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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泓森     遣返者的游戏txt下载     遣返者的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好久不见

    时间不等人。

    因为对于俞北塘来讲,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此刻的他已经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正在抽取他本身的气力,这股力量是他完全没有办法去抗衡的了的,在这股力量的面前,纵如当世之强者的他,此时都会彰显的这般渺小,可以说渺小的如同尘埃一般,可以说渺小的如同砂砾一样。

    而这,就是使用了神火军令后所产生的负面的并发症状,只不过眼下令俞北塘没有料到的是,这要命的并发症状,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眼下的这个节骨眼上,是开始在他身体上的各处关节逐一爆发。

    那股因为四肢逐渐无力而造成的虚弱,那股因心脾逐渐衰老而造成的隐痛,正在加速的蚕食着俞北塘的身体,正在加速摧毁着他那坚如磐石的意志。

    时间...

    不等人!!!

    看着眼前那一张张早已被**所扭曲了的面孔,看着眼前那一幅幅早已被疯狂所左右的眼神,俞北塘只能强忍着心底的那股恨意,只能是用这柄手中的钢刀,是将其锋利的刀刃,稳稳的架在那名巡更令的脖子上,一边让自己缓缓的朝着身前大帐行去,一边还死死的戒备着那越来越多朝着自己这边围过来的人群。

    这一切,其实都只是那瞬息之间的巧事而已。

    而当俞北塘终于能够听清楚帐内之人的微弱碎语的时候,当他身后的退路早已是被那不断赶来的陷阵司将士给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这才猛地抽回手中的钢刀,然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一脚将他怀中的那名早已吓得瘫软了的巡更令给踹了出去。

    待俞北塘做完这一切之后,这才看到他是快速的转过身子,然后一声咆哮,随之就让自己的脑袋是一头扎进了他面前的将军帐中。

    “报!!!”

    为了能让俞江活下去,为了能让曾浩轩这位自己的老伙计留俞江一命,在这石桥之前,在这天机谷之下,俞北塘只能是强行的提起自己胸中的最后一口气息,就这般看似有些喝醉了一样的是朝着曾浩轩所身处的大帐之中钻了进去。

    步伐漂浮,跌跌撞撞,看似鲁莽,实则心伤。

    ... ...

    这是一张极为简陋的帅帐内部,里面分别站着两位浑身甲胄的将军和一位一身僧袍的大师,此时的三人皆是在死死地盯着他们眼前之物,那是一块被钉在大木板上,并由无数块兽皮拼接而成的地图,至于地图上所画的,赫

    然便是整个仓州地貌,而俞北塘还发现,在除却眼下的天际谷这一块之外,在整个仓州地域之上,竟被插满了那代表着龙寰军魂之色的小旗。

    从天机谷到明都,从明都到龙蟠,从龙蟠到凤霞,从凤霞到司武,整个仓州所建的大小城市与关隘,皆是被插了个遍。

    原来陆锋并没有骗人,原来龙寰与吐斯之间的大战,真的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而当俞北塘冲进屋内的那一瞬间,随着他的这通歇斯底里的怒吼,硬是将屋内所待的三人的目光,是齐刷刷的齐聚到了他的身上。

    “曾将军...”

    哪怕对方此时早已不再身披神火甲胄,但是从对方的眉宇之间,俞北塘还是认出了他,认出了这位站在距离地图最近的人。

    曾浩轩,这位曾经最崇拜蓉天宇的人,也是最快倒戈陆锋手中的神火将士。

    而当俞北塘用着那嘲讽般的语气轻声一说之后,他便瞬间连续的猛咳,随着咳嗽的震感是愈发的强烈,硬是咳的他连吐出好几口血渍,直吐的原本还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土地,尽是暗沉色的褐红。

    随着这一口鲜血被俞北塘给吐了出来,他整个人的状态的愈发的差了,蜡黄的脸色是没有一点色泽,就好似那常年得了肺痨之患的人一般,而他原本坚毅的眼神,也随着这一阵的突变,而开始逐渐地出现瞳孔的涣散。

    若不是俞北塘在急忙之中用双手艰难的撑住膝盖,怕这一通猛咳,他铁定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而即便俞北塘没有让自己倒下去,但是此时的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只能不断的喘着粗气,他只能坚持着不让自己底下头颅,他只能让自己的双眼还能盯看着面前的曾浩轩,盯看着面前的这位陌生的熟客。

    此刻在俞北塘的心中,他其实是极为焦急的,因为他明显地感受到,那股流窜于他五脏六腑之间的霸道之气,此时正在不断的朝着自己的浑身经脉发起冲击,所过之处,除了那一阵无可抵御的疲惫之外,便是那无法去形容的灼痛和无力。

    再加上刚才俞北塘的那一阵猛咳,更是将这般的情况是极具恶化,因为从他此刻的模样和精神状态来看,他整个人怕是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了。

    而为了能让自己一路赶到这里,这一路上俞北塘早已记不清楚,自己是强行的提了多少回气了,而每当他提气的时候,每当他希望自己能再坚持一下,坚持到自己能够见到曾浩轩为止,他就会感到,一

    股更为强大的反噬力量正在其体内疯狂肆虐,但是为了俞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眼下只有他,只有俞北塘,才可以真正的救俞江,才可以让曾浩轩心甘情愿的去替自己救回俞江。

    可是,还不等曾浩轩回过神来,还不等他从眼前的这名一身血污的甲士身上思挖掘出什么线索的时候,方才那群在俞北塘手中吃了瘪的巡更令,却是在这瞬间,是一呼啦地冲进帅帐好几十人。

    还不等帅帐中的三人说任何的话,这群巡更令便再次的将俞北塘给控制住了。

    而控住在俞北塘的方法也极为的粗暴和野蛮,只见两名不同的巡更令是一人一边的站于他的身后,然后纷纷的握紧自己手中的长枪,是一人一枪尾,狠狠地朝着他的后膝盖窝那砸了过去。

    瞬间的吃痛,让俞北塘是噗通一声给跪了下去,声音之大令人心惊,而随着他这一跪,在他的双膝之下,则是缓缓地襂出片片褐红。

    然而这还不够,只见方才那名被俞北塘所羞辱的巡更令,更是自己将自己手中的长枪握紧,是将枪尖直抵到他的咽喉处,眼看着还有欲要将其向前的趋势。

    “住手!”

    终于,曾浩轩发话了。

    因为他终于回想起来,刚才叫着自己曾将军的这个人是谁了。

    他的声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而他的容貌,却早已变得自己完全就认不出了。

    不知何时开始,你我真的就变成了那最为陌生的熟人了。

    北塘,我的好兄弟,好久不见!

    可还未等曾浩轩将自己肚中的话说干净呢,在他一旁所站着的另一个年轻将军,便率先的开了口:

    “你是哪个部的人?”

    曾浩轩当然能从方才的瞬间交谈中,识别出俞北塘的身份,可是他认识俞北塘,不代表他身边的这位参军也要认识俞北塘,很明显,自己身边的这位参军,是不认识俞北塘的,虽然这位年轻的参军,这些天来可没少研究过俞北塘这个名字,但是就如当下这般,当俞北塘真正地出现在参军的面前,对方却又认不出了。

    正如俞北塘所猜测的那般,这屋内的三人当中,除却了自己能认识的出的曾浩轩外,此时这位面容还较为稚嫩的公子哥模样的将军,是压根就不认识自己的。

    那么,他又是谁?他又在这场战事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他会是李耳吗?

    疑惑...

第三百四十八章.小小的参军

    眼下攻打天机谷已经是一个多月了,而这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是让陈忧这位随军参军是满肚子的埋怨,他在临行之前,可是给陆锋拍了胸脯的,可是眼下的战局呢?光就一个小小的八界门,就能让数十万陷阵司吃尽苦头,而一座小小的天机谷,更是让战损之高达到数万之多。

    要知道,陆锋当初给他拟定的战损下限,可只有几千人数,那还是要让陷阵司对阵夏志杰的吐斯大军的时候才能够或许批准的战损之数,可如今,自己是连个夏志杰的人影子都没看到,就让李耳带着数万人的战损停摆在了天机谷。

    试问陈忧作为被陆锋派来监督李耳的随行参军,这般的战损若是被递到了陆锋的耳中,那可就不只是砍头这般的简单了,整个家族怕是都会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而被连坐,可以说自己此时的一言一行,当真可牵动着那好几百家眷的性命。

    所以在进一个多月的日子里,陈忧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每日的战损报告递到他这里,皆是看的他一阵眩晕,可是每当他将这战损一事说与曾浩轩和李耳听,他俩所给自己的态度,当真是耐人寻味。

    曾浩轩对于这场战事的暧昧态度,其实陈忧在大军还未开拔之前就已是心里清楚,毕竟对方本来就跟八界门的俞北塘同出神火军,而此次陆锋之所以会派曾浩轩一同出兵八界门,在他看来,或许是咱的这位皇帝陛下在试探曾浩轩的忠心罢了。

    可是令陈忧没想通的是,为何李耳还会在这场战事的抉择上,老是犹豫不决呢?按理说,当年李荃闻奉旨将蓉天宇生擒回朝堂之上,更是以百官之威,强行的逼迫蓉天宇交出神火军令,所以在他看来,这李家和俞家,理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才对,可是令他迷惑的是,在这一次朝廷对八界门所发动的战事之中,李耳所看待战事所存在的问题和所提出的解决办法在她看来,皆是令他极为的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不能让陷阵司刚到人之墙的时候就搭建攻城机械呢?为什么一定要等陷阵司战损好几万了才开始下达这般的命令?为什么要选择跟敌人贴身近战呢?那攻城机械破城不是更简单吗?

    所以对于眼下的战损和战局,陈忧当真是难以承受住的,尽管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参军,但是参军也是有参军的职责的,不是说他陈忧来到这军帐之中,只能是让自己变成一头每

    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谁敢去想,优于八界门数倍作战兵力的陷阵司大军,竟然在天机谷一战是损失惨重,不仅随军辎重被柴达是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随军所行人数更是呈跳崖式递减,即便眼下胜利在望,即便自己距离攻破天机谷只差一墙之隔,但是陈忧相信,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皆能看出,这一仗,朝廷是输的血淋淋的。

    不仅输了面子。

    更是输了里子。

    在陈忧看来,其实李耳完全可以不给对手留下任何的机会,他完全可以转换另一种战术来攻下天机谷,但是他为了自己心中的那所谓的书生意气,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份解惑,为了能让天下之人认可自己,为了能在气势上彻底的打垮赵璇,为了能让八界门在这波攻击之潮中,永远都不可能再获以新生,所以他才会采用这种看似最为野蛮也最为直观的战术,不惜一切代价,从**到精神上双重的击碎对手。

    可是这般决策的结果却在陈忧的眼中,是那般的可笑。

    然而陈忧看懂了战局,曾浩轩亦是看懂了战局。

    相信整支陷阵司大军,也都将这场不必要的战事给剖析的即为透彻,奈何军令如山,奈何天子之言,这群拼杀在一线的战士们,却只有执行命令的份。

    其实在这些年来,因当年李荃闻于锦州暴毙一事在朝堂之上不断发酵,这样的结果也让陆锋为之不断的思考,而在数月的思考之下,更是让他悟出了一个道理,一个平日里被他选择性忽略掉的道理。

    那些平日里隐藏在市井之中的威胁,那些平日里隐匿于太平盛世之下的危机。

    当年因为李荃闻突然暴毙燕湖岛,为了彻查此事,陆锋不仅亲自坐镇指挥,连同着悬镜阁一起针对灵剑宗一事开始彻底追查,但凡是因为此事而涉及到的人,无论家世无论背景,皆是一并处理绝不姑息,为此那些被颠倒黑白的陈年旧案,皆是被重新地摆于官府县衙之上,自下而上捕获其人近乎千人之多,可是即便如此,那些真正的大氏族们,却丝毫的没有被黑潮一事而伤及根本。

    所以因为老皇帝当年所遗留下来的这些疑难杂症,陆锋便有些急于的想要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心里所谓的那个肃清计划。

    为保龙寰能真正的掌握在皇家手中,陆锋不得不提前开始部署策划,而在他的部

    署之内,开国十三侯的地位便是第一波被冲击到的。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逐渐地由原本的十三个侯府,演变成了现如今现在的四大侯府了,至于那些余下的老侯爷们,要么是家族处在青黄不接的时刻,一时半会儿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出来,要么就是因为当年的战乱而造成的部分侯府断了香火,总之就现在而言,真正被陆锋所忌惮的,便只有那此刻还依旧活跃着的那四大侯府了。

    之前的镇西侯秦罡已经因为黑潮一事而被淘汰,而身为奔北侯府的李耳,安国侯府的苏庆广,都护府范霜儿,自然而然的也都被陆锋囊括在了他的肃清计划之内。

    所以在曾浩轩看来,这一次朝廷对八界门的突然发难,本就是一步棋罢了。而这步棋所意指的,怕还会是咱们的这位年轻的奔北侯爷李耳。

    想必聪明的李耳也一定是猜透了陆锋潜在的这一层意思,这才会执意要把他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陷阵司是尽数带离永安,怕是在他看来,或许要不了多久,陆锋便会开始大力的整治龙寰的各级军部,而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陷阵司就不再会只属于李耳一个人的了。

    与其被无奈的收回去,倒不如在此能为了家族拼一次,只要能顺利的夺取神火军令,那么在不久之后的肃清计划中,李耳所身处的奔北侯府,便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陆锋给整窝端掉,说不定还能借此动荡之际,为家族谋出一些更好的出路。

    而眼下围攻天机谷已有些日子了,虽说按照目前的进度而成果而言,龙寰军踏破天机谷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但是只要一刻没有看到神火军令,怕是李耳便不会把他的那颗早已被悬起来的心给重新地放回肚子之中,因为他在面对赵璇所率的八界门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没有底气的,毕竟相比之那成名已久的赵璇而言,无论是智谋还是权术,他都自认不是赵璇的对手,但是这场战争既然已经被陆锋所挑起,那么他就坚决的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所以他一定要胜,而且是要大胜,为了能够获得胜利,他甘愿付出一切,哪怕就是这些被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数十万的陷阵司的性命,他也愿意。

    然而李耳这般疯狂的想法,陈忧和曾浩轩其实并不清楚。

    眼下陈忧宁可担心他那不断被报上来的战损,也不愿分心去担心李耳心底的那股疯狂想法。

第三百四十九章.损

    战损...

    还是战损...

    此时摆在陈忧面前的,只有那不断攀升的战损,只有那不断涣散的军心。

    而陈忧作为此行的随军参军,他有义务来替李耳出谋划策,他更有责任来替李耳规避风险。

    可现在,一意孤行的李耳和毫不作为的曾浩轩,愣是将陈忧心中对于此二人的最后一丝好感都败的干净,可以说此刻在他的心中,巴不得李耳战败,巴不得曾浩轩战死,而他也完全可以借着此二人这些时日来的行径为由头,来让自己可以跑到陆锋的面前,好为自己的无能而开脱。

    毕竟若是让陈忧来选,是选他自己死,选他的家族一块连坐,还是选让李耳和曾浩轩去戴罪,选择让贲北侯府和曾浩轩的家族一块连坐,相信不用问,也会十分的清楚,他会如何的去做这个选择。

    此刻,当陈忧看着手中的那册刚被呈递上来的战损报告的时候,他此刻的内心其实是完全的释然的,因为对于眼前的这些战损数字,他早已不关心了,可是他也不能将心底的这股释然表现出了,所以便能看到,此时的他依旧是让自己流露着一股焦急之情,让自己表露出一个癫燥之样,好让曾浩轩认为他此时依旧在为了战损一事而操着心。

    既然陈忧都这般的心境,那么这位来自大音寺的师傅,其心境就更加的四平八稳了。

    因为陆锋这一次针对八界门的行动,本就没有大音寺掺和的必要,而且这群虔诚之人,也压根就不想让自己涉及到朝堂之争当中,历史一直都在告诫着这群师傅,告诫着他们如何的为人,指引着他们如何的处事,可以说这一次如果没有陆锋的强行指派,大音寺这群师傅是打死都不会来这几千里之外的戈壁之地的,毕竟这群师傅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们都知道,如果自己当真的参与到了进攻八界门的事情中,那么在往后的岁月里,大音寺便是八界门合其同僚眼中的罪孽之源了。

    这明面上,大音寺可以说是不虚天下任何一个帮派势力,哪怕是玄龙教和幻酒肆来了,这群心存正气的师傅们,也都毫不畏惧。

    但是这明面上不怕,不代表这群师傅不担心这背地里所发生的事,那背地里捅刀子的行为,虽说是被江湖之人所不耻,但是他们也都明白,江湖之人虽然人人叫嚣着不耻背后捅刀子的行径,可是那些越是叫嚣的厉害的人,也就越是喜欢干这种缺德的事。

    所以在大音寺看来,追随陆锋进攻

    八界门,当真是一招臭到不能再臭的棋了。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

    哪怕大音寺明知这一次乃是陆锋对于本门的一次试探,这群师傅又怎么可能去与这位龙寰天子为敌呢?

    当圣旨落在大音寺的正雄宝殿的门前的时候,当老公公捏着那尖锐的嗓音高声地喊出那句‘圣旨道’的时候,大音寺的老师傅们一个个皆是清楚,大音寺这一次,怕是真的会被陆锋的这一棋而逼到绝境之中。

    十年前,陆锋的一纸圣旨,是硬逼的大音寺向灵剑宗派去了慧明师傅,结果呢,慧明师傅不仅没有帮助李荃闻夺得云泽,更是因其缺乏智慧的判断和抉择,让大音寺是一举惹恼了多家门派势力,而这其中对大音寺怨念最深的,便是灵剑宗。

    十年了,这十年里,大音寺曾多次向灵剑宗的尉迟绝放下身段,以求双方的关系可以冰释前嫌,但是自从尉迟绝被尉迟无情救回了这半条命之后,可以说他就彻底的成为了尉迟无情的代言人,成为了被尉迟无情推到现世的话事者。

    而从尉迟绝的回馈来看,灵剑宗对于十年前的那场黑潮事件至今依旧是牢牢地记得。

    所以现在对于大音寺来讲,它们此时的地位本就显得极为尴尬。毕竟这天下之大,门派之多,向江湖展现出的本应是那百花齐放的样子,可是随着陆锋心底的那份肃清计划在逐渐被他开始实施,在这江湖之中,便逐渐地有门派势力开始选择投靠朝廷,从一家,到无数家。

    而大音寺,便是选择了投靠朝廷这颗大树的其中一支。

    若不是那场灭寺之灾,相信大音寺的这群心存浩然正气的师傅们,是绝不会选择投靠朝廷。

    然而可悲的是,当陆锋刚一掌控大音寺,这位龙寰帝王便当着这群师傅的面,给他们是出了一道极难去选择的难题。

    助李荃闻于燕湖岛夺回云泽。

    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自黑潮一事发生之后,一转眼都已过去了十年之久,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十年之间,陆锋倒也是安静得出奇,他更是在这段己方都极为敏感的期间之内,愣是没有再向大音寺指派过一个任务下来。

    可谁敢去想,在十年之期的日子里,陆锋的确是没有向大音寺再指派过一次任务,就好似这位天子将大音寺的这群师傅给遗忘了一般,然而在这十年之后,在师傅们都以为自己已不再被人禁锢自由的时候,第二道圣旨空降在了寺门之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仓州之祸,祸根所向已逐渐明示,现需从贵寺征三千弟子派往仓州,随大将军李耳一同前往仓州,意要铲除八界之祸,钦此!

    又是一道圣旨,又是一次送命之选。

    当年因为云泽,慧明师傅失去双臂,而如今对这八界门战事,身为伏虎堂住持的慧贤师傅,他的结局又会如何?

    一个多月下来,慧贤是逐渐地看清了这场战事的本质,看透了这场战事的结局。在他的眼中,这场无聊的战事就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将天下人都视为傻子一般的笑话罢了。

    所以,随着这三千伏虎堂弟子出现死伤,慧贤的心也就逐渐地凉了。

    这场无聊的战争,本就不该发生。

    这场无意义的战事,本就不该存在。

    所以,就这样吧。

    李耳、曾浩轩、陈忧、慧贤,再加上神机火营的将军高远,赤眼营的将军邱华,辎重营的将军张佑,陷阵营的将军田珍珍,此刻这几位陷阵司的真正核心圈人物,皆是对这场战事抱有观望的态度了。

    此时再想让这几个人去上前线跟赵璇拼个你死我活,是想都别想了。

    望着天之墙下的白骨,望着天机谷上的阴云,压抑的心情是在这几个人心头不断徘徊着,却始终都无法真正的散去。

    眼下,高远和邱华此时还在前线组织将余下的部队缓缓撤回,而田珍珍则是护着张佑远赴明都,去替大军征缴新的辎重去了。而在曾浩轩的帐中,却只剩下他和陈忧、慧贤俩人。

    至于李耳,此时的他们怕是还不清楚,他们的统率刚刚才被赵璇给掳回太机天枢,怕是这消息,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传回大帐之中。

    所以此刻,陈忧是皱着眉头,双眼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块地图,而慧贤则是微闭着双眼,嘴里一直都在呢喃着,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至于曾浩轩,则是默默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剑尾,一遍又一遍。

    “曾将军,你看了今日的战损了吗?”

    用力点攥紧手中的这份战损报告,陈忧则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了曾浩轩的面前,然后面无表情的轻声问到。

    “怎么,有问题?”

    陈忧的问题,顿时让曾浩轩的停下了自己方才手中的小动作。

    只见曾浩轩微微一抬眉,然后双眼如炬。

    一句反问,气势如虹。

第三百五十章.吵吧!

    “怎么,有问题?”

    曾浩轩这冷不丁的一句,倒是吓了陈忧一跳。

    在陈忧对曾浩轩这个人的理解上,对方本应是个不怎么爱反驳他人的汉子,所以在他看来,自己方才试探性地提问,本就没想着曾浩轩会回应自己,可是他却不曾想过,曾浩轩不仅回复了自己的提问,而且还反向的追问了自己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可是若是再细细琢磨一下,这句有问题,这三个简简单单是字,却能透露出一股令人难以言表的意味出来。

    有问题?

    有问题!

    这份战损有问题。

    这份报告一定有问题。

    陈忧不是傻子,相对的,或许在智谋上,他远不及李耳那般的优秀,但是让他在自己与曾浩轩之间来比谁聪明,那么十个曾浩轩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曾浩轩这看似无意间的提问,倒是一下点醒了陈忧。

    “你干的?”

    攥紧手中的战损报告,陈忧双目逐渐冰冷起来。

    “什么你干的我干的,我说你丫是不是欠抽啊,问老子的这都是个锤子问题,有屁快发,别给老子整这些文绉绉的句子,老子听不懂!”

    猛瞪了一眼陈忧,曾浩轩这才口吐芬芳。

    “你...”

    曾浩轩的芬芳,一时间竟噎的陈忧半天上不来气。

    “简直匹夫之径!!!”

    曾浩轩还是很有智慧的,他看似粗鄙不堪,却又能在看似粗鲁的言语之中,成功地化解掉陈忧的发难,所以,他真的就如陈忧所言的那般,是无智之匹夫吗?

    这可能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曾浩轩,眼下军情紧急,本参军没那么时间来与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且问你,眼下战损每日激增,你却还包容着李耳那厮不断冲锋,让我陷阵司子弟无妄送命,曾浩轩,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想的?”

    只见陈忧激动之余,竟然还一掌猛地拍在了三人面前的那处小方桌上,愣是拍起一阵淡淡的浮尘出来。

    “我呸,姓陈的,老子可警告你,你可给老子把门儿给管住咯,别瞎吵吵,啥叫我怎么想的,啥叫我包容李耳,我说你鼻孔上那俩眼珠子是用来出气儿用的吧,你不会看啊,我身为随军副将,李而乃是必须亲封的大将军,身兼大将军与督战指挥使于一身,我能指挥的了他?眼下

    战事打的焦灼,干我屁事,我可提前先把丑化跟你交代了,你丫的别动不动就给我脑袋扣屎盆子,要是你把老子给逼急了,信不信老子这就一剑捅了你,也免得你再背着老子胡嚼舌根。”

    曾浩轩说着,便象征性的将腰间的佩剑给稍微地拔出一点。

    而就是这一点,就足以吓得陈忧这样的文官脸色煞白。

    “曾浩轩,我乃陛下亲封的随军参军,于你乃是同职,你敢动我?来来来,我陈忧这就把脖子伸给你,你砍啊!你今天若是不把我陈忧的这颗脑袋提了去,你就是我陈忧的腚下肉,是我陈忧的腋下毛,我陈忧看不起你!你砍啊,来啊!”

    曾浩轩没想到,原来书生撒起泼来,也是这般的蛮横。而陈忧的这一通咆哮,愣是逼得他没有一丝的办法。正如陈忧所言,他与陈忧乃是同职,所以他此时还真拿陈忧没办法,你说砍了陈忧吧,显然不现实,这双方交战之际,自己这平白无故的砍了随军参军,这事要是落到了陆锋的耳中,那自己还不得被降个死罪,可若是说不整治整治这厮吧,这家伙又在不断地挑唆,不断地在言语上套路自己,着实可恨的厉害。

    然而当陈忧真的就把自己的脖子朝着曾浩轩的手上递过去的时候,曾浩轩还真就拿他是一点辙都没有。

    “孬种!”

    一看自己这都将脖子伸出去半晌了,曾浩轩的剑都不曾朝着自己的脖子处落下,陈忧不免得有些自能,只见他缓缓地直起腰身,然后顺势的整端了一下自己方才因为争吵而起了褶皱的衣摆,待衣摆整端完之后,他这才朝着曾浩轩连翻白眼,一边翻着,一边小声嘟囔。

    “哼!”

    这一阵嘴仗,却是曾浩轩又输了。

    “曾浩轩,我念你世代忠良,便不与你计较太多,只不过这战损一事,我定不会于你一般的隐瞒,待我他日回到永安,我定会向陛下如实禀报,到那个时候,针对眼下这几万人的战损,你就跟李耳一块去向给陛下亲自解释吧。”

    陈忧说罢,便将自己手中那本一直被他攥在手心的战损报告,是当着曾浩轩和慧贤的面,狠狠地摔在了三人面前的小方桌上。

    “吵完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慧贤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声音润如温玉,是目光软若春风。

    而这,便是来自大音寺的伏虎堂住持,慧贤师傅。

    仅此一句,仅此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让陈忧是直接给闭上了嘴巴。

    细眯着双眼是将陈忧与曾浩轩挨个的扫了一眼之后,慧贤这才继续说道:

    “吵完了就歇一歇,来人了!”

    而当慧贤话音刚落,一小队的甲士便匆匆忙忙地从帐外给钻了进来,整整齐齐的单膝跪在三人的面前。

    “急报!”

    而小队为首的这名甲士更是刚一跪下,便看到他是急急忙忙的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然后语气尽显焦急之情。

    “说!”

    随着这队甲士的出现,让原本还一幅事不关己模样的曾浩轩是瞬间的阴沉下了自己的脸色,只见此刻的他一改之前的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俨然是一幅龙寰将军般的姿态,双目之中尽显余威,视线在这几名跪在地上的甲士身上大致的扫了一遍之后,他这才开口回应。

    “李将军被掳走了,眼下去处不明,属下等还在追查!”

    这看似简单的汇报,却是将李耳被赵璇掳走一事是尽数的呈报给了此时帐内的三人。

    于是乎,因为李耳被掳走一事,便有了三人那完全不同的表情,便有了三人那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李耳被掳走,第一个咋呼的便是陈忧。

    “什么???”

    这声尖锐是疑问便是出自陈忧之口。

    在陈忧看来,因为这不断攀升的战损,本就让他心烦意乱,再加上这仓州连月的阴雨,让他的后背四肢是长满了湿疹,因为这些奇痒无比的湿疹在折磨着他,这也让他的情绪本就是长时间的处在极端之列,而眼下,现实就好像压根儿就不准备给他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似的,这前面一事儿还没了呢,这战损一事还没商讨个结果出来呢,却不曾想李耳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要知道,陈忧身为被陆锋亲封的随军参将,他的首要职责便是护的李耳的安全,在李耳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再去向李耳进献些自己的策略和战术。

    可是眼下因为这不断攀升的战损,本就让陈忧已经是疲于应对了,却不曾想到,在这个非常时期,在这个两方战事焦灼的时刻,竟然还能在这大帐之中发生随军主帅被他人掳走一事,而一旦李耳被掳走的消息被传回到陆锋的耳中,那么他用自己的腚想都能想得通,咱们的这位龙寰天子不定他的辅佐不利的罪才怪,一旦罪名最终被确定,那么他依旧是难逃一死,他依旧是要掉了自己这颗脑袋的。

    所以当这名甲士当着三人的面说出李耳被掳一事之后,陈忧是想也不想地便直呼惊讶。

第三百五十一章.小心思

    陈忧慌了。

    如果说在面对这不断攀升的战损这个问题上,陈忧还能说是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来掩饰掉自己的窝囊的话,那么对于李耳被掳这件事上,他就彻头彻尾的没了主心骨了。

    可以说随着李耳被赵璇所掳走,陈忧是瞬间失了底气,从此刻他那逐渐惨白的模样就能看得出来,此时他的内心之中,是早已失了魂了。

    试问在自己的生死问题上,又能有谁可以独善其身呢?

    救李耳,那么陈忧就要面临着那不断激增的战损数字,不救李耳,那么他又得直面陆锋所降下来的不作为之罪,这前也是死,这后也是死,眼下的这困局,当真是让他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样的时局才能被人称之为独木桥时局。

    而眼下的陈忧自知,这一次自己真的就是脚踩独木桥之上了。

    救李耳。

    必须要救李耳。

    一时间,看着曾浩轩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又看着慧贤那若有所思的深意,陈忧顿时就明白了,怕是这一次,他哪怕再是不想救李耳,怕都是不行的,这一次他不仅要去救李耳,而且他还得保证李耳在途中不能遭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也只有这样,只有他将李耳从八界门的手中给救回来,他才有理由去将自己的不作为转嫁到李耳的头上,才能说是让自己在陆锋面前不至于被降死罪。

    而如果这一次陈忧不选择去救李耳,那么等待着他的结局,铁定就是死罪无疑了,以他跟曾浩轩和慧贤的关系,他是压根就不指望这俩人会帮自己说好话的,到那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所以这一次,他必须要去救李耳,哪怕再是困难,他只要还想活下去,他就得去做这件事。

    可是陈忧此时慌了神,不代表另外俩人同样慌了神。

    相比与陈忧眼下的这般无能表现,慧贤师傅则是要淡定的多,李耳被掳一事,好似完全就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性一般,他依旧能让自己保持着原有的样子,让自己保持着原有的心性,更保持着原有的姿态。

    可以这么说,李耳被掳一事,几乎是无法真正的影响到慧贤的内心的,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次带着三千弟子助阵李耳进攻天机谷本就是趁人之危的行径,在他的心底,他是实打实的看不起这一次的行动的,更看不起发起这一次行动的领头人,但是奈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伏虎堂住持,一个大音寺诸多分堂中的一名小小住持罢了,他的威信、他的地位、他的名望都无法让他真正地走进大音寺的核心层内,也就是说,在大音寺内,他压根就没权利来替自己做决定,他的一切决定,甚至包括他本

    人的生死,也都是由天宝殿的几位大住持来做的。

    而这一次,陆锋逼迫大音寺出兵天机谷,也是在这几位大住持共同商议之后才下的决定。

    所以在慧贤看来,他本可在自己的禅房之内静修法道,他本可让自己的双手不再沾染鲜血和杀戮,但是命运却始终在和他这么一位内心虔诚之徒开着玩笑。

    既然绕不开命运轮回,那就只能是勇敢地面对。

    所以慧贤跟着李耳一同来到了仓州,来到了天机谷的面前。

    而当慧贤第一次与俞北塘的五行众对上面的时候,他就深知,这一次自己实在是错的太离谱了。

    随着第一战之后,随着俞北塘大破伏虎堂棍僧阵之后,慧贤就怯战了,与其说他是怯战了,倒不如说他是压根就不想再让这场无端的杀戮继续下去了。

    所以当第一战之后,大音寺这方也是折损了很多人,而在之后的小规模冲突中,慧贤都会以各种的理由来替他这会带来的弟子们去推脱战事,他这样的心态,其实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李耳合其众人。

    甚至包括在地之墙的攻势中,当王雪儿带着她的火部众是直接朝着三千棍僧的大阵袭去的时候,慧贤给弟子所交代的任务也只是命其打断双腿,不可妄自取人性命。

    所以这才有了之后的伏虎堂生擒王雪儿和其所率的数百名火部众。

    而这些被慧贤生擒了的八界门人,此刻也都被他关押在自己的帐中,是好吃好喝的再供着,生怕这些人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开而自己选择自尽。

    只不过在这群八界门人当中,王雪儿之后的遭遇却是一个例外。

    逃跑未遂。

    以人为质。

    乱战之中。

    被李耳下令万箭穿心。

    哪怕慧贤在当时还再三恳求李耳放过王雪儿的性命,可是还未等李耳回自己的话,陈忧便擅作主张,是替李耳做了这个残忍的决定。

    从那时起,慧贤便彻底的不想跟陈忧这个人再一起共事了,因为他清楚,陈忧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是一个极为典型的小人,而这般的小人,慧贤自认自己不是其对手,所以既然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那就趁着眼下彼此还不熟悉,就彻底的断了拉扯,这样即保护了自己,又阻碍了将来那不必要的麻烦。

    这便是慧贤打小就学会的人生道理。

    以慈悲为怀,此广爱为本,坚信人性本善,坚信人亦渡人的道理。

    所以在刚才,在陈忧与曾浩轩彼此争吵的时候,慧贤是一声不吭,他就是安安静静地站在

    原地,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默咏心中的经文。

    不被凡尘之杂所浸染,不被现世之惑所乱心。

    这,便是慧贤。

    李耳被掳一事,更是让慧贤懂得了一个道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同于陈忧的那般咋呼,也不同于慧贤这般的沉稳。

    在曾浩轩的脸上,一抹原来如此的神情,正在悄无声息地布满他的眉宇之间。

    毕竟相较于其他人,曾浩轩还算是比较了解八界门这个江湖门派的。

    赵璇、俞北塘、柴达、马怡等等这些八界门的核心层人员,哪一个他曾浩轩不认识?

    先一个个的说。

    曾浩轩和俞北塘的关系,那可是从神火军开始就拉扯上的,虽然之后因蓉天宇一事的爆发,导致了神火军的衰败,但是他俩的关系却也在那次的震荡之中变得更加牢靠,在李荃闻还没暴毙灵剑宗之前,他还会时不时地来天机谷串门,可想而知,他俩的关系,那可是经得起日月检验的。

    再说他跟赵璇的关系,俩人那也是相当的熟悉,毕竟赵璇是俞北塘的媳妇儿,这串门子串的多了,自然地也就跟赵璇的关系会走得近一些,甚至直到现在,他都馋赵璇那几道拿手的下酒菜,油过肘子、龙须菜呛豆苗、拍黄瓜、酸辣芹菜、烧猪耳朵、凉拌猪舌等等,一想到这儿,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开始疯狂吞咽自己双颊间的唾沫,只因赵璇的那几道拿手下酒菜,当真是做的好吃到不行啊。

    当然了,这有酒有菜了,也得要有人烘托气氛才行,那么这不,嗜酒之人在俞北塘这可不缺,柴达,马怡,王雪儿这几个人,那一个个可都是以海量著称的,甚至连号称自己不会饮酒的向依依,也都会时不时地陪曾浩轩来上一杯,所以可以联想,他跟八界门的关系,是要有多好了。

    而当李耳被掳一事被曾浩轩所知晓的那一瞬间,他就猜到了掳走李耳的人是谁了。

    除了赵璇,还能有谁?

    除了赵璇那一手天下无双的奇妙功法之外,还能有谁可以做到在万军之中,自己还能悄无声息的掳走一名被四周都安插了守备的一军之帅呢?

    除了赵璇,也只有赵璇。

    因为曾浩轩曾经见过赵璇使出那通天般的神奇功法,于瞬间来回的穿梭于餐桌于灶房之间,那身法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赵璇那一次的展示,当真是给他开了回眼界。

    所以当曾浩轩得知李耳被掳一事之后,他反倒是将自己原本那颗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是牢牢的沉在了肚中。

    这场仗,终于要打完了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反驳的话如同利剑

    我的结局?

    我以为,我人生的结局应该是在子孙环绕之下结束。

    我以为,我生命的终点应该是在美满岁月之中落幕。

    我以为,我的人生故事会优美而悠长。

    我以为...

    我以为...

    我以为,我的最后一幕应该充满了鲜花和掌声。

    因为这一辈子,我没有将它浪费掉。

    所以我以为,我的离开一定会是风风光光。

    我以为...

    我以为...

    然而这场战争,却毁了我的以为。

    我以为自己生活在太平年间。

    而我却不得不在这场战争之中,为守卫家园而紧握手中的剑,为宣泄仇恨而攥紧心中的恨。

    从巨石落下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不再是我。

    而我以为的结局,也终究成为泡沫。

    一杯敬往日不再!

    一杯敬太平年间!

    我干了...

    你随意!!!

    看着眼前的这群甲士,曾浩轩是恰到好处地抓住了时机,从而挥手让这群人给退了下去。

    可是还不等这群人离开多久,曾浩轩便在帐外,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如此的熟悉?

    是你吗?

    虽然心底疑惑,却也不能将自己的这股疑惑太过明显地表现在脸上,只因在这大帐之中,还有另外两人。

    陈忧!

    慧贤!

    曾浩轩吃不准,这俩人究竟谁好谁坏,因为他这一辈子,看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情世故。

    有些心如蛇蝎的人是常年披着伪善的外衣,看似行为举止极为优雅,但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若是将其深挖的话,那些令人不齿之事可是会不断地刷新着人们对于道德和理智所认知的下限,而这些伪善的人们,就这般乐此不疲地在不断改变着自己的伪装,好令其可以蒙蔽世人的双眼,从而无法真正的看透这些人的内心。

    而又有些人却是满嘴的芬芳,动不动就会在话语之中牵连出几个家属出来,可是这群看似粗鄙的人,一个个却又都是那种极为热心肠的好人,他们热爱自己的生活,他们珍惜自己的当下幸福,他们对生命充满了敬畏和感激,然而就是这群可爱的人们,却因为那张臭嘴,而被有心之人冠上了一顶匹夫的帽子。

    所以,当曾浩轩身边站着的乃是这两个人,左边是与自己斗着心眼的陈忧,右边是自己摸不透其心中所想的慧贤,他更是不敢表露自己的内心所想了。

    即便曾浩轩是真的想亲眼的看看帐外的人是不是他的兄弟,他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是不能挪开半步。

    “曾浩轩,李耳如今被敌方之人掳走,你身为李耳的副官,现在整支陷阵司就属你的官职最大,你拿主意吧,是救还是不救!”

    此时帐外的争吵愈发的激烈起来,而在帐内,陈忧亦是针对李耳被掳一事,再次的朝曾浩轩发难起来。

    无奈地看了眼身边的俩人,又将自己的目光挑向了帐上的门帘处,曾浩轩不仅的呼出一口浊气出来。

    “好我的陈将军啊,你乃随军参军,战策谋略往日都是你跟李耳一起拟定的,而我只是个执行将军,所负职责也只是采纳你们俩所定下的战略行事,眼下李耳被掳,要说这救与不救的,理应也应该是你来定吧,你说救咱就救,可你要是说不救了,咱这一介武夫的,也说不出来个花儿对不,嘿嘿!”

    轻抿了一口挂于自己腰间的水囊里的清水之后,便将这个棘手的话题是原封不动的抛回给了陈忧。

    “曾浩轩,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我看你就是那些心存祸心之人,我陈忧定会将此行的所见所闻牢牢记下,然后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曾浩轩那赌气般的回应,陈忧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呢,只见他是立马的回呛一句,然后便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了慧贤的身上。

    “陈忧,你再看慧贤师傅怕也没有,你是随军参将,这事本就该你来定夺,这事儿你跑不掉的。”

    而就在陈忧准备向慧贤求助的时候,曾浩轩又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一句让他是极为恼火的话。

    “曾浩轩,我知道现如今这满朝文武对你曾家的人都赞不绝口,都说你曾家是世代忠良,而百官在提到你曾浩轩本人的时候,更是给你增添了不少的赞叹和美誉,说什么你多年追随圣上走南闯北,为陛下是打了不少的胜仗,可以说是战功赫赫,怎么你在我这儿,就变得拧拧巴巴起来了?你说是满朝文武对你高看了呢,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幅死皮赖脸的性子,你的所谓满身荣耀,都是假的?”

    都这个时候了,陈忧也就不准备再给曾浩轩留什么面子了,只见他双目一瞪,随后就是噼里啪啦地说一大堆的话出来。

    “你...”

    陈忧的话,一时间竟噎的曾浩轩无言以对。

    “陈忧,你再敢当着老子的面胡说八道,老子这就拔了你这满嘴的牙,你且试试看,看老子敢不敢!”

    情急之下,曾浩轩是一拳重重地锤在他面前的小方桌上。

    这声忽然出现的沉闷重响,愣是将心境还是平缓的慧贤师傅是吓了一跳。

    “怎么,你曾浩轩此时不作为,还不允许我说吗?李耳是你的直属上级,而你只是他的随军副官罢了,可是你却对你的上级不问不顾,任凭他被贼人给掳了去,你却还能如此淡定的高居

    大帐之中来与我相互扯皮,你说你没有私藏祸心谁信啊,你看看你这会儿的嘴脸,难不成是我陈忧冤枉了你不成?假若你当真没有私心,我陈忧这就把自己个儿的脑袋给你剁了放你跟前让你当夜壶用!”

    没想到,读书人的嘴皮,当真是利如刀剑。

    一时半会儿之间,竟压制的曾浩轩是没有任何的反驳借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慧贤开口了。

    慧贤即时的开口,充满智慧的化解了曾浩轩此刻的尴尬,亦是化去了陈忧此刻的愤怒。

    “陈将军还请息怒,我想曾将军不是不想救李将军,我觉得曾将军之所以此时会有这般的反应,依贫僧所见,怕是很可能因为曾将军自幼从戎,对于这行军打仗可能十分在行,但是对于这谋略之策,其心中的救人之策却还远远不够成熟所至,而陈将军乃是文科院正统的学院子弟出身,对于这谋略制定想必是远要比曾将军和贫僧要成熟的多,所以陈将军还请放心,李将军一定要救,而且必须要救,贫僧相信曾将军一定清楚,李将军的死活是直接关乎于咱们三人脖子上的这颗脑袋的,所以陈将军,等你一旦拟定好了策略,我相信曾将军也一定会立刻执行,绝不延误,如果在针对救李将军一事上,曾将军的确因为其私心而延误了救人的时机,贫僧愿与其连坐受罚!”

    慧贤的话,依旧是说地那般滴水不漏,说的是陈忧连一点儿的空子都钻不过去。

    而此时,帐外的情况也是愈发的严峻起来了。

    因为帐内的三人皆是听到了帐外的吵闹,也清楚,此时在这大帐之外,少说也已经聚集了好几十人了。

    “既然慧贤师傅都这么说了,曾浩轩不妨你我都各退一步吧,我来想对策,你去带人实施,咱们尽快地将李将军给救回来。其实我刚才就在琢磨一个对策,你俩说,假若在一场战争之中,敌人开始出现断水断粮的情况,然后我们又让其深陷山火之中,那我们不就可以顺势的突破天之墙,还能趁机救回李将军,慧贤师傅,你觉得如何?”

    只见陈忧是死死地盯着地图,待几个呼吸之后,他这才打破沉默,然后语出惊人。

    “你混账,战争本就是那伤天害理之事,你不仅不自我忏悔,此刻你竟然还敢继续唆使着让大伙去放火烧山,你简直天大的胆子!”

    听着陈忧的计策,曾浩轩顿时一脸怒容,只见他猛地一个跨步便冲到了陈忧的面前,然后一边狂吼,一边欲要将其一拳给打趴在地上。

    只不过还未等曾浩轩冲到陈忧的面前,慧贤便率先的只通过自己的一根手指,是便硬生生地接下了曾浩轩的这一记重拳,是孤零零地站在了俩人的中间。

    一头儿是随军参将陈忧,一头儿是李耳的副官曾浩轩。

第三百五十三章.得罪了

    依旧还是慧贤。

    依旧还是这位来自大音寺的师傅,阻止了一次不必要的争斗。

    “曾浩轩,你还敢打我?眼下双方战事胶着,李耳又被敌人掳走,我方定会因此而倍增战损之数,曾浩轩我说你是不是八界门的走狗,怎得胳膊肘老是给我往外拐?你不好好的带兵冲锋陷阵,却还在为了自己心底的那点小心思而继续瞎混,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还你心底的那点小秘密大伙不清楚吗?你真的以为你跟俞北塘的关系我不了解吗?曾浩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这里是陷阵司大帐,是陛下亲管的大帐,不是你心中的江湖,我奉劝你,你最好给我看清现实,你xxx给老子站清自己的位置!”

    慧贤还未收回自己的手指,他身后的陈忧便彻底的炸了锅。

    这一刻,陈忧没有错。

    这一刻,曾浩轩同样没有错。

    既然俩人都没错,那么纠结眼下的错出自哪里?又因何而不断滋生彼此间的仇恨?

    眼前的这一刻,令慧贤陷入深思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三人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就这般跌跌撞撞的是一头给扎进了这间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大帐之中。

    是你?...

    真的是你吗?...

    我的好兄弟...

    当曾浩轩定眼看清了进屋的这个人后,曾浩轩迟疑了,往日的回忆是瞬间在他的脑海之中逐一浮现。

    往日的青葱岁月,往日的峥嵘时光。

    曾浩轩看清了俞北塘,陈忧和慧贤亦是看清了他,但是因为这二人并没有亲身的上过前线,所以他俩对于俞北塘这个人,也只是了解其姓名罢了,是没有见过其真人的。

    所以当陈忧看着俞北塘闯进大帐的那一瞬间,他的眉头便逐渐地微皱起来。

    “曾将军...”

    如此简单的一句都无法完整的表达出来,以至于俞北塘在说完的瞬间便连续的猛咳起来,随着后续的镇咳,更是逼得他连吐出好几口血渍,喷洒在他的甲胄之上,喷洒在他面前的土地之中。

    暗沉色的褐红,直刺的曾浩轩一阵揪心。

    可还未等曾浩轩前去搀扶他,便有数十个巡更令是一呼啦的全部挤进了这间小小的帅帐之中。

    没有多余的指令,没有多余的动作,这群巡更令就是这般的野蛮出现,然后用枪尾是极为暴戾的敲断了俞北塘的双膝,然后让其本人在吃痛之余可以直接丧失任何反击的可能。

    而当俞北塘跪下的那一刻开始,在他的双膝之下,片片褐红的血渍逐渐地将膝下的土地给染得通红。

    “住手!”

    而当那柄枪尖就要刺穿俞北塘的咽喉的时候,曾浩轩是急忙的将他心底的话给喊了出来。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我的好兄弟...

    一瞬间,曾浩轩的眼泪,冲破他的眼眶,顺着他的脸颊,无声的滴落脚下。

    一掌握住顶在俞北塘喉前的枪尖,丝毫不顾那锋利的枪尖将自己的手掌割的血流不止,曾浩轩就是这般的一步跨出,让自己护在俞北塘的身前,半步都不退让。

    “曾...曾将军...”

    吃惊之余,那名之前一直在帐前恶心俞北塘的巡更令顿时结巴起来。

    “你是俞北塘!!!”

    看着此刻如此紧张的曾浩轩,陈忧在这瞬间便猜到了俞北塘的身份,只见他忽然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双目之中的仇恨火光猛地蹿升。

    “他是俞北塘,给我杀了他!”

    陈忧不给在场的一众人留有更多的反应时间,只见他率先的紧握自己手中的剑,然后是一剑就朝着俞北塘的眉间快速刺去。

    “我xxx的看谁敢!”

    一声令下,那群巡更令便欲要再次将手中的枪刺向俞北塘,而曾浩轩亦是在这瞬间,将胸中的戾气尽数喷发。

    手臂持续发力,手掌握紧枪尖,待殷红的鲜血顺着曾浩轩的粗糙指尖滴落脚下,当血在脚下的土地上印出一颗颗鲜红的斑点,他随之一阵怒吼,便硬生生地将这杆抵在俞北塘咽喉处的长枪是给一把夺了过来,用尽自身的力气,一枪舞出,愣是将眼前的这群本应去执行陈忧之令的巡更令们给逼退数步,更是将前来欲要斩了俞北塘的陈忧给当场拦下。

    这便是曾浩轩。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多余的动作。

    想做就做。

    只求,问心无愧。

    只求,无愧于天地人间。

    “曾浩轩你疯了!”

    看着眼前这突发情况,陈忧顿时对其怒目相视,随手一个剑花,便是将剑尖直指曾浩轩本人。

    “... ...”

    然而很明显,曾浩轩此刻并不想再跟陈忧废什么话了。

    “曾将军,还望三思而行啊!”

    而在这时,慧贤亦是开口劝说起来。

    在慧贤看来,俞北塘是必须要死的,他若是不死,那么死的可就是自己这波人了,毕竟如果让陆锋知晓了俞北塘竟然还跟陷阵司的高层有着拉扯,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就绝对是连坐之罪了,搞不好自己的这罪名还会牵扯到寺中,让大音寺再次深陷苦难之中。

    所以于情于理,慧贤都不会让俞北塘再活下去

    。但是身为出家人,他本应六根清净,尤其是对于这种杀孽之事,他更是要远远避及的,唯恐自身沾染上一丁点儿的杀孽,而影响了自己寻经问道的前途,可是眼下俞北塘不得不死,他也压根不会放俞北塘活着离开这里,可是眼下曾浩轩挡在了二人的中间,这也无疑的是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要杀俞北塘,慧贤就必须经过曾浩轩的手,可是此次出兵天机谷,他与曾浩轩都是同职,都是陆锋亲封的官职,若没有绝对的理由,他是不可能对曾浩轩下手的,毕竟龙寰的军纪在那儿放着,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伏虎堂住持,在这龙寰军纪面前,他当真是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

    可若是不越过曾浩轩,眼下的慧贤也确实是拿俞北塘没一点儿办法,所以眼下的他也只能说先劝一劝曾浩轩,看能不能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后来跟曾浩轩讲讲道理,看能不能给他让开。

    “曾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

    朝着陈忧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急躁之后,慧贤这才盯看着跪在地上的俞北塘一眼,然后对着曾浩轩再次开口。

    “慧贤师傅,有些人,无论你行走在那里,这些人你都会牢牢地记在心中。有些事,无论你经历些什么,这些事你都会深深地印在脑里。你不懂我的经历,也不懂我的故事,所以我不怪你,因为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和过往,我也一样,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慧贤师傅,曾浩轩在此得罪了!”

    曾浩轩就这般安静地看着慧贤的双眼,然后在说罢的瞬间,将手中的长枪快速地收回到自己的身前,让眼神早已弥散的俞北塘安静的待在身后。

    在这一刻,慧贤竟然对俞北塘充满了羡慕之情,因为他在俞北塘和曾浩轩二人的身上,寻求到了自己这一生都在追寻的情感,看到了自己当下最为渴望的东西。

    兄弟情!

    有时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又让人羡慕不已。

    “了解了,谢谢你曾将军,是你让我真正地认识到,什么才叫做兄弟,谢谢,不过,正如你说的,你有你的兄弟,而我也有我的兄弟,你可以让你的兄弟待在你的身后,我也要将我的兄弟护在我的身后,在你与我面前,此时都面临着一个选择,是让自己死,还是让兄弟死,曾将军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坚定了摇摆不定的决心,所以,得罪了!”

    慧贤师傅说罢,便不再给曾浩轩任何的机会,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俞北塘的面前。

    在曾浩轩那极为惊恐的眼神中,慧贤的手掌,已是死死的贴在了俞北塘的心间。

    “不!!!”

    ... ...

第三百五十四章.杀孽

    曾浩轩。

    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因为我们俩本就形同陌路,因为我们俩本就是隶属于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因为我们俩所代表的信念不同,所代表的信仰不同,所代表的人生,亦是不同。

    或许在你的眼中,俞北塘的生死与你息息相关。

    但是曾浩轩我希望你明白,在我的身后,大音寺的未来亦是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会将全寺上下近万名弟子的性命拿来与你豪赌,因为我输不起。

    你输了,撑死死一个俞北塘,陆锋撑死给你定一个通敌之罪,却不会牵扯太多的人出来,而我不同,如果我输了,死的不仅仅是我,死的是这次与我一同前来天机谷的三千伏虎堂弟子,而我远在河下的家人,我远在大音寺的师兄弟们,亦会因为我的选择而被陆锋降以连坐之罪。

    这样的罪过,我大音寺已无法再承受第二次了。

    所以曾浩轩,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正如你之前一直在给我灌输的你的思想,你可以为了你的兄弟拼命,你可以为了你的家人牺牲,曾浩轩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为了我的兄弟拼尽最后一口气,我亦会为了我的信仰战斗为最后一个人。

    所以曾浩轩,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因为,我不是坏人。

    我之所以阻止你,只是因为在我的身后,同样有着一群人需要我的保护。

    曾浩轩,得罪了!

    脚下突然发力,让自己消失原地,然后不等众人反应,慧贤的掌便是死死的贴实在了俞北塘的心间。

    “不!!!”

    眼看着慧贤已贴住了俞北塘,情急之下曾浩轩不仅一声怒吼,只见他是想也不想地便握紧手中的长枪,是朝着慧贤的身侧狠狠刺去。

    “曾浩轩你疯了!”

    眼前的激变,顿时让陈忧不仅朝着曾浩轩一通怒骂!

    曾浩轩依旧还是棋差半招。

    随着俞北塘如同炮弹一般的朝着帐外横向飞去的时候,慧贤早已是再次的站稳在了陈忧的身后。

    而慧贤的一掌,是彻底的击碎了俞北塘的心脉。

    “曾将军,他走的并不痛苦,我...”

    望着眼前双目通红的曾浩轩,慧贤不仅开口轻声解释起来,然而还不等他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呢,他便被曾浩轩给几位粗鲁地打断了。

    “慧贤师傅,我记下了!”

    言尽之刻,眼底的仇恨无处隐藏。

    语罢之时,

    心底的怒火开始压抑。

    而发生在曾浩轩身上的这一切,皆是被慧贤是看在眼中,他明白,如果曾浩轩未来依旧能活着,那么对于他本人来讲,对于大音寺来讲,曾浩轩这个人都会成为他心中的噩梦,成为大音寺的噩梦。

    然而对于大音寺的未来,对于那成千上万的寺内弟子来讲,慧贤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直面噩梦的根源,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一次无法直面曾浩轩,那么他一定会被眼前的噩梦所蚕食干净,曾浩轩也一定会成为他心中的梦魇之一。

    慧贤不能害怕,因为此时的他只能坚强的面对,因为他坚信,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皆是对的。

    ... ...

    师傅曾说过,在七情六欲之中,七情掌管了作为一个人而言最为基本的感情,而六欲则是掌管着人最为基本的诉求。

    眼、耳、鼻、舌、身、意。

    喜、怒、忧、思、悲、恐、惊。

    而在这六欲之内,只有意欲,最为折磨一个人的意志。

    因为在意欲之内,它包含着人类最为本源的七类罪孽。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原始的**。

    因傲慢之意,会让人对天地产生不敬之心,让人对生命产生不敬之心,这是原罪之中最为严重的罪过,因为傲慢会是我们变得张狂,会让我们的心性变得凶残。

    因嫉妒之意,会让人对现实产生索求,它会让我们变得敏感,会让我们变得善妒,会让我们对物质变得极度渴望,从而让我们对现实之中的过往产生执念。

    因暴怒之意,让我们的心底徒生憎恨,我们会憎恨自己,我们亦会憎恨他人。因憎恨让我们的本源变得逐渐丑陋,因憎恨让我们变得逐渐孤独。

    因懒惰之意,让我们学会了逃避过往,让我们学会了退缩现实,让我们对于责任的概念逐渐模糊,更让我们在现实与虚幻之间加速沉沦自身的灵魂。因为懒惰,而让我们变得更加脆弱不堪,因为懒惰,而让我们变得更加失去方向。

    因贪婪之意,会让人们学会欺骗,会让人们的价值观在一次次的谎言之中变得扭曲,会让人们的学会占有,会让人们的**在一次次的获取中变得宛若深渊一般,因为贪婪,我们学会了自私,我们学会了自负。

    因暴食之意,因原始的**之意,让我们沉迷于现实的享乐之中,放纵于虚妄的满足之中。

    因原罪潜伏于意欲之内,从而才会让我们变得如此脆弱。

    而杀孽,更是原罪之中最为不可被宽恕的一

    类罪。

    师傅曾告诫过我,习武乃是强身健体之行为,乃是保护弱小之行为,断不可因自身的本事,而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

    可是师傅,如今我破了戒。

    为了保护大音寺,为了保护那群还在寺内习武练功的师兄弟们,我只能如此,我只能将这无尽的杀孽和仇恨背负于自己的肩膀之上。

    大音寺的浩劫不能再重蹈覆辙,而我,愿意成为守护全寺的那尊杀神!

    师傅,还请您能宽恕我的罪孽,能带领我走出眼前的这层阴霾。

    慧贤在此,诚心恳求您,救救我!

    ... ...

    看着曾浩轩离去的身影,慧贤明白,自己这一次,是为自己以后埋下了一颗暗雷,一颗随时都有可能在他身边被引爆的暗雷。

    要知道,经此一事之后,曾浩轩铁定是不会再去陈忧和李耳为伍了,以慧贤的聪明智慧,他也一时半会儿的猜不到曾浩轩最终会去往何处,但是假若有一天,当曾浩轩有实力来大音寺找自己的时候,他坚信那个时候的曾浩轩,一定会带着数不清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该何去何从?

    慧贤竟也迷茫了。

    其实慧贤并不怕曾浩轩,因为在这些时日的接触里,他很清楚地知道,曾浩轩这个人的本事,当真也就那样了,若是将曾浩轩放在陷阵司里,或许凭借着他那一身不错的修为,倒也能拼出一个将军出来,可是若是将曾浩轩放在江湖之中,那么他若是相凭借着现如今的这个修为,怕是真的就如同石落池底一般了。

    因为在这江湖之中,有太多太多厉害的人了,尤其是那群被分界协议所制约的人,那群早已窥伺到天道的人,那群真正意义上让其修为达到先天之境的强者。

    而就像曾浩轩这般的实力,若是将其放在江湖之中,顶多也就算是一个较大门派的内院弟子的水平,而若是将他放在大音寺,怕是连伏虎堂都没有资格进去。

    所以在慧贤的认知里,他其实是不怕曾浩轩的,因为他自认一个道理,就是再过曾浩轩十年的光景,他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现在慧贤之所以还对曾浩轩如此戒备,是因为他害怕对方心底那股不服输的意志,他害怕对方心中那股永不灭的决心。

    神火不灭,正义永存。

    这句神火军的信条,其背后所隐藏着的意志和坚定,其隐藏在这抹意志之下的霸道力量,慧贤十分忌惮。

    所以,慧贤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让曾浩轩离去。

    也只能如此。

第三百五十五章.兵贼

    当大道无情。

    当天路浮衍。

    当所经历的万般苦难皆为虚无。

    当所见证的诸多历史皆为妄衍。

    当传奇就这般的落下帷幕。

    当人生就这样的缓缓沉迷。

    当我已不再能看清你的双眼。

    当你已无法再握住我的指尖。

    当时间如同砂砾般被日月所风化干净。

    当彼此的羁绊随这天地之隔不再牵连。

    当你选择了远去。

    当我选择了回忆。

    终究是有一日。

    当我将你忘却。

    当我同样老去。

    当我的终点存于脚下。

    当我看清眼前的你是再度真实。

    北塘...

    等着我!!!

    随着俞北塘的陨落,又一个历史性人物是从人间这做残酷的舞台上给退了下去,而一个传奇的谢幕时代,也因他的落幕而被悄然拉开。

    这是属于上一代卫道者的时代。

    而当陆锋派兵天机谷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传奇的时代便已走入尾声。

    无数的英杰在这个时代下诞生,亦有无数的英杰在随着这个时代而凋零。

    总的来讲,在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时代里,有的人辉煌过,也有的人落寞过,可无论如何,这群不屈服于命运的斗士们,都将自己的一生是奉献给了这个时代,都将自己的热血是挥洒给了这个时代,都将自己的抱负是展望给了这个时代。

    蓉天宇、秦罡、李荃闻、俞北塘、尉迟妄、孟轲、乌辽坪、萍姑、慕容问心、左顾、安芃、蓉湘等等的人,她们都将自己的名字是牢牢的刻在了这座被历史所见证的石碑之上,将自己一生的精彩故事是牢牢的刻在上面,以供后世的子孙前来不断瞻仰。

    当俞北塘被慧贤一掌击飞出去,曾浩轩就清楚地认识到一点,这属于自己的时代,怕是要过去了。

    而在曾浩轩的眼中,却没有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之光了。

    在他的眼底,只留有对于回忆的悔,只留下对于往日的恨。

    轻轻地单膝跪下...

    缓缓地将趴在地上的俞北塘给翻转过来...

    一手抄起俞北塘的后颈,然后让其可以安稳的枕在自己的大腿面上...

    稍微地挪动着自己的腰身,好让俞北塘可以更为舒适的依靠在自己的怀中...

    望着对方那混杂着泥泞和血迹的模样...

    看着对方那不肯闭上的双眼...

    只能让自己空余一腔无法散去的疼痛...

    当心间的这股痛楚已变得狂躁不堪...

    当心中的这股懊悔已无法再被自身的情感所压抑起来...

    当这滴

    眼泪终于突破眼眶...

    当这抹晶亮终于滴落脸颊之上...

    除了哽咽...

    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北塘...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啊...是当哥的没用啊...是哥没用啊...我哥...没用啊...”

    此时,曾浩轩是紧紧地搂住俞北塘的脑袋,然后将其是牢牢是搂在自己的怀中,至于他自己则是紧咬着下唇,用劲之大是早已将下唇给咬破了皮,而他的眼泪,则是不争气的不断突破他的眼眶,是一颗颗的宛若断了线的豆子一般朝着俞北塘的脸上滴落。

    不断地摇晃着俞北塘的脑袋,不断的小声呢喃着心中痛苦的话语。

    此时的曾浩轩,就犹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他就傻啦吧唧的跪在那里,然后自己是死死地抱住俞北塘那逐渐开始变得僵硬的躯体,无论谁来夺,他都誓死不松手。

    这般的曾浩轩是那般的无助,是那般的令人心疼。

    就这样,那不断朝着曾浩轩方向围观过来的陷阵司甲士们,是将曾浩轩和俞北塘二人给一层层的围了起来。

    不过这些逐渐围过来的甲士们虽说是将曾浩轩二人给围住,但是他们就好似一个个相互沟通过一般,只是将其二人围住,然后便留给二人足够的空间,一步也不逾越。

    当陈忧和慧贤从人群之中走来,当这两位始作俑者是再一次地来到曾浩轩的面前的时候,这他们俩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曾浩轩眼角的泪水,早已是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曾浩轩,你不要忘了,你是兵,他是贼!”

    陈忧说罢,便用手指了指曾浩轩怀中的俞北塘。

    而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要知道,俞北塘的死,其实对于陈忧而言,就像是获取到了一种信号,一种即将胜利的信号,看着慧贤方才那一记重击让这位八界门的传奇人物飞出帐外,这对于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男人来说,是何等的精神刺激,所以此刻的他压根就顾不得太多,为了能让全族的人不被陆锋牵连,他必须乘胜追击。

    连夜攻破天机谷,解救李耳于危难之际,势要生擒赵璇母子,便成了他陈忧此刻唯一要做的事了。

    所以此时陈忧要做的,便是将曾浩轩的意志给拽回现世之中,让对方能明白一点,让对方能直面自己的真正身份。

    “贼?”

    听着陈忧的解释,曾浩轩双眼尽数迷茫。

    “兵?”

    又是一声质疑的声音从曾浩轩的喉间传出,只不过当他说到兵这个字眼儿的时候,他心中的那股嘲弄之意是丝毫的不加隐藏,那上升的语调也当着众人的面在说明一点,说明他本人所对于这件战事的看法和理解。

    “陈忧,究竟谁是兵,究竟谁又是贼?”

    一句简单的反问,竟逼得陈忧这样的书生参将是顿时词穷了。

    陈忧没有想到,往日这位动不动就口吐芬芳的糙汉子,竟然会在此时向他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抛出一个令他无言以对的问题出来。

    而曾浩轩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不仅是难住了陈忧,更是令本就心性不稳的慧贤是再度的为此而陷入深思之中。

    是啊,在这场战事之中,究竟谁是兵,究竟谁又是贼?

    在这场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事之中,究竟是谁在扮演着兵的模样,又是谁在始终身着着贼的装扮?

    是自己吗?

    还是他人?

    缓缓地抬起头来,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些将士们,仔细的看清楚每个人眼底的那抹疲惫感和无奈感,慧贤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我做错了吗?

    为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去朝着一名早已身负重伤的人痛下毒手。

    为了自己的寺院,自己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朝着一名早已身险弥留的人挥掌而去。

    是我错了吗?

    师傅说过,杀孽本就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罪恶的孽障之一,而我方才为了满足自己心底的一时自私,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朝着俞北塘去出手,去亲手的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师傅,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看着眼前的曾浩轩,慧贤是眼神开始迷离。

    不,我没错!

    我没错...

    我不可能会错...

    曾浩轩你身系的是俞北塘,身系的是赵璇,身系的是那数万八界门子弟,身系的是那数十万依托八界门而生的老百姓。

    而我,而我大音寺呢?

    我的身后,站着早已年迈的师傅,站着等着我去抚养长大的徒儿,站着那同样数万人之多的同袍师兄弟们,站着那同样依托大音寺来求生存的几十万百姓。

    这样的我,这样的身份,是不会犯错,也不可能犯错。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错了,那么犯错之后的代价,我承受不起,我大音寺亦承受不起。

    曾浩轩,陈忧说得不错。

    你是兵,俞北塘是贼。

    而我,则只是一名见证你兵贼身份的僧人而已。

    我,没错!

    当风俏皮的在人群之中肆意游荡的时候,慧贤的双眼逐渐开始再度坚定起来。

    “曾将军,还请您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眼下陛下正对八界门用兵,而你身为陷阵司的巡司,身为李耳大将军的副官,那么你此时的身份就是兵,就只能是兵。曾将军,请您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因为你是兵,而他,是贼!”

    同陈忧一般模样,慧贤也在适时的将自己的手指,是直勾勾的指向了被曾浩轩搂于怀中的俞北塘。

第三百五十六章.心的门口

    最终,石桥还是失守了。

    随着那一阵耀眼的红光直刺苍穹,随着赵大虎无力的跪在膝下的尸山之上,随着他面甲上的殷红变得无比黏稠,随着他坚定的眼神瞬间涣散,随着一杆杆长枪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腰背,这位神火铁足的将军,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战甲已碎...

    长剑尽断...

    脚下除了敌人的残躯...

    便只剩下荣耀的见证...

    当最后一抹红光闪耀...

    当最后一缕英灵魂归...

    当眼前的敌人心生惬意...

    当脚下的血骨铸成高墙...

    身边此时只环绕着亡者的哀怨...

    耳边此时只回响着逝者的悲鸣...

    最终...

    待自己直面神火的选择时刻...

    当自己直面正义的见证时刻...

    彼时才能真正地悟透...

    神火为何不灭...

    正义为何永存...

    神火,亦成为了心中的那股永不熄灭的意志...

    正义,亦成为了心中那抹决不妥协的信仰...

    当身披的战甲逐渐崩坏...

    当手握的长剑尽数斩断...

    而我,便会成就这至高的荣耀,便是见证这无上的荣光...

    我是赵大虎,我是神火铁足!

    随着一声咆哮,随着瞬间安息。

    随着一抹不甘的红光在赵大虎的头顶闪耀,他的目光这才瞬间变得灰暗无边。

    缓缓地爬上那座由脚下的骸骨而铸造起的高墙之巅,用力地将一柄残剑插进脚下的骸骨之中,歪歪斜斜的倚靠着剑柄,然后等待自己的时间被永远地定格。

    可即便如此,赵大虎至死也没有闭上自己的双眼,甚至当陈忧几人是亲自的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那一幅震怒金刚般的模样,依旧还是将陈忧给吓了一大跳。

    老兵虽死,战魂不熄。

    这个黎明,当真是令这群挣扎于人世之间的勇敢者们见证了太多太多,而当这天色刚刚有些微亮的时候,陈忧和慧贤等人,便已是脚踩着赵大虎的尸身,剑指天机谷了。

    在二人的身后,战火已是将那微亮的天空映得通红,数不清的硝烟直冲入天极,然后看着那不断翻滚的黑色硝烟逐渐地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尽管此次为了彻底拿下八界门,陷阵司是不惜牺牲掉了近乎一般的兵力,但是这群龙寰的战士们,却依旧还是保持着李耳与陈忧最初拟定好的时间,是赶在天亮之前攻破了此战中这最为困难的一环,终究还是在耗费了一些心神的情况之下,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天之墙,更是将赵大虎与其所带来的几百米神火铁足是尽数的全歼,至此整

    个八界门的实力,就只余下赵璇和马怡所率的一波人马了。

    说实话,晨曦之间的风还是有些寒人的。

    这一夜下来,慧贤和陈忧被这股冷不丁刮来的微风给吹了个激灵。

    陈忧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他没办法让自己的体质可以变得像慧贤那般的硬朗,所以当这抹微风袭来的瞬间,他竟也接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待来回的揉了下自己的鼻头之后,这才算是安稳下来。

    而慧贤则看上去要比陈忧正常很多,虽说他自身也被这抹凉风给吹的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但是他倒是觉得这股凉风是吹得他极为的舒服,就好似能瞬间将他心底的那股躁动之意给安抚下来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名甲士是快速地跑到了二人的身边,半膝跪地,快速地将手中之物是呈递到了陈忧的面前。

    这是两块材质极为古朴的坠子,单从其材质用料上来看,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分析不出来这种材质究竟出于何处。

    然而当陈忧还未将这两块坠子给看得明白呢,慧贤的双眼便瞬间爆出一阵精光。

    只因慧贤猜出了这两块坠子究竟是何人之物了。

    神火军令。

    俞北塘身上的子之令。

    赵大虎身上的母之令。

    竟被这名甲士以这般的方式呈递给了自己。

    这一刻,亲眼的看到神火军令的这一刻,慧贤竟然有些迷失了。

    抢?

    还是骗?

    是不给陈忧任何的解释就将这两块神火军令抢过来?

    还是找一个看似不会被立刻拆穿的谎言,从而将陈忧手中的这两块神火军令给骗过来?

    一时间,心境一向以沉稳著称的慧贤师傅,竟也会在面对神火军令这般的圣物的面前,逐渐迷失自己。

    神火军令在慧贤的眼中,那是绝对的权利之巅,可是就是这两块看上去极为古朴的神火军令,却在陈忧的眼中一文不值。

    因为陈忧压根就看不出来这两块坠子有何用处,是压根就没有将这两块坠子往神火军令上去引,而他此时之所以还若尤其事的将这两块坠子在自己的手中来回的打量,就是因为他不想让慧贤觉得自己不识货。

    哪怕是装呢,此刻的陈忧也得装出来个样子才行,所以当他看了一阵子之后,也就索性的将这两块神火军令给揣入怀中。

    这一刻,慧贤是恨死了陈忧。

    轻轻地拍了拍自己怀里的神火军令之后,陈忧这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慧贤。

    这一场陆锋与赵璇之间的仗,终于快要结束了。

    而此刻陈忧和慧贤所要做的事,便只剩下两件了。

    生擒赵璇,救回李耳。

    彻底根除八界门在其仓州的势力,不能再给他们一丁点的复生希望,不能

    给龙寰留下这么大的一块隐患。

    虽然慧贤也曾听说过江湖上的一些流言,说这马怡和其手下的五十名水部众乃是赵璇真正意义上的贴身守卫,其每个人皆是属于八界门之中最为核心的弟子,但是这些毕竟只是流言罢了。

    对于这种江湖流言,慧贤最多也就是听上一听罢了。

    可是当他和陈忧来到神机崖的时候,当他俩望着这处通向太机天枢的密道入口的时候,他愣是一把将欲要带人冲进去的陈忧给拉住了。

    因为在这一瞬间,慧贤浑身的汗毛突然炸开,一股发自心底的恐惧感和敬畏感是瞬间布满他的心间。

    在这一刻,慧贤是猛地联想到了他所听到的那个流言,那个用来描述赵璇和马怡的江湖流言。

    传言说马怡所统率的这波人,其部众在人数上是不足百人的,但是眼下正是非常时刻,慧贤是一丁点的纰漏都不敢出的,因为若要因为自身的不谨慎而盲目地去让陈忧贸然前进的话,搞不好会让自己这方闷声吃一大亏。

    毕竟在慧贤看来,他直到此时都不曾接触过赵璇和马怡一秒钟,更别提说是了解这二位八界门的核心人物了,所以此刻的他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心里很明白,或许自己在其实力上,是和赵璇的差距有着天地之差的。

    赵璇毕竟成名已久,其个人的威名是尽人皆知,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皆是对她的名字十分熟悉,赵璇啊赵璇,当世神算子,八界门的掌门,传闻自身实力已达到先天之境的绝世强者,其开拓性的思维和远见堪称天下第一。

    所以在慧贤看来,若要单从智谋权术上来让两人相互对比的话,恐怕十个自己也不敌一个赵璇,但是此时的他却依旧对自己抱有绝对的信心,毕竟像俞北塘那么难啃的硬骨头眼下都被自己给吃掉了,所以他压根就不信赵璇能在此等战局之下,还能够再翻出什么花来。

    可是对手毕竟是赵璇,慧贤和陈忧俩人虽说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陷阵司大军是赶在午时之前就彻底端掉八界门,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和陈忧还是各自带领着一些精锐,是率先地穿过那座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石桥,踩着那早已被无数的石块给轰碎掉的巨大山门,是荡然地朝着天机谷的内部走去。

    太机天枢,传说之地。

    而眼下,慧贤和陈忧的眼中,尽是一抹对于胜利的渴望,一抹对于希望的渴望。

    因为二人都明白,这场战打到现在为止,那战损之数可以说是龙寰近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而若单凭以这战损来定义这场战事的胜败的话,那么在陆锋的眼中,李耳这一次的行军乃是败的彻彻底底的,相牵连的,慧贤和陈忧这一次也是难辞其咎。

    所以在二人看来,眼下除了生擒赵璇,除了尽早的结束这场战事,留给他俩活命的机会,便真的所剩无几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内疚

    俞北塘的死让曾浩轩是伤透了心,在他看来,自己多年好友的身死,实际上是跟自己脱不开干系的,若不是自己脑袋一抽的突然上前去阻止慧贤,他自己也不会说是被慧贤给钻了空子,而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率先前去,那么自己就有可能在慧贤刚一动手的那会儿去阻止对方,就极有可能的赶在慧贤出手之前是将俞北塘给救下来。

    然而眼下的俞北塘因自己而死是不争的事实,搂着俞北塘那逐渐开始变得僵硬的躯体,曾浩轩除了不断的落泪之外,便什么都做不了。

    曾浩轩是知道俞北塘使用了子之令的,毕竟随着石桥那一阵阵耀眼的红光出现,出身于神火军的他是极为清楚这一点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俞北塘在随后的表现,他不清楚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俞北塘是不止一次的强行运力,好让其能坚持地走到自己的面前。

    对于神火军令的秘密,曾浩轩也是清楚得很,他很清楚俞北塘在使用过神火军令之后,就一定会存在那么一段真空期和虚弱期,所以他也明白,俞北塘那会儿刚冲进大帐的时候,对方整个人的状态定是极度的虚弱的,但是他不清楚,那会儿的俞北塘其整个人的状态早已是那强弩之末了。

    这一路走来,是彻底的榨干了俞北塘自身的全部精血。

    而为了俞江能继续的活下去,为了能让曾浩轩来接替自己去继续照顾俞江,俞北塘只能是不断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不断的燃烧着自己的意志,不断地让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一次次地冲击之中变得粉碎,以祈求能换回一次与曾浩轩面对面的机会。

    可是,俞北塘还是失败了。

    因为慧贤的一掌,让俞北塘心底的希望彻底被扑灭了。

    所以在曾浩轩看来,俞北塘的死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股内疚之情,顿时就涌满了曾浩轩的内心,是折磨的他极度痛苦。

    眼下从曾浩轩的这无比过激的反应来看,陈忧就看明白了,在这之后的行动中,或许就不能再去指望着他去干什么了,甚至压根就不敢再去指望着他为龙寰出力了。

    陈忧知道,若是自己再这么无休止的去强行给曾浩轩施压的话,或许到时候自己的这个同僚指不定的会因过激的情绪而反扑自己,搞不好还会给他整上一出什么生死相搏的戏码出来,与其如此,那倒不如在后续的清尾行动之中,压根儿就不要再带着曾浩轩了,反正眼下八界门九成多的实力均已被陷阵司所歼灭了,那么在他看来,这

    余下的八界门人,也就没有那般的重要的。

    哪怕这余下的人里包含着赵璇,在陈忧看来,此时也没有那般的必要了。

    所以对于曾浩轩此刻的所作所为,陈忧虽说心中颇有怨言,但是他也知道,此刻这位一直跟随着李耳的副官正值气头之上,也就不予他过多的争论些什么了,本来俩人对于这场战事就矛盾极多,眼下又因俞北塘的事,更是逼得曾浩轩几近晕厥,所以为了能稍微地让俩人的关系得以缓解,他也就不想再过多的说些什么了。

    因为有些话,说一遍就足够了。

    而兵与贼之间的定义,相信曾浩轩的心中也一定会对此有一个相较之准确的度量吧。

    这边陈忧带着慧贤是朝着太机天枢的方向继续推进,而另一边,曾浩轩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将俞北塘那已经冰冷僵硬的躯体给拦腰抱起,然后面色凝重的朝着天机谷的外围方向欲要一步步地挪了过去。

    “厚葬!!!”

    哽咽之中,曾浩轩低声一叹。

    而随着曾浩轩的话音刚落,从眼前的人群当真,是呼啦一下的突然冲出来好几十人,就这般的将他跟俞北塘的牢牢的护在其身后。

    这些人是曾浩轩的贴身卫队。

    只忠心于曾浩轩,只忠心于这一个人。

    厚葬。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啊,而就是这般简单的话,此时若想要去实施的话,却是充满了各种困难。

    先不说眼前围着自己的这群密密麻麻的陷阵司甲士了,就先说这伦理一说,曾浩轩就没办法向那些被俞北塘斩了的龙寰将士去解释,毕竟那些死在了俞北塘棍下的陷阵司甲士,怕是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而这么多的人,也都是娘生爹养的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若是他想要将俞北塘厚葬,那么这些战死的陷阵司甲士又该如何?

    再说了,俞北塘身为赵璇的丈夫,本就是与李耳等人是身处对立之面的,现如今曾浩轩想要将这面前之敌厚葬,其想要在陷阵司中完成此事,难度无疑于登天断海。

    可即便如此,即便面前的路困难重重,曾浩轩依旧是当着一众陷阵司的面,是将自己的好兄弟给拦腰抱起,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率先离开此地。

    然而不知何时,一声低昂的号声,却在曾浩轩的身边被吹响。

    一眼望去,那是一名护在身侧的小兵,而他不知何时将一柄已经历经沧桑的小号给握在手中,嘴巴轻轻地贴实号嘴儿,然

    后缓缓地鼓起自己的腮帮子,顿时间,一声低昂悠扬的号声再次被吹奏出来。

    当这声号声再次被吹响,曾浩轩便全程都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控制着自己悲痛的情绪,控制着自己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花,可是随着那低沉的号声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耳边徘徊响起,他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就如同绝了堤的江河一般,是一颗连着一颗的冲破眼眶,就这般顺着自己的脸颊是无声的滴落在俞北塘的身上。

    而那些一直见证了曾浩轩成长的老兵们,则一个个是紧紧地追随着自己的将军,一步又一步,是悄无声息的选择默默跟着他的身影。

    而当这些老兵们在行走的中途,在半路上发现那些身着八界门甲胄的身亡之人,这些老兵们也会效仿着曾浩轩,将那些可怜的人们是拦腰抱起,然后选择继续跟着大队前行。

    从大帐到天机谷口也就是几里地的距离,可是就这么一路走来,跟在曾浩轩身后的那些老兵们却早已是密密麻麻的,而他们之中不少人都跟此时的曾浩轩一般,一个个的都是怀中抱着个人,这些永远离开了尘世的战士,有他们的同袍,也有八界门的子弟。

    忽然,原本绵绵的细雨在一声响雷之后是瞬间变得大了起来,而老天爷也仿佛在这一瞬间感受到,此时在这仓州的土地上那弥漫着的无尽悲痛,让原本绵绵的春雨顿时间变得瓢泼起来。

    只见曾浩轩率众人来到天机谷外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俞北塘,而就在他刚刚把俞北塘轻轻地放置在了自己面前的戈壁之中后,忽然间他便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然后剑指苍穹。

    随着腰间宝剑出鞘,天地之怒瞬息降下,一道惊雷响彻天空,硬是将那原本就阴沉的苍穹震的狂响。

    “老天爷你不开眼啊!该死之人死不掉,该活之人却枉死,你这天杀的瞎啊!”

    曾浩轩痛苦的吼完,便猛的挥剑朝着这平坦的土地一剑刺了进去。

    轰!!!

    每当曾浩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手中的剑狠狠地刺进他眼前这无尽的戈壁大地的时候,九天之上都会随着他的动作而爆出一阵阵的惊雷,而伴随着这一道道的惊雷之下,更是彰显出此刻的曾浩轩那无助又悲愤的苍凉感觉。

    不一会,便可以看到,那早已被大雨淋得湿透了的曾浩轩,硬生生地仅靠着自己的双手和他手中所握着的配剑,是在这仓州的大地之上刨出了一个深坑出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走好不送

    啪...啪...啪...

    无数的雨滴无情的砸在曾浩轩的脸颊之上,砸的他脸上的泪花也伴随着雨滴四散开来。

    啪...啪...啪...

    无数颗眼泪悲痛的滴落在仓州戈壁的深坑之中,然后让其彻底地与眼前的这泥泞之地混为一体。

    就这样,曾浩轩就如同疯了一般,不断的高高扬起手中的剑,然后将其狠狠地刺向脚下的戈壁大地,咬着牙槽用尽力气,将手中的剑在自己的面前用力划出一道并不太宽的痕迹。

    周而复始...

    一遍一遍...

    当仓州这雨将俞北塘脸上的泥泞逐渐地洗刷干净的时候,当曾浩轩手中的剑早已在不断地挖坑之中断成两截,他这才看了手中的这柄断剑最后一眼。

    既然你想让我用双手来替你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步,那么我便应了你罢了。

    谁让你是我的兄弟,谁让你俞北塘是我曾浩轩所认可的兄弟。

    上一次我哭的时候,是因为蓉大哥,我记得那时的你也哭了,而且比我哭得更凶,为此赵璇丫头还嘲笑了你我二人。

    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再为任何人留下一滴眼泪。

    俞北塘,是你让老子今天破了戒,是你让老子今天为你流了眼泪。

    这笔账,你可要给老子记住,等他日老子为你报了仇,再去亲自找你索还这笔债。

    而现在,俞北塘你可给老子看清楚了,老子所为你做的这一切。

    望着自己的双手,望着指缝下的戈壁,曾浩轩是想也不想地便将双手伸进眼前这并不太大的坑,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开始徒手去将眼前的坑越挖越大。

    此时的曾浩轩早已感受不到自己双手所传来的疼痛,因为戈壁的土地其特殊的地理特性,导致了这仓州的土质都较为坚硬,这曾浩轩还没挖多久,他是十指就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了。

    曾浩轩发现,他越往下挖,其土质就会变得越坚硬,稍不注意,其锋利的碎石块就会将自己的手给划破。

    而眼下,每当曾浩轩咬着牙的去向眼前的坑伸去双手,在坑的表面,就会留下十道血淋淋的划痕。

    可即便如此,曾浩轩依旧是不断的刨着坑,直至自己身前的坑,可以勉强的装下俞北塘这般身形的人。

    雨一直下,一直下,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怕是待会儿会下的愈发的大,望了眼那令人感到压抑的天空,曾浩轩这才将自己的目光再次的锁定到了俞北塘的身上。

    此时的雨水虽说是将俞北塘的脸给冲刷了一遍,但是说到底还是无法真

    正的替其洗干净之前沾满了泥泞和鲜血的脸庞,所以当曾浩轩这边刚挖完坑之后,他便欲要替自己的这位好兄弟来清理一下,替俞北塘来清理掉其脸上沾染的淤泥和那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

    可是当他欲要向俞北塘伸出双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双手早已不听他的使唤了。

    在雨帘之中,双手只是不断地抖动,其抖动的振幅更是曾浩轩本人这辈子都前所未见的,可想而知,为了俞北塘的安息之所,他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别再抖了...

    看着自己这双不听话的手,曾浩轩不仅内心焦急,因为这雨,是越下越大了,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兄弟就这么一直被雨淋。

    求你别再抖了...

    而此时,曾浩轩的双手是抖的更夸张了,其剧烈的震动幅度,更是一度的让他的小臂产生了痉挛。

    求你了,别再给老子抖了...

    情急之下,曾浩轩不仅仰天长啸!

    可是,他的双手此时却是抖得更加的凶了。

    无奈之下,曾浩轩终究再次的妥协命运,他只能是跪在俞北塘的身前,让自己的身子是朝着俞北塘的脸的上方微微靠去,然后是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的护腕给脱了下去。

    本来曾浩轩是准备用手去替自己的好兄弟俞北塘清理的,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其实也并不太干净的时候,他也就只能打消掉了这个念想。只见他也顾不上自己那一双充满了伤痕的双手,就这么胡乱的在自己那早已经被浸湿了的脑袋上来回的游走了一遭之后,待双手变得湿漉漉的,他这才用力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努力的擦拭干净,待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那变得较为干净的手后,自己则是颤抖这用手心死死的攥紧他的衣服袖子,极为仔细的用自己的衣袖来替俞北塘擦拭着脸颊。

    一遍又一遍,是细致极了。

    偶尔的,曾浩轩会因自己那不断流血的指尖而让自己手上的血渍是沾染在俞北塘的脸上,而往往在这个时候,他都会赶忙的用另一处还算干净的衣袖来替对方将脸颊给再度擦拭干净。

    忽然,曾浩轩发现,俞北塘的手中此刻正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对此他是满心的疑惑。

    难不成?

    一时间,曾浩轩好似猜到了什么一般,只见他疯狂地去掰俞北塘那紧握的右手,以希望能真正的看清俞北塘手中倒底是攥的什么,然而让他终于是费劲的掰开了俞北塘的手,终于是看清了这块一直被俞北塘给死死攥住的物件的时候,他的心却是再一次的碎了。

    江...

    真的是俞江...

    当这块印着‘江’字的木牌就这般直愣愣的躺在俞北塘的手中的时候,曾浩轩瞬间懵了。

    因为曾浩轩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兄弟是直至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始终将俞江的安危放在心中的第一位上,而这般伟大的父爱,着实的是令他本人感到无比的惭愧。

    然而当那群一直追随着曾浩轩来到此地的甲士们看着他此时的模样,感受着那苍穹之上的沉痛,那些追随着他的老兵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仿佛感受到了他们的将军此刻的伤心和无助,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学起他来,学着他的样子,学着他的态度,是一个个的将自己怀中的那个陌生人缓缓放在地上,然后有的抽出佩剑,有的就这么徒手,在那大雨之中不吭一声的静静的挖着坑。

    一时间,好几百人就这么匍匐在这戈壁之上,让自己就宛若世间那最渺小的虫子一般,不断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不断地重复着自身的行为。

    “战火无止无休,将军马背扬旗。我辈儿郎皆英雄,不惧荆棘不思梦。断头颅,洒热血,为保家园不顾身,身躯力挡恶意来。为虎子,勇当前,汉子埋骨黄沙处,英明一世后人先。”

    曾浩轩一边收拾着俞北塘的衣冠,一边用他那充满了磁性的低沉声音缓缓说来。

    而当曾浩轩咏完心中所想之余,那群一路追随着来到此地的甲士们,也都一个个的重复着默念这段伤感的词句。

    终于,随着曾浩轩念完胸中所感之后,俞北塘也被他给拾掇的是干干净净了,看着对方此时这还算是干净的样子,曾浩轩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每起身一寸,都能感受到,他的脊椎在一节节地抬起,都能感受到,他的意志在一点点的坚强。

    终于,当曾浩轩彻底地站直了腰杆,当他彻底的挺起了胸膛,而此时的雨,却越下越大了。

    “兄弟,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我的兄弟,走好不送!”

    待雨水滴落曾浩轩的身躯,雨滴在其鼻尖不断裂开,他这才含着泪花的奋力一吼,吼完之后,他这才再度的握住那柄断了的剑,然后愤然的将自己的束发带给解开,右手握紧剑柄,一剑下去,左手攥紧那被割断的长发。

    做完这一切,曾浩轩这才将自己的这缕头发是一股脑的塞进了俞北塘的衣服兜内,然后这才内心极为痛苦的抱起俞北塘,将俞北塘是小心翼翼地放进坑内,双手快速的填埋着。

    “兄弟...走好不送...”

    而一阵阵怒吼在随着曾浩轩说完之后顿时间猛地在他的身后响起,然后直指天听。

第三百五十九章.涟漪

    微弱的烛光时不时地会将屋内人的身影给映射在门缝之间,从那来来回回不断穿梭的影子来看,想必此时这屋内之人,定是在忙活些什么吧。

    而就是这间看着极为普通的屋子,屋外所站着的女人却是在不断地迟疑和纠结中举足不定。

    每当女人静静地将手放于门上,过一会儿她却又将举起的手再次落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不断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然而随着天上的月越来越皎洁,随着夜里的风越来越阴冷的时候,她还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尽是一丝无奈和辛酸。

    咚咚咚...

    轻声的三下。

    女人这才将自己的手停在了门板之上,很久很久。

    等待的时间真的是折磨人,哪怕只是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之中,也让这屋外的人等地是倍感焦急,甚至在一阵微风袭来的时候,因为太过地紧张而造成皮肤会微微的出汗,也都可以在这个女人的手背上是看得十分清楚。

    可想而知,这个女人这会的心里,是多么的紧张了。

    “谁啊!”

    过了半晌,待屋内不再传来之前那阵嘻嘻唆唆的声音之后,这才响起了一声颇有些稚嫩的男童声音。

    从这股公鸭嗓子的声线可以推断,屋内的男童怕是这会刚进入变声期。

    然而就是这句听起来让人顿时觉得有些好玩的声音,却是在这一瞬间,便引爆了屋外女人的眼泪。

    豆大的泪珠无声地顺着女人的眼眶滑落脸颊。

    “谁在门外?”

    因为屋外的女人一直都没有推开房门,导致了屋内男童的声音是再一次的传了出来。

    当屋外的女人又一次的听到了屋内所传出来的疑问之后,便看到她急忙的微微扬起头,然后收回方才敲门的手,用其手背将自己双眼下的泪痕给擦拭干净,这还不够,为了不让屋内的男童发现自己哭过,她更是撩开自己额前的秀发,让自己的双眼就这般的大大睁开,而她擦拭眼泪的手则是在自己的眼前不断的扇着风,以希望她微红的眼珠能够快速的降温恢复如初,不断的大口呼气,好让自己内疚的心态可以稍加放缓。

    终于,当女人感觉自己的情绪已逐渐稳定之后,她这才再次伸出手来,是咚咚咚的轻轻敲了三声。

    “屋外是谁?”

    这一次,男童更加确定,这深更半夜的,自己的屋外肯定有人,绝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江儿,睡下了吗?”

    听着屋内所传来的询问,此时这名一直都立于屋外的女人不仅的面露一抹令他感到欣慰

    的微笑,双眼之中尽是宠溺的色泽,只见她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然后轻声的回应着屋内的孩子。

    “娘?”

    一声疑惑!

    听着屋外女人的回答,屋内的男童不仅一声惊呼,待他情不自禁地说完这句话后,女人便在门口听到,在这小小的茅草屋内,那一阵快速而已慌乱的脚步声正在响起。

    “眼下都这般的晚了,怎么娘还不去休息吗?”

    一边说着关切的话,男童一边略显慌张的打开了房门。

    只见此时的男童的双眼是四处的闪躲着女子眼神,生怕女子通过自己的眼神而猜透了方才的可笑行为,所以当这名男童刚一把屋门给拉开的时候,他便急忙的伸出双臂,然后搀扶着屋外这名女人的胳膊,不给女人开口说话的契机,就拽着女人朝自己的屋内走去。

    假若此时在这略显的孤零零的茅草屋外还有他人的话,相信定能够认出方才这位伫立屋外犹豫不决的女人是谁。

    赵璇。

    原来这位一直在屋外徘徊停留的女人正是赵璇,而通过她方才的谈话,那么这位还处在变声期的男童,想必就是她与俞北塘的孩子。

    俞江。

    待赵璇被拽回屋内之后,俞江这才鬼头鬼脑的将自己的脑袋贴着门缝是左看看,是右看看,待他觉得安全了之后,他这才嘭的一声再次将自己的屋门给闭上了。

    “你这会儿又在瞎琢磨爷爷送你的那本手札呢?”

    赵璇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掀开被俞江扑的还算是平整的被单儿。

    随着被单儿就这么被赵璇给拎在手里,此时这些隐藏于被单儿之下的稀碎小机关,是尽数的映入二人的眼帘。

    “嘿嘿嘿...我这不寻思着您睡了吗,谁敢想眼下都这个点儿了,您还没睡呐!”

    一看自己之前的行径被赵璇给一把揭穿,俞江的脸蛋是噌地一下就红得透透的了,只见他急忙的躲闪着赵璇看向自己的目光,然后急忙开口解释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太过紧张的原因,总之这会的俞江所给出的解释,让人听起来总感到十分的干瘪,他所给出的解释却是这般的不圆润。

    “你这不也没睡吗?”

    赵璇看似置气一般的虽说拿起床上的一个小机关,然后将其来回的放在手心中翻来覆去了一阵子后,这才将其再次的丢回床上的那堆破烂儿之中,轻轻地坐于床头,这才抱怨似的说着心中的话。

    “嘿嘿嘿,这就睡,一定睡!”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俞江只能是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鼻头,然后一边替自己辩解,一边急忙的扑

    到床上,将床上的那些零碎小机关是一股脑的搂在怀中,待怀中的小机关已被他给抱的满满的时候,他这才极为尴尬地看了一眼赵璇,随即是整个人急忙地跳下床去,一阵小跑的来到一个书架的面前。

    “怎么,不打算给娘瞧瞧吗?江儿难不成你今夜就准备这么抱着这些玩意杵一晚上?”

    看着俞江那涨红的小脸,赵璇不仅对其开起了玩笑。

    “不是...不是...娘,这都是孩儿的宝贝儿,您看可以,但是您可千万别给我一拧头给扔了啊。”

    哪怕再是不情愿,这胳膊终究还是拧不过大腿的,只见俞江急忙的用脚丫子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书架的一角,方才能听到一阵稀稀拉拉的齿轮相互咬合的声音。

    只见原本屋内的那张平日里用来放置闲杂之物的储物架是缓缓地朝着书架的反方向稍微地挪动了一点儿距离,将里面的那个小巧的青铜箱子给露了出来。

    又看了一眼床头静坐的赵璇,俞江只好是硬着头皮的将他的百宝箱给打开了,然后将自己怀中的小零件是一股脑的全部倒在了他的百宝箱之中。

    原来,早在俞江还很小的时候,赵璇的师傅,也就是俞北塘的父亲曾把一本万机录赠予给他当做三岁生日的礼物,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从哪里整来的这一本万机录。

    随着俞江的年岁是越来越大,孩子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感是越来越强了,而这本万机录中所记载的那些奇妙的机关木甲秘术,更是给了他极为致命的吸引力,还记得他最疯狂的那一阵子,真的就是把自己一个人跟一堆的小零件锁在一间屋子里,然后是没日没夜地在屋内瞎捣鼓,有一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瞎捣鼓,竟然是将赵璇之前所住的屋子是一把火给点了。

    赵璇现在都还能记得清楚,那冷不丁的一声爆炸,愣是惊得她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而当她得知这爆炸的源头出自自己所居住的屋子的时候,她更是被吓的瞬间瘫软在地上,俞北塘更是搀扶了半天都没将她给搀扶起来。

    而赵璇之所以会产生这般的模样,全是因为俞江,全是因为她在担心自己这位还在家里咿咿呀呀的儿子。

    所以当赵璇看着那被火点燃的自己屋顶,又看着门外因爆炸而变得灰头土脸的俞江,她的眼泪是瞬间的流了下来。

    飞奔着将火光之下的俞江给搂在怀中,然后狠狠地连续亲了自己儿子的脸蛋好几口之后,这才在众人的不解目光之下,是直接地将俞江给按在自己的大腿面上,一把扯下这臭小子的裤子,扬起手来,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抽了下去。

    这是赵璇这辈子第一次打俞江。

第三百六十章.卫道之心

    所以赵璇其实特别反感俞江研究这本万机录的,因为在她看来,指不定哪天俞江就会因为这本万机录而丧了命。

    赵璇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俞江就是她的未来,就是她所能坚持的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试想一下,如果哪天自己的这个儿子要是因为这本万机录而被炸的粉身碎骨的时候,相信那个时候,这位全天下最聪明的女人,她一定会疯掉的。

    不过赵璇不喜欢俞江研究这本万机录,不代表俞江自己就非得跟这本万机录彻底说再见。

    相反地,赵璇越是反对自己研究这本万机录,俞江就越是对这本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典故充满兴趣,可以说这本万机录早已成了他人生中最为珍贵的宝藏。

    既然赵璇不让自己研究,那么俞江就偷着研究。

    既然赵璇不喜欢让自己在屋内瞎捣鼓这些小零件,那么俞江就在这天机谷内随便的找上一家不住人的茅草屋,然后把自己的宝贝儿是尽数的给捣腾过去,在那茅草屋内继续开展着自己的研究。

    至于这个晚上,赵璇之所以会亲自找上门来,会亲自的来到俞江的这个秘密基地,也是逼于无奈。

    眼下李耳的陷阵司已经进了仓州,相信不出半个月就能率军来到天机谷,眼下的天机谷并不太平,指不定此时的天机谷内早已是遍布了李耳的暗线,所以在这个阶段,在赵璇看来,俞江已经不适合再单独出行了,更别说是一个人远离家里来到这地之墙的范围,把一个人锁在这茅草屋内继续给她瞎捣鼓什么。

    赵璇不敢去猜测,假若俞江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被李耳给抓了去,那时的她会对这个人间红尘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出来。

    眼下自己早已是将天机谷之危是告知给了诸多门派,而这些门派也都开始明里暗里的朝着天机谷增派支援,但是这都需要时间,而眼下的赵璇最缺的,就是时间。

    紫薇天动,东宫渐沉。

    连这上苍都不准备再多留给赵璇一丝的时间,就更别说头顶圣旨的李耳了。

    按理说,赵璇应该尊重俞江的**,应该尊重俞江的喜好,她应该继续对俞江的这处秘密基地继续保持着不闻不问的姿态,好让自己的儿子可以继续的假想着其心中的梦想。

    然而,眼下的时局已经变了,眼下的天机谷已经变得不再安全,赵璇做不到让自己的儿子继续这么胡闹下去,所以在这个夜晚,她没有给任何人去通知,是亲自来到了俞江的这座秘密基地。

    “我真的就只剩下这些了,真的没了,其它的都让您给收了!”

    看着赵璇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俞江委屈的急忙解释起来。

    “那边,茶几

    左手边那盆花,你给我往窗户边挪一下!”

    瞥了一眼窗户边上的那盆野花,赵璇是冷不丁的开口说到。

    “娘!!!”

    情急之下,俞江竟然记得直跺脚。

    看来赵璇依旧还是那位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单就仅凭这一眼的功夫,就看透了自己的儿子,更是将这间小屋之内的机关是尽数的发现。

    “打开!!!”

    可是任凭俞江如何撒娇,赵璇依旧是让自己保持着严母的姿态,是朝着俞江一通怒吼。

    这下不妙了。

    当俞江一看到赵璇此刻这般生气的模样,他立马就心虚了,只见他是想也不想的就赶忙来到茶几跟前,然后按照着赵璇之前所说的意思,是将那盆茶几上的野花是稍微地朝着窗户的方向挪了丝毫。

    只听又是一阵齿轮相互咬合的声音出现,奇迹出现了。

    令赵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这间屋内的一角,其地上的木板竟然给缓缓地抬了起来,待这块被抬起来的木板贴实在了墙上的时候,接下来的这一幕更是惊的赵璇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一阵阵极为吵闹的磨损声出现后,一张由纯青铜打造出来的桌子,竟然就这般地从地底给伸了出来,而当这张青铜桌子彻底的停稳之后,赵璇这才算是看清楚了这张桌子,看清了这张在当世已经算是极为精密的设备了。

    “你...”

    看到此时,赵璇的胸口立马就浮出一股燥气,只见她顿时瞪着俞江,是半晌的憋不出来再多的话了。

    “不是...娘您听我解释啊,我真的可以解释的娘!”

    一看到赵璇是真的生气了,俞江急忙的跑到这张青铜桌子面前,然后也不知按下了哪处机关,只见这张桌子的一侧,便被开启了一个暗格,而他本人则是将手直接伸进暗格之中,从里面掏出了一把类似于手里箭一般的物件。

    将这个金属的类似于手里箭模样的机关拿在手中,俞江的目光是不由自主地从赵璇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中,而此时他看着手里箭的眼神,像极了赵璇看着他的眼神。

    或许在俞江的认知里,这个手里箭便如同是他的孩子。

    而坐在床头的赵璇,自然而然的也将俞江的表现收在眼底。

    “娘,您看,这是我按照万机录中的描述所造出来的穿甲连弩,您看这里,这里有一道机关,只要我稍加用力地拨动此处的机关,我这穿甲连弩便可在瞬间射出去数十根弩箭,而我这手里箭的射程我计算过了,二十步之内完全可以取人性命,三十步之内可使人重伤,五十步内可让人破皮,还有这个,娘您看,我这里还有

    这个机关,只需我...”

    此时的俞江生怕自己的思路被赵璇所打断,所以当他将自己废寝忘食造出来的穿甲手里箭拿给赵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准备再让自己的母亲开口发表任何的意见了,只见他是丝毫不顾及此时那略显疯狂的模样,张口就是滔滔不绝地向赵璇介绍着他的这幅作品,其高昂的情绪,更是被赵璇一点不落地看着眼中。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吧。

    看着俞江此时的样子,赵璇早就听不见任何的响声了,此时她满眼都是俞江的样子,满心都是自己儿子的影子,大战将至,她是恨不得将俞江给重新塞回自己的肚子里,好让自己可以再次的以一位母亲的身份来保护俞江。

    其实从俞江刚将这把穿甲手里箭拿出来的时候,赵璇便猜到了俞江的用心,可是当她亲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俞江在不断地弥补着大人所犯下的错的时候,看着不愿意屈服于命运的儿子,她的心就如同被那无数利刃割过一般。

    自从陆锋下旨让李耳携数十万陷阵司进攻天机谷的时候,赵璇就知道,这一战她已无法避开了,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赵璇不带着八界门众弟子离开天机谷呢,避开李耳的这次攻势,然后在未来再去寻求反扑复仇的机会呢?

    赵璇也想离开,她也想活命,她更想带着俞江逃离这里,可是她知道,这一次她做不到,她做不到让八界门全身而退,她更做不到让自己逃离。

    紫薇天震,东宫渐沉。

    赵璇作为太机天枢的卫道者,她必须誓死保护太机天枢不被奸人所毁,因为对于太机天枢而言,她极为的清楚,一旦太机天枢被毁,那么那股被压缩于太机天枢之内的能量体一旦泄露人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天机谷了,就是这偌大的仓州,怕是都会在这场冲击中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作为一名卫道者,赵璇不敢拿天下人的性命去搏,因为这般的筹码,她拿不起,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四处求援,然后命八界门弟子死守天机谷,以希望能在自己的弥留之刻,让赶来的援军替自己继续坚守太机天枢。

    要知道这太机天枢所封印的,可不止又那天枢之核中的宇宙能量,要知道这太机天枢所真正封印的,乃是那不断天震的紫薇天,乃是那守御万灵文明的六道六重天。

    所以此时此刻,赵璇是早已听不进去俞江的絮叨了,只见她不忍的打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双眼逐渐地开始再次泛红。

    俞江依旧在卖力地向赵璇介绍着自己手里的穿甲手里箭,而她却早就没有心思去细细的听完儿子的阐述了。

    “江儿...”

    情不自禁之下,赵璇轻声微叹。

第三百六十一章.错

    “江儿...”

    这一声,呼唤的令人心酸。

    这一声,听闻的令人心碎。

    终于,赵璇实在没有办法再去压抑自己心中的这股悲痛之情,还是不忍的轻声打断了俞江的话语。

    “江儿,你还记不记得,娘有多少年没哄你睡觉了?”

    赵璇说完,便朝着俞江摆了摆手,好让他重新地回来到自己的身边。

    “回娘的话,这事儿却是记得不太清了,貌似已经有几年了,不过娘您看,儿都这么大了,再要是死皮赖脸地缠着娘,让娘给儿唱歌哄睡的话,那儿还不得被门内的那些师哥师姐笑话死了。”

    看着赵璇那逐渐泛红的眼睛,俞江倒也是十分的识趣,只见他也顾不上将自己手中的这把穿甲连弩给重新地放回去了,就这般抱着这把穿甲连弩是来到了赵璇的面前。

    看了赵璇一眼,俞江这才仔细的思索了一阵子后便快速回应到。

    “他们敢,有娘在,我看门内谁敢在背后议论我儿,给他们俩胆看他们敢不敢。”

    听着俞江的话,赵璇不仅扑哧一声轻笑,然后立马就收回笑容,是板着个脸的大声斥责,只不过她的这声斥责,倒是说的俞江的心里是极暖的。

    “哎呀,娘...”

    赵璇的话也不仅让俞江顿时有些脸红,呼吸有些急躁,怕是因为她的这一句斥责,竟让俞江有些害臊起来。

    “怎么?你是娘亲生的,还不允许娘护着你了,莫不是你看着自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不是,还是说你已经开始嫌弃娘人老啰唆了?”

    俞江那过激的反应,着实的将赵璇给逗乐了,只见她是难得地对着俞江不停打趣到,似乎在这一瞬间,那些烦恼着她的事情都在此时不复存在一般。

    “没有...我...我没有,我从来...我从来都不曾觉得娘啰唆。”

    赵璇的步步紧逼,直接是逼得俞江开始有些结巴了。

    “行了行了,瞧把你给急的,娘逗你玩了,小不点儿你还给娘当了真了,你呀在娘的眼中,永永远远的都只是个孩子,都只是娘的儿子,知道不,好了好了娘不和你瞎闹了,娘这下问你一句,你可得给娘老老实实地回答,要是被娘猜到了你骗了娘,娘这可得扒你裤子打你屁股了,娘问你,这些年爹和娘为了门内的事,或多或少地都有些疏忽了你,你,恨不恨我们?”

    说到这里,赵璇的声线都略显地有些微颤。

    在赵璇看来,这些年里,自己因为紫薇天震一事

    ,是或多或少的疏忽了俞江的感受的,而眼下俞江又身处在人生的交叉口上,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学坏,而就是在俞江这人生最为重要的节点上,自己却因为别的事而忽略了孩子的成长,这份内疚,在这些年里其实一直在无形之中折磨着她。

    然而为了俞江的教育,赵璇为此不止一次的和俞北塘大吵过,双方都地不断的抱怨着对方,抱怨着对方为何不理解自己,抱怨着对方为何看不到自己的辛苦,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幼小的俞江就只能躲在墙角,只能露出自己小小的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墙角,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父母,安静地记录着自己的爹娘争吵时的模样。

    涨红着脖子争吵...

    一边摔东西一边争吵...

    相互撕扯着对方的头发争吵...

    不断的拉拽着俞北塘的衣服在争吵...

    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的默默骂人...

    总之在俞江的记忆里,赵璇就是一个动不动就喜欢发脾气的女人,是一个会为了一丁点儿的小事而揍自己一顿的母亲。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俞江的长大,赵璇与俞北塘的关系却也因为孩子而变得逐渐生疏起来,而这般的情况,则被俞江是尽数的记在心中。

    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让爹娘彼此的关系产生隔阂?

    而这个问题,亦不断地在俞江的脑海之中滋生。

    逐渐地,赵璇发现,俞江变得不再喜欢热闹,甚至可以说每当自己和俞北塘为了某件小事而争吵的时候,俞江都会变得极其的乖巧和安静。

    俞江的变化,让赵璇心中顿时一惊,因为直到此时她才猛地醒悟,这些年里,她从未将母亲该有的模样刻画在孩子的心中,她从未让孩子真正地体会到什么才是母爱,或许在俞江的认知里,她只会跟俞北塘超级,除了超级就是超级,或许在俞江的眼里,她什么都不会做,就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可理喻,让自己显得更加歇斯底里。

    再这样下去,俞江就废了。

    一瞬间,这般的认知顿时在赵璇的心底开始疯狂滋生,其速度之快更是顷刻间便将她的潜意识是彻底给填满。

    很快的,赵璇便找到了俞北塘,将自己心中的看法是如实地告诉了俞北塘,同时也希望俞北塘可以监督自己,可以帮助她来逐渐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紫薇天震,的确是影响到了赵璇。

    还记得在刚生下俞江那会,赵璇的性格还是极为的温柔的,她会向俞北塘不断地重复着自己心中

    的未来规划,会不断地拉着俞江的小手,然后用自己的脸蛋儿不断的触摸着俞江的手背,会极为耐心地去聆听俞北塘的牢骚,也会不厌其烦地去亲手洗干净俞江那被尿的鼓包包的尿布。

    可是当十年前,当赵璇和苏庆广从燕湖岛回到天机谷的时候,她变了。

    甚至连赵璇自己都十分清楚,自己原本温柔似水的情绪,是彻底的随着燕湖岛的沉没而消失不见了。

    现在,李耳率数十万陷阵司朝着天机谷开拔,赵璇清楚,这一次八界门的劫难,她自己是躲不掉了,可是一想到她那还未成年的儿子,她的心就一阵剧痛。

    赵璇清楚,这一辈子,她当真是欠俞家父子江太多太多。

    所以,赵璇想要在这人生中的最后时光里,去好好的弥补自己的过失,好好地去弥补自己所亏欠下的债。

    所以此时,赵璇是抱着内疚的心在看俞江,而当她看着眼前的这位性格坚强的儿子的时候,她的内心开始不断激荡。

    “江儿,想不想听娘给你童谣?”

    望着身边的俞江,赵璇是强忍着心中的哽咽,是强颜欢笑的当着俞江的面轻声说着。

    “真的吗?娘您真地要给我唱童谣吗?我的妈呀,我的妈呀,太想了,娘我太想了,娘您是不知道,孩儿直到现在,偶尔的还会在梦里听到一两段我小时候您给我哼唱的童谣呢,我的妈呀,我的妈呀,太好了,太好了,娘这不是梦,我不是在做梦吧。”

    令赵璇没有想到的事,俞江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甚至可以说是俞江此刻的反应,早已超出了她之前所预料的范畴。

    要知道,俞江是她赵璇的亲儿子,她完全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必要去在此时哄骗自己的,所以当俞江这般激动的情感在随着她话音刚落的这会儿被瞬间爆发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顿时就碎了。

    赵璇没有料到,在俞江的世界里,自己竟然会扮演着这般重要的角色,而她自己,则是让自己的人生活的这般的阴暗和失败。

    赵璇更没有料到,原来在俞江的心中,是如此的渴望自己,是如此的渴望母爱,是如此的渴望着母子之间的羁绊,然而她却因为种种的事,而单方面的忽略了俞江的心,单方面的忽视掉俞江的情。

    这一刻,赵璇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或许真的该死,自己或许真的欠俞江太多太多的爱了。

    江儿...

    对不起...

    娘...

    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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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238/ 第一时间欣赏遣返者的游戏最新章节! 作者:泓森所写的《遣返者的游戏》为转载作品,遣返者的游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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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返者的游戏介绍:
相传在生者与亡者之间曾存在过一种位面,被称之为遣滩,而那些游离在遣滩之中的人,则被称为遣返者。在众多的遣返者当中,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够穿越回往生的世界,去替命运之轮解决万物的大灭绝,秦煜便是一名遣返者,他保留上一世的记忆,却降临在了全新的世界中,而他的任务也只有一个,阻止新的大灭绝。......遣返者的游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遣返者的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遣返者的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