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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芈黍离     汉世祖txt下载     汉世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4章 皇帝意志不改

    “完颜部的事情,就暂时如此答复处置!马仁瑀不是有三事上奏吗?第三件事是什么,一并说了吧!”刘皇帝又瞧向曹彬,语气凝沉了几分,似乎心理有所波动。

    这让在座的大汉公卿们难免诧异,不就区区完颜女真嘛,何以至此?当然, 皇帝的心思,也最好别去乱猜,即便有所揣测,也不要流露出来。

    曹彬则面色如常,仍旧一板一眼地禀来:“马仁瑀上奏,时下东北纷乱,诸部族势力竞立, 如欲保靖辽东安宁, 还需王师作为。他希望朝廷同意,继续进兵,夷灭不服,讨平不臣,彻底消除东北乱象!”

    “看来我们的马大将军,战意犹酣啊!黄龙府外,已是他兵锋所向,可想而知,怎能愿意将黄龙府拱手让与女真人,这便是前线将士的态度了!”刘皇帝又变了脸色,仿佛适才的凝沉不存在一般,微笑着感慨道,还不忘看了眼王溥。

    王溥感受到这目光, 老脸轻轻抽搐了下, 显然,这也是刘皇帝真正的态度,看来自己的想法, 还是与皇帝相悖了。即便是为了陛下的颜面着想, 也误会圣意了,就是不知是否会让刘皇帝对自己产生什么其他看法,王溥面上平静,但心脏却不由得狠狠抽动几下。

    而对马仁瑀所请,刘皇帝并没有做太多的考虑,便看着曹彬,直接表态道:“回复马仁瑀,深入东北,还需慎重,继续进兵,暂且放下,黄龙府打了两个多月,将士们也辛苦了,让他们好生休整,暂时做好黄龙府及其周边的治安与肃清。

    东北诸族,乱任其乱,只要不冒犯大汉,就暂不管他。关于东北之事,朝廷将有政策,辽东军政,只当配合朝廷中枢意志行事即可。

    告诉马仁瑀,他现在主持着辽东乃至整个东北的军务,辽东的安定是他该首先考虑的。朝廷为取辽东,已然付出了巨大代价,接下来也以恢复发展为主,他要为辽东布政使司治政保驾护航!”

    “是!”曹彬应道。

    刘皇帝又朝潘美吩咐着:“此战将士功劳,尽快核定,而后让财政司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犒赏!”

    对于黄龙府之战的结果,刘皇帝很满意,对于有功之臣,对于愉悦军心的事情,自然就显得大方了,当然,一直以来,除了在乾祐早期国家困难之时,在这方面刘皇帝从不吝啬。

    议事间,御膳已然准备好了,刘皇帝点头之下,内侍们麻利而又不失谨慎地将一份份烹饪好的食物摆上席案。垂拱殿内原本严肃的气氛,很快就被美食的芬芳给打破,四溢的酒香也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此酒,就为贺喜辽东捷报,也祝大汉愈加繁荣昌盛,诸卿,请!”刘皇帝酒杯端在胸前,环视一圈,目光中带着霸道,语气中透着自信。

    “陛下请!”

    美酒与珍馐,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作为大汉最上层的公卿们,也不缺此类享受,但能与刘皇帝同席,也往往证明着,他们仍受皇帝信任,仍旧在朝廷权力中心,这一点很重要。

    “赵卿,那萧思温进京了吧!”刘皇帝埋头御案,慢条斯理地给一块鱼肉挑着刺,随口问道。

    闻问,赵普放下手中筷子,看向刘皇帝,嘴角稍微勾了下,回道:“回陛下,萧思温一行,十日前便已抵京,目前安置在礼宾院。此人此来,可是举家而来,随行除了护卫随从,更有大量家私财产,其子女悉在。

    另外,据探,辽主给其派使节护卫,入境之前全部消失了,尽数换成了萧部部卒,可以猜测,辽主的人,在途中尽为所害!”

    “呵呵!这可就有意思了!”刘皇帝轻笑两声,表情也变得有趣,调侃道:“看来诸位辽国大臣,契丹贵族,是打算在大汉安家了啊!”

    “据闻,萧思温在京期间,确实已派家人在西京坊里寻觅,欲购置宅院,毫不掩饰行为!”赵普也笑了笑。

    “哦?”刘皇帝眉毛微挑,兴致愈浓:“萧思温这似乎是在向朝廷表示心迹啊!”

    “臣也略作思忖,认为,萧思温有投汉之心!”赵普道。

    “这是好事呀!”刘皇帝看向赵普,笑吟吟道:“若果然如此,那朕朝廷可得大加欢迎才是,这样的贵宾来客,可不容易。他们是远客,对京不熟悉,礼宾院职吏,该帮衬帮衬!”

    “臣会对礼宾院传达谕示!”赵普颔首,旋即语气中带着些玩味,道:“不过,臣与太子、秦王殿下与萧思温进行过一次商谈,此人却并未表示归附之意,只欲商谈汉辽和议!”

    “谈得如何?”刘皇帝问。

    赵普:“萧思温代呈辽主之意,旨在两国罢兵,重归于好。辽国提出,两国以当下双方所据之地为界,互不侵犯,辽国愿每年向大汉提供马两千匹,牛五千头,羊一万头,同时开放疆界,供大汉商旅往来,不作限制!”

    “呵呵!”刘皇帝评价道:“不得不说,耶律贤是个明白人,也很明智,认得清现实,条件清楚直接,没有什么过分奢望与要求,贡品虽然不多,但足表诚意!”

    “若得陛下稍降恩典,哪怕付出更大的代价,辽主也会同意的!”赵普说道。

    “以辽国如今的状况,就算朕心慈手软,网开一面,同意和议,就上述所说牛羊马匹,他能够提供?”刘皇帝一脸唏嘘状,说道:“这还是当初的大辽契丹吗?这种小手笔,也能拿得出手?”

    “若无大汉从外部相逼,辽主自可将精力集中到内部的平叛与安治上,与此相比,其他不足为道。契丹已然落魄至如今的状况,危如累卵,又岂会在乎些许颜面问题,从辽主遣使南来的决策观之,就已然决议向朝廷低头了!”赵普说道。

    “可惜啊!”刘皇帝摇了摇头,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朕还是明白的。契丹余低头蛰伏,朕却不欲给他这个机会!”

    简简单单一句话,刘皇帝对于和议的态度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那就是不允,不受这善意。事实上,如今的辽国,已然丧失了与大汉坐在同一张谈判桌的资格,刘皇帝示意接待商谈,也只不过是看在其过去的地位上。

    但是,不管辽国想要如何忍辱负重,如何曲意逢迎,刘皇帝痛打落水狗的意志不容动摇。一口将挑完刺的鱼肉夹入口中,细嚼慢咽,刘皇帝当场指示道:“谈?没什么好谈的,相比之下,还是那萧思温,更能提起朕一些兴趣。

    大汉对辽政策不改,诸边对草原的各项政策与行动,当一如此前,不得放松,反需加强!朕要坐看辽国彻底崩溃之日,届时,或许朕还能给契丹人一个生存的机会。”

    “是!”感受到刘皇帝这强烈的意志,赵普当即应道。

    在场的大臣们对此,都没有什么意外,没有谁提出异议,哪怕逐渐趋于保守的王溥也没意见。至少当下大汉保持的态势,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只要不大动干戈,他也不会反对刘皇帝的政策意见,大汉的操作空间太大了。

    “萧思温大抵就等着朕回京,才肯彻底表露心迹吧!朕给这个机会,明日安排他进宫,朕要见见他,看他能有何话说!”刘皇帝又道。

    “是!”

第385 礼宾馆

    洛阳的礼宾馆位在皇城东南方向,紧临洛水,毫无疑问,也是当年慕容彦超重修洛阳城时兴建的。当年对洛阳城的翻新是很彻底的,西京也有太多建筑设施是在当初那场大工中拔地而起的。

    比起东京的礼宾馆,西京这边要少几分奢华,却更具威严, 以及大都大国之气象。占地很广,各项设施完备,足有一百九十二间客房,洛阳城内不乏销金窟,更不缺奢侈糜烂的豪华酒楼客店,但要论规格与豪气, 还得属礼宾馆。

    这算是洛阳的一张名片,也是朝廷招待各方来客的主要场所, 礼天下之宾, 待万国来客,这是刘皇帝说的。

    而客居其间的,大多是外国使节、各地区首领、部族藩臣以及进京公干述职的地方大员。而随着大汉的日益强大,威名远播,不远千万里前来朝拜、交流的诸国各方势力,也是络绎不绝,也就使得礼宾馆从不缺客人,始终宾客盈门。

    还在乾祐早年的时候,大汉礼宾馆基本是门可罗雀的,一年也招待不了多少人。刘皇帝当太子那几个月期间,一个回鹘使者,就能被奉为上宾,还能引得刘皇帝亲自上门视察, 表示关怀。

    甚至于, 只要是来自异国他邦的外宾, 都能得到良好礼遇。不过, 如今情况则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 都有这个资格了。

    过去,礼宾馆一应花费,都由朝廷承担,户部拨款,毕竟是招待国宾的机构,不以盈利为目的。不过,在两年前,发生了一件贪腐案件,礼宾馆丞伙同上司院监以及户部主事,虚置外宾名单身份,籍此中饱私囊。

    事情的泄露,还在于分赃不均,有人眼热心嫉,捅到宰相赵普那里去了。于是,赵普命人严查,结果是注定的,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情节极其严重,性质极其恶劣。

    贪腐渔利永远难以禁绝,但是,在礼宾馆这种对外窗口,朝廷的门面上动这等心机,耍这等手段,显然是过分了。

    事泄之后,果然引得刘皇帝大怒,下诏严惩重罚,涉事的几名主要犯官,尽数斩首,还搞株连,一应家眷及利益相关人员,悉数发配边疆。

    对于所涉机构,更是大加整顿,礼部、户部遭到严厉申饬,礼宾馆院更是从上到下给调整了一遍。礼宾馆院贪腐案,也是赵普上台主持国政后,经办的一场大案,波及甚广,树立权威,立竿见影。

    当然,与有些流连西京的一些使臣、首领不同,徐熙逗留汉都,主要还是为协调大汉与高丽国之间的关系。

    去年那场浩荡的汉辽战争中,高丽从头到尾,也只打了个酱油,但受到的打击是深刻的,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高丽官民遭遇的伤痛是沉重的。

    今春徐熙来朝,数度奔波,几番商谈,终于取得了朝廷的谅解,达成了一系列的议和条件,终苟全。

    到如今,东海水师早已停止对高丽沿海地区的侵袭,但其国内,仍旧不安,受到汉军杀掠的西部地区,发起了一起规模不小的叛乱,意图推翻高丽王昭的统治。同时,汉军仍旧没有完全撤军,仍旧留有五千水师在济州岛,修建军港码头,一副长久经营的姿态,并且摆明了随时插手高丽内乱的意思。

    大汉在休养生息,得罪过朝廷的势力以及不听话的小弟在遭受苦难,这也让刘皇帝感受到了一种闲适感,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大抵他国水生火热,本国富民安康,方得天下太平,刘皇帝的霸权主义与强权心理也是越发严重了。

    对于高丽国内始终骚乱不安且日趋恶劣的形势,徐熙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个有眼光,有见识的人,他知道,一切治乱的根源还在隔壁这个强盛霸道的大汉帝国。

    国内那些叛乱的贵族与农民,背后绝对有大汉官府的影子,武德司的名声,已不只在大汉国内彰显,对于周边国家,同样有所流传,影响最重的,毫无疑问是契丹与高丽。

    但是,知道问题所在,却难以解决,高丽也没有实力去解决那个制造问题的人。相反之下,还需要奴颜婢膝、卑辞厚礼,小心侍候着,至少,不用再面对大汉水军无休止的侵扰劫掠。

    而对高丽国王王昭而言,只要大汉不直接下场,那国内的反抗势力,终究不是致命之患。当然,重新求得朝廷的宽容,重新获得“慈父”刘皇帝的支持,就是这段时间以来,高丽“皇党”所追求的。

    徐熙由于几次的出使,并且获得了不俗的表现,便被高丽放在京内,肩负为国求安的使命。徐熙也是这般做的,十分努力,但是,当刘皇帝在高丽国头顶划下了一条红线之后,所有的努力也终是有个上限的,任其百般游说,千方奔走,终是无用功。

    在礼宾馆待了这么久,屡受打击,徐熙已然有些心灰意冷,也感受到了大汉的那种蔑视与幸灾乐祸。如今,徐熙已然向国内请命,向王昭告罪的同时,也请示回国,大汉这边事不可为,他宁愿回国协助王昭平乱。。

    当然,有个前提,那就是大汉遵守他们靠卑躬屈膝、称臣纳贡求来的和约,不亲自下场......

    比起徐熙,萧思温进京后,日子要好过得多,是心安理得、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礼宾馆的最高待遇,他不缺钱,另外他也是辽国使臣,所来也涉及朝廷大事。

    对于大汉都城,萧思温也算是慕名已久,而对于这座他今后可能长久居住的城市,也抱有十分的热情与期待。

    虽然还没有成功面圣,但他已然有些享受起西京的人情景物了,对于汉家城邑,萧思温并不陌生,也肯定能适应。

    对于礼宾馆内的那些蛮夷杂音,更有一种歧视心理,往往以轻蔑的目光看他们。至少明面上,他还是大辽的使臣,大汉真正的贵宾,哪怕如今的大辽江河日下,逐渐沉沦,也不是一般国家势力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未来萧思温还有机会成为大汉的重臣,嗯,这是萧思温给自己的定位。

第386章 萧卿,起来吧

    秋晨,寒露凄清,霜雾弥漫,季节性的凉意被加诸于洛阳城与其间的士民身上。不过,这些许寒凉,对萧思温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甚至有些享受。

    天方蒙蒙亮时,不需人提醒,萧思温便起来了,洗漱着装,还在礼宾馆的后园中散了几圈步,始终保持着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

    鹅卵石铺就的道路, 行走其间, 隔着鞋垫,也能有清晰的感触, 据说有益健康。初走时,有些疼痛,但习惯之后,却别有一番体会。

    萧思温觉得,自己眼下的选择,就是这么一条道路,或许坎坷不平,甚至带来一些痛楚,但这是条正确的路,有益身心的路,通向光明未来的路。

    当清晨第一缕霞光出现在京城上空时,礼宾馆内也苏醒过来了,人声杂音有些破坏馆内的雅静, 甚至有几名外使同样出现在园内。

    萧思温认识,似乎是来自天南来的小国使臣, 穿着汉服,戴着汉冠,连汉话都说不清楚,简直沐猴而冠。

    一股蔑视再度在心头荡漾,萧思温也不打招呼,当即返房,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回到房间,竟生疲惫,毕竟年纪大了,不过,当馆丞领人带来问候时,顿觉精神倍增。

    “萧使君昨夜歇息可好?”馆丞身材高大,长得很是富态,就是有些油腻,面对萧思温一行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他姓黄,是贪腐案后的第二任馆丞,到任后不久,因为熟谙诸族各国事务,从理藩院调过来,背靠的可是秦王殿下,虽然位置卑微,但却是个观察打探的好地方。

    “甚好!”萧思温回礼,注意到馆丞身后端着饭菜的仆役,笑道:“这段时间,多谢黄馆丞照顾了!”

    “萧使君客气了!”馆丞很谦虚,说道:“稍后上院将来人,接使君进宫面圣,下官特备了一顿吃食,还请使君不要嫌弃!”

    “自然不会,多谢!多谢!”萧思温觉得,自己融入大汉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同这些汉廷官员打交道上面,没有任何不适应。

    看了看尚冒着热气的饭菜,荤素齐备,萧思温不由问:“朝廷规矩森严,据说许多官员,面见皇帝陛下,都不进食,以免君前失仪之忧!”

    闻言,馆丞一边摆手,一边笑道:“使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传闻或有,但此番并非大朝,宫中规矩虽多,却也不至于此。下官命人备了一些热食,以求果腹,使君不必过虑!”

    “如此,多谢了!”萧思温一副了然状,再施感谢。

    接下来,萧思温是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番,觐见大汉皇帝着实不容易,宫禁森严是其一,难以应时是其二。出发时,天色初明,等见到刘皇帝,已然日上三竿了。

    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得到刘皇帝积极召见的,一看事,二看人,正常情况下,觐见的臣僚都得在待漏所抑或殿前等候等候召见。

    不过,萧思温终究是荣幸的,因为今日刘皇帝见的第一个外臣,就是他。

    “臣萧思温,叩拜陛下!”

    垂拱殿内,刘皇帝神色严肃,隐隐带有怒气,他适才专门往文华殿走了一趟,搞突袭视察皇子的学习,正撞见十三皇子刘晔嬉戏于学堂,学士不能制,于是皇子连带学士,一并责罚了,到现在这气还没理顺。

    不过,当面对萧思温这番自觉、恭敬、得体的觐礼时,却不由露出了点笑意,这个萧思温,完全是以臣下自居了。

    官话说得很地道,礼仪规矩周到,态度更是恭顺,一身汉臣衣冠,甚至连在刘皇帝看来的丑陋的契丹传统发式都有过改变。

    “萧使君免礼!”注视着匍匐于地的萧思温,刘皇帝抬手。

    萧思温起身,躬腰站立,刘皇帝审视了几眼,问道:“使君这身衣裳,穿得可还适应?”

    萧思温自是个心思灵巧的人,察觉到刘皇帝话里有话,当即应道:“回陛下,甚为舒适,臣既喜汉家服章之华美,亦感中原礼仪之尊重!”

    “呵呵!”刘皇帝顿时觉得这萧思温会说话,并且心迹欲露,道:“萧使君若喜欢,那便穿着吧,作为朝廷的客人,朕再赐你十套华服!”

    “谢陛下!”萧思温闻言,眉梢中都透着喜色,立刻道,皇帝的态度,也着实可喜。

    摆了摆手,刘皇帝目光中威严乍现,上身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了萧思温:“你也是个聪明人,朕也就不兜圈子了。

    朕听取了好几道奏报,都说你萧思温此番南来,意图不明,朕今日接见你,就想听听你的目的。

    汉辽和议之事不需再提,朕不同意,也没有商讨的余地。国事不论,且说说你的个人意图吧!”

    有些行为是刻意表现的,萧思温当然大汉君臣对自己的来意会有察觉,但真直面刘皇帝的问询时,萧思温仍旧不免紧张,尤其迎着那两道平淡却强势的目光。

    小心地抬了一眼,萧思温平复下心中微澜,身体一矮,再拜道:“陛下目光如炬,臣深为钦佩,不敢相瞒,臣此番举家南来,是欲投奔大汉,还望陛下略施怜悯,接纳收容。倘得如此,臣愿尽忠陛下,效力朝廷,永世不渝!”

    萧思温也是够干脆,投靠话张嘴即来,毫不拖泥带水。闻之,刘皇帝脸上也无多少波动,只是一双眼睛似乎更加明亮了,轻笑道:“萧使君来意真诚,朕很感动。不过,朕有些好奇,辽国虽然大败于朕,丧失施地,但犹据大漠,拥有百万之民,横跨千万里地。朕无冒犯之意,使君贵为辽国重臣,契丹大族,怎会想着叛国投敌?”

    刘皇帝语调轻松,可萧思温却不敢不慎重,他心里可清楚着,自古以来,背主投敌之人,都是为人所不耻的,更何况,他还是个“胡人”。

    额轻轻地贴在垂拱殿平滑得能照出影子的地砖上,萧思温言辞恳切道:“陛下,辽国虽大,的却已无臣容身之处,久居必取其祸!”

    说着,萧思温便将他在辽国朝堂窘迫的情况言明,而后道:“蝼蚁尚且偷生,而况臣一家数十口人!且汉典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臣虽不才,却也知契丹溃亡不久,终将为大汉所破,这宇宙乾坤,终将臣服于陛下脚下,因而稽首拜服,还望陛下审鉴!”

    言罢,萧思温便做出一副五体投地的模样,静待刘皇帝对他这番心意的判决。刘皇帝呢,笑意逐渐敛起,注视良久,感慨道:“你这番话,倒也显赤忱!”

    “陛下当面,臣不敢有任何隐瞒与保留!”萧思温答道。

    “朕早知契丹汉化极深,契丹臣民中,沿习汉典汉法者,更难计其数,你萧思温便是其中一人,朕也早听过你的大名,不得不说,你是个人才!”刘皇帝悠悠然地说道。

    考虑几许,刘皇帝道:“大汉的繁荣昌盛,需举国诸族,协力贡献,朕为天下万民之主,契丹虽有不臣,但朕同样视其为子民。萧使君能够主动南来投效,朕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相反,朕很欣喜,欣慰,若都如你这般明理明智,那这南北天下,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不过,有你为表率,想来,天下距离真正的安宁不远了!”

    刘皇帝话大抵也就随口说说,萧思温也是老狐狸,也就恭维着听听,但刘皇帝表示接纳之意后,他悬在心中的石块也就落地了。

    当即再拜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陛下胸襟之广博,恰如苍穹之浩瀚,就如江河千古,能纳百川,臣,臣敬佩万分,臣虽老迈鄙薄,愿为王前驱,悉心竭力,效忠陛下.......”

    “哈哈!”刘皇帝笑了笑,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萧思温,待其表演完毕,方才温和道:“萧卿,起来吧!”

第387章 契丹终被打回原形

    当明确表明接纳之意后,刘皇帝与萧思温谈话的氛围,交流起来,也少了些套路,多了几分真诚。刘皇帝进入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认真听取萧思温关于辽国内部的一些情况。

    大汉不乏王昭远这样的契丹事务专家,更有武德、军情两司对辽国内部无孔不入的刺探收集, 但那终究有局限,一些机密的情况也是难以尽知,再加上政治文化上的差异,对一些事物的认知,多少有些偏差。

    萧思温则不然,他既是血缘亲厚的契丹贵族, 又是辽国大臣, 还通晓汉辽文化, 对于辽国的情况,自然要更加了解,也更加透彻。

    而萧思温显然知道刘皇帝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他明白自己投汉的价值所在,因此,关于辽国内部的底细,尤其是那些要紧状况,悉数告之。

    包括辽国的军事力量,部族状态,平乱情况,国家战略,事无巨细,都毫无保留。甚至于,萧思温还此前耶律璟遇刺以及耶律贤登基前后辽国内部的斗争细节,都给刘皇帝讲了一遍。

    萧思温毕竟是深入参与当年那场夺位之争的关键人物, 从他嘴里说出,也使得刘皇帝对辽国宗室内部的一些矛盾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经过这番交谈, 萧思温投靠的诚意, 刘皇帝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因此,这面上洋溢的笑容也越发亲切与真诚,喜悦之情,油然而发。

    尤其是,当收到萧思温呈现的那份礼物之时,刘皇帝更是大加赞赏:“萧卿这份礼物,很是贵重啊,比起金银珠玉,更加有价值!”

    “朕也不瞒萧卿,大汉对塞北的侦查刺探,是不遗余力的,可惜草原辽阔,部族纷乱,交通不畅,诸多消息情报也显杂乱,难辨真假价值。

    于大汉而言,塞北的情况,就仿佛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朝廷知其乱,知契丹形势恶劣,却难有一个真正清晰的认识。

    萧卿这份图,有助于了解辽国形势,可以说替朝廷在对辽事务上解决了不小的难题啊!”刘皇帝感慨着说。

    萧思温所献之图,上边详细地描绘着当下辽国内部各部族的势力分布图,也包括辽国的军力部署,以及平叛形势概述,这是一份极具价值的宝图,若非萧思温这样的辽国上层重臣,旁人是难以尽述的。。

    萧思温当然知道这份图的价值,见取悦到了刘皇帝,也不由心喜,面对刘皇帝的赞扬,态度谦顺道:“能有用于朝廷,臣也就安心了!”

    “有劳萧卿费心了!”刘皇帝笑道,继续捧着萧思温:“不过,比起这份图,朕还是更喜萧卿来归。图终究是死的,而形势是变化的,有萧卿在,朕也不怕丧失对契丹事务了解,今后,只怕还需多向萧卿请教啊!”

    “臣不敢当!”萧思温老脸上保持着谦卑,应道:“陛下但有所问,臣必知无不言!”

    微微颔首,显然对于萧思温的态度很满意,略加思索,刘皇帝又问:“关于汉辽和议之事,朕虽主意已定,不加更改,但对于辽主请和的想法,仍旧抱有一定好奇,萧卿想来也当有所了解,还请指教!”

    “朕想知道,朝廷若准和,辽主做何考虑,若不准,又有何应对?”

    将辽国,萧思温已然卖得彻底了,因此闻问,也是坦然述之:“就臣所知,不论朝廷准允与否,都将先安内,而后攘外。

    辽廷已然做好准备,集中力量,在今岁之前,剪除漠北叛乱部族。这数月以来,在维持着漠北局势的同时,辽廷已在征调粮秣军需,做好对叛军的深重一击。

    时已入秋,只怕草原之上,已在调动兵力,此番,辽主的决心很大,纵然无法彻底扫除漠北叛乱,也要将几个大族彻底击垮!

    朝廷在塞北当有暗间细作,过不了多久,应当有消息传来,即便动作隐秘,也当有些征兆与迹象显露!”

    听萧思温这么说,刘皇帝眉宇略微一阴,很快就转晴,微笑道:“如此说来,耶律贤遣卿南来议和,只是虚晃一招,意图籍此迷惑朝廷?”

    萧思温颔首,紧跟着道:“不过,就臣所观,朝廷若允,那契丹当竭力应付朝廷,以示恭顺,悉心避免朝廷猜忌,施以打击,给平定漠北部族,创造一个宽松的局面。

    如今漠北虽然动乱,诸族举兵相抗,但其势力分散,且人心不齐,契丹在朝廷征伐打击之下,虽然损失惨重,国力衰弱,但辽廷所拥实力,仍旧不是漠北叛族所能比拟的。

    辽廷所畏惧忌惮的,还是大汉,北伐以来,大汉陈兵漠南,蠢蠢欲动,虽未大举北进,仍旧牵制了契丹大量的精力。

    若朝廷能允和,那对辽国的形势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缓解,也是辽国主臣最为期待的!”

    “看来耶律贤也做好了朕拒绝和议的打算?”刘皇帝道。

    萧思温:“正是!臣南来之前,临潢府便有传言,若事不可为,辽廷当行迁徙之事,移都漠北,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平定漠北事宜上,以避大汉兵锋!臣以为,这并非流言,辽主或许已然有这個准备了!”

    闻此,刘皇帝顿表讶异,说道:“契丹定都临潢府,可已有五十余年了,这等旧都,兴业之城,耶律贤能舍得?就不怕辽国人心,彻底消散?”

    萧思温答道:“陛下当知,奚人归附大汉之后,辽京痛失南面防御依托,如今的临潢府,已不再如过往那般安全无忧了!虽有潢水可依,然去岁王师北上,险些遭破,今春以来,董将军数度提兵北上,饮马潢水,虽远隔百里,亦能感天兵之锋利,临潢府也是数惊。

    辽国已是内乱不已,上京虽为都城,然长受大汉威胁,久留难安,辽廷也担忧,倘有一日,王师大举北上,届时必定难守。

    与其落到可见之危局,莫若早作决断,及时舍弃,转移漠北,既可远避大汉兵锋威胁,也可全力平定漠北!”

    “遁至漠北,就可得安了吗?数千里外,就可躲避大汉的兵锋了吗?”刘皇帝冷冷道。

    萧思温道:“纵然大汉能够千里远征,但在漠北作战,朝廷所面临的困难以及可能付出的代价,也将更甚于前番两度北伐,漠北作战,于契丹而言,胜算也将更大!

    辽主近臣韩德让曾说过,若事到关头,漠北将是辽国最后赖以兴复之地,远避大汉,平定内乱,休养生息,蛰伏以待他时,便是韩德让给辽主的建议!

    陛下或许不知,韩德让虽是汉臣,但辽主十分信任他,并且此人,也是辽廷诸臣中,极具见识与能力的人,有其辅佐,辽主最终的抉择,可想而知!”

    闻言,刘皇帝沉吟几许,终是轻轻一叹:“若辽主真有其志,那朕就更加不能放过了!他想学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但朕可不是夫差!”

    “陛下英明远略,汉师所向无敌,契丹纵然远遁,臣坚信终将臣服在大汉铁蹄之下!”迟疑了下,萧思温再度吹捧。

    “不过,真有那么一日,那这契丹,可就真被打回游牧政权了!”刘皇帝又不由调侃道。

    当日,刘皇帝同萧思温聊了很多,后来甚至把赵普等军政重臣叫来,一并听取萧思温对于辽国内情的汇报。并且,当场封萧思温为内阁学士,待诏宫门,以示恩遇,随时召见听取意见。

    而不久后,随着辽国更多的消息传来,也证明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偏离萧思温的那些意见与预测。

    辽国那边,果然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对漠北进行一次强力的平叛行动,同时,辽上京那边,也随之而动,辽主耶律贤迁都了,脱离宫室,重归殿帐,远遁漠北。

第387章 契丹终被打回原形

    当明确表明接纳之意后,刘皇帝与萧思温谈话的氛围,交流起来,也少了些套路,多了几分真诚。刘皇帝进入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认真听取萧思温关于辽国内部的一些情况。

    大汉不乏王昭远这样的契丹事务专家,更有武德、军情两司对辽国内部无孔不入的刺探收集, 但那终究有局限,一些机密的情况也是难以尽知,再加上政治文化上的差异,对一些事物的认知,多少有些偏差。

    萧思温则不然,他既是血缘亲厚的契丹贵族,又是辽国大臣,还通晓汉辽文化,对于辽国的情况,自然要更加了解,也更加透彻。

    而萧思温显然知道刘皇帝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他明白自己投汉的价值所在,因此,关于辽国内部的底细,尤其是那些要紧状况,悉数告之。

    包括辽国的军事力量,部族状态,平乱情况,国家战略,事无巨细,都毫无保留。甚至于,萧思温还此前耶律璟遇刺以及耶律贤登基前后辽国内部的斗争细节,都给刘皇帝讲了一遍。

    萧思温毕竟是深入参与当年那场夺位之争的关键人物, 从他嘴里说出, 也使得刘皇帝对辽国宗室内部的一些矛盾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经过这番交谈,萧思温投靠的诚意,刘皇帝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因此,这面上洋溢的笑容也越发亲切与真诚,喜悦之情,油然而发。

    尤其是,当收到萧思温呈现的那份礼物之时,刘皇帝更是大加赞赏:“萧卿这份礼物,很是贵重啊,比起金银珠玉,更加有价值!”

    “朕也不瞒萧卿,大汉对塞北的侦查刺探,是不遗余力的,可惜草原辽阔,部族纷乱,交通不畅,诸多消息情报也显杂乱,难辨真假价值。

    于大汉而言,塞北的情况,就仿佛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朝廷知其乱,知契丹形势恶劣,却难有一个真正清晰的认识。

    萧卿这份图,有助于了解辽国形势,可以说替朝廷在对辽事务上解决了不小的难题啊!”刘皇帝感慨着说。

    萧思温所献之图,上边详细地描绘着当下辽国内部各部族的势力分布图,也包括辽国的军力部署,以及平叛形势概述,这是一份极具价值的宝图,若非萧思温这样的辽国上层重臣,旁人是难以尽述的。。

    萧思温当然知道这份图的价值,见取悦到了刘皇帝,也不由心喜,面对刘皇帝的赞扬,态度谦顺道:“能有用于朝廷,臣也就安心了!”

    “有劳萧卿费心了!”刘皇帝笑道,继续捧着萧思温:“不过,比起这份图,朕还是更喜萧卿来归。图终究是死的,而形势是变化的,有萧卿在,朕也不怕丧失对契丹事务了解,今后,只怕还需多向萧卿请教啊!”

    “臣不敢当!”萧思温老脸上保持着谦卑,应道:“陛下但有所问,臣必知无不言!”

    微微颔首,显然对于萧思温的态度很满意,略加思索,刘皇帝又问:“关于汉辽和议之事,朕虽主意已定,不加更改,但对于辽主请和的想法,仍旧抱有一定好奇,萧卿想来也当有所了解,还请指教!”

    “朕想知道,朝廷若准和,辽主做何考虑,若不准,又有何应对?”

    将辽国,萧思温已然卖得彻底了,因此闻问,也是坦然述之:“就臣所知,不论朝廷准允与否,都将先安内,而后攘外。

    辽廷已然做好准备,集中力量,在今岁之前,剪除漠北叛乱部族。这数月以来,在维持着漠北局势的同时,辽廷已在征调粮秣军需,做好对叛军的深重一击。

    时已入秋,只怕草原之上,已在调动兵力,此番,辽主的决心很大,纵然无法彻底扫除漠北叛乱,也要将几个大族彻底击垮!

    朝廷在塞北当有暗间细作,过不了多久,应当有消息传来,即便动作隐秘,也当有些征兆与迹象显露!”

    听萧思温这么说,刘皇帝眉宇略微一阴,很快就转晴,微笑道:“如此说来,耶律贤遣卿南来议和,只是虚晃一招,意图籍此迷惑朝廷?”

    萧思温颔首,紧跟着道:“不过,就臣所观,朝廷若允,那契丹当竭力应付朝廷,以示恭顺,悉心避免朝廷猜忌,施以打击,给平定漠北部族,创造一个宽松的局面。

    如今漠北虽然动乱,诸族举兵相抗,但其势力分散,且人心不齐,契丹在朝廷征伐打击之下,虽然损失惨重,国力衰弱,但辽廷所拥实力,仍旧不是漠北叛族所能比拟的。

    辽廷所畏惧忌惮的,还是大汉,北伐以来,大汉陈兵漠南,蠢蠢欲动,虽未大举北进,仍旧牵制了契丹大量的精力。

    若朝廷能允和,那对辽国的形势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缓解,也是辽国主臣最为期待的!”

    “看来耶律贤也做好了朕拒绝和议的打算?”刘皇帝道。

    萧思温:“正是!臣南来之前,临潢府便有传言,若事不可为,辽廷当行迁徙之事,移都漠北,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平定漠北事宜上,以避大汉兵锋!臣以为,这并非流言,辽主或许已然有这個准备了!”

    闻此,刘皇帝顿表讶异,说道:“契丹定都临潢府,可已有五十余年了,这等旧都,兴业之城,耶律贤能舍得?就不怕辽国人心,彻底消散?”

    萧思温答道:“陛下当知,奚人归附大汉之后,辽京痛失南面防御依托,如今的临潢府,已不再如过往那般安全无忧了!虽有潢水可依,然去岁王师北上,险些遭破,今春以来,董将军数度提兵北上,饮马潢水,虽远隔百里,亦能感天兵之锋利,临潢府也是数惊。

    辽国已是内乱不已,上京虽为都城,然长受大汉威胁,久留难安,辽廷也担忧,倘有一日,王师大举北上,届时必定难守。

    与其落到可见之危局,莫若早作决断,及时舍弃,转移漠北,既可远避大汉兵锋威胁,也可全力平定漠北!”

    “遁至漠北,就可得安了吗?数千里外,就可躲避大汉的兵锋了吗?”刘皇帝冷冷道。

    萧思温道:“纵然大汉能够千里远征,但在漠北作战,朝廷所面临的困难以及可能付出的代价,也将更甚于前番两度北伐,漠北作战,于契丹而言,胜算也将更大!

    辽主近臣韩德让曾说过,若事到关头,漠北将是辽国最后赖以兴复之地,远避大汉,平定内乱,休养生息,蛰伏以待他时,便是韩德让给辽主的建议!

    陛下或许不知,韩德让虽是汉臣,但辽主十分信任他,并且此人,也是辽廷诸臣中,极具见识与能力的人,有其辅佐,辽主最终的抉择,可想而知!”

    闻言,刘皇帝沉吟几许,终是轻轻一叹:“若辽主真有其志,那朕就更加不能放过了!他想学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但朕可不是夫差!”

    “陛下英明远略,汉师所向无敌,契丹纵然远遁,臣坚信终将臣服在大汉铁蹄之下!”迟疑了下,萧思温再度吹捧。

    “不过,真有那么一日,那这契丹,可就真被打回游牧政权了!”刘皇帝又不由调侃道。

    当日,刘皇帝同萧思温聊了很多,后来甚至把赵普等军政重臣叫来,一并听取萧思温对于辽国内情的汇报。并且,当场封萧思温为内阁学士,待诏宫门,以示恩遇,随时召见听取意见。

    而不久后,随着辽国更多的消息传来,也证明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偏离萧思温的那些意见与预测。

    辽国那边,果然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对漠北进行一次强力的平叛行动,同时,辽上京那边,也随之而动,辽主耶律贤迁都了,脱离宫室,重归殿帐,远遁漠北。

第388章 考制利弊

    八月秋高,这实在是个丰收的季节,就连西京城内都隐约弥漫着新鲜稻麦香气。而对于那些京参与今秋恩科会考的学子们而言,在经过了辛苦艰难的考试之后,也迎来了收获的阶段。

    此番制考自八月一日始,三日毕,共计三日, 拢共有三千余名士子参考,而朝廷所录人数,不足两百五十人。而倘若刨除经、史、法、医、农这样专业科目之外,属进士科的人员,也只录一百八十五人,比起朝廷常考,所录人数已然超过了。

    除了乾祐早期, 朝廷缺乏人才,刘皇帝对人才的考察延揽也是如饥似渴的,那时候大汉朝廷是打开录用之门,对有学之士录取的门槛与要求也放得很底。

    但那终究是时代环境造成的,也是时代给予开国初年天下读书人的一种机遇与福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逐渐兴旺强盛,一统天下的进程也逐步完成,朝廷对于人才的需求也不再那么稀缺,这科考的难度以及录用的门槛也就自然而然地提高了。

    在过去十年内,朝廷每次会考,进士科所录人员,平均人数也就一百四十人,这可是三年为期的。再加上刘皇帝提倡的“经世致用”,对学子的实务能力也有一定要求,这就更增加了士子们考取的难度。

    可以说, 最近十年来, 大汉的进士是十分值钱的,没有背景、才识不足、能力不够, 都是难以通过的。

    也正是如此, 反而吸引得更多的学子士人按照朝廷科考制度、选材办法, 努力修习,想要闯过这道坎,跃一跃龙门,跃过了,那便是海阔天空,未来可期。

    此番,因为北伐之故,当年的春闱是要延期的,对于大汉苦心学习的那些士人们,也确实是个打击。也可想而知,此番恩科的意义,再加上所录人数,重点也就在那个“恩”字上,刘皇帝对天下士林的额外施恩。。

    朝廷用政,倡导的是文武并用,阴阳相济,因此,当下的大汉政治环境是相对平衡的。刘皇帝没有大肆地抬高文人的地位,以求以文制武,但时代浪潮在滚滚向前,随着国家的安治,帝国也不可避免地走向文治,文人文臣地位的提升,也是一个难以阻挡的趋势。

    因此,这些年大汉文化事业的发展也是可观的,再加上刘皇帝在上边施加平衡手段,士族官僚阶层的壮大也越发明显。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天下的士人,自然也就感受到真正的春天了。同时,科考也几乎是普通士人学子入仕为官最重要也相对公平的一条途径,即便没到十年寒窗为求高中的程度,但选择这条路的人,仍旧不可胜数。

    对于文化事业,刘皇帝还是表现了一定重视的,自京师以下,各地道州府县,都设有官学,同时私学、书院,也有极大的进步发展,这些都是朝廷人才选拔的源泉,也是士族官僚壮大的基础。

    不过,即便如此,当下大汉朝廷中,占据主导力量的,仍旧是那些贵族官僚。刘皇帝封了多少贵族,将他们的地位抬得有多高,就代表着他们对于大汉帝国的影响有多大。

    可以说,大汉上下军政要职,半数由开国功臣贵族及其子孙后代所占据,剩下一半,还有两到三成与贵族集团有关,余者才真正属于逐渐壮大的士族官僚。

    因此,贵族阶层整体的庞大,还是引起了刘皇帝的不安,也就是这个阶层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山头,各有派别,这才没有引起刘皇帝过于猜忌。

    即便如此,那些隐隐的压制手段,也似有似无地笼罩在大汉贵族们的头顶,而最温水煮青蛙,也最有效的措施,自然是扶持士族官僚了。

    科考,便是最重要的一种手段,此番恩科,以及加大士人的录取人数,就可窥探刘皇帝心机一二。而赵普,算是比较能揣摩圣意的,他这個庶组官僚之首,对于科考也同样重视。

    赵普在执政这几年中,打压了一些人,也提拔了一些人,但与庞大的贵族集团相比,仍旧相形见绌。因而,通过科举,遴选培养一些人才,赵普也分外积极。

    刘皇帝还特意让赵普作为此次恩科的主考官,这一批录用的士人,也都可算他的门生,刘皇帝抬举之意,甚浓。而通过此番恩科所录名单来看,属于庶族士人的比例,比起从前,有了显著的提升。

    贡院门侧的影壁上,大红的榜单牢牢地贴着,与考士子蜂拥围观,反应热烈,这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们,在这种影响自己一生的事情上,爆发出了极其庞大的能量,倒把负责维持秩序的职吏与差官累得满头大汗。

    皇榜之上,一个鲜活的名字整齐地排列着,结果揭示后,反应也是不一而足,落榜者黯然神伤,高中者欣喜若狂,悲喜交加的场面也彰显着当下大汉科考入仕的不易。

    为了表示对于这一批士人的重视,也为展现刘皇帝对科举的态度,此番殿试,刘皇帝特意选在乾元大殿,这还是迁都以来的第一次,过去都是在政事堂所在的广政殿进行的。

    经过刘皇帝亲自拍板,开宝九年的新科状元,钦点一名叫吕蒙正的士子。而吕蒙正,也是当下大汉科举选才比较有代表性的一类。

    他并不是一般寒门庶民,虽非贵族,却也出身官宦,其父吕龟图官居汝州知府,二十年曾担任过起居郎,算是御前走出去的官僚。

    同时,吕蒙正也非一心读书的书生,年纪已近二十八,但已有好几年在衙门为吏的履历,是边读书、边充能的典范。

    也正因为有为吏处事的经验,他做出的策论文章,方显见识,也更容易冒头,为人瞩目,得以入刘皇帝的眼。

    过去,朝廷选才,不发弱冠之龄的青年俊才,如今,没点阅历见识,是很难的,而吕蒙正这个状元,就当下的情况而言,已然算年轻的了。

    科考选材,选的终究是官,只要通过了,大部分人都是要为官治政的。朝廷录士之后,有观政制度,但是许多高中的进士,在参考前,就已然经历过吏职的锻炼了,进士吏能的培养,已然在科考之前。

    不得不说,这样的制度办法,对于朝廷选取有用的人才,是高效的,因为凡是通过考核的,都有一定的基础,没有的,也能展现出极高的能识。

    但同样的,也使得科举的门槛空前拔高,毕竟大汉读书人千千万万,但在参考之前,能有充分的吏职实务能力锻炼的,终究是少数。

    不是所有人,都像吕蒙正这般,有个不错的出身,有机会有资源去获取一般学子难以得到的锻炼。

    因此,刘皇帝不想朝廷科考,考出一些只知经史子集,而匮乏经世致用的书生文人,但同样的,这样的选材办法下,也使得读书致仕的难度大大提高,让天下诸多读书人上进的途径越发狭窄。

    到开宝九年,那种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及第天下知的情况,基本没有,那情况几乎属于一种童话了。而可以想见,在未来,会越来越严重。

    可以说,当下的大汉科举制度,对于普天之下,大部分的普通读书人,并不那么友好。刘皇帝有意扶持官僚阶层,用以平衡贵族阶层,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未来官僚阶层同样会产生固化。

    当然,也不全然弊端,至少,朝廷在选材任用上,会更加实用,也更具培养价值。同时,也逼得一些读书人,去选择史、法、算、农、医这些专学之科。

    进士科,是为朝廷选拔为政官员的,要求高,需要士人能力更加全面,其余专科则不然,这也是大汉科考的一种特色了。

第389章 宫廷秘闻

    随着大汉新一届状元桂冠名归吕蒙正,也意味着开宝九年恩科的落幕,而紧随其后,中秋之前,大汉开国以来第一任武状元,也要诞生了。

    文举动静很大,八方学子会京师, 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声势很足,再加上朝廷的重视,在考试资源上有所倾斜,引人津津乐道。

    朝廷贡举从乾祐元年开始,就在不断地完善各项制度,到如今已是十分完善, 因此不论此番恩科筹备有多匆忙, 有多特殊,都能保证进程的顺利。

    武举则不然,由于缺乏参考,很多事项都是从无到有进行筹备的,连考制流程、考生选拔办法都是在一种紧锣密鼓的节奏中研讨确认。

    比起文举,开考时间更早,结束得晚,前后持续整整十日,文试在其中所占比重,仅有三成,除了兵法、策论、战例研究,更有骑射、格斗、体能等个人素质考核, 以及实际的训练、指挥检验。

    经过这样一番高规格、高要求、高强度的比试之后, 方才决出此番武举进士的名单。参考者,总计有三百九十六人, 却只录取二十人,基本做到二十取一。

    而考生的来源, 也有不小的限制,基本从军功贵族子弟、内外诸军的基层军官以及有军功殊荣的官兵中挑选,这也是军事人才选拔的局限性,远不如文举那般来源广泛。武举考试的门槛,也明显要更大,这也源于军队的特殊性以及大汉军队现状因素。

    至于摆个擂台,让精勇壮士去比武论艺,或许仅存在于演义之中,那样选出来的也只是些勇夫,而在军队之中,个人勇武固然重要,但想要往上爬,可就不容易了。

    朝廷要选的,还是懂兵略,有培养潜力的将校之材,勇力,那是在参军入伍期间就需要考核的,若是放到朝廷武举中,则实在上不得台面。

    在如今的大汉,当兵能吃粮,足军饷,有出路,但上限比起科举一途还要狭窄,军队上层的资源,也大部分都被贵族们所占据。

    南唐灭闽,以禁苑北苑使管理建州贡茶,刘皇帝平江南,则理所应当地将之全然消化,过去南唐君臣们享受的一些方物贡品,刘皇帝同样也在享用,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成果。

    甚至于,眼前眉目如画、花容月貌的后妃美人,都属于刘皇帝的战利品。

    哪怕时至如今,刘皇帝也没有太高的品茶功夫,他品茶也基本只停留在尝那個味道上,并且知道饮茶有益,至于其他,刘皇帝实在缺少一些情致与雅趣。

    因此,他对小周妃所言,也仅仅是为了夸奖一番,对于自己疼爱的嫔妃,威严之外,刘皇帝还是能够表现出一些温柔与耐心。

    “子雍,你也尝尝宜妃制的茶!”刘皇帝对喦脱事宜了一下,冲坐在殿中的张雍道。

    对此,张雍赶忙起身谢恩,哪怕常伴君侧,这样的荣宠,对于张雍而言,也属难得。如今的张雍,还不到四十岁,但已然有士林领袖之姿,在士人中威望不低,这便是待在皇帝身边的好处。

    “你今日来见朕,不只是给朕烹一壶茶水吧,有何事,尽可直言!”刘皇帝笑吟吟看着小周妃,目光除了疼爱,更有慈爱。

    闻言,小周嫩脸微红,白皙的面颊上透着些光泽,微低头,含羞带怯地应道:“瞒不过官家的眼睛!姐姐近来身体不好,卧病在榻,官家许久没去看过她了......”

    听其言,刘皇帝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眉头也略微皱起,说道:“有这回事?太医可曾看过,有病便治!”

    刘皇帝话里,似乎隐隐透着一丝无情,小周头又埋低几分,轻声道:“太医看过,也用过些调养药物补品,但不见好抓,太医言,是心病。臣妾想,若陛下能去看望解决,或许有助于她恢复!”

    “呵呵!”刘皇帝淡淡一笑,打量着小周的目光带上了点玩味:“你倒是念姐妹之情,关怀淑妃,只是不知,她是否领你这个情?”

    小周眸子中出现了一抹波澜,愈显楚楚动人,声音也愈加低弱了,语气倒越发恳切道:“毕竟是臣妾姐姐,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还望官家,稍施怜悯,屈驾往淑华殿一趟......”

    “你都亲自上门了,就冲你这壶茶,朕也要给你几分面子啊!”刘皇帝终于再露笑容,调笑道:“朕要是不同意,可怕要落泪了,美人垂泪惹人怜,朕也是会心疼的!”

    “多谢官家!”此言落,小周也顾不得羞涩了,顿时笑靥如花,玉容像花朵一般绽开,更加动人了,若不是有外臣在,刘皇帝或许就要大快朵颐了。

    “抽时间,朕会走一趟了!”刘皇帝再安其心,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向喦脱,语气不善:“刘晖在做什么?他娘身体不豫,是否前去侍孝,还需他姨娘来请朕,他不会还在府中饮酒作乐吧!”

    照例,皇子封爵之后,便移居宫外,七皇子刘晖也一样,刘皇帝虽然渐渐不喜其母,但对这个儿子的文才还是很欣赏了,特地赐了一座贵邸。

    对此问,喦脱哪里敢胡乱应答,一时不敢言语,还是宜妃解了他的围,劝慰道:“刘晖近些时日也有进宫侍奉尽孝,官家不要错怪他了!”

    刘皇帝表情这才恢复正常,波澜不惊,仿佛适才只是一种表演罢了。略加思吟,刘皇帝吩咐道:“高丽国贡献人参,给淑华殿送去,另外,传谕太医院,定要治好淑妃!”

    “是!”喦脱赶忙应道,心下也暗暗送了口气,这种时候,他也更希望听到刘皇帝吩咐事情,而不是询问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而看向小周妃的目光,也更显柔和了,悠悠叹道:“还是你心善,同是姊妹,你们如今却这般生疏,也不知淑妃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看呐,书读得多,也未必是好事!”

    刘皇帝这番话,在场最尴尬的人,莫过于张雍了,此刻甚至希望自己耳朵是聋的,这种宫廷逸事秘闻,可实在不适合他这个外臣听,心中紧张体现在行为上,那便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第390章 武举选官定制

    大概是也觉自己有些失言了,刘皇帝迅速改口,轻抚了下小周的手,示意她暂时退下,皇帝要谈正事了。小周自是乖巧,起身盈盈一礼,便转身, 扭着曼妙的身姿,踏着优雅的步伐到一边歇息,给刘皇帝君臣留足谈话的空间。

    刘皇帝收回落在小周娇臀上的目光,注意力再度集中到张雍呈上的这份奏章上,语调中带着慎重:“这便是武举筛选出的最终人员名单?”

    从刘皇帝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对于这份武举录取人员, 似乎有些异议。见状, 张雍起身禀道:“回陛下, 奏呈上所录名单,皆是根据各项考核表现,严格筛选,经过考院诸公综合审定,方才取定这二十人。

    这二十人,皆是大汉军中精英,陛下若有疑问,兵部尚有诸考生所有的考试表现记录,随时可供查阅!”

    听张雍这么说,刘皇帝的神色稍缓,终是轻轻颔首,轻轻地叹息一声。说到底,他也并非真正在质疑这份名单,对于此次武举,刘皇帝还是很重视的, 又是开国以来第一次, 也没人敢在此事上做手脚,这点刘皇帝有十足的自信。

    他的疑异,还是这份奏章上书写的那一个个名字,以及他们的身份与代表的意义。二十人,足有十八人都是朝中的勋贵子弟,其中刘皇帝有印象的,便有十人。

    这样的比例,让人心惊让人忧,然而仔细审之,却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大汉的贵族们,对于子孙们的培养绝对是重视的,他们也有充足的能力与资源去培养他们,这还是帝国初期,哪怕以最严苛、最公允的条件办法去选拔,最终冒头的也会是这些人。

    也正是看得明白,想得明白,刘皇帝这心中才难免有些郁闷,这武举选士,朝廷恩典,最终得享其惠的还是贵族们。这比起文举录士,阶级固化,更要严重,同刘皇帝所期望的情况,有所差距。

    他开武举,除了给朝廷选拔后备人才之外,也存着给更多普通庶族官兵一个可靠的、可期望的上升渠道。。但结果显然,一般的官兵,还真竞争不过那些上层军功子弟。

    “这份名单,不做更改,就照此颁榜吧!”刘皇帝叹了口气,御笔一批,冲张雍吩咐道。

    “是!”见刘皇帝脸色由阴转晴,张雍也本能般地松了口气。

    刘皇帝同意这份名单,算不得妥协,既然认可其公正性,那就得认可这份名单,否则岂不是自打其脸。

    当然,凭借他刘皇帝的威望,绝对可以对名单做些改变,划掉一些贵族子弟,增加一些庶族军官,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失其公允。

    面对有些膨胀的军功贵族阶层,刘皇帝确实有打压限制的想法,但这也是要讲方式方法的,至少吃相不要太难看,意图不要太明显,要维持基本的体面,即便不能让人心服,也要保证面服。

    “杨延朗......”刘皇帝嘀咕了一句,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夸赞道:“将门出虎子,杨业生得另一个好儿子啊!”

    杨延朗,便是经考官团体共同推出的今科武举状元,或许这也是刘皇帝承认这份名单的因素之一。

    这杨延朗,乃是杨业的二子,比起其兄杨延昭,没有那么地受瞩目,也不像杨延昭那般年纪就随着杨业从军作战,转战千里,操练磨砺。

    但是,作为贵族子弟,可不缺少成长的佐料,也不缺少锻炼的机会,再加上杨家教育森严,其出才的几率自然不低。

    而杨延朗似乎也同样继承了杨业的资质,过去没有太大的名气,但在此番武举中,一鸣惊人,出类拔萃,各项考核,力压其他贵族子弟以及军中精英。

    “一场武举,最终的结果,更像是一场军官选拔,似乎有些失其初衷了!”刘皇帝起身在殿中踱步,脚下柔软的地毯让他感觉有些飘,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说道。

    对于刘皇帝的心思,张雍多少是有些窥探的,闻言,思吟了下,拱手道:“陛下,军队选材,终究不比文举,对应考人员,要求更高,所经考验也更加全面,更切实际,非凡夫俗勇所能通过。

    所录武进士,今后都将是大汉的将校,需要统驭官兵,戍边作战,职责重大,自当严选。臣以为,所谓武举,本当为选拔后起军官,充实军队基础,不违初衷!”

    听其言,刘皇帝笑了笑,这张雍,左顾而言他,刘皇帝暗指的问题在于贵族军官与庶族军官,他却大谈武举的意义与初衷。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张雍的话是有道理的。背着手,在殿中徘徊了一会儿,刘皇帝立定脚步,抬指道:“武举考制,仍有待完善之处,此次筹备开考前后,多少有些匆忙,下一次,当力求妥善,避免疏漏!有几点,你记录一下,移文有司!”

    “请陛下示谕!”张雍当即回桌案落座,提笔恭请道。

    刘皇帝道:“其一,今后武举,以两年为期,考试时间,定在每年秋季;

    其二,参考人员,从内外诸军中选拔推荐,宿卫、禁军、边军、都军、番兵,下属各军每军定多少名额推荐,着枢密院及兵部研讨;

    其三,选拔考生,不论出身资历,以能力表现、功绩勋劳优先,年龄限定三十岁以下,职位营将以下,军中服役任职三年以上;

    其四,考试项目,还当进一步明确详细,定出更详尽的考核标准,要有据可查;

    其五,录用名额,就照此次,二十取一;

    其六,关于所录进士的后续培养事宜、职位安排,拿出一套章程办法,明确条制,此次所取进士,尽快做出计划。另外,未得录取之士,根据考核表现之优良,也当予以一定调整安排!

    先这么多,其余若有后续补充,朕想到再说。嗯,也让潘美他们,好生思考一番,有什么良言善策,让他们表奏!”

    年纪虽然大了,刘皇帝这脑筋还是很灵活的,一口气说完这六条,几乎没有任何滞涩。张雍的听写能力,在朝中显然也是最顶级,否则也做不了刘皇帝的秘书,同样是一挥而就。

    停笔起身,呈与刘皇帝阅览,刘皇帝粗略地浏览一番,便指示用玺。

    通过刘皇帝这几条建议办法便可看出,他对于武举已然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与决定,那便是考核军官,并且仅限定在军中选拔,彻底断了民间勇谋之士考武举获取功名晋身的机会。同时,也使得此番那些靠福荫参考的贵族子弟,需要先有军队履历,而后才能获得资格。

    这也可以看作是大汉基层官兵,在正常职位升迁变动以及立功受赏之外,又一条稳定晋升的通道。这条通道,光鲜而亮丽,也像一个关卡,能够闯过,军旅仕途便是一片开阔坦荡。

    当然,这也不是完美无缺,没有漏洞可钻,那便是参考人员的筛选问题。在京中考试,有朝廷中枢监督,可以维持着基本的公平公正,但在诸军中的初步选拔,这如何保证公正,便是個问题了,军队虽有其特殊性,却也不是与**绝缘的地方。

    刘皇帝大抵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眉头紧紧地皱起,喃喃道:“这选拔机制,还需费神思量,谋个更稳妥的办法,各军推荐考生的权力,需要好生筹议一番......”

    “用好玺,就尽快发传有司!”刘皇帝扭头,冲张雍道:“另外,吩咐下去,今科武举进士,朕要亲自召见他们,见见这些年轻人。

    他们可是大汉的军官人才,军中基石,将士精英,未来的柱国大将,统兵干城,或许就出自他们,朕可得好生勉励一番。

    地点,就定在武英殿吧,让公卿大臣、禁军将帅们,一并出席!”

    “是!”

第391章 大汉第一将帅

    浓浓的秋意将宫苑中的林木植被染成金黄,在稍显暗淡的秋阳照射下,周遭也被成片的绚丽色彩所填充,身临其间,也不由融入这赏心悦目的景色之间。

    乘着飒飒秋风,纵马驰奔,弯弓射猎, 对刘皇帝而言,已是这秋日难得的娱乐享受了。当然,也是因为腰间以不可逆增长的赘肉与油脂,逼得他不得不增加些锻炼。

    哪怕刘皇帝平日里也有意识地想要避免,但是,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这身体的机能也在不断地退化,这种衰朽的感觉, 近些年刘皇帝体会极深, 既有无奈,也有郁闷。

    这不,只在西苑中骑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马,便感气喘吁吁,精力难济了。在这方面,刘皇帝从不强求,也不会勉强自己,很快便选择下马步行,以缓解身体的疲惫。

    跑马射箭时,激烈的运动与流淌的汗水,尚能让刘皇帝感受到一丝活力,甚至能追忆当初的戎马倥偬, 意气风发。

    然而身体逐渐冷下来, 那种如负其重,力不从心的感觉, 又一下子涌了上来。来自身体最直接的反馈告诉他,真的不比当初了。

    “朕看来是真的老了!”望着眼前被秋风吹得摇曳的麦黄草皮,刘皇帝语气中仿佛有无限感慨:“当年朕披坚执锐, 百里行军,都游刃有余,如今却是不行了,马上稍微颠簸一下,就感不支!”

    “陛下何出此言?”一边,随侍在侧的杨业闻言,顿时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惊讶的语调中透着恭维:“陛下春秋鼎盛,龙行虎步,适才马上驰骋之英姿,仍旧不减当年之风采,臣只觉心驰神往,直觉还能追随陛下,征战二十载!”

    “哈哈!”杨业表情是耿直的,但听其言,刘皇帝仍不免一乐,指着他道:“好你个杨重贵!也不知这些讨喜话,是跟谁学的?”

    皇帝语气愉悦,杨业心头也不禁放松,说道:“臣只是心有所想,由感而发罢了!”

    “你呀!”刘皇帝微微翘起的嘴角显示着他不错的心情。

    杨业奉承并不高明,比起那些腹有诗书、舌灿莲花的大臣们而言,他的话显得有些苍白,毫无营养,甚至还不如喦脱这阉人更能挠到刘皇帝心痒处。

    杨业性情刚直,满怀正气,在面对同僚以及下属时,往往是一副豪迈而不失威严的面孔,也只有在刘皇帝面前,才会拾起他并不擅长、也不怎么乐意的讨喜行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总会是成长的,二十多年的时间,也不只让杨业蜕变成为一位功勋卓著、威名赫赫的将帅,到了杨业如今的地位,也不单纯是一名军事将领,同样是政治明星。。

    玩政治的人,哪怕他能够坚守自己的一些原则与底线,也难免为环境所影响,去适应,去改变。而在刘皇帝面前,收敛起自己的棱角,展现出一些聪明与圆滑,对杨业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

    当然,杨业对刘皇帝也充满自信,并不觉得刘皇帝会因为这些讨喜话,就对自己产生什么负面的印象,抑或沉湎其中,这只是二十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也臣子们面对皇帝时表现出的一种共识。

    在刘皇帝的帝王旅途中,涌现出了太多杰出人才、时代英豪,也有为数不少的人,被刘皇帝视为腹心,倚为干城。

    但这些人,随着功成名就,随着兔死鸟尽,或病或亡,或者退居二线,或者归养享受,当然,也不乏问罪黜落的。

    时代变迁,世事浮沉,人的际遇也是一样,但那么时代的弄潮儿中,杨业似乎是一个特例,时至如今,他仍旧是皇帝最为信重的将帅,享高爵,居要职,掌重权,甚至成为大汉军事权力的中心人物。

    还京之后,论功行赏,爵位没有变动,仍是郡公,但职位却提升到杨业军政仕途的巅峰,殿前军都指挥使。

    岁月流逝,似乎并没有对杨业造成什么影响,刘皇帝对他的信任就仿佛不会变质一般,就像一坛老酒,越陈越香,始终视为股肱,委以重任。

    这样的荣宠待遇,带给杨业无上光荣的同时,也伴随着压力。这份压力,既然皇帝信任这本就十分沉重的东西,也源于里里外外各种目光与议论。

    旁人对杨业的心理,有敬佩与羡慕,也有嫉妒与惊诧,很多人都无法研究出,这杨业有何特殊之处。

    论才干功绩、论人品操守,他也并非独一无二的,若说忠诚勤恳,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对皇帝不够忠心,对朝廷不够尽责。

    猜测到最后,或许也只能感叹一番人生际遇,说到底,还是圣心难测,皇帝的喜好与偏爱,的确能决定一个将臣的上限,一个家族的兴衰,这是刘皇帝所统治这個时代最真实的一面。

    有些情况,看起来也确实特殊,在过去,那些立了丰功伟绩的将帅,回朝之后,在享受优渥的封赏待遇的同时,多少会被“冷却”一段时,再视情况任用。

    而这么多年,军队体系的几度变迁,伴随着的功臣宿旧、高级将帅的职位调动,无不体现着刘皇帝那些不便明言的心机。

    没有人是傻子,傻子也难以成为大汉的上层将帅。但杨业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刘皇帝似乎从不担心他会恃宠生骄,“功高震主”这个词似乎不会出现在杨业身上一般,即便他如今的权势、威望与地位已经足够高。

    看过去的那些将帅吧,远的有史弘肇、郭威,名震天下的卫公、英公,近的还有完成开宝北伐的荣公、安公,这些的职位变动,就足以证明一些事情。

    大汉军队体系完善,等级森严,如仅论军职,毫无疑问,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便是三衙禁军统帅,而三衙之中,殿帅的地位在潜移默化之中,变得高其他两衙半等,名副其实的三衙之首。

    这也是多方面因素导致,在职权上或许没有明确的高低之分,然而,殿前司囊括了刘皇帝起家时最主要的军队,龙栖军至今仍是殿前司下最主要的大军,同时主要负责驻守的区域也在两京。

    与侍卫司需要兼顾京畿防御外围,以及承担一些戍边、地方镇守任务不同,巡检司与之相比,则更加劳碌,久而久之,就算是军队内部,也会下意识地觉得,殿前司的规格要高上半等。

    刘皇帝的平衡手段使得很顺利,玩得很灵活,在他眼中,三衙就代表禁军兵权三分,相互制衡,也确实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然而,人心最是难测,是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氛围中,哪怕面对同样的事物,都会有落差。而禁军的地位尊卑差别,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显露出来。

    当然,这并不代表出了什么问题,高低尊卑,也是一个体系结构能够维持稳定的内因。刘皇帝也没有就此,再去施加什么多余的手段,硬性地强调三衙禁军地位相当,待遇相等。

    而不论如何,杨业当上殿帅之后,也可以说成为当下的大汉第一将帅。不只是因为这个职位的缘故,将大汉的将帅们进行横纵对比,已经没有人比得过杨业了,不论是年龄、功绩、资历、威望,综合下来,他就是第一。

    不过,刘皇帝的信任,自然不会是毫无保留的,这也不可能,他偶尔连自己都会怀疑,遑论他人。

    有的时候,他同样会忍不住生出些猜疑心思,一个李崇矩,已经让他深切地体会到人心的复杂性。

    历史上杨令公的传奇美名,夹杂着太多演义色彩,也寄托了人们或敬佩、或叹息、或怜悯、或愤懑的情感。而杨业也没有达到在大汉当朝的高度,身处的地位不一样,掌握的权力不一样,声名功勋更不可同日而语,这会不会产生差异,刘皇帝自己都无法把握。

    当然,刘皇帝也没有那么地在意,他需要把握的,永远只是自身,在他内心没有感到不安之前,一切都还是美好的,光明的,至少表面是这样,人们看到的,或许还是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话。

    对于政治,杨业自然不是毫无敏感的,在大汉,作为一名统帅,也不可能是政治白痴。因此,在侍奉刘皇帝时,他时刻保持着低调谦怀,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就如此刻,伴君言笑,吹着秋风,却有如春风拂面。

第392章 封禅之议,军官学院

    漫步在御苑之中,受到凉风一激,刘皇帝不由打了个哆嗦,喦脱见状,赶忙上前,体贴地把一件锦裘帮他披上。

    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喷嚏,接过丝帕, 将鼻间的涕液擦拭一番,收入袖袍中,扭头对杨业道:“你看,这如今是,扛不住热,受不得凉。过去朕理政,可以夙兴夜寐, 甚至不分日夜, 如今,稍微专注一些事务,便感精力不济,老眼昏花了......”

    闻言,杨业老脸上流露出的,似乎是一种感动,道:“陛下励精图治,富国强兵,数十年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倘非如此,怎有今日大汉之强盛。”

    “虽仍有奉承之嫌, 但朕应承着, 坦然接受!”刘皇帝笑了笑, 毫不自谦。早在十年前,刘皇帝便有自矜伐能的言行了,如今,更不会故作谦虚,否认自己的丰功伟绩, 否认自己对大汉崛起强大的作用,没有那个必要。

    “不过,常常在朕耳边念叨的是你们这些文武臣僚,你们为朝廷当着差,是朕的股肱,君臣一体,自然会向着朕说话!”刘皇帝意味深长地道:“只是不知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们,是作何想法......”

    杨业显示着他锻炼出的开阔视野与灵敏思维,当即应道:“臣在衙中,也听闻近来京城内外百姓,聚众影从,争相上告,请求陛下东赴泰山封禅。百姓们如此兴奋踊跃,热情高涨,足见他们对陛下的崇敬!”

    近来,不论朝野,都在讨论封禅事宜,百官争相上奏,京诸衙署更不约而同地联名上奏,连地方官僚们也积极上奏,百姓们也跟着凑热闹,这是多年来最为轰动,声势最大的一次了。

    大汉臣民的热情,几乎能感天动地,一副刘皇帝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样子。在千人一辞的风潮中,刘皇帝看到的当然不是万众一心,反而感受到一种异样。

    上奏的官员中,恐怕也是各怀心思,或许有的人确实从国家考虑,朝廷需要用封禅来凝聚人心,提升民气,刘皇帝也足具资格往泰山一行,但更多的,怕还是顺势而为,讨好刘皇帝。

    或许刘皇帝不会记住所有激切请命陈情的人,但不积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免显眼了,这也容易成为别人攻讦指责的地方。一句话,莫非你质疑陛下的文治武功,不认可大汉的繁荣富强?这足以成为被人利用的借口,影响仕途的事情,都不得不慎重。

    至于那些请命上万民书的百姓,刘皇帝都更不当真,这些平民百姓懂得什么,过去,刘皇帝也是玩弄民意的高手。。

    当年,朝廷平南之前,有岭南百姓进京请求朝廷发兵,东京百姓也积极表达支持朝廷出兵勘平江南,这些背后可都有官方的引导。

    杨业自然不知,只是恭敬地道:“陛下还当保重龙体啊!”

    “你们都劝朕保重身体,朕又岂会不爱惜己身?”刘皇帝说道:“只是,这老了就是老了,朕这两年,也是日感迟暮,就如这风中落叶萧瑟,终有飘零入土的一幕......”

    听此言,杨业甚至不做劝慰,而是强调刘皇帝的天命神圣。至于刘皇帝嘴里所谓的老了,他也不敢当真。

    杨业在战场上是猎人,也遇到过猛虎熊罴,猛虎虽老,但终究是猛虎,即便爪牙不再如过去那般锋利,那也是能伤人噬人的。

    而刘皇帝,可是一条真龙,能够呼风唤雨的,打个喷嚏都能淹死人的存在,作为臣下的又岂敢顺着话感慨老了、迟暮了这类的......

    这种话,谁当真,甚至认可,那么谁就准备着仕途的终结吧。哪怕他是杨业,也例外。

    刘皇帝这般惺惺作态,或许也只是为了把自己的獠牙收敛,让自己冷酷的一面隐藏起来,尽量显得和善些,顺便,也试探一下这些军政大臣们的态度。

    显然,能被刘皇帝试探的,都是聪明的,也能够应付得了这些试探。到了杨业这种层级,还能居中枢,掌重职,谁身上没有個类似“老狐狸”的标签呢。

    “朕今日召你侍驾,有件事交给你去办!”刘皇帝又道。

    闻言,杨业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在如今的大汉朝廷,估计有很多文武,宁愿跪着听候圣训,然后办差,也不怎么愿意同刘皇帝做一些哪怕看起来悠闲亲切的交谈。

    这在过去,是没有这回事的,只能说,随着刘皇帝年岁上来,他的威势也越强,也越让人畏惧,不敢亲近。

    就像内侍行首喦脱,若是给诊断一番,绝对会发现,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不只因为他是无根的宦官,更是被刘皇帝给吓的。

    在旁人面前,喦脱好权,好奢华,喜欢享受旁人羡慕敬畏的目光,甚至可能表现出一副奸宦的嘴脸,但在刘皇帝面前,总是很自然地进入忠仆怒臣的角色,不敢有任何异样心思,仿佛伺候好刘皇帝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价值了。

    “请陛下吩咐!”

    “朕近来反复思量权衡,还是决定,建立一座军官学院!”刘皇帝说道。

    杨业微愣,谈及正事,脸色变得认真起来:“军官学院?”

    刘皇帝颔首:“领军作战,不是读基本兵书兵法就行的,朕过去,也一直坚持将帅必发于行伍,这是生死磨砺出的道理,是靠实战打出来的经验。

    这种坚持,时至如今,朕也认为是正确。不过,这仍只是一种上升的制度,朝廷提拔官兵的态度。

    在此基础上,挑选有天赋的年轻儿郎,进行针对性的、正规的、全面的军事技能教学训练,为大汉培养基层的军官,为军队输送指挥人才,这同样是可以展开的,并且与朝廷的用人制度不相冲突。

    过去,朕建立奉宸营,便有此意,即便后来更置,从中也走出了不少有能力的军官,在戍边以及北伐中都活跃着他们的身影。

    原本,朕开武举,也是欲提拔青俊,为大汉军队培养后继人才,以免我们这一代人老去,军中青黄不接。

    但是,仔细思量,仍有不足,针对面较为狭窄,选材不够广泛。朕前者,已让专人,根据大汉军队的发展,以及你们这些百战将帅领军带兵的经验,加以总结成册,作为教案。

    建立军官学院,就是要将这些经验技能传承下去,让后辈们更全面高效地学习成长,为大汉提供远远不断的军事人才!

    这些军官学院培养出的官兵,将成为大汉军队的根基力量。如此,大汉军队,方可长盛不衰,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活力!

    此事,朕交给你去筹办!”

第393章

    听完刘皇帝一番交待,杨业少有地陷入了沉默,这是一种思考的表现,甚至隐露迟疑。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杨业的身上,是很少见的。

    过去,刘皇帝但有所命, 不论任务有多间距,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荆棘满地,他都是毫无迟疑,慷慨赴任。

    当然,如今也一样,他此时的迟疑, 只是因为对于军官学院一事,心中存有一定疑惑, 或者说没能贯彻理解刘皇帝的用意。

    在未能彻底领会皇帝意图的情况下,杨业也不敢贸贸然地一肩挑下。杨业的疑窦并没有隐藏,见状,刘皇帝一副温言细语的姿态,说道:“此事不急,需要细致筹备,朕给你半年的时间!”

    杨业颔首,拱手道:“陛下,此事恐怕非臣一人所能完成,为求周密,不负所托,臣希望能够派遣一名能吏相助!”

    这是自然的,刘皇帝再信任杨业, 也不可能让他一人主导此事。听其言, 刘皇帝不加思索,说道:“朕替你找了个好帮手, 韩徽!”

    “韩尚书处事干练, 有他相助,臣可放松了!”杨业轻笑道,他自然知道,刘皇帝橐驼儿的看重。

    刘皇帝指示道:“朕会随时关注此事,你们二人,当紧密配合,做好筹备。先将学制、学生、教官等事宜商议好,拟出一份条陈来,有什么问题、想法,后续再做完善讨论。

    朕提几点,你可做参考,学院教官,当囊括大汉诸军各级各类将校军官,都要是经验丰富且善于传授之人,教条教案,可以做得细致些,分科分类......”

    刘皇帝一边说着,杨业一边记着,这些都是能用以有效领会圣意。稍加思吟,杨业终于问出他心中最为疑惑的地方:“陛下,您适才说过,武举考试选拔,针对的大汉军中官兵,学院选材要更加广泛,当取材何处?”

    杨业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刘皇帝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自是不用局限于军中,当于全国范围内,选拔那些有志气、有禀赋的人,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种族!”

    “当然!”停顿了一下,刘皇帝继续道:“也不是没有任何限制,首先,学院学生年纪当在二十五岁以下,要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弟,不能有任何违法犯行,身体要健康,更重要的,对大汉、对朝廷要忠诚,能够经得起忠臣考验......

    具体要求,你们多想想,总之,学院之门不轻开,关于生员的选拔录取,尤其要把握好。另外,军官学院学生,结业之后,将自动获取武举考试资格!”

    听完刘皇帝这一番交待,杨业终于有所了然,头脑里也有一个更为清晰的认识与想法,躬身应道:“臣奉命!”

    “官家,魏王殿下他们回来了!”喦脱眼睛尖,忽然指着远处,提醒刘皇帝道。

    此番闲情小猎,除了杨业,刘皇帝还把刘旻叫上了,同时,还有新科的武状元杨延朗。。刘皇帝对杨家的宠信,可不只因为杨业,还有他的儿子们,同样喜爱。

    放眼望去,自稀疏的林荫间,冒出来一行骑士,正鞭策着健马奔来。领头的正是刘旻与杨延朗,待到近前,早早地下马,以免惊驾,落地的身姿格外轻盈敏捷。

    见着刘旻等人,刘皇帝脸上不由洋溢上些笑容,偏头对杨业道:“看这些后生们英姿勃发,活力四射,朕才愈感迟暮啊!大汉的将来,还得靠他们去守护!”

    杨业道:“终究年轻,国家还需陛下带领,方能大步平稳向前!”

    “未来,终究还是他们的!”刘皇帝道。

    “参见陛下!”刘旻带头,上前行礼,满面英气,俊朗的面容间透着几许畅快。

    回京这几月,显然滋养不错,刘旻看起来又长开不少,身体从苦寒的磨砺中恢复过来,但坚毅的气质却沉淀了下来,面对刘皇帝也越发不卑不亢。

    “看来你们收获不小啊!”目光在他们马上挂着的猎物上扫视几眼,刘皇帝满脸的温和。

    刘旻朝后招了招手,两名卫士抬上一条鹿,放在草地上,脖间中箭,鲜活的血液仍旧往外渗。刘旻拱手道:“猎得一鹿,献给陛下!”

    “你这份礼物,朕收下了!”刘皇帝笑了笑,当即对喦脱吩咐道:“准备一下,就地分食此鹿!”

    旷野之间,凉风阵阵,草叶飘飞,刘皇帝一行人,席地而坐,架起火堆,烤火烧肉,饮酒谈天。

    杨业亲自操刀,剥皮拆骨,烹制鹿肉,展现着他熟练的技巧。见其动作,刘皇帝不由道:“没想到重贵你已身居高位,这烤肉的能力没有丝毫退步,仍是这般得心应手啊!朕也是多年未曾的品尝你的手艺了,不免垂涎欲滴啊!”

    杨业翻转着烤得焦黄的鹿肉,手上动作麻利,往上添着佐料,刷着香油,嘴里应道:“别的能放下,这庖制猎物的本事,可不敢忘却!地”

    刘旻在旁附和道:“记得在金山之时,儿吃的最美味的东西,便是杨公亲自烤的肉了,只可惜当时缺少辅料,连盐都匮乏,如今,却是又可大饱口福了!”

    刘皇帝扫了眼刘旻,目光中带着几分和蔼。他发现,自从回京之后,这个六子比起往常开朗了不少,面对自己,也能多出些话来,这样的变化,是让刘皇帝感到欣慰的。

    “杨业可是一身的本事,值得你们这些后人用心学习!”刘皇帝说道。

    刘旻颔首,道:“对杨公,儿可是十分敬佩!”

    听这父子对话,杨业自然是表示谦逊,气氛也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越发融洽起来。

    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再谈着天,这也是让刘皇帝感到放松的一种享受。目光落在一边的杨延朗身上,刘皇帝问道:“延朗,枢密院把你安排到何处任职啊?”

    比起父兄,杨延朗长相没有那么地硬朗,面部线条更加柔和,很是英俊,身上也散发着一种蓬勃的阳刚之气。

    当然,面对刘皇帝时,也难免有几分局促,闻问,下意识地要站起来答话,被刘皇帝伸手止住了。

    “回陛下,臣被安排去山阳戍边,在李驸马麾下任骑将!”杨延朗答道。

    根据枢密院与兵部拿出的办法,针对这一批武进士,全部分配到内外诸军中去历练,有军职者提拔两到三级,无军职者,外放军中,职位则百将起步。其余未中进士的参考军官,也根据考核表现,有所升迁。

    经过这么一番定论,大汉的武举,彻底成为对下级官兵们的升职考核,不论能否考中进士,都有好处。

    “山阳,那可是好地方,塞外正是多事之秋,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用武之地,可要好好表现,朕可等着你们建功,等着给你们封赏!”刘皇帝说道。

    “是!臣一定铭记陛下教诲!”杨延朗当即道。

    杨延朗口中的李驸马,自然是娶了大公主的李继隆了,成婚之后不久,就被派遣到山阳领兵了,以符刘皇帝锻炼青俊的意图。

    甚至于,连公主刘葭都跟着北上,到云中居住,以免夫妻俩分居太远。为此,刘皇帝还惹得符惠妃一通埋怨。

第394章 永远在猜忌的路上

    “都说皇城司的密探,上至王公,下及市井,此言果然不假,你手下的眼线,都安排进秦王府了......”

    以一个稍显慵懒的姿态躺在椅子上,刘皇帝目光斜视, 平静的语气透着些复杂的意味,似是惊奇,似是感慨,让恭立其侧的张德钧有些不自在。

    “皇城司一切都按照官家的意志行事,小的们始终牢记,官家若是觉得不合适, 便把人撤出来!”小心加谨慎,张德钧卑恭地说道。

    张德钧进宫在刘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已然坚持了半年多了,此番亦然,向刘皇帝汇报着皇城司下属们刺探的西京朝野内外舆情。

    而此次,张德钧汇报的,却是秦王刘煦府上的一些动静,具体所指,乃是刘煦接见了其表兄耿继勋,这并不出奇,经过一番思祥,刘煦还是把耿继勋调回京城。而惹得皇城司眼线注意的是,两人关起门来私谈许久,只是未曾探明具体密议内容。

    看张德钧这又紧张又忐忑的模样,刘皇帝面露微笑,语气也缓和了些, 说道:“不必,朕并非要责你, 你对朕的忠心, 朕明白, 你办事积极周到,朕同样清楚!”

    “官家圣明!小的多谢官家信任!”张德钧立刻做出一副感怀不已的模样。

    打量了他两眼,刘皇帝轻叹一声,道:“朕只是要提醒你,朝廷自有法度,做事积极认真值得肯定,然行事还需按照规矩来,不要肆无忌惮。

    朕可听说了,你皇城司的属下们,平日里多有放肆,恣意妄为!朝野内外,对你们不满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朕信任你,也愿意庇护你,但是,倘若犯了众怒,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届时就是朕有意维护,也未必保得住你!

    听说你收了四个义子,颇为倚重,个個是皇城司的干吏,可惹了不少非议。朕自然不在乎那些谣言中伤,但你们平日为人处事,还当保持一些敬畏......”

    刘皇帝轻飘飘一番话,张德钧却听得冷汗淋漓,垂着头,声音都透着点激切:“官家关怀,小的感激涕零,官家教诲,铭记于心,小的定然会好生约束下属,不使他们肆意妄为,触犯国家法纪,定不使官家为难!”

    看张德钧这赌誓一般的言辞,刘皇帝露出了一点认可的笑容,表情也变得和煦起来:“朕没有怪罪于伱的意思,你们是朕的爪牙耳目,自古以来,这样的差事都是惹人非议的,并不好做,朕能理解。不过朕的提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是!小的明白!”张德钧甚至有些不敢去擦拭额间的汗渍。

    “还有一点,你要给朕牢牢地记住!秦王,终究是朕的儿子,是大汉的亲王!”刘皇帝语气转厉。

    “是!”张德钧本能般地佝身答道,心脏也急促地抽搐几下,他哪里不明白,自己此番似乎拍到马蹄子上了。

    “你去吧!”

    等张德钧满怀忧虑、面露反思退下后,刘皇帝再度恢复了从容平静,双目中的凌厉也趋于平静。

    喦脱默默地恭候在侧,一张老脸上,涌现出少许的迟疑,眼睛朝着张德钧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又落到刘皇帝身上,很快垂下头。

    刘皇帝与张德钧的对话,他全部听在耳朵里,以其精明,当然听得出,刘皇帝是在敲打张德钧。作为宫廷内部,唯一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宦官,张德钧吃了挂落,喦脱心里自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而喦脱犹豫的,则是要不要趁机再给张德钧上上眼药。喦脱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刘皇帝就像一头嗅觉奇敏的猛兽,突然扭头,盯着他:“你似乎有话要说?”

    闻言,喦脱一个激灵,稍微瞥了刘皇帝一眼,吓得赶忙垂下头:“没,没,小的无话可说!”

    “可朕看你,似乎欲言又止啊!”刘皇帝坐了起,玩味地注视着喦脱:“你有什么想法,还要瞒着朕吗?”

    只是一个动作,喦脱似乎感受到了方才张德钧面临的压力,在刘皇帝的目光下,支吾两句,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与皇城司有关?”刘皇帝又问:“说来听听,正好,朕也想了解,在你们眼中,皇城司是怎样一种形象!”

    一句话,几乎把喦脱逼到死角,迟疑几许,微拱手,喦脱表情郑重,声音低沉,说:“官家,皇城司在京中,声名很盛,无人不知,无人不惮,几乎无孔不入。听说,不只是王公大臣之家,就是东宫之中,也有他们的眼线......”

    言罢,喦脱就闭口了,默默等候刘皇帝发言,而他明显感觉到,伴随着此言,殿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哦!”沉默了下,刘皇帝发声了,目光并没哟从喦脱身上挪开,而是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东宫之中,也有你的眼线?”

    这话可就有些诛心了,喦脱顿露惶恐,差点没当场跪下,赶忙道:“小的哪有这个胆子,做那逾越之举。只是,小的身为内侍行首,宫中从不缺流言,难免听到些风声......”

    喦脱这个解释,有些难以站住脚,但是,刘皇帝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淡淡道:“那你还是耳聪目明啊!”

    “小的得幸伺候官家,随时听候吩咐,自然需要耳目清明些!”喦脱惶恐之中,带有少许尴尬。

    关于这俩太监之间的不对付,刘皇帝自是洞若观火,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也明白,喦脱纵然不敢在东宫埋伏手脚,皇城司中有些眼线,却也不奇怪。

    想了想,刘皇帝收回那压迫力十足的目光,扬手道:“你做自己本职工作即可,不该管的事,不要过问!”

    “是!”喦脱也终是松了口气,当即应道。

    一股苦涩的感觉在心头盘旋,适才他还在对张德钧幸灾乐祸,与之相比,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喦脱心绪艰难平复的同时,又听得刘皇帝幽幽叹道:“这个张德钧,东宫之中都敢埋伏眼线,那朕身边呢?”

    听此言,喦脱直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内心中油然而生惶恐,然而冷静下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悦,皇帝这显然对张德钧也有看法了。

    不过,聪明的喦脱,并没有再贸然开口,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听到刘皇帝的嘀咕一般,只是暗自回味着刘皇帝的话。

    而刘皇帝对张德钧的态度,自然同样是复杂的。要说意见一点没有,显然也是不可能,连李崇矩那般勤恳安分,都不得不主动请辞,以避灾祸,何况张德钧。

    张德钧的优势在于他是太监,是刘皇帝身边出去的奴仆,但是,毕竟掌握是皇城司这样的特务机构,以刘皇帝多疑,怎么可能付以完全信任。

    至少“宦官乱政”这个警示,偶尔也会盘旋在刘皇帝脑海的。何况,张德钧掌握皇城司,也有十多年了,并且由他一手建立并发展壮大的,哪怕他表现得再恭顺忠诚,刘皇帝的猜忌之心都不会消却,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重。

    而皇城司在东宫安排眼线的事情,刘皇帝一方面是同意的,因为他需要有一个秘密的了解太子动向的渠道,另外一方面,也难免忌惮张德钧这宦官肆意逾越。

    有些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皇城司也该有所改变了?刘皇帝脑海中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第395章 疯涨的盐价

    汉宫,垂拱殿。

    张雍捧着一叠奏章入内,恭敬呈与刘皇帝审阅。

    “太子最近在忙什么?”刘皇帝平静地翻看起来,随口问道。

    闻问,张雍拱手应答:“殿下正会同王相、沈相,操持今岁秋税上计以及盐价平抑诸事项。”

    “今年秋税财政司预计能收上多少税?”刘皇帝问。

    对于这些事务,张雍显然烂熟于心, 不假思索地答来:“根据秋初户部制定税额,诸道州各项秋税收齐,约有二千九百万贯,即便有所出入,也当相差弗许!”

    闻言,刘皇帝略感意外,说道:“竟然有这么多, 朕犹记得,开宝七年全国秋税,收上来的,只有三千六百万贯。今年全国,有大量道州施行蠲免政策,怎么还能有这么多?”

    张雍一脸从容地向刘皇帝解惑:“回陛下,得益于朝廷休养生息之良政,今岁各地,农时不误,南方道州,受北伐影响较小,税额有所提升,再兼朝廷税制改革,商税、盐税有不小的增长,因而总体而言, 秋税仍有近三千万贯!”

    “看来,朝廷的财税改革, 算是初见成效了!”刘皇帝说道:“若真如财政计划这般, 那朝廷的财政困难,有将有所缓解了!”

    “臣等坚信, 接下来会一年比一年好!”张雍肯定地答道。

    二千九百万贯,绝对是一笔巨额的税收,然而,对于整个帝国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了。大汉的摊子铺得太开,即便有所收敛,但已经铺开的,却是收不回来了,还得花费精力维持。

    大汉每年的财税,基本都要花费在官吏、军队的俸禄、贵族们的爵禄,以及内外各级官府行政成本的开支。

    而今年的财税,想要完全维持住,都有些困难,还要继续为北伐造成的亏空填补,北方军事戍防的建设,以及漠北、东北仍需维持着可观的军事行动力量,都在吞噬着朝廷的财政, 再加上,内帑还需要国库还账了......

    因此, 大汉的财政虽然在不断回血,但远远谈不上宽裕。穷兵黩武地对外扩张,大肆北伐,虽然持续时间不算太长,但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恢复战争带来的伤痕。

    “现在京中的盐价,已有四十文一斗了吧!”刘皇帝的语气中透着些慎重。

    见刘皇帝问起,张雍的脸上明显多了一分肃重,道:“回陛下,到目前为止,京中盐价已有五十二文一斗!”

    下意识地提了口气,刘皇帝凝眉道:“确实有些高了!”

    大汉的盐制改革,简单地讲,就是松懈管制,开放市场,减少官府在其中的作用,而让商贾在其中承担起流通售卖的作用。官府在其中,只负责生产,而把运输以及售卖下放给有资质的盐商,同时,做好监督工作。

    这样的政策改变,直接原因,在于朝廷的财政问题,是开辟财源的一种办法,毕竟盐利之巨,人所共知,而过去维持着一个低水平的盐价,也确实显得可惜。

    通过此法,朝廷在减轻运营维持负担的同时,能够获得肉眼可见的收益,仅售卖盐凭,便可一次性获得三百万贯的收入。

    从开春决议、筹备再到推行,半年多的时间,效果便立竿见影地显现出来了。而最直观的变化,便是盐价的大幅度上涨,涨得甚至有些疯狂。

    哪怕在去年北伐期间,迫于物资供应的压力,洛阳盐价有所上扬,也不过一斗二十文上下,开年后,甚至还有所回落,到正常是十七文。

    然而,自朝廷开启盐制改革以来,就在这半年多时间内,这斗盐价格上涨不只一番,几乎是春季时三倍。

    在这样的上涨,有些夸张,引起的非议也很大,京师固然是繁荣之地,但民众对于盐价的疯狂上涨也渐生怨言。

    对于盐价的上浮,朝廷有司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主要负责此项事务的王溥,更是时刻关注着。

    不过,一直以来,没有随便出手干预,而是冷静地坐观其发展,毕竟施行政策前,就有过预料,盐价上涨更是在预期之中。甚至可以说,在推动盐价上涨之事上,朝廷是起主导作用的。

    开宝九年还未结束,但朝廷在盐利上的收入,已然十分可观。这一份收入,算是额外进项,极大地弥补了财政,同时,还能用来施惠于各地的盐工、盐民。

    在过去,朝廷在维持着一个较低盐价时,最受压榨的,自然是各地的盐民们了。而随着盐巴事改革的推行,官府肥了,盐民的待遇提高了,参与其中的商贾们也能吃饱,但是,买单的却是全国的百姓。

    当然,盐虽然是百姓生计的必需品,但毕竟不像米面这样的主食,需求是刚性的,但每个家庭所需的量是可以调节的。因此,即便价格上涨一些,对于百姓生计的影响,也不会太严重。

    倘若能够是温水煮青蛙式的上浮,引起的反应都不会那么强烈。但是,问题就在于,涨得太快,涨得太疯,让百姓没有足够的反应以及适应时间。

    也可以想见,过去只需花二十文,如今要用三倍的价钱去购买,换谁都会不满,抱怨,如果没有经历过也就罢了,但偏偏大汉的百姓们享受了快二十年的低价盐。

    要知道,在西京,一个壮劳力,每個月的收入,平均只有三百文,因此,五十文一斗的盐,对于百姓而言,绝对是昂贵的。

    于是,民怨积攒到一定程度时,朝廷也就不能在熟视无睹了。事实上,盐价的上涨,固然有朝廷政策推动的缘故,商贾在其中显然也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而在这份民怨中,“奸商”们也代替朝廷背负了不少骂名。

    任何改革,在解决旧有麻烦的同时,也往往伴随着新问题的产生,大汉自刘皇帝当政以来,经过了那么多的变革,在这个问题上,刘皇帝君臣都是有十分清晰的认识,与足够的经验。

    到目前为止,盐事改革的利处已经很明显了,朝廷也开始享受其惠,因而,当问题开始显露,作为理政的行家里手,赵普、王溥没有任何的急躁,设法解决就是,无法解决,那便缓解。

    “别看一个小小盐价,却是黎民百姓生计所系,如今盐价上涨,有些过分。问题是朝廷政策导致,既然惹出了民怨,朝廷就得着手解决,以释民怨,以安人心!”刘皇帝想了想,说道。

    当然,也只是给了一个表明态度的指示。具体的事项,刘皇帝仍旧打算交给政事堂与财政司,具体的事宜,也只关心过问一下,他只看结果,如今的刘皇帝,已然完全进入垂拱而治的状态了。

    “感民怨之沸腾,太子殿下已然亲自监督此事的解决,想来,财政司会尽快拿出一些切实有效的办法!”张雍道。

    “王溥、沈义伦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刘皇帝这么说道,看了看张雍,吩咐道:“此事,你也盯着!”

    “是!”

    事实上,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真的改弦更张,上涨的盐价也不可能真正掉下去,至少已经从中获取巨额收益的各阶层与集体,是不会允许,首先在财政司这边便会坚定这项政策。

    即便迫于民情,施加一些手段,增加一些条令,稍微打压一下盐价,使其有所回落,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般,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上。

    盐价,终究不比粮价。如果是粮价有这种疯狂的变动,那么毫无疑问,朝廷会施重拳,严厉打击,因为这是真正能影响到民生以及社会问题的事。

    大汉帝国还是以农业为根本的国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除了市镇的百姓,一般的农民家里多少都有些余粮,对于粮面的需求也很稳定,除非出现什么灾害,否则粮价是很难有夸张的涨幅。

    盐价过高,百姓还能忍忍,久了也就习惯了,要是吃不起饭,那就可能造反了,那造成的危害,可就大了。

    因此,都不需出结果,刘皇帝心里便已然有数,将来的盐价,仍旧会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直到百姓们接受并习惯。

第396章 外放成都府

    “子雍,你在朕身边当值,也有快两年了吧!”刘皇帝目光再度落在张雍身上,一脸的温和,似乎要和他谈谈心。

    在刘皇帝身边待久了,多少有些了解,一点都不了解刘皇帝的言行, 也待不久。因此,即便没有到心心相印的程度,刘皇帝这一张嘴发问,张雍心中也有些考虑,皇帝似乎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了。

    面上保持着谦恭,张雍应道:“回陛下,臣奉诏入侍御前, 已有二十二个月了!”

    “不知觉间, 都这么久了啊!”刘皇帝有些感慨,明亮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之色,对张雍道:“这段时间,朕对你的表现很满意,见识深远,为政练达,处事认真,诏制谕令传达,得体到位,朕看到的,朝廷又出现了以为匡国辅政的大才!”

    面对刘皇帝的褒奖,张雍荣幸之余, 竟然有一丝惶恐,谦虚道:“陛下过誉了!臣只是在陛下的关照下,有所进步成长,陛下提拔之恩,臣感激涕零!”

    张雍仿佛在表态一般, 刘皇帝不由乐了,以一个温暖的笑容以缓解张雍那莫名的局促。也不再废话, 而是直接道:“你是进士出身,如今更是士林领袖,但履历也仅限于部司观政、枢密院以及朕身边,足够高,但总是有所缺失。

    朕的用人理念,你也知道,没有实际为政理事的经验,上升终究有限!你没有想过,换个位置,到其他职守上历练历练?”

    闻弦歌而知雅意,刘皇帝此言一出,张雍立时明白刘皇帝打算了,这是有意放自己去担任一些实职了。略微的惊讶过后,内心涌起一阵悸动,于张雍而言,人生际遇已然十分光明了,怎能没有些野心, 去冲击更高的职位, 抑或获取更充足的权力。

    待在刘皇帝身边固然是一种幸运, 光鲜亮丽, 受人羡慕,位卑而权重,前途也是一片光明。不过,限制终究太大,刘皇帝既不好伺候,也没有足够的自由去施展抱负。

    张雍显然是意动了,不过,在刘皇帝面前,还是表现出他的矜持,拜道:“君有令,臣不辞,陛下若有安排,臣自当遵从!”

    刘皇帝嘴角微微扬起,他当然看出了张雍的意动,略加沉吟,问道:“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到朝廷部司职掌,二是地方为政,如何选择,你自己权衡!”

    闻问,张雍严肃起来,经过一段慎重的长考之后,揖手答道:“陛下,臣愿意去地方,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困,以臣薄才,做一些实事!”

    “很好,你能由此认识与志向,朕很欣慰,也相信,你能为国家百姓,多做实事!”刘皇帝轻轻点头,以示认可。

    “多谢陛下!”

    刘皇帝考虑几许,说道:“你去剑南道,成都府有缺,你去顶上,把成都府的担子肩起来!”

    成都府,这可是大汉除两京之外,发展最好的城市之一了,又是整个西南的政治、军事中心,经济上更列全国前列。

    时至如今,成都平原也是朝廷最重要的财税重地,靠着盐、茶、丝这样的支柱性产业资源,每年都能为朝廷创造海量的财税,几不下于江南,因此,成都府的行政级别,自然是很高的,也仅次于两京以及龙兴之地的晋阳。

    让自己去担任成都知府,张雍惊喜与意外夹杂,甚至有些不自信,谨慎说道:“陛下,成都府之重,以臣鄙薄之资,恐怕难当其任!”

    在张雍自己的预计中,把自己放到地方,担任一些普通州府的主官,是最有可能,没想到刘皇帝直接委以成都府,这实在大出其所料。

    见他迟疑,刘皇帝很淡定地表示:“朕还是头一次见你,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伱觉得,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治理好成都府?”

    张雍摇了摇头,郑重道:“陛下赏识提拔之恩,臣感激涕零!臣固然有这個自信,只是,臣尚无地方为政之履历经验,若有行差踏错,臣个人声名不足为道,只恐辜负了陛下信任,也无颜面对成都数十万百姓!”

    “你若能保持这种如履薄冰的心态,凡是慎思笃行,就不虞会犯大错,当然,也不要怕犯错!”刘皇帝说道:

    “赵普当年去西南巡抚前,也只是个崇政学士,吕胤外放主政一道前,也是朕的近臣!你不必担心什么资历问题,你是朕身边的良才干吏,内阁学士出去当差,一个成都知府,那是绰绰有余!”

    张雍面露感激:“臣,岂敢同赵相、吕公相提并论!”

    见状,对其婆婆妈妈,刘皇帝已隐露不耐烦,有点强势道:“子雍,朕相信你的能力,所以委以重任,你何以这般不自信?

    另外,朕可以直言告你,朕让你去成都,不只是因为你是内阁近臣,所以偏信偏宠,用人唯私!

    朕派你去成都,也是想让你好生整饬一番成都吏治,把这个财税重地给朕治理好!朕信任你,所以委派你,只望你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你要做的,也是如此,你可明白!”

    “陛下知遇之恩,臣铭感五内!”刘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雍也收起了所有的犹豫,顿时大拜行礼。

    “好了,起来吧!”刘皇帝脸上笑容绽露,道:“吏部那边,朕会打好招呼,委任制书一下,你即可收拾行囊,启程南下!赴任之后,要展现出你阁臣的能力与风采来,朕等着你创造佳绩!”

    “是!”

    刘皇帝这番话,说得大气凛然,若说一点私念都没有,显然也是不可能的。那张雍与赵普、吕胤相比,也确实是抬举他。毕竟,赵普被调到刘皇帝身边前,可在刘词手下为吏,吕胤担任京官前,也有多年地方为政经验,这些,都不是张雍所能比拟的。

    但是,刘皇帝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有私心,在用人方面也难免夹杂些主观因素,想要做到完全理性,也不现实。他是一言九鼎的皇帝,想要提拔抬举一个阁臣,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距离川蜀收复,虽然已有十多年,但终究是朝廷武力征服的,当年那场兵乱,对剑南诸州伤害太大,成都损害尤重。这些年,朝廷施政,也不乏苛刻,虽然每年都在上报,言境内渐安,人心依附,但朕始终心怀隐忧!”事情定下,刘皇帝又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大汉对于西南,大肆扩张,剑南已为腹心所在,是西南诸边最为坚实的后盾,成都更为其精华所在。因此,成都不能乱,必需保持稳定,获取长足的发展。

    朕也听到过不少风声,朝廷法治下,西南百姓的生计有些艰苦,你到任后,最主要的事,便是宽仁施政,解民之忧,济民之困,给朕把成都的民心收拾起来了!”

    “陛下教诲,臣谨记于心!”面对刘皇帝这番交待,张雍语气坚定。

    事实上,张雍是比较传统的儒学士大夫,最喜好的,也是施仁政,宽百姓,这是其始终坚持的理念,而经过这些年的培养观察,刘皇帝也确信他保持着道德思想的同时,也是提倡做实事,为实政。这,也是刘皇帝愿意放其为成都府最主要的原因。

第397章 盐事暂定

    暗淡的冬日,让其笼罩的事物都带上了些惨淡的气质,给人以白日无光的矛盾观感。逐渐冷厉的凉风,肆无忌惮地在空旷的宫室建筑间游荡,似乎看不惯那生香的暖室,不懈地想要通过屋檐、门扉突破汉宫殿宇的防御。

    “又是一年冬季了!”刘皇帝站在皇城城阙上,大胆而放松地感受着冬风的吹拂, 嘴角微微抽动,发出意味深沉的感慨。

    熟悉的刘皇帝的人都知道,他又开始进入到那种莫名的状态中了,面无表情,阴沉的目光中却透着些复杂难言的意味,似是忧愁, 似是苦恼, 整个人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谁也不敢贸然打扰他那惆怅孤独的氛围。

    皇城外,目光所及,是那不舍昼夜的洛水,三道河桥凌架其上,蔚为壮观。目光放远,是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宽阔天街,行道树虽然已显萧索,但依旧笔直,向南面延伸。

    道路上也并没有因为冬季的降临而变得冷清,车马行人,不曾断绝,但不论人畜,似乎都保持着一种敬畏的姿态, 这是天街,通往皇城,通往大汉权力最高峰的坦途,踏上这条御街,就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仿佛能感受到站在权力巅峰的那个男人的目光。

    当然,此时此刻,刘皇帝的就注视着皇城外的景象。比起东京,洛阳的城市布局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即便焕然一新,也带着古旧的味道,用迟暮形容不恰当,或许也能称之为底蕴,天朝古都的底蕴。

    “近来京中舆情如何,又有什么新鲜事?”良久,刘皇帝开口了。

    一般这种问题,刘皇帝询问的都是张德钧。而张德钧,也躬身束手站在一个随从位置上,闻问,立刻有选择地回道:“开封府下令,又关停了五处官属盐铺,据说,余者也会逐渐关停,仅保留几处大的盐栈, 以作备用调控!”

    “赵匡义的动作很快啊!”刘皇帝叹道:“民情如何, 还有那么大的怨气吗?”

    张德钧恭敬道:“盐价稳定下来之后,民情已然缓和,怨气初解,人心稍安!”

    “你这话,不会是在安慰朕吧?”刘皇帝扭过头,看向张德钧。

    张德钧正声肃容道:“小的岂有欺瞒官家的胆子,官家如有疑问,或可出宫躬亲视察询问!”

    见状,刘皇帝收回目光,又恢复了深沉的模样。

    经过财政司一番筹议,关于盐制改革带来的盐价上涨问题,终是拿出了一套补充办法,以解越发汹涌的舆情。

    在太子刘旸的主导,以及宰臣王溥、沈义伦的辅助下,新的盐价管理办法,施行了。西京,仍旧是朝廷政策下,反应最为迅速及时的。

    财政司所颁办法,主要有两点。

    其一,由盐铁衙门制定一个盐价限额,以行政命令,限制其疯狂无序的上涨。这个属于官方的指导价格,考虑权衡的方面也很多,比如盐的产量、道路远近、交通难易、各地经济水平等,同时满足朝廷财税以及流通商贾的利益空间,让盐价保持在一個相对平衡的水平上。

    这个价格的制定,如无特殊情况,则三年制定一次,主要以道级行政区划分,每个道设置一个价格上限。这也不是完全合理的,毕竟哪怕一道之内,各地的差异也很大,但至少在道级行政之下,控制着一个统一的价格上限。原本,还有考虑控制得更细致些,然而,现实条件完全不允许。

    其二,便是在盐本身上动心思,继续提高制盐的技术并保持产量,同时,在各地加强盐仓的建设,维持一定的储量,以便调控。

    围绕着这两点理念,财政司出台办法很快,以西京为例,京畿道的盐价限定在每都45文,同时,朝廷盐场、盐矿出盐价格,也下降到20-25文。

    此前,还要上浮5文,当盐商从盐场拿盐都这么昂贵时,体现在具体的盐价上,就可想而知是什么情况了。

    同时,西京官府也从官仓中一次性拿出十万石盐,投入市场,这价格立刻就跌落下来。

    事实上,以西京的货物吞吐量,绝对是不缺盐的,只是利益驱动,经过一场非理性的增长,利益上下链条的各方势力也在其中动作,共同催化。

    朝廷此前按捺不管,不代表真的不管,当具体的强力的政策措施出台后,也给所有利益相关者一个警告,于是都冷静下来,开始在朝廷的指导意见下经营。不冷静的,为利益所蒙蔽的,自有监狱的大门为之敞开。

    而经过这么一番整顿之后,至少洛阳的盐价是真的稳定下来了,短中期内,是固定维持在45文一斗。

    民心,也由此从浮躁中安定下来,虽然比起之前,并没有回落太多,但至少遏制住了继续上涨的趋势。

    此前,之所以会造成恐慌,引发民愤,也在于价格上涨得过快,过于疯狂,甚至看不到停下来的趋势。百姓大多是愚昧的,对于未知的事情,也往往存在一定畏惧。

    更何况,老一辈的人,可经历过国家初年的那堪称恐怖的盐价。要知道,在开国初年,京城一斗盐要两百文左右,严峻的时候甚至奔三百去了。

    那个时候,国家初立,经济停滞,物资供应严重缺乏,盐的供应也一样,再加上货币体系的混乱,各种杂钱、烂钱充斥,另外,朝廷要维持运转,也不可能放过盐税这一大利。

    那个时候,百姓的日子,才真叫水深火热,遭遇中贪婪且残酷的剥削。虽然在刘皇帝的严厉整顿下,经济秩序重建,高昂的盐价,仍旧持续了好几年,虽然没有两三百文那么疯狂,也不是后来的廉价可以比拟的。

    一直到朝廷攻取淮南,从南唐手中抢得江北盐场,再加上东部沿海盐场的建设,以及河东盐池的恢复开发,盐的产量上来了,大汉百姓们才真正享受到平价盐。

    而随着国家走向统一,经济收获长足稳定的发展,盐的产量又取得了爆发式的增长,在刘皇帝的授意下,大汉方才维持了十多年极低的价格。这,本就是行政干预的结果,惠及百姓。

    此番盐制改革,固然造成了一些问题,在一些财政司官员的眼中,却是回归正常的一个过程。

    过去,朝廷维持着一个低盐价,产盐、运输加售卖,这些成本累积在一起,导致朝廷几乎在亏本经营,同时,不可避免地对各地盐工、盐民压榨剥削。

    一向作为朝廷的丰沛税源,竟然有一日无法给朝廷带来收入,固然惠及全天下的百姓,但这种情况本事就是不正常的,何况是大汉这样一个帝国。这也使得财政司下属的盐铁使,有些名不副实了。

    此前,甚至有人提出,唐时盐税半天下之利,拿这个来举例,以表示对当下朝廷盐制的不满。

    虽然,这两者并不具备可比性,但同样能反应出一些问题。因此,盐制改革,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国库亏空,而采取竭泽而渔的一种敛财手段,即便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相关者,想要推动改革的人仍旧不少。

    当下,大汉各地盐场、盐矿,每年产盐约在七百万石,即便按照上涨后的盐价来算,朝廷在盐税上的收入都还不到两百万贯,这固然不是个小数目,但与朝廷整体财政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同时,根据大汉两税征收之法,当盐税、商税以及其他税收更充裕时,在土地所产税额上,自然能够更加宽松,同样能够让利让惠及民。

    当然,这也只是中理想的状态,朝廷的财政面临着困难,各项开支持续增加,能不增税,已经是仁义善政了,减税,尤其在正税中削减,同样很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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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汉隐帝刘承祐,辅弼创立江山。其后以尚幼之年,嗣新造之业,保延洪之运,守不拔之基。PS:若不是父兄死得早,这也许会是个再世李二。汉世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世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世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