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打脸就要打痛(七)
明代的言官,横行无忌多少年了?从本朝仁宗开始,到现在的今上,哪个没有被言官骂过?可是像今天这样连连吃瘪的事情,近两百年都很少碰到啊!
究其原因,什么睡眠不足啊,进食后血液涌入胃肠导致大脑反应偏慢啥都只是盘外的小招数。根本的原因还是朱由栋一反历代皇帝不肯自降身份,亲自与言官当庭辩论的方式。自己下场和对方舌战。
君臣当面奏对,无论做臣子的如何嚣张,都天然的处于弱势。这和一本弹章送上去,可以在弹章里肆无忌惮的挥洒文字比起来。扎实的考验一个人真正的胆量、气场和应变能力。
当然,也不能说这两位御史很弱。主要是一方面他们还很不习惯这种方式:穿越者就算没有参加过真正的辩论赛,哪个没有在什么论坛、扣扣群、微信群里怼人和被人怼?那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临场应变能力的。另一方面则是,朱由栋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
“臣杨应文有本奏!”
就在徐顺民也焉了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臣弹劾太孙殿下,玩弄奇技淫巧,钻营商贾之事,不能体恤百姓,专以残民害民为乐!如此,非仁君所为也!”
你这个家伙!就是近一年前上本说小爷我是恶龙转世的那个户科给事中吧?很好,小爷等你很久了!
“呵呵,杨给谏,请讲明白一点。”
“臣敢问太孙殿下,最近几个月,市面上的香皂,是否太孙属下的红河庄出产?”
“是。”
“这就对了!殿下身为太孙,居然操持商贾之事,这不仅是与民争利的问题,更是大大违背圣人之道。”
“杨给谏可能没弄清楚,这红河庄是皇爷爷赐给孤的庄子不错。这香皂确实是红河庄出产的也没错。可是,孤怎么就操持这商贾之事了呢?哦,孤庄子里的百姓,自己弄出了一点土特产,然后拿到市面上去卖,以此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哪里做错了么?杨给谏你在应天府的老家那边,若是你家的佃农有了如此产出,难不成你还不准人家自行售卖?”
“太孙殿下果然伶牙俐齿。臣敢问太孙,您和这香皂一点瓜葛都没有?”
“这香皂是孤属下的庄子出产,当然与孤有关系。但是孤并没有亲自去售卖啊。而且京师里售卖香皂的店铺,确实和孤没有关系。”
“哼!太孙何必如此顽抗?臣敢问,若不是太孙在这背后操持,怎么整个京师的锦衣卫都不敢登门收取相关税费?若不是太孙的威压,怎么这些售卖香皂的门店,从来不会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
“嘶~~给谏说这话前可曾认真想过什么吗?我大明的锦衣卫什么时候可以直接找商家店铺收税了?还有,天子脚下的商家,都是要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吗?这个,孤不是很清楚啊。”
“嗯,杨给谏,你刚才说的可是大事。若是如你所言,朕居住的北京城,怎么感觉满街都是地痞流氓,百姓都苦不堪言的样子?那个,锦衣卫的王之祯来了吗?”
“臣王之祯拜见皇上,皇上,锦衣卫如太孙所言,绝无直接向商铺收租的权力。至于地痞流氓,臣无能,不能全部杜绝。但是京师内的店铺,还不至于没有太孙殿下的庇护就一定会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杨给事中刚才说的,多有不实!”
“嗯~~~杨应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的,皇上!臣再问太孙,红河庄的香皂,现在售卖得极好,价格也极高,这获利有多少?”
“杨给谏这话问得没道理啊,孤没有亲自在其中操作过,确实不知道啊。”
“好,好好,那臣再问太孙,这红河庄出产的香皂,如此大卖,获利一定颇丰。太孙殿下在其中是否有分润呢?”
“哦,这个当然是有的。整个庄子都是孤的嘛,庄子里的出产,孤分润一点不是应该的么?杨给谏你家的佃农难道不给你交租么?”
“这就是了,这香皂价钱卖得如此之高,导致大量的平民百姓为了一块香皂而缩衣节食,太孙殿下您这抽成的,心里难道不会痛吗?”
“这话孤要反问杨给谏,你家的佃农给你劳作整年,最后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你这做东家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家的佃农租种我家的土地,是该交租……”
“呵呵,给谏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我红河庄的庄民在孤的土地上生产,给孤分成不也是天经地义吗?!”
“那太孙殿下也可以少抽一点份子,如此,香皂也能卖得便宜些。这就对民生的伤害没那么大!”
“哈哈哈哈~~给谏这话不该对孤讲,该去对这殿中、殿外的诸位大臣讲。”
朱由栋这话一出口,杨应文迅速的变了脸色: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太孙带歪了!怎么刚才是说香皂卖得太贵,现在居然是在讲减田租了?
田租是可以减的么?这话喊出去,岂不是自绝于官场?
哼!在小爷穿越的那个时代,歪楼,乃是每一个混迹于网络之人的必备技能,否则就没法在网络上生存了。再说了,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收别人的租子收得那么狠觉得是天经地义,小爷赚点钱就是大逆不道。这是哪门子道理?
“臣……臣老家里每年是要收租子的,但是每隔几年,拿些钱出来修桥铺路也是有的。殿下作为储君,更该如此。”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不劳给谏提醒,孤已经在做了。”说完这句话,朱由栋转身面向万历:“皇爷爷,孙儿有一不情之请。”
“呵呵呵,但讲无妨。”
“孙儿请皇爷爷允许两位百姓上殿。他们有事关我大明民生的重大事项向皇爷爷和诸位大臣汇报。”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我朱家本就起于布衣,太祖祖训更是要爱护百姓。若是这两位百姓真有改善我大明民生的物事,朕便是在这皇极殿上见见又何妨?”
少顷,数十个大汉将军的声音在宫城门外响起:皇上口谕,宣吴有性、曹三喜上殿觐见!
朱由栋为了今天这场大朝会,已经等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
他清楚的知道,对于皇帝这种生物来说,感情是非常奢侈的东西。虽说明代的皇帝大多都更像普通人,但是,这到底是皇帝。跟皇帝谈感情是靠不住的。
按照历史的发展,万历至少还有十几年可活,在这十几年里,他朱由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傻傻的等着皇位传到自己手里。而要做事,就不可避免的要遭到攻击。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皇帝一样会烦。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麾下的人压制着,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大朝会:小爷一次打脸就要把你们打痛、打残!不一定能管一辈子,但是,至少能够让你们消停一段时间。如此,皇帝才不会觉得我烦。我也才能迅速的在后面的时间里,推出更多的东西。
另外,今天这场大朝会,不光是针对言官,其实也有为自己的太子父亲把福王尽快赶出京师的目的。为此,他不惜一再压制吴有性的要求,把这个杀手锏,放到了这个时候才拿出来!
第四十七章 打脸就要打痛(八)(加更)
“草民应天府吴县东山医户吴有性,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因为等级原因,暂时还不能站到皇极殿内,但是看到吴有性步履沉稳的跟随宦官步入大殿的背影。殿外的熊廷弼和温体仁都不自觉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最近一两个月,他们两个可没少把吴有性操练得死去活来。
礼仪动作,一个一个扣。步态,一步一步的调整。即将奏对的话,以及临时可能出现什么情况后该怎么应对。熊、温二人都尽可能的想到并要求吴有性反复熟悉。
谁说大明官场面对皇权的时候是铁板一块?当皇权里有明显的潜力股的时候,自然有有眼光的官员会主动贴上去。
“吴有性,太孙说你有事关大明百姓民生的大事向朕奏报,是什么事情啊?”
说完这句话后,万历起身,轻轻的朝着吴有性摆了摆手:“起来吧,站着讲,无需惶恐,慢慢讲,朕是很有耐心的。”
“谢皇上。”麻溜的起身,吴有性大声的回答道:“皇上,两位殿下,诸位大人!草民得太孙指点,得太子资助,已经完成相关医学实验。天花病,在我大明可以预防了!我大明百姓即将不再受天花病的荼毒!”
“什么!?”此刻在大殿上的诸臣,没有一个不知道天花的,对于这个疾病的凶险和传播的迅速,当然也是清楚的。咋然一听到如此消息,其震惊程度,比起当初朱常洛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历并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皇帝,他当然更清楚此时对于整个帝国的意义有多重要。所以这时候他也迈开那两条长短不一的双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这位,吴……大夫,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草民是皇上的子民,岂敢欺骗君父。皇上,诸位大人,此事的发端是这样的……然后,草民先是在慈庆宫侍卫的护送下到了宣府,在那里找到了一头感染了天花并且出痘的病牛。草民将这牛痘里的浆汁喝了一些,划破草民的手臂直接渗进去了一些。之后几天,草民出现了轻微的发热、头晕,但没有出痘,几天之后症状消失。这时候慈庆宫的侍卫告诉草民,说他们打探到凤阳府的寿州有天花肆虐。草民又紧急赶往寿州……之后草民在寿州先后与二十三名天花患者同吃同住一个月之久。这二十三名病患中,有二十一人病死,两人出痘后活了下来。但是草民既没有出痘,也没有生病。后来草民狠了狠心,干脆直接把一个刚刚病死的天花病人脸痘上的浆汁喝了一部分,割开手臂渗了一部分。但截止到今日快四个月了,草民安然无恙!
之后草民返回京师,在太子殿下的引见下见到了沈阁老。沈阁老听闻此消息后极力支持草民继续进行医学实验。于是草民在刑部大牢里,先后给三十名不同年龄的罪人接种了牛痘。十天之后,三十名罪人均无出痘或者病死者。之后草民又在其他地方寻找到几名天花病人,然后将他们送入刑部大牢与这三十名罪人同住。结果是这几名天花病人全都病死了,但这三十名罪人全部安然无恙……
至此,草民知道,天花病虽不可治,但可预防矣!在此过程中,草民得到太子殿下的全力资助,一路陪伴、护卫草民的六名侍卫,有一名在寿州时沾染天花发病而死……草民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干了一些有伤天和的事情,草民罪无可赦,只请皇上责罚!但,万万恳求皇上,将此法明发天下,让我大明百姓,从此远离天花之祸!”
“臣沈鲤启奏皇上,当日在刑部大牢做这,哦,做这人体实验之事,是臣私下吩咐刑部的牢头做的,萧司寇(时任刑部尚书萧大亨)是不知情的,便是牢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万般罪责,都在臣一人身上!”
“父皇,非是儿臣一直想瞒着父皇。只是此事一来不知道实效,二来整个过程对人伦多有妨害。为了不损伤父皇英明,所以儿臣就先自己扛下来了!便是沈阁老那里,也是儿臣要求沈阁老这么去做的。千般罪责,只在儿臣一人!”
“哈哈哈哈哈~~~你们哪里有罪,有功啊!有大功!朕御极三十三年来,大明百姓因为天花而病亡的,怕是不止三十三万!如今此法大成,一年、十年、数百年,不知道能挽救多少大明百姓的性命!
吴大夫,你身为医者,不惜以身犯险,不愧是杏林中人!太子和沈卿在此事中,也体现了一个大明臣子该有的担当!无罪!有功!当赏!”
“臣等恭贺吾皇,大明从此不受天花之害也!”
“哈哈哈哈~~明日邸报就将此法明发天下!太医院要派出精干到吴大夫处学习种痘之法,然后分赴各地教导,各地布政使务必要全力配合,不得懈怠!”
“臣等遵旨!”
躬身对万历行礼的沈一贯,这时候额头不自禁的掉下了一颗冷汗。
好险啊!
还好当时因为知道这香皂的背后牵扯太多,所以忍住了手没伸。我就说当初沈鲤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对太孙操弄这些商贾之事如此容忍呢,原来太孙还有这样的杀招!这种造福天下万民的利器一出,十年之内,哪个还敢对太子、太孙一系有什么想法?现在,只怕福王下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行礼滚回洛阳,以此对太子表示彻底臣服吧?不行!老夫收了福王一万两银子,所以不准麾下的言官们对福王久留京师上本弹劾。现在看来,待会下朝后,马上就要发动大家弹劾福王!
嘿!沈鲤你这个老家伙,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莫不是想等着老夫手下的御史去弹劾太孙吧?你这家伙太坏了!居然敢阴老夫!给老夫等着,定要早日将你赶出内阁!
想通了前面的事情,沈一贯又埋怨起殿外的温体仁来了:你这家伙身为浙江人,不知道老夫是浙党的领袖吗?老夫把你安排到太孙身边,如此大的造化,你不来拜谢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老夫说一声!还好老夫忍住了手,本党没什么损失。若是万一浙党损失惨重,你这个浙江乌程子,难道日子又好过了么?
且不说沈一贯的脑袋高速运转,想着此事背后的方方面面。那边万历已经笑呵呵牵住了朱由栋的手:“朕的乖孙,你是怎么想到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呢?”
“皇爷爷,这也是运气。孩儿只是偶然听说,草原上挤牛奶的妇人,从来不会受天花之苦,便是她们的男人得了天花也是无碍。所以……”
“哈哈哈,好,这才是学以致用!沈阁老!吕侍郎,你们教的好!”
轻轻的挣开万历的手,朱由栋走到面色已经变得苍白的杨应文面前:“杨给谏,孤从香皂上面确实分润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呢,其实主要都是在做此类事情!你可满意?”
“臣惶恐,太孙殿下心怀百姓,大明之福也!臣甘愿认错就罚。”
“诶,杨给谏不要着急嘛,孤还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第四十八章 打脸就要打痛(九)
“草民曹三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曹三喜,你又能给朕什么惊喜啊?”
“回……回禀皇上。草民现在是在红河庄担任……呃……按照太孙的话说,是叫红河庄实业公司总经理。草民今天给皇上和诸位大人带来了几样东西,还请皇上发话,请皇城外的军爷把东西送进来。”
“准!”
看着曹三喜虽然结结巴巴,但几乎没有惶恐,更多的是兴奋的表情。朱由栋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tm真的是个天才啊!
别看和刚才的吴有性比起来,曹三喜的表现明显差了一个档次。但朱由栋知道,从接纳此人到今日上殿,其实十天都不到。一个平民,咋然从社会底层接触到这个国家的最高层,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是天才是什么?
“皇上请看,这是我红河庄即将推出的蜡烛。此物比起鲸蜡、牛油大蜡甚至蜂蜡来,价钱要便宜许多。在顺天府范围内,草民准备按一支两文,两支三文的价钱售卖。皇上,此物虽然和灯油比起来,价格并没有便宜多少,但是此物燃烧方便,黑烟较少,对于民间学子的眼睛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好!此物一出,朕的学子夜间苦读时,就不会把眼睛熏坏了。而且,如此便宜的价钱,可以让更多的蒙童有机会学习圣人之道!此物大善啊!”
“草民斗胆启禀皇上,此物的研发,幸赖太孙殿下持续大半年往里面投入经费,光是研发如何开发出这样的东西来,太孙殿下累计投进去的银两只怕不下万两之数。”
“好,朕的乖孙,到底花了多少钱,待会给朕一个单子。朕让内库补给你。”
“皇爷爷,此事就不必了。孙儿也是从红河庄的香皂产业里分润了一些嘛。这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哈哈哈哈~~好!嗯,曹三喜,这又是什么东西?”
“此物乃甘味素(甘油)。皇上,酒是一个好东西,但是一方面是过多用粮食酿酒,于国损害太大。一方面是好酒价格昂贵,百姓无法负担。草民以前家里贫困,如果想喝酒,便只能在野外采摘野果自行酿造。但是野果酒虽有酒味,却又苦涩难以咽下!不过有了此物后,将其加入果酒中,果酒却变得甘醇可口。所以草民准备以此生产大量的果酒。至于野果什么的,当然是向民间收购,如此,百姓们能够尝到可口的好酒,又多了一项生发的门路不说,国家每年用于酿酒的粮食也能减少不少!”
“这也是极好的!如此,粮价也能稍稍下降,对民生也是很有帮助的。唔,这也是朕的太孙让人研发出来的?”
“正是如此,皇上。”
看着笑意盈盈的万历,朱由栋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他穿越之前已经快三十岁了,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经历过了一个网络文学野蛮生长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各种理工科的作者在穿越文里非常详尽的描写了如何在古代社会用最简陋的设备生产各类炸药的方法。
这种写法爽是爽了,但也对社会安全造成了一定隐患。所以后来这一类对危险品制作过于详细的东西,慢慢的就不允许了。不过,到底是占了年龄优势,朱由栋还是看过不少并且记得一些的。
总之,甘油都出来了,硝酸甘油或者说硝化甘油还会远吗?
虽说甘油的提取相对比较安全。但在这个时代做硝酸甘油就实在太危险了:没有各类玻璃仪器、温度计的配合,即便是实验室里合成硝酸甘油都很危险。所以,牢记“步子大了要扯蛋”这一穿越者铁律的朱由栋,在这个事情并没有急功近利。
但是呢,硝酸甘油除了用来做炸药之外,他还是冠心病患者的救命药啊!
穿越过来快五年了,朱由栋已经非常清楚万历皇帝的身体有很大的隐患。
历史本位面的1958年,定陵给挖开。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惊讶的发现,万历皇帝的尸骨明显表明:这位皇帝是重度佝偻病患者,而且双腿的长度严重不一致。
穿越过来快五年了,朱由栋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位皇爷爷根本没法好好走路。由此带来的问题就是过度肥胖。万历三十三年的朱翊钧不过四十二岁,已经肥胖得走路的时候,得有宦官在旁边帮忙托起肚子了。
这样的身体状态,当然有着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硝酸甘油对这位皇帝来说,那是真正不折不扣的救命药。
哎,我会努力的。不要说相处五年彼此之间有了感情,就看今天这一场大朝会,你我的双簧唱得如此默契,我都愿意你能多活几年啊。
至于这一世的父亲朱常洛。嗯,这位太子殿下是个厚道人,不过实在是太过于好色!反正在朱由栋从慈庆搬出来之前,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太子爷每天晚上都不是一个人睡的。甚至有时候的鼓掌运动还是在他身边完成的!
所以,太子要救起来那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在朱由栋走神的时候,完全进入了状态的曹三喜又在介绍新的东西了。
“皇上,诸位大人,刚才大朝会之前,诸位大人喝的羹,里面是土豆和玉米,这两种物事,都是红河庄刚刚收获的西洋新作物。”
“嗯,朕刚才也喝了一碗,味道还不错。怎么?泰西的那些弗郎机人,平日里就是喝这个吗?”
“皇上恕罪,草民知道的是,泰西的弗郎机人,其主食也和我大明北方的百姓一样,以面粉为主。这个,这个土豆和玉米,其原产地不是泰西,而是,而是……”
“呵呵呵,皇爷爷,诸位,这个事情我来说吧。”到底还是接触时间太短,曹三喜连地圆说都没有系统学习,哪里分得清美洲和欧洲的区别呢。
“由我大明向东出海,是朝鲜、日本,过了日本再继续向东行驶三万里,便是美洲。此地地大物博,当地的居民号为殷地安人,其肤色、相貌与弗郎机大为不同,说起来,与我汉人的容貌倒是更相近一些……弗郎机人征服了这些美洲土著后,就把当地的作物传播到了世界各地。现如今,我大明已经有一些地方的百姓,在自发的种植土豆、玉米、红薯等美洲作物了。
皇爷爷,孙儿在听到利玛窦先生讲述这些之后,便派了孙儿的大伴曹化淳南下,将这些作物的种子和幼苗收集了一批,然后放入红河庄,安排红河庄的庄头魏忠贤负责组织庄内百姓种植。四月之后,玉米和土地均已收获。玉米的亩产近十石,土豆的亩产……接近二十石!”
“哗~~~!”大明朝的官员们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由于绝大多数都是耕读传家,所以对于水稻和小麦这两种主食的亩产还是清楚的。
明代一石,大约六十公斤左右。这个时代的水稻亩产顶天二百公斤,一般是一百五六十公斤左右。所以折合下来大约三、四石。
而小麦呢,大明的华北地区在风调雨顺、土地肥沃的情况下,至多能够做到亩产二百公斤,也不过三、四石上下。
所以大殿上的大臣们,乃至皇帝本人,怎么能够不惊讶呢?
可是朱由栋给他们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皇爷爷,孙儿还要说明的是,这两种作物,以及还没有收获的红薯,除了亩产高之外,还有一个优点。不挑地!在平原可以种,在山地也可以种!甚至孙儿还特意在红河庄的那座小山丘的石头缝隙里种了一些,一样的不挑地,高产!
今日诸位都尝过这两种东西,只要烹饪得法,是完全可以下咽并且果腹的。若是我们能够以朝廷的力量统一在全国进行推广,那么,整个大明亿兆百姓的民生,必然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
“臣,臣,臣激动莫名!皇上,如此神物如果真的像太孙说的这么神奇,那没说的,户部定然迅速制定计划,全国推广!”
“臣等恭贺皇上,若是此物真的如此神奇,那我大明的江山必定永固矣!”
“臣等恭贺皇上有此贤孙。”
“太孙如此贤明,大明万世无忧矣!”
大殿内的场景,其实时刻都有宦官向殿外传递。所以,在殿内诸臣纷纷向朱翊钧祖孙三人表示恭贺后不久,殿外也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声音:“天佑大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九章 打脸就要打痛(十)
在一个号称以道德治国的国家里,虽说不可避免的会催生出很多伪君子。但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对付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就必须用大道理、大道德来对付他。
牛痘法可以使大明百姓免受天花之苦。土豆、玉米、红薯的推广可以切实的改善民生。便是蜡烛、甘油的出现,也对社会不无补益。所以,当朱由栋站到道德至高点后。所有针对他的弹劾,都迅速的消散为无形。
还能怎么弹啊?整个大明官场,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很清楚:普通人出租土地剥削雇农,所得利润百个人里有一个人拿点钱出来修桥铺路就已经不错了。像太孙这样,赚了钱直接救天下人……你们哪个做得到?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所以,待得大殿上的热情逐渐消退,大家突然反应了过来:哎哟,什么时候诸多言官集体弹劾太孙的局面,居然不知不觉的彻底翻转了。
这时候殿外的言官们暗自庆幸:还好发声比较晚没有进去,不然这会儿尴尬死了。而殿内的三个言官,这时候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三人齐齐一点头:“皇上、太子,我等未能了解太孙的一片苦心,胡乱上书,错怪了太孙。我等甘愿受罚。”
“诶,朕已经说过了,风闻言事,便是不实也不追究责任。这是本朝太祖定下来的规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三位是无错的。也谈不上什么处罚。”
“谢皇上,如此,臣等告退。”
“杨给谏且慢!”
“太孙还有什么要吩咐臣的?”
“呵呵,孤没有什么要吩咐杨给谏的,不过,孤这里也有一本弹章。”
笑意盈盈的说完这句,朱由栋转过身来:“皇爷爷,孙臣朱由栋,弹劾户科给事中杨应文,父丧期间偷娶小妾,复职后收取他人贿赂,其家人在应天府老家欺男霸女、抢占良人田地诸事!”
儒家,其实是很有血性的一家。孔子是武林高手,孟子是辩论王者。都不是什么纤纤玉指、弱不禁风的娘炮。孔子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对的。而儒家的大复仇主义,更是充满了血性。
作为儒家原教旨主义的拥护者,朱由栋这个时候才没有就此收手以此体现王者胸怀的觉悟呢:怎么,就准你们有事没事弹小爷玩?小爷就不能弹你们了?
从一年前杨应文说他是恶龙转世开始,这个名字朱由栋就记在了心里。最近大半年手里有钱后,他更是派出魏忠贤和李世忠去搜集杨应文的黑材料。到了今天,这个杨应文又跳出来之后,朱由栋知道,他是该还手了。
“太孙……殿下…….臣,臣身为言官,风闻言事乃是太祖定下的责任……何至于让太孙出此……荒唐之言?”
“呵呵,杨应文,孤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狡辩什么?万历二十七年,令尊逝世。你回应天府守丧三年,期间纳了一个小妾,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这位小妾叫如花,本是京城(南京)的一位烟花女子。万历二十八年冬,你这位小妾给你生下一个儿子。你为了掩饰,就在京城另外买了一套宅子让其母子居住。万历二十九年冬,你二十七月丧期已毕,回京师从新任职。这如花母子就跟着你来了京师。但是你为了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还是不敢让他们和你一起居住。所以,你又在铁帽胡同租了一套宅子让他们母子居住,请问,是也不是啊?
另外,你还收受他人贿赂。你是户科给事中嘛,户部的账目部分要经过你的查验。然后你就以此为凭,给你钱的,账目差一点就算了。不给你钱的,你就各种为难。总算你胆子还不是太大,那种账目明显有问题的,你还是不敢放过去的。
此外,你的兄弟中了秀才后屡次乡试不第,于是在家里帮你打理产业。其间斑斑劣迹不知凡己,好多事情都是你出面找京城的官员摆平,需要孤一一念出来么?”
“吧唧!”对于此刻的杨应文来说,除了昏倒,还能做什么呢?
大朝会至此就迅速的草草收场了。万历面色复杂的牵住了朱由栋的手:“跟朕过来。”
祖孙俩来到后殿,万历让宦官宫女们都走开后道:“栋儿,今日大朝会,若是没有后来你弹劾杨应文的事情,皇爷爷是极为满意的。但是,你为什么在已经大获全胜的时候还要去做这种事情?”
“皇爷爷是想说孙儿狗尾续貂么?可是,《春秋公羊传》云,君子之仇,九世可报乎?对曰:虽百世可也!皇爷爷,外面的那些言官是什么东西,您不清楚么?您不讨厌他们么?若是一味的以王者气度,不与臣子计较为自我安慰,这些家伙不知道还会嚣张到何等程度?”
“哎,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此一来,外面的臣子们,对你的看法可能就……”
“皇爷爷,孙儿不管做得多好,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孙儿也从来都不想争取所有人的满意。孙儿只要那些认同孙儿做法的人站在身边就好了。”
“嗯……”扶着肚子,艰难的徘徊几步后,万历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想当年,朕的父皇,对言官们百般忍让,可最后还是一不小心就被骂。不过呢,这个事情,还是不能处置得太狠。这样吧,到时候皇爷爷让内阁拿个处理方案出来。之后再以太后的名义对其进行赦免。”
“这事后面具体如何操作,孙儿绝对遵照皇爷爷的意思办。”
“哼,你这家伙,惹这么一大摊子事,就是要爷爷给你收拾后尾。不过呢,看着那杨应文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殿上,也是真的解气。诶,你给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拿到他那么多真凭实据的?”
“这个事情简单啊,拿钱砸啊!孙儿让李世忠、魏忠贤观察杨家的家奴,挑了一个又喜欢赌又喜欢嫖的人渣。然后直接找到他跟他讲,要么拿杨应文的黑材料来,我给他三千两银子。要么直接砍了他做花肥!”
“哎,看来朕的锦衣卫和东厂,养了这么多人,办事还没有你的几个手下得力。”
锦衣卫和东厂的机构太臃肿哪,难免会被文臣渗透嘛。再说了,他们是体制内的人,虽然他们已经是体制内很少讲规矩和程序的了。但和我小门小户的比起来,做事情真的不是很方便的。
“嘶~~~皇爷爷,孙儿今天在大殿上站了大半天,说了这么多话,真的有点累了。若是皇爷爷没有其他的事情,孙儿想回去休息了。”
“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身体有什么妨碍?”
“没事的皇爷爷,就是累了点。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那你先回兴华宫吧,待会爷爷派太医过来看你。”
“是,多谢皇爷爷,孙儿告退。”
待得走出皇极殿,坐上自己的轿子后,朱由栋才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背。
此时此刻,他的后背热得发烫!而其中最滚烫的地方,不是他的本命星开阳,而是北斗七星的第五星,玉衡!
“怎么回事?居然是玉衡爆发?难道说,南方的那位,已经登顶了么?”
第五十章 纳黎萱的独子
中南半岛,物产丰富,民族众多。
要想把中南半岛的民族说清楚,一篇博士论文估计都不够。但非要简略的说起来,这众多的民族中,最重要的是四个:京族、高棉族、泰族(傣族)、缅族。这四个民族,也分别是21世纪越南、柬埔寨、泰国、缅甸四个国家的主体民族。
具体到公元十七世纪来说,此时的京族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但是国内却处于郑家和阮家的南北割据局面。因此,京族基本上忙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很少来参合其他三族的争斗。
剩下的三族里,由于泰族的地盘介于高棉族和缅族之间。所以,在这个时代,泰族的日子是最难过的:缅族打完高棉人来了,高棉人退走了缅族又来了。
泰族虽说分支众多,散布的地盘也很广泛。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拥有自己的国家很晚。一直到1238年,处于柬埔寨吴哥王朝统治下的泰族聚居城市素可泰,趁着吴哥王朝的衰落而独立,并且迅速反杀宗主国,抢占了柬埔寨大量的土地。建立起了泰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素可泰王朝。(1276年,南宋宰相陈宜中眼看元朝无法抵抗,又不愿意臣服。最后就是辗转到了素可泰终老。)
反吞宗主国的素可泰,最后也是被下属国反吞。1350年,乌通王从素可泰王朝中独立,建立了阿瑜陀耶王国。并且迅速的反杀了素可泰王朝。
但是好景不长,泰族隔壁的缅族再次兴起并且极为强势,缅族历史上的杰出君主莽应龙于1551年称王,迅速的完成了缅甸国内的再次统一,建立起缅甸历史上国力最盛的东吁王朝。之后莽应龙挥师东向,掸邦、阿瑜陀耶王国、老挝纷纷化为了齑粉。
没错,缅族的战斗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强悍。阿瑜陀耶王国在历史本位面先后被缅族灭了两次。
在阿瑜陀耶王国第一次被灭后,率领泰族人复国的,乃是泰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代雄主:纳黎萱。
21世纪,泰国人的电影水平还是不错的。他们拍了很多关于这一段历史的电影和电视剧。
有一部动画片叫《暹罗决:九神战甲》,说的就是西北方来的,丑陋的夜叉族灭亡了暹罗王国,一个精通泰拳的少年英雄在各路朋友(其中女主还是明朝女海盗)的帮助下复国的故事。其实就是在影射缅族当年对泰国的入侵。
还有六部系列电影《泰王纳黎萱》,则是各种为尊者讳,各种洗地,各种吹捧。把纳黎萱表现得极为伟光正……
其实,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够在国家灭亡之时率领大家复国的人。既是英雄,也是枭雄。身后的黑暗面那是肯定少不了的明太祖朱元璋在羽翼丰满前,还不是得和元朝统治者虚以委蛇。
具体到纳黎萱来说,这位的黑历史可就太多了。
他的父亲坦马罗原本是阿瑜陀耶王国的一员地方大将。当莽应龙率领缅甸军队杀过来的时候,坦马罗直接投降了。为了获取莽应龙的信任,他还把两个儿子纳黎萱和厄加陀沙律送到缅甸做人质。自己做了攻打旧主的急先锋。
阿瑜陀耶王国被缅甸灭亡后,纳黎萱作为缅甸的“忠实属下”,帮着莽应龙镇压了泰国境内不少反对缅甸统治的起义。随着双手粘上本族同胞的鲜血越多,他也越来越受莽应龙的信任。最后终于给了他独掌一方的资格。
1581年,缅族的大英雄莽应龙去世。纳黎萱和他的父亲、弟弟趁着缅甸陷入动荡,迅速的打出了复国大旗。之后屡屡的击退缅甸干涉军不说,还一度反击进入缅甸境内,获取了大量的缅甸土地。
中南半岛也是经常陷入三国杀局面的。
缅甸强势的时候,泰国往往会主动联合明朝西南部的傣族(掸族)同族一起打缅甸。在纳黎萱反击缅甸的过程中,就得到了明朝云南地方政府的帮助。而当泰国强大的时候,缅甸和柬埔寨自然就会联手。
但是纳黎萱和其他泰王比起来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缅、柬联手,他也游刃有余的挡住了,并且还反攻入柬埔寨,拿下了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他还联络越南,对柬埔寨进行夹击……好吧,这也是三国杀。
在历史本位面,纳黎萱死后是他的弟弟,有白王子之称的厄加陀沙律继位。但是在这个位面,1600年的十月,一生征战而且武功赫赫的纳黎萱迎来了自己的独生子,由于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佛陀降生时的影像,所以纳黎萱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罗浮屠,并且竭力的培养。
可惜,天不假年。西元1605年九月初一,征伐一生为泰国打下历史上最大版图的纳黎萱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命,他的儿子,罗浮屠继位为王。
九月初五,罗浮屠正式接受臣民们的叩拜,登上了泰王的王位。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后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引发其他六位穿越者集体感应的同时,也让此时罗浮屠脚下的臣民们更加的虔诚。
这是诸神为了防止自己的代表因为各种原因过早登顶,导致主少国疑局面出现从而让穿越者性命不保而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登基之日,神迹再现。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苍天,这还真不能宅茵茵啦……居然还有系统?”
“是的,罗浮屠,您是七位穿越者中第一个登上王位的人,所以也是第一位触发系统的人。”
“好吧,请问系统,你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由于诸神在开始这个游戏之前不断的妥协,所以,本系统能够给宿主的帮助不多。就三点,第一,精准的为宿主提供其他穿越者的定位。第二,根据你们本命星的不同,待你们在各自国内登顶后,给予你们天赋加成。此外还有一条:监督宿主言行,如果宿主有自曝倾向,立即将宿主抹杀。此条是否激发与宿主是否登顶没有关系。”
“我……好吧,这个天赋加成是什么东西?”
“罗浮屠,穿越前就读于农学院,业余泰拳高手……穿越时,众神给予你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五星,中国人叫他玉衡,也叫廉贞星君,主吏治。所以,当你为王后,你的国家所有的大臣,其清廉度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官员会变得勇于任事。”
“一定程度的提升?这话听着不太靠谱啊。”
“是的,诸神的这场游戏,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本人的能力。系统主要是监督和轻微辅助,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神祗的恶趣味罢了。玉衡启动后,你属下的大臣,原本廉洁的就不说了,贪小便宜的会收手,巨贪会对律法产生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是这么点效果。”
“……系统,你还有其他功能吗?”
“没有了!”
“你真是弱爆了的系统啊。哎,不过也好。我穿越之前在国内,天天看《纳黎萱大帝》、《天生一对》什么的,只觉得纳黎萱简直就是道德完人、军事圣人,但是穿过来一看,哎,打仗是很厉害,但是在治理国家上简直不堪入目。现在的泰国,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只怕国内就要全体农民大暴动了……接下来,我要好好的与民休息,恢复国家元气。你能够提高全国官员的清廉度,哪怕只是有限的,也是极好的。系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宿主请讲?”
“如果我把其他的穿越者消灭了……”
“是的,不管是你亲手击杀还是你麾下的臣民将其击杀,他的天赋都会加到你的身上。反之亦然!”
第五十一章 唯大势不由人
“属国暹罗使臣素巴猜,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使者免礼。”
“谢陛下,陛下,小臣此次受敝国王上派遣,前来上国大明禀报皇帝陛下。敝国先王已于三月前薨逝,先王之子罗浮屠已于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五日继位为王。小臣恳请大明皇帝陛下依照前例,发下金印,正式册封我主为暹罗国王。”
万历三十四年(1606),正月二十,朱翊钧再次召开了大朝会。
虽说两次朝会相差了三个多月,放在前朝乃至本朝前面几位皇帝身上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万历朝的大臣们看来,这已经是今上极为难得的勤政了。
去年九月初的大朝会后,还没等沈一贯发动浙党官员集体上本弹劾。福王朱常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了铺盖回了洛阳,据说临走前还亲自登门慈庆,抱着太子哥哥大哭一场表示了忠心。至此,国本之争算是彻底的划上了句号。
至于那个杨应文,父丧期间居然做出如此道德败坏的事情,在整个大明朝已经没人敢容下他了。不用其他人弹劾,都察院和户部自己给出了处理意见:贬为庶民,剥夺功名,追缴赃款,清退土地,兄弟二人俱充军。最后是皇太后出来稍稍挽了一下:前面四条执行,充军则是免了。
朱由栋当初在皇极殿面对已经认输服软的言官们没有轻轻放过,反而是把跳得最狠的杨应文提溜出来狠踩的行为。固然是让相当一部分官员心里不爽,但却也让另外一部分官员在心里做出了决断。
西方的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在其巨著《君主论》中讲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封君的某块领地,民风彪悍,管理散漫,多年不能有效收取地租。这位封君于是派了一员干吏前去整顿。这位干吏到任后,以铁腕加以残酷治理,在杀了不少人后,地租终于可以有效收取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块领地里的老百姓们,其不满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在这么下去,全民暴动估计在所难免。于是这位封君就以仁慈、公道的名义,将这名干吏给杀掉了。如此,地租还是可以继续收,但领地百姓们的情绪得到了宣泄,暴动的危机也化解了。
这种事情,不要说在西方,便是在中国,其历朝历代的帝皇们,其实也用得极为纯熟。前有商鞅,近有张居正。中间还有无数能臣干吏的缕缕冤魂……没得办法,此乃君主们的共性!
几千年下来,臣子们又不是傻瓜,慢慢的琢磨着也就看明白了。所以才有万历坚持搞了十五年的国本之争,却没有一个大臣再敢公开的站出来为皇帝陛下摇旗呐喊了。
做下属的最怕的是什么?绝不是什么工作辛苦,短暂的收入低。最怕的就是君主没有担当:我去给你干最艰苦的工作,得罪各种平日里私人交往本不会得罪的人。结果事情办完了,你却抛弃了我,让我没下场……
所以,做臣子的,最基本的一条准则就是:要不要为某位君主倾尽全力,抛开那些大无畏的勇士,一般人首先就要考虑的是:这位君王,有没有担当!
而朱由栋在那天大朝会上表现出来的,就是特别有担当!
所以,最近三个多月以来,朱由栋的兴华宫慢慢的热闹了起来。在徐光启的引荐下,都察院御史杨廷筠主动的靠了过来。此时在河南监督河道维护的李之藻也向朱由栋表示了善意。
相比于文人们的矜持(前面两个在历史本位面都成了虔诚的天主教徒,乃是明代官员中的异类),武人们就要爽快得多了。虽说限于此时文官们对武将们盯得很紧,武将们没法像英国公府、宁远伯府那样把自家的子弟送到太孙身边。但诸如江西刘家、大同的麻家、凉州的达家、甘肃的祁家、西宁的鲁家、榆林的王家、昆山的杜家等等,都先后派出了得力族人,通过李世忠的渠道,向太孙表达了敬意。
在武人们看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敢亲自冲锋陷阵的皇族了是的,和御史言官当面怼,而且怼完之后还不收手往死里整的太孙,就是够爷们儿!
另外,太孙独立于兴华宫,那就是开府了。按规矩,锦衣卫也得派人前来当值。而在诸多踊跃想要进入兴华宫侍奉太孙的年轻锦衣卫里,朱由栋发挥穿越者的优势,特意挑选了两个人:许显纯、田尔耕。
总之,太孙殿下的幕府,真的慢慢在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呵,雏鹰终于跃跃欲试,准备开始翱翔了。
收回畅想的思绪,朱由栋看着台阶下这位暹罗使者,心情顿时又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朕听说,五年多前,当朕的皇太孙在白鹤护卫苍龙现世下降生的时候,你家的国王,也在佛陀的庇佑下降生了?”
“圣明无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敝国王上虽然不过五岁,但是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敝国的泰拳,乃是根据上国武术结合敝国实际而流行的地方拳法,敝国王上从三岁开始学拳,现在同龄人中再无对手不说,王上还对敝国的泰拳做了很多的改良。非止如此,敝国王上熟稔各类佛学经典,心怀仁慈之心,经常深入民间,体恤百姓的难处……”
“嗯,倒也是个不错的。好吧,使者的来意朕清楚了,此事,就交给礼部去办理吧。”
“感谢天朝上国皇帝陛下的恩典……”
这一天的朝会,朱由栋终于彻底确认了,三个多月前他的后背玉衡星爆发的原因。也确认了七个穿越者里,第五位穿越者是投胎的泰国的王室。
也就这样了,他在大朝会上安安静静,没有对素巴猜的请求做半点为难。
因为,此时的大明需要一个稳定而且有一定力量的暹罗(泰国)。
究其原因,还是此刻的大明西南边境,缅甸的进犯仍然没有停止。
明朝的云南布政使司,表面上的管辖范围比今天的云南省大得多。但其实际控制地域却远不及今日的云南省。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是大明的边境地区,中央力量很难投射到这里。
所以,和内地的布政使司不同,云南这边的布政使司辖下府州县分为直隶与外夷两种。前者是能够切实掌控,行大明律的地方。后者则是以羁縻为主。
从1575年开始,莽应龙就开始向着原本属于明朝外夷州的木邦、孟养等地展开攻势。不过到底是缅甸一代雄主,莽应龙是非常聪明的:他一方面对这些外夷州采取强硬的军事手段。一方面又派人向明朝中央以及云南地方政府各种服软、哭诉。以至于前后拖了几年,木邦、孟养等地已经事实上处于莽应龙控制之下了。明朝政府还在想着安抚此人。
1581年,莽应龙去世。其子莽应里为了证明自己的韬略不下其父,开始各种盲目扩张。他一改其父下手够黑够狠,但脸上始终保持谦卑微笑的韬略,连面目也变得极为可憎起来。这就惹来了明朝的军事打击:1583年,在刘和邓子龙等人率军打击下,缅甸大败。莽应龙花了很长时间才偷到的东西,全部被这个蠢儿子赔了出去。
但是,明朝的西南边境,到底是离缅甸更近而离燕京城极远,所以,在失败一次后,缅甸又多次卷土重来。而明朝却无法长期在西南边陲驻扎大军。所以几十年拉锯下来,虽然明朝曾经打出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击溃缅军上万人的大捷,但到底还是缅甸在这个地方占据了优势。云南外围的很多外夷州府,慢慢的都被缅甸拿下了。
对于中原政权来说,要应付极远之地的蛮夷。最省成本的办法莫过于以夷制夷。恰好这个时候泰国的纳黎萱已经复国,为了抵御缅甸和柬埔寨的攻伐,泰国也需要明朝的帮助。所以纳黎萱主动向明朝称臣示好,而明朝也给予了纳黎萱一定的支持。在当前缅甸东吁王朝仍然还处于兴盛期的现在,明朝需要一个有力量的暹罗。
所以,大环境如此,朱由栋能够做什么呢?他能做的,还是只有继续加强自己的幕府,加快各方面的布局。
第五十二章 一起爬科技树(一)
“殿下,去年庄子里的账册算好了。”
“嗯,念吧。”
“是,去年一年,我红河庄先后推出香皂、蜡烛、果酒、新瓷(骨瓷)、腊肉、腊肠等货物,经过近一年的销售,扣掉各种成本、人工后,实际获利二十三万两。”
“才这么点?”
看着坐在上首的朱由栋很不满意的表情,曹三喜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哎哟,我的小爷诶,能够有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了啊。这年头的银子老值钱了啊!
“殿下,这二十三万两乃是给皇上、太子爷以及各位先生、英国公、宁远伯府分红后剩下的。”
“哦,你早说嘛。不过还是太少了。”
“殿下!这一年,属下和店铺里的伙计们都……”
“吾知道你们很辛苦,刚才说少,并不是要责怪你们。”
应该说,曹三喜这几个月来的表现,不光是朱由栋,便是他幕府里的几个成年人,诸如魏忠贤、李世忠等,都刮目相看。
他走马上任后,先是优化了红河庄的生产流程,节约了大量材料的浪费。其次是废物利用,红河庄每天屠宰生猪不下一百口,除了肉类做成腊肉,猪鬃全部收集起来之外。猪下水定向卖给京师内的各类大小餐馆,骨头开始是弄成骨粉做饲料或者肥料。待得庄子里的瓷匠根据朱由栋的指点弄出了骨瓷后,猪骨就得到了有效利用。
对外,他加大了七家城内店铺的管理力度,要求店里的伙计们不能等着客人上门,而是要拿着产品挨家挨户的做拜访。对其他各个省份的经销商,他进一步完善了各种合同,对经销商每年的销售额、投诉量什么的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方面是这年头的白银很值钱。另一方面是红河庄到底只有这么点地皮这么点人口,产能有限。所以,如此折腾一年下来,朱由栋也只看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这二十多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呢?
明朝的中央政府每年收税,除了粮食等实物税以外,还有货币税。在万历年间,一般能直接收到五百多万两白银。天启年间是四百多万两,崇祯年间是两百多万两。
嘉靖年间的严嵩父子,算是官员里面捞钱捞得很不要脸的了。在被抄家的时候,也只有黄金三万余两,白银200多万两。
所以,红河庄一年给朱由栋挣到的纯利有二十多万两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吾记得,当初各类商品的专卖权拍卖,是收了不少银子的吧?”
“是的,殿下。去年各类拍卖,庄子前后一共获银三十余万两。其中给了大内十万两,给了慈庆宫五万两,还给了慈宁宫五万两。”
“也就是说,现在吾手里能动用的,大约三十万两白银?”
“殿下,目前庄子里可以动用的银子一共是三十六万七千三百二十两。”
“哎~~”抬头望了望天,朱由栋萧索的叹了一口气:“吾留个整数,其实的六万多两,都给大家分了吧?”
“殿下,这点属下不敢苟同。年底加发……按照殿下的说法叫年终奖什么,都已经发过了。属下知道殿下一向厚待手下人,但真的不能太厚,否则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嗯……你说得也对。那好吧,这个,三喜啊,对于今年的生产,你有什么想法啊?”
“殿下,现下庄子里的空地还是不少的。但是人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属下觉得,我们应该派出人手到我大明受了灾的一些地方买人。”
“不能雇附近庄子的无地佃农么?”
“殿下,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的庄子一年能挣数十万两白银,靠的就是这些东西是我们独家生产。但是这些东西的技术,其实要仿制并不太难,一旦生产技术外泄,这利润起码削减七成!这个红河庄是殿下的,庄子里的人用了一年,也对殿下基本归心了。但要是雇佣庄子外面的本地人,难免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
曹三喜这话,朱由栋信。毕竟,财帛动人心,北京城里的各路权贵多如牛毛,如此大的利益,朱由栋不可能让大家全部都来分润。而那些无法入场的权贵,肯定会有胆大包天的人对此觊觎。
近几个月来,随着红河庄的产出种类越来越多,在庄子周边出现的陌生人也越来越多。逼得负责安全的李世忠一再从宁远伯府抽人,张世泽也反复从英国公府调人。但即便如此,由于前来打探的人身手越来越好,最后逼得李世忠干脆写了一封信到辽东,由李成梁加派了一百家丁前来镇守。如此才堪堪的保证了庄子的安全。
现在,整个红河庄里的原有庄民们除了老弱病残们还伺候一下庄稼外,其他的壮劳力已经完全不种地了。整整三百七十多劳力,全都进入各种工坊做工。
而在外围保护这个庄子的人手呢?也将近三百人。
当然,表面上看来了护卫多了点,但是朱由栋知道:护卫这三百人基本上是够了。以后庄子就算工人增加到一千人,护卫还是只需要这三百人。所以,现下红河庄虽说大量的利润被人工费给消耗了,但朱由栋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过,就像曹三喜说的那样,再想提升利润,必须得扩大生产。而要扩大生产,就必须得引进人手。而为了安全起见,又不能用本地人。
不过购买灾民?
朱由栋不是圣母,在这个时代搞人口贩卖他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之所以纠结,还是因为他觉得一方面要把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培养成熟练的产业工人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另一方面则是他仍然觉得不安全:现在红河庄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世忠。”
“臣在。”
“你近期亲自去一趟辽东,代表吾找你爷爷商量件事。”
“不知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祖父的?”
“说不上什么吩咐了。吾的意思是,除了你家的分红外,吾再给你们家三万两白银,请宁远伯联系朝鲜的权贵,让他们卖给我们三百名熟练的王室工匠。”
“殿下这个主意好!那些朝鲜人来了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言语不通。肯定能够保守秘密。不过三万两白银买三百人,还是太多了。”
“呵呵,告诉宁远伯,要买就买好的,剩下的就当我孝敬长辈了。”
“臣惶恐!此事臣一定尽快办妥。”
“嗯,大伴。”
“小爷,奴婢在。”
“还得你再外出跑一趟,最近几年,黄河一直都不消停,沿岸的灾民很多。你去跑一趟河南、淮安等地。给吾买五百个,不,一千个孩童回来。年龄嘛,吾今年就要六岁了,那就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便是。预算先造一万两吧,吾知道这年头灾民的孩子不值钱,但是我们的利润毕竟是从百姓身上来,多给一点,让他们的父母或者亲戚日子好过一点,吾也能心安。”
“奴婢遵命。只是此事还需要提防言官们的弹劾。”
“哼,现在谁敢弹吾?要弹也是弹工部那些家伙嘛。此事就这么定了。老魏。”
“奴婢在。”
“到外面去找些工匠来,把庄子里那些抛荒了的粮田都利用起来,盖房子!待会吾亲自给你草图!”
第五十三章 一起爬科技树(二)
待得负责庄子经济运转的曹三喜、曹化淳、魏忠贤等人退下后。朱由栋派人把徐光启请了进来。
在朱由栋之外,没有人能够掌控红河庄的全局。管经营的不能管科技,管科技的不能管安保。而李世忠则除了安保什么都不能插手。
“徐先生,我们开始吧?先请哪几位师傅进来?”
“殿下时间紧迫,待会还要回兴华宫准备明天的功课,所以臣以为,先难后易比较好。”
“好啊,那就先请黄师傅、霍师傅进来吧。”
黄、霍二位,乃是来自瓷器组和铁器组的负责人,身上的任务是最重的。
“黄师傅,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
“是,殿下,徐大人。小老儿这边,近一年来,主要是按照殿下的提示,弄出了骨瓷。由于温度计的使用,我们现在开炉后更能有效掌控火候。已经开发出了含骨粉二成五、三成、四成等各类瓷器。各类上色什么的也完全掌握了。不过,呃……殿下,小老儿在这红河庄住得很舒服,家人也很满意,绝对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只是这京师附近的粘土源极少不说,品质还很差。再加上咱们庄子的骨粉是以猪骨为主……所以,这骨瓷虽然有不易摔坏的优点,但要完全超越景德镇的顶级瓷器,还差了那么一点。”
“呵呵呵,黄师傅还是三句不离本行啊。嗯,这骨瓷呢,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吾感兴趣的是,这玻璃研发得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按照徐大人传授的保温三法(其实就是初中物理热传递的几种方式),小老儿和几位师傅重新修筑了坩埚窑。这温度是能够保证了,石英、纯碱什么的也能够融化。小老儿也吩咐庄子里的壮小伙不断搅拌了(散出气泡)。但是这烧出来的玻璃啊,感觉还是不那么完全透明。”
“徐先生去看过了么?”
“臣去看过很多次了,师傅们确实很努力。但是这烧制出来的玻璃,感觉总是轻微偏红,而且塑形成平板之后,里面的杂质明显有一些不说,还很脆,一不小心就碎了。”
“偏红?哎哟,怎么把这一节给忘了呢?”朱由栋拍拍脑袋:“徐先生,黄师傅。这应该是矿物里的其他金属杂质没有清干净吧。”
“殿下英明!”徐光启一听这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臣其实最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嗯,黄师傅,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如何办了吧?”
“徐大人放心,此事交给小老儿了。”说完这话黄老头转身就走,总算是走了几步后才突然想了起来,赶紧回头:“殿下恕罪!小老儿……草民,失礼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黄师傅快去吧。”作为穿越者,在面对技术工人的时候,都喜欢这种技术宅。那种脑袋里技术之外的东西想得太多的家伙,他用起来还不放心呢。
哎呀,玻璃,大块的平板玻璃只要能够稳定的生产出来,我就能用白银做镜子了!那才是真正的圈钱利器!
心情大好的朱由栋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以至于后面铁匠组的组长老霍进来后,看到朱由栋那副傻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了疑惑:这么傻的样子,怕不是个智障吧?
“呵呵,这位是霍师傅吧?来,坐坐坐。刚才黄师傅解决了一个生产上的难题,所以有点忘乎所以了。霍师傅,这段时间都还过得好吧?家人孩子都还不错吧?”
“托殿下的福,都很好,小人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觉得俺们组拿出来的东西太少,可能愧对殿下的厚恩!”
“嗯,那你说说,最近你们铁器这一组都弄出来了些什么?”
“回禀殿下,大半年来,我等按照殿下定下的度量衡,每天就是研磨这个螺杆。七八个月下来,只打磨出了三个螺杆。”看着旁边的徐光启面色不是很好,老霍赶紧接上:“殿下,徐大人,我等这几个月可是一点都没偷懒啊。这磨废了的螺杆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吧。”
“嗯?霍师傅,那三个螺杆,是你们觉得成功的?”
“是,殿下。小人等惭愧,受了殿下这么大的恩惠,结果才弄出来三根……”
“把它们拿来我看。”
“三根螺杆小的已经全部带来了……殿下请看,这一根是厘米级的,每一个螺纹之间的间距都是一厘米。这一根是五毫米级的,每一个螺纹的间距是五毫米。这两根螺杆,我等都研磨出了九个螺纹。确实能够保证每一个螺纹之间的间距都是完全一样的。最后一根是毫米级的,但是小人等实在时间和技艺有限,只研磨出了三个螺纹……”
“好!好!好!霍师傅,你们组的几位师傅都辛苦了!”站起身来,朱由栋本能的想去拍老霍的肩头,但手伸出去之后却想起自己的身体这会儿还不到六岁呢。
尴尬的收回手,朱由栋对徐光启说道:“徐先生,这几位师傅干得极好!吾要给他们重赏!”
“殿下的意思,臣不是很懂。”
说起来,徐光启现在的本职乃是翰林院庶吉士,这是一个相对清闲,以观政为主的官职。在被请到朱由栋处任教后,工科男更多的时间是泡在红河庄里。
这大半年下来,朱由栋安排过来的工匠们在徐光启的统一指挥下,对朱由栋指定的各个课题进行攻坚。说起来,耗费最大,但成效最少的就是铁匠组了。没想到已经在为红河庄赚钱的瓷器组没得到的赞赏,却让不被看好的铁匠组拿到了?
他这边疑惑,朱由栋却乐开了花:“霍师傅,九纹螺杆足够了,有了九纹,十八纹、二十七纹……有了模具后,想有多少纹就多少纹。徐先生,可不要小看这螺杆啊。有了螺杆,固定件有了,传动器也有了,未来的膛线也有了!”
“殿下说的,臣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但还不是特别清楚。”
“呵呵呵,这个嘛,待得他们拿出实物后你就知道螺杆的妙用了。霍师傅,你待会先去找黄师傅,让他们给你烧制模具,把这一套螺杆多复制一些。然后吾这里有几套图纸,你拿去看了之后自然知道这螺杆能够拿来做什么用!”
“是,小人多谢殿下宽宏。我等一定继续苦干,早日拿出实际的东西报效殿下。”
“这三根螺杆就是了不起的东西哪,吾刚才说的重赏真的不是戏言哦。”
瓷器组和铁器组的研发在现阶段算是最重的。而布料组、木匠组、皮匠组则相对轻松一些。
布料组在经过多次反复试验后,已经拿出了朱由栋需要的东西:斜纹粗棉布。非常耐磨的同时也较为柔软。这种布料,做军人的外套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做帆布。
木匠组这段时间已经按照朱由栋的图纸打造了各种各样的模具。作为非工科的穿越者,朱由栋制作的草图其实很多都错误百出。不过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原则,朱由栋也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各种模具去制作各种东西。
其实这段时间木匠组最大的贡献是打造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水利机械,现在红河庄不要说沿河的土地了,整个庄子都实现了河水浇灌。工坊里原先需要极大人力的工作,也都开始有机械来替代。唯一的问题就是,虽然木匠们动手能力极强,聪明才智也足够。但是榫卯结构再怎么精密,在长期巨大应力的作用下,还是很难持久而这个,随着螺杆的问世,将快速的得到解决。
皮匠组这段时间弄出了各式各样的皮靴、皮套、皮衣等物事。这些东西以后将是明军将士的基本装备。而其中一些按照朱由栋结合后世衣物形状做出来的精品皮衣、皮靴、皮包什么的,则是他拿来送人的高档货。
(中国古代的帆船都还是硬帆。当然,硬帆是极为适应南中国海的海情的,而且受风面积也更大。事实上葡萄牙人来到澳门定居后,为了更好的适应南海的风向与风速,把自己的软帆都换成了硬帆。但是穿越者执掌大明后,中国也要进入大海航时代的话,高桅系统是必须要上的,那时候,大面积的软帆还是有优势的。)
第五十四章 一起爬科技树(三)
最后则是火药组。
“殿下,我等已经按照殿下的方法对火药进行了再次精炼,浸水后用细筛子形成颗粒,然后晒干后的颗粒火药,其威力比起原先的确实大了很多。另外,按照殿下所说的,在火药中加入各种金属颗粒,确实可以让烟花爆出不同的颜色。不过按照徐先生的命令,我等都只敢在白天,在室内进行试验。若是能够拿到晚上的野外进行试验,想来效果会极好的。”
“两位师傅,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第一,定装火药。我大明的军队,现在列装火器的,没有七成至少也有五成。但是火绳枪装药太麻烦了,而且火药到底装多少也全凭枪手个人经验。吾的意思,是想推出定装火药,用纸壳包好,需要使用的时候,枪手直接咬开纸壳就行。”
“殿下,此事不难。我等现在把火药颗粒化后要均匀配装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殿下,工部的工坊,哎,这个……”
“呵呵,两位师傅可是想说,火药威力提升后,枪管质量不跟着提升的话容易炸膛?”
“殿下英明。我等以前都是在工部做事的。这制作枪管的师傅,呃,小的们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工部那个环境,做枪管的师傅确实也没法做得更好了。”
“嗯,吾知道了,多谢你们提醒。吾准备在庄子里由咱们自己的铁匠先做几根可靠的枪管来试验新的颗粒火药。”
“哦?那这个就没问题了。霍师傅他们的手艺,小的们是信得过的。”
“很好,那么几位师傅,接下来你们的工作就是制作烟花。”
“烟花?殿下,烟花不难。只是殿下如此慎重的提出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需要?”
“哈哈哈哈,聪明!皇爷爷的寿辰乃是每年的九月初四。你们都明白该怎么去做了吧?”
“小的们知道了。只是还请殿下发话,到了一定时候,请庄子里的侍卫们护送我等到荒无人烟的旷野做试验。”
“这是当然。吾稍后就让老魏去安排。”
火药组的师傅退下后,徐光启也站起身来:“殿下,臣到底还是庶吉士,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在翰林院坐班的。庄子里的事情有些时候确实力不从心。而且臣观殿下的志向,至少在火药一事上,绝不是用点烟花让皇上开心就能满足的。所以,臣要向殿下推荐一人。”
“嗯,徐先生说的那位,吾也想到了。这样吧,徐先生先联系一下,吾明日晚上亲自去拜访。”
“殿下礼贤下士,大明之福也。”
“呵呵,为国留贤,理当如此。徐先生,这玻璃生产看来就快要出成绩了。吾已经在三个月前就拜托利奇先生,让他写信去澳门,给吾找几个会磨镜片的匠人过来。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事情到底进行得如何。此事,还请徐先生为吾多留意。”
“是,臣知道了。如此,臣告退。”
现在的红河庄,慢慢的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规矩。这其中最大的一条规矩便是:各行其是,没有朱由栋的发话,不得插手本职工作之外的东西。
便是科技主管徐光启,这个时候也必须退下了。因为下一个进来的,虽然也是汇报科技方面的事情,但医学科技,他这个理工男还是不要管的好。
“学生吴有性,拜见老师!”
“哎呀,吴……吴大夫,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吾老师。吾才不到六岁啊,哪里能做你的老师?”
“不敢,达者为先,年龄什么的都不是事儿。老师学究天人,学生愿终身跟随老师,探寻医道至理!”
我穿越前虽然在本专业里多少算个小腕儿,但即便是那些大腕儿,又有谁敢说自己摸到了医学的至高准则了?不过罢了,要论教你中医,我是万万不行的。但要教你一些现代医学,那肯定是能做你老师的。算了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吧,反正我还不到六岁,叫不老我的。
“呃,有性啊,解剖学都看完了吧?”
“是,学生已经全部看完。兔子、家猪、牛羊什么的都解剖了无数。只是这人的尸体,虽说老师也让李大人给草民送来了一些。但是人都死了,这血液循环什么的自然就停止了。所以,稍微有点遗憾……”
干什么?你还想解剖活人不成?这个连我都接受不了啊。
说起来,有明一朝两三百年,名医也是不少的。具体到这个时代来说,要不是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吴有性要成名,还得熬上几十年。这时候真正身负大名的医师,乃是张介宾。他最大的贡献是,把从《黄帝内经》起两千多年来各类医书中自相矛盾或者过于繁杂的东西系统的进行了整理。使得整个医学体系更加清晰明了和简便易学……不过这位中医泰斗是专门给权贵、富人看病的。其开创、探索精神比起吴有性就实在差了太远。所以当时在考虑让谁来弄天花疫苗的时候,朱由栋选择了吴有性。
不过这吴有性的技术追求热情也实在太高了一点。推辞了万历皇帝征辟他为太医的命令也就罢了,还直接住进了红河庄,说是要跟着朱由栋继续学医。
“有性啊,吾只有一个要求,在牲畜试药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可以用活人做药物试验,但是绝不准拿活人做解剖试验!你可能做到?”
“是,老师放心,学生这点良知还是有的。”
“嗯,那个,磺胺的提炼你做得怎样了?”
“已经做出了一批成品,学生先是按照老师的吩咐在老鼠、小猪身上做试验。看到效果后也找了一些得了风寒的病人服下了。效果极好!”
所谓磺胺类药物。它对链球菌有杀灭作用,对其他很多细菌也有抑制作用。乃是青霉素问世以前,最有效的抗菌药。而其来源,则是来自一种红色染料。
作为医生,朱由栋对这段历史实在是太熟悉了,而且他当年学医时,曾经跟着同校药学院的同学,一起完整的制作过磺胺药。
从尿液中提取苯甲酸,进而提取苯。然后苯与醋酸反应形成乙酰苯胺。乙酰苯胺到手后,磺胺就已经不远了。
(整个过程其实非常麻烦而且有害物质极多,这里就不写得很详细了)
“嗯,千万注意饲养动物也是很危险的。吾等一段时间给你派十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来做你的学生和助手。你可以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养。”
“是,说起来,学生还要多谢老师厚爱。最近庄子里新生产出来的玻璃,全都安装到了学生的实验室里。这采光实在是好了太多。若是能够早点把杂质清干净,让玻璃不自带颜色就更好了。”
“此事已经快要解决了。倒是你那边,吾给你安排的另一个课题,静脉输液你进行得怎样了?”
“铁器组的霍师傅他们已经为学生打造了一批专用于输液的针头,皮布组的师傅们也把羊肠什么的处理得很干净了,就是玻璃瓶里杂质太多,还有就是木塞的密闭性……”
“还有这么多问题?来,你一个个仔细的讲,我们一起来慢慢改善。”
第五十五章 情报才是主业
到底这具身体还没长开,在持续高强度的工作后,朱由栋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在上了返回北京城的马车后,他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透过帘子,看着睡得很香的小主人。骑着马护卫在马车外边的曹化淳和李世忠都心情复杂。
作为曹化淳来说,他是内书堂的娇子。只要再学习几年,将来妥妥的直接进入司礼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太孙开蒙,他被直接的派到了太孙身边。然后就被太孙驱赶着做这个,做那个,一年多下来,才十七岁的他,其实很多时候也觉得很累。
这种累,是单纯的身体疲倦。比起大内以往的各种勾心斗角造成的心累是完全不一样的。也是,所有人都被太孙驱使着各种忙碌,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来在主人面前互相争宠邀功、相互陷害啊?
可是太孙究竟为什么如此忙碌呢?按理说,皇上春秋正盛,大明也国富民强。太子都还闲着,大多数时候只能和选侍们为爱鼓掌呢。你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现在不就是该各种玩耍么?我们的主要职责不也是应该陪着你玩让你开心么?
感觉就好像有一条鞭子,在不停的抽打着太孙。让太孙拼了命的做事、忙碌。连带着兴华宫的人员,比起慈庆甚至乾清宫的人都还要忙。
不过,再怎么忙,曹化淳心里还是有一点能够确认的:在太孙手下做事,简单!不必去考虑其他的东西太多,只要把吩咐下来的事情办好就行。就这一点,身体再累,他曹化淳都愿意继续跟随太孙。
而且太孙爱护手下,有担当。几个月前的大朝会,太孙在皇爷面前完全没有贪功,反而重点说了他曹化淳和魏忠贤的名字。结果两个人的职务都升了。老魏这一年三十八岁了,挂了一个监丞的品级不算什么。但是他曹化淳这一年才十七岁啊,就挂上了典薄。并且是事实上的兴华宫主管。如此境遇,本朝两百多年来,恐怕也是没有人了吧?
所以,太孙值得效忠,也必须效忠。
可是,自己是王安老师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老师那边已经传出话来,要自己时刻盯着太孙,看看太孙到底做了什么。红河庄的账册细节也要想办法拿到手。而且还要他找机会劝劝太孙,不要老是对御史言官心存误解…….这些事情怎么能做?但是不做,又如何对得起王安多年来的教导和照拂。又如何对得起内书堂几年学习里,书本上的微言大义?
而在另一边护卫的李世忠,这会儿也心里极为忐忑。
对于他来说,跟着太孙做事没得说。忒爽快!而且李家跟着太孙,不光是未来身家性命能保,现在都已经开始赚钱了。
非但如此,很多李家年纪大了的家丁,现在也找到了事情做。有了很好的出路。李家上下,其实都对当初皇上的这个安排极为满意。
他此刻忐忑的,乃是现在他的怀里有两封信。
一封是祖父李成梁写的,一封是二叔李如柏写的。两封信都让他找机会向太孙进言。但是,这两封信的观点是完全对立的!这让他如何开口?
“……小爷,小爷,我们到了。”
“唔……到了么,吾睡了多久?”
“也不算太久,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吧。”
“嗯,最近确实有些累,不过,大伴,许显纯和田尔耕都来了吧?”
“他们都在门口候着呢,不过奴婢以为,小爷都这么累了……”
“不妨事不妨事,这不都睡了一会么。叫他们到吾的书房来。”
“……是!”
锦衣卫作为有明一朝的特务机构,有威风八面的时候,也有极度憋屈的日子。
在穿越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只觉得锦衣卫很坏,专门陷害忠良。到了后来就慢慢的觉得锦衣卫有他存在的必要性。到了现在,身为皇太孙的朱由栋,更觉得锦衣卫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事实上,锦衣卫这个组织,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
就说现在朱由栋特点的两个人吧,许显纯是驸马都尉许从诚的孙子,也就是说身上有皇家血统(祖母是公主)。而田尔耕呢?他的祖父田乐更不得了:平定了甘肃、青海的蒙古部落侵扰,安定了陕西、甘肃边境。并以文臣身份取得军功的资历受封为松山伯。
用现在的话说,不是根红苗正的人,进不了锦衣卫。
“臣许显纯、田尔耕拜见太孙殿下。”
“都起来吧。”轻轻的挥了挥手,自有宫女端上温茶,一饮而尽后。朱由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吾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三人后,朱由栋从座椅上走了下来,站到了虎背熊腰,明显就是武林高手的人身边:“你是许显纯?”
“是,臣锦衣卫试百户许显纯,拜见殿下。”
“嗯。”慢慢的踱了两步,走到另一人身边:“那你就是田尔耕了?”
“是,臣锦衣卫百户田尔耕,拜见殿下。”
因为田尔耕祖父田乐军功的关系,田家世袭锦衣卫指挥同知。这是锦衣卫指挥使以下最高的官位。但一方面是田尔耕此时父亲还在世,这官位轮不到他来世袭。另一方面,所谓世袭,往往都是虚衔。要有实权,还得从基层慢慢做起:当然,从小旗这样的最低官位做起就不必了。所以,这田尔耕虽然才二十来岁,但起步就是百户。
“吾的兴华宫去年开府,那时候想到吾这里来的锦衣卫多的是。其中不乏烈属或者当朝权贵的子弟。知道吾为什么选了你们吗?”
“臣等不知,请殿下指点。”
“很简单,因为你们能办事,敢办事!”
“臣等多谢殿下赏识,以后在殿下麾下,定当忠心办事,绝不辜负殿下厚望。”
“诶诶,都起来,站着说话。吾讨厌人跪。虽说吾现在身高不够,确实矮了点。这样吧,你们盘腿坐着吧。”
“臣等不敢。”
“嗯~~~?”
“是!”
“诶,这就对了嘛。你们两个听好了,吾有事让你们去办。”
“请殿下吩咐。”
“小声一点。”虽然穿越前是个diao丝,但到底现在已经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朱由栋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时刻都被人监视着?
对这种局面,他无法抗拒:派来监视他的人,背后站着的是文臣还好。太子呢?皇帝呢?难道统一屏蔽?屏蔽了之后他们晚上睡不着会不会乱想?
所以他能做到的,只能是让他手下的人都尽可能只掌管某一方面,就他一人总管全局罢了。
“许显纯,待会去红河庄找魏忠贤支取一万两银子。你替吾走一趟暹罗。”
“暹罗?呃,殿下要臣去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带着眼睛耳朵去就行了。看看这个国家最近几年发生了什么变化,当地百姓对他们的王观感如何?如果可以,你想办法打探一下他们的军队,其装备与我大明有何不同。你是武进士,对我大明的制式军备应该很熟悉吧?”
“这点请殿下放心,臣对我大明的兵器,不管冷热,都很熟悉。”
“好,吾还知道你文章也写得不错,你去那里后,回来也能写出东西。”
“是,臣领命。”
“呵呵呵,先别急着领命啊。许显纯,这个任务是一个长期任务,嗯,为期最少三年。暹罗,地处极南之地,蚊虫肆虐,瘴气横生,说不得,你运气不好去了那里就病死了。你敢不敢去啊?”
“臣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兴华宫侍奉太孙,太孙有令,无所不从!”
“好!你也应该知道吾这人最为护短,也绝不亏待手下。所以,放心去办事吧,三年之后,若你不负吾,吾绝不负你!”
“是!”
“田尔耕。”
“臣在!”
背着手缓缓了踱步后,朱由栋回头道:“你待会也去红河庄找老魏领一万两银子。吾要你去福建。”
“是,太孙让臣去福建做什么?”
“打探、了解那里的海贸情况。找寻人才!嗯,据说什么李旦、颜思齐、郑芝龙之流,都是大海商兼大海盗。你要想办法找到他们,和他们建立友谊,吾以后有大用!”
“是!”
可惜,穿越者到底随身没有携带百度。这个时间点,李旦还在日本九州岛讨生活。颜思齐也正在日本做裁缝。至于郑芝龙?他这时候才两岁……所以田尔耕的后一个任务注定是要失败的。
“你们这一次出去,为期都是三年。三年之间,只准用眼睛和耳朵,除非危及性命,不准动手,更不能自爆身份。都听明白了么?”
在穿越者看来,像锦衣卫这样的机构,集对内、对外情报搜集,还有审判权、司法权于一身。如此机构不被人一天到晚盯着才怪了。情报机构就应该以情报为主业,这样君主睡得着觉,大臣们不会老是想把锦衣卫除之而后快,而锦衣卫的掌事人才容易有善终嘛。
“是,我等一定按照太孙的命令,恪尽职守,三年之后,定当回来向太孙覆命!”
第五十六章 宽甸绝不可弃
许、田二人退下后,朱由栋正想让宫女进来伺候自己更衣,却听到外面李世忠的声音:“殿下,臣有事奏报。”
“哦,世忠啊,进来吧。”
“殿下。昨天,臣同时收到辽东的两封家信,看完之后深感迷茫,所以,还请殿下决断!”
“家信?辽东?拿来给吾看。”
先展开的是李成梁写给李世忠的信件,只是稍稍看了一小段,朱由栋不由得以手拍额:坏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二李的信件里其实都是说的同一件事:宽甸六堡。
万历元年(1572),年轻的李成梁击败盘踞在鸭绿江西岸的女真人,然后出于在女真聚居地后背安上一把刀子的目的。在这个地方先后修筑了六个堡垒。这其中以宽甸堡最大,所以叫做宽甸六堡。
做一个简单的比方,大概是这样的:
一条直线上,从西北向东南依次有abcd四个点。其中a是李成梁的辽东镇,b是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c是宽甸六堡,d是朝鲜。宽甸六堡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很明显了。
此时是西元1606年,距离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间,努尔哈赤早就统一了建州女真五部,并且向北征服了长白山女真,重创了海西女真诸部。渐渐的成为东北地区的霸主。
但不管怎样,由于此时的建州比起大明来说还处于绝对劣势,加上海西女真的乌拉、哈达还没有灭亡,叶赫也还保有相当力量。更重要的是李成梁这时候还镇在辽东。所以,此时的努尔哈赤不管在军事上取得多少胜利,但始终不敢对挂着大明旗号的堡垒动手。相反,他越是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就越是对明朝政府更加的谦卑。
但是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由于宽甸六堡死死的卡在建州女真的后背,使得建州女真其实一直处于明朝的战略包围之下。而且由于宽甸六堡的存在,导致建州女真无法有效的攻击并且将东海女真纳入自己的统治。非但如此,建州和朝鲜民间的贸易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单论军事实力,此时的建州要拿下宽甸并不会太费事。但打了挂着大明旗号的宽甸……
这就让努尔哈赤陷入了死结:不打宽甸,发展不出去。不发展,就无法积蓄足够的力量彻底统一整个女真。不统一整个女真,当然没有挑战大明的力量。但如果这个时候打了宽甸,又会提前惹来大明的怒火……
要是大明能够自己放弃宽甸就好了……这估计是近几年来,努尔哈赤晚上睡觉做梦时经常念叨的话吧。
但是现在李成梁真的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
到底太孙已经表现出极大的潜力,有了一代雄主的苗头。李家一方面是现在和太孙合伙做生意赚得不少。一方面是李家未来的荣华还要着落在太孙身上。再加上一旦放弃宽甸六堡,由此招来铺天盖地的弹劾也是可以想见的。所以这些年来越发桀骜不驯的李成梁,居然难得的主动给朱由栋写了一封信(写给李世忠其实就是想朱由栋看到),详细的阐述了他主动放弃宽甸的原因。
人老了话就嗦,在长达十多页的信件里,李成梁翻来覆去说的理由其实就三条:一、朝廷没钱,辽东镇没钱!无法给予宽甸六堡更多支持的同时,辽东的军备也无法维持当年全盛之时的力量。二、建州女真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在目前辽东镇困难重重地前提下,和建州的军事冲突宜晚不宜早,放弃很难守住的宽甸六堡,祸水东引,让建州去祸害东海女真。三、建州虽然日益强大,但人口是硬伤,把宽甸六堡的十余万百姓迁回辽东内地,既保护了汉民,也让建州没有发展的人口……
当然,李成梁在信里还说,他也知道天朝上国治理蛮夷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所以,在努尔哈赤逐渐强大的情况下。他也在用力的扶持建州女真内部的舒尔哈齐一系,同时也注意保护叶赫和乌拉,以此对努尔哈赤形成牵制云云……
朱由栋看完老李的信件后,做出的反应是从座位上跳起来,愤怒的把信件撕了个粉碎!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今天谦卑得极为下贱的建州女真将来会成长为何等吞天巨兽。但同样,朱由栋也知道,只要皇太极没有上位,建州女真算个锤子。而皇太极要上位?在这个位面,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穿越者的长远规划里,建州女真真的不算个什么东西:有小爷在,萨尔浒都不一定有,哪有后面的我大清啊?
但是今天,他终于领教了历史车轮对他的满满恶意。
“太孙?!”
“殿下息怒。”
看着朱由栋异常罕见的失态暴怒,李世忠也好,角落里的宦官宫女也罢,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总体而言,大内里的宦官、宫女以及侍卫,都很喜欢跟着太孙。
这位爷完全没有小孩子的任性、恶作剧,有的只是成年人的理性和稳重。而且太孙对饮食、衣着并不挑剔,基本不发脾气。除了对大家的工作效率有点要求外,总体而言很好伺候。最最关键的是,太孙没有皇上、太子或者后妃们那样把大家当下人看,而是用一种平视的心态来对待他们。这种感觉,或许现代人觉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代的下人们看来,心里就异常的舒服和感激。
但是,惟其如此,当朱由栋破天荒的表现出暴怒情绪的时候,大家真的被吓坏了。
“来人啊!”
“太孙请吩咐。”
“你识字么?”
“太孙恕罪,奴婢没有进过内书堂,不识字。”
“我tm,算了,去把王承恩给吾叫来。”
……
“太孙,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刚才吾一时手滑,把宁远伯给世忠的亲笔信给撕坏了,你去给吾捡起来,按着顺序粘好。”
这一地碎纸屑真的只是手滑了一下?不过王承恩没有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带人把地上的纸屑一点点的收集起来,然后自行到边上去粘贴了。
“呼~~”反复的握拳松手,深呼吸几次之后。平复了心情的朱由栋又捡起了李如柏的信件。
李如柏在书信里明确的对放弃宽甸六堡的预案表示反对,并且指出,如果放弃宽甸六堡,辽东镇确实在军费这一块能够省下很多,建州女真也得不到宽甸的十万汉民。但是,建州女真将很快的把女真人里的董鄂部以及完颜部的残余吞下,并且吞并东海女真部落时将不再有任何顾忌,甚至他们还可以侵犯朝鲜……总之,其力量一样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而且建州的后背没有了宽甸这根芒刺,它的战略纵深加大了,将来一旦有变,朝廷要镇压起来难度将无限的放大!
哎,如此明显的道理,连李如柏这种单纯的猛将都能看得到。统筹辽东全局数十年的李成梁会看不到?
“李世忠!”
“……殿下,臣在。”
“这两封信你都看过了吧?”
“是,臣都看过了。”
“你的态度?”
“臣……实在不知。真要说起来,二叔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但是祖父镇守辽东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更有经验,看得更深远一些吧?”
“所以说你错了!你家祖父今年高寿?今年就到八十了吧?所谓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方思将来。你祖父年纪大了,只想着怎么确保现在辽东局面的平稳。至于以后的事情,他也看不到了!所以,三十年前的宁远伯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怕麻烦的在建州女真身后订钉子。现在的宁远伯只想着怎么在他的任上不出问题!”
“臣……”
“但是吾还小啊,别说吾了,吾的父亲,便是吾的皇爷爷,年纪也都不大啊!”
“臣……惶恐。”
“你马上连夜出京,亲自跑一趟辽东,就给宁远伯带一句话:辽东镇差钱,吾去想办法。但若是他放弃了宽甸六堡,你,还有纯忠,还有你们李家所有参与进红河庄的人手,全部给我滚蛋!”
第五十七章 慈庆宫的堕落
从慈庆宫搬出来后,朱由栋只要还在北京城里,早上就多了一项日常:卯时两刻起床,梳洗完毕后,在辰时准时抵达慈庆宫,给自己的父母问安。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你父亲几个月没来打搅为娘了,如何不好?”
“呃……”我那太子父亲就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啊,尤其是在福王彻底认输服软后更是完全放开了。我做儿子的能有什么办法?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君王喜欢女人,只要不是太过变态,那就不是问题而是美德像本朝孝宗皇帝一样只跟皇后玩纯爱,那才是大臣们不能接受的。
所以,朱由栋只能以尬笑回应:“呵呵,母亲,妹妹今日身体可好?”
“挺好。”说到这个,因为长期见不到老公导致脾气暴躁的少妇心情总算是好了点:“昨天吴先生来看过你妹妹后,开了一剂药,吃了之后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朱常洛的长女朱徽娟,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在历史本位面上,不到七岁就病亡了。这一世,到底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朱由栋还是很关心的。所以一听说自己的妹妹身体不好,马上就让吴有性亲自前来探视:没得办法,外科医生开不了中药啊。
“呃……母亲,时候不早了,孩儿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只是不知道父亲昨晚去了哪个姨娘的房间?”
“你那父亲一晚上可以换几个房间,又或者叫来几个选侍一起胡天胡地,为娘也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这事,还得问魏朝。”
“哦,王承恩,去找魏朝魏公公,请他去催一催父亲。”
“是。”
由于魏忠贤长期坐镇红河庄,曹化淳又经常被朱由栋支使外出办事。所以王承恩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已经是朱由栋身边得力的伴当了。
领了朱由栋的指令,王承恩走出郭选侍的院子,在外面招呼慈庆宫的小宦官,让他们去叫魏朝。结果被喊到的小宦官们个个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不愿言语。
“你们怎么这样?小爷待会是要和千岁爷一起去给太后问安的,误了时辰,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担得起么?”
“呃……王公公息怒,不是小的们不知道事情轻重,实在是魏公公这会儿也还没有起来。”
“什么?今天不是休沐日啊!算了,魏公公在哪里高卧?我亲自去请可以了吧?”
“多谢王公公体恤我等。”
跟着慈庆宫的小宦官们绕了几个圈子,在一个很偏僻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里,王承恩总算是找到了魏朝。
不过,未见其人,却是先闻其声。
“嘿嘿嘿嘿~~巴巴你真是太厉害了,昨晚咱家差点就死掉了。”
“哼,不知道是谁昨晚一直叫好呢。怎么,好处得了。这会儿想脚底抹油溜掉?”
“哎,不走不行了,这会儿都快辰时了吧?该去叫千岁爷起床梳洗了。不然待会小爷过来了可就不好了。”
“嗯~~妾刚进这慈庆宫不到两月,耳朵里就灌满了小爷的传言。怎么感觉你们不怕千岁爷,就怕小爷?”
“哎,千岁爷是仁厚之君啊。至于小爷,那是英主。”
“什么是英主?”
“这个我可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哎,快点快点,把为夫的裤头提过来。”
“呸!妾身可是有夫君的,别跟妾身自称什么为夫。还有,不准看不起我这个农家妇人,你跟我好好说说,什么叫英主?”
“哎哟,我的巴巴,你饶了我吧…….”
“魏公公,魏公公。”
“谁?谁呀?”
“小子王承恩,奉小爷之命,请魏公公起身,陪千岁爷出宫。”
“啊?小爷已经到了?哎呀,快快快,给为……给咱家拿衣服过来!”
……
“嗯,嗯,好,孤知道了。”
那边魏朝急匆匆的提起裤子去找朱常洛了,这边王承恩可不是善茬儿,迅速的回到朱由栋身边,把刚才所见所闻轻轻耳语汇报了个干净。
当着自己的母亲,朱由栋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确实一阵火大。
如此看来,整个慈庆宫上下,自己才搬出去不过几个月,就都处在一种散漫乃至混乱的状态里了啊。
没得办法,太子没有了福王的威胁,储君位置稳了,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现在成天就是为爱鼓掌。而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呢?由于长期见不到丈夫,已经成了怨妇,也不怎么管事。
至于名义上的慈庆宫掌事王安,这家伙一天到晚忙着和外朝的正人君子们唱和,美其名曰为太子邀名关键是朱常洛最信任的还是他,把朱由栋交过来的分红划了好大一块让王安自行使用。而魏朝呢?好吧,去年十一月,朱由校出生,客巴巴进了慈庆宫做乳娘,然后魏朝就有女朋友了……处于热恋期的魏公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慈庆宫的宫内事务进行有效的管理。
“奴婢魏朝,拜见小爷。”
“嗯~~嗯!怎么就你来了,父亲呢?”
“呃……千岁爷说,他昨晚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起身。所以请小爷自行前去慈宁宫,并请小爷代他向太后致歉。”
“我tm!”鬼才相信你感冒了呢。你这家伙以为福王服软,你的太子位就妥帖了?什么东西没有吃到嘴里,那都不是自己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朱常洛也会登基为帝。但是身为局中之人,朱由栋才知道,顶层的权力争夺,不是历史书上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写清楚的。
站在私人感情上,这个家伙到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所以朱由栋还是希望他好。站在功利的角度来看,朱常洛太子之位的稳固以及以后顺利登基,是他将来真正站上这个国家顶峰的前提条件。所以他还是希望朱常洛这时候能够靠谱一点。
不过到底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没有了福王一党的压力,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的放开了!
在历史本位面,这只勤劳的小蜜蜂活了三十八年,但就是这短短的三十八年间,就有七个儿子和十个女儿。在这个位面,只怕朱由栋的弟弟妹妹们会更多吧?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朱由栋竭尽全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父亲身体有恙,做儿子的理当前去探视,魏朝,你带个路吧?”
“呃……小爷恕罪,千岁爷说他的风寒很重,所以……”
“孤……知道了。王承恩,派人去红河庄,请吴先生过来给父亲看一看。”
“是。”
“母亲,孩儿先去慈宁宫了。”
第五十八章 有矿就要守住
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六岁,但是大内上下,没有谁敢把朱由栋当小孩子看。
这位太孙表现出来的英明,已经远超大明的前两任皇太孙了:那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建文帝自不用说。就说仁宣之治的事实缔造者宣庙爷爷吧,再厉害,也没有五岁就拿出这么多东西吧?
所以,慈宁宫的主人李彩凤,对朱由栋的问安可一点没有托大,严格的按照礼法要求对其进行接待外,还一如既往的派人送了一些小东西。
“嘿,孤每次来太后都要送东西,这样子久了,都不好意思再来了啊。”
“小爷,这点东西跟您前些时日送进慈宁宫的五万两银子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哈哈哈,王承恩,你和世泽、纯忠怎么都一个样,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钱嘛,花出去才是钱,堆在房子干嘛?能穿么?能吃么?再说了,太后拿到这笔钱后也没有自己花啊。给京师大觉寺扩建大雄宝殿,给北直隶的贫民施粥……如此善事,哪一粒银子是花在自己身上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承恩和朱由栋之间的默契也开始慢慢的有了。
慈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从李太后那里离开后,没多久的功夫,朱由栋就来到了万历的面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栋儿来哪。咦?太子呢?”
“呃…….父亲说他昨夜偶感风寒,所以……”
“哼,算了,不管他了,陈矩,我们开始吧。”
“咳咳……是,皇爷。”
此时的陈矩,已经走上了宦官这个职业的巅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这种把批红权和执法权集于一身的情况,整个大明朝都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走到巅峰,意味着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是下坡路。也就是在这一年,陈矩的身体完全垮掉了。看得出,这位被外朝文臣们交口称赞的“贤内相”,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皇爷,老奴先说工部的事情。河道总督曹时聘上本,再次要求朝廷增加拨款二十万两。内阁表示户部现在没钱,所以再请皇上的内库……”
“怎么又找朕要钱?上次不是给了十万两吗?这一下子就又没了?”
“皇爷,内阁的票拟说得很清楚,咳咳,曹制军说了,朱旺口工程,是让黄河回归故道的大工程。朝廷已经前后投进去六十万两银子了。若是不加这二十万两,这六十万两银子只能保三年平安,若是再加二十万两,可以保黄河下游五十年平安。”
“……哎,给了吧。不过,陈矩,让大内和户部联合派出查账的。若是曹时聘在这个过程中有贪墨,朕要让他领教太祖留下的剥皮实草!”
“是,老奴遵旨。”
飞快的在这一道奏章上批红后,陈矩又拿起下一本:“咳咳,皇爷,这一本有些麻烦。陕西税监梁永,弹劾咸阳县令陈时济抗旨劫税。”
“哐当~~”一个茶碗被万历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还好这是朱由栋送进来的骨瓷,所以没有像普通陶瓷那样被摔了个粉碎。
“这还有没有道理了?内阁这边不断找朕的内库要钱,地方上的文官却对矿监的工作各种抵制?朕的内库又不能自己生钱,还不是得矿监辛苦征收才有钱!”
“皇爷息怒!”
“哼,息怒息怒,你们这些老货除了叫朕息怒,还有其他的话么?朱由栋!”
“啊?皇爷爷有何吩咐?”
“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呃?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内派出去的矿监可以直接给皇帝本人写信,而区区一个县令的声音是没法直达天听的。所以,这单方面的告状,朱由栋本能的就不相信至少不能现在就相信。
“皇爷爷,真理越辩越明嘛。以孙儿的想法,不如让梁永和陈时济二人双双进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一说。而且以孙儿的意思,先让父亲听他们两人讲,若是梁永有理,那就让他们再到大朝会上讲。”
看着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的万历,朱由栋眼睛一转:“皇爷爷,陕西那个地方,早已不是当年强汉盛唐时富裕的关中。孙儿注意到,陕西这些年十年九旱,想来民生已经很是困苦了。所以在这些地方征收矿税,一定得千万小心,不然容易激起民变。让陈时济这个当地的县令进京,除了和梁永当面对质之外,皇爷爷也可以听一听我大明最基层官员的心声。王者,既需要抬头仰望星空,也需要俯首关爱百姓啊。”
“小爷这话说得极好!皇爷,老奴附议。”
“嗯,那,那便如此安排吧。不过,你父亲接见那个陈时济的时候,你得在旁边给朕看着!”
“是,孙儿领旨。”
“嗯,陈矩,下一件。”
“是,呃,皇爷,这个事情更麻烦了。云南布政使司奏报,缅甸正在进行全国动员,目标是我大明的木邦宣慰司。木邦土司请求我大明提前准备援兵。”
“缅甸,又是缅甸!从朕继位开始不久,几十年了,这些蛮夷就没有消停过!上次被高国春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连破五寨,几万人狼奔豕突都忘了么?哎,内阁的票拟是什么意思啊?”
“呃,内阁说,木邦乃是我大明云南的藩篱,所以必须要救。但是……”
“又没钱是吧?又想朕的内库出钱?”
“呵呵……”绕是屁股再怎么歪,陈矩看到这里也觉得内阁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这会儿他并不想帮内阁说话,只能以尬笑回应。
“朱由栋!”
怎么老是我呢?“皇爷爷,这个事情呢,孙儿觉得,出钱是小事,关键是要看这钱出了有多少效果。”
“嗯?有意思,你给爷爷说说,这效果如何判定?”
“皇爷爷,木邦是藩篱,地理位置很重要,能守还是要守的。但是呢,也得看这藩篱牢不牢靠,尽不尽责,给不给藩篱后面的主人惹麻烦。孙儿看最近这几十年来关于木邦的奏报,有些时候是缅甸主动侵犯,有些时候是木邦去主动招惹对方。后面一种情况,在万历十年刘、邓子龙、高国春等击退缅甸人后出现得越来越多。这说明什么?木邦自以为位置重要,我大明不能不管,所以完全不顾自身实力弱小,一个劲的挑衅缅甸反正最后事情闹大了,我大明还得出来救他嘛。所以呢,木邦救还是要救的。但是这次救,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出兵,打完就撤了。”
“嗯……木邦土司家姓罕吧?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过栋儿啊,木邦那个地方要拿下来不难,但是它距离昆明实在太远,出产也极少。如果我们把木邦改为云南的直辖州,这产出根本养不活那里的驻军。时间久了,我们还是不得不放弃。”
“呵呵,好叫皇爷爷知晓,木邦,以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这两个宣慰司的地下,都有大量的玉矿!若是开发得当,每年至少能有一百万银子以上的收益!”
第五十九章 布局东北西南
万历皇帝喜欢钱是出了名的。虽说现代历史研究基本证明,这位皇帝挣了钱大多数是弥补了国库的亏空。但无可否认,这位皇帝的个人生活跟节俭二字根本就不沾边。
一方面是国家需要钱,一方面是自己也需要钱。所以在听到朱由栋说木邦、孟养的地下有玉矿后。万历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在历史本位面,1606年缅甸对木邦的打击极为迅猛,六月出兵,当月彻底占领木邦。那时候明朝的援军才刚刚开始整备,还没有出发!而这一次木邦的丢失,几乎是永久性的。
作为历史爱好者,朱由栋并不清楚木邦彻底离开中华帝国的版图具体是在哪一年。不过他知道,现在整个大明千疮百孔,一块土地一旦丢失,再想收回千难万难。所以,这木邦,能够救还是要救的。
木邦守住了,它身后的孟养自然能够留在华夏版图内。这两个地方,真的就是后世所谓的缅甸翡翠、绿玉最大的矿区啊。
“朱由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孙儿所言,千真万确!”
“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朕对这木邦就更有兴趣了。这样吧,内库拨银十万两给四川,让刘提早发兵南下。”
这时候的大明,能打的将领大多都在北方。在南方的,最能打的就是时任四川总兵的刘。
对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刘大刀,朱由栋当然是知道的。对这个人出兵援助木邦,在军事上他比较放心。但是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单纯的救援,而是要趁此机会把木邦给纳入云南的直辖范围。所以,还得提前准备文臣。
“皇爷爷,孙儿以为呢,专款还需专用。如果直接拨款给四川布政使司,嗯,孙儿对四川官员的操守是绝对信任的,只是这效率……此外,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救援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大内要派监军,都察院也要派出御史去坐镇。陈矩,报几个合适的人出来。”
“呃,皇爷,若是要在司礼监派一个监军过去的话。那老奴举荐刘时敏吧。此子乃是辽东副将刘应祺之子,因为做了一个异梦而自愿入宫。老奴看此子家学渊源,无论兵事还是文书,在我司礼监中均是上乘。派到西南去做监军,最是合适不过。”
“可以,不过还得派一个御史过去。不然外面那群言官又要嚷嚷。”
“皇爷爷,孙儿有一个人选。”
“呵呵,我的乖孙也开始把夹带里的人物推荐出来了么?说!只要合适,朕无有不准。”
“孙儿举荐翰林院编修孙承宗。”
“孙承宗?他不是你的老师么?朕记得,此人是万历三十二年的榜眼吧?这才入仕多久?如何能担得起这样的大任?”
“皇爷爷,孙承宗入仕的时间是不长。但是耐不住他中了举人后很多年都没有参加会试啊。不过人家那些年也没有白混,而是在朝廷大员家中做西席,这其中就有当年的大同巡抚房士守。孙承宗在大同多年,对于边事其实是很熟悉的。而且此人性格豁达,为人真诚。能够很好的处理和武人的关系。皇爷爷,孙儿知道刘大刀是个有本事的大将,但这样的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差。给他选监军和御史,就不能选那种性格方正,为人倨傲的。矩公刚才提的刘时敏是极好的。孙儿推荐的这位孙承宗也是很合适的。”
“……嗯,朱由栋,是你给爷爷说的木邦有玉矿哦。所以爷爷才投了十万两白银。这可是十万两白银啊!现在你又给爷爷推荐这么一个刚刚出仕的新人……”
那个刘时敏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吧?好歹孙承宗也有四十三岁了啊!算了,你这皇帝本能的对家奴更信任一些是吧?
“皇爷爷!若是皇爷爷允准,这西南支援木邦的十万两白银,孙儿出了!”
“哈哈哈哈哈~~~”朱由栋这话一出口,万历和陈矩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朱由栋哪里还不知道又被这个不要脸的爷爷坑了一道。
不过不要紧,既然钱是我出的,那我的人理所当然有最大话语权。而且……
“皇爷爷,这钱呢,孙儿出了便是。木邦的事情若是后面还需要钱,只要皇爷爷发话,孙儿继续出。不过这玉矿若是能够有所产出……”
“嗯~~爷爷跟你五五分账如何?哎呀,别把脸变得那么快呀。这个大明,是爷爷的,将来也是你的啊。”
“好,就按皇爷爷说的,五五分账。”
“诶,这就对了嘛。陈矩啊,待会去跟内阁说一声,让吏部给那个孙承宗加一个官衔。哎呀,到底是十万两白银啊,朕也大方点,直接给一个云南御史,加大理兵备道吧。”
“是,奴婢遵旨。”
“嗯,接着往下走吧。还有什么事?”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罗马也绝不是一天之内毁灭的。虽说按照历史发展来看,大明帝国至少还有三十多年的国祚。但其实此时的帝国,各种矛盾已经显现,朱由栋经常陪着万历一起批阅奏章,只感觉皇帝这个位置真的让人索然无味。
至少在今天后续的时间里,喜报啥的近乎没有。反而是诸如贵州土司叛乱,鞑靼部袭扰延安府,朵颜部袭扰山海关等等事务,着实的搞得祖孙二人身心俱疲。
好容易把今天比较紧急的事情批红后,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午时将尽了。
“哎,饿坏了饿坏了,陈矩,赶紧叫人传膳。”
“是,皇爷和小爷稍等,老奴马上安排下面的人进膳。”
待得陈矩出去后,朱由栋走近万历身旁道:“皇爷爷,宁远伯给您说过宽甸六堡的事情没有?”
“哦,这个事情啊,汝契给爷爷说过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一旦公开,弹劾的奏章肯定极多,所以没有走通政司。怎么?他也通过李世忠给你说了这事了?”
“嗯。孙儿觉得,宽甸绝不可弃。皇爷爷,宽甸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哎,栋儿啊,你刚才说的,爷爷都懂。但是,这国家现在,哎,这会儿没其他人,爷爷跟你说句交心的话。若是我大明现在还有张先生那样的人就好了。”
呵呵,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在人家挂了没多久就清算人家,还逼死人家的长子。总之,世间已无张居正!
“栋儿啊,你呢,爷爷是不担心的。若是将来你执掌大明,只会比爷爷做得更好。但是,在你之前,还有你父亲啊。常洛是个好人,但好人真的不适合坐爷爷现在这个位置。可是礼法在那里压着,爷爷也没有办法。所以,爷爷的目标是,在去见列祖列宗之前,最好是能够给内库存够一千万两白银。如此,有这么多银子打底,还有你在旁边襄助,你父亲再怎么败家,也是能撑得住的。栋儿,我大明现在的问题太多了,爷爷会尽力解决一些,但更多的只能是期待将来。所以,这宽甸的取舍,必须以辽东的安定为主。目前看来,暂时放弃宽甸六堡是最能保证辽东安定,缓和各方矛盾的办法。至于你说的建州女真?哼,那个叫努尔哈赤的真敢对我大明心怀不轨?爷爷我折一支树枝都能抽死他!”
我的爷爷诶,这树枝打人的话怎么能说?梁武帝的例子就摆在史书里的啊!不过,现在的建州真的是太恭顺了,而且实力别说和大明比了,就是和这会儿不断在西南挑事的缅甸比起来都差得远至少人家缅甸一次性能动员三十万民兵。
所以,大明从上到下,这会儿没人会认识到建州女真以后会成长到何种程度。
算了,若不是穿越者,谁能看到未来?但我既然是穿越者,别说自己的任务和目标了。就算是为了汉家文明的存续,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皇爷爷。”朱由栋非常郑重的退后几步,然后大礼参拜:“请皇爷爷宽恕孙儿的暨越。这宽甸六堡,孙儿还是坚持要守住的。若是国库和内库都运转困难的话,辽东镇以后可以不用负责宽甸六堡的防务费用。这笔钱,兴华宫全部承担!”
第六十章 手心背都是肉
“孙先生,木邦那边的情况大体就是如此,朝廷的任命很快就要下来。事急从权,没有事先征求孙先生的意见,吾先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殿下言重了,何须赔礼,是臣要感谢殿下才是。臣在还未参加会试的时候就已经对边事很感兴趣了。这一次,正好一展胸中抱负!若是能把木邦从外夷州改为直辖州,也算是为国家开疆拓土了。”
“嗯,有孙先生出马,定当如此。孙先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吾为孙先生准备了十万两银子,若是不够,吾力争在今年之内,再给先生送五万两银子。此事皇爷爷是知道并且允准的,可不算吾结交边臣啊。”
“殿下……臣多谢殿下!”
“孙先生为国家办事,谢什么谢。嗯,除了银子之外,吾再让吴大夫提供一批特效药(磺胺)给你。这个,庄子里最近人手不足,产量不多,不过足可保证孙先生不受南方瘴气的侵害。”
“是,臣感激涕零。此去西南,除了打退缅甸入侵外,还要把木邦纳入版图。臣还请殿下指点方略。”
“方略什么的,吾这会也没有啊。不过孙先生,刘这个人呢,很能打,但是这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差。我大明自英宗皇帝以后,除开那些叛将,以武将之身殴打知府的,这家伙也算是头一个了。而且此人对待士兵完全是放养,所以虽说其麾下的军队很能打仗,但也是祸害当地百姓的一群**。我大明这次想把木邦收入直辖,这军纪是极其重要的。这一点孙先生还需注意。”
“是,臣记下了。这就和当年诸葛武侯征南中一样,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正是如此,好了,孙先生先回家安排家事吧。这一去,没有几年可是回不来的。不过先生放心,您的家人回了高阳也好,留在京师也罢,吾一定会派人照顾好。告诉令郎,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来找吾。”
“臣……殿下如此待臣,臣虽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孙承宗千恩万谢的走了,朱由栋笑意盈盈的转过头看向了熊廷弼。
毫无疑问,熊臭嘴这会儿双眼里嫉妒羡慕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呵呵,熊先生也想去?”
“开疆拓土啊,臣当然想去!”很坦率的承认后熊臭嘴又自嘲的一笑:“不过刚才太孙说起那刘的脾气,臣也是个急性子,可没法跟那样的匹夫搭档。孙恺阳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
“嗯,吾又发现了熊先生的一个优点。”
“是什么?”
“很有自知之明啊,哈哈哈哈~~”
熊廷弼:……
“不跟先生开玩笑了,先生来看这个。呃……先生看的时候注意点,这封信已经被吾撕过一次了,王承恩好不容易才粘好的,可不要再撕了。”
……
“哼!李汝契,罪该万死!太孙,这宽甸六堡如此重要,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当然,熊先生,若是吾举荐你为辽东御史,宽甸兵备道呢?”
咋然听闻这句话,熊廷弼本就很大的两个眼珠陡然间再次放大了许多,鼻翼和嘴唇不自觉的急促呼吸了起来。
“臣多谢殿下成全!”
“哎,你们都是吾的老师,怎么一听到可以离开吾就这么开心呢?离开就离开吧,去的可都是荒僻的边远之地,而且是要打仗的啊。”
“呵呵,殿下这个样子才像是小孩子嘛。说真的,臣和恺阳、长卿闲时一起聚会的时候,都说在太孙身上,几乎没有为人师的感觉,殿下懂得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我们根本就是殿下纯粹的臣子。臣子嘛,自然要为君上办事了啊。再说了,边疆有什么?哪个有志向的文臣,不想做上马管军,下马治民的全才?再说了,文臣有了军功才能封爵,才能为子孙后代种下足够大的余荫啊。”
“熊先生确实是性情中人,嗯,刚才吾跟你讲的,皇爷爷那边已经准了,估计吏部的任命很快就会到。熊先生也赶紧和家人安排一下私事吧。”
“这个不急,殿下,孙恺阳去南中,拿了太孙的十万两银子。臣去宽甸,不至于还得去和户部打交道吧?”
“哎,这做老师的怎么如此苛待学生?好吧,熊先生想要多少?”
“孙恺阳拿了十万银子做束,臣自认为不在孙恺阳之下,这束,也得十万吧?”
“罢了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都一样的十万。”
“嘿嘿,臣多谢殿下。殿下放心,有臣在,建州无能为也。”
“嗯,熊先生也请放心,一两年之内,吾会给你送很多新东西来,助你在辽东建功立业。”
“殿下看得上的东西,必然是不错的。不过,臣自知脾气暴,嘴臭,这去了辽东,少不得得罪人,少不得被人弹劾。到时候在京师,就要偏劳太孙哪。”
“嘶~~熊先生,你是吾的老师啊,能不能稍微有点廉耻?感觉怎么是功劳你去拿,后面的麻烦事都是学生的?不过这个事情呢,在吾向皇爷爷推荐先生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没事儿,上次搞臭了一个杨应文若是还不能警醒他们的话,吾不介意再搞臭更多的杨应文。”
没得办法啊,李成梁在辽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只有派熊廷弼这样的人去,才能扛得住李家在辽东的遮天之手吧?弹劾?只要你想做事,在大明是免不了的。到时候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就是了。
性情中人熊廷弼蹦蹦跳跳的走了,朱由栋浑身一松,一下子就摊在了座椅上。
“王承恩。”
“奴婢在,哎哟,小爷,你这样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无妨,就是有点累罢了。哎,从早上起来一直忙到现在,头晕得不行。快点吩咐下去,从宫里的地下冰库取几块冰来,吾要敷敷头。让后厨赶紧的给吾弄几样简单的吃食。吾吃过了还得去徐先生那里。”
“小爷,你这个样子,今晚还要继续操劳么?奴婢斗胆说句犯上的话,千岁爷都没有你累啊!有些事情,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便是非要在今晚见那位大人,小爷是太孙啊,难道不该让他们过兴华宫来拜见么?”
“在这里嗦什么?!所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吾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哪里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