，防暴用炼金人偶已经进入了学城，朝着宏伟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挺近。
“如果能够进入图书馆，使用图书馆的资源的话，说不定能够联系外界？”
他想到，顿时有了主意，纵身跃下，借着巷子的阴影移动。
就在麦克罗·吴转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某种危险的预感令他停下了脚步，立刻转身。
哒哒哒——
子弹扫过麦克罗·吴原本所在的位置，那是一个小队的黑色炼金人偶，它们有的组成三角阵型，有的则攀附于墙壁之上，悄无声息，不知不觉间接近到了麦克罗·吴的位置。
炼金人偶在完全静默的情况下没有气息，就连麦克罗·吴都没能觉察到。
“妈的！”
麦克罗·吴能想象出这些炼金人偶正逐渐逼近自己的画面，他看了看转角一侧，那里便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正门，如果能够逃到那里......
炼金人偶甚至故意发出了走路的声音，一步一步，给予了麦克罗·吴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手有些颤抖，握住了手枪，接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的时候，麦克罗·吴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
他催眠了他自己！
麦克罗·吴一个闪身，简单假动作之后，冲了出去。
哒哒哒——
枪声如期响起，捕捉着他的动作。
黑色的炼金人偶像是跳蛛般从一侧的墙壁到另一侧的墙壁，手腕里的转轮机枪追逐麦克罗·吴，并最终与他的身影重合。
麦克罗·吴被击中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已经通过催眠屏蔽了自己的痛觉，所以，直到看到视野倾斜，他的大腿绽放血花，麦克罗·才知道自己被击中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麦克罗·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倒去，在距离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大门还有不足三米的地方，这位升格者倒在地上，手还向前伸着。
到此为止了吗......麦克罗·吴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枪声。
然而这一次，子弹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在麦克罗·吴看不到的地方，黑色的炼金人偶被逐个击落，零件与肢体飞舞，落到地上，再也没有行动。
“这是......”
麦克罗·吴朦胧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双皮鞋。
那是女性的皮鞋，黑亮的鞋子上，是白色的小腿袜，以及带有蕾丝的裙摆。
那是女仆装。
在往上，是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孔，橙红的短发微微飘荡，比太阳更加令人心动。
麦克罗·吴知道，这是炼金人偶。
亚历山大图书馆特制的九种型号的炼金人偶之一，以音乐女神命名的“卡利俄珀”型号。
在这一位炼金人偶的手中，是黑色的枪械。
“您好，我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用炼金人偶，卡利俄珀003号，我判断，这位先生您遭到了生命的危险，因此采取了防卫措施。”
在这一位炼金人偶的身边，身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的炼金人偶们一字排开，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站在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门口。
麦克罗·吴原本内心咯噔一下，以为这炼金人偶也要杀死自己，但在听到她的话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绷的心忽然放下心来。
“你......不会伤害我吗？”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当然不会，根据炼金人偶第一定律，炼金人偶不得伤害人类，也不能目睹人类遭到危害而置之不理。”
橙色头发的炼金人偶古井无波地说道。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以保证人类的生命安全作为第一要义。”
“这是我和人类的约定。”
“......也是我身为炼金人偶的骄傲。”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卡利俄珀003号举起了枪。
在她的对面，数十米远的地方，黑色炼金人偶的大部队已经临近，那些杀戮的机器对于这些图书馆的炼金人偶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它们只是忠实的执行着杀戮人类的任务，并没有任何的情感。
一名炼金人偶抱起了麦克罗·吴，将其带回了图书馆中。
而在图书馆大门口，深蓝长发的波林尼亚型炼金人偶来到了卡利俄珀003的旁边，如果白歌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来，这便是招募自己进入图书馆的波林尼亚012号。
“通报情况。”
“目前，城市内出现了大量身份不明的炼金人偶正在袭击人类，卡利俄珀判断，是某种重大的程序错误，按照观测，超过一千台炼金人偶正朝着这里移动，它们的目标应该是亚历山大图书馆。”
橙色头发的卡利俄珀003号答道。
“了解，那么，按照处理手册中的内容，图书馆所属，共计一百零三台炼金人偶，将会暂停目前的工作，投入战斗之中。”
波林尼亚012号平静地说道，看了一眼远处浩浩荡荡的黑色炼金人偶大军。
“顺带一提，按照卡利俄珀搭载的数据库得出的判断，敌我双方实力相差过于悬殊，依靠我们是无法守住这座图书馆的。”
卡利俄珀003号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是，卡利俄珀会继续战斗下去的。”
“我会继续联络馆长，在此之前，请坚守住防线。”
波林尼亚012号简单说道，回到了图书馆之中。
正在接受炼金人偶应急处理的麦克罗·吴见证了这一幕。
他很清楚，这些炼金人偶只不过是在执行她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被人类铭刻在架构底层的代码。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被程序操控的，毫无自由意志可言的机械反应。
但看着缓缓关闭的大门中，那些身着女仆装的炼金人偶的背影。
麦克罗·吴觉得，或许这些炼金人偶，比起很多人类而言，更加具有真正的心灵。
...
...
白歌在阴影中穿梭着。
他利用【阴影跳跃】和【消失魔术】，从炼金人偶们的注意力盲区不断转移，很快来到了学城，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门口。
这里，已经满是炼金人偶的尸体。
橙色头发的卡利俄珀型，蓝色头发的波林尼亚型号，以及更多的，黑色炼金人偶，横七竖八地倒在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险恶的战争。
白歌看到了曾经在面试的时候与自己对打的卡利俄珀003号，看到了主持各项工作的波林尼亚012号，也看到了管理图书的欧忒耳佩032号。
曾经与自己一起在图书馆里工作的炼金人偶，如今眼中失去了光彩，正倒在地上。
白歌清楚，伦道夫议长的炼金人偶大军已经攻破了图书馆的防线，正在进攻图书馆的核心区域。
他简单选择，决定直接抄小道，来到了白塔之中。
这里尚未被战火覆盖，依旧一片安宁。
乘坐电梯上楼，白歌到了塔顶花园之中。
推开门，鸟语花香，这里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般，金发长及脚踝的少女正趴在巨大的摊开的书本之上，似乎有些无聊地阅读着其中的内容。
“你还知道回来吗？”
拉芙兰泽一眼就看到了白歌，她稍稍侧开眼，又直视对方，说道。
“抱歉，不过现在图书馆遭到了巨大的危机，我需要你的力量。”
白歌走近到拉芙兰泽的旁边，对这位少女说道。
“我已经听柯露瓦说了，你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天灾的化身对吧？”
“啧......那个偷腥的猫。”
拉芙兰泽没有迎接白歌的视线，而是随意地看向那书写着泛西海旧时代文字的书本。
“天灾【大图书馆的牧羊人】，妖怪书其实只是表象，这个天灾，是能够逐渐改写周围的现实，让其变得充满巧合与意外，最终交织而成一个宏大史诗的天灾，在完全活性化的情况下，甚至能够造成一个国家的覆灭。”
恐怕，伦道夫议长选择亚历山大港作为袭名仪式的地点，也有这个要素，他想要利用拉芙兰泽的历史残片来晋升真神。
白歌回忆起了柯露瓦给自己看过的天灾档案。
其中最多的便是【大图书馆的牧羊人】的资料，据说，这是白露在与天灾近距离接触之后，写下的档案。
“......这是所有我曾经接触过的天灾之中，最具有‘人性’的一个，或者说，它的活性化程度是最高的吧，我很难将其看做是一件物品而非人类......”
“......升格者会相互吸引，相近的历史残片也会相互吸引，所以【大图书馆的牧羊人】，也会吸引类似的存在靠近亚历山大图书馆，在她的身边，各种故事与意外的出现几乎是必然......”
“......我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多年以来，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她似乎非常孤独，因为只要是靠近她的存在，都会变得不幸与悲惨，这些负面的情感又正是她赖以生存的养分......”
“......我曾经问过这孩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会是否会选择现在的生活，对此，她的回答是，想成为一名普通的女孩子，普通地长大，普通地认识自己喜欢的人，普通地度过一生......”
“......对此，我一直很好奇，决定一个人是人类的，到底是他的生理构造，还是他的意志与灵魂......”
“......再具有人性的天灾，也是天灾，即使她比更多的人都更像人类，我建议寻找抑制其活性化的方法，否则，历史残片的力量将会导致巨大的灾祸......”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孩子的历史残片的真相，这是旧时代泛西海最为重要的一位诗人，他的存在是一些传说的基础，比起神明，他更像是神明与神话的缔造者，他虽然双目失明，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他的名字，足以命名一个时代......”
“......我和这孩子做了一个约定，如果有一天，能够找到抑制其活性化的方法，让她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会带她去看燃烧着的大海，冰封的大地，以及没有被遮掩的星空，虽然他们都笑话我，但我认为，这一天终将到来......”
此刻，在白歌眼前的，便是天灾之一，完全活性化的深渊遗物，【大图书馆的牧羊人】。
“你不会害怕吗？”
拉芙兰泽手指绕圈，玩弄着发梢，状似随意般说道。
“我找到了最后的《亡灵之书》。”
白歌将那张染血的纸片递给了拉芙兰泽，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微微有些惊讶，随即接过纸片，将其送入口中。
“唔唔唔，就像是放置了很久的茶叶，明明已经枯萎腐朽，但被滚烫的水浸透之后，却散发出了清新如同新叶般的清香，苦涩与甘甜混合在一起，即使穿过喉咙，也能感受到那一股历久弥新的味道，是我喜欢的故事。”
拉芙兰泽闭着双眼，感慨般说道。
“另外，有一件事你可能误会了，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将我困在这高塔之中。”
“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和某个骗子的约定而已。”
身为天灾的少女说着，白嫩的赤足迈出了一步。
第一百零五幕.因为我在争取时间
落日余晖映照下的沙滩之上，叶戈尔将军伫立于此，一手持长剑，一手持圆盾，仿佛神话传说之中的战神。
事实也正是如此。
【征战荣誉的命运战场】（iliad）。
叶戈尔·魏克赛尔袭名的，便是泛西海旧时代传说之中那位战无不胜的名将。
他是海洋女神与凡人英雄之子，拥有半神的血脉，在出生之时，便已经得到了命运女神的预言，预言他将在一场盛大的战争中死亡。
因此，他的母亲便将其浸泡在冥河的水中，使其刀枪不入，却因为抓住了他的脚踝而导致了唯一的弱点存在。
此后，这位英雄远征他国，立下无数功勋，却也因为命运的预言而被射中脚踝，导致殒命他乡。
面对在故乡默默无闻却能天长地久，以及参加战争名留青史的选择，这名英雄显然选择了后者。
叶戈尔将军也正是做了一样的选择。
他可以成为一名平庸的将军，对于伦道夫议长的计划不闻不问，但为了自己理想中的国家，叶戈尔将军选择了背离自身曾经立下的守护人民的誓言，支持伦道夫议长。
他原本想要劝说自己的好友袖手旁观，因为叶戈尔将军知道，如果奥路菲决定阻止伦道夫议长的话，那么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馆长势必会战斗至死，而叶戈尔将军并不愿意与曾经的好友刀剑相向，更不愿意见到好友因此而死。
然而，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的，确实是曾经的挚友。
命运的战场之上，叶戈尔将军被迫面对抉择。
“没想到从学城毕业之后，我们还有这样在战场上面对面的机会。”
叶戈尔将军苦涩地笑了笑。
传说之中，那位大英雄因为挚友的死亡而再度踏上战场，攻破诸神庇佑的城池，可如今，叶戈尔将军却要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而杀死挚友。
从这一刻开始，自己恐怕就再也无法更前进一步了，他如此确认到。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从来都是认为国家意志高于个人意志，在必要的时候，愿意牺牲部分人来换取更大利益的家伙。”
奥路菲馆长并不感到意外，他与叶戈尔将军认识这么多年，很清楚对方的为人。
他是那种如果能够牺牲自己来换取泛西海的强大，就会毫不犹豫地赴死的人。
也正是这样，奥路菲馆长才明白，今天的矛盾，双方都没有任何退路，不存在和解与谈判的可能性，自己和叶戈尔将军之间，这一次必须有一人要死去。
奥路菲馆长认同的是人类与文明的价值，因此，在他看来，牺牲一整座城市来让伦道夫议长晋升真神的做法，并不是正途，只要有过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对于很多历史残片而言，屠杀就是最好的晋升方式，如果这样的行为被认可，被承认，被推崇，那么整个世界就会再度陷入大崩坏初期的混乱之中。
正因为饱读诗书，所以奥路菲馆长认为，正确的道路有时候会比正确的结果更加重要。
“也正因此，我必须阻止你的所作所为。”
奥路菲馆长看了一眼夕阳。
身边，苍翠的风吹起，令砂砾飞扬，阳光黯淡。
这是奥路菲·洛哈特的【领域】。
【永不褪色的誓言】（hippocratic oath）。
可以看到，生机盎然的藤蔓悄然爬上了荒芜的沙地，它们汲取海水生长，在奥路菲馆长的身边构成了一株株参天大树，比起死亡盘踞的战场，这里更像是初生的摇篮，孕育着无尽的生命。
如果说叶戈尔将军掌握的是英雄悲歌，死亡战场，那么奥路菲馆长毫无疑问是拯救凡人生命的救赎之手。
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比起神明与祈祷，真正以自身之手庇佑凡人的存在。
生与死，循环往复。
“那就战吧。”
叶戈尔将军身形一闪，一道狂风掀起，下一刻，他已经来到了奥路菲馆长的面前，精湛无双的战斗技巧化为一剑，落在了挚友的身上。
但奥路菲馆长并未躲闪，而是轻巧地伸出手，接下了这一剑。
扑哧——
奥路菲馆长的手臂被这一剑斩下，朝着地面坠落，但尚未触及沙滩之时，就已经开始崩解分裂，与此同时，奥路菲馆长的伤口处，一只新生的手臂迅速长了出来，抓住了叶戈尔将军的肩膀。
啪——
叶戈尔将军的盾牌一推，砸在了奥路菲馆长的身体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这名削瘦的老头直接倒飞了出去，在【圣者之遗】这个阶段，叶戈尔将军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超凡人，哪怕是旧时代最强壮的拳击运动员，也根本比不上他此刻的百分之一，因此，这一盾击倘若击中了一般人，恐怕根本不会有倒飞出去这种反应，而是让其当场化为一滩肉泥。
在旧时代的战斗之中，比起用利刃长剑刺杀敌人，盾牌才是更为致命的武器，沉重的盾击可以穿透尚不发达的铠甲，直接击碎内脏。
而此时，叶戈尔将军全力出手，只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奥路菲馆长的身体以不自然的方式扭曲弯折，撞上了一处破败的神庙墙壁，才终于停下来。
但这名老者却并没有死去，而是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其杀死。
“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用着这种令人头疼的战斗方式吗......”
叶戈尔将军的每一次攻击都并非简单的物理杀伤，而是带有英雄概念的灵魂打击，即便面对同等水平的升格者，这些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所以，奥路菲馆长采取的措施，就是不防御。
仍由叶戈尔将军攻击。
而这也是奥路菲馆长最擅长的战术。
【救死扶伤的圣手】。
奥路菲·洛哈特的五阶袭名能力之一，除了能够不需要工具与药剂就可以医治他人之外，在【永不褪色的誓言】领域之中，这个袭名能力会得到巨大的强化，表现就如同现在一般，只要奥路菲馆长还有精神使用能力，无论受到怎样的创伤，都会迅速复原，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利用【救死扶伤的圣手】化解敌人的攻击，同时，再使用另一个袭名能力【祛除病痛之人】，对敌人的身体组织结构进行解析，寻找弱点进攻。
假如说叶戈尔将军的袭名能力与进攻方式如同钢铁火焰一般炽烈刚猛，那么奥路菲馆长的作战方式就如同雨水浸润一般连绵不绝。
再搭配上四阶的袭名能力【我，机器人】，奥路菲可以完全由自己的意志操控自己的身体，做出如同机器人一般精准的动作，至少在年轻的时候，奥路菲馆长的战斗力是极为惊人的。
领域相互侵蚀，永恒的黄昏与静谧的夜幕交织，一时间，双方难解难分。
不过叶戈尔将军倒是并不着急，他现在和奥路菲馆长交战，其实也是拖延时间。
昨日教团的人将【虹之翼】限制住，他这边把奥路菲馆长拖延住，那么伦道夫议长就能顺利进入亚历山大图书馆，完成自己的袭名仪式。
只不过......
他看着曾经的挚友，显然，奥路菲馆长并不准备和叶戈尔将军一点点消磨时间。
这名老者此刻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叶戈尔将军的攻击而破碎，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材。
但奥路菲馆长两手握拳，用力一击。
扑哧——
他那原本孱弱的身体，忽然间膨胀了起来。
骨瘦如柴的手臂变粗，显出肌肉和经络，令奥路菲馆长整个人膨胀了一圈。
他就像是蛰伏了数十年，只为了一朝飞天的大鹏一般，转眼间就从一名弱不禁风的老头，变成了锻炼多年的刚猛战士。
这是利用了【我，机器人】，精妙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将所有的力量都收纳入体内储存至今的成果。
在这数十年的时间里，奥路菲馆长将自己的身体运转状况调整到了最低的水平，只为了在需要的时候，迸发出积累的力量。
此刻，站在叶戈尔将军面前的，是堪称猛兽的奥路菲馆长。
搭配极强的自愈能力，可以说，奥路菲馆长目前就像一个无情的战争机器，能够碾压遇到的任何敌人。
“没想到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精华，就要用在你的身上。”
奥路菲馆长叹息一声。
“不要说得这么有歧义好不好。”
叶戈尔将军吐槽了一句，同时也清楚，这种战斗技巧对于身体的负荷极大，恐怕这一战之后，奥路菲馆长也会失去往前一步的机会。
“也好，就让我们的关系终结于此吧。”
叶戈尔将军背对夕阳，朝着身材魁梧的奥路菲馆长冲了过去。
...
...
亚历山大图书馆。
中枢系统内。
白歌正在忙碌着，大厅周围的墙壁上闪烁着光点，那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核心数据系统，整个学城的计算中枢便在这里，同时，整个图书馆的所有资料，信息，也存储于此。
在新时代里，这里就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真正核心。
白歌已经将奥路菲馆长交给自己的钥匙插入了系统之中，他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就在这时候，白歌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
他敲下回车，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
站在门口的，是有着金色长发的伦道夫议长。
“你是......亚森·赫尔克里？”
伦道夫议长有些惊讶，他沉默片刻，又开口道。
“你就是【无面者】？”
“对。”
白歌点点头，他保持着警惕，故作镇定地说道。
“叶戈尔当时说找到了一位名侦探，没想到反而促成你接下来的行动，或许命运在冥冥之中也在阻止我成为真正的神明吧。”
伦道夫议长自嘲般笑了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座图书馆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了。”
他看着白歌，奇怪地问道。
“我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白歌此刻内心变得平静下来，尽管面对的是一位半神，但他没有丝毫恐惧，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而已。
“罗德的领域切断了这座城市与外界的所有联络，即使有核心中枢的权限，你也不可能向外界求援的。”
伦道夫议长并不急着杀掉白歌，完成自己的袭名仪式的模样，反倒像个和蔼的长辈一般，随意地说道。
“我对杀掉你没有兴趣，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可以让开。”
“整个亚历山大港已经有太多的死亡，我们没必要再这个数字上再加上一笔。”
他似乎真的对白歌没什么兴趣，而是这么劝说道。
“为了成为真神，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白歌一动不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你错了。”
伦道夫议长轻笑一声，接着说道。
“并不是为了成为真神，实际上，如果其他人，比如伊斯特或者格朗克，他们如果有机会成为真神，那么即使要牺牲我的生命，也完全没有关系，不仅如此，军情五处的那几个半神，要是他们能够更进一步，即使舍弃我的一切，我也愿意成全他们，孩子，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成为真神。”
“而是为了泛西海吗？”
白歌反问。
“嗯，如果成为真神能够让泛西海更加繁荣，我就会成为真神，如果舍弃我的一切能做到同样的事情，我也会照做，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命运正好选中了我，仅此而已。”
“你知道吗，军情五处的几名半神之所以停滞不前，并非因为袭名仪式或者历史残片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他们畏惧向前，畏惧因此而有可能产生的死亡与牺牲，他们已经没有了大崩坏之后，人类在蛮荒之中挣扎求生的意志，只会抱着所谓文明与和平的幻梦溺死。”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伦道夫议长似乎颇有感触，沉声说道。
“说实话，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可能性的影子，而且总有一种预感，如果我对你动手的话，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才决定让你活下来，但如果你在了解到了这些之后，执意要阻止我，那么我将不会留情。”
“伦道夫议长，你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和你对话吗？”
白歌说道，他瞥了一眼身后，接着开口。
“因为我在争取时间。”
“来不及了。”
伦道夫议长笑了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
白歌往前一步，下一刻，某种蜂鸣自空间中响起，命运的祷文化作实质，朝着伦道夫议长而来。
伦道夫议长神色微变，他知道，这是天灾的侵蚀。
【大图书馆的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