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汉世祖TXT下载汉世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世祖全文阅读

作者:芈黍离     汉世祖txt下载     汉世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67章 一如既往,全力支持

    草坪边上,还有一片花圃,栽植着一批花,布局很有条理,这个季节,开得最旺盛的乃是芍药与杜鹃花,那成片的紫色十分艳丽。
    不过,在这和谐的气氛下,却有个幼小的身影在其间活跃着,不是在追花逐蝶,而是拿着柄木剑,在其间劈砍,嘴里“嘿哈”声不断,催花折枝,不亦乐乎,不过明亮的小眼神不断向刘皇帝坐着的地方瞟。
    果然,成功地引起了刘皇帝的注意,注意到这动静,扭头一看,轻斥道:“小十三!”
    这一声呵斥,顿时起了效果,小家伙停下动作,刘皇帝则起身走上前去。这孩子自然刘皇帝十三子刘晔了,今年才七岁,母秦氏,瑶族,初入宫时封美人,后晋婕妤,诞下刘晔后封湘妃。
    刘皇帝看着花圃中的狼藉,盯着被内侍牵到面前的刘晔,皇父的威严还是让这小子的有些畏惧的,不由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副羞涩紧张的模样。
    “低着头做甚,抬起来!我来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刘皇帝问。
    闻问,刘晔昂着脑袋,手里还挥动着木剑,童稚的声音中带着点兴奋:“我在杀敌!”
    刘皇帝面露惊奇,不过很快瞪了他一眼,兴趣盎然地问:“小小年纪,杀什么敌!”
    刘晔指着身后那些花木,回道:“这些都是辽贼,我在杀辽贼!”
    闻言,刘皇帝顿时一乐,轻声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刘晔两眼懵懂的样子,看了看向训,道:“向师傅教的!”
    向训本来还在看乐子,听十三皇子这么说,老脸顿时一黑,迎着刘皇帝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赶忙道:“陛下,老臣可不敢胡乱教授皇子......”
    “小十三,向师傅可说了,他没教你欺负这些花花草草啊!”刘皇帝看向刘晔,兴致更甚:“究竟怎么回事啊?”
    刘晔说道:“向师傅说大汉正在讨伐辽贼,二哥、四哥、六哥都上战场了,我没能一起,只有把这些花草当作辽贼了。”
    闻之,刘皇帝有些开怀,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瘦弱的小身板,替他将头上的两片零碎的花瓣拂下,温和的语气中带着鼓励:“志气不错,不过,你年纪还小,想要杀敌,再等个十年吧!现在啊,还是该认真上学堂,日后再上战场......”
    “好!”刘晔望着刘皇帝连连点头,十分开心,清澈明亮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孺慕之情。
    这种眼神,让刘皇帝心头一颤,抬眼看了看,年长的哥哥们都在草地上玩闹,追逐蹴鞠,只有十三子,年纪太小,无法参与进去。
    摸了摸刘晔脑袋,刘皇帝嘴角仍旧带着小意,对他道:“不过,这些花木无罪,你无故破坏,可是犯了错啊!”
    听刘皇帝这么说,刘晔小脑袋不由得耷拉下去,低声应道:“是!”
    “犯了错,就要受处罚!”
    刘晔点着头,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迈着小短腿,跑到花圃边,捡起一根断枝,回来交给刘皇帝,然后摊开手心......
    刘晔这副自觉的表现,刘皇帝都给看愣了,随即大笑:“好了!你把花圃弄得一团糟,就罚你把这里清理干净!”
    “您不打我?”刘晔疑惑道。
    “不打!”刘皇帝忍不住笑。
    闻言,刘晔松了口气。见状,刘皇帝朝喦脱招呼着:“给他准备点清理用的东西,不准帮他,让他自己做!”
    “是!”
    很快,花圃中那道小身影又忙碌起来了。
    刘皇帝与向训落座,有些感慨:“这儿子多了,也未必是好事,一个个调皮捣蛋啊......”
    话是这般说,刘皇帝嘴角始终洋溢着笑容。向训目光平和,轻声说道:“陛下,十三皇子平日里还是很乖巧的,进学修武,也很努力!”
    刘皇帝微讷,稍作沉吟,目光逐渐柔和,说道:“看来,还是朕对幼子们关心太少了!管生不管教,朕之过失啊!”
    听刘皇帝这么讲,向训说道:“陛下操持着军国大政,日理万机,何能事事兼顾,反倒是臣等,未能分忧......”
    见向训又来这一套,刘皇帝挥手止住他,笑道:“不过,连这垂髫小儿,都知杀敌报国,何愁北伐将士不能振奋武功,痛击辽贼!”
    “陛下说得是!”
    ......
    枢密院内,还是在军机房,随着北伐战争轰轰烈烈地展开,枢密院的主要工作也投入了上边,军机房更是后方的指挥调度中心。刘皇帝的亲临,也给枢密院的僚属们带来一丝紧张。
    “自燕山前往辽东,主要有三条路线!”刘皇帝与向训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石守信讲解:“其一,出榆关走辽西走廊,这是大道;其二,则是走燕山小径,不过道阻且难;其三,便是通过海路,输送兵力!”
    “根据行营汇报,东路军的具体进兵计划,也是这三条。一路五万军,由永清侯王彦超率领,出檀州,攻辽兴化、神山等地,牵制其兵力,若得突破,可取道攻其奚部!
    余部分前后军,前军三万精锐,由固安侯马仁瑀率领,先叩锦州。锦州处辽西走廊尾端,当进出要道,也是兵进辽东的第一关隘,辽国屯有重兵,根据武德、军情二司的报告,城关坚实,取之不易,当是一大难关!
    至于海路,则由海安侯郭廷渭率领,先行消灭辽苏州水师,肃清辽海,保证海路畅通与安全,择地登陆,以为立足堡垒,其后由武清港输送大军!”
    石守信一边说着,刘皇帝与向训一边点着头,显然对于行营这样的安排很是认可。
    “星民,你当年可是统帅过水师的,你觉得如何?”刘皇帝问向训的意见。
    向训颔首道:“辽东坚城堡寨不少,我军虽有器械之优,长于攻坚,但若一城一地打过去,难免糜时耗,多添损费。按照行营的安排,如若能贯彻意图,水陆一齐发力,抢占辽东之形胜,则可使辽军首尾难顾,腹背受敌,胜算大增。而以水军之利,海安侯统军之能,臣相信,定可功成!”
    不是刘皇帝喜欢听好话,但是向训的分析,确实有理有据,听得很舒心悦耳,哪怕类似形式判断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可有战况传回?”刘皇帝看向石守信。
    石守信应道:“水军浮海进攻,暂无消息传回!而根据最新战报,马仁瑀兵进百里,遭遇辽军千骑冲阵,拒之,其后虽然不断遭受袭扰,但稳步推进。如无意外,而今大军已然兵临锦州了,辽西走廊毕竟只有三百里,辽军能迟滞,却无法影响我军浩荡之势!”
    “主动出击,千骑冲阵,辽军不乏胆气啊,何人领军?”刘皇帝来了点兴趣。
    “辽锦州防御使耶律休哥!”石守信说道:“不名一文之辈!”
    听到这个名字,刘皇帝眉头轻轻褶皱了下,而后指示道:“辽军还是有能人啊!降诏行营,让他们不得大意轻敌!”
    “是!”
    大军在外之时,刘皇帝对前线的干涉,往往只有类似的提醒诏书了,将帅都习惯了......
    “观辽军反应措施,对抗意志很坚决啊!不知半年的时间,能否打下辽阳?”良久,刘皇帝这么道。
    半年之后,就入冬了,而冬季,则是行军作战最大的敌人,辽军则更习惯于冬季作战,倘若渤海再结冰的话,水师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这个问题,石守信并不能给一个完全肯定地答案,只能说,如果战略战术意图能够顺利进展,打下辽阳并不大。
    而刘皇帝的,沉吟之后,也只是表态,全力支持北伐战争!(未完待续)

第222章 阉宦之虑

    在枢密院足足待满了两个时辰,同石守信、向训、曹彬等臣就北伐大业深入讨论,做了一遍彻底的梳理过后,刘皇帝方心满意足地起驾还宫。他此来,除了关心战事之外,更像是来寻求安慰的,石守信等人则继续给他吃定心丸。

    天色已然暗淡了,暮色渐浓,皇城各处,灯火阑珊,一盏盏宫灯被内侍们一次点亮,照耀着宫室廊道,灯火交相辉映,仿佛映照着大汉如今的辉煌。

    刘皇帝乘坐着一架十六人抬的御辇,架势十足,皇帝的威严仿佛也体现在沉重的辇座上,虽然是十六人,但劲儿似乎发自一人,走得十分稳当,几乎让刘皇帝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昏黄的灯光,照耀在刘皇帝脸上,只露出他半张严肃幽冷面庞,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

    “喦脱!”

    内侍行首喦脱,垂着头,趋着步子,默默地跟在辇驾之侧,忽闻皇帝召唤,顿时打起了精神,声音轻柔地应道:“小的在。官家有何吩咐?”

    大概是被灯光晃了眼,刘皇帝抬手,语气平淡地指示道:“宫中灯火布置太密集了,吩咐下去,主要宫殿、道路,所有灯盏烛台,熄灭一半,其余一概裁撤。现在正是朝廷用钱之时,宫中一切用度开销,也当进行削减!”

    “是!”对刘皇帝任何指示,喦脱都没有一丝的犹豫,当然也不敢怠慢。

    大汉的日子早就变好了,在东京之时,刘皇帝就感糜费颇多,等到西京洛阳,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排场用度反而在扩大。仅仅只是点亮一座紫薇城,每夜的耗费就不是一个小的数目。

    “官家躬亲节俭,率先垂范,内外臣民必然感怀讴歌!”顺带着,喦脱一如寻常,殷勤地拍着龙屁。

    “嗯!”只可惜,刘皇帝反应平平,“嗯”字的音调都显得模糊,根本听不出态度。

    “官家,君为臣纲,宫中如此,是否该知会一声外廷,让诸部司衙也厉行节俭?”喦脱主动表现道。

    闻之,刘皇帝的眼神顿时就斜了过去,双目之中似有冷芒闪烁:“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外廷事务来了!”

    虽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一记重锤敲打在喦脱心里,脸上明显闪过惶恐,紧张道:“小的多嘴了!”

    有大概十个呼吸的功夫,刘皇帝终于收回了目光,回了声:“不用!”

    事实上,这种事哪里还有刘皇帝专门去吩咐,他可以保证,只要宫中的变化一传出,赵普那边定然会紧随皇帝的步伐,拿出一套节俭省费的方案措施来,并高效地推行下去,甚至都不会主动向刘皇帝奏报。

    “是!”

    那如死亡一般的凝视,几乎寒到了喦脱心底,刘皇帝刀子般的目光收回后,也不由松了口气,喦脱心中则暗骂不已,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多这嘴干嘛,又犯官家忌讳了!

    喦脱懊恼不已,刘皇帝心情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对这阉宦,自然生出了一些不满。终究还是有些飘了,恃宠生骄了。

    作为宫中的大管家,皇帝身边最亲密的内侍,喦脱的品秩虽然不高,但地位权势是显赫的,里里外外没人敢不给面子,更不敢得罪,都得恭恭敬敬地逢迎着。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皇帝的贴身内侍呢,对于一些事情,刘皇帝并不在意,自家家奴也该有其显赫,这也是皇权昌盛的体现。

    再加上喦脱是从晋阳太原王府出来的老人了,根子扎得深,基础打得牢,再加刘皇帝的宠幸,难免多了几分骄气。

    有这么宠幸以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在,想要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谦虚谨慎,何其不容易,再加上太监本就是不完整的人,身体上的缺陷影响性格,性格的变化则体现在行事作风上。

    在刘皇帝面前有多谦卑恭敬,在旁人面前就有多倨傲猖狂。对此,刘皇帝有所耳闻,皇城使张德钧又不是没有在他面前给喦脱上过眼药。

    只不过,刘皇帝并不在意罢了,毕竟,宦官之间也难免内卷,另外则是,喦脱始终有个度,或许骄狂,并没有触犯底线。

    身边有个用得顺手,伺候得舒服的太监,并不容易。从张德钧之后,可倒霉了好几人,都是因为伺候得刘皇帝不满意。

    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大,刘皇帝也开始念旧了......

    不过,再是宠幸,终究是有个底线的,内廷待不住,有干涉外廷的意图,自然就触碰了刘皇帝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一句话是敲打,一个眼神是警告,之后就看他表现了。刘皇帝能容忍的事情有很多,然一旦越线,那过去的容忍将化为翻倍的报复。

    同时,刘皇帝心头也泛起了嘀咕,他给内侍宦官的职责划了一条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一定程度,这些太监们似乎总有种越过这条线,去看看外边风景的冲动......

    考虑着喦脱的事情,刘皇帝又忍不住联想到张德钧,这两个汉宫中权势最重的大太监,二者之间的龃龉是一点不少,互相邀宠、状告的事情也不少。

    喦脱有其骄狂,张德钧又岂是独善其身?毕竟是皇城司这个秘密机构的一般手,发展了这么多年,皇城司下属的密探也可谓遍布两京,尤其加重了对公卿大臣们的监视。

    虽然没有执法权,但就这个监视权,就足够威慑,足以令人畏惧。比起在刘皇帝身边的谨小慎微,谦恭侍奉,当长期浸淫在皇城司的权威之后,张德钧也没能稳住,他毕竟不是李崇距......

    近来,关于张德钧的非议也开始增多了,当然,刘皇帝知道皇城司本就是非多,比起武德司更遭人嫉恨。除了那些猖獗的刺探,有些肆无忌惮的监视,更因为这是宦官主管的鹰犬司衙,这一点就先天令人厌恶。

    因此,刘皇帝估且听之任之。但是,有的传闻,就令刘皇帝不满了,比如张德钧收了五名义子,都在皇城司下任职,风闻很差。

    比如,张德钧吃穿用度铺张奢侈,往来进出极其张扬。

    比如,张德钧曾酒后扬言,他伺候了刘皇帝二十多年,当牛做马,以他的功劳,该封个侯......

    似此类的消息传闻进入刘皇帝的耳朵,他心里岂能舒服。

    “宦官......”刘皇帝嘴里轻轻呢喃着,声音几近于无,只是眼神中闪烁着的光芒,令人心悸。

    没有回垂拱殿,而是直接到符后那里,踏入坤明殿时,刘皇帝已然变幻了一张笑脸,洋溢着热情,他是打算同皇后娘娘交流一番,找找老夫老妻之间的激情。

    不过,符惠妃也在,姐妹俩还在议论着什么。落座宫娥奉茶,参拜毕,刘皇帝看着大小符,感兴趣道:“你们在商量什么?”

    随着年纪的增长,大符也开始衰老了,虽然仍旧那般雍容华贵,不过在刘皇帝心里的地位,却始终没有动摇过。

    闻问,大符轻笑道:“适才,我将长子公夫人召进宫叙话了!”

    “和你们讨论之事有关?”刘皇帝疑惑地望着姐妹俩。

    见状,姿容仍旧艳丽的小符解释道:“商量了一下儿女婚事!”

    “婚事!”眉毛一耸,看了看小符,又望向大符,刘皇帝道:“刘葭看上的是李处耘的儿子?”

    大符点点头。

    “这小娘子!我此前问她,还不愿意说!”刘皇帝语气中滋味复杂,道:“不过李继隆,还是不错的......”(未完待续)

第223章 南边海军

    在刘皇帝于西京关切忧心乃至患得患失之时,随着一道道饱含着肯定与支持的诏发往前线,北伐战争也正式进入新的一个阶段,一个更加激烈的阶段。

    辽西走廊虽然狭长,得益于前军都将马仁瑀的开辟,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东路军主力二十三万大军已然顺利进抵锦州城下。

    兵临城下,仍旧保持着此前的风格,休整准备,只是比起此前,气势更足,锋芒毕露,磨刀霍霍向城关,意图拔出挺进辽东的第一大阻碍。

    锦州城虽然高峻而坚固,但却难以抵挡大汉雄狮进攻,而赵匡胤也有破之的绝对信心。

    但在对锦州城正式发起进攻前,东面的辽海之上,早已是风云跌宕,怒风卷狂澜。人老心不老,在爵位上有追求,在职位上更求上进,因此在进兵的执行力上,郭廷渭也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风格。

    在行营受令之后,郭廷渭便连夜返回武清港的水师大营,翌日一早,更没有丝毫耽搁,下令拔锚,扬帆破浪,直向辽东。

    大汉的水军分为江河水师以及海军,常备军力超过七万人,这与那数十万内外马步军的规模自然不能相比,但是维持如此规模水师,已然不易了。

    而随着长期以来对水军的建设,主要的精兵强将,也都放在了海军上,也由此产生了一批海军世家。

    其中,势力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郭家了,自归顺大汉,并主掌水军建设,已然近十八年了。这十八年中,郭廷渭最大的成果,就是在原靖江军的基础上,发展出了密州、莱州这两支水军主力,常备军力就在三万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两支大汉实力最为雄厚的海军,并没有太大的建树。最近的一次大动作,还是当初平南,但那也是走个过场,在当时的吴越王钱弘俶主动归附的情况下,带领水军南下去做了一趟军事旅行。

    虽然有参与对江南的进攻,但李煜太过不中用,并没有太过有力的反抗就投降了,也使得平南的功绩并没有那么耀眼,再分在他们这种偏师上,就更加不瞩目了。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起到了练兵的效果。更重要的是,郭廷渭心里很清楚,东海之上的水军,从建立伊始,最大的也是最主要的目标就北方的辽国,就是辽东。

    这么多年下来,刘皇帝历次召郭廷渭谈话,都不加掩饰,反复强调此事,而在东海水军发展壮大的过程中,郭廷渭也是始终秉持此念。

    第一次北伐之时,浮海击辽,虽然功败垂成,但那也只是小试牛刀,刘皇帝没有怪罪,郭廷渭则期待着下一次。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年逾五旬,紧迫感开始在郭廷渭心头滋生,他怕自己等不到期待的那一日。毕竟,十七八年的准备,要是最后因为年龄问题而被弃用,如何能甘心。

    另一方面,在水军内部,郭廷渭也不是没有挑战,比如水军中另外一名大将,张彦卿。同为南唐降臣,张彦卿的名声并不如郭廷渭响亮,但是在才干上并不弱于郭廷渭,这是个允文允武,能治政,可统兵的干才。

    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当年大汉南征时,郭廷渭领兵拒敌,与柴荣交锋周旋,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最后还是刘皇帝亲自招降,由此成名。

    相较之下,张彦卿自守海州,没有与汉军进行到汉唐议和之后,方才归顺。但是归顺大汉之后,张彦卿的仕途走得也算顺畅,先获得了兖国公王朴的看重,任楚州刺史,后又由军转政,统领长江水师。

    比起郭廷渭,张彦卿也还多了一项实在的功绩,那就是随着赵匡胤溯江进川,平定川蜀,立下了战功。

    当然,真正让郭廷渭感到威胁的,还是在统一之后,于南方成立的南海水军,主持的人就是张彦卿。

    南海水军,成立的时间虽短,但是这些年,动静却不小,干出的成绩也多,收复流求就是是实实在在的。

    而随着南方海上贸易走向繁荣,南海水军的地位与作用也就日渐突出,这些年,每年上报的剿灭海盗的功绩都有不少,虽然不大,但始终在朝廷发出着自己的声音。而南海水军的常备兵力,也扩充到了如今的两万人。

    相比之间,反到是成兵已久的东海水师,显得有些沉寂,在北方海域之上,大汉水军早就主宰局面了。并且比起南方热热闹闹的海上丝绸之路,北面交流频繁的也就是高丽、日本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出成绩,自然困难,毕竟要服从朝廷的战略大局。当年,趁着大汉与高丽之间关系变得微妙之际,他迫不及待地遣一师去教训高丽人,那般积极的态度,未尝没有迫于南海水军发展的原因。

    不过,等待虽然难熬,但终究是让他等到了。北伐一启动,郭廷渭就知道,自己苦苦等待机会来了,一举为自己,为东海水军正名的机会来了。

    因此,早在二月末,受到刘皇帝急令,做好北伐准备之时,大喜过望的郭廷渭便十万火急而又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准备,切实遵行落实诏令。

    事实上,早在三月中旬的时候,郭廷渭所率东海水师就完全进入战争状态了。同时,为了充实后备力量,对过去退役的水军士兵也做了紧急征征召,而几大船场也在紧急加早战船、运输等海船。

    因此,别看先期投入北伐的水军只有三万人,但后备力量十足,真有意外,到最后关头,朝廷甚至可以把南海水军被调参战。要知道,北伐进展中时,张彦卿已然领军北方,暂泊于长江口。

    可以说,郭廷渭这边是可以放下大部分负担,进行渡海作战,将大汉水师的攻击力彻底释放出来。

    与行营同步动兵,郭廷渭这边的行动,也格外犀利,没有任何迟疑,大军直扑地辽苏州港。辽海这片海域,大汉水军早已熟悉,航线也很成熟,因此在保持着对敌监视的同时,行动没有丝毫拖沓。

    相较之下,辽国那里的水军,则显得手足无措,面对气势汹汹的大汉水师,哪怕有所准备应对,也是苍白无力。

    来自辽阳耶律斜轸的命令是让他们死守苏州,籍此消耗汉军,在耶律斜轸看来,汉军跨海来攻,即便占据场面优势,他们可以借助军港、城池抵抗,只要不让他们取得立足点,就可游刃有余。

    并且,在兵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耶律斜轸还是咬牙派出了一万军队南下支援。在他的筹谋中,哪怕水军抵抗不了,让汉军登上陆来,也要通过陆上的厮杀,拖延、迟滞、消耗......

    只不过,耶律斜轸不懂什么叫制海权,更不知道大汉的水军已有跨海投放大股兵力的能力。

    在耶律斜轸的“配合”下,郭廷渭领军北上,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受到任何阻遏,及至苏州港,面对龟缩军港,一副死守抵御姿态的辽军,直接开怀大笑。

    在他眼中,辽国采取这样的战术,无异是自废武功,倘若辽军能够出海一战,即便抵挡不住,多少能够给汉军造成一些损失。

    然而,却自困囚笼,对此,郭廷渭岂能客气?(未完待续)

第224章 摧枯拉朽

    夏风席卷辽东湾,营造出一片风大浪急的情景,翻涌的波涛反射着阳光,整片海域都显得波=光粼粼的。碧海蓝天之下,战争的硝烟却在弥漫,破坏了和谐的环境。

    围绕着辽苏州军港,一场对困兽的歼灭战,已然接近尾声,事实上,当辽军采取保守防御,将战船水军束缚在港内,下场就已然注定了,把水军用作陆军的战法来防御,从思想上就自置败途。

    水军,尤其是海军,主要还是用作进攻的!

    因此,郭廷渭在搞清辽军的动向之后,是那般开怀,如果早时还担心辽军这种应对是否有什么阴谋,而提高了几分警惕的话,在确认辽军就是这般单纯之后,也就毫不客气,放开手脚地干他一场。

    而在具体的操作上,更显得轻松,游刃有余。面对自缚手脚,困守军港的辽军水师,东海水军充分发挥了大汉水军的远程进攻能力,甚至肆无忌惮,痛快淋漓。

    军事技术的创新进步,往往带来战术战法的革新,这一点在水军上的体现尤其显著。这些年,大汉水军壮大,不只是船越早越大,越早越坚固,还在于远程打击手段的丰富。

    过去,弓弩是最佳远程进攻手段,接舷作战,肉搏厮杀,更属常态。如今的情况则是,霹雳炮这样的重型武器已然成熟地应用在战船上,尤其是火药技术的进一步开发,“火箭”、“火炮”也更进一步创新使用,极大地提升了水军的进攻能力。

    如今,大汉水军作战,是以摧毁敌船为目的了。

    相比之下,辽军水军的建立,就显得原始而落后了,造一批船,训练一批水兵,然后就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了。

    当大汉水军将这些年的进步成果彻底释放出来的时候,效果是显著的,呈现的场面,则是一边倒的。

    苏州港内,已是一片火气熏天的场景,浓烟滚滚,汹涌直上,似乎要把那明亮耀目的日光给遮盖,以船作卒,结阵御敌的辽军水师,已然走向覆灭。

    他们的想法,本是与汉军来一场生死肉搏,然而事与愿违,人家根本不与你接触,仅以隔空打击的手段,就将他们推向败亡的深渊,并且,没有丝毫的反击手段。

    辽军战船用木,似乎是上好的燃料,肆意地助长着火势,再兼海风前来凑热闹,更是熊熊一片,而吞噬的,不只是战船,还有辽军的水兵的生命。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掩盖着走向死亡的哀嚎,四溅的火油,破空的火箭,迸裂的火星,共同构成一副绚丽的战争画卷,只是在这灿烂之下,蕴藏着浓烈的残酷。

    苏州港外,庞大的东海水军战船罗列,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十艘有如巨兽般战舰,面对已然式微的辽军水军,仍在痛下杀手,通过霹雳炮与巨弩发射的弹药,仍旧充满杀意地破空而去。

    大汉水军的主力战舰,名为五牙,取自古舰船名,此番虽然只来了十艘,但每一艘都是庞然大物,可容水兵两千人,并配有弩炮十副。

    在这个时代,就是令人震撼的战争凶兽,一张獠牙巨口,就要吃人。随着每一发火油弹发射,每一串火箭的释放,船身下的海浪都要颤一颤。不过,任它海浪涌动,都始终沉稳地屹立在海平面上,就像一个个经历过洗练的战士,处之泰然。

    围绕着十艘五牙巨舰,周边还有大量的护卫、走舸等大小舰船,虽然不如主力舰船这般凶悍,但是各具其能,能冲能打,不过它们此时的任务,还在于拱卫五牙。

    在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苏州港中的辽军不是没有反抗过,受不了这等折磨与屠戮,有几艘敌船主动出击,想拼个你死我活,但都被拦截剿杀了。

    这一场海战,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力量悬殊太大了。

    指挥舰船上,主将郭廷渭站在高耸的瞭望楼上,望着不远处苏州港内的焰火盛宴,那几乎被染红的天空,在眼中实在有些美妙。

    身边观战的,除了水军将吏之外,还有几名步军将领,此番随同浮海而来的,还有几名用以陆上作战的步军。

    他们是从头到尾,见识这场海战,望着对面或燃烧、或沉默的敌船,一个个震撼不已,河北都将史延德终于忍不住道:“弩、炮用到战船上,竟然这般好使!你们水军打仗如此轻松?辽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嘛!”

    听其言,郭廷渭老脸上露出了一点自得的笑容,嘴里则谦虚道:“操训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大规模实战,看来效果不错!”

    见郭廷渭那假意矜持的表现,史延德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难怪陛下那般重视你们,照这种打法,哪里还怕登陆受到阻,这一番打击下去,敌船毁堕,辽军已然胆寒了吧!”

    “这也是辽军应对昏乱,自曝其短,给了我军机会!”收起了得意之情,郭廷渭说道:“倘若他们不是选择龟缩港内防守,而是果断出击,近战接舷作战,纵使仍旧不敌,多少也能给我军造成些伤亡损失。

    毕竟,五牙战船太过笨重,转挪不变,近战失去了弩炮之利,与之厮杀,就是金玉碰瓦砾了!

    甚至于,不与我军正面相抗,而是避绕而过,去袭扰大汉海疆,都能给我军造成不小的牵制。可惜,他们不习水战,更不知我战术之革新,只是能束手待毙了!”

    听郭廷渭这么一番话,史延德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吐槽道:“你说这契丹人,学什么不好,要学建水师,费了那么多人物力,轻易毁于一旦!那数千水卒,调到陆上守城,作用都要大些......”

    郭廷渭呵呵一笑道:“如今兵器坊正在研究打造一种管状火炮,听说威力更加巨大,倘若能用到战船上来,我水军的战斗力还要提升!”

    史延德摇了摇头,他不懂这些,见郭廷渭有些得意,心中则暗道,也就是在水上驰骋,你这船还能开到辽阳,打到临潢府去?最终,还得靠他们去厮杀进攻。

    不过,太浪费了。史延德可默默观察着,就那不到半日的功夫,清空了四艘补给船上的火油弹与火箭,太过奢侈......

    “海安侯,辽军水师已然覆亡,接下来看我们的了吧!”偏过头,史延德道:“在水上待了这几日,终究不踏实,还是要上岸,趁着群敌胆丧,趁势进攻,一举夺占这苏州,取得立足之地,方才功城啊!”

    郭廷渭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史延德按捺不住,不愿落后于人,想要建功了。并不点破他,郭廷渭笑道:“港内混乱,水道不通,不便贸然挺进,我们还是先去给苏州城打个招呼吧!”

    言罢,郭廷渭即下令,留下一部分舰船监视敌港,剩下全军向东北面苏州城挺进。苏州城位于港湾身处,滨临海岸,在城池的建设上也是投入了财物力的。

    不过,面对来自汉军海上进攻时,同样显得无力,毫无反制措施,比起水军,这更像一个被点了穴的美人,任人**......

    “这些契丹人,真是狼子野心,取什么名不好,叫苏州......”(未完待续)

第225章 光靠水军也不行

    斜阳西悬,垂于半空,看得出来,今日是个好天气,遥远的天边布满了云霞,发出绚丽多彩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将海水染得通红,就如血一般的深沉。

    辽苏州港已然沦为废墟,傍晚的海风更大了,浓烟散尽,展露出的是一片让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敌船大部分损毁沉没,破碎的船板在海水中荡漾,浮尸一片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呼啸的海风吹之不散。

    辽军陆寨,也被波及了,被焚毁大半,面对汉军不讲道理的战法,他们战前的所有布置都没有发挥作用。

    辽军水军将士,就像经历了一场可怕噩梦,超过半数的人都被烧死、炸死,随着他们的舰船一并毁灭,更有不少淹死的,通过凫水逃回陆上的,只有几百人。

    即便苟活下来,一个个也是惊魂不定,如丧肝胆。然而,这对他们而言,却并不是结束。汉军秉持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则,没有丝毫放松,继续进攻,并且郭廷渭胃口还很大,要一口吞屯于苏州军港附近剩下的辽军。

    耶律斜轸布置在此地辽军一共有一万七千余人,分布在军港至州城的数十里间,并且在两地间修筑了大量的堡垒、军寨,而这些都是拿来对抗消耗汉军的。

    然而,水军被付之一炬,让汉军轻松折其一翼,县城在面对海上的打击时,也惨遭蹂躏,伤亡不小,并且士气遭到严重打击。

    与此同步进行的是,汉军抢滩登陆,像一把尖刀一般,上岸拦腰一斩,截断州城与军港之间的联系。

    暮色渐深,但苏州城至军港之间厮杀声却仍旧炽烈,负责苏州防御的辽军主将名叫耶律海,正值壮年,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

    收到南边的战报,水军覆亡,主将战死之后,有那么一丝慌神,不过调整地很快。在苏州城面对东海水师狂轰滥炸的同时,果断出兵,亲自率领三千士卒,出城南下。

    耶律海清楚,汉军的战船开不上岸,那些火油弹与火箭虽然极具威力,但终究无法压垮城池,造成致命的威胁。相较之下,还是那些登陆的汉军,威胁更大。

    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去支援军港陆寨,而是为了打开通道,接应南面的残兵败将。此前布置防御,就跟豆腐渣一样,一戳即烂,作为一员宿将,耶律海知道,自己能够抵御汉军的凭仗只剩下个苏州城了。

    然而,守城是需要人,倘若能够把南面的几千败兵给接应回城,那对守城的力量也是个巨大的提升。

    耶律斜轸给耶律海的任务,是守住苏州一个月,他则用水师来吸引汉军目光,意图南北互为犄角,军港那边能够守住至少二十日。

    结果,现实是如此惨淡。

    不过,耶律海虽然有些胆略,但他碰到的对手,史延德可不是善茬,作战经验丰富,也是一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宿将,尤其善打硬仗。

    当年不论是平蜀还是平南,都是经过刀山火海的磨炼,再加上,有了水军建功的刺激在前,斗志更加高昂。

    他的任务,原本是在截断两支辽军的基础上,把南面的辽军残部吃干抹尽,然后再图苏州城。

    耶律海的主动出击,给他带来压力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机会。遣一部应付南面那些失魂落魄的丧胆之敌后,果断率军迎击。

    一场遭遇战在苏州城西南十数里外展开,双方照面就是一场殊死搏杀,甚至没有过多的布置,见面就打,近乎乱战。

    耶律海带来的,全是辽阳派来的精锐之卒,没有一个汉卒,其中甚至有一些参与过北伐、西征的老兵,更有耶律斜轸的督练,因此战力十分强悍。

    史延德所率的军队,则属于河北地方的二线军队,虽不如禁军、边军那么精锐,但河北壮士的素质在那里,装备上比起辽军也更加精良,又有史延德这个悍将带头,自然也是不落下风。

    这样的厮杀,多了一些疯狂,拼的就是将士的武勇与意志,虽然尤其多日海上生活,汉军登岸的状态有所不适,但在作战配合上,还是极有条理的。

    在短兵相接上,大汉军队在什伍配合上,更是保持着长期的训练。只不过,由于承平多年了,在实战上的表现难以达到完美。

    但是,实战与伤亡,也是最好的提升办法,随着激战的持续展开,这些汉军将士也就迅速进入状态,将平时训练中的东西,真正拿到战场上来。

    虽然刘皇帝一直在担忧承平多年,将士难免有马放南山的懈怠,但是,帝国兴盛之初的军队,又岂是轻易就堕落了的,通过前后二十多年战争而打造的帝**队,仍旧是强悍的,将校有敢战之志,士卒有效死之能。

    战场之上,两军不足万人的搏杀,场面看起来并不那么浩大,但杀声足够响亮,厮杀足够激烈,激战一线,更是不断吞噬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由于人数上的劣势,辽军已然不支,耶律海身长七尺,孔武有力,在一众辽军中有些显眼,他也拼杀在第一线,一手执盾,一手持刀。

    手中的战刀,已经换了三把了,亡于他刀下的汉卒就有二十一名,几乎每挥一刀,面对他的汉卒都要掉血、掉甲。

    然而,靠着勇武带领辽军支撑战斗,终究难以挽回大局。厮杀在一线,汉军的变化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战意高昂,小队配合也在提升。

    沙场宿将的嗅觉是灵敏的,感觉到事不可为,便生退却之心,亲自殿后,带人朝苏州城退去。同时,心中大骂南边的军队,大骂汉人不可靠,南面的军队,大部分都是汉人。

    他打了这么久,南边的军队似乎没有多大反应。登陆的汉军并不算多,如果能够两面夹击,破了这支汉军,再退回城池坚守,必定能够回复士气,也增加继续防御的资本。

    然而,交战形势并不按照他的想法来。

    史延德是盯着耶律海的,这名辽将的悍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可没逞强去比斗,而是始终处于阵中,指挥作战。

    当辽军一露退意,善抓战机的他,立刻就带人咬了上去,绝不放其退去,而没有感受到来自南边敌军的威胁,更使他放开手脚作战。

    该是素质摆在那里,辽军北撤,并没有成为一场溃败,耶律海带人殿后,边打边撤,不断沿着来路返回。汉军在史延德的指挥下则紧咬不放,等辽军退到城外时,天际最后一丝亮光也悄然消逝。

    天地陷入黑暗,但光明并未消散,苏州城内起了火,城楼在燃烧,海上水师巨舰猖狂地展开,还在向城上发射着火油弹。

    火光虽未有冲天之效,但就像一盏明灯,映照着激战双方。史延德已经将所有兵力都投入到追击缠打上了,但始终未能打垮,除了这支辽军有韧性之外,就是耶律海身先士卒,过于剽悍。

    针对此人,史延德还搞暗箭,亲自射了五支利箭,然而,效果不佳,一箭被盾挡,一箭中甲胄,一箭被躲,剩下全偏了。

    当靠近苏州城的时候,汉军的追击在史延德的指挥下,就已然放松了,一时激战兵疲,二则是顾忌城中再出援兵。

    夜色并不混沌,甚至有些清晰,隔着一里地外,遥望退入城中的辽军,以及那逐渐合上的大门,史延德不由吐了口唾沫,卷刃的钢刀不甘地插入脚下的土地。

    此时他也是汗流浃背,血腥与汗臭交织在身上,覆盖全身的甲胄忠实地保护着主人,但也满是刀痕箭印,最后的激战,他也是亲自带头冲锋的。

    “还是让他们跑了!”史延德不甘道。

    当然,他这也是打打嘴炮,经过这场交锋,很明显,仅靠他这几千人,是没法趁机攻入城中,一举拿下苏州城,建得大功的。不过,这场战斗的战果还是值得肯定的,出击的辽军伤亡必然过半。

    “攻城拔寨,还得靠我们弟兄厮杀!”看着远处海面上,已然收工的水师舰队,史延德骂咧了一句:“浪费了那么多弹药,此城依旧归然不动,还真以为靠这些就能破城了?”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偏将问史延德。

    没有丝毫犹豫,史延德直接吩咐道:“收拢将士,向南后退,安营扎寨,清点损失,救治伤员。还有捕捉俘虏,不,不要俘虏......”

    “将军,杀俘可是坏军法的。”大汉的军纪还是深彻人心的,见史延德有点上头,偏将迟疑地提醒道。

    “汉辽死敌,对辽军客气什么,这些胡人战力不俗,必是对方精锐,还能指望他们投降?”史延德淡淡道:“通知水军,把军需、伤药送上岸,再派兵协助,以免辽军反扑!”

    说着,史延德目光投向南方,眼神中杀气腾腾的,先收拾了南边的残敌,再破苏州城!(未完待续)

第226章 一溃百里

    黑夜往往带给天地以静谧与安宁,带着海潮的风显得不那么秀气,但吹在身上,仍旧驱散了不少夏季的炎热,不过,对于负责辽南防御的辽军主将耶律海而言,却没有任何兴致享受这份舒适了。

    夜色朦胧,逐渐深沉,就如笼罩在耶律海心上的阴影一般。一股难以分辨人数的军队,在耶律海的率领下,沿着官道向被赶去,情绪紧张,士气低沉。

    辽国对于道路建设,是不怎么上心的,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加上辽南这个地方有些偏远,因此这道路看起来也坎坷不平,十分简陋,不用眼睛看,都能感受到前路的曲折。

    随着一声军令,这支辽军终于停了下来,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一放松就彻底沦为一群丧失纪律的败兵,零落四散,不少人就地躺了下来。

    耶律海也下得马来,落地的瞬间身形一阵摇晃,差点没站住。此时的耶律海,显得格外狼狈,就如一只丧家之犬,失败的痛楚所带来的刺激,让他几乎忽略了身上的创伤带来的疼痛。

    暮色之中,右边是层峦叠嶂,左边是葱林原野,风吹草地林动,凉爽之余,更生寒意。耶律海也算是个硬汉,但此时,见着仍追随着他的麾下将士,面对着这支残兵败将,也不由悲从中来。

    败了,终究是败了!哪怕有所预料,却也没想到会败得如此干脆,那般憋屈......

    不过十日的时间,他把守的苏州城就被汉军攻破,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谁能想到,汉军的水兵,不只水战厉害,还擅长陆战,攻城拔寨,汉军的将领还舍得把那些水兵用于陆战。

    要知道,就军种而言,水兵训练的要求与标准都要更高,限制摆在那里,当然,也在于当下的水军将士仍旧没有那么多的“技术性”,厮杀也是基本技能。

    在苏州港海战之后的第二日,汉军就持续发动了进攻,首先就将南面的几千败军给解决了。距离苏州水师的惨痛覆亡只隔了一夜,剩下的人也早已丧胆,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再加上大部分都是汉人、渤海人出身,面对汉军的进攻,除了少部分顽固分子,大部分都选择了投降。

    耶律海围绕着苏州港布置的一系列防御寨垒,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宣告崩溃。被史延德带人席卷横扫,轻松歼灭。说起来,辽国建立的这支水军,大部分的兵源,都是辽南州县的汉人。

    不得不说,大汉攻取辽东,受到伤害与损失最重的,还得是当地的各族百姓,也包括汉人。不过,在汉辽决战的大背景下,在这等大时代下,只有敌我,不分种族。

    在史延德对南面辽军残敌进行剿灭的同时,耶律海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再度选择主动出击,想要牵制汉军行动,破坏他们的意图。

    这一回,仍旧没有成功,对付他的换了一个人,莱州都指挥使林仁肇,又是个江南降将。当年在平南战争中,林仁肇算是竭力反抗,并发起了南军对汉军最猛烈的一次反扑,只不过大势难挽,他有才干、有决断,终究无力回天,在常州城外战败,狼狈逃回润州。

    后来金陵被围,李煜投降,无奈之下,他也归顺了朝廷。对于这个江南的柱梁将才,最后一名大将,刘皇帝听过其名声,也很感兴趣,还亲自接见了此人。

    经过一番考察后,对他表示赞赏,并让他到东海水师中任职。降将的日子一般来说都不好过,不过大汉帝国素来包容,林仁肇又受到了皇帝的褒奖,自然感动异常,思想转变得很快,在到东海水师立刻摆正了身份位置,尽忠职守。

    并且与一般的江南降臣降将不同,他本来是闽国人,南唐灭闽之后,归顺效忠,待天下一统,自然也不会过于怀念那被消灭的割据小政权。

    由于出众的带兵能力,以及勤恳表现,这些年林仁肇在融入大汉水军的同时,也升职加官,除水军军职外,还兼领莱州都指挥使。不过,他也需要一个证明自己忠心的机会,在这一点,比起郭廷渭更加期待迫切,因而北伐正合其志。

    因此,当耶律海再度出击后,面对是久经训练的莱州水兵,林仁肇统率多年,几乎如臂驱使,再加上他出色的指挥才能。

    前夜才遭败绩的耶律海再度受挫,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后,无奈后撤,又一次缩回了苏州城内。

    接下来战事的进展,就按照汉军过去的节奏,按部就班地进展了,在肃清南部残敌之后,水陆合击,兵压州城,在经过两日的休整,与周密的部署准备后,汉军向苏州城发动了进攻。

    事实上,在挺进苏州港,确定敌军的应对后,郭廷渭就已然派人,通知西面的武清港以及南面的莱州港,将后续准备的兵马、军械转运至辽南,补充消耗,并增加陆上进攻实力。

    海路进攻,是一个战略决策,但是大汉这边可从来没有想过,仅靠东海水师,就席卷辽南,挺进辽阳,那不太现实。在水师之后,还准备了四万军队。

    不过,这些要全部运抵辽南,是需要时间的。但是,一战灭敌水军,再战兵临城下,在面对这种丰硕的战果时,郭廷渭也有些动道心,为了不给辽军更多**的时间,也为歼灭苏州的敌军,这才下令,直接攻城。

    彼时,苏州城内的辽军兵力只剩下六千来人了,对于苏州这样的小城而言,这样的兵力,不算弱了,再加城中囤积了不少粮食军械,因此守城的力量是足够。然而,连遭挫折,士气早已衰落,信心丧失,又面临汉军水陆两方面的压力,结果自然难以如耶律海之意。

    这一回,做主角的,乃是水军,郭廷渭足足调派了一万五千的水兵上岸,配合史延德麾下步卒,参与攻城。论攻坚克难,水军将士或许比不过陆军,但那也是相对而言。

    再加上形势、士气以及武器装备这些软硬条件,东海水军也完全展现出了自己的过硬风采。云梯这种大型的攻城巨械没有,但是霹雳炮、投石车、床子弩等利器,以及冲车,可是都不缺。

    此次东海水师出击,舰队规模之所以那般庞大,就是因为,除了战舰之外,还有大量装载着军械补给的大海船,其中就包括以上利器。

    另外,攻城之前,郭廷渭还十分狠辣地将那些收降的俘虏当炮灰使用,当各种不利因素同时降临到辽军守军身上时,结果是注定的。

    辽将耶律海的意志是顽强的,也有坚守之心,但他不能强求麾下将士都如他那般坚韧,在汉军的强势进攻下,伤亡惨重,抵抗了六七日后,眼见不可守,还是选择了弃城。

    郭廷渭没有选择围攻,而是选择东、南夹击,辅以水军在海上支援。耶律海率领剩下的四千多卒北逃,他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只有做困兽之斗。

    至于援军,他并不指望,耶律斜轸一共就给了他这近两万的军队。出城之后,有些理所应当的,遭到了汉军伏兵的截杀,郭廷渭的三个儿子立了大功,穷追猛打,又留下半数的败军后,方才脱离战斗。

    逃亡了整整一日,一溃百里,如今方得**之机。(未完待续)

第227章 席卷半岛

    见着横七竖八,散布在四周的麾下将士,耶律海狼狈的面容间闪过一丝怒意,张了张嘴,终是没有骂出口。

    他自认尽力了,也身先士卒,冒死苦战,但都掩盖不了战败的结局,还是一败涂地,败得这么凄惨。随他从辽阳来的一万辽军,在汉军连攻带杀之下,也只剩下这些人,他们还能跟着他,没有彻底溃散掉,就已经算难得了,哪里还敢再苛责什么呢?

    最终,也只下了个原地休息的命令,并安排人警戒与统计人数。这一路北遁,路途中有逃散了不少人,如今已是人困马乏,饥渴交加。

    冷静下来之后,方觉身体上的疼痛,这前前后后的交锋,他身上添了不少创伤,也就是身上的甲胄比较坚实,帮他避过了大量致命伤害。

    不过,勇士虽然不惧创伤与痛楚,但身体的反应却是很诚实的,耶律海一张粗粝而坚毅的面庞明显少了些血色,只是在黑夜之下不那么明显罢了。

    几堆篝火被生了起来,不是为了驱寒取暖,照明的作用要更大些,更为了稍稍稳定军心。漫长的黑夜,总归令人感到压抑,尤其在遭逢此等败绩的情况下。

    当然,也不怕吸引汉军来追,就这么一条大路,汉军真追了上来,布置的哨卒也能示警,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不就是跑嘛,几乎跑了一个白日了,继续就是,另外,就耶律海自己的判断,汉军是不会再追了。

    耶律海正值壮年,才三十多岁,虽然姓耶律,但在契丹皇族中,属于旁支中的旁支,偏得不能再偏了。年轻的时候,是参与过汉辽战争的,不过那时候还只是一名中级军官,也是在辽南作战,在高勋的率领下,将来犯的郭廷渭军给赶下了海。

    只是风水轮流转,如今掉了个头,这回他是深受南院大王信任的辽南主将,结果大败亏输,丧师失城。面对的还是那个对手,只是战争的模式与进展都有些超乎他的认识,他真的有点被打懵了。

    汉军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就像不要钱一般,有的是早有戒备的,有的则没有任何认识,迎头直面,自然撞了个头破血流。

    耶律海是随耶律斜轸参与过西征的,也参与过数场大战,辽军西征的成就,可以称为一个军事奇迹了,但作为亲身参与其中的将领,耶律海却深切地知道其间的不易。

    尤其是在同黑汗国的鏖战中,其中最残酷的焉耆之战,当时就是他负责守城吸引消耗敌军,从而给耶律斜轸创造了大破黑汗军队的机会,从而避免了西域东部的沦陷,守住了西征的战果。

    因此,在防守作战上,耶律海是有足够的自信的,耶律斜轸给他定的目标,他甚至觉得定得小了。

    然而,结果却与他的设想完全相反,就十天的时间,水军覆灭,城池丢失,近两万军队十去**。

    败也就败了,还是败在对方的水军手里,哪怕给对方造成大量的死伤,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一切都不如意,这对拼死奋战的耶律海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打击。

    至于给汉军造成的损失,虽然没有统计,但耶律海确定,并不大,绝对不超过三千。最残酷的城池攻防,死得可都是那些炮灰。

    “如何向大王交待?”望着头顶显得黯淡的月亮,耶律海双目通红,喃喃道。

    感到口干舌燥,取**袋,却发现破个洞,水早就**了,一股子烦躁涌上心头,耶律海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清脆而响亮,周边的辽军都望了过来。

    “将军,清点过了,就剩一千七百余人了!”麾下军校靠了上来,稍微解了他的尴尬,沉着声音禀道:“汉军虽然没有再追击,饮水、食物、兵甲丢失大半,急需补给,现如今何去何从?”

    “到哪里了?”压抑的气氛中,耶律海终是开口了。

    “前方两里外就是三岔口,往西是复州,往北是宁州!”军官禀道。

    “我们去宁州!”耶律海冷酷地吩咐道:“派人去复州,把那里的守军全部调出来,退往宁州,告诉他们,把所有丁壮都带上,老弱留下,粮食能带多少带多少,其余全部焚毁!”

    听其言,面对其气势,军官都忍不住感到一阵寒意,迟疑道:“将军打算靠宁州继续坚守吗?”

    痛定思痛,耶律海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摇头道:“苏州的防御,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失了方寸,致此大败。

    如今,大军覆没,士气不再,仅靠我们这点人,与复、宁二州的军力,汉军继续北上,仍旧是抵挡不住的。必须得集中力量,再向大王请罪求援!”

    “得抓紧时间了,汉军随时可能北上!”耶律海站了起来,仿佛恢复了斗志一般,严肃地下令:“传令下去,继续起行,宁州不远了,告诉将士们,到了宁州城再休整!”

    前有吃喝与休息的勾引,现有军令的催压,这支败军,在耶律海的率领下,快速地向北面的宁州撤去。

    汉军的速度比耶律海想象得还要快,就在第二日,史延德已然领军北上了,同时海军舰船也分出一支,陪其北上。

    耶律海的绝户计,在复州没能完全奏效,时间上没来得及,最终只有驻守在那里的千余守卒,匆忙北逃了,还是放了一把火,被城中的百姓给扑灭了。

    但是宁州,却让耶律海做绝了,所有壮丁被聚集起来,仅带一些口粮,然后焚城毁粮,丝毫不加留恋,继续向北撤去。

    耶律海显然也清楚,守是守不住的,与其在南边力抗,不如果断放弃,集中力量,拉长汉军战线的同时,也给他们增添麻烦。毁坏的城垣,以及那些老弱,不论汉军如何处置,都是麻烦。

    也就是时间不够,否则耶律海还能把坚壁清野做得更彻底些。这样的情况,自然让沿后北进的汉军大骂不已,虽然汉军后勤补给主要来源于海上,但岸上让辽军这么糟蹋,愤怒总是免不了的。

    耶律海那边,一直撤到了更北的辰州,一路北撤,一路破坏,而经过休整补充的汉军,也随后而至,整个辽东半岛也基本落入汉军守中,大汉的水师也自由地深入辽东湾内。

    挡在汉军面前的,只有辰州与耀州二地,就如西面锦州一般,属于战略要地,扼辽东咽喉,是辽阳南面的门户,如欲进取,必经此路。

    在郭廷渭这边,席卷半岛、兵叩门户之时,锦州那边,同样激战正酣,一时间,对辽而言,辽东局势已然岌岌可危。(未完待续)

第228章 形势危急

    谈到辽东,辽河是避不开的一个点,这条辽东地区最大的水脉,孕育着这片土地的文明,平原以此得名。当然,这个时期的辽河水况并不算好,水患频发。

    而作为辽国在东北政治、军事、经济中心的辽阳城,并不在辽河边上,而是滨临其中一条支脉,东梁河。倘若大汉军队顺利挺进,兵临东梁河下,或许也可以用“东梁河之战”来命名那场战役。

    夏季的辽阳,比起南方的天下,少了一丝沉闷,多了许多清凉,一场大雨之后,消去了不断滋生的炎热,也暂时缓解了来自西、南两方汉军的压力。

    不过,这也只是激烈交锋过程中的一个短暂停罢了,可以想见的是,短暂的休整过后,汉军的攻势将会更加猛烈,辽国在汉军两路夹击的压力下,守卫辽东的形势依旧严峻。

    辽河地区也算是形胜之地,夹在辽西、辽东两片丘陵之间,地形上是有所依仗的,西面的锦州,南面的辰州与耀州。

    锦州距辽阳不足三百里,耀州距辽阳不足两百里,而一旦越过这两道门户,便是一马平川,整个辽河平原都将成为汉军驰骋的花园。

    因此,要守御辽东,保卫东京,这两道关口是辽军必争之地,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辽东京留守府衙内,耶律斜轸满脸沉凝地矗立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那张刚毅的面庞间笼罩一层厚重的阴云。关乎国家兴衰乃至生死存亡的重担压在身上,带来的压力是格外沉重的,对于防御辽东,他心中有一套对策,然而战争的进展,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他此前的布置,防御的重心是放在锦州一线的,那里也是汉军兵力汇集的主攻方向。然而,随着南边半岛的败绩传来,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南线的战事上来。

    耶律斜轸知道汉军水军的强力,对靠南线军队顶住汉军的进攻,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就是没有想到,会败得这么快。

    在耶律斜轸的计划中,这一场守卫辽东的战争,要打成一场拉锯战、消耗战,拖延时间,耗损汉军的兵力、钱粮,以待反击良机。

    甚至于,锦州以及辽东半岛这些防御屏障到必要时刻,也不是不可以丢掉,但是不能这样丢法。耶律斜轸目标中反击时间,定在冬季,但时下尚未到仲夏,若是两道门户就这般丢了,哪怕是耶律斜轸,也没有自信能够在开阔平坦辽河平原上抵抗汉军四、五个月的时间,即便可以,到时候还有没有反击的实力也将成疑。

    当南方败报传来,耶律斜轸是十分震怒的,不过得知具体的过程后,他也忍不住沉默了,他当然看得出来,战败的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的防御布置有问题,也完全没有想到汉军水军竟然如此强悍,水战对陆战的影响竟然到这个程度。战争的形式,似乎都因此发生了变化,变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大王,尚书令萧思温领军自上京至!”僚属的禀报声打断了耶律斜轸的思路。

    闻言,回过神来,耶律斜轸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纠缠混沌的思绪压制,吩咐道:“快请!”

    官署前庭,仍是一片雨后的情景,地面还未干透,落叶泥尘显得有些凌乱,耶律海则低垂着头,默默地跪在那里。在布置好辰州的防御,在汉军暂缓进攻态势后,他便急归辽阳,向耶律斜轸请罪。

    在僚属的引导下路过,有些意气风发的萧思温一眼就注意到了耶律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海是耶律斜轸麾下一员大将,萧思温自然是认识的,僚属简单地将情况讲了讲,萧思温表情顿时一沉。

    辽东战局似乎有些不妙啊!

    耶律贤继位的这段时间,萧思温是有些意气风发的,升官加爵,一扫此前十余年的落魄与沉沦,同时掌握着右皮室军,是辽廷内部数得上的实权人物。

    并且,他还在推动辽帝娶他那个聪明绝伦的三女儿萧燕燕,意图成为国丈,进一步巩固权势。只不过值此国难之际,耶律贤一心放在抵御大汉入侵上,还没有答应。

    “你留在堂外,我去见南院大王!”进堂之前,萧思温沉声对跟在身边的一名青年将领吩咐道。

    “是!”这名将领,名叫萧挞凛,乃是萧思温族侄。

    显然,萧思温的得意,并不能带到耶律斜轸面前,见到耶律斜轸之时,还是礼节到位。对于萧思温的到来,耶律斜轸既感意外,也有所期待。

    落座叙话,萧思温道:“汉军强兵压境,陛下关心辽东战局,特遣我前来犒劳大王与将士,并带来一部分支援!”

    “多谢陛下关怀!”闻言,耶律斜轸神情微松,问道:“不知尚书令此来,带来多少兵马?”

    “不多,三万步骑!”感受到耶律斜轸平静语气中隐含的一丝迫切,萧思温答道:“一万右皮室骑军,另有两万各族步军!陛下言,东京守备,更需要步卒,陛下可是将上京周边的步军全部调来了!”

    耶律斜轸沉凝的眉头稍微松展了些,应道:“尚书令此来,正济我之困啊!”

    萧思温严肃地道:“听说在辽南吃了败仗?”

    耶律斜轸也没有丝毫掩饰,直接道:“惨败,我布置在南面的两万多水陆军队,十不存一,是我大意,没有重视汉军水军之利啊!以致汉军轻易北上,叩辰、耀二州!”

    萧思温也是在辽东待过的,对于这边的地理形势也很了解,神情也更加凝重了,问道:“倘若如此,辽东的形势很是危急啊,大王可有解难之策?”

    耶律斜轸沉声道:“眼下汉军两路叩关,兵力已达三十余万众,锦州那边,遭遇猛攻,耶律休哥守得很辛苦,这半个月来,伤亡三千余人,我已加增五千卒,支援守备。

    问题还是出在辽南,一战精锐尽损,虽然在辰、耀二城重新布防,但士气的打击太大了。东京已然穷尽武装,然能直接投入战斗的并不多,辽阳这边可动用的只有不到五万人,半数都是骑兵,还需兼顾诸州的弹压!为御汉军,已是穷兵黩武,人心很不安定,女真等部族也闻风而动,需要戒备......”

    从耶律斜轸的话里,能够感受到那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萧思温军事才干或许不算出众,但这是个有见识的人,因此,直接说道:“我带来的三万兵马,听凭大王调度!我也当全力支持大王,备战御敌!”

    “尚书令高义!我在此拜谢!”耶律斜轸起身,郑重道。事实上,对于萧思温在耶律贤继位过程中的投机行为,耶律斜轸心中是有所不满的,不过此时此景,对其表态,也有些感动。

    见状,萧思温屁股也迅速离座,回拜道:“值此国难之际,我等也唯有同心同德,共度时艰!”

    耶律斜轸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清楚,萧思温领军前来,除了支援之外,还有监军的一层意思在里边。

    走到地图前,耶律斜轸说道:“原本,我筹谋通过锦州以及辽南诸城,消耗汉军兵力士气,步步设阻,诱汉军深入。不过,战事的进展有些出乎意料,在辽南的失败,影响太大了,如今不得不加强守备力量,稳固防御!

    而今,锦州战事正酣,辰、耀兵情紧急,这两地断不容有失,至少需要顶住汉军三个月!”

    “以我估计,汉军在辽南取得了如此突破,接下来,定然会通过海路增派兵力,加强南路进攻,因此,在坚守锦州的同时,需要加固在辽南的防御,如今辰耀二州只有一万五千多卒的守军,必须得充实兵力!”

    萧思温点点头,表示认可,当然,军事决策,他没有干涉的权力与能力,哪怕在耶律斜轸的布置下,才遭受了一场惨痛的失败。(未完待续)

第229章 血战锦州

    “上京的形势如何?”耶律斜轸问起北面的战况。不论如何,辽国都是草原上的王朝,辽东地区固然重要,但大漠南北,仍旧是其根基之地,也是容不得有大闪失的。

    闻问,萧思温表情稍微放松了些,通报道:“确立收缩战略后,漠南部民,已然大部北迁,以避汉军锋芒,虽然在北撤的过程中有不少损失,但保留了大部分力量。如今,阴山一线的防御、关隘已然尽数放弃,韩匡美正领军在漠南与汉山阳军队纠缠。

    不过,只要汉军不大举出塞,就难以伤及大辽根本。韩德让认为,汉军中西路兵马,只是偏师,佯攻以牵扯大辽兵力,非腹心之患,不足为惧怕。

    他为陛下设谋,倘若其敢深入北上,便集中力量,寻求歼之,塞北终究是我大辽的草场,容不得汉军猖獗!”

    萧思温说得掷地有声,耶律斜轸点头肯定道:“韩德让此谋可行!倘若成行,歼其一军,则可断其一指,也有助于缓解大局上面临的困难!”

    “陛下让我告诉大王,短期之内是不欲继续向辽东增派兵马了,这边暂时只能靠大王与将士们了,一旦上京那边有所建树,便可放心东来支援!”萧思温道。

    对此,耶律斜轸也有所猜测,辽东这边兵力却有不足,他没有求援,上京那边却主动派兵过来了。

    陷入沉吟,耶律斜轸高眉紧蹙,表情间闪过少许的迟疑,良久抬头,下定决心一般,对萧思温道:“我军善攻不善守,长野战短城战,而今兵力劣势,又逢败绩,士气衰弱,一味死守,哪怕有锦州之固,辰、耀为屏,也难保不失。想要破局,扭转危势,还需主动采取策略!”

    “大王有破敌之策?”萧思温精神一振,问。

    挺立于地图前,耶律斜轸双眼死死地盯着辽南,目光几乎锁定在两百里外的辰、耀二州上。

    “耶律海还跪在外边吗?”耶律斜轸突然问道。

    “是!”

    “让他进来!”耶律斜轸冷声道。

    很快,耶律海垂头丧气地入内,见到正坐堂间的耶律斜轸,再度跪倒,大抵在外边跪久了,屈膝之时两腿都忍不住打颤。

    “请大王治罪!”

    耶律斜轸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而后叹道:“苏州之败,辽南之失,也有我安排不当,策略之周,起来吧!”

    “大王,这都是末将作战不力!”见耶律斜轸主动揽责,耶律海又是感动,又是钦佩,激动道。

    看着他,耶律斜轸直接道:“虽失苏州,但你放弃宁州、复州的决策很好,保存了一些实力,也给辰、耀争取了更多准备的时间!”

    耶律海还欲开口,被耶律斜轸打断了,看着他,沉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辰、耀的守备交给你,你还敢受命拒敌吗?”

    闻言,耶律海没有丝毫迟疑,昂首挺胸,决绝道:“多谢大王!末将必然死战,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点了点头,耶律斜轸说道:“我再自辽阳给你补五千步卒,再给你二十架抛车,三十具床弩!汉军若来攻,辰州守五日,五日满则弃!”

    耶律海当即道:“大王,我必与辰州共存亡!”

    “不用!”耶律斜轸大手一挥动,严肃道:“你要死,也死在耀州,死在岩渊,岩渊城若丢了,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末将领令!”

    辰州与耀州,一南一北,同时挡在半岛入辽河平原的关口上,同样依山带水,只不过辰州的建安城临海,岩渊则要靠后深入些,可以有效避免来自汉军水师的直接打击。

    耶律海领命而去,抱有一股必死之志,谁都能感受到他那股决然的气势,萧思温不由叹道:“大王如此地用人,耶律海岂能不死战?”

    耶律斜轸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感慨道:“耶律海是员悍将,豪情慷慨,当年西征之时,就随我出生入死,屡遭恶战,辽南之失,责任不全在他,我与他以雪耻机会,他必然倾力为之!”

    “大王有意谋划南面来敌?”萧思温考虑起耶律斜轸的安排,问道。

    耶律斜轸面色平静,目光却越显沉凝,道:“那就要看汉军是否会露出破绽了!”

    ......

    视线转到辽东湾西北部的锦州,夏雨过后,只休整了两日,行营令下,一批一批的汉军,向锦州城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辽国这边,显然是有居安思危的想法的,过去的十多年里,对于锦州城防也是下了大力气的,城垣都是砖石结构,高峻坚固,以至汉军的云梯都只能堪堪靠上城。

    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霹雳炮等远程打击武器的威力,而在锦州宽阔的城垣上,也布置有为数不少的抛车与巨弩等重型武器。

    这么多年了,辽军也是长教训,有进步的,汉军的这些武器,他们自然也有所研究使用。在吸收了汉人工匠技术的基础上,又得了不少来自西域的先进技术,在武器装备上,辽军与汉军之间并没有形成代差。

    汉军的配重氏霹雳炮,辽国这边也造了不少,从西域那边也搞到了大量的猛火油。不得不说,辽军西征,对辽国各方面的提升是显著的。

    因此,在打锦州的时候,汉军的将帅们就发现了,想要像第一次北伐那般,在攻城方面占据绝对的优势,出其不意,快速破城,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没有绝对的优势,也不代表优势的不存在,大汉军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也不单单靠军械优势作战,打仗,尤其是冷兵器作战,最终的胜负,还取决于人,取决于硬实力。

    而在硬实力方面,大汉永远是有充足勇气的,只不过,在辽军有反制手段的情况下,攻坚更加困难,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罢了。拼消耗,大汉还没怕过谁,将帅们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认清形势后,赵匡胤一改此前温吞如水的节奏,转为雷厉风行,以严厉的军令,督使将士向锦州城发动一轮一轮猛烈的进攻。

    汉军以过去成熟的攻城战法,借助各种军械,持续攻击。而城上,也有大量的火油、飞石、弩矢射出,给城下的攻城将士造成伤亡。

    城外的壕沟早就被填平了,五架沉重高耸的云梯,再度靠上锦州城头,通过直板,一队一队的汉卒,持盾向城上跑去。

    不过两丈宽的距离,却仿佛一条死亡之路,远有弓弩,近有长枪,一个不稳,掉下去就会摔成肉泥,甚至于还有来自己方火油弹、石弹、弩枪的误杀。

    而要通过这段深渊险途,则需要汉军付出巨大的伤亡,即便登上了城头,还有辽将耶律休哥安排的城战士卒。

    这些时日,汉军给守城的辽军造成了巨大伤亡,但自身的损伤同样不小,基本倍于守军。攻城打得很艰苦,参与冲攻城的将士,则是成建制地消失。

    这么多年来,在攻城作战上,还从来没有如此艰难过。当然,再难再苦,也没有动摇赵匡胤坚持进攻的心志。

    打下了锦州,那就意味着通往辽阳的大门敞开了,整个战局都将得到改变,取得突破。

    锦州城上下,杀声震天,箭矢密布,不时有爆炸声响起,那时汉军动用火药发出的动静。血气弥漫,攻守双方将士的鲜血已然将城垣染红了,烟熏火燎,刀光剑影,更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随着厮杀的进展,人命早已不值钱了,死亡更显平淡......

    随着一阵阵沉闷的声响,锦州城那厚重的城门被打开了,一支辽军骑兵猛然杀出。对此,汉军早有防备,负责攻城指挥马仁瑀立刻下令,调整城下汉军的阵型,保护攻城的重械。

    要说对城池的威胁,还得属能够向城头投送士兵的云梯,耶律休哥也深明此点,在此前的战斗中,就曾让耶律休哥偷袭成功,焚毁了好几架。

    当汉军有所准备之后,辽军想要再实现目的,就难了。这一回,出城的只有五百来辽骑,显然是死士,他们出城之后,城门就关了。

    而自知必死,这些出击的辽骑显然格外疯狂,不要命地冲击,守备的汉军军阵,有些人身上甚至挂着火油罐,想要玉石俱焚。

    但是,这种拼命,在汉军的军阵面前,就显得有些无力,也成全了他们的死志,出城的辽骑全数被歼。

    不过,他们的死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在绞杀他们的同时,来自城上的打击让汉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同时也影响了攻城士卒登梯上城......

    当辽军用这样的方法,来延缓汉军攻势时,可想而知,辽军在城上承受的压力,绝对不小。要知道,在攻城之初,锦州守军一天的伤亡,也就在三百人左右。

    夕阳西下,落日似乎也被锦州城的鲜血给染红了,鸣金声也响起了,辽军还是守住了城垣,攻城的汉军退却,云梯缓缓后移,将士们在盾墙的掩护下,陆续还营,城上,仍旧有零星的弓箭射下。

    傍晚的海风,对奋战了一日的将士来说有些清凉,持续的鸣金声,则显得那般苍凉.....(未完待续)

第230章 压力都不小

    大概是上天不忍见锦州城惨烈残酷的景象,闭上了眼,于是天黑了,让沉溺于战争的攻守双方不得不冷静下来。

    经过一日的血战,汉辽双方伤亡都很严重,攻防罢休,都只能默默舔舐伤口,以待下一波的战斗。

    锦州城上,气氛异常压抑,很多辽军守卒都显得麻木,残酷的厮杀,几乎泯灭他们的思想与人性。高强度的对抗下来,身体格外疲惫,但紧张的神经却没有任何放松,哪怕新做好的食物,都引不起一丝欢欣。

    虽然黑夜已然彻底降临,但城上却没有一刻停歇与安静,换了一批守卒上城,耶律休哥亲自布置夜间的警戒。

    大批辅卒、民夫清理着尸体,搬运着守城的器械,还有工匠修复破损的城垣与军械。清亮的夏风不断吹拂着,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海的味道,城上的灯火释放出昏黄的光芒,照在耶律休哥年轻而刚毅的面庞上。

    耶律休哥年纪并不算大,还不满三十岁,却是辽国宗室以及军队中有数的青年俊才,不只是出身高,更属年少成名,从小就跟随辽军的各项军事行动,积累着战争经验。

    第一次汉辽大战,就随其父耶律绾思在军中,虽然没有太多的参与度,对于汉军的战法多少有些见闻,而这些也为他在防御作战上提供了不少思路。

    到如今,耶律休哥多谋善战的名声在辽军中也不断传开了,耶律斜轸力排众议,让他负责锦州的防御,就是经过考察之后的大胆决断。要知道,直面善于攻坚的几十万汉军,这种重责,这种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而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耶律休哥并没有辜负耶律斜轸的信任与重用,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军,哈丝毫不露怯。从汉军东进之初,就没有被动防御,而是采取了主动,不论是进军途中的袭扰迟滞,还是兵临城下后的沉着指挥,都展现出其出众的才干,过硬的素质。

    哪怕眼下兵困愁城,也不是被动死守,时不时地就敢出城,给汉军一个“惊喜”,打乱汉军进攻的节奏。

    同时,他还派出了数支小股部队,通过辽西北部山岭小径,神出鬼没,不断袭扰汉军的后勤补给线,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逼得汉军不得不增加军需转运的兵力。

    不过,这些手段,终究只是小麻烦,影响固然有,却不动摇大局,对于这一点,经过这段时间的攻防,耶律休哥自己心里也清楚。

    锦州城的守军,耶律斜轸原本给他调拨了两万五千卒,其中还有七千骑兵,能够投入在守城上的只有不到两万人。

    面对汉军的强大攻势,耶律休哥采取的是分班轮守,到如今,除了骑兵,所有军队都轮过一遍了,让他不得不向辽阳的耶律斜轸请求援军。由于战损,对于城中剩下的守军,耶律休哥更进行了一次重新整编。

    但是,城外的汉军呢?想起这一点,耶律休哥心中就不由生出一股寒意,兵多势雄,是汉军最大的优势,这更胜那些犀利的武器,持续激烈的攻伐,固然给汉军造成了大量杀伤,但那相对汉军的整体实力而言,又值几分,大抵也只是伤及皮毛罢了......

    锦州城下,铺叠着成片的尸体的,有辽军的,也有汉军的,尸山血海,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辽军甚至不允许汉军清理。

    在前几日,已然影响到了汉军在城下的布置,逼得汉军不得不顶着城上的攻击,清理尸身。而随着天气逐渐炎热,还要考虑尸体腐化,产生疫病的问题,这就使得汉军不得不为,也是耶律休哥给汉军造成的诸多麻烦之一。

    然而,对于这些,耶律休哥没有任何的自得与骄傲,他头脑中清晰地认识到,严峻的形势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城中的兵力尚足支撑,粮食也还足够,但是军械的消耗,远远超过了耶律休哥的余料。奢侈的战法,对于辽军而言,是有些难扛的,他并不能像汉军那样,无所顾忌地使用弓弩弹药......

    而一旦城中军械消耗殆尽,那么最艰难的日子也就开始了,他已经向辽阳请求军械的补给了,但终究不是无限供应的。

    辽阳的作坊正在加急打造,锦州城内,耶律休哥更组织了一些人,借汉军射如城中的弩矢以修补使用。

    城上灯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晃动不已,而耶律休哥的心情,就像这明灭不定的灯光。放眼城外,汉军那庞大的望不到边际的营垒,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更令人生畏。

    他收到了来自辽阳的最新命令,严令,再坚守锦州三个月!三个月啊!耶律休哥知道,过去的攻防已经够艰难,而更艰难的,还在后边。

    汉军的将士足够英勇无畏,将帅也是统率有方,面对这样的对手,想要力拒之,谈何容易......

    城外,汉军的营寨成连营分布,寨垒相连,极有层次,距离城郭也不远,留足了城下兵力器械布置余地,也尽量压缩着辽军出击的空间。

    一条丈宽的壕沟横亘于营前,以供通行的硬木板已然撤掉,这是专门为针对辽骑的夜袭骚扰。作为行营壕阵使的张永德,布置好新一轮的防御,尤其是那些攻城重械的保护后,方才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前往中军帅帐。

    汉营之内,灯火是比较密集的,光线再暗淡,也能给将士们一些心理上的安慰。大部分将士,在进食之后,都依着军规,各宿其帐,默默休息着。在靠近锦州城的前营,除了例行巡逻将士发出的声响,也再无其他动静。

    相较于中下层的将士,作为这支大军的大脑中枢,负责统率作战的将帅们,却不得片刻的休息。中军大帐内,一干将帅齐聚,就今日的攻防,进行总结会议。

    太子刘旸自然正居帅座,赵匡胤、高怀德各居左右,其下便是张永德、刘光义、党进、马仁瑀、李汉琼等高级将领。

    由于攻城不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尤其是赵匡胤,作为负责具体指挥的统帅,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虽然嘴上从来没有表示过,但对于带给大军巨大阻力的辽将耶律休哥,已经生出了不小的忌惮之心,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对手的能力手段如何,通过这段时间的交锋,心中早有一个中肯的判断。

    刘旸坐在帅位上,年轻的面庞上也是一片沉默,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当年北伐之时,也是参观过战场的,那些血腥残酷的场景,至今还是历历在目。

    只不过那时候年纪还小,除了本能的畏惧惊恐情绪,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但如今不一样,他是大军的主帅,名义上他也担负着北伐的重任,对于流血牺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吓到,只是在浴血攻城的背后,他同样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与刘旸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赵匡胤瞧向行营掌书记王侁,沉声问道:“今日攻城,伤亡多少?”

    王侁是王朴的长子,袭兖国公爵,在这帅帐中属于职卑爵重,根本骄傲不起来,面对赵匡胤的发问,恭谨地回道:“经统计,亡76人,轻重伤15人,乃开战之后,伤亡最重的一次!”

    “伤亡太重了!”赵匡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没错,算上辅卒、丁壮,手握近三十万众,却也经不住每日如此大的伤亡,锦州才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仗要打。关键是,若久挫城下,如此伤亡,士气难免遭受打击,若是影响了军心,问题则更严重。

    对此,诸将皆是沉默,别人不说话可以,但负责一线指挥的马仁瑀,不得不发话,起身语气沉重地向刘旸道:“末将指挥不力,攻城无方,致此伤亡,请殿下治罪!”

    见状,刘旸赶忙出言安抚:“将军甘冒矢石,亲临战线,已是悉心竭力,将士也是忘死奋战,未尝不尽力。攻城无果,乃是敌军过于坚韧,辽贼顽强对抗,非将军与麾下将士之过,将军切勿自责!”

    听刘旸这么说,马仁瑀的脸色好看几分,沉声应道:“谢殿下!”

    说着,看向赵匡胤,马仁瑀道:“请拨兵卒五千,补充部下,明日再攻!”

    这一路东来,直接同耶律休哥在掰手腕的,一直是马仁瑀,在连续吃瘪的情况下,马仁瑀也打出火气来了,此时更像一头受伤的猛虎,一心想要复仇。(未完待续)

第231章 主动调整

    岁月是把杀猪刀,人到中年,当初受到刘皇帝褒奖提拔的小马将军,早已成为一方镇边大将。马仁瑀其人,骁勇善战,作风硬朗,并且为人正派,因此,哪怕在此前的进兵上有所争执,赵匡胤对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见马仁瑀有些着急,赵匡胤不由抬手以作安抚,看着他,语气平和地道:“自东进以来,将军率领所部,一直为大军前驱,连战至此,伤亡既大,兵疲气短,将士们也辛苦了,需要休整。”

    赵匡胤一开这口,马仁瑀立时急声道:“荣公,只要给我补足兵马,还能再战!我军伤亡大,辽军也不好过,保持进攻,我能够拿下锦州城!已然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将士们的血不能白流!”

    马仁瑀说这话时,眼眶都有些发红,显然是动情了。马仁瑀所部三万人,是以平卢军为主,补充了大量二线部队,而平卢军是经他操训多年,有很深的感情,在此次攻城战斗中,损失也十分惨重。

    见其状,赵匡胤心有所感,但是作为统帅,理解归理解,却不能感情用事。因此,赵匡胤还是郑重地道:“你部伤亡,已然超过三成,再勉强坚持,就要伤筋动骨了!我知将军血勇,但锦州是块硬骨头,还需冷静对待。

    士卒,我定给你补齐,但你确实需要休整,还是到后营调整!东进战略,才只是一个开始,待打进辽东,还有将军建功的地方,断不会弃精兵强将不用!”

    赵匡胤说着话时,语气很是严肃,见他态度坚决,马仁瑀看了看脸色平静的太子,虽心有不甘,还是拱手应道:“遵令!”

    “明日换人再攻!”环视一圈在坐将帅,赵匡胤道。

    “末将请战!”几乎再同一时间,党进与李汉琼请令。

    见二者主动,赵匡胤心下稍安,至少证明兵心可用,士气并没有因为城下受挫而大减。不过,目光在党进与李汉琼二将身上徘徊了下,赵匡胤还是迅速做出了决定:“明日,李将军率众攻城!”

    “是!”李汉琼也是个作风强悍的将领,得令,面上竟无任何波动。

    党进有些不乐意,但在赵匡胤下令之后,也不敢质疑,只能闷着脑袋做下。赵匡胤这么考虑,也是有原因,李汉琼同为燕山边将,石门军经其调教,由他带领石门军攻坚,在指挥上更有利些。

    这些年,大汉虽然从制度上早已改变了兵为将有的风气,但是,从现实角度上来讲,要充分发挥将士的战斗力,还得靠这些熟悉兵卒的将领。

    而党进虽然被赵匡胤带着北伐,但其影响主要在禁军巡检司内,临时给他调配兵马,需要不少的磨合时间,而打锦州是苦战硬仗,还是需要做更有利的选择。

    “守军意志甚坚,敌将指挥颇干练,城垣既高且固,火药竟不能动摇郭城,继续强攻,伤亡只会更大!这般消耗下去,即便破了锦州城,代价也必然高昂!荣公,还需多作筹谋啊!”定下了明日攻城之事,高怀德开口向赵匡胤提醒了。

    赵匡胤颔首,神情凝重,他当然有所考虑,目光投向张永德:“地道挖掘情况如何?”

    张永德起身,表情也不见轻松,应道:“此地甚为坚硬,地下多顽石,穴攻甚难,开通不易,十条甬道,已然坍塌了三条!”

    眉头顿时锁死,赵匡胤指示道:“继续挖,多想办法,至少要掘至城垣下方!”

    “是!”军令不敢违,张永德拱手。

    又瞧向韩徽,赵匡胤吩咐道:“韩尚书,军中积有多少火药?”

    韩徽起身,驼着背,沉声答道:“约三千桶!”

    赵匡胤当即指示道:“分出一半,用作正面攻城之耗,剩下的集中备用!”

    “是!”韩徽应命,然后禀道:“荣公,昨日又有一批军粮遭到辽军进攻,护卫的军士、民夫折半,五千石军粮,损折近六成!”

    听到这则消息,赵匡胤脸上顿时挂上了一抹阴云,寒声道:“护卫的军校是何人,护粮不力,军法处置!”

    由于辽骑的骚扰,赵匡胤早已加大了对补给线的保护,增调兵马,而这段时间,辽军袭击造成的影响也明显小多了。这突然又报上来这么大的损失,赵匡胤自然感到愤怒,只觉是负责的军校护卫不力。

    不过,韩徽还是一脸平静,冷静禀道:“情况比之此前有所差别,过去,辽军游骑是小股多出,此番则集中了力量,突然打击,护卫措手不及,因而有失!”

    听韩徽这么解释,赵匡胤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站到帐中的那张沙盘面前,盯着漫长的辽西走廊,沉思着。

    “这些袭扰的辽军,就如苍蝇臭虫,虽难以伤我根本,却不胜其扰,大军在此,军需转运,不能出差池,针对这些辽军,还当着力打击!”高怀德严肃道。

    张永德建议道:“骑兵攻城无用,可将行营骑兵派出去,打击辽贼,保障军需补给!”

    赵匡胤对此表示认可,当即拍板:“就这么办!”

    闻此言,党进来了兴趣,请战道:“我去!”

    看着党进,赵匡胤凝眉道:“辽军轻骑,倚仗辽西丘陵小径,行踪飘忽,来去不定,你不熟悉地形道路,如何能够领军反制?”

    听其言,党进都想问赵匡胤一句,这就是不愿意给他立功的机会了?

    而从其所言,这还得从燕山的边将中挑选将领了,而赵匡胤的目光也落到马仁瑀、李汉琼二人身上:“二位将军可有良将举荐?”

    马仁瑀考虑了下,说道:“都虞侯侯延广,作战骁勇,精于骑射,且从戍榆关已久,熟悉辽西山岭,年纪虽轻,但极具胆略,可委以重任!”

    李汉琼则惜字如金:“侯延广可以!”

    受到这两名大将的肯定,赵匡胤的疑虑顿时就打消了一大半,不过兵不可轻与,为求慎重,赵匡胤还是命人将侯延广召来,亲自考察了一番后,下定决心,给他七千骑,将打击袭扰粮道辽军的任务派给他。

    侯延广乃是已故鲁国公(追赠)侯益的孙子,现年二十五岁,侯益子孙甚多,就属侯延广资质最高。其父侯仁矩去世前,就曾言,昌我家门必此子。而父丧未久,侯延广便脱下丧服,穿上战甲,参与到北伐事业中来。

    见侯延广年轻,党进请命随之,赵匡胤则再度打击了党进的积极性,他怕这老将立功心切,喧宾夺主,压制了侯延广,那样反倒会起负面作用。既然决定用年轻人,就给足其发挥空间。

    一场会议,群策群议,调整安排,虽然还没有解决问题,但至少找到了方向,一干老将老帅,调整能力是极强的,也不会为些许的挫折就影响心态。

    散帐之后,刘旸将赵匡胤留了下来,以二者的关系,刘旸也有话直说:“荣公,锦州如此难下,如久挫坚城,是否影响大局?”

    注意到刘旸眼神中流露出的忧虑之情,赵匡胤脸上绽开一道让人放心的笑容,安慰着这个青年太子:“殿下不必忧心,战事才正入佳境,我军全力尚出其一,攻之虽难,但辽军守之亦蹙!还需沉心静气,从容应对!”

    见赵匡胤表现淡定,刘旸的心中少许焦虑似乎也缓解不少,拱手道:“我不知兵,临机决断,还需仰仗荣公啊!”

    有一个充分信任的上级领导,对指挥将帅而言,是很难得的事情。对刘旸之言,赵匡胤没有其他表示,郑重回礼:“臣万死不辞!”

    “若是王老将军那里能取得突破就好了!”刘旸目光投向西边,王彦超领军北上,胜负未定。

    赵匡胤道:“北面地形比之辽西更加负责,不过辽军守备不似这边强硬,王彦超沙场宿将,纵不足进取,至少不虑其败!”

    停顿了一下,赵匡胤又道:“郭廷渭那边,增兵之后,已然向辰、耀挺进,我们这两军,只要有一路取得突破,那辽军布置的防线,都将陷入崩溃。因此,战局仍旧掌握在我军手中!”

    “时辰已晚,殿下观战一日,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注意到刘旸脸上的疲惫之情,赵匡胤关心道。

    闻言,刘旸摇摇头,叹道:“如何能歇得住?将士伤亡甚多,我当去伤兵营看看,不能与将士浴血同死,必要的抚慰又岂能吝惜......”(未完待续)

第232章 西域形势一片大好

    时入夏中,开宝八年也快过去一半了,大汉的北伐事业,进行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双方在长达万里的边境线上,展开殊死搏杀。

    到五月下旬,战局逐渐进入僵持阶段,从整体来看,大汉还是占据着主动的。毕竟,大汉在国力上的优势太明显了,而辽国才经新旧交替的震荡,一切都难称安定,就要不得不强行将整个国家都扭转到战争的轨道上来。

    而辽国之所以能与大汉扳手腕到如今的程度,既得益其不弱的军事实力,也因为他有一个年轻却英明的皇帝,兼有大量具备文武才干的英杰,在国难临头的情况下,勉强做到了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但是,不论辽国如何奋力抗争,双方在国力上的差距是改变不了的,硬实力上的悬殊是难以弥补的,大汉这边同样是精锐齐出,英雄辈出。

    战争或许具备一定的偶然性,存在发生奇迹的可能,但还是那句话,大汉凭借着雄厚的人力、财力、物力资源,可以败一次、两次乃至三次,只要不伤大局,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辽国则不行,遭受一次重创,就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因此,随着战争的进行,压力则是成倍地转向辽国那边。

    要知道,此次大汉春季出征,对国内的生产都造成了重大影响,何况于辽国。随着各线战事的展开,各种战报陆续汇总到枢密院,刘皇帝甚至有凭国力耗死辽国的决心。

    一年打不下,就打一年,两年打不下,就打两年,三年......在这种战争模式下,辽国扛不过三年,甚至于,就开宝八年,想要顺顺利利地熬过去,都会十分艰难,这还得在汉军没有重大突破的前提下。

    论军事才干,这么多年下来,刘皇帝没有太多的进步,但是在眼光上,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像这种欺负人的战法,他也最熟悉,最喜欢。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刘皇帝也往往稳如老狗。

    纵观整个战局,自西向东,汉军处于全面进攻的态势。河西那边,博望侯郭进率领一万步骑西出,挺进西域。

    对大汉的军队做个排行榜的话,河西军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甚至能比过禁军精英,剽悍的民风,高素质的兵源,以及常年的实战训练,都造就了河西军队的威名。

    而郭进此番西出,在兵力上虽然不能算雄厚,但影响是巨大的,带给西域的辽军以极大的压力,从汉军西征开始,就已经动摇其并不牢固的统治了。

    无数胜利造就了大汉帝国的威名,影响早就深入西域,而西域百姓的情况,用一句话就可以形容,苦辽久矣!

    有汉军这个靠山在,饱受辽军残暴统治的西域各族人民,胆子也都壮了起来,在汉军兵进伊州之后,便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起义反抗契丹人的统治,东起伊州,西至焉耆,无不望风影从。

    其中声势最大的,自然是仆勒这个回鹘旧贵族率领的义军了。在过去近十年的西域风云变幻中,仆勒是个避不开的人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此人与大汉的关系尤其亲厚。

    刘皇帝都亲自接见过他好几次,对其忠诚、智慧与大义,十分赞赏。近一年半的时间内,仆勒几度潜回西域,组织起了好几次反抗契丹人的统治,虽然最终由于实力不足,都被扑灭,未能成事想,没有能够掀起大风浪。

    但是,背靠大汉,有着大汉的支持,也给了他充足的信心,给他越挫越勇的底气,不断重来的机会。

    郭进西征之后,最先响应的就是仆勒,当时他正率领几百仇恨契丹统治的回鹘人在伊州附近打游击。得益于同大汉的紧密联系,他对于汉军的西进也是早有准备,在郭进西来之后,就迅速派人传播大汉西征,解救西域人民的消息,在辽国统治的西域内部四处拱火。

    过去的一年半,仆勒的起义虽然屡遭挫折,但也积攒了不小的声望,他这一个发力,影响自然快速扩散开来。

    并且,这一回有汉军这个强力的主心骨在,西域各族人民的反抗热情自然格外高涨。仅仆勒所部,就在半个月内,招徕部卒,扩充到三千多人。

    而这三千多人,在配合汉军进攻伊州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朝廷对于河西军,并没有硬性的目标要求,但是作为领军的将领,郭进自然不愿当配角,做个看客。

    想要在西域有所建树,那伊州是必取之地,郭进领军,自瓜州北上,直趋州城。对于如何攻取伊州,郭进早有计议,很简单,里应外合。

    在仆勒的配合下,兼以城中内应,以及早就对契丹统治不满的居民,只花了三日的时间,就予以伊州的辽军致命打击。

    伊州城破,城中的三千辽军守兵,全数被杀,一个都没逃掉,动手的,当然是那些西域人。经过削减,这些年,辽国在西域布置的兵力,只有不到三万人。

    三千卒被歼灭,对于辽国在西域的防御,毫无疑问是个重创,在有限的兵力下,想要守备偌大的西域,辽军的形势可谓严峻。

    并且,伊州的告破,也算打开了汉军西征大门,而郭进所统率的兵力,则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仆勒所部,直接收编,更有伊州附近的义军、部民,踊跃参军,一起汇聚在大汉的旗帜下。

    可以说,汉军的西进,彻底点燃了常年饱受欺压与盘剥的各族人民反抗的热情,复仇辽国,打契丹人,他们格外积极。

    当年西州回鹘有上百万的国民部众,经过辽军的征服,人口锐减,只余不到四成,再兼近几年社会动荡,契丹人的持续压榨,继续减少。

    即便如此,剩下的几十万人,暴动起来,也足够辽军喝一壶的。而这,也是郭进以区区一万步骑,就敢打西域最大的依仗,伊州的轻松攻陷,就是证明,而打下伊州,也成功地撬动了整个西域的大局。

    随郭进之后,当年大量外逃河西的西州遗民,纷纷向河西官府请求,自备武器、战马、口粮,返回西域复仇作战。

    面对这些西州遗民的热情,河西官府自然表示欢迎,不过他们做不了主,还是卢多逊魄力十足,先斩后奏,同意这些人的请求。

    于是,又给郭进西征,增加了三千多名作战意志坚定的战士,等到进入五月,郭进的西征军已然壮大到超过三万人,并且兵临高昌城。

    而此消彼长之下,西域辽军的情况则日趋恶劣,他们不只要面对郭进所率汉军主力的进逼,内部则是全民皆反,一片沸腾。

    广大的西域境内,除了几座主要城市,剩下的镇甸、村庄,不是被西域人占据,就是在汉军的控制当中。尤其是西域人的报复行为,残忍而血腥,几乎把当年遭受的苦难十倍百倍地还了回去,逼得辽军不敢分散。

    西域辽军,不知觉间,陷入了当初耶律斜轸西征时回鹘国的窘境,只能困守卫城郭,而城市之外,全部沦陷,无力作为,只能任由汉军驰骋。

    而在此危局之下,辽军内部也产生了矛盾。辽国负责西域军政主要有三人,安抚使耶律伊赖哈,招讨使耶律沙,以及被排斥出辽国权力中心的魏王耶律敌烈。

    耶律伊赖哈是辽先帝耶律璟的心腹,耶律沙则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三个人意见十分不统一。耶律敌烈主张集中力量,主动出击,消灭郭进率领的汉军主力,在敌烈看来,只要击败了汉军,其他西域义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大患。

    耶律伊赖哈与耶律沙则持明确的反对意见,耶律伊赖哈坚持该死守,以待局势改变。而耶律沙则要果断些,他认为西域已不可守,该有所取舍,具体的措施,就是将龟兹、高昌放弃,保存实力,收缩到北面的轮台、北廷,将天山以南的地盘让给汉军。

    相比于南北,由于地理上的优势,辽军对北部诸城的控制要有力些。不过,他的意见,遭到了反对。

    耶律伊赖哈主政西域的这几年,感西域凋敝,人情大扰,民心动荡,各族人民积压着对大辽的仇恨,已经在着手恢复经济,发展民生,并且取得了一些进展。

    然而,天不遂人愿,汉辽大战,汉军西征,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再加上,辽国西征造成的历史问题,积压已久的民族仇恨,是难以化解的。

    在这种矛盾意见中,辽国在西域的局势,自然不可避免地走向式微。而郭进,在这种形势下,准备充足之后,也打算发起决定性的一场战役,高昌之战。

    在枢密院收到最近一封西域战报中,郭进表示,一个月之内,天山以南的西州土地,将尽数纳入大汉的掌控之中。

    西征西域,包括刘皇帝在内,都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只一偏师罢了,然而意料之外,对辽战争,最先取得突破的,反而是郭进军。

    只占尽天时人和,便已无往不利!(未完待续)

第233章 汉骑出绝域

    相较于郭进军在西域的红红火火,扬威域外,万众影从,另外一路河西军,则多了几分慷慨与豪迈。当然,也更加艰险。

    王彦升率领上万河西铁骑,自肃州出发,北出居延泽,带着无畏的勇气,冲破艰难险阻,涉越大漠流沙,深入辽境上千里,兵临燕然山,直接威胁辽国西北路招讨司。

    这是数百年后,来自中原的军队逞威漠北,大汉的玄旗飞扬域外。辽国地域广袤,东西万里,但地广人稀,遥远的西北虽然一直处于归属治下,但统治薄弱,控制能力有限,当地部族拥有极大的自主权。

    这些年,大汉派出了大量的细作,对辽国统治下的诸部族进行收买、调拨、分化,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唯独漠北,鞭长莫及。而漠西地区,哪怕没有过多的小动作,经过这么多年的风云变幻,控制力也在减弱。

    因此,辽国设置有西北路招讨司,加强对广大的西北地区影响。当年西征,所动用的军队,大多来自于西北的诸部族。

    在西域,经历了好几场血战,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肥了辽国朝廷,西北地区部卒的实力却遭到了削弱,因而,对于辽国中枢,当地部族是有所不满的。

    而此次辽国全国性动员武装,以备汉军,西北这边,反应比较迟钝,甚至显得消极。耶律贤继位后,以皇叔平王耶律隆先担任西北路招讨使,加强他们这一脉在国内影响的同时,也有意对西北诸部进行安抚。耶律隆先为人聪颖,性情温和,也有一定治政才干,耶律贤认为这个皇叔能够实现他的政治意图。

    然而,耶律隆先到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出台一些安民心,抚部族的政策,就面临着第二次爆发的汉辽大战。

    收到耶律贤的动员令时,耶律隆先也颇为无奈,在还未熟悉西北局势、巩固权势的情况下,从当地边军以及部族中抽调了一万骑,派往东部。

    强行为之,必然进一步造成局面的不稳,当地部族的离心。不过,由于地处偏僻,有足够的纵深,正常情况下,汉辽大战是很难影响到辽西北地区的。

    茫茫大漠,绵绵阴山,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哪怕在开战之初,杨业领军,横扫辽国布置在阴山一线的戍堡、据点,也没有让西北路辽军及部族感到一丝紧张,战争似乎离他们还很远。

    但是,变故往往发生在未料之间,而汉军给辽西北路带来的惊喜则更加突然。当然,这份突然,也是付出了千辛万苦,经历了千难万险。

    王彦升领军,足足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走出大漠。出发时的一万骑兵,在行军途中,损失了近两千人,哪怕有向导引路,也几度偏移路线,甚至迷失方向,他们遭遇过风暴,陷入过流沙,行走在生死边缘。

    等踏入辽西北路境时,随军的骆驼、骡马都消耗殆尽,连军马都杀了不少,用作充饥,饮水几乎用尽,军械也丢了不少。

    也正因为经受住了这千磨万击,北进的河西将士,十分坚韧,就像跨过了死亡深渊,重新看到希望,士气更加高昂。再加上,四皇子、赵公刘昉也在军中,与将士一起经受这磨炼,吃尽这苦头。

    原本,刘昉还是保持此前的风格,隐姓埋名从军,途中才亮明身份,而这一点,对于出征将士的激励作用是巨大的。

    当这支历尽艰险走出大漠的军队,深入漠北,只经过短暂的调整,便建下了第一个功劳。活动于燕然山南部的耶覩刮部成为了第一个打击的目标。

    耶覩刮部是辽西北地区的大部族了,却也顶不住神兵天降,如魔如神的汉军,所部两万余众,被轻松击破。死者无数,逃者无数,而通过这一仗,汉军获得了大量的补给。

    其后,王彦升军稍事休整,不管耶覩刮部的残众,带人快速翻越燕然山,直窝鲁朵城,此城为古回鹘王城,作为辽国设立的阻卜大王府治所。

    又是一场突袭,活动于燕然山东北的阻卜部也没有太多的抵抗能力,就被击溃,阻卜王没能逃掉,陷于窝鲁朵城内,被刘昉俘虏。

    到此时,辽西北部族方才反应过来,战争离他们原来并不遥远,只不过是在汉军战刀已经架到他们脖子上的情况下。

    面对这支突来的汉军,待在西北路治所镇州的辽国平王耶律隆先,已然顾不得震惊了!只能在匆忙之间,召集附近的戍军与部卒,集中兵力,抵御汉军。

    当然,王彦升军的突袭,还不算致命,跨越流沙,翻越燕然,连战耶覩刮部与阻卜部,到下窝鲁朵城后,已然是筋疲力竭,亟需休整。

    对耶律隆先来说,更大的威胁来自于南边,那里,还有一支杀气腾腾的汉军,来自榆林道的杨业部。

    主动出击、深入草原作战的计划得到朝廷批准后,早已准备妥当的杨业,没有丝毫耽搁,率众出击。

    由于远征凶险,杨业这一回,也只带了万骑,将驼马牲畜集中使用。他们这一路,同样需要跨跃大漠,虽然没有河西军那么凶险,但同样很艰苦。

    北出之后,他们面对的,达旦部。早在杨业第一次北出之际,其中一部达旦人就见机北遁,因为走得快,所以没有太大损失。

    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汉军如此不依不饶,胆敢越境深追,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这一回,杨业只消灭了其中一部,斩获不多,也只基本补充了一部分饮水、食物,维持着大军消耗。

    当王彦升翻越燕然山东来之时,杨业领军,正与达旦九部联军交锋,而耶律隆先的注意力也放在南边,正琢磨着如何击退杨业军。

    因此,当耶覩刮部被灭,阻卜部重创,西、南两面都面临汉军兵锋之时,本该高枕无忧的辽西北路,迎来了最大的危机,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险。

    说起来,自契丹一统漠北后,西北地区是很多年没有遇到战争了,即便有,也只是一些小动乱,更多的,则是出兵出马,作为仆从跟随契丹作战。

    但这一次,情况有别于以往任何一次,汉军铁骑打到他们家门口了,磨刀霍霍向他们,而西北诸部族,就像成百上千年前游牧生存于这片土地草场的部族一样,面临着来自中原帝国的强势打击。扛不住,就会像过去那些形形色色的部族一般,陷入沉沦乃至消亡。

    面临着险恶的局势,耶律隆先却没有多少办法,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此前抽调往东部战场的一万骑兵,极大地削弱了西北的实力。

    再加上当地部族虽多,但人心不齐,兵灾降临,更是各怀心思,想要形成合力,就更难了。也就是,在汉军的威胁下,剩下的部族不得不汇聚在辽军旗下,共抗汉军。

    所幸,耶律隆先在上任之前,耶律贤从左皮室军中派了三千卒随他西来,原本是为了保护耶律隆先并震慑西北部族,没曾想却成为了抗击汉军的骨干力量。

    在部属建议下,耶律隆先收缩兵力,收容那些被打散的部众,并勉强聚集起一支不足三万人的军队,这已然穷尽西北潜力了。

    然而,塞北部族虽然骁悍,是个男丁上马就是战士,但各族并不统一,临时集中起来,能够发挥多少实力,就是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辽军采取收缩防御的办法,也给了汉军更多调整准备的机会,河西、榆林两军,更得以在塞外绝域会师。这也是刘昉、刘旻两兄弟的会师,六皇子、魏王刘旻,同样不顾杨业的劝阻,坚持从征战,一路上以其坚强的作风,娴熟的骑射,也赢得了不少将士的认可,在与达旦诸部的作战中,更亲自射杀了三名敌卒。

    到五月中旬,汉军合军之后,挺进辽镇州,在这漠北,城战基本是不存在的,西北诸部也不擅长此道,面对入侵的汉军,只有野战一途。

    于是,辽平王耶律隆先,也率领部族联军出击,双方相遇于燕然山以东、乌孤山以西的土兀剌河畔。

    辽军不足三万,汉军仅一万六千余人,然而,不论从军容、装备、精神、气势,汉军都占据着优势。

    这是一场大规模正面骑兵会战,而在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乃是赵公刘昉。他领千骑绕行三百余里,两渡土兀剌河,突然出现辽军的后方,于辽军意料之外,发动致命一击。(未完待续)

第234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由于路途遥远,交通几乎断绝,河西、榆林两路汉军在漠北的作为,短时间内还传不到国内,兵临燕然、驰骋域外的丰功伟绩,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发酵。

    北出的汉骑,事实上就像放出去的断线风筝,基本不受控制,有什么情况也难以及时有效反馈,西京的朝廷中枢,连后勤补给都不用操心,能够做的,只有默默等待、祝福。

    事实上,就如西域的战事那般,对于这两路偏师,朝廷也没有抱有过多的期待与要求。轻骑大举出绝域,能够扬威塞外,这在大汉立国以来,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也代表着尝试,有容错的空间。

    相较之下,还是山阳一线的刘廷翰军,更加值得重视,一者动兵更多,三万余众,全是大汉的精锐骑兵。二者,自辽军北缩,汉军前插之后,刘廷翰军距离辽国都城上京最近,如果说有哪支军队能够威胁到辽上京,那只有出山阳的刘廷翰军了。

    大汉此番北伐的军事布置,辽东是头,河西、榆林是尾,山阳则是腰,已然头重脚轻的情况下,这腰杆就更需要硬朗起来了。

    不过,在郭进军高歌猛进,杨业、王彦升军长驱直入之时,刘廷翰所率汉骑,却始终不温不火的,没有太多的建树。

    得到朝廷的进一步松绳放权后,刘廷翰也率领大军二度出塞,并且深入辽境,但是结果仍旧不如人意。

    漠南的契丹部族撤得太干净了,三百里纵深之内,竟然没有让汉军抓住行迹,唯一给机会的,算是辽西南招讨使韩匡美,领军相抗。

    两军在白水泺东北约两百里的鸳鸯泊进行了一次对阵,后以汉军势大,辽军主动撤军,在辽后备兵马的援应之下,从容摆脱汉军的纠缠。

    鸳鸯泊一战,双方动用的兵力并不少,但结果有些虎头蛇尾,汉军斩获只有不到两千卒,自身伤亡虽然不大,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刘廷翰显然是不满意的。

    要知道,韩匡美率领的,并非辽军精锐,没有重甲,没有宿卫、皮室。刘廷翰出塞的目的是什么,牵制辽军兵力,对其军队、部卒进行有效打击杀伤,然而,随着辽国的收缩战略,这个意图并没有实现。

    而吃了一次亏之后,韩匡美也学乖了,不再贸然与汉军接触,再度变得猥琐保守起来,一味避战,在漠南草原北部同汉军打起游击来。

    这里,毕竟是辽军的主场,汉军重拳出击,却一拳打了个空气,十分难受。双方倒不是没有接触,不过,那是小股部队的侦骑、斥候厮杀,再是激烈,却难以影响大局。

    到五月份,刘廷翰再度向西北深入百里,然而除了发现那些见识、试探己军的辽军斥候之外,再无更多的收获。

    这个时候,以云州为起点,汉军已然跃进五百余里,自然不如河西、榆林两路那般狂飙急进,但在这东部草原,辽军的力量显然要更强些,部族兵力也要更集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刘廷翰军的选择也不多了,想要破局,要么就像杨业、王彦升那般,大胆一些,彻底舍弃后方,不管不顾,挺进漠北,将战火烧到辽国的大后方。辽国漠南的部族,大多是向北迁移的,他们能遁五百里,却遁不了一千里。

    不过,这个决心可难下,与大漠西北的情况不同,贸贸然北上,更大的可能不是收获横扫漠北、打开局面的奇效,而是陷进去,出不来。个中风险,太大!

    另一个选择,就目标明确,直击要害,向辽上京进军了。这个时候,刘廷翰军所在的位置,处于大漠中部地区,距离辽上京的直线距离,也就六百来里。以刘廷翰军中充足的骡马所提供的高机动性,快则十日,慢则半月,总能抵达上京。

    然而,这同样是个危险的选择,比起往漠北打,风险还要大。自开战以来,几经试探,汉辽双方对于对手的了解,也逐渐清晰起来,此前碍于消息封锁、通讯不畅导致模糊的形势与情况,也逐渐明朗了。

    并且,通过与韩匡美在漠南、漠中的交手,刘廷翰心中始终存在疑虑。在他看来,辽国手中所拥有的实力,绝对不如表面展现出来的那般。

    当然,有些情况是可以解释的,比如辽东那边承受的防守压力太大,辽国大力支援,从而导致漠北、上京实力不足,方才采取如此被动收缩的防御办法。

    但是,如果单纯做这样的猜想,并把它当做现实,那就有些自欺欺人了。刘廷翰镇边也有些年头了,对于辽国辽军的了解,纵然谈不上熟悉底细,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

    作为刘皇帝看中的将帅之才,具备胆略与决断的同时,更有几分持重。在辽军应对汉骑所做出那些“可以理解”的表象之下,刘廷翰总觉内心不踏实。

    因此,在挺进漠中之后,他的任何举措都变得小心起来了,不敢贪功冒进,戒备更提升到了最高级别,斥候布置的范围,更放宽到周边五十里。

    双方的斥候,也在这充足的空间内,进行着残酷的厮杀。斥候一般都是军中最为精悍、敏锐、战斗经验最丰富的士卒,但在这种绞杀缠斗之中,汉军足足损失了七百余卒,让刘廷翰不得不调拨补充。毕竟,在域外广袤的草原上,在人家的地盘上,必须得保持耳聪目明,付出再大的牺牲都是必要的。

    漠中仿佛成为了一片雷池,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刘廷翰一直以一个谨慎的姿态,不敢跨越,仿佛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一般。

    在军中,有不少将校,都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枯燥乏味,他们策马出塞,是来打契丹,建功立业的,尤其是派给刘廷翰的那些禁骑。

    再加上,主动出击,深入草原,是刘廷翰主动提出的策略,然而大军北出,你这做主将的反而迟疑了,畏战怯敌,迁延不进,贻误战机。

    外则战局晦暗,内则将校相逼,刘廷翰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但正是这种重压,他更加不敢疏忽大意。

    麾下的将校,只需听从指挥作战,不需要考虑太多,但作为主帅,尤其是经过刘皇帝带在身边培养的主帅,刘廷翰不能想得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有大局观的将帅,他得为随征的三万将士负责,得为朝廷负责。所部三万骑兵,半数是朝廷禁骑,加上边骑以及征召的诸蕃骑,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大汉培养出这么多的骑兵不容易。

    再加上,此次出塞,山阳、榆林一线的汉军边军抽调了太多,倘若他们这支战略力量出问题了,辽国发兵南下叩关,那对大汉而言,可就是新的压力了。

    那样的情况,即便凭借着完善的防御体系,能够顶住,但是对于整个战局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无法预料了。

    毕竟,山阳不比西部,那茫茫大漠戈壁,也是大汉天然的屏障。这一点,也是刘廷翰真正顾虑的地方。

    于是,在迟疑许久之后,刘廷翰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前进一步,甚至,以军需补给消耗严重为理由,向南撤军两百里,以接应后方粮草补给。

    什么叫服从大局,不计个人利益功勋,这就是!

    事实上,刘廷翰稳妥的做法是正确的,他那不进不退、谨小慎微的表现,同样让辽国那边难受。

    在韩德让的筹谋下,辽国那边,早就为刘廷翰军设好了圈套,不需多,只要他再挺进百里。因为刘廷翰的犹豫,辽军甚至打算再放出一只诱饵,结果刘廷翰撤了。

    为了谋划刘廷翰这支军队,辽国这边可是精锐齐出,耶律贤把宿卫兵马都派出来了,最后的结局却是,看得见,摸不着,快熟的鸭子,飞了......(未完待续)

第235章 难以乐观

    北伐进行目前阶段,不论战局如何变化,不论各条战线取得了怎样的成绩,大汉朝廷始终是初心不改,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安排,向着最初的战略目标前进。

    因此,不管其他几路汉军进展如何,都不是大汉中枢所重视的,成固足喜,败也无伤大雅。战争时期的大汉朝廷,为政重心基本都放在战争上,朝廷各部司衙门,大多围绕着北伐展开工作。

    而其中,最值得关注的,自然是辽东的战事了。没办法,为了实现攻略辽东的初步计划,朝廷在辽东战场的投入太多了,庞大的东路军,与其配套的人物财,疯狂地吞噬着大汉的国力。

    由于相对近的距离,以及更加通畅便利的交通情况,大汉朝廷这边,收到来自辽东战场的奏报也更多,更及时。

    不过,在东海水师登陆半岛建功,消灭近两万水陆辽军,接连收复苏州、复州、宁州之后,整个辽东战局就逐渐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西线锦州,由于耶律休哥的顽强坚守,以及辽阳从后方不断的支持,赵匡胤大军,仍旧受挫于坚城之下,不得进展。

    这一点,在朝中引起了一些议论,毕竟坐拥内外主力,人物力充足供应,军械利器也优先转运配给,却拿一个小小的锦州城没有办法。

    此前,行营至幽州,赵匡胤足足歇了半个多月,用整训准备做借口,延误进兵。如今,兵临城下了,打了一个月,却不得寸进。

    中枢后方的大汉官僚们,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大汉过去的胜利,不只提升了将士的自信心,也让文臣们骄傲起来了。

    在他们看来,以大汉如此雄厚的实力,善于攻坚的能力,怎能受阻于区区锦州。一个锦州城,就这么难打,那打辽阳,收复整个辽东,乃至海东地区,又要费多大的劲。

    于是,政事堂收到关于辽东战事的奏疏便多了,很多甚至直接呈到垂拱殿御案,这其中,不只有文臣,还有一些将领。

    对于赵匡胤的非议,也就开始多了起来,当然,也只有针对赵匡胤,可没人敢把矛头指向作为主帅的太子殿下。

    临阵换帅的建议不敢提,但是让刘皇帝下诏,催促鞭策赵匡胤,给行营施加压力,类似的奏疏,倒是不少。

    对于朝中的议论,刘皇帝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自然是没有怎么作理会。乱军之举,以刘皇帝的眼光与器量,自然不会去做。

    刘皇帝自己也有些认识,很多人都只看到了大汉的情况,却忽视了辽国,忽视辽东的实际情况。辽国发展了这么多年,与大汉的交流也不曾少,人家也是在进步的。

    因此,些许挫折,不足为道,这点耐心,刘皇帝还是有的,过去打仗,半年起步,自秋及春,也不是没有过。

    而根据枢密院那边的推演,东西两线,只要一边取得突破,那东路军兵进辽阳,就基本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了。而没有地理上易守难攻的优势,辽阳虽然是辽东京,但未必比锦州更难攻克。

    不过,虽然刘皇帝能够放宽心,守静心,受阻于锦州城下的现实问题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需要去解决。

    现如今才夏中,还有足够的时间,但如果拖得再久些呢?倘若拖到入秋,加上进军之耗,还有多少时间用来打辽阳,收辽东?若是拖到入冬,那就可以直接弥兵罢战,宣布北伐失败了......

    是故,不管刘皇帝表面多么淡定,心中又岂能没有一点想法?只不过,他不愿意给前线将帅们施加过重的压力,隔着两千里地,去干涉行营作战决策。

    至于将帅问题,对赵匡胤的能力,刘皇帝是不怀疑的,忠诚方面的疑虑暂时还不影响对他的任用。不过,在刘皇帝脑海深处似乎浮现出这么一个模糊的记忆,赵匡胤有挫败于坚城的传统......

    同属东路军下,归北伐行营节制的海路,倒是给了朝廷一个惊喜,尤其是秋风卷落叶一般,横扫半岛,挺进辽东湾,封锁辽河口。

    这则捷报的传来,足以让朝廷感到振奋,也正是东线的顺利,才引得朝中那般大的反响海路虽然属于战略性的决策出击,但毕竟只是偏师,受到行营节制。两相一对比,自然就显得西线的“无能”了。

    在东线首战告捷后,行营在兵力配置上,也按照此前的计划推进着,自燕山道武清港以及河南道莱州港,后备兵力从容地通过海路运抵辽东。朝廷也在军需上,则继续筹措调度,加大供给。

    到四月底,大汉在辽东半岛上,已集水陆大军九万余人,虽然在精炼程度上,与西线的主力有所差距,但这份实力,已然可观了。

    大军北上,兵寇辰、耀,并在五日之内,攻破辰州,直逼耀州岩渊城,距离打进辽阳,只差最后一道关口。

    东线的进展突破,让刘皇帝都不禁乐观起来,心里泛起嘀咕,莫非最终打破僵局的,率先攻入辽东的,会是东路军。如果是这样,倒也不负自己的寄予的厚望。

    然而,这股乐观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耀州,汉军再度受到了辽军的顽强抵抗,血战半月有余,岩渊仍稳若磐石。

    在东线军队的配置上,终归是若于西线主力的,虽有一部分的精锐,但整体而言,将士的作战意志、攻坚能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再加上,东海水师终究是水师,得用在水上作战,与控制辽海制海权。像在苏州那般,将水兵调到陆上作战,还是攻城,可一不可二,不合适,也太奢侈。

    因此,东线的九万军,不算水军,再除掉一部分镇守弹压南面州县的军队,真正能投入在岩渊攻防的兵力,只有五万余人。

    而岩渊城,虽然不如锦州那般坚实,但终究是进入辽河平原的入口,地理上的优势摆在那里,宜守不宜攻。更重要的,是负责守城的辽将耶律海,为雪前耻,更存了必死之志,带动得辽军守卒拼死顽抗,给攻城的汉军带来极大的麻烦,半个月的攻防,汉军伤亡就奔六千去了。

    就这,还是在对辽国辽东兵力有个估算,料定其实力不足。锦州那边,汉军虽难下,但带给辽军的沉重压力几乎凝为实质,不断地在添兵添人添粮械,还要保证辽阳以及其他辽东州县的镇守,并兼顾对辽东那些蠢蠢欲动的部族的弹压,因而用在岩渊的防御力量也是有限。

    在这个前提下,东线那边,方才敢放开了手去进攻,毕竟没有西线的底气。

    于是,东西线两面受阻,西京朝廷这边的心情,就如越发炎热的天气那般,躁动不安,这股风气,已然影响到刘皇帝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276/ 第一时间欣赏汉世祖最新章节! 作者:芈黍离所写的《汉世祖》为转载作品,汉世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世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世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世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世祖介绍:
穿越后汉隐帝刘承祐,辅弼创立江山。其后以尚幼之年,嗣新造之业,保延洪之运,守不拔之基。PS:若不是父兄死得早,这也许会是个再世李二。汉世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世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世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