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东方快车】
列车行驶的声音哐当哐当，在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之后，有节奏的撞击声也成为了安眠曲，令人昏昏欲睡。
白歌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那向后疾驰的荒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离开了故乡。
西域省往西，便是一望无际的真正的荒原，黄沙，风暴，隔壁，难得一见的绿洲，这些景致在夜晚星光的照耀下显出孤单疏离的气息，让人心生惆怅。
【东方快车】号，此刻正在荒原之上疾行。
这趟列车分为三种席位，普通的，仅有两节车厢的三等席坐票用以让居住在中转站的人们乘坐；二等席是四人一间的上下铺卧铺，可以使用普通餐车；一等席则是有单独的一个房间，能够享用高等餐车服务的豪华票。
白歌买的就是一等席。
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难得坐一次这种传说中横跨大陆的列车不来个一等席就亏了，绝对不是。
而是因为白歌身为升格者，自然要与旁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坐在柔软的床垫上，白歌喝了一口虽然不算优质，但味道还算不错的加了柠檬片的红茶。
今夜，【东方快车】号将彻夜在荒原上行驶，仅在半夜十二点停靠十分钟补给，接下来，直到明天早上六点，晨曦刚至的时候，才会停靠另在一处中转站进行补给和例行检查。
换做是小说里，今晚肯定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要么是怪物入侵，要么是列车事故。
再加上，白歌隔壁的包间似乎一直空旷，没有动静，联系到售票员说白歌是最后一张票的情况，属实有些奇怪。
希望人没事。
想到这些，白歌自嘲般笑了一声，将视线转回来，看向自己的手掌。
经过这几天的熟悉和适应，白歌已经基本能够掌握自己三阶，【英雄之证】阶段的能力了。
正如职阶名字【刺客】一般，这个阶段，白歌的战斗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首先，是应用各种轻型武器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匕首，短剑，手枪等，只要拿到手上，白歌就能很快掌握其用法，结构，就像是一个开车多年的老司机，闭着眼睛摸到方向盘就能漂移，这个能力同时也加强了白歌的纸牌投掷术，如今，即便使用普通的纸牌，白歌也能造成相当程度的杀伤。
其次，白歌的体力，灵巧，对于伤害的耐受力等体质相关的能力再度提高，尤其是短距离的爆发力，甚至可以在只有微小移动空间的地方，依靠身体各个关节与肌肉的轻微运动而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在类似房间，室内的狭窄地方，白歌的速度也提升了一个档次，足以完成刺杀秦可畏那时候的杀完人了对方还没有觉察到的高速刺杀。
接着，白歌的【盗贼之眼】也可以算是升级成为了【刺客视觉】，除了之前就有的能够看到万物的破绽与意识的盲区，以及拿着【图穷匕见】的时候捕捉到的事物的弱点之外，还能够对杀意等微妙的感觉产生反应，并且不再需要集中精神，成为了一个可以随时开关的常驻能力。
并且，白歌获得一个类似于【犯罪预感】的小灵感能力，这个直觉能力可以嗅到官方人员的气息，并且对犯罪行为特别敏感，在没有特别隐藏的情况下，白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些具有官方身份的人。
最后，【千面人】的容貌改造提升了一个水准，能够更加精细模拟出包括气味和体液等特征，并且一定程度上对衣物产生影响，在对象并非特别关注的情况下，迷惑对方对白歌身上衣服的印象；【偷窃】的距离，可以偷窃物品的质量都提升了百分之五十，这些都算是对之前能力的加强。
而真正被称为【刺客】的，是袭名的超凡能力。
第一项便是【图穷匕见】，这个能力白歌能够在手中制造一把与最原始的深渊遗物【图穷匕见】一致的，看不见的匕首，这匕首的各项强度等于深渊遗物时期基本相同，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随时隐藏，白歌在杀死秦可畏的时候，便是用的这个能力制造的匕首。
这匕首同样可以投掷出去，只不过如果在五分钟内没有接触白歌的身体，就会化作空气消失，白歌在同一时间只能制造一把匕首，单纯从【刺客】的角度而言，这个能力的确简单实用。
第二项则是【消失魔术】的升级版，【阴影跳跃】，这个能力将【消失魔术】与物体交换位置的距离扩大到了五十米，同时使用次数几乎没有限制，而本身的【阴影跳跃】则是能够让白歌在一定浓度的阴影中转移，可以这一处阴影穿梭到最大距离不超过五十米的另一处阴影中，这转移同样需要路径的支持，但使用次数很多，至少白歌在一小时内使用了五十次之后才感到些微的疲惫。
【阴影跳跃】还有一个附加的能力，就是让白歌身处阴影中的时候，被感知与发现到的几率降低。
最后，白歌的【人格面具】在他进入三阶之后，竟然也获得了强化！
之前，白歌大概只能在精神高度集中，并且受到了巨大生存压力的时候才会显现的【疯狂面具】，现在白歌已经能够主动使用了。
在使用的时候，白歌的双眼周围会浮现出类似的虚影，同时，速度，力量，灵巧极大提升，并且伤害耐受性能提高，最重要的是，能够在对敌人造成伤害的时候，同时恢复自身，可以说，在精神耗尽之前，白歌完全可以拿着大剑冲到人群里开无双，越打越强，越强越打。
这极大地提高了白歌的正面作战能力。
当然，基于【刺客】的职阶类型，白歌还是没有针对诸如怨灵，阴魂，思维方面的进攻手段。
“这可真的是黑暗中的利剑了。”
想到了一些人，白歌翘起嘴角。
现在他只是初步袭名，刺杀秦可畏并没能带来太多的提升，或许是因为对方实在太弱的原因，白歌猜测，按照【刺客列传】的记载，这里面的刺客大多都是直面君王依旧敢于出手的，所以，他现在【刺客】的袭名，应该也要面对同阶或者更强的敌人完成刺杀才能有所提升。
至于之后的计划......
白歌现在表面上的身份是亚森·赫尔克里，一位在诸夏读完了大学，准备去泛西海商业共同体学城接受教育的学生。
在这一层身份之下，亚森其实是一名私家侦探，在诸夏出生，由于留下了一定的犯罪记录，所以决定离开那里，回到从未去过的故乡泛西海谋求生路。
在亚森的身份往下，就是名动一时的怪盗joker，他在静江制造了多起案件后，决定转移目标，去往更加混乱的泛西海。
在怪盗joker底下，是偶然得到了历史残片，成为升格者的白歌。
在白歌的底下，才是深渊遗物事务司的临时工，静江天灾事件的唯一见证者与幸存者，白歌。
白歌在这几层身份之间都留下了相应的证明，先不说查户口如吃饭喝水的诸夏，泛西海商业共同体那样崇尚自由与散漫的国家，几乎很难将白歌的真正身份查出来。
至于找深渊遗物事务司的人查证？
不好意思，白歌与白歌不能一概而论。
等到了泛西海境内，白歌便准备直接换乘列车，前往位于泛西海南部，坐落于新地中海岸边的学城，那是泛西海的文化中心之一，对于白歌，这地方有个更为熟悉的名字——亚历山大图书馆与缪斯宫。
在旧时代，几乎相同的坐标上，曾经矗立着试图包容全世界所有图书的伟大图书馆，以及汇聚了各方学者，诗人，任何人都能自由地在其中学习的学城，然而，这一切都被战火摧毁。
在大崩坏之后，泛西海的一名五阶，据传是亚历山大大帝袭名的升格者主持重新修建了学城与大图书馆，那位升格者也以此为契机，完成了袭名仪式，晋升六阶，成为半人半神的强者。
而如今的亚历山大图书馆与缪斯宫，汇集了世界上现有的几乎所有文字资料，各方升格者聚集，甚至还有历史残片的拍卖会，定期组织的深渊探索，在自由贸易的方针下，学城对每一个人敞开大门。
身为一名可以自由行动的升格者，不可能对这透着厚重历史的学城毫无兴趣，白歌自然也是如此。
更不用说，他那位神秘的母亲曾经去过学城，并在那里学习一段时间了。
白歌不论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还是寻找母亲留下的秘密，又或者等待毕真言等昨日教团的家伙露出狐狸尾巴，都必然要去一趟学城。
“只可惜没多少钱了......”
白歌口袋里还有从秦可畏那里“偷”来的五千多镑，这些钱也就够他在泛西海过一两个月，所以，白歌需要找到赚钱的办法。
“怎么有一种突然从学校走入社会的感觉，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真是感觉到处都需要钱，不能报销真不好受。”
白歌露出柔和的笑容，自嘲道。
“嗯，要么到了泛西海之后，弄一个诸如黑暗骑士之类的身份，夜晚惩奸除恶，锻炼【刺客】能力的同时，也可以依靠捕获那些通缉犯赚钱，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说不定是个法子。”
他阅读过一些泛西海相关的介绍，这个国家并非一个完整统一的国家，而正如其名，更像一个商业联盟。
坐落于破碎大陆上超过四十座城市各自独立，形成了类似旧时代城邦体系一般的政治格局，同时，绝大部分城市的支配者并非国王与市长，而是大财团与大企业，平常的时候，泛西海的各个城市基本都各自为战，只有每年进行最高评议会议的时候，各个城市的代表才会去往格林尼治天文台，坐在一起商讨。
正是由于这样的松散结构，导致了泛西海甚至连法律都不统一，比如那位达姆施塔特出生的新勃兰登堡市就有一条奇怪的法律是在男性的肖像画面前脱衣服是违法的，又比如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新康斯坦市则有一条法律是禁止将草坪涂成红色，还有诸如不许把冰淇淋放在裤子口袋里，禁止出售空心木头，“自我发电”斩首，番茄酱不能用塑料袋装之类的奇奇怪怪法律。
在这种法律体系下，大财团，大企业自然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掌控立法机构，出台有利于自己的法律条文，因此，当泛西海发生商业纠纷，需要诉诸法庭的时候，在哪边主场通常就意味着胜利最终归属于谁，所以有些陈年积案甚至打了上百年的官司也没有结果——你在这边打赢了我，我就在另一边打赢你，颇有种小孩子玩反弹和反弹反弹的幼稚感。
但这就是现实。
立法都这么奇葩，执法更加杂乱，管理升格者的军情五处和各地警局很多时候都难以有效打击罪犯，因此，在泛西海，赏金猎人，或者说雇佣兵，私家侦探是相当常见的，甚至各大企业，财团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白歌的想法也并非无稽之谈。
在泛西海还有赏金体系，一些著名通缉犯都上了悬赏榜单，只要能够拿回他们的人头，就可以获得一笔上千万镑的巨款——当然，这些通缉犯绝大部分都是升格者，能够击败他们的人，也不太会缺钱。
说起这个，《命运：升格指定》的游戏开发公司阿特拉斯据传就坐落于泛西海商业共同体，只不过为了防止玩家们寄刀片，所以地址无人知晓，只知道位于阿特拉斯市内，这座城市传说也颇具游戏元素，堪称一个大型游乐场，白歌觉得自己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看一眼。
想到这里，白歌感受到列车的速度减缓，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站台，以及站台周围的防御工事以及牢固建筑，这应当就是今晚的补给站，之后六个小时，列车将不再停靠，在荒原中寂寞独行。
白歌将外套脱下，准备等发车之后就躺下休息的时候，隔壁，原本空旷的包间内，传来了人的响动。
白歌依靠敏锐的感知，很快就勾勒出了那三个人的形象。
两名穿着厚实外套的青年男子，一名略微驼背的中年男人，正提着行李，走进隔壁的包间，嗯，似乎还有一只小动物的样子？
“这个时候，在这里上车？”
白歌心生困惑，但他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
隔壁的动静很快平息，列车再度启动，在静寂的夜晚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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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体面的代价
一夜无事。
白歌此前应该没有在移动的火车上过夜的经验，他只在看旧时代的电影和小说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情节，诸如为了见远在千里之外的恋人，独自乘坐漫长路途的火车那寂寞的旅程，结局好像两个人还最终没有在一起。
不过，或许是习惯了车轮碾过铁轨连接处的哐当声，或许是一等座隔音的确不错，白歌在闭上眼睛，保持了一定限度的警觉之后，确实睡了个好觉。
早上，一阵晃动让白歌苏醒过来，他睁开双眼，从打开的上铺跳了下来——下铺他放置了一定的被褥装作有人的样子以防万一。
看向窗外，很明显，【东方快车】号抵达了补给站，昨晚的行驶并没有出现太多问题，白歌还看到有早起的乘客下车透气，只希望他们不要忘记回来。
此刻晨光熹微，初升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先是一缕光芒绽放，随后，整个黑暗的世界被照亮，虚伪的星辰黯然失色，大地苏醒了过来。
白歌看到，远方的天空中似乎有鸟儿翱翔，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非鸟儿，而是巨大的，生有四翼的蜥蜴一般的生物，它们速度不快，似乎在追逐着什么，朝着太阳的方向飞行。
他隐约记得，这生物白歌曾经在陶轩然给的资料里读到过只言片语的介绍，似乎叫做“逐日鸟”，正如其名，它们追逐着太阳飞行，在大陆进行长距离迁徙，因为它们的食物便是阳光。
“不知道这东西味道怎么样，好像没见过相关的描述？”
想到这里，白歌对着房间内的镜子露出笑容，换上较薄的外套，戴上礼帽和单片眼镜，走出了自己的包间。
列车要在这里停靠半个小时，白歌没打算下去透气，只想去餐车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开门的时候，白歌看到，隔壁的包间房门打开，从里面也走出了四人。
嗯......？
其他都如同白歌昨晚的判断，两名外表干练的，带有一定泛西海血统的青年，一名眼角皱纹很深，略微佝偻的中年男人。
只不过，在中年男人的身边，还有一名大约六七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有黑色的卷发，但双眼碧蓝，像是泛西海和诸夏混血的样子。
比起范思思来说，这女孩足以算得上孱弱，不，或许这样子才是这个年纪该有模样。
白歌露出了笑容。
“早上好。”
作为一名绅士，即使是陌生人，问候一下总归是需要的，更何况还是要共处接下来六天的同乘者。
“早上好......”
两名青年略显迟疑，还是中年男人先回应了白歌。
“早哇！”
小女孩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我准备去餐车看看，一起吗？”
白歌随口邀请道，那两名青年对视一眼，露出了商业笑容。
“嗯，我们也一起。”
各自关上门，白歌与四人来到了高级餐车的车厢。
比起像是食堂一般朴素简单，只有金属桌椅的普通餐车，高级餐车并没有辜负它“高级”的名头，红木的桌椅，精致的餐具，还带着背景音乐。
至少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一等座的车票包含了用餐费用，但现在显然还早，餐车空空荡荡，那些精致美好的食物也无人问津。
白歌按捺住了自己要一碗鸭血粉丝的冲动，只点了泛西海特色的煎蛋，面包与培根，另外拿了几块巧克力饼干当甜点。
穿着这身衣服吃鸭血粉丝可不太体面。
那一桌的四人坐在隔壁，小女孩似乎一直都很激动的样子，看着窗外，难以安稳坐下来，两名青年略显拘谨，警惕，那名中年男子倒是很有食欲地点了两份煎蛋。
“你们是昨晚上车的吧？”
白歌取回自己的早餐，状似随意地问道，他身处隔壁包间，如果说没有被那半夜的动静吵醒才显得奇怪，此刻询问缘由是符合逻辑的。
虽然白歌没什么多管闲事的想法，也知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但这种时候，不闻不问反而更加可疑。
“嗯，对，因为之前乘车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儿问题，所以滞留了一天。”
其中一名青年开口解释道。
“真是不幸。”
白歌感慨了一句，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我叫亚森·赫尔克里，是一名准备前往学城求学的学生。”
先自我介绍有助于缓解对方的警惕。
“我是菲洛·杨，这是我的同学麦克罗·吴，这位是我们的老师亨利克教授以及他的外孙女娜拉。”
坐在靠外一侧的那位青年说道，他头发偏灰色，剪得很短，双眸偏绿，翠色更深。
至于他的同学则有着微卷的刘海，发色更近于金色，眼眸暗红，略显幽邃，他看起来也更加成熟。
老实说，两个人其实不算一个年龄段，更像是多年没毕业的学长和刚刚进入学校的后辈，不过学无止境嘛，也没什么奇怪的。
白歌灵感所至，忽然觉得对方这两人可能身份不一般，但并没有细想。
“学城，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
亨利克教授听到白歌的话，忍不住感慨一声，似乎有什么过去的样子。
小娜拉倒是一点儿也不拘束，她和白歌打了个招呼，一蹦一跳来到白歌的面前，看着白歌桌上的那一小碟巧克力饼干。
“想吃吗？”
白歌想起了爱喝奶茶的范思思，嘴角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一点。
“嗯。”
小娜拉用力点了点头。
“这孩子，请不用在意。”
亨利克教授无奈笑了笑，想将小女孩拉回座位上。
“没事，你随便拿吧。”
白歌随即将饼干碟往外推了推。
反正餐费是包含在车票里的，也不用白歌多出钱。
小娜拉很开心地拿了两块饼干，塞进嘴里，咀嚼咀嚼咽下去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到白歌桌上。
那是一枚诸夏随处可见的奶糖。
“这是交换~”
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餐车的服务员端上早餐，小娜拉便扑哧扑哧吃了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嗯，至少不像熊孩子一样大吵大闹。
白歌简单瞄了一眼，确认那糖没有什么问题，收进口袋，便将切好的培根与煎蛋送入口中，脑子里还在怀念诸夏美食的味道。
...
...
列车行进途中，除了补给站和相应的车站外便没有信号塔，手机自然收不到信号，如果有重要联络的话，可以找乘务员去通讯室拨打电话，但对于现代人而言，手机显然不仅仅作为通讯工具。
因为没有手机，餐车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有带着仆人，作泛西海贵族打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清瘦男士；也有大腹便便，穿得西装连扣子都没办法完全扣上的金发凌乱的商人；有露出浮夸笑容，身上珠光宝气的交际花；也有沉默寡言，穿着朴素的栗发女子。
由于高级餐车位于两节一等座车厢中间，所以前后，一共十二个包间的乘客都纷纷来到了餐车中。
大家都不太认识，也没人有在旅途中结交好友的想法，除了最开始的喧闹之外，就只剩下刀叉或者筷子与餐盘碰撞的声音。
端起茶杯，白歌抿了一口泡了柠檬片的红茶，看向窗外。
此时，列车广播通告乘客们，刚刚他们已经通过诸夏境内最后一个补给站，下一站将是位于泛西海与诸夏之间的黑堡，这曾经是一个地下避难所的所在，但后来遭到了天灾的入侵，整座城市毁灭之后，就只剩下一个补给站与面积不大的城镇存留了。
这种城镇在两国交界处的荒原之中还有很多，黑堡算是有【东方快车】经过所以还算繁华，更多的城市，由于与外界没有联络，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否还存在。
这些城市有的曾经繁荣，有的则在【拓荒时代】作为前哨站建立，在各个国家势力趋于稳定的情况下，除非城市毗邻深渊，否则很难再继续扩大。
据说极北地区，这种情况更加严重，甚至还有城市直接建立在深渊之中，白歌是难以想象就对了。
早餐时间过去，有一些乘客选择回到自己的车厢，但像白歌这样的，就留在了餐车，反正回去也是躺着，不如在这里还有饮料享用，当然白歌觉得可能也就是因为他刚刚上车，要是过去好几天，可能自己也会麻木地躺在床上睡上一整天吧。
荒漠的景色已经被一片新绿取代，车窗外，疯狂滋长的草木很快构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神秘森林，列车行进的风拂过，令树枝摇动，生出些许怪异的感觉。
“那是什么？”
小女孩娜拉指了指窗外的一处地方，令车上很多人都转过头去，白歌也看到那事物。
那是一头巨大的，如同山峦一般的爬行生物，青灰色的粗壮六足如触手般在空气中摇曳，看不到脑袋，也不知道哪里是头部，它的背部似乎承载了一座陆上的岛屿，上面山石草木流水皆有，伴随着生物的移动，那上面的山林也随之晃动，惊起了大量造型奇特的鸟类生物。
“那是加拉帕戈斯龟，用的是旧时代一座岛屿的名字命名，这种生物危险性并不高，只要你没有处于它的移动路径上，嗯，据说每一只加拉帕戈斯龟背上的生态系统都会有所不同，在极北等地也曾经出现过全身覆盖白雪的这种龟的目击报告......”
灰色短发的菲洛·杨简单介绍了一句，令一旁听着的乘客们恍然点头，想必他们之中有不少也是第一次见。
“一般这种时候，是不是该提醒一句不要说‘只要不在它的行动路径上’？”
白歌心中想到，就感到列车的速度开始放缓，最终停了下来。
“尊敬的乘客您好，由于前方遇到加拉帕戈斯龟的移动，所以本次列车暂时停止，预计通行时间三十分钟后，请各位乘客注意自身安全......”
列车广播响起，好几个人下意识看了一眼短发泛灰的菲洛·杨。
“呃，这也是常有的事。”
这位青年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说不要立flag。
白歌嘴角翘起，也能够理解为什么这趟列车要开七天之久了。
路上遇到这种不让道的，那可不得主动礼让一下，走走停停，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嗖——
无数的尖啸响起，白歌看到从那一只加拉帕戈斯龟的背上，无数的半透明生物飞了出来，在蔚蓝的天空中若隐若现，朝着【东方快车】号而来，仿佛要卷起一阵狂风。
“那是风暴鸟，一种大气生物，简单来说，就是身体的大部分组成部分是气体的生物，就像是旧时代海洋中的，呃，水母，这种鸟儿成群结队行动，由于本身就是空气，所以当聚集了成千上万只同类之后，很容易就会引发风暴，因此才有这个名字......”
菲洛·杨又继续解释道。
这人好像对这种生物特别有研究，难道是从事相关课题的？
白歌不禁想到，同时问了一句。
“这些鸟儿，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
菲洛·杨头上冒出了问号，接着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才抬头。
“不清楚，书本上好像没有类似的记载，不过大气生物的话，可能就和烟雾差不多，或许是无味的，嗯，值得考察一下。”
其实你不用那么认真......白歌抽了抽嘴角。
下一刻，一阵喧闹响起。
哐当哐当——
那些无形的半透明鸟儿撞击在列车车窗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就像是疾风之下的骤雨，水汽氤氲，车窗玻璃很快出现了水滴，如同正处于一场暴雨之中。
状若实质的风暴环绕着火车，又迅速远离，构成了半透明的激流。
白歌不禁想到，假如类似的这些生物体型更大一些，是否光是它们的移动就会造成剧烈的天气变化，引发台风，甚至让列车倾覆？
停停停，这也是在立flag！
白歌思绪变化，为了转移注意力而看向列车前方。
在那里，有一团漆黑如墨的积雨云，银色的闪电，正在其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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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白歌绝不多管闲事
呼啸的风愈演愈烈，连带着狂怒的雨瓢泼落下，一片厚重而高耸的积雨云正悬浮于半空之中，黑云压低，如同倾盆一般的水直下，仅仅覆盖了一小片地区，而周围，甚至还能看到明媚阳光。
光芒在云层的缝隙间漏下，但很快又被遮蔽，长长的列车沿着轨道，笔直地朝着那一团积雨云覆盖的地方冲去，一往无前，就像是一名孤独的骑士，面对千军万马，一骑当千。
哗啦——
在那一瞬间，白歌甚至有一种列车冲入的不是雨中，而是湖水之中的错觉。
叮当叮当叮当——
雨点敲砸着车窗，将原本外面被荒漠脏污的玻璃洗刷得崭新，在最初的模糊之后，白歌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他看到，无数身形若隐若现的风暴鸟，正聚集一团，扶摇直上，在滂沱的大雨中掀起一阵阵涟漪，这潮涌在天空传递，连绵，无穷无尽。
呜——
一声高昂的鸣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白歌看向高空中，在那黑色的，闪电延绵的云层中，一头半透明的巨大生物正扇动自己的鱼鳍，游曳于云端之上。
“这是慎重级，呃，就是有一定危险程度的野兽，名字是云鲸，同样是大气生物，在它们出现的地方，总是伴随着狂风暴雨，所以在大崩坏初期，也有人将其称为‘风暴之主’，这种生物本身依靠吞噬雷电为生，并不会主动攻击城市和人们，但如果有人试图激怒它，啧啧，那家伙一定会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风暴之主’。”
菲洛·杨这次没有多嘴立flag，只做了简单的介绍。
“我还以为这是天灾呢。”
有乘客下意识感叹了一句。
“呵，天灾的话，这还远远不够格。”
提到这个话题，一旁金发微卷，混血特征明显的麦克罗·吴笑了一声。
“不过，【东方快车】之所以能够成行，除了列车本身的原因，这一条路线上几乎没有天灾路过也是很重要的理由。”
“几乎？”
白歌抽了抽嘴角，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嗯，你们知道前段时间诸夏发生的天灾事件吧？”
麦克罗·吴对于这方面的兴趣正如他的同伴菲洛·杨对野生物的。
听到麦克罗·吴的话，很多乘客脸上都显露出了些许的悲伤，白歌倒是嘴角变得柔和，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个天灾，属于那种平常不会出现，需要一定条件才能出现的天灾，但是有的天灾，却一直存在于世界上。”
麦克罗·吴颇为神秘地说道，他对面的小女孩娜拉似乎瑟瑟发抖，下意识看了看窗外那雨幕之中的世界。
“比如哈梅尔的吹笛人，这个大家应该都清楚，据说这就是位于诸夏与泛西海之间，一直存在的天灾，具体情况不知道，但有人说，这天灾的象征通常是一阵笛声，随后是无数人形成的巨大游行，而低于十二岁的孩子，在听到这个笛声之后就会被拐走，即便成年人，如果沉溺于游行之中，也最终会成为它的傀儡。”
麦克罗·吴说完的时候，车厢内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
“这...”
白歌挑了挑眉毛，众人一齐看向餐车的吧台，厨师已经换成了酒保，他刚好更换了车厢内的背景音乐，望着一脸惨白的乘客们，他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
“等等，那这个东西不会和我们撞上吗？”
转过头来，又有乘客问道。
【东方快车】行驶的，正是诸夏到泛西海的这一条路线！
“一般情况下，不会，两个国家会监控这些一直存在着的移动的天灾，所以每年【东方快车】也会停开那么一两个月不是嘛。”
麦克罗·吴笑着解释道。
此时，列车终于穿过了那一片风暴，身后，云鲸的歌谣混杂着电闪与雷鸣回荡，前方，冬日的暖阳落下，照耀在车厢上，一时间，竟然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位旅客似乎觉得该回去休息休息，起身离开了车厢，有钟爱饮酒的男士已经坐到了吧台前，让酒保来一杯烈酒消解旅途的苦闷，前面一桌，似乎是四名年轻人结伴出游的乘客打起了扑克，还有睡到现在才醒来的乘客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找点食物垫肚子。
餐车内又变得悠闲了起来。
“......据说学城的图书馆有一名吃书的妖怪，她会借出具有魔力的妖怪书，获得妖怪书的人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但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传说在浅海之中，还有一头永远燃烧着烈焰的海兽，它时常在海中游曳，试图吞噬一切所见到的生物......”
“......在格林尼治的深夜街头，据说能够看到骑着燃烧火焰摩托车的无头骑士，发出狂躁的笑声疾驰而过......”
“......在浅海的深处，一艘残破不堪的幽灵船航行其中，上面的船员早已死去，但依旧用腐朽溃烂的身体操控船只，将遇到的所有生灵杀死之后劫掠上船......”
“......神圣同盟传说有炼金术师制造出了黄金酒，这种酒可以让饮用的人永葆青春，容颜不老......”
“......极北的某种城市堕入深渊之中，城市的控制者要献祭活人来维持整个城市不被侵蚀，但在表面上，这座城市极为正常，不断吸引着游客前去，成为祭品......”
麦克罗·吴说着一些白歌或者听过，或者没听过的传说逸闻，有的其实就是天灾在普通人眼里的形象，有的则是单纯的无稽之谈，还有些，白歌也不确定，可能是某些升格者为了袭名仪式而制造的都市传说。
进入三阶，第一次完成了袭名仪式后，白歌对袭名仪式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袭名仪式之所以是仪式，就是因为其“仪式感”。
这代表着升格者融合的历史残片最终的袭名，两者命运的共鸣，所以，袭名仪式虽然不限定具体的行为，但却是升格之链中尤为重要的一环，若是没有袭名仪式，那么历史残片的影响将会持续到之后的整个人生，轻则精神失常，重则直接暴毙。
所以，有时候有些升格者莫名其妙的举动，其实就是在准备袭名仪式，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李思夜告诉过白歌的“本心”。
袭名之中，要让历史残片与自己的意志达成统一，命运产生共鸣，才能更好地提升自己。
至于白歌，他相信，如果有机会能够刺杀已经晋升四阶的毕真言，那么他【刺客】阶段的袭名肯定能差不多完成。
毕竟【刺客列传】里的刺客，大多都是刺杀君王，而升格之链的四阶，正是袭名了帝王的【霸王之卵】。
在此之前，白歌大概需要找一些邪恶之人磨炼一下刺客的技巧，顺便提高袭名度，嗯，最好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
麦克罗·吴和菲洛·杨与亨利克教授以及小女孩娜拉依旧聊天，不过对话内容已经从怪谈变成了一些简单的过往与日常话题。
享用完简单午餐后，白歌离开了餐车，越过列车员室，回到包间里准备午睡一会儿。
至于预定的学习什么的，睡完再说。
他刚刚躺下，忽然有所感知，走廊处有陌生的脚步声传来——他本能地记住了这一节车厢里所有乘客与列车员的脚步状态，以防万一。
如果只是单纯的串门，白歌并不在意，但那脚步声明显更轻，属于刻意掩盖的，这种时候，就让白歌很难不多想了。
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偷？在这【东方快车】号上？
他倒是听过一些小偷，专门选择富人云集的豪华游轮或者长途火车，装作客人的样子，趁着那些乘客们以为高级列车不会有小偷的心理空隙流窜作案。
看看对方的动向再说？
白歌想了想，决定先按兵不动。
万一真的只是想给朋友一个“惊喜”的蠢货呢？
他听到那脚步声越过了自己的门口，来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外。
咔嚓——
细微的撬锁声音传入白歌敏锐的耳中，他稍稍起身，准备下床。
那鬼鬼祟祟的家伙走进了隔壁的房间，一阵摸索，白歌真要开门出去，抓一个现行的时候。
隔壁的气息消失了。
不是那种知道自己被发现之后刻意的屏息，而是连心跳，血液的流动，肌肉的颤抖都完全消失的，彷如死亡一般的沉寂。
此刻，隔壁的车厢就像是一个黑洞，就连光都无法从中逃逸出来。
白歌正要开门的手，停了下来。
他没有将自己的气息降至最低，因为那样或许会被人觉察到气息的变化而发现白歌已经发现了对方。
白歌保持了正常的气息，就像一个刚刚睡下，又因为某些个人问题而不得不起床的乘客。
但白歌右手掌心，看不见的匕首已经浮现，随时可以脱手而出，投掷出去，同时，白歌也做好了直接用【消失魔术】转移到车厢尽头的准备——他可以和列车员的椅子交换位置。
他左手放在门把手上，等待了十秒。
这时，隔壁的气息忽然又出现了，一切如常，就像是中间的十秒被削去了一般。
那脚步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少了一些掩盖，而多了几分拖沓，就像是僵硬滞涩的木偶被某种东西拖拽着一般。
等到声音远去，白歌手中看不见的匕首才缓缓消失，他再等待了一会儿，听到隔壁真正的乘客，亨利克教授等人回来的声音，才打开门，装作要去洗手间而偶遇的样子。
“在车上总是不太方便。”
白歌抱歉地说了一声，趁着四人开门的时候，不经意般看了一眼对方的包厢里面。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奇怪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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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钓鱼执法
高级车厢的洗手间比起普通列车要豪华得多，不但十分干净，而且装修精致，白歌倒是没有在意那镀金般的水龙头，他简单洗了把脸，回到房间，模拟出熟睡的气息，脑中却在思考。
“刚才的气息消失之前和之后，虽然来自同一个人，但有明显的差异。”
“包间里十分整齐，不像是被偷盗过的痕迹，那个人进来之后又离开，什么都没做？不可能吧，贼不走空，多少也应该拿些东西。”
“他离开时候步履迟滞，就像是醉酒......更像是被拖拽，控制住了一般。”
“菲洛·杨对野外生物的认知......麦克罗·对天灾的了解......”
“对了，风险等级，刚才菲洛·杨在介绍云鲸的时候用了慎重级这个词来形容危险程度，尔后又改口，而慎重级代表危险等级二级，相关的描述是有一定危险但并不致命或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更重要的是，这个概念一般只在官方的升格者之间流传。”
对于大多数从事雇佣兵，赏金猎人之类职业的升格者而言，描述事物的危险程度一般就是不危险，危险，很危险，【脏话】危险，【脏话】【脏话】这样的描述，不会刻意去分级，主要一阶升格者觉得危险的东西，可能三阶升格者根本不在意，这种标准大多唯心，也就没有广泛的认知。
但官方不同，官方升格者对于深渊遗物，以及荒原里游走的这些怪物，都有针对普通人的危险分级，因此，使用这一说法的人，必然是官方，或者和官方有联系的人！
这么说来，他们四个是诸夏或者泛西海的升格者？
不，不对，至少亨利克教授和小娜拉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息与另外两人截然不同。
“菲洛·杨和麦克罗·吴是升格者，很可能是官方机构的升格者，护送亨利克教授与娜拉两人去往泛西海？”
“有什么人物这么重要，值得让两位升格者护送？”
白歌下意识就要掏出手机，但现在在列车上，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他也无从查起。
更不用说，那两位升格者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说明这任务相对秘密，亨利克这个名字或许都是假的，网上也不可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要是有深渊遗物事务司的内部数据库......
白歌忽然有些怀念陶轩然之前硬塞给他的那么多卷宗，还有在爱恋家看资料刻苦学习的日子。
嘴角柔和，白歌不自觉笑了笑，又继续思考。
“总之，如果大致能确认是官方的升格者，那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嗯，忽然有种睡在警察身边的感觉，特别安全。”
翻了个身，白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风险等级这些概念，官方的升格者会接触到，但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应该会斟酌使用吧？”
这是有关保密的注意事项，白歌受过陶轩然的培训，那就是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为了掩盖身份，千万不要使用类似官方的口吻与用词，虽然普通人听起来可能无法理解，但其他的升格者却有可能借此得知你的身份，从而顺藤摸瓜得知真相。
即使对方是泛西海的升格者，应该也有类似的规定吧？
白歌记得军情五处也是隐藏在水面下的部门，和诸夏的深渊遗物事务司类似，而真正站在台面不怕报复的，大概只有神圣同盟的异端审判庭了。
至于极北帝国，他们负责深渊遗物的部门归国王统辖，算一般露在水上吧。
因此，菲洛·杨的说漏嘴，实在是不应该犯的错误。
“除非......这是故意的。”
白歌立刻想到了答案。
“这两位升格者护送的亨利克教授相对重要，而且他们已经得知了消息，有人会在这一趟列车上对亨利克教授下手，于是为了避免敌人发疯直接摧毁整趟列车，所以选择主动暴露，钓鱼执法？”
站在犯罪者，尤其是昨日教团那些疯子的心理上，如果白歌要对亨利克教授不利，那么的确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在途中把这火车炸掉就完事儿了。
“这样一想，他们很有可能在这之前已经与敌人交手过一次，否则不会主动暴露，因为他们是第二站中途上车，说明至少转过一趟车，这是为了躲避可能的敌人？但即便如此，对方还是乘坐上了同一辆车，这才导致菲洛·杨主动暴露？”
这么一思考，之前鬼鬼祟祟想潜入房间的家伙，估计不是小偷，而是刺杀者？
他被陷阱捕捉，要么失去了生命，要么就被控制了，这才离去？
白歌大致把握住了现在列车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总之，相信官方。
白歌下了结论。
当然，他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永远不能低估敌人的疯狂程度，而现在他们可是在荒原上行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刺客】可没有荒野求生的经验。
...
...
“解决了吗？”
在用能力封闭了这一片区域的“语言”后，菲洛·李依旧下意识轻声问道。
他的“语言”对外已经被遮蔽，此刻从外面听来，只能听到普通的呼吸声，而语言之类的带有信息的交流则不会流传出去。
“没问题，那家伙估计已经从什么地方跳下火车了，当然，在此之前，他应该已经死掉了。”
麦克罗·吴眨了眨暗红色的眼睛。
“竟然真的有袭击者......”
亨利克教授看着自己床上被打开的匣子，有些不敢相信。
小娜拉已经躺下，被隔绝在虚无的空间之外，听不到大人们的谈话。
“教授，请放心，我们已经解决掉了袭击者，嗯，不过这看起来只是一个棋子，真正的暗杀者还在暗处。”
麦克罗·吴将那个匣子关上，小心收了起来。
这匣子是他能力的一个应用，效果是能够让心怀恶意打开之人被同等的恶意侵蚀，在配合菲洛·杨布置的空间，在短短数秒的时间里就杀死了那个被钓出来的鱼。
被恶意侵蚀之后，那家伙短时间内就成为了受到麦克罗·吴支配的傀儡，被操控跳下火车自杀。
“我们军情五处会保护你的。”
菲洛·杨对“亨利克”教授说道。
他和麦克罗·吴是泛西海商业共同体军情五处的干员，这次来诸夏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去诸夏探望亲人的这位教授安全回泛西海。
教授的具体情况，菲洛·杨和麦克罗·吴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这位教授的本名是阿尔弗雷德·席恩，是人工智能相关领域的专家之一。
人工智能及相关技术在【迷惘时代】的主控电脑失灵后一度被摒弃，直到最近十几年才重新被拿起来，这一领域的研究者大多集中在泛西海商业共同体，而眼前的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席恩教授的妻子是诸夏人，人生中有一半时间在诸夏度过，他的女儿也和诸夏人结婚，生下了娜拉，只可惜娜拉的父母在事故中去世，只剩下娜拉一人，席恩教授便在诸夏工作了一段时间，如今才返回泛西海。
但在返程之前，军情五处截获了一条消息，那就是有不法分子想要夺取席恩教授所开发出来的全新的人工智能技术，由于席恩教授隶属于泛西海自然科学院，那是一个议会旗下的研究机构，席恩教授算是半个公务员，所以军情五处才派人出来接手保护。
在诸夏境内，席恩教授自然受到了良好的保护，但踏上这【东方快车】号，深渊遗物事务司就没办法在提供更多的保护了，他们的监察官已经在今早停靠之后彻底离开，因为再往前，就越过了诸夏的国境线，进入了无主的荒原，除了菲洛·杨这样泛西海的官方升格者，剩下的就只有属于【东方快车】号的，持有执照的升格者乘务员了。
当然，还有袭击者。
菲洛·杨了解到，想要夺取席恩教授技术的幕后者可能是泛西海数个财团之一，其中包括占据了泛西海东部地区三座城市的砂齿集团，位于新地中海北侧的卫城集团，以格林尼治南部城市为基础的西西里集团等，至于掌握学城本身的亚历山大财团和格林尼治的中央财团，议会的技术本来就是共享给他们的，所以嫌疑不大。
这些财团也不会直接出动自己的私人武装来完成这种事情，泛西海虽然结构松散，但基本的，表面上的和平还是会保证的，更何况直接动议会的蛋糕，其他的财团也不会干看着。
因此这次的幕后主使者找了一个在泛西海地下世界还算有名的刺客，绰号“暮狼”的暗杀者，据说他此前从未失手，每一次暗杀都精准地将目标击杀，按照军情五处的档案，这位暗杀者最早活跃于十年前，推测至少是一名二阶的升格者，有可能拥有二级深渊遗物，或者最近已经晋升三阶。
而菲洛·杨虽然只是二阶创造者原型的升格者，但十分擅长狭窄空间内的场地作战，而麦克罗·吴则已经三阶，命运原型，两人合力，配合列车上的升格者，应该能够应对接下来的袭击。
至于为什么只有两人来护送，人多口杂倒是其次，更重要是官方的三阶升格者想要进入诸夏十分困难，因此，更多的支援等待在明天下午的补给站里，也就是说，菲洛·杨和麦克罗·吴只需要支撑过今晚以及明天白天就足够了。
“希望一切顺利。”
菲洛·杨喃喃自语般说道。
...
...
傍晚时分，【东方快车】号准时抵达了位于荒原之中，既不属于诸夏，也不属于泛西海的补给站。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幽深漆黑的夜晚降临，由于没有了城市灯光的照耀，星辰更为耀眼，同时，车外的温度骤降，甚至让人有一种接下来就会大雪纷飞的错觉。
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前，不再移动，今夜，由于真正的荒原的晚上充满未知与危险，所以列车将在补给站停靠整整一晚，明日清晨再出发。
乘客们可以自由下车，体验一下真正的荒野城市风情。
这是离开诸夏之后，位于无主之地上的第一个补给站，黑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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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白歌不想看见
餐车明亮的灯光照耀着窗外昏暗的世界，那补给站比起站台，更像一座荒废已久的小镇，镇子上闪烁着点点灯火，与背景里更加广阔的黑暗相比，更让人感觉脆弱与孤独。
“黑堡曾经有一处地下避难所，具体名字已经在漫长的历史中被磨灭了，只知道这里的原住民有着偏泛西海和极北混血的血统，不过自从数百年前，天灾摧毁了城市后，这里就逐渐退化，只剩下现在的模样。”
麦克罗·吴看了一眼好奇打量窗外景色的小娜拉，以柔和的语气为其解释道。
“这里的天灾，我记得应该是......”
“哈梅尔的吹笛人。”
坐在他对面的亨利克教授答道。
“这里是【天灾：哈梅尔的吹笛人】第一次出现的城市，呵呵，我也是听我爷爷告诉我的，在我们那一片区域，这个故事很熟悉，那就是晚上不睡觉的孩子会被哈梅尔的吹笛人带走，现在人们依旧在说这个故事，吓唬那些晚上不好好躺在床上的孩子。”
“我、我待会儿就去睡。”
小娜拉似乎被吓到了，脸色铁青，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世界，下意识往温暖的车内又靠了靠。
一旁，注意着四人互动的白歌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关心，他的【刺客视觉】扫过他们，发现菲洛·杨和麦克罗·吴的注意力总是会飘散到车厢内其他旅客的身上，看来即便已经解决掉了一位入侵者，他们依旧保持着警惕。
白歌餐盘里是泛西海风格的面条，形状略显古怪，不是长条形而是像海螺一般的螺旋状，面的味道倒是不错，添加了奶酪和番茄，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一旁的牛排烤得正好，至少比白歌曾经在静江所谓的“西餐店”吃的十几块钱的牛排要高级很多，配合黑胡椒汁与面包，填饱了白歌的肚子，在这冬夜不觉得寒冷。
透过窗户，白歌看到还有好几位客人下车透气，听餐车内其他客人们的聊天后，白歌才知道，原来小镇上有着简单的旅馆和餐厅，那些没有包间的二等座三等座，或者想要体验一下补给站这种大崩坏初期感觉城市的客人就可以选择下车，在镇子上度过一个夜晚。
假如这趟旅行没有其他的变故，白歌说不定也会选择下车，体味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增加自己的阅历，但现在，自己可能身处一场阴谋事件的边缘，白歌就不太敢下车了。
万一底下有人等待着把自己杀了然后冒名顶替怎么办？
因此，白歌只能目送那些貌似是大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兴高采烈地走向镇子里的光源。
“黑堡我来过几次，这里的居民依靠打猎为生，在镇子不远处就有一片广袤的草原和灌木林，里面有不少珍奇的生物，如果当时没有天灾，可能这里会逐渐发展起来，成为一个交通枢纽。”
亨利克教授颇为遗憾地说道。
“不过现在，这里只剩下还不错的黑啤酒和特产的长棍面包了。”
黑啤酒和长棍面包吗......
都是白歌不感兴趣的东西，更加打消了他下车的念头。
在大部分故事里，这种贸然离开大部队的行为，通常意味着作死。
“啊，下雪了。”
这时，餐车内忽然有乘客叫道，令白歌看向窗外。
一点雪花飘落，随即，更多的灰雪从天空降落下来，覆盖在古旧的站台上，稀稀疏疏。
这让白歌想起了静江那场数十年一遇的大雪，嘴角不自觉勾勒笑意。
“荒原上的任何天气变化都不容小觑，希望这场雪不会影响到列车的行进。”
麦克罗·吴随口提了一句，让白歌心中忧虑变深。
......一般这种时候，百分之百会出问题的吧。
这倒不是什么言出法随的flag，而是按照白歌的知识，诸夏的深渊遗物事务司一般不会派遣自己明面上的监察官到境外移动，所以这两位升格者大概率是军情五处的人。
而军情五处的人肯定也很难进入诸夏境内随意行动，换句话说，在最开始的旅途中，深渊遗物事务司的人应该会参与保护，但也仅仅在国境内。
现在已经出了国境，又尚未到泛西海的国境，黑堡这无主之地上的补给站，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
如果白歌是那位策划一切的袭击者，必然会在今晚或者明天白天动手。
综合考虑那两位升格者的警惕性和精神状态，白歌觉得明天午后，即将到达泛西海境内的补给站，获得增援之前的那段时间，是他们最为松懈的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下手，成功率最高。
这是【刺客】的直觉。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考虑，如果那两位升格者经验老道，自然知道那段时间是最佳时机，反而会更加警觉，嗯，思维的层次如果这么套娃叠加，就没完没了了。
白歌决定先管好自己再说，同时相信官方。
晚餐后的餐车冷清了不少，那些喜好热闹与新奇的乘客早就下车寻找自己的异域之旅，比如白天的时候正在玩扑克的四位青年男女，剩下的老年人已经回包间休息，只剩下白歌这样游手好闲的家伙，以及隔壁的四人，还有吧台饮酒聊天的两位商务人士。
白歌发现那两位升格者的注意力时不时会扫过自己，看来对他保持有相当的警惕，于是他干脆起身回到自己的车厢，免得让他们分心。
简单翻了翻上车之前买的《泛西海礼仪手册》之类的科普书籍，白歌做好下铺的伪装，来到上铺，闭眼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歌忽然有些触动，睁开了双眼。
噔噔噔——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走道传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包间门口停留，却立刻，戛然而止。
接着，白歌觉得周围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原本，白歌依靠着【刺客】的感知，能够在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听到隔壁的呼吸，轻声细语，甚至心跳，但现在，一切的声音都不见了。
就好像将“声音”这个概念都从世界上剥离了一般。
白歌轻轻抬起手，确认到了这一点。
是升格者的能力影响！
就是不知道是四阶的领域，还是只是单纯的用某种白歌不知道的手段达成的效果。
白歌视野中，万物的破绽呈现，他发现空气中有不少空无一物的地方依旧闪耀光芒，想必这就是这一片区域之所以静默的原因。
犹豫片刻，白歌最终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打扰他安心睡眠的家伙，不能原谅！
白歌警惕又放松身体地打开了包间的门，就感觉无声的世界一下子破碎，他看到门外的走道上，金发杂乱的麦克罗·吴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似乎正从外面回来，看到白歌，他有些意外。
“这么晚还出去吗？”
白歌打了个哈欠，装作是要去洗手间的模样，他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极淡极淡的血腥味。
“嗯，睡不着就下去逛了一圈。”
麦克罗·吴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看了一眼窗外。
大雪纷飞，站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就像是凛冬刚至时候的雪原。
“我们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麦克罗·吴又问道。
“没有，我睡得很好，就是晚上吃的有点多。”
白歌说着，还摸了摸肚子，示意自己起床的原因。
“那就好，喝了点酒，我也有些困倦了，晚安。”
麦克罗·吴向白歌微微行礼，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包间里。
关上门，麦克罗·吴没有开口，而是给包间内的菲洛·杨使了个眼色，
他的这位灰发的同伴便抬起手，像是抚平纸上的褶皱一般，将门的四条边抹了一道。
某种变化产生，此刻包间内的“语言”再也传递不到外面。
娜拉正以可爱的睡颜熟睡，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亨利克”教授惊魂未定，脸色有些憔悴。
“已经解决了？”
这位教授询问道。
“解决了，他实力不错，虽然只有二阶，但对阴影原型的能力应用很强，足以制造出三阶的战斗力，如果不是有菲洛的帮助，我可能要受很严重的伤。”
麦克罗·吴沉声道，他脱下外套，可以发现右臂有一道伤口，划破了血肉，但已经被某种特殊的手段处理过，没有流出更多的鲜血。
“果然正如我们预料的，他这一路上都没有动手，直到今晚，乘客们离开火车，人员流动杂乱的时候才出手，很聪明的犯罪者。”
刚才，就在白歌刚刚苏醒过来的时候，在这包间之内，已经展开了一场凶险的战斗，那名阴影原型二阶的刺杀者潜入包间，试图杀死菲洛·杨和麦克罗·吴，但却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那位刺杀者“潜入”的房间，实际上是位于列车之外的一处空间，这是身为创造者原型升格者的菲洛·杨的手笔，他用能力“误导”了那位刺杀者，使其来到了错误的位置。
接着，菲洛·杨本身隔绝声音的能力生效，在那片空间内的一切声音都无法被传递出去，麦克罗·吴出手了。
他是命运原型的三阶升格者，职阶【镜中人】，袭名的却是旧时代东方的一名作家，那位作家撰写的小说充满绝望与黑暗，甚至连自己也最终自杀而亡。
麦克罗·吴拥有的袭名能力包括了捕捉对自己的恶意，通过恶意反噬敌人，放大敌人的某种情绪等心理操控能力，擅长在战斗的间隙施加精神影响，而这种利用负面情绪的能力十分克制阴影原型那些依靠杀戮或者犯罪提高袭名度，晋升上来的精神有漏洞的升格者，因此，虽然敌人十分狡诈，但还是被麦克罗·吴杀死。
“最开始派出了诱饵确认身份，再选择容易疏漏的时机下手，如果不是因为我能感受到一定的恶意，恐怕也会松懈下来。”
麦克罗·吴笑了笑，他之所以要让菲洛·李在一定程度上做主动的暴露，同时讲述故事吸引车内乘客的注意力，除了钓鱼执法之外，更是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对自己身怀恶意，一个人平常可以掩饰自己的心情，但不可能时时刻刻戴着面具，当日常过程中，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就很有可能不自觉流露出本来的恶意。
正是通过这一点，麦克罗·吴抓住了对方的破绽，成功将其击杀。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保持警惕，说不定对方还有帮手，不过我想，‘暮狼’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麦克罗·吴坐回了床上。
他听到隔壁的那位亚森·赫尔克里先生从洗手间回来，酣然入眠。
“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他本能地觉得这位先生可能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至少可以肯定，亚森·赫尔克里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一切吞没。
麦克罗·吴拉上窗帘，让包间内再度回归黑暗。
而利用【刺客视觉】找到了对方能力影响漏洞的白歌，听完这一切，也沉默不语。
“这两人果然是官方的升格者......军情五处，嗯，可是那名袭击者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他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
...
翌日。
“......什么？！！”
“怎么会......”
“......多久才行？”
一阵吵嚷声让白歌醒来，昨夜自从那之后，他的睡眠质量很不错，看起来隔壁的老哥们的确解决了问题，白歌从上铺跳下来，先看了一眼窗外。
整个荒原，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雪国，静寂无声。
“这积雪可有点厉害。”
那完全不像是一晚上的风雪能够造成的积雪厚厚一层，吸收了天地间的声音，让走道传来的争吵声分外明显。
白歌打开了门，就看到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以及那四名似乎放纵了一晚上，略显困倦的年轻男女正和乘务员说着什么。
“怎么了？”
白歌询问了一句。
还没等乘务员回答，列车内就响起了列车长的广播声。
“尊敬的各位乘客，欢迎您乘坐本次【东方快车】号大陆列车，由于受到昨夜突如其来的风雪影响，我们的列车出现了一定的技术故障，因此要进行设备检修，发车时间未知......”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昨夜的大雪，列车需要延迟一段时间发车，而在这荒原之上晚点，通常意味着旅途可能要延长更多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能够让开了这么多年的【东方快车】号出现技术故障的风雪也十分罕见，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等待是最好的办法。
理解到这一点，白歌若有所思。
“嗯，这算不算暴风雪列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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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雪国列车
“没想到会因为天气的原因延误。”
坐在餐车内的麦克罗·吴喃喃自语道。
昨夜下雪的时候，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大雪竟然会导致列车出现问题，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原本他们应该在今晚就抵达下一个补给站，泛西海商业共同体最东端的穆赫兰镇，到了那里，军情五处的支援就会抵达，接下来的几天就能稍微轻松一些了。
当然，昨晚解决掉了那个疑似“暮狼”的升格者后，麦克罗·吴心态上已经没有那么紧迫的感觉，只是单纯的为列车延误感到习惯性的焦虑而已。
他和同伴，灰发的菲洛·杨坐在餐车内，看着外面列车工作人员忙碌地走来走去，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小娜拉本来想下车玩雪，但出于安全考虑，麦克罗·吴拒绝了这个提案，小家伙只能坐在靠窗的位置，饶有兴趣地看着列车员们的动作。
如果这是开挖掘机，我也能看上一天。
与此同时，身处包间内，同样望着外面景象的白歌想到，他要了一杯温热的咖啡回来，并没有急着喝，而是捧着杯子温暖手心，顺便看看之前找列车员买的报纸。
泛西海的议会即将在五月召开，这次似乎牵扯到议长的更迭以及议会评议委员的换届，因此相关的新闻早在一月份就开始占领报纸头条，白歌看了一会儿，感觉头昏脑涨，政治这玩意儿实在让人头疼，他又阅读了一篇最近的有关炼金人偶犯罪的新闻，才放下报纸，看向窗外。
就现状而言，这趟列车并不乐观。
被暴风雪困在了陌生的站台，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启程，而列车上还有受到了威胁的目标以及升格者，还有可能存在的袭击者。
活脱脱就是一出暴风雪山庄杀人案的良好素材。
不过......
白歌回想了一下刚才去餐车时，坐在靠窗位置的四人的状况，尤其是那两位升格者的状况。
麦克罗·吴虽然略显疲惫，但眼神里的警惕消失不少，更多的是一种沉稳，他使用右手的次数明显变少，拿着杯子的时候平衡性也比昨天差了点儿，是因为昨晚受伤了？
需要让一位升格者需要受伤才能解决的敌人，很有可能也是一名升格者。
而菲洛·杨，他的笑容明显更多，对四周的乘客的注意力没有昨天那么集中，似乎也放下心来。
这说明，某种压迫他们的危机已经解决，两人此刻正保持着相对警惕的状态，但已经放松不少？
嗯？昨晚他们解决的那个，就是真正的袭击者？
白歌思维闪烁，花了十几分钟将咖啡喝完，随即准备回餐车再来一杯。
...
...
麦克罗·吴合上自己的笔记，他刚刚完成了昨日的记录工作，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餐车内的乘客也多了起来，变得喧闹了不少，食物的香味和美酒的芬芳弥漫在。
“要是没有出问题，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麦克罗·吴喃喃自语。
“哈哈，有点怀念我妈做的土豆泥和炸鱼薯条了。”
菲洛·杨颇为放松地说道。
“你确定那是你妈做的而不是单纯的买半成品之后加热出来的吗？”
麦克罗·吴挑了挑眉毛，似乎对此深有体会。
“反正都一个味道啦......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的食物......”
开着玩笑的菲洛·杨准备起身去要一份菜单。
这时候，一位乘客站了起来，他似乎是想要去洗手间，只不过，在经过亨利克教授与娜拉座位的时候，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往前倒去。
急忙之中，那位乘客抓住了菲洛·杨的衣服，同时，另一只手试图放在桌上稳住身形，可那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刀叉，一时间，锋利的餐具飞了起来，朝着菲洛·杨飞去。
“！”
菲洛·杨陡然一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用能力躲闪，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屁股往后一坐，手往前伸，抓住了跌落的餐刀。
至于叉子，落在了座椅上，随即跌落地面，发出声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位客人是昨夜去小镇过夜的四位年轻男女中的一人，或许是因为昨晚太累，所以脚步虚浮，没能站稳。
“没关系。”
菲洛·杨扶起对方，应了一句。
麦克罗·吴微微皱眉，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对这乘客走路不稳的不满，但实际上，他刚才稍微检查了一下这名乘客是否散发出针对他们的恶意。
结果是，没有！
这完全就是一起意外。
麦克罗·吴思考之间，就看到一名拿着装有热茶的水壶的服务生被一名突然起身的乘客撞到，那滚烫的热水骤然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泼来。
“！”
麦克罗·吴急忙躲闪，但身后，又是一名乘客因为慌乱而撞上了他，令他难以逃开。
噗——
热茶浇到了麦克罗·吴的身上，本来应该只是保持高温的茶水，似乎因为服务生的失误而变成了刚刚烧开的沸水，一时间，麦克罗·吴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低沉的悲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
那名服务生十分慌张，低下身子想要查看麦克罗·吴的伤势，但迅速被菲洛·杨拦住了。
“你先不要动。”
菲洛·杨抬起手，准备去帮助自己的同事，但地毯里莫名的一块凸起让他一个踉跄，朝着一侧摔倒，而假如他没有躲避的话，菲洛·杨的脑袋将会正好撞上桌角，头破血流，甚至当场死亡！
“...”
菲洛·杨思绪一转，他面前的桌角便好像忽然缩短了一点，擦着他的脑袋，没能击中预定的位置。
扑通——
他就这么姿势不好地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坐在亨利克教授与娜拉身后一桌的，头发花白的老者想要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站了起来，椅子推动，竟然正好撞到了娜拉的椅子上，让这位小姑娘一时往前倒去。
而准备扶住外孙女的亨利克教授，被凌乱的桌椅挡住，手臂撞上了椅背，发出痛苦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好几位热心的乘客站了起来，试图帮助倒霉的菲洛·杨和麦克罗·吴等人。
“等一等！”
麦克罗·吴出声叫道，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停止了自己的行动。
失算了......
麦克罗·吴心中已经把握到问题的实质。
此刻车厢里的所有人，对他们四人其实都没有恶意。
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只是单纯的偶然导致的意外罢了。
是的，偶然。
一切都是偶然，但又不是偶然。
因为当小概率事件连续不断发生的时候，就意味着这背后必然有人在操控。
换句话说，袭击者仍然存在，并且，正在试图杀死他们！
麦克罗·吴顿时领悟过来。
最开始派出了一名一阶升格者，以蹩脚的手段入侵是为了确认麦克罗·吴等人就是对方的目标，同时测试他们两人的能力，同时也是一次铺垫性的试探。
有了第一次的铺垫，昨夜出现了一名实力不错的升格者这件事，就很容易让麦克罗·认为“暮狼”已经出手，将其解决之后，放松警惕。
毕竟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会将一位实力不错的二阶升格者拿来当试探性的炮灰用。
于是，在麦克罗·吴等人以为威胁已经清除的现在，就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同时，对方使用的能力，则是利用了这一车的乘客，利用了普通人进行的刺杀，让麦克罗·吴和菲洛·杨根本没办法随意施展。
打扑克牌的年轻人可能会将他们撞到椅子上，正在大快朵颐的肥胖商人手中的餐刀或许会无端飞出来插进他们的胸口，端盘子的服务员可能失手打碎餐盘，破片飞溅，割伤他们的皮肤，就连那位老者，他的拐杖或许也会突然断裂，刺入他们的心脏。
此刻，在这个车厢里，他人即是地狱。
这就是暮狼，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从来没有失手过的暗杀者吗......
麦克罗·吴试图感知周围的恶意，但那些乘客们惶恐不安，没有半点儿恶念，让他一时迷惘。
就连杀意都被遮掩，外部根本不可能知道这车厢内发生了什么，这就是真正的暗杀吗？
在哪，到底在哪？
暗杀者到底在哪？
麦克罗·吴知道，如果让乘客们继续动起来，自己等四人肯定要面临更多的“巧合”和“偶然”的意外，最终殒命于此。
在这车厢内，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
眼看着刚才的提醒已经失去效力，有好几个乘客已经站起来看向这边，麦克罗·吴咬咬牙，准备利用自己的能力，让这些乘客暂时沉睡——这是他二阶时候获得的能力，是简单的对心理的暗示，不过他只用这能力催眠过最多五个人，面对如今，除了他们之外至少有十二名乘客和服务员的餐车，麦克罗·吴不太抱有希望。
至于菲洛·杨，身为创造者原型升格者的他在没有提前准备与布置的情况下，能发挥的作用相当有限。
就在原本停滞的餐车里的众人即将再度开始行动，潜藏的杀意即将吞噬麦克罗·吴的时候。
餐车的门被推开了。
一名穿着泛西海款式平价西装的男人拿着空杯子，正站在门口。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麦克罗·吴很快认出了对方：亚森·赫尔克里！
“嗯？”
白歌才刚刚走进餐车车厢，就觉察到了一股不对劲的气味。
是犯罪的气味。
惊人的是，在打开这扇门之前，白歌竟然没能提前预感到这一切，就好像这车厢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剧场，外界无人能探知到一般，比起“无声的世界”要略有不同，或者说更加高级而让人感觉不到违和。
他看到地上，跌坐在门口，被滚烫开水烫伤的麦克罗·吴，摔倒在地的菲洛·杨，抱住自己外孙女娜拉的亨利克教授，以及其他十位乘客，两位服务员。
他就像一个误入了盛大派对的路人群众。
但白歌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他露出微笑，扶了扶单片眼镜，对跌倒在地的麦克罗·吴说道。
“需要帮忙吗？”
第七幕.东方快车谋杀案
“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句话的话，麦克罗·吴第一反应是眼前这位亚森·赫尔克里就是幕后的黑手，他正是制造了这一切的元凶，现在还要伪装成拯救者的样子，让他们陷入更大的绝望。
但思维电转，麦克罗·吴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假如真是这样，亚森·赫尔克里完全没必要出现，只要放置不管，车厢里的乘客们就能很快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与意外将他们两个升格者杀死，而除非麦克罗·吴要么躺平等死，要么就要伤害这些无辜的乘客——他甚至预感就算这些乘客昏了过去，依然会无意识地被控制。
此刻，亚森·赫尔克里的出现对麦克罗·吴等人而言，无异于向溺水者伸出的援手，他只能求助，哪怕忽略了对方好像只是个普通人的样子。
“救！”
麦克罗·吴发出了一个声音，但还没等他说完，麦克罗·吴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他先前吃的，尚未消化完的东西竟然“恰好”涌上喉咙，卡住了他的呼吸道！
这也是意外！
见状，白歌果断蹲下身子，视野中捕捉到了麦克罗·吴喉咙里的异物，他猛地一拍对方的后背，导致麦克罗·吴疯狂咳嗽，随即呕吐起来。
污秽的消化物从他嘴里流了出来，那差点要了麦克罗·吴性命的，只是一小块没有彻底嚼碎的牛肉。
与此同时，白歌也有所思考。
他发现他本来没有必要特地在餐车拿一杯咖啡回自己的包间享用，准确的说，白歌在哪里喝咖啡都没有关系，但正常情况下，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白歌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影响！
由于这影响并不包含杀意，甚至还从某种意义上救了白歌，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到。
就像是面包从哪一头开始吃，先吃饭还是先吃菜，咖啡先加奶还是先加糖，早餐先喝豆浆还是先吃油条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
但对方似乎能够些微影响人的意志，让其在不知不觉间采取对方想要的选择，这些选择又从微小开始影响现实，最终达成对方想要的结果。
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这一切，那么对方造成的伤害，就像是一场悲剧但合理的意外一般。
是合理的谋杀。
“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歌沉静地问道，感觉到整个车厢再度被某种力量封闭起来，同时扫了一眼车内的乘客。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歌和麦克罗·吴这里，毕竟刚刚发生了一连串的惨剧和意外，很难让人不关注。
“有人想要刺杀我们。”
麦克罗·吴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他想要从怀中的口袋里取出什么东西，但四人组里的一位青年忽然走了过来，开口的时候不小心打断了麦克罗·吴的话语。
“我是一位医生，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那青年真挚地说道。
“你先不要动。”
白歌抬手，无形的匕首一瞬间浮现又消失，发出“铮”地一声蜂鸣，将某种试图延伸向他和麦克罗·吴的东西斩断。
即使是心灵的影响，也需要一定的媒介，视觉，听觉，嗅觉，触觉，而白歌刚才就是通过匕首的蜂鸣影响了麦克罗·吴的听觉，帮助他稍稍远离控制，就像催眠里解除效果的响指一般。
麦克罗·吴的动作一滞，但很快又像是清醒过来一般，拿出了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本证件，革制封面上印着一只眼睛与圆环，还有一行铭文，以泛西海旧时代的文字书写着“守卫真理，至死方休”的话语。
白歌受过培训，知道这是军情五处的证件，就像深渊遗物事务司监察官的证件一般。
“我是军情五处的成员，正在执行一项任务，我们遭到了袭击。”
麦克罗·吴从刚才白歌的举动得知了对方也是升格者，因此没有解释太多。
在泛西海，升格者并不神秘，而其他国家的升格者前往泛西海寻求机遇也十分正常，他并不怀疑白歌的身份，毕竟每个人都会有点秘密。
“确实。”
白歌也没过多描述自己，只站了起来，微微闭上双眼。
【刺客视觉】中，他看到，整个车厢里所有的乘客与服务员都像是被某种事物缠绕一般，如同舞台上的提线木偶，不自觉地被操控着。
而那所有线的另一端，都延伸向车厢的另一端，延伸向餐车隔壁车厢的一个包间之中。
毫无疑问，对方就是坐在那里，操控了这一切。
“啊！”
一声女孩的惊叫传了过来，白歌看到小娜拉和亨利克教授被试图过来帮助麦克罗·吴的人推挤，竟然莫名朝着车厢另一端移动起来。
对方想直接劫走教授！
另一边，菲洛·杨也同时被推挤，捂住腹部，那里留下了大量的鲜血——餐刀不经意间穿透了他的衣服，而被推挤之时导致了伤口的扩大。
他只能捂住那里止血，脸上的颜色正在迅速流失。
“你能让他们都安静一点吗？”
白歌问了一句麦克罗·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要是他能这么简单做到，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麦克罗·吴脸色惨白，摇了摇头，他甚至不太敢站起来，生怕途中会出现什么“偶然”事故导致自己摔断腿或者撞破脑袋。
“叔叔！”
娜拉叫道，她和亨利克教授已经几乎被推到门边。
白歌往前走了一步，人群正朝着他的方向涌来，无数的偶然蕴藏其中，杀机重重。
忽然，他觉察到了不对。
为什么这些乘客和服务员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觉察到不对，反而一直在试图移动，聚集，制造更多的偶然？
为什么有部分的乘客和服务员离开了车厢，就像白歌自己一样，而有部分留了下来，为什么幕后的那个人要让白歌离开？
唰——
几乎同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白歌的身上，他们的动作开始往白歌这里转移。
拿着餐刀的手，拄着拐杖的老人，手持叉子的女性，从包里掏出了不知名物品的青年。
白歌明白了。
“你们全部，都是袭击者。”
白歌开口道，令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那位隐藏幕后的升格者可以远程操控的，是人类的微小“选择”，但终究只是选择，需要人类进行动作，给出机会。
就好像他无法操控白歌直接转身杀死麦克罗·吴，因为在白歌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这个选择存在。
然而，对于车厢里的其他乘客而言，他们本来可以选择好好坐着，不去干扰麦克罗·吴等人的行为，可现在却一个个都像不安分的孩子一般，活蹦乱跳，到处添乱。
换做平时，白歌还不会在意，但现在，这些举动十分可疑。
听到白歌的话，麦克罗·吴猛然一惊。
他再度看向那些乘客和服务员。
原本平和的气息，因为白歌的指认骤然一变，成为了漆黑的恶意。
麦克罗·吴惊讶地发现，车厢里除了他们和亚森·赫尔克里之外的十二个人，全都对自己怀抱恶意。
这恶意之前似乎被妥善隐藏了起来，又或者是幕后那一人的能力控制，让麦克罗·吴最开始难以发现。
而如今，或许是被白歌觉察到了，或者是幕后的那人发现白歌似乎威胁很大，这才显露出来。
同时，麦克罗·吴也肯定了，他们的敌人，“暮狼”应该是一名命运原型的升格者，很大可能已经三阶。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造成麦克罗·吴如今的窘迫状况。
当然，要是对方有四阶的水平，那么麦克罗·吴现在根本就没有和白歌交流的时间，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同原型的升格者之间，阶位的压制相当强烈！
“暮狼”利用的，便是麦克罗·吴对自己能力过于自信，同时身为官方人员对伤害普通人有所顾忌的心理，几乎成功地制造了一场【东方快车】上无解的谋杀案！
要是成功，麦克罗·吴和菲洛·杨估计就是因为不幸的意外而死在了【东方快车】号上，找不到任何凶杀的线索，而亨利克教授与娜拉，则不知所踪。
一切了无痕迹。
如今，恶意上涌，麦克罗·吴倒是能够应用自己的超凡能力了，虽然刚才的一番折腾让自己虚弱了不少，但应对这些人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那幕后的主使“暮狼”......
麦克罗·吴一边担心队友菲洛·杨，一边关注亨利克教授和娜拉状况之时，站在最前面，打牌四人组的一名女性忽然侧了侧脑袋，接着开口道，她的双瞳呈现不自然的黑色，又不具备超凡的气质，似乎是阴影原型的一阶升格者。
“暮狼让我告诉你，我们和你不是敌人，你完全没有必要出手阻拦，回去你的车厢，我们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会在下车之后收到一笔丰厚的报酬的。”
她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生涩，似乎是在模仿谁的发言。
这是对白歌说的。
站在暮狼的角度，他认为白歌大概只是一名去泛西海寻求机会的升格者，没有必要为了军情五处的人强行出头，他和白歌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完全可以避开交战。
事实上，很多升格者的赏金猎人和佣兵，私家侦探与官方的关系都不太好，这不光是泛西海官方会制裁那些升格者一些出格的犯罪行为，还是因为这些升格者许多本就是其他国家的逃犯，对官方升格者天然有抵触。
也有不少升格者是亲近官方，经常与官方合作的，当然，这些家伙也被很多人称为“军情五处的狗”。
他们认为，即使你疯狂的舔官方，但官方也只是把你当成利用的棋子，一旦遇到问题就会果断出卖，因此才是没有尊严的狗，在崇尚自由的泛西海商业共同体，这种无政府主义的想法并不少见。
听到那女子的话，麦克罗·吴表情顿时黯淡了下来，“暮狼”说得没错，亚森·赫尔克里的确没有必要帮忙，两个军情五处的干员和他又没有什么利益关系，而和“暮狼”作对，可能会死得很惨，假如麦克罗·吴是亚森·赫尔克里的话，他或许会选择保持沉默。
当然，暮狼或许会失信，在之后杀死目击者，但亚森·赫尔克里至少还有机会半路逃走。
归根结底，没有人有权利要求他人挺身而出，以自己性命安危作为代价，成为英雄。
然而，听到暮狼的话，白歌只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这十二人的面前，两手放在桌面合握，轻轻一笑。
“不要误会，我之所以坐这里，只是想杀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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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做人要有礼貌
听到白歌的话，车厢内的空气凝固了。
十二个人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带着些许泛西海特质的青年人。
在这样的沉默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当做传话筒的女性先动了。
她以灵巧的动作从身上抽出了一柄军用匕首，往前跨了一步，就要刺向白歌。
与此同时，无数的操控木偶的线也朝着白歌延伸，想要让他在关键的时刻判断失误，酿成悲剧。
但白歌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在意这来袭的攻击。
麦克罗·吴敏锐地觉察到了某些“变化”自这位青年身上浮现。
就像一柄黑暗中的利刃，藏锋锐于阴影，一旦出鞘，便是噬人的寒芒。
面对袭来的匕首，在咫尺之内，被那无数的线条环绕之时，白歌有了动作。
只一瞬间，那女性的手臂从手肘处被整齐切断，持刀的部分失去了支撑，往下掉落，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两只眼睛便翻白，血色溢出。
白歌的手，来到了她的颚下，似乎握持着什么利器的模样，而女性的下巴处已经出现了一道类似剑痕的缝隙，这缝隙直接穿透了头颅，从她的天灵盖钻出，也形成了一个同样的伤口。
轻轻一推，伴随着白歌的动作，那位女性就这么瘫倒在地，没有了呼吸。
“这样，就是一个。”
白歌像是计数一般平淡地说道。
而那些试图影响白歌精神的“线”，早就被勘破了弱点，在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这种精神上的影响也会被能够破解幻觉的【刺客视觉】发现。
而能够注意到的精神干扰，就不算什么了。
白歌甚至还没有掏出【疯狂面具】，在那个状态下，这种程度的心理干扰他完全可以无视。
他之所以出手帮助麦克罗·吴，一个原因是曾经在深渊遗物事物司的经历，让白歌天然就对官方升格者有亲近感，另外，即便白歌真的装作没看到，“暮狼”也不一定会放过他，说不定之后就杀人灭口。
而且，麦克罗·吴等人如果在列车上出事，之后牵连调查可能会涉及到亚森·赫尔克里，对白歌而言，与其被调查被迫更换名字和身份，不如直接亮出自己的升格者的身份，顺势成为官方的线人或者合作伙伴，要知道，想赚钱，找官方肯定是最快最安全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白歌选择畏首畏尾当缩头乌龟，向黑恶势力屈服，那么他的本心也会受到扭曲，对于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见不义而拔剑”的【刺客列传】的袭名而言，也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白歌选择了出手，哪怕对面可能存在一位三阶，但白歌并不认为自己现阶段会弱于他人。
伴随着那女性的倒下，骤然间，整个车厢内的气氛都变了。
恶意与更浓的杀意弥漫，令人汗毛竖起。
麦克罗·吴趁着这个机会站了起来，把握住了恶意的实质，随后右手一握。
那黑色的雾气立刻化为了一张恐怖的鬼脸，朝着那位大腹便便的商人而去。
只见那原本想要动起来的商人，忽然停下了动作，接着，抬起了两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是如此地用力，就好像面对一位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直到脸色变得青紫，喘不过气，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黑雾的鬼影缠绕着他，始终不放，这是他自身的恶意！
这恶意化作了对自身的恶念，使其拒绝活下去，选择舍弃生命，决定不再生存。
【人间失格】，这便是麦克罗·吴的三阶袭名能力之一！
与此同时，白歌也站了起来，向剩下的人按胸行礼。
“做人要有礼貌，接下来，我要与诸位进行厮杀了。”
他说着，随即轻轻挥手，无形的匕首被投掷了出去，站在前面那位试图从手杖里抽出短剑的老者的额头出现了一道血痕，整个人目光变得呆滞起来。
“这样，就是两个。”
白歌举重若轻地收回了手，那匕首出现在掌心，他往前悠闲如散步般迈开脚步，面对掏出了手枪的年轻人，白歌左手随意侧方一摸。
哐当哐当哐当——
黄铜色的子弹跌落在地上，那年轻人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喉咙便出现了一道血痕，他急忙捂住，却止不住那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这样，就是三个。”
白歌的动作引起了恐惧，那三人根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杀死，而白歌那若无其事的态度，也让这些杀手感到由衷地战栗。
他们布置许久，各自装作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在诸夏周边蛰伏了一段时间，才在这一趟列车上相遇，从外人的视角，他们是素昧平生的乘客，但实际上，全都是为了那位亨利克教授而来的杀手。
这些人绝大部分是一阶的升格者，是暮狼豢养的刺客，或者来自泛西海的混乱落后地区，或者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或者身体有所残缺，又或者单纯的心生邪恶。
被暮狼收留的他们，称自己为“幼狼”，每次暮狼的行动，则是“狼群猎杀”，几乎都是多人一起的刺杀！
这也是为何暮狼只有三阶水平，但几乎没有失手的原因，他就这么坐在幕后，让自己的手下动手，即便被识破，被杀死，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刺客而已，不是暮狼，如此反复，一个人总是会被杀掉的，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是暮狼从未失手了。
当然，他们大概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暮狼在大脑内种下了心理的暗示，才能这么不畏惧死亡，不敢反抗，终究只是他人的傀儡。
可是，眼前这个人，实在有些冷静地令人害怕，让受到了心理暗示的这些行尸走肉也有些畏惧。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杀死了两名一阶升格者，如同吃饭喝水，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到。
而且那家伙还在计数，就好像，杀死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游戏里的怪物一样。
他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这样，就是四个。”
白歌将手从一名中年妇女的胸前的伤口移开，以端正的步伐往前，仿佛自己不是在杀人，而只是单纯地走路而已。
咔嚓——
那名大腹便便的商人终于扭断了自己的脖子，双眼翻白，倒了下去。
以此为契机，白歌提高了自己步行的速度。
四人组的青年与一名商人打扮的西装男子冲了过来，白歌只稍微俯下身子，手中某种事物闪烁。
扑哧——
青年被匕首从脖子插入，刺穿了心脏的动脉，涌动浑浊的血，徐徐倒下。
西装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后脖颈迸发出血浆，如同烟花。
“这样，就是六个。”
白歌此时已经来到列车中部，剩下的五人不断后退，两人直接打开了连接另一侧车厢的门，将亨利克教授和娜拉都塞了进去。
白歌后方响起了警哨，这是驻守【东方快车】号的升格者乘警正在赶来的标志。
他顺手破坏了这间屋子与世隔绝的状态，自然引来了那些警察。
忽然，白歌看到，剩下的五人一齐朝着自己冲过来，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死，他们的脸上反而是不解与困惑，就像是意志与行动完全相悖一般。
白歌没有多想，手中，无形的匕首浮现。
转眼间，他就来到了餐车尽头的阴影之中，身后，六个人缓缓倒下，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其他地方，纤尘不染。
“这样，就是十一个。”
除去被麦克罗·吴解决掉的那个，原本车厢里的杀手，都被白歌一己之力屠杀。
麦克罗·吴查看了一下队友的伤势，为其做着简单的止血，等待乘警的救援，他看到白歌推开了餐车的门，似乎正要去找真正的暮狼。
这位亚森·赫尔克里身上一点儿血迹都没有，一如最开始那优雅的绅士模样。
只不过，刚才他的战斗方式，麦克罗·吴觉得足够称得上是干净利落，身经百战，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甚至麦克罗·吴认为，自己如果在遭遇战中遇到了对方，可能活不过三分钟。
这是真正专业的刺客。
扫了一眼这一节车厢，包间的构造与他所住的那个几乎一致，而这里的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留在包间里的客人还在低声交谈着。
至于亨利克教授和娜拉，自然没有他们的踪影。
白歌需要判断，找到“暮狼”的所在。
他的【刺客视觉】开启，几乎不费力气地，就发现了两个被压抑住的的气息，就在距离餐车第二近的包间里！
白歌感到无数的“线”试图绕住自己，支配自己，但看不见的匕首发出蜂鸣，这些依靠声音来传递的催眠便一扫而空。
他正要将一枚硬币丢入包间中，以此来进行【消失魔术】的时候，突然，白歌心有所感。
一阵悠扬而欢快的笛声，传入了白歌的耳中。
透过窗户，白歌视线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队伍。
一个由男女老幼，不同肤色，年龄，性别，模样的人组成的队伍。
这队伍从地平线而来，朝着地平线而去，仿佛没有尽头。
如同一场盛大的游行。
第九幕.【哈梅尔的吹笛人】
一瞬间，即便是白歌，脊背上也汗毛竖起。
身为深渊遗物事务司的“前”成员，白歌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在诸夏与泛西海商业共同体交界的无主之地上，永远持续，永远存在，无法阻挡的【天灾】！！！
【哈梅尔的吹笛人】！
白歌能看到无数黑色的颗粒飘荡在车厢里，伴随着笛声飞舞。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比起惊讶，他更多的是困惑。
【哈梅尔的吹笛人】的确会偶尔出现在【东方快车】号的路线上，但两个国家的观测站都会对这长期存在的天灾进行观测，确保当它靠近路线的时候，能够给【东方快车】号发出警报，使其停止发车，避开天灾。
也正因此，在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东方快车】号是处于休息状态的。
观测站出现问题了？还是......
天灾本身出现问题了？
白歌没有深究，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就只能规避。
他急忙将硬币通过门缝投入包间之中，接着，【消失魔术】！
白歌手中，无形的匕首出现，他立刻看到了暮狼的真面目。
那是一名老者，年纪大约五十左右，双眼呈现紫红色，两鬓斑白，穿着泛西海风格的西装，慈眉善目，如果在别处看到，白歌可能会以为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而并非冷血无情的暗杀者。
暮狼两只手放在身前，似乎在操控木偶般，见到白歌突然出现在包厢里，他略有惊讶，似乎之前是准备操控附近包间的人做出异常举动来规避，但【哈梅尔的吹笛人】的突然出现却让他猝不及防，白歌的出现更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至于亨利克教授和娜拉，似乎被一定程度上催眠了，浑浑噩噩，坐在一旁，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犹豫，白歌的匕首朝着暮狼的心脏而去。
但暮狼两手一收，亨利克教授和娜拉便挡在了自己和白歌之间。
“啧。”
白歌扭转匕首的轨迹，从两人的缝隙之间穿越过去，可暮狼已经徒手击碎了窗户的硬质玻璃，一阵冰冷的寒风灌注进来，随即，暮狼跳出了窗户。
他右手一拉，娜拉也跟着跳了出去。
笛声变得更加喧闹，黑色的颗粒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人影，瞬间将暮狼和娜拉吞没。
“！”
白歌最后丢出了无形的匕首，可那匕首被盛大游行阻隔，没能击中任何东西，他又立刻试图以【消失魔术】将娜拉交换回来，却也失败了。
暮狼竟然选择进入天灾之中！
“快回来！”
敞开的包间门外，麦克罗·吴叫了一声，将白歌和亨利克教授拉了回来。
此时，那一节车厢已经完全被黑色颗粒构成的人影淹没，这游行的队伍足足占据了两节车厢的宽度，从地平线而来，朝着地平线而去，仿佛没有尽头。
“暮狼带着娜拉进入了游行......”
白歌说了一句。
“竟然......”
伤口刚刚进行了简单处理的菲洛·杨极为惊讶，众所周知，【哈梅尔的吹笛人】可是名副其实的天灾，是夺取生命的灾祸，怎么会有人敢主动走进天灾？
但麦克罗·吴表情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歌也同时浮现出了之前在爱恋家里看到过的天灾档案，其中就包括四百多年前的有关【哈梅尔的吹笛人】的卷宗。
“【哈梅尔的吹笛人】，天灾，无法解析，无法干涉，无法收容，其表现形式为多人构成的一场盛大游行，领头者为一名身穿旧时代泛西海复古衣装的年轻吹笛男子，此天灾没有触发条件，会随机在泛西海商业共同体与诸夏联邦交界处，大约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出现，按照多年的观测记录显示，该天灾并没有固定的路线，但其移动速度与人类步行速度一致，可以事先判断其出现地点。”
“......732年，在泛西海商业共同体与诸夏联邦交界处的黑堡，该天灾第一次出现，根据当时幸存的目击者所述，当时是一个夜晚，忽然传来了悠扬而连绵的笛声，随即，听到笛声的人便出现了强烈的出门的冲动，尤其以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最为强烈......”
“......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加入到游行之中，跟随着吹笛人离开城市，按照事后对幸存者的大范围调查，可以得知，当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加入游行一小时后，该孩童将会死亡，而对于十二岁以上的人，这个时间会延长到三个小时......”
“......在进入游行之后，人类会看到各种美好的幻觉，促使其留在游行之中，但凭借个人意志，也有能够挣脱游行归来的人存在，按照调查，是否能够挣脱，与是否是升格者，精神强度，对现实的不满程度等有一定的关系......”
“......从单纯的危险程度而言，【哈梅尔的吹笛人】对人类并没有太多的伤害，但其广泛存在，无法消灭，随机出现的特性导致一大片区域无法被利用，同时，一旦在游行之中停留过久的时间，即便高阶升格者亦会死亡，并且，由于其无法阻挡的特性，根据其经过区域的人口稠密程度，可能会造成巨大的灾祸，因此，被判别为【天灾】......”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心理上的诱拐人类的天灾，和【天启】那种直接夺走人类生命的不同，即使被天灾接触，也还有机会能存活下来。
所以，暮狼选择躲进天灾里逃避追捕，就是赌一把对方不敢追上来。
“......醒醒。”
麦克罗·吴首先利用自己的能力唤醒了被催眠的亨利克教授，这位老者刚刚苏醒过来，就看了一眼包间内，试图寻找外孙女娜拉的痕迹。
“娜拉呢？”
他急切地询问道。
“她......被暮狼带进了天灾里。”
麦克罗·吴三言两语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此时，白歌的耳中，某种声音正在如同呓语般回荡，这声音似乎是各种旧时代的语言叠加，层层叠叠，令人精神恍惚，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入那虚幻的游行之中，挣脱现实的束缚。
“......不，我、我必须找回娜拉......”
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亨利克教授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娜拉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她才是......”
“？”
听到亨利克教授的话，白歌有些困惑。
“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歌看了一眼那盛大的游行队伍，好在这里是火车内，大部分人即使想要跟上游行，也必须离开火车，而列车长似乎已经将所有的门都锁上了，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出去，这才没有导致更麻烦的事态发生。
“......我，我研究的项目，是完全自主的人工智能......就是拥有与人类几乎一致思考能力的炼金人偶......其最后的研究成果，就是娜拉。”
亨利克教授怔怔地说道。
“娜拉的确是我的外孙女，但她和她的父母一样，在那一场悲惨的事故中失去了生命......为了拯救她，我将她的大脑完全扫描，加上我自己的研究，制造出了一个和普通人类的思维几乎一致的人工智能......将其放置到目前最先进的仿生炼金人偶上，就成为了娜拉......”
“我本来以为那些袭击者会朝着我来，忽略掉娜拉，可没想到......”、
听到亨利克教授的讲述，麦克罗·吴和菲洛·杨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惊讶，困惑，还有些许的愤怒。
惊讶的是竟然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制造人工智能。
困惑的是那些袭击者是如何得知娜拉才是最珍贵的研究成果的。
至于愤怒，则是对于亨利克，不，席恩教授竟然用自己死去的外孙女来作为实验材料这样背离人性的行为而感到的怒气。
在他们眼中，这是亵渎人类的行为。
但白歌却想到了另外的事情，那就是老霍创造的【奇迹】，将死去的爱恋的灵魂固定在【贤者之石】上的行为，与亨利克教授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对逝者的不舍。
“......也就是说，娜拉的本质是炼金人偶？”
白歌若有所思，看向了那盛大的游行。
“你想做什么？”
麦克罗·吴似乎觉察到了白歌的想法，问了一句。
白歌是不懂这些人工智能之类的专业知识，但既然对方如此重视娜拉，那么肯定说明这个技术对那些人十分重要。
“【哈梅尔的吹笛人】对成年人的影响要三个小时才能完全生效。”
“这个天灾更多的是对精神的影响而非**。”
“动用了三阶的升格者袭击，说明娜拉对于他们很重要。”
白歌说道，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来到窗边。
“你想进入天灾救她？你疯了？那只是一个炼金人偶......只是一个人偶而已。”
麦克罗·吴讶异道，即便身为军情五处的干员，他此刻也没有勇气闯进【哈梅尔的吹笛人】的影响范围去夺回娜拉，夺回仅仅是一个人工智能载体的娜拉。
“......只要教授还在，总能重新制造出来那个炼金人偶，你没必要这样冒险。”
虽然这话有些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即使和人类再相似，炼金人偶，就是炼金人偶。
“对你们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炼金人偶。”
白歌手一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顶半高丝绸礼帽，将其戴在了头上，随后往口袋里一摸，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包间内的桌上。
“但对我而言，她同样拥有人性。”
那是一颗牛奶糖，娜拉作为交换，送给白歌的牛奶糖。
麦克罗·吴和菲洛点·杨一怔，只能看到白歌从窗户跳出了火车，消失在盛大的游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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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盛大游行
茫茫的雪原之上，虚幻的笛声钻入白歌的耳中。
他回过头，那停在站台前的列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整个世界一片纯白，只有远处，两道清晰的界线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一道金黄灿烂，一道橘黄黯淡。
那是黎明与黄昏。
白歌很快理解了【哈梅尔的吹笛人】的本质，这是一片自主扩张开来的小型深渊，是属于这天灾的领域。
恐怕，那位吹笛人就是深渊遗物的核心，以他为核心，周围展开了小型深渊，诱惑人类，夺走生命。
无数黑色的不明颗粒漂浮在半空中，白歌看到，之前仿若虚幻的人影，此刻变得极为真实。
有身穿西装礼服的绅士，有撑起华丽长裙的淑女，有罩着朴素工装的男子，也有天真无邪的孩童，这些人似乎来自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时代，每个人身上都有无数的故事，他们如同还活着一般以欢快的舞步行走于这雪原之上。
在游行队伍的中央，是没有任何牲畜拖拉，但却自行移动着的花车，上面点缀着五彩的，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儿，花车之上，穿着彩虹般花哨衣装的乐手们手持造型古朴的乐器，或者吹响喇叭，或者弹奏钢琴，敲响铜锣，拍动手鼓，长笛与管风琴的声音交织，构成了一曲带着扭曲质感的进行曲。
这队伍似乎没有尽头，绵延至地平线的另一端，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加入到他们之中，忘却一切的烦恼。
白歌耳朵一阵蜂鸣，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呓语，断断续续，回荡在大脑之中，这呓语似乎由旧时代无数种语言交错而成，试图将所有的念头驱赶，只剩下唯一的想法，那就是加入他们。
他仔细聆听，才能分辨出其中能够理解的部分。
那是一个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正在激动地高喊。
“啊，朋友们，无罪的囚人们，我们已从这名为世界的枷锁中解放......”
“想来的绝不阻拦，想走的绝不宽恕......”
“从黄昏的牢笼而来，迈入黎明的彼方，这场盛大的游行永远不会终结......”
“出生于清晨，死亡于夜晚，苦短的人生周而复始......”
“——欢迎来到乐园游行！”
伴随着呓语，某种疯狂的情绪缠绕着白歌，令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片美好的景象。
稀松平常的学校生活，自己和爱恋以及竹霜降共同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美好日常。
老霍亲手做的美味的饭菜，总是溺爱女儿的范哲与刚刚结束打工的田虹交流着带孩子的经验，陶轩然与他的学生们围坐在桌边，讲述着自己过去的经历。
许诺依旧喜欢躺在那张沙发上，看着已经重复过好几遍的旧时代的电影。
甚至，自己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也在家中等着他的归来。
没有那些阴谋诡计，没有什么升格者，昨日教团，就是朴实无华的每一天。
不知不觉，在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黑色颗粒的指引下，白歌也加入到这盛大的游行中。
可忽然间，白歌眼神变得黯淡起来。
他从那美梦一般的幻觉回过神来，双眼周围，暗色的火焰构成了一张若隐若现的面具，清醒的念头击碎了那些美好。
“呵呵，没想到【人格面具】还能这么用......”
白歌自嘲般笑了笑，【人格面具】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为白歌抵御心灵层面的干涉，这是基于被动的，简单的来说，一个疯子是不会变得更疯的。
他行走于游行队伍之间，能看到那些参与游行的人的皮肤虽然保持着一定的柔软，但在衣服遮掩的地方，却有清晰的，如同尸体般的黑斑，他们的脸色也略显苍白与病态，没有正常人的红润。
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白歌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视野中，这些死人身上都没有任何注意力的变化，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意识的存在，虽然在唱歌跳舞，看似欢乐，但那不过只是被【哈梅尔的吹笛人】控制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还好他们不会突然过来袭击我们。”
白歌跳上了一辆花车，站在一名吹着萨克斯的，同样失去了生命长满黑斑的乐手身边，他往前望去，寻找暮狼与娜拉的痕迹。
很快，白歌的【刺客视觉】就发现了那两人。
暮狼正如痴如醉地跟着一起起舞，而娜拉，表情迷茫，僵硬地走在一旁，两人似乎都受到了【哈梅尔的吹笛人】的影响。
“嗯......”
微微皱眉，白歌摸出了无形的匕首，穿过人群，朝着那两人走去。
目前距离他进入这游行还不到十分钟，但白歌耳边的呓语却没有伴随着幻象的解除而停息，反而越来越密集。
看起来随着身处游行里的时间越来越久，自己受到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强。
白歌想到，他来到娜拉的身边，拉起了这位小女孩的手。
“娜拉！”
白歌呼唤让娜拉稍微清醒过来了一点儿，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又看看白歌。
“小心！”
就在娜拉叫出这句话的下一刻，有好几个游行者朝着白歌扑来，试图将其制服住。
但白歌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附近一辆花车的阴影处。
【阴影跳跃】！
可白歌刚刚现形，他身边的游行者又像是获得了灵魂一般，冲向他的所在。
白歌一连使用了好几次【阴影跳跃】，与娜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避开了那些游行者的袭击。
“果然......”
他看着站在娜拉身边的老者，那位两鬓斑白的暮狼，原本似乎被【哈梅尔的吹笛人】夺走了心智的暮狼，此刻竟然恢复了精神。
不，暮狼并不是“恢复”了过来，而是根本就没有被影响！
身为命运原型的升格者，他本就对心灵与精神有着超乎寻常的把握，因此，只要在有一定准备的情况下，他很快就能从【哈梅尔的吹笛人】带来的精神干涉中恢复清醒。
暮狼之所以选择在这【东方快车】号进行袭击，除了在列车行驶中外界的干扰相对较小之外，这里存在【哈梅尔的吹笛人】也是因素之一！
恐怕，他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如果车上的刺杀失败，就趁着【哈梅尔的吹笛人】经过火车的时候利用这天灾来实行计划——偶遇天灾的军情五处干员死于非命，合情合理，而天灾也能作为暮狼脱身的工具。
所以，这盛大的游行或许并不是偶然出现，而是暮狼得到了某些信息，确定它可能出现在这里。
至于之前的惊讶，以及刚刚仿佛被控制，都是表演！
暮狼发现了白歌胆敢进入天灾，所以才装成那样，试图埋伏白歌。
好在白歌毕竟是科班出身，对各个原型的升格者都有一定基础的认识，知道命运原型对于心灵与精神的长处，因此才觉得一位三阶的命运原型升格者这么简单就被俘获，甚至比旁边的娜拉还要夸张这件事有点奇怪。
“不过......有点棘手啊。”
白歌大致判断出了暮狼在这天灾之中的战斗方式。
暮狼擅长的是人心的操控，他似乎能够制造出类似操控傀儡的丝线般的事物，通过这个来干涉人心，控制人类的动作，而对于这只有尸体的盛大游行而言，暮狼的能力得到了最大化的提升，他可以自由控制身边的尸体，对白歌进行攻击！
“最大控制半径是五十米吗......”
白歌现在与暮狼距离很远，而很明显，他无法控制这么远的尸体，因此，在这个距离上，白歌不用担心被攻击。
但同样的，他也没办法攻击到对方。
暮狼看了白歌一眼，并没有恋战的想法，他右手一挥，便带着好几个尸体以及娜拉离开，朝着黄昏代表的界线走去。
“嗯，从那里出去就能离开这一片天灾吗......”
这对于白歌倒是个好消息，他最担心的是暮狼不管娜拉的死活，强行留在游行之中拖延时间，等到一个多小时过去，娜拉彻底死亡，那白歌留在这里便没有了意义。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这荒原之上要怎么离开，但既然暮狼选择了逃走，白歌就有机会。
他一连几次阴影跳跃，来到了游行队伍的边上，朝着暮狼的方向跑去。
呓语不断加强，扰乱人心，白歌脸上的面具变得如同实质，他手中，无形的匕首出现，向着暮狼投掷而去！
扑哧——
匕首刺入血肉，但那并非暮狼的，而是一具长满黑斑的尸体的，暮狼利用尸体挡住了攻击！
暮狼回头，一具尸体竟然直接脱离地面飞了起来，冲向白歌的所在。
嗖——
白歌飞出两张扑克牌，绕过了尸体，飞向暮狼，接着，在极限距离，与扑克牌交换位置！
【消失魔术】！
现在的【消失魔术】的范围已经达到了五十米，而这正是暮狼操控尸体的极限，在白天，【消失魔术】要比【阴影跳跃】更好用。
白歌出现在了暮狼的面前。
视野中，光芒闪烁，白歌看到暮狼意识漂移，知道自己身后一具尸体正在袭来，他没有选择直接攻击，而是避其锋芒，跳向另一个方向。
无数的丝线缠绕在白歌的身上，这些丝线并不是想要控制白歌，而仅仅试图延缓他的动作。
此刻的暮狼，就像一个旧时代的傀儡师，控制着超过十具尸体，有条不紊地攻击着白歌，使其一步步被包围，应接不暇。
白歌压低身子，准备再度使用【消失魔术】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娜拉朝着自己冲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刀具。
暮狼控制了娜拉，试图以此来限制白歌！
无情的刺客，就要使用身边能找到的一切工具！
“死吧！”
暮狼低声叫道，于此同时，白歌耳边的呓语声音，突然增大了无数倍。
第十一幕.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
原本已经伴随着白歌远离游行的队伍而变小的呓语声，忽然间变得喧闹无比，各种语焉不详，支离破碎的话语刺激着白歌的耳膜，挑动着他的精神。
而觉察到这一状况的暮狼，嘴角含笑。
他刚才在展开攻击的途中，除了控制尸体，使用“线”延缓白歌的动作之外，暮狼还在做着身为命运原型升格者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操控人心！
命运原型既然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抵抗这蒙蔽心灵的呓语，那么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令身处游行的人听到的呓语，受到的精神污染更加严重！
不知不觉间，白歌已经落入了暮狼的圈套，他看似远离游行，似乎要与白歌进行能力之间的对决，但实际上，却悄无声息地强化着天灾对白歌的影响，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娜拉拿着刀具，表情恐惧，明显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同时，呓语足以令人产生难以分辨的幻觉，沉沦其中，便会伴随着游行的队伍一起，最终成为一具长满黑斑的尸体。
白歌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一时竟然呆滞地站在原地。
双重的布置之下，暮狼胜券在握！
然而这个时候，就在娜拉来到白歌面前的时候，他微微翘起嘴角。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白歌怎么可能不防备这天灾的呓语，从某种角度来说，比起暮狼，【哈梅尔的吹笛人】明显才是更危险的存在！
他装作受到了呓语蛊惑的模样，表现出了不耐受精神攻击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暮狼分心增强白歌听到的呓语。
而这个时候，在暮狼没有觉察到的地方，一柄无形的匕首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消失魔术】！
白歌瞬间消失在了娜拉面前，消失在了暮狼的视野中！
对于暮狼而言，白歌这瞬间转移的能力还是一个未知数，他即使能够通过之前的扑克牌猜到白歌可以和某些物体交换位置，也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到白歌能配合无形的匕首进行的传送。
嗖——
白歌来到了暮狼的侧后方，手中数张扑克牌飞出，与此同时，利用了【偷窃】将无形的匕首拿回手里。
暮狼一怔，他虽然有预料到白歌挣脱的可能性，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就像是早就预谋好了一般。
这家伙不是命运原型，怎么对精神攻击的耐受力这么强？
暮狼急忙召回了两具满是黑斑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但这时候，白歌又消失了。
他与其中一张扑克交换了位置。
白歌绕过了尸体组成的盾牌，来到了暮狼的身后。
“！”
难缠！
暮狼控制尸体冲向白歌，试图搅乱白歌的行动，同时，将满脸惊恐，极为不情愿的娜拉如同操控人偶一般拉回了自己的身边，作为盾牌。
想要杀死我，就先把这个炼金人偶解决掉吧！
两鬓斑白的暮狼表情变得狰狞，再也没有绅士风度，如今的他，依靠着一个小女孩作为盾牌，没有丝毫刺客的尊严。
但白歌并没有感到为难。
因为这在他的计划之内。
白歌心念一动，【消失魔术】！
暮狼见到白歌消失在半空中，他急忙将娜拉往自己的胸前一挡，但下一刻，某种冰凉而炽热的感觉穿透了他的心脏。
暮狼看到，原本作为自己挡箭牌的娜拉已经消失不见，在那个位置的是，身穿西装，头戴半高丝绸礼貌，戴着单片眼镜的白歌！
所谓的消失魔术，本身就是大变活人，白歌选择交换的对象，是娜拉！
他所有的攻击都是在诱导暮狼将娜拉作为自己的护盾，无论是对精神攻击和呓语的应对，还是使用【消失魔术】对暮狼的压制，都在一步步将其逼入陷阱。
当然，假如暮狼还保持有基本的尊严与人性的话，白歌的计划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但看到车厢里的那些“手下”被杀之后，还冷静地控制他们阻拦白歌，果断用娜拉来攻击，当做挡箭牌的暮狼，白歌知道，他肯定会采取这种卑鄙的手段。
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
灼热的血从暮狼的胸口流出，无形的匕首精准而确实地贯穿了他的心脏，顷刻间撕裂了那早就应该腐朽的器官。
白歌手中剑刃一转，更多的血液流出，暮狼瞳孔放大，一瞬间，环绕在他和白歌周围的十几具尸体同时停止了动作，接着，悠扬的笛声传来，这些满是黑斑的尸体全然无视了自己身体的残缺，朝着那盛大游行的队伍走去。
白歌抽出了匕首，没有犹豫，又在暮狼的喉咙等要害补刀，确保对方死透。
他还顺手还摸了摸对方的口袋，除了几个硬币和一些票据，伪装的身份证件等，就只有不到二十镑，实在是穷。
做完这一切，白歌才站了起来。
此时，娜拉已经恢复了神志，她急忙丢掉了手中的刀，看着白歌认真补刀，翻找遗物的样子，瑟瑟发抖。
白歌看了一眼娜拉，又看看暮狼的尸体。
“这是礼貌。”
“？”
娜拉一时有些不知道这个戴礼帽的大哥哥和暮狼到底谁更危险一点。
白歌没有在意娜拉的想法，他向这位小女孩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娜拉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回握住白歌的手，朝着地平线的方向奔跑。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暮狼那满身是血的尸体，忽然颤动了一下。
以某种如同木偶般滞涩而呆板的动作站了起来，暮狼转向了盛大游行的方向。
他欢快地跳了起来，以浮夸而滑稽的步伐走向了那游行的队伍，手臂，脖子，脸上，逐渐蔓延开来黑色的斑点，就像其他的游行者一般。
娜拉一惊，就被白歌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白歌说着，手中投掷出了无形的匕首——对比起扑克牌，无形的匕首的速度更快——接着，使用了【消失魔术】，带着娜拉朝向金色的黄昏的边境线疾驰。
同时，白歌也顺便用【刺客视觉】帮娜拉检查了一下身体。
嗯，的确是炼金人偶。
只不过，和爱恋那样的依靠贤者之石驱动的不同，娜拉的身体里，有一部分人类的器官。
......原来是这样吗？
白歌虽然不是什么球形关节爱好者，但很快也理解了这其中的奥妙。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那界限的尽头，简单测试了一下，白歌正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了更为巨大的欢呼声。
嘭嘭嘭——
游行的队伍中，礼花绽放，某个巨大的，黑色的虚影逐渐浮现，有的人走上了天空，以空气为阶梯盘旋向上，在队伍中，时间与空间似乎都被扰乱了，整个游行朝着更加诡异可怕的方向转变。
甚至于，不光是人类，桌椅，电器，沙发，车辆，没有生命的物体也加入到了这一场盛大的游行之中，显出诡谲狂乱的气氛。
白歌耳畔的呓语比之前强了数倍。
“金色盛开的恍惚，是乳白色的海洋孕育出的蛋糕......”
“螃蟹的非线性定理，感冒和牵牛花不在同一水平面上......”
“黄泉问候炮弹，离开对方侵蚀，无花果疾病恶化......”
比起之前还能够听懂的语言，这次的呓语已经完全是语无伦次，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真正的疯狂之言，哪怕有【人格面具】的隔离，白歌也感到太阳穴一阵疼痛。
他没有任何犹豫，也不想知道这游行到底会走向哪里，会怎样结束，直接穿过了黄昏的边界。
呼——
寒风吹来，白歌抬眼所见，是一列长长的列车。
【东方快车】号。
顺着悠扬的笛声望去，白歌发现那盛大的游行已经远去，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彼方。
白歌抱着娜拉回到了火车，此时，车上的升格者列车员已经抵达了之前出现问题的餐车，然而，令白歌也惊讶的是，那十二名暮狼的手下的尸体，仿佛也伴随着游行离开了一般，消失不见。
“......真是奇特的天灾。”
比起【天启】那样纯粹的破坏性的天灾，【哈梅尔的吹笛人】显得更加离奇，疯狂，古怪。
即使现在，白歌耳中似乎还回荡着那游行的笛声，久久无法忘却。
由于遭遇了天灾，车上还出现了失踪者，所以【东方快车】号决定继续在黑堡停留一夜，第二天再出发，白歌的旅途无形中延长了一天。
他决定今晚去镇上逛逛。
戴上礼帽，白歌披上厚实的斗篷大衣，来到了黑堡的酒馆，虽然从实际年龄上来说，他还只有十七岁，但亚森·赫尔克里可是已经年满二十岁，即使在泛西海也能尽情饮酒的青年了。
白歌随意点了一杯这里的黑啤酒，拿着酒杯，坐到了一位老者旁边。
亨利克教授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角落的酒桌旁。
目前得知的情报，袭击者只有暮狼，所以军情五处的两位干员也可以稍微放松，不过，白歌还是能看到，属于【东方快车】号的升格者，正坐在不远处的桌上，似乎是监督保护亨利克教授的。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救回了娜拉。”
亨利克，或者说阿尔弗雷德·席恩教授与白歌轻轻碰杯，喝了一小口杯中清澈的啤酒。
“我说过，这是回礼。”
白歌保持了淡然而略显怪异性格的人设，又敲了敲桌子。
“说到这里，教授，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情？”
席恩教授放下杯子，泛西海人特有的湖蓝的双眸看向白歌。
“娜拉其实并不是什么超越了极限的人工智能，她真的就是你的孙女，对吧？”
白歌喝了一口具有浓郁麦芽香味的黑啤酒，沉声问道。
第十二幕.我只是一个侦探
听到白歌的话，席恩教授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东方快车】号的升格者列车员，眼神闪烁。
“放心，他们是听不到的。”
白歌放下杯子，轻声说道。
“我最开始就觉得有点奇怪，炼金人偶按道理在很多情况下是没有气息的，但娜拉不一样，她始终存留有微弱而难以觉察的气息，这和炼金人偶完全不同。”
虽然不是什么球形关节爱好者，但有着诸多和炼金人偶相处经验的白歌清楚，炼金人偶其实并不需要呼吸，即便爱恋是真正的【奇迹】，其外在表现也符合炼金人偶的特质。
所谓的“呼吸”，“进食”，各种如同人类一般的表现，其实都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在泛西海商业共同体的新华尔萨瓦，炼金人偶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与人类几乎无异的特征，这除了应对某些人士特殊的需求之外，更多的则是让炼金人偶不那么令人恐惧。
有呼吸，有体温，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与人类相同的反应，这样比起冷冰冰的机器，更让人能接受。
所以，炼金人偶本质上是不需要呼吸的，在其刻意控制，或者休眠状态的时候，这个功能可以被关闭。
而娜拉，在白歌的感知中，始终处于正常呼吸的状态，尽管十分微弱，但确实如此。
“之后，我又发现，娜拉可以被命运原型的升格者影响，操控，这对于炼金人偶而言，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即便拥有人性的爱恋，对于命运原型升格者的催眠，干扰等也具有很强的耐性，而真正的炼金人偶，就连思考方式都与人类不同，又怎么能那么简单就被暮狼控制？
所以，白歌判断，娜拉并非完全的人工智能，而是以人类的大脑和脊椎作为基础的，身体由炼金部件完全取代的炼金人类！
这在旧时代被称为赛博人，而在大崩坏之后，类似的设想也曾经出现在【迷惘时代】的享乐潮流中，一些人试图将自己的思维完全复制到计算机网络里，舍弃**，获得永生，但这样的尝试很快失败了，他们发现人类的思维几乎是难以完全复制的，哪怕用计算能力再高的计算机，都没办法重现哪怕最简单的孩童的大脑构造。
于是，有些人想到了，只留大脑。
他们将实验体的大脑完整取出，放置进特殊的容器里，以此为基础进行改造，想要将孱弱的**化为坚固的钢铁与精密的机械。
当然，伴随着中央电脑的故障与失效，人类不得不离开避难所，重新踏上大地开始拓荒，这些研究也就戛然而止了。
后来，由于伦理等原因，类似的研究被完全禁止，时至今日。
“席恩教授，你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白歌并不认为是席恩教授在研究人工智能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自己的女儿一家出事，被逼无奈果断尝试才将娜拉变为了炼金人类，这太异想天开了。
没有前置的研究，没有重复失败的实验，没有类似的人偶素体以及对应的技术，这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席恩教授恐怕是从一开始从事的就是类似的研究，只不过遇到了女儿一家的事故，才决定为了救回娜拉，铤而走险，进行人体试验。
“......赫尔克里先生，每个人都会有许多苦衷，我只是想要让娜拉活下来而已。”
席恩教授没有解释，只这么说道。
“我承认我做过许多违反人伦，道德，法律的研究，只不过，赫尔克里先生，我并不以此为荣，我知道这是罪恶的，但如果用我的罪恶能够换取娜拉的生命，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
白歌默然。
结合事后得知的情况，他能够推断出一些东西。
阿尔弗雷德·席恩教授在泛西海自然科学院工作，这是一家隶属于泛西海商业共同体最高评议会的科研机构，那么，席恩教授所做的研究，申请的经费，人员，材料，设备，肯定都会经过最高评议会的眼睛。
这位教授不可能瞒过那些眼尖的商人，而他们对这种违法的事情视而不见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本身就是最高评议会授意的！
也正因此，军情五处才会派出干员来保护席恩教授。
只不过，这件事的密级更高，因此，麦克罗·吴和菲洛·杨才会听到那一套人工智能云云的说辞，前来与席恩教授汇合。
倘若让军情五处知晓了席恩教授真正的研究，恐怕泛西海内部就要有一场不小的争论。
事情牵扯到这个程度，白歌已经完全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打算了。
他只是来泛西海寻找母亲白露的痕迹，以及报仇的而已，并没有牵扯进这种复杂政治旋涡的想法。
“放心，席恩教授，我只是单纯的关心娜拉而已。”
白歌喝了一口啤酒，放置了一段时间后，啤酒已经没有那么冰凉，但依旧醇厚。
“她到了泛西海，将会被怎么对待？”
或许是想到了某个炼金人偶，白歌嘴角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她是唯一成功的......唯一成功的一例，无论从实验的角度，还是我自己的角度，我、我都会好好保护她的，最多只会有常规的身体检查，这是我主导的项目......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娜拉的。”
席恩教授笃定地说道。
“我会给她写信的。”
白歌将啤酒一饮而尽，起身准备离开。
“赫尔克里先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席恩教授面露苦笑，问了一句。
“只是一个普通的侦探而已。”
白歌按了按自己的礼帽
席恩教授坐在原地，看着白歌离去的方向，许久没能再有动作。
...
...
“果然还是放不下......”
回到自己的包间，白歌摘下礼帽，有些自嘲般笑道。
其实，他在推断出了娜拉以及席恩教授的情况后，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不语，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样子，这样是最为安全的。
而让席恩教授了解到白歌得知真相这件事后，虽然席恩教授应该不会对白歌采取什么手段，但说不定他背后的人要是通过某种方法知晓后，会对亚森·赫尔克里不利。
尽管白歌完全可以更换身份，换一张脸继续生活，但类似的事情，以后肯定还会遇上，总归是麻烦更多。
这并不是最优秀，最理智的选项。
可白歌还是选择来到席恩教授的面前，将已经解决的事件，真真正正地解决了。
这自然不是什么侦探一定要讲出答案之类无意义的坚持。
而是白歌的确放不下娜拉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白歌不清楚娜拉是否知晓自己是炼金人类的事实，但他清楚，娜拉的确是一名拥有人性的人类。
所以，白歌才要用这种方式提醒席恩教授，让他好好保护娜拉，不让其遭到非人的对待。
至于可能存在的危险，白歌倒是有一些应对的方法。
刺杀了暮狼之后，白歌觉得自己的袭名程度略有提高，但并没有到会产生命运共鸣，获得全新能力或者提升自我的程度，看起来进入【英雄之证】的阶段后，袭名程度就没有那么容易提升了。
又或者是因为白歌刺杀暮狼并没有观众的见证，不够盛大？
【刺客列传】里的最著名的刺客，白歌查过，可是在堂堂大殿，众目睽睽之下，试图刺杀一代君王。
刺客和暗杀者不同，暗杀者需要悄无声息地杀掉目标，来无影，去无踪，而刺客，尤其是以大义为名分的刺客，反而需要让人见证自己的壮举，并以此来震慑天下。
“不过，要堂而皇之吗......”
咚咚咚——
思考之时，包间的门被敲响，白歌打开，发现是麦克罗·吴以及脸色苍白的菲洛·杨。
“你的伤怎么样了？”
白歌看到菲洛·杨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苦涩，遂问道。
“估计回去要躺一段时间......”
菲洛·杨笑道。
白歌邀请两人进入包间坐下后，麦克罗·吴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徽章。那徽章似乎由铜打造，表面铭刻着一个圆环以及一只眼睛，有对应军情五处的铭文“守卫真理，至死方休”刻在上面。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是军情五处的干员，这次执行任务才来到这趟列车上。”
麦克罗·吴将徽章放到了桌上，推到白歌的面前。
“鉴于你之后要留在泛西海一段时间，同时也是升格者，所以我们给你提供了几个选择。”
白歌看着徽章，示意对方继续说。
“第一个是，和我们回去，经过仔细的审查与检查，加入军情五处，成为我们的同事，你将会拥有泛西海最高评议会背书的权力，同时获得更多的有关升格者与深渊遗物的知识，如果表现良好，袭名程度完善，还可以获得晋升用的历史残片。”
麦克罗·吴沉声说道，据他所知，有不少军情五处的干员就是通过这种途径加入的，包括他自己。
表现出了升格者的特质，或者被卷入类似的事件接触到军情五处，之后接受调查，合格后加入，与正规科班学院出生，经过几轮筛选后才得到升格之虹，成为升格者的那些学院派，麦克罗·吴这样的野路子实战经验更加丰富，但也更桀骜而不受控制。
见白歌没有立刻回应，麦克罗·又接着说道。
“第二个选择则是成为我们的官方线人，嗯，也就是接过这个徽章，你可以获得相对正式的身份文件，不会受到麻烦而繁琐的盘查，如果遇到困难，也可以通过徽章找到我们的分部求助，我们会通过一些渠道发布委托和任务，如果完成，可以得到一笔不错的报酬。”
这也就是很多非官方升格者的选择，相对自由，而且还能从军情五处捞油水，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一些对官方怀抱恶意的升格者的骚扰，以及有可能卷入的莫名其妙的纷争。
但在泛西海做私人侦探或者雇佣兵，本身就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因此不算什么。
“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白歌听完，直接问道。
这让菲洛·杨和麦克罗·吴愣了愣，联想到亚森·赫尔克里今天白天在车上连杀十一人如吃饭喝水，又深入【哈梅尔的吹笛人】杀死暮狼后全身而退的经历，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家伙......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见到气氛沉默下来，白歌轻笑一声。
“我只是礼貌性地确认一下，我选择成为你们的线人。”
白歌当然不可能选择加入军情五处，毕竟他现在还是诸夏深渊遗物事务司的临时工，又不是真的要成为二五仔，混入泛西海内部，况且，白歌也不想面对审查从而暴露出问题。
而成为线人之后，不但免去了身份方面的麻烦，还可以得到官方内部的一些情报，白歌相信，毕真言和阿方索姐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军情五处肯定会有所知晓。
另外，军情五处和席恩教授背后的泛西海自然科学院之间的制衡，也是白歌需要考虑的。
既然自然科学院不想让军情五处得知自己的研究，那么成为了军情五处线人的白歌，自然就有了一个相对坚实的后盾，不管是出于对军情五处的忌惮，还是对白歌做出不利行为之后军情五处可能的更深入的调查，都足以保护白歌。
所以，白歌选择了第二个。
“我想也是，对了......有关暮狼，他在泛西海的官方机构有大概一百万镑的悬赏，不过需要用尸体来领取，没有尸体的话可能会有点困难......不过放心，我会在之后的报告中帮你作证，不过具体的赏金可能要打对折，大约三周后，嗯，等列车到新康斯坦之后的三周，你就可以凭着这枚徽章去领取属于你的奖金。”
麦克罗·吴笑了一声，亚森·赫尔克里这样强大的升格者，根本不需要受到军情五处的束缚，成为线人是最好的选择，他之所以愿意帮亚森·赫尔克里作证担保，也是卖一个人情。
反正钱也不是他出。
见到白歌收下了徽章，麦克罗·吴又告知了白歌一些简单的用法，注意事项，才起身，准备离开包间。
临走的时候，麦克罗·吴，这位军情五处的三阶命运原型升格者苦涩一笑，转头对白歌说道。
“赫尔克里先生，这时候，我真的有点庆幸，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没有站在对面。”
...
...
延迟了一天之后，【东方快车】号继续向前，五天后，这趟历经磨难的大陆列车，终于抵达了它的终点，新康斯坦市。
白歌，踏上了泛西海商业共同体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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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幕.新康斯坦见闻
新康斯坦市，位于新爱琴海东北方的城市，拥有超过二十万人口，是泛西海商业共同体的联盟拜占庭财团的总部所在。
这里据说模仿旧时代的古城建造，城市建筑具有泛西海古典特色，高耸的城墙，兼具东西方审美的圆顶，大量彩绘玻璃，以及带有宗教意味的壁画随处可见。
白歌戴着半高丝绸礼帽，身穿带有斗篷的双排扣深色大衣，右眼戴着一片单片眼镜，手里拿着一根手杖，这种略显复古的装扮在泛西海并不显得突兀，至少在入境大厅里，有很多人都是类似的打扮。
至于女士，除了爱恋钟爱的繁复的裙子之外，精简的长裤马靴，大风衣，以及有极北风格的格子毛披肩也很受欢迎，这个时间正好是新年之后，一些新年出门旅游的家庭从外面返回，还有人从家乡去往大城市继续奔波，临近黄昏的火车站并不显得冷清，反而有种莫名的热闹。
白歌拿着身份文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排队，终于来到登记处。
“请问是亚森·赫尔克里先生对吗？”
接待员的声音甜美，但白歌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的目光和表情都略显呆板，尤其是脖子，手腕的部分，还是球形关节的模样。
这是一具炼金人偶。
“对。”
白歌递上了身份文件，按照麦克罗·吴的说法，他应该已经在泛西海的官方网络里有了一个备案，不会受到太严格的入境审查。
他看着这炼金人偶接待员认真检查了一下文件，似乎还联网查验了片刻，才将文件交还给白歌。
“欢迎来到泛西海商业共同体，亚森·赫尔克里先生。”
炼金人偶甜美的嗓音在白歌听来有些讽刺，明明外形就与人类不同，却保持着人类的声音，设计者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恶趣味。
他收好文件，看向出站口。
“大家都到齐了吗？没到的同学举个手。”
一旁，一位年轻的，穿着格子花纹的牛角扣呢子大衣的女老师正带着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聚集在一起似乎在清点人数的样子。
“老师，都没到怎么能还举手啊。”
有学生指出了那位老师的错误，引起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葛子鑫，就你话多，当时天灾怎么没把你带走呢。”
那年轻女老师身边走来一名中年老师，戴着厚厚的眼镜，一幅老学究的模样。
看见那位老师来了，学生们顿时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点好人数，排队出站。
“记得好像......”
白歌隐约记得之前也见过这一群学生，诸夏的学生这个时间来泛西海，是做什么的？
不过他们能经历天灾而活着过来，也算十分走运了。
白歌没有太过在意，只走出了出站口。
刚刚出来，白歌就听到了一阵喧闹。
“要住宿吗，酒店热水一应俱全。”
“新康斯坦三日游，只要五千八百八十八镑，价格公道。”
“去加拉塔的有吗，去加拉塔的有吗？”
“炼金人偶租赁了，只要一千两百镑，就能租赁到一位精通各种新康斯坦娱乐方法的炼金人偶。”
“伙计，要不要来试试脑风暴，新人可以打八折哦？”
“要来一份新康斯坦地图吗，只要十五镑。”
“请看看我们的传单，支持我们的财团的格朗克委员。”
各种吆喝声，叫卖声充斥在出站口附近，一度让白歌以为回到了静江。
不过......
三日游就要五千八，你为什么不去抢钱呢？
炼金人偶租赁又是什么新业务，总感觉会让人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脑风暴又是什么鬼东西，一听就很可疑！
一份地图十五镑，你为什么不去抢劫？
停一下，朋友，我对你们的政治一点儿都不关心！
白歌内心不断吐槽，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绅士姿态，他看到那一群学生饶有兴趣地接过传单，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时不时还被老师揪回来，觉得十分有趣。
最后，那一群学生似乎见到了接头人，被带着去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旅馆住宿。
现在已经接近夜晚，火车不再发车，虽然白歌的最终目的地并非新康斯坦，但今夜也得在这里留宿。
希望不要出事。
白歌想到，他先将之前准备的新手机拿了出来，连上了网络，回到了现代人的生活之后，白歌没有急着玩手游，而是翻出了之前查询过的新康斯坦火车站附近合适的酒店列表。
翻找之间，白歌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小偷？
白歌瞥见，一名年纪大约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正将手伸向自己的口袋，试图取走里面的钱包。
原来这里也有小偷吗？
白歌思考片刻，决定不去触发抓到小偷之后被当地势力缠上从而耽搁行程的剧情。
他任由那名少年犯拿走了自己的钱包，看着他慌忙地将其塞进那小布包里，随即小跑着远去。
白歌将没拿手杖的右手往口袋里一伸，他的钱包与钱便原封不动地被“偷”了回来，连带着还有好几张类似面额的钞票——白歌把对方身上所有的大额钞票顺手牵羊过来了。
只有小偷才能更好地制裁小偷。
这小家伙看着生涩，倒是犯了不少事，看来泛西海的生活也不容易。
白歌感慨一句，将多出来的钱随手投进了火车站旁边的公益捐款箱，顺着地图，步行大约十五分钟，来到了位于新康斯坦市火车站附近的一间名为铁手臂的，看起来不算大的四层酒店。
这间酒店麦克罗·吴提到过一句，白歌看了看点评，也属于住的人少但评价都不错的类型，除了收费贵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刚走进酒店的大堂，白歌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要叫铁手臂。
因为坐在接待台后面的那位大约是酒店老板的男子，右手是金属制造的。
球形关节出现在肩膀和手肘，手腕，他整只手都是与炼金人偶一般的钢铁，而且这位老板似乎并不因此感到难看，反而将其大胆地展露了出来，在手臂上，还有一些涂鸦和“纹身”。
白歌发现，酒店里的服务生，大多都与老板类似，要么是手臂残缺，要么是腿部有疾，身体的某些部分或多或少都进行了机械化改造。
“哇，是真的炼金义肢......”
白歌听到一旁传来了年轻少女的声音，他看了一眼，发现那好像是之前遇到的学生们中的一员，不过她们的行李已经不见，此刻轻装上阵。
难道她们也住在这间旅馆？
嗯......说不定是因为这里有官方的背景，所以从诸夏来的学生们才会选择这里？
这么一想，白歌觉得更加放心了。
他来到柜台前。
“一间单人间。”
白歌递出了身份文件。
“【东方快车】下来的？”
右手钢铁的老板上下打量着白歌。
“嗯。”
白歌没有隐瞒。
“能活下来算你们命大，我和你说，我年轻的时候......”
老板眼看就要开始长篇大论，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英雄事迹，一名女子就走了过来，揪住老板的耳朵。
“别扯了，好好工作。”
那女子身上没有任何残缺，因此白歌一开始还以为她也是客人，不过现在看来......老板娘？
“好好好，我这不是好心想提醒一下嘛。”
右手钢铁的老板嘟囔了一句，随即接过白歌文件，简单办理了入住。
“我们这里提供晚餐，嗯，大约一个小时后，你就可以吃到一顿新康斯坦特色的大餐了，相应的，我们的收费也更贵，不过绝对物超所值。”
“我很期待。”
白歌礼貌地回了一句，拿着房卡便来到四楼401。
放下行李，白歌拿着手机查了一下，才想起，原来那些诸夏的学生是去往学城的交换生，本来应该在新年之后就立刻出发，但由于静江的天灾事件，诸夏的出入境变得严格了不少，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他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对于诸夏和泛西海而言，这种常规的交换学生活动似乎相当重要。
“这么说起来，之后的旅途说不定还能碰见，有机会的话，可以适当搞好关系。”
白歌感慨一句，随即打开了《方舟：升格指定》。
他这几天都没有网络，别说体力了，就连签到都断了好几天。
好在现在开展的复刻活动白歌之前打过，只需要重新通一遍剧情就能拿完奖励，不需要疯狂刷图来解锁角色，搬空商店。
摸鱼了一段时间，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白歌走进了电梯，准备去餐厅用餐。
到三楼的时候，进来了三名女生。
“听说这家店的饭菜很不错，甚至有专门来住这里就为了吃东西的。”
“真的假的，不过我最近在减肥，就吃一点点就够了。”
“我看点评上说，这里的烤肉饭味道相当好，还有烤肉卷饼，烧烤，茄子，奶酪，羊排......宋雨霏你真的不吃？”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减肥了。”
这三名女生叽叽喳喳，似乎并不在意一旁白歌的存在。
她们似乎刚刚洗完澡，脸颊微红，身上的衣服也更加轻便，几缕发梢贴在脸颊，让白歌不禁想起了某个女人借着洗澡为名的摸鱼，嘴角勾勒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刚才电梯里那个人有点奇怪，怎么感觉在笑我们。”
“那都是因为柴雯婷你一直在报菜名的缘故，人家觉得你太贪吃了。”
“....难道是那种喜欢偷看女学生的变态？”
“不过长得挺和我胃口的，到时候可以勾搭一下，说不定还能有一场异国的邂逅呢。”
“啧啧，女人。”
离开电梯之后，虽然她们三个以为普通人应该听不到这窃窃私语，但白歌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大学生这么开放的吗？
白歌还只是个孩子，听不得这些污言污语，只能装作看风景。
“......你看他怎么别过脸了，是不是听到我们的聊天了？”
“怎么可能，隔着这么远，他只是在看走廊的装饰吧。”
“不过这么一看有点可爱哎，嘿嘿，待会儿我要去搭讪看看。”
“不是吧，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主动。”
“一起来的那几个男生都是些书呆子，好像还沉迷手游爱看动画，每天叨唠着什么人偶什么美少女，才不想和他们多说话呢。”
听到后续的话语，白歌抽了抽嘴角，决定重新考虑和这些学生们搞好关系的想法，免得自己不小心被吃掉。
来到餐厅，白歌发现这里是两张大圆桌，他找了个靠近学生们的位置坐下，看到那位中年男老师与年轻女老师似乎就是领队，带着八名男生，八名女生，正坐在长桌两侧。
时间一到，那位有着钢铁手臂的老板便以铁手端上了一个巨大的，用圆形盖子盖上的餐盘，放到了圆桌中央，将其打开。
烤肉的香味四溢，令人垂涎。
在那金属的餐盘中央，是串成一串一串的，烤得焦香的肉排，还有热乎乎的土豆，胡萝卜，洋葱，茄子等蔬菜。
老板抽出了一把餐刀，钢铁的右手不惧高温，直接拿起了长长的肉串，随即用餐刀割下一片片碎肉和蔬菜，混合到一起，而目睹了这一过程的食客们，早就已经按捺不住饥肠辘辘的胃袋，拿起了餐具。
“这就是新康斯坦特色烤肉杂烩，你们可以搭配米饭或者卷饼食用。”
老板说着，又端上了散发着面香的卷饼，晶莹的米饭，以及酸奶，烤制好的羊排，牛排，鸡肉等，白歌还看到了驼峰肉，据说是泛西海这边特色的骆驼背上的肉，他尝了一块，最开始送进嘴里的像是筋，但更加绵软，比肥肉多了些口感，又十分好下咽，味道很不错。
“我说，你也是到泛西海来玩的吗？”
吃到一半，同一桌的食客们也熟络了不少，白歌本来正好好吃着卷饼，喝着果汁，就听到身边传来了女生的声音，刚才见到的三人组之中的一人，笑嘻嘻地在谈话的间隙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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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危险的游戏
这女生貌似就是最为主动，之前说着要搭讪白歌的那一位，她头发好像染过，呈现稍浅的栗子色，末端微卷，时尚而靓丽。
女生穿着深灰的宽袖衬衣，搭配带有极北风格的棉质吊带格子裙，显出青春活泼的模样。
“啊，我叫宋雨霏，是宁江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今年大二。”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略显突兀，女生又急忙自我介绍了一句。
“亚森·赫尔克里。”
白歌简短地答了一句。
他内心的声音其实是，“不要打扰我吃东西，女人！”
新康斯坦市的烤肉卷饼，与别处是不同的，并不是一片一片，而是被刀切割成小碎块的烤肉与各种蔬菜混合，油脂渗透进卷饼中，一口下去，烤肉外皮的焦香，里面丰富多汁的嫩肉，以及爽口的蔬菜，配合面饼，香辛料的混合，就像是在口中绽放了一个美味炸弹，令人难以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过白歌被打断了。
“咦，原来你是泛西海人吗？”
宋雨霏略显惊讶地稍稍后仰，手下意识想挡住嘴部，接着眼眸一转，颇为好奇的模样。
“算是。”
白歌将手中的卷饼送进嘴里，等到咀嚼完才答道。
这不光是用餐礼貌，也是白歌并不想表现得太过热情。
适当保持社交距离！
因为白歌根据先前的观察，发现这位宋雨霏同学是属于比较开朗热情，自来熟的类型，这样的女生要是你也和她一起自来熟，就能在短时间很快熟络起来，但却会形成一种排外的氛围，令其他人难以插入你们的对话之中。
所以，白歌以冷静对热情，既然对方对自己有兴趣，那么不如先冷处理，一点点交互，同时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我们是去学城交换留学的，明天早上就要坐火车去亚历山大港。”
宋雨霏又说道，她似乎真的对白歌很感兴趣。
“学城？我也要去那里。”
白歌装作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儿兴趣的样子，用餐巾擦拭嘴角，喝了一口有着浓郁香味的果茶，这种果茶使用橙子，苹果，樱桃和柠檬调配而成，搭配新康斯坦自产的茶叶，味道搭配烤肉十分不错。
“啊，真的吗，你是去那边求学？我听说学城除了普通的学生，还有升格者培训，那边还有比赛能奖励升格之虹，你不会是升格者吧？”
宋雨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白歌时而简短地回应一下，时而评论两句，显出克制的模样。
“宋雨霏，你又在说什么？”
一旁，一名戴着土气圆框眼镜的女生略显好奇地也加入了白歌他们的对话，她自我介绍叫方茹，是宋雨霏的同学。
至于三人组的第三人，柴雯婷，也就是刚才报菜名的那位，则一直沉浸在吃的世界中，只偶尔回应两句。
白歌通过对话，了解到她们这一批人并非都是同一个专业的，宋雨霏她们是历史系，而其他还有语言专业，电子专业，建筑专业等其他专业的学生。
“历史吗......”
白歌忽然很想问问她们知不知道一位叫做霍征的教授，但想想还是算了。
“学城就是亚历山大图书馆和缪斯宫，那里曾经是旧时代泛西海的文化中心，我觉得很有参考价值！”
宋雨霏很激动地说道。
“而且我爸以前去过学城，还给我带了礼物呢。”
“可惜亚历山大图书馆在旧时代是被战争焚毁了，不过现在倒是还好。”
方茹扶了扶眼镜，声音稍小地补充道。
“不知道学城有什么特色的菜。”
柴雯婷刚刚解决掉一块羊排，忽的来了一句。
“你就知道吃。”
宋雨霏说着，也塞了一块烤肉到自己嘴里。
“我看网上说，学城那边好像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能亲眼见到都市传说啊......”
白歌大致摸清楚了这三位女生的关系与脾性。
其中宋雨霏算是核心，与谁的关系都很好，性格也的确是开朗而活泼，让白歌不自觉想到了那位班长大人。
方茹对陌生人比较羞涩，但熟悉之后也能逐渐聊开，但她不擅长发起话题，更喜欢在倾听之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至于柴雯婷，她好像真的只喜欢吃东西......
总体而言，白歌晚餐吃得还算愉快，也留下了对方三人的联系方式。
餐后，白歌看到有学生结伴出门，想趁着今晚逛逛新康斯坦，而宋雨霏等人则没有这个打算。
“今晚要玩那个吗？”
白歌走在三人身后稍远处，正在思考是该躺下休息还是学习一会儿，就听到前面的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好耶，语言系的那几个人也很好奇的样子。”
“我觉得，是不是最好通知一下老师？”
“方茹你怎么这么胆小，我们之前玩不是也没事嘛。”
“可是总感觉有点心虚......”
“我想到了。”
宋雨霏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正好看到了白歌。
“亚森，我们待会儿准备聚在一起玩游戏，也有男生一起，你要一起参加吗？”
她叫得很是熟络，还提前说明了一下并非只邀请白歌一名男性。
“什么游戏？”
白歌没有急着拒绝，而是打听了一下。
别是真心话大冒险吧？
“是书仙游戏哦。”
柴雯婷不吃东西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她帮忙解释道。
“书仙？”
作为一名曾经的深渊遗物事务司监察官，白歌下意识警觉了起来。
“嗯嗯，我刚才不是说过嘛，我爸爸给我从学城带过礼物回来，就是一本很奇妙的书，可以解答人的疑惑。”
宋雨霏见到白歌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便说明了一句。
“嗯......好。”
白歌思考了一下，点头答应。
“嗯嗯，那我们九点半这样在三楼的娱乐室见面啦。”
宋雨霏看起来十分期待。
面对即将要和几位妙龄少女一起玩紧张刺激的游戏，白歌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而是在思考另外的问题。
解答人的疑惑？
很奇妙的书？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危险物品？
白歌很清楚，这当然不可能是深渊遗物，否则宋雨霏的父亲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将其从泛西海带回来，又让宋雨霏带过来。
不过，经过培训的白歌知道，除了深渊遗物，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奇妙的东西。
比如神圣同盟的异端审判庭就曾经处理过一起事件，在事件中缴获了一面镜子，只要被这面全身镜照到超过十分钟，照镜子的人就会因为心脏衰竭而暴毙。
这并非深渊遗物，事后经过仔细的检查，认定这件物品应该是在深渊被其他的历史残片影响，才有了这样的危险特性，不过在没有历史残片的情况下，这些特殊的物品并不具备活性化的可能，因此处理起来相对简单。
无论如何，白歌觉得自己有必要确认一下。
“......不管身份是什么，都习惯性地操心啊......”
房间里，白歌自嘲了一句，稍作休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长袖衬衣和马甲，摘下了单片眼镜，以相对休闲的状态离开了房间，来到三楼的娱乐室。
娱乐室相对宽敞，有桌球等简单的娱乐设备，不过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一侧的沙发处。
“啊，来了来了，差不多到齐了。”
一看见白歌，宋雨霏便站了起来，朝着他用力地挥手。
这让同行的两名男生颇有微词，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
大概是没想到一起来玩游戏的竟然还有个泛西海帅哥。
比起二十岁男生的青涩与纠结，白歌这种一看就很有故事的帅哥显然更加吸引女性，他一坐下，同坐的其他女生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拿来饮料和零食，宋雨霏简单介绍了一下参加者。
除了三人组之外，还有语言系的两名男生葛子鑫与齐玄章，建筑设计专业的两名女生柯少静与梅映雪，另外，还有一对情侣，同样准备去学城求学的玛莎·菲尔斯与德拉克·曼菲尔德，他们并非交换生，而是在晚餐时与柯少静等人熟悉起来，被邀请而来的。
另外，白歌还看到了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就坐在自己的旁边。
“这是我们的领队老师，阮清秋，嘿嘿，还是单身哦。”
“？”
白歌不知道宋雨霏特地提到这个的用意，他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向放在桌子中央，被好几根蜡烛环绕的那本书。
这是一本不太常见的精装书，封面用某种生物的皮革包裹而成，没有书名，带着陈旧的气息，书很厚重，让人联想到电影和小说里的魔法书籍，从侧面来看，书本的纸张略有褶皱，参差不齐，而且还有一些来源不明的污渍，难以抹除。
第一眼，白歌就觉得，这书有问题。
不不不，就算没有经过什么学习，光看这本书的样子就很可疑吧？
白歌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很多人也极为困惑，只等待着宋雨霏。
“嗯，是这样的，这本书呢，是来自泛西海学城的魔法之书，只要按照人数点燃蜡烛，围坐在它的旁边，然后想要提问的人心里想着问题，吹灭蜡烛，那么这本书就会翻到对应的页数，给出解答。”
栗子色长发微卷的宋雨霏说明道。
......这个问题，很大啊。
白歌按捺住吐槽的冲动，按照他短暂的深渊遗物事务司的临时工生涯得到的经验，这种奇怪的仪式般的玩法，百分之一千是有问题的。
不过其他人倒是很期待的模样，让白歌决定先观察一下。
因为根据宋雨霏的说法，她之前也玩过这游戏，现在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白歌觉得，可能这书本上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不少。
据说有些升格者能将自己的意志存留在物品中，借此影响他人或者复活归来，白歌不太相信这些，但万事还得做好准备。
作为拥有者，宋雨霏点燃了大家的蜡烛后，最先示范般将手放在书的封面上。
“书仙啊书仙，请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
“？”
白歌心中愣了愣，就看到闭着眼睛的宋雨霏吹灭了蜡烛，将手移开。
呼——
没有任何预兆地一阵风吹来，将书页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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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幕.菜鸟升格者
哗啦哗啦——
那沉重的书页翻动起来，发出了纸张特有的清脆声音，除了阮清秋之外的其他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那一对泛西海的小情侣甚至张大了嘴巴，根本合不拢。
娱乐室的窗户紧闭，只有暖气运转的声音，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的烛火中，影子交错，显得分外诡异。
片刻之后，翻页停下，阮清秋表情一亮，随即看向那一页的内容。
这上面以旧时代泛西海的语言书写着什么，白歌能认识一部分，不过显然，身为历史系的学生，又有两名语言专业的男生在，解读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这是一个故事。
故事大致说的就是一名女性苦于找不到自己的心上人，有老人便劝她出门走走，女性在远足旅行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位优秀的男性，两人情投意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非常俗套简单的故事。
只不过，在书页的另一边，还有这个故事的后续。
原来那位男性实际上是一名骗子，他与老人合谋，想要骗取女性的财产，便有了之前的邂逅，后来，男子杀死了女性，又杀死了知情的老人，独自拿着钱逃走了。
“......好像不太吉利呢。”
看完，方茹扶了扶眼镜。
“这个该怎么解读......旅行的时候遇到的男性可能会和我有一段美好的经历，但他实际上并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宋雨霏自己也不太肯定。
“你刚才的提问是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而不是找到能够陪伴一生的人，所以它只回答了在旅行途中吧？”
建筑设计专业的柯少静看了一眼身边的两名男生。
这种游戏，其实结果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点是在游玩的过程中展示自我，或者暗示一些状态。
就像很多被转发的心理测试，其实本身根本半点儿科学性都没有，只不过其中的某些问题可以引起异性的关注，或者是悄悄摸摸打探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罢了。
大家七嘴八舌，热情地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不过白歌并没有很认真地参与其中，他从刚才开始，就感觉有些奇怪。
【刺客视觉】开启，那本书上泛起了微光，白歌能够破除幻觉的双眼就看到，一团灰白的雾气缭绕在宋雨霏的身上，那雾气构成了一个滑稽的，小丑般的脸，正与宋雨霏的手臂重合，驱使着她翻动书页。
怨灵或者类似的东西？
白歌想到了【怪谈收音机】制造的怨灵，这灰白的雾气给白歌的感觉与那些很像，是历史残片的超凡能力的造物。
当然，这本书白歌确认了一眼，的确不是深渊遗物。
估计就是被历史残片的气息侵蚀与污染了，才导致如此这般。
“下一个是谁。”
最终他们也没有能讨论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最多也就是宋雨霏可能会在旅行的途中认识一位能成为她男朋友的男性这种令那位语言系的男生想入非非的结论，宋雨霏将书本合上，看向其他人。
白歌正要动手，忽然，身边的那名年轻女老师先抬起了手。
白歌看到，这位阮清秋老师将手放在了书页上，以柔和的声音说道。
“我先来试试。”
“嗯嗯，阮老师你先闭眼，心中默默想七遍问题，再问出口，最后吹灭蜡烛，将手移开就可以啦。”
宋雨霏热情地介绍道。
白歌看了阮清秋一眼，这名年轻的老师微微颔首，将眼睛闭上，数秒后，开口问道。
“书仙啊书仙，请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男朋友？”
“？”
白歌愣了愣，为什么女生面对这种超自然的事物，总是想着能不能找到男朋友？
相信这书本上寄宿的家伙应该也对这种问题感到厌烦了吧。
不过，白歌的【刺客视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某种力量伴随着阮清秋的手注入到书本之中，原本环绕在人群之中，试图缠上阮清秋的灰白雾气也像是受到了影响一般，被吸回了书本里。
阮清秋吹灭了蜡烛，移开手掌，可那书本却一动不动，就像失去了之前的力量一般。
“......呃，是不是这个问题难度太高了？”
柴雯婷口无遮拦地说道。
“阮老师难道一辈子都没办法找到男朋友，不会吧？”
建筑设计专业的梅映雪微微皱眉。
白歌瞥了一眼身边的女老师，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阮清秋是一名升格者。
估计只有一阶的水平，大概率是创造者原型，刚才用自己的能力对书本进行了一定的压制，这属于位格上的压制。
嗯，看来这本书也是受到了具有类似能力的历史残片的侵蚀与影响。
不过，这种程度的“封印”，不太靠谱吧。
白歌想到，还没等【刺客视觉】扫过去，便发现那闭合的书本，挣扎了两下，很快又翻动了起来。
哗啦哗啦——
阮清秋看到突然摊开的书本，愣住了。
“咦，延迟了......”
宋雨霏有些奇怪地凑了过去，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呃，这好像不太好。”
她没敢直接翻译出来。
白歌看了看，大致领会了那一页上的故事内容。
一名女性渴望爱情，她离开了自己的家，去往大城市寻找机遇，却被纸醉金迷的生活所腐蚀，最后沦落为用身体换取金钱的风尘女子，此时，她遇到了一名男性，那男性号称十分爱她，但实际上只是想要用女性作为攫取金钱的道具，他将女性转卖，抛弃，而那名女性也经历了无数的折磨，最后，她怀着孩子，死在了肮脏的下水道里。
“......这说明可能会很坎坷？”
方茹试着从稍微好一些的角度来解释。
“呃，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好的预言啊......”
泛西海的小情侣中的女生玛莎皱起眉头。
而阮清秋，脸色有些发白，在旁人看来，她大概是因为书页上的内容而感到害怕。
不过白歌很清楚，这大概是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才导致阮清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应该不是深渊遗物事务司的成员，或者至少不是监察官级别的存在，可能是安插在学校的外围人员，嗯，她这么年轻就被指派来带队重要的交换生，除了资历和能力，更重要的应该是升格者的身份吧？
白歌迅速做出了判断。
灰白的雾气化作了人脸，环绕在阮清秋的身边，比起宋雨霏那时候更加浓烈，它似乎对阮清秋产生相当强烈的敌意，而阮清秋，从表情来看，并未觉察到这些事情。
“咳咳咳——”
阮清秋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就好像是喝果汁的时候水进到了气管里，她满脸通红，似乎难以呼吸，弓起了背。
白歌看到，灰白的雾气从阮清秋的鼻子，嘴里流了进去，似乎以此控制了阮清秋的呼吸道，令她难以喘息。
“阮老师？你没事吧？”
宋雨霏急忙站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白歌看到，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咳嗽声，阮清秋终于将灰白的雾气彻底吐了出来，那雾气环绕阮清秋一圈，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威胁，才悄然回到书本之中。
在一定情况下具有致命性，对心怀敌意的存在有反击倾向......白歌如此给它打了个标签。
“我、我没事......”
阮清秋这回没敢喝水，她看了一眼那书本，下意识坐远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这书页里的故事太惊悚了吧。”
柴雯婷嘟囔了一句。
“不过为什么这书里会有这么......呃，接地气的故事，感觉像在看三流的言情剧。”
“不知道哎，以前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内容的......”
宋雨霏有些担心地看着阮清秋，征求意见般问道。
“还要继续吗？”
“我来试试吧。”
白歌见状，举起了手。
可不能让这东西再祸害其他人了。
“......好的。”
宋雨霏点点头，示意白歌可以开始了。
白歌将手放在书本上，闭上双眼，【刺客视觉】中，无数的光芒交织，他准确地把握住了这本书的【弱点】所在。
那是扉页的一张纸，这张纸上沾染了一道黑红的污渍，那便是这本书的力量源泉。
高阶升格者的血液？
传说中神明即使血液也具有威能，洒落在了无生命的物体上也能令其具备超凡的能力，当然，按照“科学”，或者是“深渊遗物学”一点的说法，这都是历史残片的侵蚀，正如同【天灾】对生命的侵蚀一般。
片刻后，白歌开口了。
“书仙啊书仙，请你告诉我，任何偶数都可以是两个质数的和，这个猜想是否成立。”
“......？”
在座的剩下八个人，都愣住了。
等等，这是什么问题？
好像是数学相关的......不是，书仙还能解答这种问题吗？
或者说，为什么要向一个貌似超凡的存在询问这种学术问题啦？
这个亚森·赫尔克里的思考方式是不是有点奇怪？
然而白歌吹灭了蜡烛，很自然地将手放开。
没有人注意到，白歌的手收回来的时候，掌心已经多了一小片纸张，沾染着暗红色污垢的古旧纸张！
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变化，阮清秋等人看向那本书。
那本书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再也没有自动翻开。
嘭——
它忽然发出了一声响动，接着，自己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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