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万载友谊,夺嫡战起(第三更-求订阅)
冰雪女王与神武王在异域的雪地里静静对视。
屠洛道:“我在寻找一个地方,所以想要绕过这里,但绕不开,又不想贸然进攻人类,所以才在外徘徊。没想到能遇到你。”
“什么地方?”
“古书上的发音是约特海姆,翻译成你们的话就是永冻国度。那里是古代冰霜巨人的故乡,我和他们回去,至于鬼方人,我已经在罗刹国的西方安置好了。”
夏极道:“我带你们过关。”
屠洛露出微笑,忽然问:“古尘的仇报了吗?”
夏极知道她说的是太子,点点头道:“报了。”
屠洛舒了口气:“那就好。”
夏极没说太子已经死了,屠洛也没再问什么。
两人沉默半晌。
屠洛转身发出怪异的吼叫,没多久,风雪里忽然出现了诸多巨人的轮廓,合计两千多的冰霜巨人出现在了寒风里。
为首的巨人一把抓着屠洛,然后又抓着夏极丢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后踏步往前而去。
雪地上,留些了一个个巨大的脚印。
巨人过雪地。
风霜迷离。
魔幻般的画面里,数千巨人出现在了要塞前。
要塞城墙上,士兵们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手流着汗,死死抓紧火枪,恐惧刺激地他们恨不得马上就开枪。
夏极扬声道:“公主,请开门,巨人不过为了过关而已,若不是顾忌人命,早就破关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巨人肩头的两人。
冰莲公主看的彻底愣住了。
那种看到人类坐在此等不可被征服之巨人肩上的震撼感,难以言表。
这神秘的南方人不仅回来了,还坐在巨人肩上回来了?
冰莲公主心跳加快,面颊通红。
旁边有人道:“不能开门,他已经被邪恶的巨人迷住了...”
夏极纵身一跃,飞上城头,四周人吓得急忙让开,一圈火枪都瞄了过来。
“放下枪!!”
冰莲公主怒声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放下。
冰莲公主道:“不服我的命令了吗?放下枪!”
“是...”
一群人顿时收枪,警惕地后退。
冰莲公主看向夏极,眼神里闪烁着狂热:“我的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极坦诚道:“我刚好认识巨人们的女王。”
说完,他指了指巨人肩头。
冰莲公主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银发蓝瞳的女子微笑着看向她。
冰莲公主只觉得一切如梦似幻。
屠洛扬声道:“只要过关,不会伤人,这是我的承诺。”
冰莲公主看看兵临城下的巨人,心底估摸着无论开不开,这要塞也经不起眼前巨人的折腾了,何况她此时对夏极有着一种谜之自信。
“开门!”
短短两个字传递出去。
要塞的军官,士兵们沉默良久。
终于,这命令被传递了出去。
“开门!”
“开城门!”
声音渐远。
那铁铸的巨门在风雪里缓缓敞开,发出刺耳而厚重的声音。
巨人过关,
地面留下一道道脚印,
震撼人心。
整个要塞里的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近乎神话的一幕...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待到最后一个巨人走出后,屠洛又与最大的巨人返回了,她远远喊了声:“喂~~”
夏极道:“怎么了?”
屠洛喊着:“来一下。”
夏极知道这位冰霜巨人的女王有事要说,便是踏步而去。
他站到要塞瞭望塔楼的平台边缘,那银发蓝瞳的高挑女王站在巨人肩上,两人面对面,站在异域的风霜冰雪之中。
屠洛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一样幽蓝的戒指,一样刻绘着繁复花纹的令牌。
她递交给夏极,然后轻声道:
“冻戒,只要捏碎中央的蓝色宝石,我们冰霜巨人一族会从永冻国度赶来帮你。
鬼方令,持有此令者,为鬼方的贵客。
我们虽是盟友,但想必这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你了...
那就这盟约长久下去吧,至少我活着的时候,盟约会存在。”
夏极明白她的意思。
她身为冰霜巨人一脉,在火劫这关键性的拓展寿元的劫难里,是无法取得火种的,所以寿命注定了不会太长。
夏极取出了一枚金色水晶球,球中是青白色的火焰,不灭魔火。
他递了出去。
屠洛瞪大眼,“这是...”
夏极微笑道:“友谊。”
屠洛双手接过,她能感受到火种的高温,既蕴藏着毁灭的力量,亦散发着生命的悸动。她注意到这火焰的颜色,忍不住心中感动,深深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她深深看着面前的男人,却已不知说什么好。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哪怕过上千年万载,你都是我冰霜巨人的朋友。”
这一刻,冰霜女王给出了承诺。
两人默默注视了半晌,屠洛收好不灭魔火的火种,而她坐下的巨人已经抬步远去。
冰莲公主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夏极道:“一个驯兽师。”
冰莲公主忽道:“我想你做我男人。”
罗刹国和中土不同,爱恨就是这么直接。
冰莲公主道:“今天,你已经让我心跳了二十一次,这从未有过,我想我是爱你的。”
夏极摸了摸公主的头。
冰莲公主忽然生出一种巨龙在抚摸着一只宠物的感觉...
她不但没觉得羞耻,反而长叹了一声,她已经明白了。
她虽然身份高贵,样貌美艳,但眼前的男人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层次...
夏极温和道:“我需要在这里有一个长久的立足之地,你帮我,我帮你。”
冰莲公主轻声道:“我如果成了罗刹之主,你会不会要我?”
夏极道:“我不是一个能陪你到白头的人,也不是一个会陪着你的人,但却是一个能和你互惠互利的人。”
冰莲公主:“我...”
她不知该怎么说,但活着的这二十年里,她第一次看到一个彻底闪光,完美无瑕,与别人决然不同的男人,可惜,这个男人,她配不上。
但她不是傻子,她已经知道这样的男人,绝不是什么驯兽师。
“我已经无法忘记你了,今后也不会再寻找到比你更优秀的男人了,你娶了我吧,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
夏极岔开这话题,直接着上一个话题道:“你想做罗刹国的国主么?”
冰莲公主绝不可能在人前承认,但面对着这样的男人,她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似乎不敢,也不想欺骗他。
夏极道:“我帮你,但你在罗刹设立一国教。”
冰莲公主道:“罗刹信奉狼蛇与死亡教会...很难改变。”
夏极道:“这些不需要你担心。”
冰莲公主点点头,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越发神秘莫测。
夏极轻声道:“走吧,公主陛下。”
冰莲公主愣了一下,她闭上眼,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失落,但她毕竟是罗刹国王室,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走在夏极身边,一同远去。
...
...
接下来的日子。
夏极与小苏住在城堡里。
小苏天天就吃面包,喝补汤,伤势恢复的越来越好。
而王家镇显然有些神秘,即便小苏能隐隐觉得就在北方,但女皇派遣了许多人却都是没有查到什么。
此时,夏极正坐在窗前发呆,他脑海里闪过许多事,这些事拆分又重组,在缓缓定下今后的方向。
忽然,他脑海里皮卷契约有了反应。
是胡仙儿。
“主人,我...我被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在这里只有你娘,你娘天天要我吃一千盘菜,我是在做噩梦吧?我是狐狸精,不是猪精!嗯~~如果我是在做噩梦,请不要回应我。”
于是,夏极没有回应她。
良久,皮卷契约反馈道:“啊~~原来真的在做噩梦,太好了。”
夏极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这只小狐狸精这么认为,那就让她继续这么认为下去吧,他可不会回复这种无聊的信息。
但胡仙儿也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苏甜还是维持着原本的立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消失而忽然改变。
他舒了口气。
饮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香茶。
目光穿过圆拱长窗,落在城堡前的大道上。
两侧林荫,中间道路有些曲折,但却宽敞足够三辆马车并行。
林风穿过,难得晴天里,金光穿破树荫落在清扫干净了的砖瓦地面,投落了随风而晃的影子,一切显得无比宁和。
就在夏极回头时,马蹄声忽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位信使从远而来。
仆人接过他的马匹,另一名侍卫则是带着这信使穿过漫长的外庭,以及一座由十二只魔狼雕塑构成的喷泉,而来到了会客的使节厅。
...
当晚,冰莲公主直接找到了夏极。
“先生,父皇招我回极光城。我总觉得这一次会有大事发生。
我是四女,还有三位哥哥,大哥与三哥关系密切,而我则与二哥关系较好。
这一次,很可能已经到了最后的...那一步了。”
这些话都是忌讳的话,即便是一个皇室,也绝对不可以轻易说出的,但经历了与夏极的相处,冰莲公主早就把这位神秘而非凡的男子当做了依靠。
夏极思索了一下,这显然是夺嫡之战的局势,他轻声道:“先去极光城,路上你与我说说城里的情况。”
“好。”
...
三天后。
冰莲公主领了三千骑兵出发。
意外的是,公主自己竟然是一个神射手,在临行前的晚上,她表演了一次射击,十次竟然是九十九环,可谓是很强了。
她穿着白色马裤,配上短剑与火枪,与夏极兄妹同坐在一辆马车里。
看了看对面的兄妹,冰莲公主从一侧取出了两个的匣子,取出两把嵌着宝石火枪,“送你们的。”
小苏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要。”
夏极抓过塞给她,“你留着用吧,好歹能听个响。”
“好吧...”
一旁的冰莲公主忍不住嘴角抽搐。
...
...
数日后。
冰雪罗刹之国首都。
极光城。
一座城堡前。
马车正在缓缓驶过高悬在护城河上的吊桥。
而内廷里,伊凡摸了摸自己金色的胡须,看着镜子迷人的身影,露出微笑。
最后的战争即将开始了,大哥虽然有着军队支持,但自己却有狼蛇与死亡教会支持,而冰莲公主的射击精准,可以在关键时刻立下大功。
最重要的是,极光城国主所居的冰宫守卫已经被自己收买了。
那守卫明面上是投向了大哥,但实际却是自己的人,他不会背叛自己,因为他有一个秘密身份,那守卫是狼蛇与死亡教会的狂热信徒。
狼蛇与死亡教会虽然是冰雪罗刹之国的国教,但却始终被皇权打压。
听到马车声从远而近,伊凡这才起身,抓起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权杖,向外来到了大厅,端坐在正中的座位上。
大厅很是奢华,远远没有中土人所想象的贫瘠,天花板上绘制着魔蛇与魔狼的神话浮绘,组合的拱券与当地被称为莫卡拉比的装饰,显出一种特殊的威严感。
光影投落,天花板上呈现出动人的图案。
吱嘎。
门扉被推开了。
英姿飒爽的冰莲公主带着夏极与小苏走了进来。
伊凡优雅地微笑着:“看看我美丽的妹妹,才短短半年不见,竟又美丽了不少。”
冰莲公主道:“兄长,我为你引荐一下,这两位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人,他们来自神秘的南方...”
伊凡扫了一眼夏极,以及小苏,心底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被别人的气魄压过一头的感觉,于是他皱眉道:“即便是人才,见到我罗刹皇室,也当跪拜行礼。”
声音冷冷扫了出去。
冰莲公主一愣:“哥,我提前写信给你了,极先生真的很厉害,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伊凡淡淡道:“魔狼告诉我们需要隐忍,魔蛇告诉我们需要狠辣,苏菲亚,狼蛇与死亡教会的教义可曾教导过我们主仆不分?”
冰莲公主忽然意识到兄长可能是国教的信徒,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夏极。
她能推断出来的事,夏极也能想出来,他道了声:“我去外面。”
冰莲公主点点头。
夏极带着小苏走出拱门,屋内传来两人争论声。
良久,冰莲公主走了出来,气呼呼地带着两人返回了住处。
然后她迅速换上训练的衣衫,发泄似地抓着火枪,对着靶子射击,十射九十八环,不得不说,确实是神射手。
“抱歉,极先生...”
“没事。”
夏极淡淡道了声,右手一吸,随意抓过桌上的一把子弹,往远处的靶子丢去。
一百发子弹,一千环,一个都不偏,深深嵌入靶子,深度远超火枪的射击。
204.死亡古经,众神之母(第一更)
“一,二,三,四,五...”
“你在数什么?”
“天数。”夏小苏道,“每过一天,深渊就在向着我们前进一点。我这些天已经明白了许多事。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什么事?”
“祂们比我们强。”
“小苏,祂们是谁?”
“我猜不到,祂们有太多人,每一个都是纪元孕育出来的怪物。”
夏极轻声道:“但祂们只有九人。”
“九人?”小苏满脸愕然,“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小苏迟疑了下,缓缓道:“因为那些怪物一个都不该陨落,我甚至不明白如何才能让祂们陨落。我们看到的太上不过是在劫初最弱最弱最弱的时候...”
两人沉默了下来。
夏极也不问她怎么知道这些。
只是忽然问,“你知道境界吗?”
小苏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血脉以显法身,法身以得神通,神通以生业力,业力以求受箓,受箓以承功德,化一身是为全天之德,化二身是为全地之德,化三身是为全人之德...之后我便不知了。”
夏极也没问她为何之后不知。
但他已明白,小苏说的每一句话怕是就对应了一个五百年。
苏甜还可能骗他,瞒着他,但小苏不会。
上古一万二千年,多少怪物孕育其中,然而最终留存下来的却不过寥寥几人。
这寥寥几人,是何等的强大,又是何等的有着气运?
他斗的不是这几个人,而是那一万二千年加上这三千年的时光。
夏极看着窗外茫茫的雪落。
雪落了人间。
覆盖了万古。
一切喧嚣,皆在泥尘处。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若是不死不灭的神呢?
又该堆垒多少的骸骨,才能送祂上天穹?
嘟嘟嘟...
忽然,炭炉上的壶盖发出轻且急的拍打声,是水开了。
他停下思绪,走过去,拎起水壶倒了两杯茶,旋即递了一杯给小苏。
小苏脸蛋红扑扑的,如涂抹了粉彩的瓷娃娃,她裹在裘绒里,双袖捧着茶杯。
天...
明了。
却依然灰暗。
街道上莫名的多了许多红衣侍卫,侍卫们腰间揣着火枪,神色严肃。
一队队的侍卫,在罗刹皇都极光城里穿梭着,脚步急促,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似是预示着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未几,
有女仆前来,隔着门敲了两下,然后轻声道:“极先生,公主请你去前厅。”
夏极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小苏问:“恢复的怎么样了?”
小苏笑了起来:“双手可以缩在袖子里打架,以后大不了都穿长袖款的衣服就好了。”
看到夏极还在发愣,她手手缩在袖子里,去推他:“走吧...不是什么大事,等以后啊,就算身体没了,还能重塑呢。”
她竖起眉头道:“不信,你打我试试?”
夏极侧头看向桌面,桌面上摆放着“冰莲公主”苏菲亚送给他的火枪与子弹,于是抬手一吸,诸多子弹被他控在手中,随后他看向小苏:“我真来了。”
小苏舞了舞袖子,手手缩在袖口里,摆了个姿势:“来吧!”
嗖!
一颗子弹射在了小苏身上,如同射在了超硬的金属上,顿时弹飞了。
夏极手掌一挥。
嘟嘟嘟嘟嘟嘟!!
仿如机关枪近距离扫射一般。
数百颗子弹射击在了小苏身上,全部弹飞了。
夏极看看小苏脸上无动于衷的神色,知道她是真的恢复了,于是道:“走吧。”
“什么嘛,这都好啦?”
小苏挥舞着袖子,一副不满意的神色。
自从经历过了与太上的死斗,经历了痛苦,她似乎彻底甩去了过去女皇的人格,也甩去了前世继承而来的人格,甚至没有了再过去那阴郁的人格,变得多了几分活泼。
心若是怀了万古,人自然时常年幼。
夏极道:“小心下次我用太上的星光射你。”
小苏捏紧袖子:“我迟早挡得住北斗,北辰,勾陈这九道星光。”
夏极笑道:“吹牛吧。”
小苏道:“你可知道,我在上古,防御力也是能排的上数的。”
夏极一口茶水就喷了出去。
他淡淡问:“你攻击力呢?”
小苏:“不说攻击的事,我们还是兄妹。”
“你攻击不是挺强的么?”夏极回想起她随手一个空气大手印,单手表演投掷高山...
小苏道:“那不是祂们更变态嘛。”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然后走出了屋舍。
小苏带上了公主赠送的宝石火枪,枪里放了三颗子弹。
夏极入乡随俗,也配了把火枪,子弹倒是放了一大盒子,存在储物空间里。
大厅里。
冰莲公主神色如凝固住了,她看了一眼夏极,轻声道:“极先生,时间到了。”
夏极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怕就是夺嫡最凶险的日子了。
大王子和三王子已经领了许多火枪队入了皇都,然而二王子却拥有着狼蛇与死亡教会的帮助,在另一个层面上掌控着极光城。
这是军队与教会之争。
而此时一切并未彻底剑拔弩张的程度,因为罗刹国国主虽然病重,但他对于这个国家的掌控却依然严密。
只要他一天没死,这个国家就一天不会乱起来,这极光城、甚至冬宫里的防御势力都会只听他的话。
但今天,罗刹国国主似乎是想调和这两边势力的矛盾,毕竟都是同根生,他不希望闹得你死我活,所以他让三位王子一位公主同时进宫,在他面前把话敞开说了,由他来进行调解。
就像家里的儿女们吵架了,老父亲出面,一个道理。
夏极问:“你的想法变了吗?”
冰莲公主摇摇头,附耳轻声道:“我的三千骑兵也已经待命了...先生,都靠你了,如果能成功,我什么都答应你。”
夏极道:“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
冰莲公主道:“不会。”
她瞥了一眼小苏,“你妹妹就别带了吧?她一旦被卷入了,很可能会死的。”
夏极道:“公主殿下,最好眼熟一下她。”
“为什么?”
冰莲公主愣了愣。
夏极没再多说,他已经走上了前。
一辆马车早停在了这临时行宫前。
...
...
此时。
伊凡检查好了佩剑,火枪,再看了看已经化妆成了普通侍卫的六人。
这六人个个不凡,要么是罗刹国的强者,要么是教会里掌控着神秘术法的教士。
伊凡曾亲眼看过这狼蛇与死亡教会的教士从虚空里召唤出了恐怖的魔狼...
魔狼刀枪不入,子弹也无法伤害,扑腾之间,可以轻易的碾碎一支千人的火枪队。
那整个人显得瘦削阴郁的教士抓着胸前的奇异徽章,闭目祈祷。
伊凡顺从地半跪到了这教士身边,任由教士伸手触碰他的额前。
“格列教士,今天就是教会重新执掌罗刹之国的日子,凡人的鲜血将会奉献到祭坛上,庸人的自大也会得到惩戒...”
那阴郁的教士吟唱道:“死亡古经第四百六十五页上说,祂会从死亡与冰雪里而来,为这个国度带来新生与希望,而王子所做的一切,祂都会看在眼里。”
“第四百六十五页”,伊凡深吸两口气,双目竟然通红了,这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了,因为《死亡古经》公示的只有四百六十四页,之后据说还有,但被称为禁篇,除了教会教士,无人可以知晓,而教会教士只有在那一天到来时,才会公示。
伊凡忍不住问:“祂是谁?”
阴郁的教士道:“死亡古经上说,祂是众神的母亲。”
罗刹国有三个神明。
魔狼,魔蛇,与死亡神祇。
祂若是众神的母亲...
那岂非更加伟大。
名为格列的阴郁教士继续道:“不要问祂,而是要虔诚于祂,不要看祂,因为祂在这一日必将降临,祂的意志,即是吾辈的命运。”
二王子伊凡深吸一口气:“为了祂的意志。”
格列轻声道:“为了祂的意志。”
其余五人也默默念诵了起来。
这句话好似藏着可怕的魔力,一瞬间将所有人都点燃了。
“出发!”
...
...
半个时辰后。
冬宫门前。
二王子伊凡与冰莲公主已经碰面了。
伊凡扫了一下冰莲公主身后的两人,在一瞬之间,他已经完成了观察,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站在苏菲亚右侧的是一个懒散地挂着火枪的男人,
只不过看他火枪的挂放方式,就知道一定是个外行。
如果自己站在他面前和他同时出手,自己的子弹绝对会比他更早射出。
伊凡对于自己的枪术与力量有着自信,他再看了一眼。
已然明白,这名为夏极男人的火枪里居然没有填子弹。
是忘了么?
是准备打起来再填么?
天真,可笑。
他目光再一动,看到苏菲亚右侧的少女。
娇小,甚至有种乖巧的感觉,双手缩在袖子里,火枪好像饰品一样挂在腰间,其上的宝石闪闪放光。
她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她又以为火枪是什么?
腰饰吗?
伊凡心底微微嘲讽了一下。
南方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会一点本事,如果没有火枪,罗刹人无法战胜那些修炼出了真气的人,但有了火枪,即便南方人有了真气却还是会被射杀。
区区肉胎,岂能承受子弹的攻击?
这些南方人不会知道真正的力量,
也不会知道真正的神明。
也不会见到教士从虚空里照出的神祇后裔。
既然苏菲亚迷信这样的人,那就让他这愚蠢的妹妹沉浸在梦境里吧。
祂是众神之母,祂会从死亡与冰雪里而来,为这个国度带来新生与希望。
伊凡心底虔诚地默诵了一遍,然后唇角勾起一抹糊度。
狼蛇与死亡教会的《死亡古经》是一部神秘的经文,其上的不少预言都已经实现了,而今天就是他开创历史的一天。
今后这一天,必将被铭记。
“走吧,苏菲亚。”
伊凡心底活动化到脸上,却成了优雅。
冰莲公主也扫了一眼兄长身后的那六人,当看到名为格列的阴郁男子时,她不禁愣了愣。
这是...
教会神秘的白衣教士...
她顿时心寒了一半。
两人各自完成观察,
便一同入了冬宫内廷。
内廷守卫明面上投靠了大王子罗曼,但实际却早被二王子伊凡收买了,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甚至没检查这十人火枪,就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很快。
外庭门前又出现了两人,那是千人簇拥的两名王子,罗曼和尼古,而千人之外的人潮更是多了许多,显然都是这两名王子安排在外的手下,人数足有数万。
按照皇室规矩,任何人进入冬宫都需卸下火枪,这两名王子也不例外。
...
...
此时,远处。
十人并没有入宫,而是分开了。
冰莲公主与夏极,小苏在一处塔楼里,只消两名王子入内了,她就会开枪射击,同时开枪射击的还会有埋伏在其他地方的伊凡,以及四周早就投靠了伊凡的冬宫内廷守卫。
她的三千骑兵也已经待命在外。
在外的,还有许多其他的势力。
可谓是暗潮汹涌,已成潮峰。
此时,苏菲亚灰蓝的瞳孔里透着紧张。
虽是冰寒天气,她还是紧张地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再看向身侧的男子,轻声道:“先生,他们有白衣教士...
也许您可以驯化八阶魔狼,但这些教士可以通过献祭从虚空里召唤出九阶甚至十阶魔狼,您也许不知道十阶魔狼意味着什么,但我看到过一次,那一头恐怖的魔狼撕碎了一支异国反抗的军队。”
“你怕了吗?”
“怕。”苏菲亚很坦诚,在她心底神秘的白衣教士可比冰霜巨人还可怕一点点。
毕竟冰霜巨人们也就是个头高大,并未真的造成了毁坏,但她可是目睹过虚空里走出的魔狼...
夏极道:“他们已经来了。”
说话的功夫。
远处,金发的罗曼与尼古,策马从敞开的大门而来,身后随了一名全身重甲、个头高大如熊的将军,三人虽都未曾带兵器,但那名将军却是全副武装,只留下头盔下幽然且散发着寒气的双眼。
但奇异的是,在他们经过后,守卫们便是很快地站在了门前,似乎随时准备着将门扉关上。
苏菲亚咬咬牙。
没有退路了。
她猛然举起火枪,眯眼对准着正毫无防备的两位王子。
苏菲亚轻轻舒了口气,放松心神。
就在那王子进入射程时。
她猛然扣动了扳机。
嘭!!
那将军的速度极快,瞬间就扑挡在了王子面前。
子弹在他厚重铠甲上溅射起刺目的火花。
但紧接着,四处皆响起了枪声。
一声声火光,或在草丛里,或在塔楼里,甚至在路边炸亮,淹没了中央那三人。
205.人前显圣,帝临天下(第二更)
夏极静静看着枪林弹雨,他默默在心底进行着评估,观察着出现的力量层次。
在大规模厮杀之中,第一时间就跳入场中的,往往是毫无逼格、只会撂几句狠话的炮灰。
道理很简单,局势还没看清楚,尘埃还未曾落定,目标还未清晰,敌友还未分明,个中曲折还未呈显,你跑到场子中央去做什么?
做小丑么?
夏极观察着。
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更高层次的力量。
冰莲公主的枪法却是很准,她虽然开枪频率并不高,但每一次开枪都可以让对面陷入险境。
而就在这时,那黑甲将军忽然仰天咆哮了一声,他体内一股气息冲入血肉,经脉,带动着他整个人膨胀起来,那一身厚重的铠甲竟然也随着他的身形变化。
这黑甲将军长高到了两丈,化作了一个近乎七米的毛绒绒的巨兽。
他左手一抄,直接挽起了大王子和三王子,他右手的巴掌护住头颅,发出愤怒的吼叫,转身向着来时的大门疯狂冲去。
夏极还是未动。
这罗刹国的黑甲将军之所以变身,不是以真气,而是厮杀战场长久积蓄在体内的军队之气。
大商诸国的兵道大多是术法类,或是法相类,很少有这种“力量加诸于自身”的品类,而将军一旦脱离了军队,大多时候就废了。
这黑甲将军现在也被斩断了和军队的联系,但他体内居然还可以留存许多军队之气,确实算是奇特的法门。
但如果评估力量,应该也只在第十境法相境的层次,顶多是双重法相。
冰莲公主灰蓝色眸子里闪过焦急,她一个扭动,长腿迈开,幽蓝纱裙摆动之间,她已如敏捷母狼往着高处石阶跑去,
跑出了塔楼后,她则是一边瞄准,一边在塔楼边缘快速奔跑。
时不时,她会猛然停顿,架枪在垛口上,进行一次高效率的射击。
砰!
砰砰砰!
一枪又一枪向着那两丈黑甲巨人落去。
然而此时的子弹但凡射到巨人,都会被他护住头颅的大手挥开。
而就在这时,
冬宫门庭的三重大门关上了。
宫廷守卫本就是二王子伊凡的人。
一队队火枪手从隐秘之地走出,还有的则是站在内廷四周的高处防护墙壁上,往着中央射击。
那巨兽忽然发出痛苦的喊叫,似乎是一个王子死了。
他护住另一个王子,然后仰天咆哮起来。
伊凡猛然色变:“快杀了他,否则城外的士兵要暴动了。”
...
...
此时。
宫殿深处。
一处围栏边,衣饰华贵的妃子正注视着远方,风雪里,隐约能听到枪声。
她神色平静。
忽然,身后一名宫女跑来说了几句话。
这妃子才急忙转身返回。
来到殿中,
只见,床榻上一名白发独眼的老者正在咳嗽着。
妃子急忙端水递了过去。
老者喝完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才平息下来问:“罗曼,伊凡,尼古,索菲亚...这四个孩子来了吗?”
那妃子摇摇头:“陛下,时间还早,那些孩子也许会赶来吃午餐的。”
老者舒了口气:“那务必让午餐丰盛一些。”
他仰面看着眼前的墙壁,墙壁上悬挂着魔狼,魔蛇,与黑暗无形的死亡神祇的图案。
老者眼里闪过一抹隐晦的狂热,他忽然道:“其他事都安排好了吧?”
妃子道:“请陛下放心,即便去了死亡国度,您最喜欢的女人们,孩子们都会随您一同前往。
您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去享受生活而已。
在死亡国度,您一定会恢复青春与力量。”
老者问:“死亡国度真的存在吗?”
妃子微笑着点点头。
老者这才得到了精神安慰,他眼神复杂地看向远处。
没有人知道,他这与教会不和了一世的暴君,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会成为教会的狂热信徒。
也没有人知道,宫廷守卫投向二王子伊凡其实是他的默许。
更没有人知道,此时他清楚无比地明白门庭在发生着什么。
没关系,
都没有关系。
只要神祇还能接受他前往死亡国度,只要那些殉葬的妃子和孩子们能陪他一起去到死亡国度,那么就足够了。
凡尘的事和他再无关系,他要去死亡国度享福了。
...
...
夏极继续观察着。
那黑甲将军狂暴地冲击着门扉,双手紧紧护住大王子,然而任由他咆哮,吼叫,却是无济于事。
他自然不知道,那位中立的国王早就偏向了教会,而舍弃了军部。
这是一场密谋之中的密谋,算计之中的算计...
在密集的枪林弹雨里,一颗子弹终于寻到空隙,射穿了大王子罗曼的头颅。
那黑甲将军发出一声悲愤的吼叫,仰天咆哮道:“生时我受王子大恩,如今我自然当舍了这命,为王子报仇!!”
吼完,他挥舞着铁拳,冲向火枪队之后的二王子伊凡。
伊凡身侧顿时闪过两道身影。
轰!!
黑甲将军狂暴地轰飞了一道身影,那身影在半空炸开,血肉横飞!
紧接着,他化冲拳为肘击,又是狠狠砸在了另一名趁机偷袭的身影上。
雪花炸散,气浪翻滚间。
那身影整个儿被巨力轰碎,落入白色的雪地,压成了一滩血雾。
黑甲将军没有耽误半点时间,向着伊凡冲去,此处的情况很明显,凶手也很明显,他要杀了这二王子,为主报仇。
伊凡并不慌张,退开两步,轻声道:“格列教士,看你的了。”
阴郁的白衣教士顿时往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什么,然后在瞬间完成了一种奇特的仪式,或者说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仪式,如今不过是最后一步。
仪式才刚完成。
那黑甲将军已经冲到了伊凡面前,举拳狠狠砸落。
白衣教士的手掌此时正好往前推出。
夏极凝神看去。
随着那手掌的推出,虚空里,一只巨大的魔狼飞扑而出。
魔狼高近乎三丈,长近乎六丈,简直是噩梦之中的怪物。
那黑甲的将军面对这样的突袭,还未反应便是被那狼爪一瞬间穿破了铠甲,撕裂了胸膛,不甘的瘫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但魔狼似乎存心戏弄这猎物,所以并没有立刻杀死他。
而无论厚重的铠甲,还是枪弹无法陷入的躯体,竟都无法承受这魔狼的随意一爪,
冰莲公主看着那巨狼,目瞪口呆...
她忍不住失声道:“十阶魔狼!!”
她心底的那点成为罗刹国主的野心,瞬间消失了。
远处,伊凡唇角一勾,露出微笑。
冰莲公主扫了一眼,忽然心有所感,侧过头,只见那位来自南方的神秘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去,苍茫的风雪成了他的背景。
夏极一个踏步,身形掠出残影,出现在了魔狼与那黑甲将军中间。
他弯下腰,蹲下身子,看着那黑甲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黑甲将军不知为何,就回答了:“苏沃洛...”
夏极淡淡道:“无论什么地方,忠义的人,总是能让人有着好感。”
说完,他左手随意一拍,空气里的水顿时凝固起来,流入了这黑甲将军的伤口上。
水行——造物。
水之中,将军身上的一切伤口重新生出了神经与筋肉,缠结编织。
做完,他又看向白衣教士,“你用的是献祭之法吧?献祭的心脏那么小那么多,是谁的心脏?”
也许别人没看清,但他看清楚了。
白衣教士完成的仪式,就是献祭的最后一步——奉上祭品。
他献祭的则是许多儿童的心脏。
白衣教士神色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为恶了。
他淡淡吟唱道:“祂会从死亡与冰雪里而来,为这个国度带来新生与希望,而王子所做的一切,祂都会看在眼里。一切阻拦都是脆弱的!”
随后,他手掌一挥,“亵渎者,死!”
那可怕的十阶魔狼顿时向着夏极扑了过来。
空气顿时炸开了,可怕的力量震荡空间,凝聚成了近乎实质的法相,这法相没有形体,黑幽幽一团。
因为这魔狼根本没学什么玄功,它是靠着自己本身的力量与天地交感而获得的力量。
这种天然形成的法相,加上魔狼本身血脉的强大,使得对面扑来的魔影化作了一座山峦。
苏沃洛死死瞪大眼,看着那梦魇般的巨兽。
他认得这巨兽。
这是曾经虐杀了一支由六千骑兵,两千火枪手组成的军队的魔狼。
在冰雪罗刹之国被称为三神之一的...狼神。
夏极静静看着这头魔狼。
他在和太上一战之后,对于法身的用法有了新的领悟,或者说拥有了更高的掌控度,那么就用在这里试试吧。
于是,
他对着山峦伸出了手臂,
那手臂如是单独释放了一般,
血液激荡,发出雄浑到如是无尽深海海潮拍打的低沉声音,
心脏跳动,如是擂槌起了震荡空间的杀生战鼓。
他的左手臂整个儿膨胀,炸开,化作了一只可怖到让人无法喘息的龙爪,龙爪长六丈,携带着静谧的黑色火焰,
这是黑皇帝的龙爪。
龙爪一下子把魔狼按倒在地,
然后五指一扣,就把这狼神抓在了手掌之间。
握紧。
黑火从指缝之间扬了数米,但凡沾染到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而被抓在其中的魔狼,直接焚烧起来。
它的毛发、四肢、尾巴、头颅、獠牙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从这个世界里擦去。
魔狼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哀嚎,就再无声息了,渐而整个儿消失在这空间之中,再不复存在。
夏极手掌一握,龙爪便是又恢复成了原本的大小。
这就是他在与太上一战后获得力量——躯体部分法身化。
而不需要每一次都完全的变身了。
恢复手掌大小后,夏极右手直接抓起腰间的枪,扣动扳机。
嘭!
出膛的子弹承受了夏极的力量,化作一道闪电瞬间贯穿了伊凡的头,伊凡还未反应过来,头颅就炸开了。
这颗子弹拥有着远超子弹本身的威力。
白衣教士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男人究竟是?
他的皮囊里包裹着一个神明吗?
怎么会这么强大?
他口中急急地颂念着:“祂会从死亡与冰雪里而来,为这个国度带来新生与希望,而王子所做的一切,祂都会看在眼里。”
他蓦然睁大眼,他脑海之中一幕幕画面交叠,最后定格在眼前这神秘的男人身上。
似乎,这男人与《死亡古经》上的这句话无比吻合。
他从风雪里走来,伸出了死亡的神之手,他看到了王子做的一切,所以他杀了王子...
这怎么可能?
夏极随手又是一枪,贯穿了白衣教士的头。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举起了火枪。
砰砰砰砰!!
急促的枪声响起。
子弹纷飞而来。
夏极抬手随意一抓,所有子弹都被他抓在手中。
他再随意一甩,在所有人还未发出惊呼前,子弹已经精准地贯穿了他们的咽喉,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此时...
冰莲公主已经看傻了。
那黑甲将军也大脑一片空白。
远处,
纷乱声音里,宫廷守卫们在恐惧的支配下,下意识地抓起火枪对着夏极方向进行射击,这个动作就如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没有理智但却无法控制。
夏极在子弹里,往前行走,所有子弹根本连他的气罩都无法破开。
随着他的走动,越来越多的守卫开始射击。
城墙上,城门前,侧边的栏杆后...
夏极仰头。
部分躯体法身化,还真是有用。
黑皇帝就绑定了夏极这个身份吧,本就是准备和世家对着干,那就暴露在人世前吧。
否则...
获得了这样的力量却藏头露尾,又有何意义?
哗!!
哗!!
他背后脊梁两侧忽然有了异动。
两只巨大的羽翼突然生出,他拍动了一下,静谧黑焰顿时如烟缭绕,如溪流淌...
嗖!
夏极在两只巨大黑翼的拍打下飞腾上了天空,一个俯冲,纯黑火焰洗过大地。
所有对他射击的士兵,以及城墙,城门完全的化作了灰烬。
城门外,诸多簇拥的士兵仰头看着这一幕。
这些士兵是三个王子与冰莲公主的。
此时,他们只能瞪大眼,看着高空,那扇动着黑色羽翼,在风雪里,带着死亡高高在上的...神祇。
宫殿深处,那明显是教会一员的妃子惊惧地趴到栏杆前,看着远处那身影,
忽然禁不住心底的悸动和恐怖,瞬间跪倒在地,
口中呢喃着:“祂会从死亡与冰雪里而来,为这个国度带来新生与希望...祂是众神的母亲,是无上的崇高...”
这妃子深吸一口气,跪倒,磕首。
211.灭门前,需先礼貌拜访(第二更)
阴冷大殿。
白骨王座。
戴着暗金面具的神秘人把玩着那递送到她面前的令牌。
赵割跪倒在殿外的石阶上,匍匐着不敢抬头。
殿内传来声音:“书呢?”
赵割急忙双手托举,把书册递入了殿堂里。
那殿堂里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有奇异的影子举着书往里而去。
神秘人伸出手臂,取过了书,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
翻第一页时,她根本没在意。
翻第二页时,她下意识地稍稍正了正身子。
翻到第三页时,她忍不住加速翻了起来...
第四页...
第五页...
第六页...
她已经无法停下。
她一口气翻到了第二十页,但二十页似乎有一处颇为深奥,即便以她也无法立刻冲破。
神秘人合起了书,原本的不在意、不经心完全消失了,眸子里一时间有些恍惚。
良久,
她忽问:“你觉得这书怎么样?”
殿外,赵割老老实实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容天下之法,无有出其右者,不愧天下劲气之名。”
神秘人又看向那令牌,
她自然认得这令牌,
这是苏家的令牌,但不是本家人,亦不是外家人,而只是某种执行令,档次并不高。
她回想起这些年的事,顿时已经明白了这是谁的杰作了。
她脑海里浮出那个男人的模样。
十年风霜十年雪,阅遍天下无数书。
世上竟有如此璀璨夺目的奇才?
他看了十年书,
自己还未突破十一境,
却能够综合百家...不,万家所长,创下这空前绝后的功法?
可惜这样的奇才不是吴家人,不是吕家人,亦不是神家人。
同室可操戈,祸能起萧墙,便是夫妻、兄弟、父子...都可以争吵,都会有着矛盾,甚至成为仇人。
何况是两边已经有了明显矛盾的世家?
周家苏家,与吴家神家吕家...
虽同是世家,但却对立着。
她已经破了十一境,自然会用一种审视甚至俯瞰的态度去看一切不是十一境的人与物。
而这本书,她却怎么都挑不出问题,不仅挑不出,甚至只是粗略看了下,便有所收获。
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风南北,实在是天下鬼才。
苏家用他做帝师,无愧帝师之名。
赵割还跪拜着,匍匐着,静静等着。
忽然间,那白骨座椅的神秘人把令牌丢出了殿门。
啪嗒。
令牌落在他身边,发出清脆响声。
同时,殿内传来声音:“你没来找过我,我没见过这令牌,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赵割一愣,他张大了嘴,想要问,但他总觉得自己问也不会问出一个答案。
他是个聪明人,于是默默收起了令牌,道了声:“是!”
显然,后土大人认识这令牌。
她之所以这么说,
只有一种可能,
她和这个令牌后的主人虽然有着矛盾,但却还需要维持在“不撕破脸皮”的地步。
而血雨楼可能被不小心卷入了什么纷争中了。
赵割心底苦笑,果然...大生意也是大麻烦啊。
他拜了两下,敬声道:“属下告退。”
...
...
当赵割回到第三楼时,
血雨楼的杀手已经开始向他汇报。
“一百九十六个甲级杀手,死了一百四十六人。三百五十二个乙级杀手,死了两百九十一人。”
杀手汇报这个数据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懵。
赵割神色冰冷问:“还有吗?”
杀手想了想道:“这几天...那些名门正派里的小门派也开始去寻他们麻烦,但都被杀了。
另外,还有不少同样的人在其他城市冒了出来。”
赵割扶了扶额,他皱眉,眼珠子转个不停。
但却没说啥,“你下去吧,今后楼中若是再接针对他们的任务,一定要先和我说。”
杀手道:“各楼合计接下七十二宗同样的任务,只完成了二十七例,其他的都失败了。按照惯例,剩下的便是请传奇杀手去解决了,否则对我们血雨楼的名声影响极大。”
赵割道:“先暂停。”
杀手愕然了下:“楼主,暂停?”
赵割再强调了一遍:“暂停。”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血雨楼的名声?”
赵割冷冷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杀手心底一寒,急忙低头道:“是...”
赵割看向远处,他必须和血雨楼的众人来一场集会,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这显然不是小事。
...
...
秋寒到末。
近冬了。
一个裹着白鹤大氅的男子正走在这样的更替的时节。
天冷了,他就裹紧衣服。
下雨了,他就撑伞。
渡河了,他就上船,
与渡口的人一起挤着船,坐在逼仄的船舱里,
听着身侧渡河的客人聊着些家长里短的事,或是神秘兮兮、颇有优势感地说一些江湖的秘闻,时不时还有几个熊孩子扭打跌撞,毫不顾忌他人的跑着,吵着。
坐在他身侧的人若是没注意到他也就罢了,注意到了的都是忍不住会多撇他几眼。
因为...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糅杂了恍如万物的悸动。
人们说不清楚,只在心里道一句“也许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男子对襟摆在膝头,静等船到岸,
丢下了不多不少的铜板,上了岸,走向远处。
暮色如血,
叶落成潮,
街头的人亦如潮水,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男子走过人潮,来到了一处幽暗地界。
地界里,有山石树木,但最显眼的就是一个远离了繁华人间的阴冷大殿。
他站到了大殿门前,淡淡道:“请见隐君。”
声音不响,却如狂龙向四方翻腾而去。
良久,
再良久,
没有反应。
男子正是夏极。
他静静等着,有着很大的耐心。
心若怀了万古,岂会在乎刹那与须臾?
然后,他等来了一个穿着暗金袍子的女人,女人说:“主人外出了。”
夏极礼貌地问:“何时归来?”
女人道:“归期未有期。”
夏极点点头,“多谢。”
说完,他转过了身。
女人奇怪地看着这男人一眼,她自然知道这男人是苏家的帝师。
但让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这男人的气息为何如此的寻常?
寻常到给她一种“自己都能碾压他”的感觉。
她当然感觉不到。
因为夏极如今收发自如,早把所有的力量,包括黑皇帝,一切的气息收了起来。
如今的他,哪怕是苏甜盯着他看,也不会察觉到风南北就是黑皇帝。
他走离了大殿。
走出了幽暗地界。
...
...
此时,血雨楼的高层们正聚集一堂,在讨论商议着。
“赵割,你太小心了,大人的意思是没关系,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错,吃都吃了,这任务必须完成,剩下的四十五个人必须死!否则我们血雨楼的名声何在?”
“对方可能是大势力,但我们血雨楼小么?我们怕过谁?何况如今这整个南方,哪个势力不想动他们?我们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是他们太傻,好好的功法不仅不像宝贝一样藏着,反倒是拿出来,要给天下人看,真是笑死人了。”
赵割道:“我在想,那些小子说的大劫已到,其实确有此时...北方已经乱了。”
他话音刚落,立刻迎来了笑声。
“北方乱了,距离我们这里不知多远,隔了一条大江,一条大河,中间不知多少路,关我们什么事?”
“我和你们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也许可以去做做奴隶生意了,毕竟难民会很多。哈哈。”
赵割听着众楼主的话,他皱眉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话音才落,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哈哈笑了起来。
“江湖越老越胆小,你啊也不想想,如今的地下世界可是在大人手里的,就算再怎么有势力,能翻出大人的五指天吗?”
“那几个小子倒是有趣,明日待我亲自去看一看他们,我最喜欢取下这种年轻天才的人头。”
“不错,你一定要去,会很有趣。”
“哦?方狐,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去过了?”
说话的人也不藏,笑道:“去过了,还尝过了,那少女实力不弱,挣扎的还很厉害呢...哈哈哈...”
众人顿时明白他说的什么,也哈哈笑了起来。
气氛很是欢乐。
水雾蒙蒙。
不知何时,楼中的视线在快速的降低。
白色的雾气,笼罩了天地。
风声依旧,却有一股难言的静谧与安宁。
“怎么起雾了?”
“这雾...”有人抬手,就在这抬手的功夫里,他的手掌已经在视线里快速的模糊,可见雾气生出的速度有多快。
那人立刻道:“不正常。”
“什么?!”
血雨楼的众人顿时从座位上站起,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也是传奇杀手,自然不至于惊慌,即便落入绝地,还能维持着自信。
但下一秒...
这自信就被粉碎了。
轰!!
一道宛如明亮星辰爆炸的光华,在雾气中央显出。
空间如是玻璃,从那一点处裂开了,在须臾里化出无穷翻滚似日珥的雷浆。
雷浆爆发,向八方扩散,带来绝强的力量。
这表现在空间里,是一道道紫色缝隙,
而每一道缝隙都是一道雷电。
哧哧哧!!!
雷电狂射,如是实质的厚重长枪,在他们所有人反映过之前,便狠狠地贯穿了他们的躯体。
这些传奇杀手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已被贯穿。
而,每一次贯穿都是恰到好处的贯穿。
贯穿的是非致命处,但却在贯穿的过程中震碎了其中一切的经脉,骨髓,甚至让五脏六腑死亡了。
但正因为这是雷电,所以赋予了人体器官以最后的运转。
他们不会立刻死,但也不可能被救治,
无法动弹,无法呼喊,
拥有着意识,承受着如在刀山打滚,如在火海爬行的痛苦,
慢慢感受,继而死去。
一瞬间,所有此处的血雨楼楼主都已恐惧地倒地了。
他们惊骇无比的眸子里,那裹着白鹤大氅的男人回刀入鞘,身影在雾气里慢慢消失。
如从地狱里,又往地狱去。
212.杀到和平,日月山河楼(第一更)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江湖上就发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是血雨千零八楼被连根拔起。
楼中的杀手全部死亡,还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则是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却不敢再自称是楼中人。
隐刃十二相也未曾能逃过,那些可怕的刺客被人挖出了身份,一个一个死在门中。
其次,因“天下劲气”一事,正道武林盟主举办了武林大会,
大会只让十多个“大势力”的人参加,主题是商讨如何收回所有的功法。
而,大会上,一个神秘黑衣人忽然出现,留下一句话:“天下需要壮大,而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不少正道强者出手,然后连同武林盟主在内,一并被斩杀。
紧接着,不少周边门派的强者们都联合了起来,在寻找那一位不知相貌的“凶手”,喊着让他血债血偿。
可只是短短几日之后,但凡叫嚣着的人,全部死了。
于是,一个人,压得整个南方江湖没人敢再说话。
相反,那些得到了功法的武者,却开始主动地传播起了天下劲气。
就如一颗火种,丢入了草原,那么终会燎原。
...
三个月后。
雪下的很大。
夏极此时没有丝毫的隐瞒身份。
他戴着普通面具,挎着一黑一白两把长刀,走在古道上。
但他的兵器“出卖”了他,道路的尽头有三个人挡住了他的路。
这些人皆着白衣。
左袖为残月,右袖为烈日。
是日月山河楼的人。
挡路的人认出夏极的兵器,直接就大声质问:“我正道盟主商议收缴功法,查明真相,如果真是冤枉了他们,便是再放他们走,还他们一个公道,这有什么不对?”
夏极没有回答。
这么多年了,他知道有些话不需要再去说了,所以他拔出了黑刀。
黑刀是神兵雷火,与他有着联系,他有多强雷火就能在神兵自身的基础上,再加上他一定的力量。
一刀。
雷弧数百丈。
斩过了两个人。
他收起刀,走过剩下那一个彻底愣住了的人,问:“能带路吗?”
那人道:“去哪儿?”
夏极温和道:“你们从哪而来,就带我去哪儿。”
那人道:“好...”
一入正道圣地,就如入了囚笼,任你百般神通也不可能为所欲为,这就是地域性的大阵。
这些大阵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
防御性虽然被时间削弱了些,但却是非常强大,夏小苏要寻找十二金像也只是为了搭建出一个伪阵法。
所以夏极要去,要找死,那日月山河楼的弟子根本没犹豫,他怀着恨意把夏极带到了日月山河楼的入口。
果然,这里也是一个小世界的入口。
这是在天阳山北麓的一块岩石。
夏极默默记下位置,确保下次不会找错,然后转身就准备走。
那人傻了,忍不住问:“你不是要进去的吗?”
夏极微笑道:“我只让你带我来,没说我要进去。”
那人彻底无语了,他急匆匆地跑入了小世界里。
未几...
便是有一群着日月长袖,穿白衣的弟子。
这些弟子才冲出小世界,就发现他们要追的人根本没跑。
夏极坐在天阳山北麓的斜坡上。
这些弟子都是日月山河楼的弟子,每一个实力自都不凡,很快,他们已经围住了夏极。
为首之人问:“阁下要做什么?”
夏极问:“你们要做什么?”
那人扬声道:“为防宵小学走功法,所以由正道保管,给拥有着正义心的人去学习,不对么?”
夏极问:“你们有什么资格保管?正义又该由谁来评判?”
那为首之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弟子直接出声道:“我们乃是正道圣地日月山河楼,我们的弟子自然有资格保管,这不需阁下过问,倒是阁下为何要杀我们的人?”
夏极道:“因为你们要带走审判的都是我的弟子,你们要去抢夺的对象也都是我的弟子,问我为何,何不先问问自己为何?”
那人愕然了一下。
夏极又问:“为什么你们是日月山河楼,就有资格?”
那人愣住了。
夏极替他们回答。
“是因为你们自认为很强吗?”
为首之人还未说话,小世界入口一阵波动。
一个裹着英气、神色如剑的白衣男子踏步而出,他身侧紧随着一个清秀的黑衣女子,两人都看似三十余岁,比此时的夏极大不了多少。
这两人和其他日月山河楼弟子都不同,白衣男子双袖皆为烈日,黑衣女子双袖则为残月。
众多弟子见到这两人,便是齐声道:“参见白日楼主,黑月楼主。”
夏极扫了扫两人,这两人实力...到十一境了,看来这样的大势力总归是拥有了火种。
黑月楼主看向前方那男人,再一撇他的刀,柳眉一挑,显然认了出来,于是她挥了挥手,对诸多日月山河楼弟子道:“都回去吧。”
诸多弟子不敢违令,便是纷纷返回。
直到这片空旷的山脉北麓只剩下了三人。
黑月楼主才道:“我听闻苏家风先生十年走遍了大江南北,阅书无数,那一本天下劲气应该就是风先生所创吧?阁下也就是风先生本人吧?”
夏极坦然道:“是。”
黑月楼主自然也了解正道的做派,“对战之前不管怎么样先给你扣一顶大帽子,你若不跪好就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乃是日常操作,所以她竟也未曾生气。
而是平静道:“正邪两道去围攻你的弟子,抢夺你的书,你亲自下场也没什么不对,但你杀了我门中弟子,这事总需要一个交待。”
夏极道:“天下劲气虽是我所著,但我不曾留名,你若要这名,你们拿去。”
这句话一出,黑月楼主顿时古怪地看着他。
一旁的白日楼主也是懵了。
世上还有这种人?
夏极继续道:“这不过是我《万法卷》的第一篇,等到明年此时,第二篇也会扬于天下。这名我不争,你们谁要谁去拿。”
白日楼主恍然了:“你是要让普通人变强,在火劫里有自保之力,觉醒契机?”
夏极淡淡道:“不错。”
两字一落,对面两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良久,白日楼主大声道:“好!!我早就听说苏家帝师乃是不世出的奇才,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
然后露出惋惜之色,因为他知道这名帝师并没有踏入十一境。
夏极奇道:“我确没想到两位竟是讲道理的人。”
黑月楼主道:“先生会否想过,这天下若是都学您那劲气之法,从中悟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从而变强,会否天下大乱?”
夏极道:“两位应该知道火劫会延绵五百年,那五百年...火妖会跑到哪儿?
会不会过了河,过了江?会不会灭亡所有人类?
我去过北方的劫地,所以知道火妖在不停地变强,也在不停的入侵。
这样的世,已不是乱世,而是劫世,在这劫世里,所有弱者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人类若是灭亡了,可还有乱世?”
两名楼主沉默了下来。
良久...
白日楼主轻叹一声:“先生真乃世之圣贤,如此倒真是我等不对了。
先生放眼天下,胸怀五百年,而我等却关注着蝇头小利,为一己之私而搬弄是非,倒是落了小人行径。
此事我会和楼中说清,传令江湖正道各大门派,不得再妨碍先生的弟子传道,除此之外,还需为先生的弟子们提供帮助。”
黑月楼主好奇地看了一眼夏极,“天下劲气这本书现在还在我房中,每日翻阅总有所得,先生还有第二篇?”
夏极道:“等到问世了,我让弟子送一本过来,让楼主第一时间看到。”
黑月楼主露出笑容,然而神色忽然一肃道:“既然有恩怨,那也需有个了结。先生编纂功法,不求留名,乃是大功德之举,但你既杀我门中弟子,却还需有个交代。”
夏极问:“你要什么交代?”
黑月楼主道:“你与我过一招,一招之后,恩怨便消。”
“怎么过?”
“不用法相,我自然也不用法身,我只是看到先生在天下劲气之中对于技巧与劲道的描绘都是登峰造极,所以我便想看看。”
夏极道:“好。”
白日楼主顿时退开,让出了空地。
两人静静对峙。
缓缓走近。
忽然,两人都化作了残影,黑月楼主未曾出剑,她连鞘带剑直接斩了出去。
而在斩的过程之中,鞘已不堪锋芒,而直接碎裂。
那击碎了鞘的剑越发的无匹无挡。
这一剑,不要想躲,因为其中蕴藏了一种宿定的力量,就是斩必中。
然而,这种层面的力量,夏极真没看在眼里,他随手一挑,
刀也未出鞘,鞘也未曾破。
刀鞘直接砸在了剑背上。
黑月楼主顿时觉得一波又一波的巨力冲击而来,让她如有一种在深海漩涡里迷失的感觉。
她被带着歪了出去,剑自然也刺向了其他地方。
一刹那的交手,一刹那已分胜负。
夏极道了声“承让”,便是收起了刀。
黑月楼主神色复杂地看着这男人,她能看得出他的随意,那随意简直到了落寞的程度,他在出刀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会轻松的胜利。
所以,他出刀都显得漫不经心,他没把这当成一场比赛,而是一个过场。
黑月楼主冷声道:“风先生既然如此强大,不如我们真真实实地来较量一场。”
夏极摇摇头:“不了,我没十一境。”
黑月楼主这才想起来眼前之人的境界比自己低,她总算找回了尊严,于是转笑道:“无妨,以后总有机会的。”
213.卷二,天下意象(第二更)
夏极离开了天阳山。
他没再去找后土,因为后土已经找到了他。
吴姬戴着后土面具,但她显然不可能认出风南北是自己曾经的七皇弟。
如今,她声音冰冷的质问着:“我为隐君,你却毁了我手下血雨楼,隐刃十二相为首的二十二个势力...”
夏极打断她道:“我弟子有苏家令牌,你没看到吗?还是你手下没给你?”
吴姬狡辩道:“我并不知情。”
夏极道:“知情不报,这样的手下该死,我帮你杀了他们,不感谢我么?”
吴姬脸上顿时涌出怒容:“你!风南北!!”
夏极轻哼一声,从她身侧走过,淡淡道:“把你的人都管好。”
吴姬忽然不发怒了,她静了小片刻,柔声道:“等等。”
夏极顿了下。
吴姬用糯糯的声音提醒道:“风南北,你守得住那些孩子一世吗?”
她的话很平静,似乎在提醒着眼前的帝师“你还未突破十一境”,
“你寿元有限”,
“你完成了使命就会返回苏家,而我却不同,因为我已是十一境的人了,等你回了苏家,这些孩子怎么死还不是我这样的人一句话说了算”,
“你别想短时间突破十一境了,因为劫地火种越来越难寻找,几乎没有产出了”。
她问完这一句,就露出了笑容。
她等着看眼前这男人恼怒的模样。
但,夏极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曾经在皇都华清湖边顾影自怜的四皇女的模样。
他问了句:“吴姬,你过得快乐吗?”
隐君怎么都没想到会等来这句回应,她恼怒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就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不仅没让眼前的男人生气,反倒是自己生气了。
为什么?
夏极没等她回答,继续往前走去。
吴姬忽然道:“风南北,我们还没交过手吧?”
夏极轻笑一声,未曾理她,也未曾停步。
吴姬冷冷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却又充斥着一种奇妙的感受。
这个男人...
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不管是喜欢还是憎恶,都无法否认他是绝世奇才,那本《天下劲气》自己也还在诵读,学习。
她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刚刚那句质问。
“我过得快乐吗?”
她忍不住自喃一声,看向远处,紧闭上眼。
“哥哥~~~”
...
...
回到镜湖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湖外的区域依然热闹非凡。
夏极压着斗笠,来到一艘船前。
他还没说话,船舱里的小姑娘就说了:“今天雪大,不出湖哩。”
夏极探出五两银子,这比平时多了二两。
那小姑娘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足的。
看在钱的份上,她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客人,忽然她愣了愣,她矮下身子试图看清斗笠下的面容,但却看不清。
“客人去哪儿?”
“湖心。”
小姑娘急忙一把撒开瓜子,起身,结结巴巴地喊道:“爷...爷爷,出...出湖。”
未几...
船荡开了。
舱里,小姑娘也不说话,很局促地坐在客人对面。
小心翼翼地问:“您要不要喝茶?”
“不用麻烦了。”
“您要不要嗑瓜子?”
“不用了。”
“您要不要...”
“不用了。”
很快,船就到了湖心,小姑娘看到客人起身,轻声道:“我...我叫万诗,一万两万的万,诗歌的诗。”
夏极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说完,他走出了舱,走到了湖面,踏水,踩波,走入了从外看来朦胧一片的湖心庄园。
小姑娘在舱里蹦来跳去,欢呼雀跃:“仙人知道我的名字了,他知道我的名字了!!”
忽然...
她想起了什么,哭丧般的哀嚎着:“我特么收了仙人五两银子,啊啊啊!!我特么为什么要多收二两?我要剁手!”
...
...
夏极坐回了书斋,湖心小院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烧开水,泡了壶热茶。
鹅绒似的大雪落在了庄园里,厚积过膝,石塔里的黄灯烛还明着,照亮了周围黑暗里的白。
过了几天,苏甜来了信息。
说是关于《天下劲气》的事,让他不用担心,首先他的做法合情合理,还在帝师的范畴之内。
其次,世家这点包容量还是有的。
再者,自己苏妲己苏家老祖的身份无形镇在那儿,顶层的几位怪物不在乎,下面的人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苏甜知道黑皇帝把大部分火种都取走了,于是又悄悄问他要,夏极给了她三颗,苏甜也大大方方地给了他一大堆空的金色水晶球,同时按照他的要求为他送来了古书。
编纂书册,自然需要观天下书,所以他想看书的要求合情合理。
苏甜甚至答应帮他从各地收集书,定时送到湖心庄园。
再过了几天,安蓉蓉也有了信息。
十年前,她便是一直在混乱的火劫前线厮杀修炼,以求增强自己的法身,以及达到更高的境界。
如今的劫地已经推到了封狼关了,可以说一出封狼便是入劫。
而火劫之所以被挡住,并不是因为封狼关,而是因为冬天又到了。
但等这个冬天过去,封狼关注定会被吞没。
火焰从西而来,席卷着人间大地。
宁小玉,大奇都被儒门的师父带回山里了。
北方抵御火劫成了原本三皇子的任务...
而他最终的宿命就是成为天命之子——姬玄的磨刀石,这是注定好了的,他也许还不知道,但他的姐姐夏允必然清楚。
小苏在冰雪的罗刹之国倒是很顺利,她时常会给自己一些好的消息,并且还说下次一起打架可千万不要拖她后腿。
夏极笑着摇摇头,感慨道:“这丫头,还是元气满满。”
但当他感慨完才忽然意识到,小苏可是罗刹国国教的教皇,亦是是那神秘的王家镇的主人。
如今别人面对她,怕是都只会有敬畏与惶恐的情绪吧?
就只有自己还会喊她丫头...
他忽然再转身,一看铜镜。
铜镜里,人不再少年,青丝混着白发,淆然落下。
他坐回到桌前,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天下意象。
...
...
之后的日子很简单。
夏极白天或是创作《万法卷》,或是阅读书册,
这些书册都是苏甜命人送来的,每次都是数千本数千本的来。
而一到夜晚,他则是通过地府中转站前往关外。
如今他的中转站可是有四个。
第一个在镜湖。
第二个在皇都废墟里。
第三个在关外极西之处。
第四个在冰雪罗刹之国的狼蛇与死亡教会。
从镜湖庄园去往关外劫地,对他来说只需要十多秒的时间。
而在这无人知晓的夜里,他在劫地深处化作夏极的模样,然后以法身的姿态辛勤历练着,如今他早破了法窍境,八重法脉也已经贯通了两重。
...
...
时光荏苒,很快冬雪止了,春日的苗儿从土里探出了头,姹紫嫣红的花开到盛夏,再到初秋又是等来一个轮回。
万物生而复死,向死渐生。
而夏极也完成了《万法卷》第二篇的创作。
虽然他并不满意,因为他每天都有新的收获,但这一篇送给天下人足够了。
他搁下笔时,垂帘外又是一个秋雨绵绵的时节。
他听到安静无比的庄园有了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比起离开时的欢快轻盈,多了几分沉缓。
未几,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落在了书斋前的风雨里。
去时九十九,归来七十二。
所有弟子,似乎只是外出了一年,就都长大了。
众人齐声道:“见过老师。”
他们自然听说了江湖上的那些灭门大事,也猜到应该与老师有关,如果不是老师,他们早死在江湖上了。
夏极走出书斋,走出屋檐,也不遮雨,只是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衣衫与头发。
他轻声道:“我知道你们遇见的事,也知道你们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为师想说的是,你们遇到的还不够,你们遇到的还太弱了,你们还没有遇到真正可怕的敌人。
你们还会再死人,还会有人残废,受伤,痛苦,绝望,还会有人被骗,被诈,被哄,甚至遭遇背叛。”
七十二名弟子静静听着,他们不约而同地也撤去了力量,任由雨水沾湿他们,和老师一起站在这场秋雨里,默默听着老师教诲。
夏极扫过这些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的孩子,淡淡道:“温室只能养出软弱,保护只能带来脆弱...你们不是为师的宠物,而是为师的弟子。
下一次,为师不会再主动出手了,所有的因果,除非达到为师这里,否则为师不会管。
如果死了,为师会去帮你们报仇,但这对已经死去的你们来说,还有意义吗?”
众弟子肃然地倾听着。
夏极仰起头,面朝着漫天的秋雨,闭上眼,轻声道:“万法卷第二篇已经好了,你们可以拿去各自抄录学习。
然后,过完冬天你们再出去吧,下一次回来,为师希望还是七十二个人。”
说完,他挥袖转身,踏入了书斋。
众弟子彼此相望,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每个人都有了故事,有的甚至收获了懵懂的感情。
在略作休整后,不少人选择来到庄园的演武大厅。
他们奇异的发现,大厅中央放着一颗水晶球,球中紫焰灼灼,散发出一道一道爆烈的高温,让人血液沸腾。
而在无人看见的焰心,是一团小小的...纯黑到极致的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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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参加婚礼,祝你幸福(第一更)
秋雨的雨滴从瓦檐落下,敲打地面,湖面。
夏极能听到演武厅里弟子们习武的声音。
他收回心绪,目光又落在书斋桌上的一张红色请帖上。
他的手轻轻搭在请贴上,闭上眼,请贴上新娘子也算他的弟子,只不过她入了红尘、寻到了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婚宴就在明晚。
他被邀请了。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
于是,他起身,又取了两块顶级的灵玉,准备作为贺礼。
礼物不差,对普通人来说完全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但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
婚礼是在寒月峰举办。
新娘子是当今青王妃的义妹——安寻。
新郎是白云观观主的小儿子——萧意。
两人也算郎才女貌,身份也算是门当户对,毕竟除了少部分势力,没有人知道如今如日中天的“青王”不过是块磨刀石。
思绪动着的时候,夏极已经踩踏上了一叶孤舟,舟破秋水,到达了彼岸。
他紧了紧避雨的斗篷,走到一处无人的湖边,看向正黄叶飘零拍打的小林子,树林里有一道身影正同样裹着斗篷,撑着雨伞,甚至戴着面具。
夏极并无意外,似乎早知道她会来,于是远远着看向那身影道:“好久不见。”
那身影踏着步,小小的,轻轻的,如猫咪肉肉的脚蹼踩踏在地面而行着。
只看这身影的身资,就知道这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走近到夏极面前,呵斥了一声:“为什么不打伞?你就这么喜欢淋雨吗?”
夏极一把将她的伞挥了下去,笑道:“陪我一起淋吧。”
那身影居然真的很听话、很乖巧地把伞收了起来,任由漫天冰凉雨水拍打而下,很快就湿了衣衫,湿了斗篷,很快就和夏极一样了。
夏极道出她的名字:“安蓉蓉。”
那身影摇摇头。
夏极笑道:“蓉蓉?”
那身影依然摇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瑟秋雨却忽而温柔了起来,这温柔不显肤浅,藏着一种流淌往万古之后的平淡与璀璨。
那身影轻声道:“世上只有苏月卿。”
夏极透过面具,看着她那恢复了迷人与妩媚,显得神秘而独立的眸子。
这位苏家的长公主在这十年里已经找回了自己,并且变得更强,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她都重新建立了自己的格局,可以利用合作、但绝不会依赖任何存在的格局。
他知道安蓉蓉是来参加妹妹婚礼的,但她不可以是安蓉蓉,所以她戴了面具,她偷偷来找自己,因为她想随在自己身侧去参加亲妹妹的婚礼。
这是她身份的终结,是她最后一次以安蓉蓉的身份去做某件事。
夏极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了解她的。
而她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
于是,面具后的眸子又弯成了新月,传递出那面具后一张正开心笑着的脸庞。
夏极道:“走吧?”
安蓉蓉...不,苏月卿丢开伞,小手如猫爪子一样搭在了夏极的臂弯处,然后运力钻了钻,挽过了那生硬的臂弯,使得臂弯柔软,然后如猫般粘着他,
靠近但却维持着自己的独立,
然后一同向着远方走去。
两人沉默了一路。
在客栈挑了两间普通厢房,住了一宿。
次日一早,苏月卿摘下面具,露出迷人的面容,她肌肤似无暇的羊脂玉,却流淌着滚烫的火流,仿是你不小心触碰了她,就会被引火焚身,无法自拔。
她对着铜镜稍稍作了些乔装打扮,把这份艳丽淡化了许多,使之平庸,然后换上了普通的华丽衣衫。
夏极也是随意地易容了一下,换上了同样普通的华衣。
镜湖仙人并不适合去参加权贵与道门的婚礼,但一个隐藏身份的仙人却可以。
做完这一切,两人好似是化作了人间的一对普通夫妇。
雇了辆马车,往寒月峰去了。
寒月峰在南方一座名为苍鹤山的大山之中。
苍鹤山里曾有过仙人神话,所以道教氛围颇为浓郁。
只不过白云观却不禁弟子婚嫁。
而数年前,白云观观主的小儿子萧意,在巨业城无意间遇到了安寻,两人都恰逢心思萌动的年龄,便是一见钟情了,之后两人又经历了种种事情,这才坚定地走到了一起,决定成婚。
如梦雪自然知道安寻是谁,从前她无法做什么,但有了这种事,她自然以一种“顺水推舟”的方式,认了安寻这位义妹。
某种程度上,她这位义军的将军、青王即将无道的鼓动者便以与那两个人以一种隐形的纽带而连了起来。
婚礼是在苍鹤山举办的。
白云观在山顶,而婚礼在山腰山庄。
婚宴分为内厅和外堂,内厅只是寥寥数十人,而下了台阶则是外堂,外堂用的是圆桌。
此时,无论内厅还是外堂都已经热闹非凡,宾客甚多,往来无不是权贵富人。
此时,如梦雪坐在内厅,她坐在前列的几个位置。
她气质依然是楚楚可怜,但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气魄,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煎熬而使得她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魅力。
内厅虽然熙熙攘攘,但她的目光却总时不时瞥向厅外。
这满堂客人少了谁都可以,但不可少了那个人。
客人越来越多。
报礼物名字的小厮声嘶力竭地喊着。
“比翼双飞赤珊瑚一座~~~”
“玲珑九色宝玉冠一顶~~”
“吴恺之真迹风花雪月夜一幅~~”
“稀有血银三斤~~”
“古玉一对~~”
...
...
小厮高高喊着,厅堂之中,热闹非凡。
随着时间的过去,山庄门扉逐渐关闭,所有人都差不多到全了。
如梦雪目光迅速扫过内厅,露出些失望但却理所当然的神色。
她身侧是白云观的观主山云子,山云子是江湖中的传奇人物,常常骑鹤而行,云游四方,一手玄功“云景八方”可驱邪气,可震宵小。
山云子问:“青王妃在等人吗?”
如梦雪道:“是舍妹的老师。”
因为各方隐藏以及时间的关系,并不会有人把安寻和镜湖仙人联系到一起,所以山云子奇道:“那他与老夫也算是亲家了,只是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如梦雪道:“舍妹老师和道长一样,都喜欢各处云游,但却深居简出,这一次也送了请帖给他,但却不知他会否在家,又会否会来。”
山云子露出笑容:“原来是道友。”
他也不再多问,他在江湖中地位不俗,尤其是道门之中,他可称为大家,心底对于这样一个自己儿媳的老师倒是也不以为意,只当一个喜好云游的散人了。
说实话,这一次要不是看在青王妃的面子,以及自家儿子的真心,他未必会答应这婚事。
萧意是白云观的天才,甚至可能成为道门未来,配他的又岂能是普通女子?
至于那老师,他是没怎么当回事。
正在这时,远处响起了声音。
“婚礼开始~~~”
声音四散,诸多宾客顿时停下了嘈杂。
整个山庄宴席一片安静。
庄门也已经彻底关闭了。
如梦雪心中轻轻叹了声,那个男人终究还是没来。
风南北,苏家帝师,未来数十年里的大气运者,亦是她亲眼见证、甚至还有过一段因果的天才。
而他是苏家长公主苏月卿的人。
可苏月卿这个人很有问题,她的前主冰帝在死前就曾差点捅出她的身份,如梦雪身为冰帝心腹,自然也知道这些不是冰帝的胡乱编造。
随后,苏家变革,她作为冰帝的“私人物品”被进行了拍卖,而新主人就是那位神秘的长公主。
紧接着,
风南北把这名为安寻的小姑娘送到了她这里,让她保护。
再接着,
她的新主人也让她保护好安寻。
后来,苏家废除了奴隶制度,她自由了,然后怀着恨意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义军,成了七大将军之一。
但她不可能当面去反抗世家,甚至她还要装作一如既往的服服帖帖,毕竟她还在青王妃这个位置上。
可这不妨碍她对“安寻”这个姑娘,这颗棋子进行重新定位。
甚至,她心底有了几分让她砰然心跳的猜测。
所以,她才认了安寻为妹。
因为,“安寻”是她颠覆分裂世家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活在世上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棋子,要么连棋子都不是。
如梦雪是棋手。
但即便所谓的棋手,岂不是另一盘大局之中的棋子?
如梦雪永远不会知道风南北就是夏极,甚至她的泰山王面具都是那位赐予的。
她处心积虑想要颠覆的关键之人,早就是世家的大敌。
而因为眼界和格局不同,夏极所布的局,她半点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此时...
一对富商打扮的“夫妻”正坐在外堂的角落圆桌里,与陌生的人共坐一桌。
仪式走完,酒宴开场,新郎新娘开始四处敬酒。
这对“夫妻”也混杂在人群里,等到安寻和萧意走来时,一同起身,说着几句祝福的词,向她敬酒。
这对“夫妻”自然是夏极与苏月卿,两人易容本事都是头等的,即便靠近了也不会有人察觉。
安寻虽是气血充沛,但始终不胜酒力,一路饮来早已有些熏意了,她心底也有些失落,毕竟老师没来,看来老师还是不喜欢自己这个某种程度上背叛了他的徒弟...
但自己想过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在萧郎和老师两边,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萧郎,因为她已经二十九岁,该嫁人了,何况她还是幸运地遇到了这个她挚爱的男人。
“祝新郎新娘幸福美满~”
“早生贵子~”
“哈哈~”
欢乐气氛里,安寻随在一个英气十足、气质沉稳的男人身后,双颊酡红,举着酒杯。
她目光随意扫过,在扫到苏月卿与夏极时微微停了停。
苏月卿如别人一样,对她友善地微笑了一下,道:“祝你幸福。”
安寻愣了愣,但很快被新郎拉着往下一桌去了。
苏月卿饮尽杯中酒,轻轻叹了口气。
夏极侧头看了她一眼,抓了抓她的手。
两人肌肤触碰,苏月卿如是触电一样,手猛地颤抖了一下,但却没避开,而是任由他覆盖上手背,感受着那一丝冲击在时间长流里,融化了冰冷的暖意。
苏月卿也重新露出了笑。
酒过三巡,
无常幻变的深山又迎来了秋雨。
秋雨萧瑟,
山风凄寒。
如梦雪神色如常,但却不时瞥向外面。
为了让世家内讧,分崩离析,她可真是不择手段了,但她不后悔。
此时,
山脚下,
六道黑影正如邪恶鬼魅般,
跪着。
每一个人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都与这夜色融合到了一起。
然而,他们还是跪着。
跪在一道没有影子的人影前。
那人影道:“我吴家鬼帝初临人间,要一名女子暖房,需要有身份,有激情,又有绝望,这样的女子新娘子最好。
我得到消息,这山顶正在举办婚宴,新娘子不错,身份地位,相貌力量都足够了,最关键是和新郎情投意合,如此可真是真情实意的洞房花烛夜,这样的一夜自然需要奉给鬼帝。”
那人影笑了起来,然后淡淡道:“去带她来。”
最末四个字刚落,他面前跪着的六道身影已经化作六道黑光向远处激射出去。
抢夺新娘,乃是世家的基本操作。
夏极也曾经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但他拒绝了享受而已。
此时,
那六道黑影如夜风般向着山巅疾掠而去,他们手掌之中抓着令牌样的法器。
这法器作用是——驱鬼。
天地之中自藏真灵,而山林之地多有恶煞。
这些法器的作用,某种程度上和夏极的“三符”之一的“驱鬼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既然凝练出了法器,能够驱使的方式自然更为凶戾些。
这六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多少人的局中。
也许有如梦雪,
也许还有后土,
也许还有更多人...
他们实力本就极强,又得到了世家的宝物,更是信心满满。
到时候,他们召唤出山中的恶煞,以煞气直接破门,满堂虽有不少道士,但在这些道士反应过来之前,新娘子就会被他们掳走。
吴家对他们来说,就是天。
吴家的鬼帝,更是身份尊贵无比的存在,能为鬼帝办事,乃是他们的福气。
那位新娘子能侍奉吴家鬼帝,也是她的福气。
217.信徒屠夫,以及豪杰(第一更)
夏极让苏家两人稍等,然后召了弟子来庭院里。
苏疏和那名为苏凡的苏家少年都挺好奇帝师作风,于是也乐意等着,挑了位置坐在一边看。
书斋里的赵燕歌惊醒之后,也惊惶地站到了庭院中,
她上一次能回来完全是死里逃生,
以她的实力根本打不过那些杀手,但她能藏,东躲西藏居然撑过夏极灭了血雨楼,因此混过了关。
夏极目光扫过七十二名弟子,弟子之间的距离是被拉得越来越大,前几的个个儿已经有了小怪物的征兆,而后面的则是精气神都不太足。
毕竟在这等环境里,每日被人打压,心气不高,自是不上去的。
“从今日起,你们七十二人编为三十六组,待明年初春外出传道也是一同,同来同去,互相帮助,若能两人一同返回,为师会额外赏赐。”
众弟子眼中顿时有了光,但很快他们无语了...
“风吹雪,你与赵燕歌一组。”
“许铃铃,你与庞易一组。”
...
“年盈,你与李忘鱼一组。”
“杜白,你与孙别牙一组。”
...
...
夏极依次报了下去。
分组的规则很简单,就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分在一起,以此类推,使得名次相加能保持平衡。
杜白冷冷看了一眼木讷的圆脸姑娘,那排行六十七的孙别牙,随意点点头。
年盈看着那明明凶猛如狮,但却只能排六十五的李忘鱼,她是真不想和这等拖后腿的人一组,但既然是老师安排,她也行了个注目礼,反正就是认识了呗。
许铃铃天真的神色顿时皱了起来,如同吃了十个苦瓜一样,嫌弃无比地看着那排行七十一的庞易,一副看着废物的模样。
赵燕歌则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和那第一的疯子搭档,但却忽然之间充满了安全感,风吹雪压了所有人十多年,他的威势还是很足的。
于是,那小小的矮个子姑娘急忙跑过去,对着风吹雪微微鞠躬,恭敬道:“请...请多指教。”
风吹雪看了一眼夏极,夏极对他点点头。
风吹雪这才正色看向倒数第一的姑娘,同样恭敬道:“请多指教。”
他的恭敬让赵燕歌愕然了半晌,这小姑娘知道自己不漂亮,脑子又笨,实力又弱,潜力有限,急忙又道:“不...不敢,请风师兄,多指教。”
风吹雪完全不会怎么和人相处,也从没有过搭档什么的存在,甚至他从没想过这一点,于是回了句:“请多指教。”
赵燕歌急忙闭了嘴,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说下去,这位实力可怖、但为人孤僻的风师兄会一直和自己行礼。
每一个小组都在磨合着。
然而,名次差距越是大的,磨合的就越是稀奇古怪。
夏极嘱咐了他们好好修炼,然后就随苏疏两人出了庄。
傍晚时分,三人已经通过鱼目湖去到了苏家。
蛟龙飞辇载着三人,穿过云层和狭窄的空道,去到了第二重天。
二重天中央的迎客大殿里,苏家家主与另一名黑衣小老头正坐在一起。
能让家主陪伴的,自然很可能是吴家家主。
至于苏妲己却不在,老祖如是来此,那是丢了身份。
此时,大殿两边还坐了不少人,显然是苏吴两家的精英,
夏极目光再撇了撇,却发现除了苏吴两家,居然还有其他三种不同的服饰,应该是其他三家也来了人。
随着夏极的走入,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苏家的帝师。
夏极踏步而来,视线不偏不倚,到了殿中,微微行礼道:“见过家主。”
家主问:“吴家隐君的地下势力是不是你杀的?”
夏极淡淡道:“是。”
家主又问:“昨日吴家派遣了鬼帝去往人间,是不是你打伤的?”
夏极道:“若那湖中庄园的人是鬼帝,那就是我打伤的,毕竟我未曾见到他。”
家主奇道:“你没见到他,怎么重伤了他?”
夏极道:“虽隔数千米,一刀便可。”
众人一片哗然...
家主继续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夏极坦然道:“吴家隐君的地下势力无端杀我弟子,鬼帝部下竟欲在我弟子新婚晚宴上抢人,我不过以牙还牙。”
吴家那黑衣小老头儿道:“为了几名族外的贱民,伤我世家高贵的帝君,哼,你有没有把自己当世家人?”
夏极直接道:“我留了情面,没杀他,这已是看在世家人的面子上了。
再说他若是真的高贵,真是帝君,为何被我一刀斩伤?
他算帝君么?
若是算,你吴家未免太弱了吧?”
他霸气无比的回怼,只看得苏家年轻一辈的精英眼中连连放光,只觉此子实在是牛逼,不愧是苏家人,然而老一辈的人却是露出担忧之色。
还未等吴家家主说话,夏极继续道:“我不主动惹事,亦不主动伤人,但如果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那伸一只手我断一只手,来一个人我杀一个人。”
“好!好!好!”吴家那黑衣小老头儿猛地一拍长椅,“老头儿今天就在这儿,就是来你苏家要一个交代,就是欺负你了,你敢杀我么?”
苏家家主瞥了一眼夏极。
他自然知道这位在苏家的真实地位与分量。
于是,略作思索,他环视四周道:“要不,就打一打试试?好让吴家家主教训一下我苏家小辈?”
吴家黑衣小老头儿满脸问号。
其余人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谜之操作?
身为苏家家主的你此时不是该打圆场吗?
你不打圆场,不说话也没事,但你怎么还煽风点火了?
吴家黑衣小老头儿一时间被噎在那儿,不知道说啥,没台可下。
夏极仰头道:“苏家弟子风南北,请战。”
吴家黑衣小老头儿:......
他若是亲自下场,赢了不算什么,输了或是平了,那会丢人丢到死。
而此时,殿堂一侧,一名裹着黑袍的人影“飘”了出来。
“吴家弟子吴幽,请战。”
黑衣小老头儿扫了他一眼,鬼帝身为十一境都败了,你还上什么,于是道:“退回去。”
那黑袍人影似有些不甘,但终究还是缓缓退了。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陷入了某种谜之僵局中。
苏家可不是凡人世家,不是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动摇了世家制度,苏家家主可以挨个儿去打招呼,但这种事情,苏家家主也是一头的莽,硬气的很,
总之就一句话,技不如人,死了白死,想让我家的弟子给个交代?
门儿都没有。
真当我苏家不是世家么?
坐在殿旁的一位周家中年人扬声道:“同是世家,我以为这争斗不好。”
这话破了僵局,一旁其他两家的人也道:“不错,到了人间嘛,大家都有上头的时候,打打杀杀,闹个矛盾也很正常,但如果专门拿出来说,确实有些不好了。”
黑衣小老头儿自然也知道这点,但特么被打伤的是鬼帝,是他最有用的儿子,也是吴家的帝君啊!
于是,他忽然幽幽道:“风南北,你的力量哪儿来的?”
夏极还没回话,苏家老祖直接怼了:“老吴,我家弟子有底牌不行吗?若是输一场就问一场,那我世家可还有秘密?”
黑衣小老头儿道:“他能重伤鬼帝,这力量不简单。”
夏极淡淡道:“不要去查了,我虽是十境,但有万法。”
黑衣小老头儿:“哪儿来的万法?”
夏极道:“走了十年路,看了十年书,腹有诗书,自演万法。”
小老头儿沉默了下来,满脸问号。
这时,忽然有吴家弟子传音过去了,显然是把《天下劲气》的事和吴家家主说了。
这位家主瞥了夏极一眼,忽道:“好!看来苏家出了一位奇才!但这事终究还是个因果,必须得解了。”
忽然有人道:“那就老规矩,用世家外的力量去对决,世家不亲自下场。”
夏极道:“我哪有势力?我若是去夺了明面的势力,那就是妨了国师,去夺了暗处的势力,那就是妨了隐君,夺了兵权,是妨大将军,夺了儒臣,是妨文首。”
众人想想也是,按照最初的计划,帝师这时候是没什么势力的,有的就是名声,等新君开始登基时,他才会有不少凡俗的权贵作为附庸。
而且这种大规模的交锋,对于新朝的建立,以及共抗火劫也不好。
小老头儿忽道:“风南北,你既然有弟子,那么就以凡俗的弟子为限,来结了这因果。
五年之后,你出三名弟子,我吴家也出三名凡俗弟子,三人相斗,三局两胜,既决胜败,也定生死。
若是你输了,负荆请罪来我吴家,认一声错。
若是我吴家输了,就由鬼帝负荆请罪,来你苏家认错。
此事之后,无论如何,恩怨便算是清了,谁都不可以再追究,否则就是同时与我五大世家为敌,可愿意?”
夏极笑道:“可是鬼帝并不在此处。”
小老头儿道:“老夫定了,便可。”
夏极道:“我怎知道你们挑的人是不是真是你吴家的俗世弟子?若是去了深山老林,找了三个不世出的隐居强者,指鹿为马说是弟子,这又待如何?”
小老头儿眸子里满是自信,沉吟了下道:“这事简单,半个月后,望江楼上,把人先定下来就是了,彼此看清楚了,到时候谁也无法作伪。”
苏家家主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条,这六人在决斗之前,任何世家都不可以对他们施加干扰,下毒、暗杀之类的事都不许做,谁做了,谁就是与我五大世家为敌。”
小老头儿道:“自当如此。”
“好!”
...
...
“风先生,你可真是霸气,让人舒服。”
“不错,我苏家就是要风先生这样的人来执掌才好。”
苏疏和另一名少年不停说着。
“等风先生凡俗事了,回到苏家,我觉得一定能做帝君!”
“那当然,风先生才十境,就可以碾压那吴家的鬼帝,若是等到风先生十一境了,还不知如何的惊天动地泣鬼神呢。”
“我就不喜欢现在家族那么和平的处事方式,尤其是苏瑜,那賊子叛变了加入了吴家,我苏家居然就这么算了?开什么玩笑?”
“苏瑜竟然做叛徒,真是该死!”
这对苏家少年少女又开始吧嗒吧嗒地说话。
夏极也没多停留,在四重天的母亲有胡仙儿每日陪着,动态都能实时的进行反馈。
他在两人的陪同下,出了苏家。
从湖底而出,一路西行回了镜湖。
镜湖那名为万诗的小姑娘这一次招子贼亮,她可能已经把仙人的体型都记下来了,当夏极站在船舱前时,她就认出了仙人,急忙把夏极迎进了舱里。
泡好茶后局促地站着,连坐都不敢坐了。
夏极也不以为意,到湖心后,丢下五两银子便走了,其中二两是那一壶好茶的费用。
...
...
半个月后。
深秋已过,初冬早来。
小雪徐徐落在这江南的大街小巷。
望江楼,楼上望江,江横万千里,数不尽的浪涛,流不尽的万古。
楼上,早坐了四人,在最顶层。
一人喝茶,其他两男一女则是静坐着。
喝茶的男人姿态洒脱,青丝发白随意束于身后,神色自然如闲翁,便是极尽收敛,也会于无意间不小心散发出凡人无法仿出一丝半点的风流气度。
其他的两个少年,一名少女也都是璀璨无比,任何一个人坐在那里都会让人觉得很是不凡,何况三人一起?
其中一名少年坐在角落里,他垂着头,眸子不和任何人接触,望江楼的热闹和他格格不入,他顶多侧头看向栏杆外的江水奔腾。
而楼上端茶倒水的那美貌少女来问他要不要喝茶时,他居然脸红了红,说“不要”。
而此时那强壮无比,身高两米有余的少女则说话了:“哟,风师兄害羞了?”
那少年才解释道:“有对手来,我是兴奋。”
强壮少女天真地眨眨眼,装作真信了他的邪道:“哦。”
这两人自然是风吹雪和许铃铃。
另一名少年则是生的强壮无比,身形一米九有余,气魄豪迈,神色沉稳,面相老成,眸子里闪烁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就算有人喊他大叔也不会很奇怪。
他背着一把巨刀,头发披散,姿态亦是洒脱无比。
他是夏极七十二名弟子的第三名——谢琼峰。
若说风吹雪是信徒,许铃铃是屠夫,那么他就是豪杰。
五千五百年前,
夏极洒下了种子。
那么,五千五百年后,
信徒会否成为神明?
屠夫会否成为魔尊?
豪杰会否成为大帝?
说这些还太早。
他们不过是在等人而已。
思考剧情,更新时间推迟,但3更不变
小水发现真的不能硬写,硬写就没了灵魂了,就飘起来了,少了厚重感和真实感。
没了这些质感,爽感都是廉价的,
小水还是得想想,完善之后再动笔,
更新时间也许会推迟,但更新字数不会变化,之后也会这样,第一更的时间应该会调整为中午偏下午的样子。
253.年轮(第一更-求月票)
“好难受,好难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吴姬跪在黑色的地上,指尖深插向地府未知材质的大地,却被那强硬度地面带动的稍稍弯折,
她此时全身都在抖着,好像是发病了一样。
“这张面具究竟是什么?你为什么说有问题,我又要当心什么?”
吴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在哪儿,在哪儿?这些天噩梦又变多了,不会是邪魂夺舍的手段吧?但我是吴家人,为什么?”
一声又一声的话语落下。
吴姬半趴在地上,全身绷紧了,黑色靴子被脚面勾起,
她如同一只受了伤的母兽,口中继续地说着没有逻辑的话。
这些话是一个片段接着一个片段,但却无法连贯。
夏极默默躲在石壁后。
约莫小半柱香时间后,吴姬又消失在了地府中,夏极这才返回了镜湖。
...
次日。
吕妙妙一早就调了米糊,搭着猫头拖鞋在贴福字,白玉的脚踝裹着绵绵的罗袜,不停在拖鞋里进进出出,随着那“哒哒哒”地脚步声在四处跑着。
看到夏极,她侧身挥了挥手,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早上好,大叔~~”
说完,她又夹着“福字”,捧着热米糊,“哒哒哒”地跑了过去,到了另一处门前,就开始刷米糊,然后双手举高高,开始贴福字。
镜湖中样的庄园很大,要在所有的房屋上都贴上福字与对联,显然是个大工程。
夏极迅速地吃完了早餐,也去一起帮忙了。
冬晨的光和煦而柔美,
风虽寒冷,但却干净而清新。
一会儿,就快到中午了。
吕妙妙哈着气,搓着小手,双颊红扑扑的,她侧头看了一眼也在忙碌的银发男子,远远喊着:“大叔,快中午了,我去做饭啦,你想吃什么?”
“我们就两个人,随便做点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呢?”
吕妙妙道,“算啦,我自己看吧。”
她换上围裙,在厨房里开始了忙碌。
此时,镜湖外祠堂中香火鼎盛,正将这午后渲染出了静意十足的禅趣。
不少远道而来的人,纷纷在湖畔向着湖心烧香,然后或是鞠躬,或是叩拜,喊着“祝夫子新春快乐”之类的话。
夏极一撇身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厨房里升腾的袅袅炊烟,已是宣告自己回到了岛上。
所以,那些来夫子祠许愿的人,便是来向自己拜早年了。
他露出微笑,感受着厨房方向的动静,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暖意。
说起来,吕妙妙已经不知不觉陪伴了他八年了,除去小苏,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超过其他人了。
夏极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男人呐,还真是自欺欺人,一边说着需要理智的话题,一边真的感受到了那股温情,却也会不再顾理智,还真是可笑,但却又甘愿变得可笑。
无论如何,这一刻,他就如被猛虎追逐着跃入枯井里的旅人,枯井有毒蛇,而他抓着即将断裂的绿藤攀附在半空,
绿藤上,一滴清晨的甘露正在凝聚,滴落,
所以他仰起头,短暂地忘记了猛虎与毒蛇,而专心享受着这一滴露珠的甜美。
这一滴露珠忽地又幻化做吕妙妙的模样,她如同一个精灵,从神秘的迷雾里走出,又闯入了同样是迷雾的世界。
说到底,两个人其实根本都不了解对方。
也根本没有任何秘密的交换。
甚至性格也是南辕北辙。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这根本就不是匹配的一对。
但感情,从来都不关理智什么事,这一刻,夏极才明白了。
他甚至有些恐惧,所以他还是短暂地压抑了这种情愫,和吕妙妙盘膝而坐在长桌前。
镜湖外,夫子祠,烟花四起,炸散成了天空的花园,
姹紫嫣红,于深冬绽放,
明亮,唯美,但却短暂。
“大叔,你在看烟花吗?”
“烟花美却短暂吗?”
“我不觉得,因为...每一年我们都可以看到烟花,美却短暂装饰了我们的生活,但却不是生活的全部。”
“哦~~妙妙今天变得很有哲思嘛,那你觉得生活的全部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而这正需要我与大叔一起探索。”
夏极笑了笑,他不去定义生活,凡有定义,必落下乘。
“开动吧!”
“好~”
“大叔,你喝点酒吧?我也喝一点。”
“好~”
“大叔,吃完饭我们散步好吗?”
“好~”
“大叔,青色火种你要尽快吸收,好不好?”
“好~”
“大叔,和我穿情侣装,好不好?”
“好~”
无论吕妙妙说着什么,夏极都是温柔地点着头。
“干杯~愿大叔早点突破十一境。”吕妙妙双颊红扑扑地,一双古灵精怪地眸子温柔地看着夏极。
夏极这一瞬间甚至产生了冲动,他要告诉面前的女人,他已经是十一境巅峰了,已经拥有了千年寿元,他希望她也能快一点进步,也能早点突破。
但他说不出口。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口。
从一开始,两人所有的交往,就都是建立在重重谎言、重重迷雾的泥土之上,那么怎么可能开出真实的花朵?
“妙妙,你也该努力了。”
“我啊~我是天生霸体,可以一直活下去,大叔不用担心。”
“天生霸体?”夏极陷入了沉默,这种明显是忽悠人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妙妙居然相信?
于是,他道:“妙妙,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修炼,要突破到十一境巅峰。万一大叔突破了,你却没有活到百年,那怎么办呢?”
吕妙妙瘪着嘴道:“我不想修炼。”
夏极道:“我教你。”
吕妙妙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迟疑良久,才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新年,夏极过得并不孤独。
他忽然明白了,如胶似膝的情投意合未必美妙,两个人有着自己的世界,有着自己的坚持,却依然能伴在一起,这才会让人心跳。
你需要了解对方,但不要改变对方,不要强迫对方和你想法一样,这才是最好的感情。
阴阳从来格格不入,界限分明,谁都不是谁的附庸,但正因为如此,才能旋转而生太极。
天道如此,感情,岂非亦是如此?
...
年后,烟花三月。
大周顺利地完成了吞并北商。
姬玄需登临古山岱宗,穿过净土莲花寺,举行封禅大典,祭祀天神,立石而颂大周之德。
之后,他需要进行全国巡行,一来是遵循传统,巩固统治,二来是祭祀名山大泽,表达自己受命于天,乃是山河之主。
夏极身为帝师,自然需要陪同。
他也未曾拒绝,陪着这位注定了无法臻至十一境巅峰的天命之子,走过这缓缓迎来生命尽头的岁月。
荣耀加身,但寿元却在一天天走向尽头。
姬玄曾经寻找过夏极,面色恐惧地表达了他不想死,夏极微笑着告诉他“自己还有五色令,可以收了他,之后再复活他”,姬玄这才稍稍放心了,然后催促着让夏极赶紧收了他。
于是,五色令的名额除了方丈岛九鼎丹宫的左慈,夏清玄,便是又增加了第三人——大周开国帝君。
夫子随帝君封禅岱宗,巡视天下。
这一路上,他趁机将自己的《象卷》,以及《万法卷扩充版》散了出去。
五年之后。
巡视山河的任务完成了。
夏极已经四十九岁了,吕妙妙也二十九了。
两人朝夕相伴,感情又增添了不少,但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
吕妙妙知道自己深爱的人不愿意耽误自己,所以他只要一天不突破至十一境巅峰,就一天不会与自己成婚。
而她也在夏极的教导下,每天缓慢地进步着,然而不知为何,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一丝沧桑的痕迹,她就如不老不死的魔女,始终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姬玄回到巨业城,皇宫已经建好了。
紧接着便是任命皇后,皇妃,选秀...
而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地好好的。
五大世家派出了五名女弟子,苏家因为帝师的缘故而直接占了皇后位置,其余四家则是分了四个皇妃。
很快,皇后便是怀孕了,生下了男孩,名为姬昌。
自此苏家裂出了一个分家,
分家入世,
很快以雷霆万钧之势成为了人间的顶级世家,这是典型的家族通过皇后而一跃上天,并无突兀。
次年,其余四个皇妃才陆陆续续诞下了子嗣,而各大世家也分裂出了对应的分家家族,这些分家家族在大周被称为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各自掌管着大周的命脉,军政商甚至江湖的正邪两道...
自此,五大世家功成身退,再度地隐于幕后,
也许此时还会有许多人去提及这五大世家,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提起五大世家的人将会越来越少,
加上大周刻意的信息保密,不需多少年,五大世家就会成为少有人知的传说,
取而代之的,是浮露出冰山一角的天下第一家族,以及四大家族。
此时的姬玄已成了一个工具人,看似主动,实则被动地在走着按部就班的过场。
大将军,文首,隐君,国师自然也已经更换了第二代人了。
终于,苏家也派来了接替帝师的人。
毕竟夏极教导姬玄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便是教导姬昌了,而这自然就是新的帝师了。
夏极完成了交接。
临离前,姬玄昭告天下,官方册封夏极为“天下圣师”,人人见之当行师礼。
夫子之名虽传诸天下,天下圣师却是一代王朝的帝君亲自宣封。
第一代的大将军,文首,隐君,国师都已经返回了世家,在灵气充沛的小世界里进行突破。
而夏极早知道自己无法再回苏家了。
他不可以活下去,不可以突破十一境,这是老祖们的底线。
此时,按照凡人的计算,他已经五十四岁了,而吕妙妙也三十四了,一路相伴近二十载,彼此之间说是心有灵犀却也不为过了。
夏极回到了镜湖,看了最后一眼这些熟悉的场景,收起了藏蛰的中转站。
因为今后,此处就要归还给苏家了。
而他需要远行。
吕妙妙梳弄着他的银发,轻声道:“我带你去北方吧?就算世家放弃了我们,我们自己也不可以放弃。南北,你一定可以突破的。”
说着,吕妙妙从后轻轻抱住了夏极,脸颊在他侧脸上轻轻蹭着,泪水刷刷地流着。
她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她无法明白,为什么世家要放弃这样一个强大的夫子。
也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夫子却无法突破十一境。
要知道,即便是普通人,在觉醒血脉,在精气神的三玄法里臻至巅峰后,都可以踏入十一境,而天下人如今突破的玄法几乎都是来自于夫子啊。
但为什么,教导了天下人的夫子,自己却偏偏无法觉醒血脉呢?
她已经麻木了。
夏极看了一眼这相貌从未改变的女子,为她擦去泪水,这些年他劝了很多次,让妙妙回去,但这位姑娘就是死心眼了,怎么都不愿离开。
“南北,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吧,好不好?总有办法的。”
“好~”
...
...
战乱已过,盛世繁华。
镜湖庄园的门永久的关闭了。
一辆停在湖边的马车从南方出发,压过了数万里长路,历经了山山水水,然后到了北方。
来时落叶犹绿,此时却雨雪霏霏。
如今的北方依然极度动荡。
但大周却似在鼓励着支持着那些愿意去劫地外围的武者。
每一个武者都可以免费在劫地外围获得物资,若是实力强大的还能免费获得部分丹药的支持。
一排排房屋建立了起来,这是专为去往劫地的武者而建的。
房屋有着编号,越是靠前便越是奢华安逸。
这些房屋甚至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城市,如同边境的屯兵,远远地包围着劫地。
可随着劫地的扩展,这些城市也注定了不停地外移。
夏极与妙妙隐瞒了身份,戴着遮面斗篷,在稍稍展示了实力后,便是获得了排行靠前的一个石屋。
石屋带独立庭院,算得上宽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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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半天,整理思路
如今涉及的关系太多,人物太多,一环扣一环的,这样固然会精彩,但也会不小心就碰的满盘皆崩。
小水需要停一停,好好想一想,来进行酝酿。
嗯,请假半天,会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后续。
女主小调研
本书目前来看,应该会有3女主,毕竟1个都甩不掉。
苏甜(唯一生命层次相同),苏月卿(知己,约定),吕妙妙(性格互补,藏了秘密)。
思考剧情,更新稍晚
小水思考下剧情。
目前是到了场景大幅度过度的时候,信息量很多,怎么才能顺利地转场而不显得枯燥...确实需要斟酌一下。
第一卷总结,请假一天
第一卷只差一个收尾,就算是结束了。
首先,小水在这卷的总体框架上做了一个努力,致力于去让这个世界变得宏大,让主角不会因为“金手指”而超脱这个宏大,而不是轻易地去毁掉花费了文字构建出来的东西。
关于这个,小水可是很努力地去对抗了一下各种无形的“暴力”与“绑架”啊,也努力地让自己转变了一些观念。
譬如,以世界天花板力量进行构建边框,这个力量必然是需要成长的,是无时无刻都最强的,甚至这些力量的主人都曾是真正的主角,祂们从基层爬起,奇遇无数,心智健全,又经历了无穷的大战,关注点与普通人早就不同。
可以说,如果不是作者对于主角的赋权,祂们才该是主角。
所以不会发生,“前一刻描述很强,然后主角获得了一个奇遇,在他们面前展露了几分力量,他们就露出震惊之色,并且开始迪化,误解,一副这万年都没遇到过的样子”。
诸如此类...
从事实上来说,这是不合理的。
但对于网文作者而言,“事实的不合理”其实远远比不上“设计的不合理”。
这事儿不合理,但你可以让这事儿不发生啊,网文作者需要维持的是“爽感”,而不是其他东西,就是这么个道理。
小水也很认真的想过有关设计的事情,并且在自己之前的文里探索过。
“爽感”譬如是糖。
“故事,人物”譬如是食材。
彻底的无敌,就是一直放糖,填过头了就腻味了,就枯燥了。
这就如你玩游戏,你开了无敌挂,无论对方是谁你都是瞬间杀了,那么在过了开头几分钟的兴奋感后,剩下的就是非常彻底的无聊。你退出了游戏,决定来一盘正常版本。
小水认为,自己要写的,不是“彻底无敌版本”,也不是“正常版本”,而是一种“关键时刻适当无敌的版本”。
而这个无敌,需要真实来进行支撑。
没有了真实,合理,铺垫,无敌也会变得虚假和廉价,成了小孩儿嘴里高喊的“我战斗力最强”。
这次的框架,还是很不完美,但小水觉得至少是自己的一个尝试性质的努力改变吧,至少在今后的创作里埋下了一个更合理化、更有趣的种子。
其次,关于情节。
初期陷入皇宫的沼泽,后续开拓了世界观被卷入世家的沼泽,再后续则是参与了世家的布局,在这布局里维持着主角自己的某种布局。
如今世界观再度被开拓,因为人族顶级的几人祂们也有着忙碌的事,祂们的关注点从人间挪开了。
祂们是经历了一次完整的劫,是成品。
但主角才刚刚开始经历,拥有着无限可能。
在神武王在可见世界无敌后,作者的创作感觉其实是很不好的,觉得太肤浅了,所以布局并且切入了风南北的视角,以此进入更大世界——深入虎穴。
风南北化身黑皇帝之后,作者的感觉觉得又不对了,这时候作者在思考,究竟什么是敌人?这是作者的思索,也是主角的思索。敌人归根到底不是某个人,而是阶级之间的矛盾,但无论这阶级如何,一些有关于人的基本的法则是不该变的,所以有了夫子。
当然,夫子也有私心,那就是香火,以及为之后的劫难做准备。
夫子到末期时,冲突逐渐到达最高,而这不可避免的对杀是注定的,夫子杀了那最强的九人之一。
因为一切暴露,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彼此摊牌,因而进入了一种平衡之中,这种平衡是无法打破的,而若是无法改变这种平衡,作者觉得无论写什么都会很枯燥平淡,固然有一千一万个东西能写,但写出来的味道却会很不好。
所以,作者摊开了时间轴,扫了一眼万古,开始跳过时间线,让故事从最初的小环境里挣脱出来,而翻开新的一篇。
这就是到末尾了。
最后,有关卷。
每一卷都必是对应着独立的杀劫,独立的新境界,就如开放了游戏新版本一样。
十二杀劫,主角也许不会都参加。
但每有参加,必定伴随着世界观的扩大,而每一劫也会自成章节,算是一个和前后有联系、却又保持着独立的故事。
当然,有许多事和许多人,都会贯穿在这些故事的前后,从而变得更形象与丰满。
小水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对自己写的东西其实也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但只能努力呗,想着自己再怎么笨,终归可以写的越来越好吧,毕竟创作是一辈子的事。
下一卷之前小水请假一天,进行相关构思,谢谢书友们。
1.指尖囚,十方牢(第一更)
前朝大商,废弃王都。
山化熔岩地,河亦已枯竭,入目的万万里山河千疮百孔,好似是被摧残虐待的重伤者,以卑微苟活的姿态匍匐在这片早已无人的废土上。
夏极走在这废土上,因吞噬而进化到十分可怕的火妖潮从远而起,往远而落,与他擦肩而过,却不敢靠近。
他闭上眼,周围隐隐显出数百年前的皇都繁华,以及那藏经阁神暗藏隐忍的声声诵经声。
弹指,五百年已逝。
一切皆逝。
却仿如昨日。
夏极辨出了皇宫的位置,寻到了藏经阁小院,独行在那废墟中。
如今这世界,对他而言有了些变化,剩下的八个老祖都不知去向,可能是另一个战场,毕竟世界很大,有些角落可能正发生着自己不知道的事。
因为苏家老祖的离去,苏月卿这种能力型的女人已经彻底掌控了苏家,她和夏极商量后,便是去到四重天把苏临玉和胖狐狸放了出来,让苏临玉去北方和小苏一起,结果那没心没肺的生母居然还是要回苏家,苏家家主只能再把她接回来了。
夏极哂笑了下,脑海里对于那温柔母亲的记忆被这新的形象取代了,这也没什么不好,阅尽百态苍生方才明白,没心没肺才能过得幸福,而在他和胖狐狸的聊天里感到胖狐狸已经变得拥有了逗比属性,这从另一侧证明了生母的转变,这就很好。
他也放心了,也通过胖狐狸转达了对母亲的留言。
他...
可能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
所以他写了信。
如果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会把信取回来,若是发生了,信会由风吹雪与许铃铃送到夏小苏和苏月卿手上。
玄袍银发的男子席地而坐。
他面前火焰静谧跳动着。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大片大片的火妖如撤军一样,往回跑着,时而有遮天的火鸟群振翅而过,投落阴影和流炎。
他有些出神。
回想起这一次可能的旅行。
这些年,他又找过夏清玄,昊天镜里有关自己的那一幕从未变过。
他去了狼蛇与死亡教会,教会的神秘经文上的预言亦未改变。
他感受到体内那奇异的悸动,尝试解决,却都以失败告终。
但他并不愤怒。
因为,他已经历了人世间最痛苦的事——生离死别。
所以,他心底的唯有悲伤。
所以,他虽在劫地深处的燃烧废都里,但他的心却是冰冷而孤独的。
远处,飞来了一只漂亮的凤凰,落在他身侧,踢开搁爪子的石头,辉煌的羽毛铺散开来,也顺带把尘埃完全推开。
夏极开始喝酒。
酒坛承受不了这高温,几乎是拿出就炸,酒水沸腾,蒸上天穹,却又被夏极随手一勾,便是化作天上而来的流,送入了他口中。
他一口饮尽。
琉璃在看他喝酒,顺便问了句:“有没有带蛋糕?”
这数百年里,夏极可不止是坐在岛上,而是做了许多许多许多事。其中也包括了履行对琉璃的承诺,带它品尝了很多人间的美食,但吃来吃去,它真正喜欢的居然也是甜点,而其中又以蓝莓果酱蛋糕最中意。
火妖似乎不能吃什么熟食,即便吃这蛋糕也会有几分不舒服,然而蛋糕太好吃了,为此,琉璃完全可以压制住那轻微的不适感。
夏极道:“带了。”
他伸入怀里,要取蛋糕。
但一只凤凰羽毛点了点他胳膊,攘了攘把他的手臂压了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
琉璃起身,羽翼“啪啪啪”地扇动,
一刹之间,狂焰骤起,四周所有尘土都被拍吹散了。
琉璃又是尾羽一卷,带来了一块漂漂亮亮的玉石台碎片放在面前,再紧接着,也不见它做什么,只见万般火焰已经此处如漩涡般卷开了,而玉石台附近的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它乖巧地站在玉台前,等着啄蛋糕。
夏极随手取出一份二十几寸的蓝莓蛋糕放在了玉台上。
哚哚哚哚哚哚...
身边顿时响起了机关枪般的哚击声,那是琉璃用鸟喙在吃蛋糕。
琉璃吃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位朋友好像不开心,于是满脸乳白奶油,侧脸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
夏极不想讨论这个,他不想舒缓,于是揭过道:“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吗?”
琉璃想法超单纯,一拐就拐开了,直接道:“啊~~是的。”
“可我是黑皇帝,黑皇帝属于火劫,我也属于火劫,不少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我可能会随着火劫一起消失。”
琉璃露出喜色:“你要和我一起走啊?”
它带着欢笑,却看到了朋友眼底的悲伤,于是又闭了嘴。
它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边小声地吃着蛋糕,一边用凤凰羽毛轻轻蹭着身侧男人。
琉璃鸟眼咕噜咕噜转着,它决定聊点儿开心的话题,于是道:“对了,你夫人呢?”
夏极沉默良久道:“她走了。”
“啊?走了?”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啊~~她不回来吗?”
“琉璃,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琉璃轻声道,忽然它凑到夏极身边说,“不要感到迷惑,变强就是了。”
夏极神色舒展,这是他在山河社稷图画卷里第一次见到小火鸦时说的话。
不错,无什么何等的枷锁束缚于人之身,只要不停止变强的脚步,此事便无关天地,只关道心。
他手指按在地面,周身大地宛如红莲绽放,耸立之地化作山峦,带着他坐在这新生的山巅上,眺望远方。
无论身处何处,变强就可以了。
“时间快到了。”琉璃有些沮丧,“我忽然觉得如果有上辈子,我应该是个人。”
夏极没说话,他盘膝坐在山巅,抓着酒坛痛饮不息,而遥远天边的灰色露出了一抹金光,但旋即这金光又被更多的彤云所吞噬了,即便是黎明了,却犹然是阴天。
他感到大地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发出“轰隆轰隆”的恐怖声音。
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从远而来,转瞬即至。
夏极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往远而去。
但那声音依然在他脚下。
无论他跑多快,飞升多高,那声音与他之间的距离感根本不会拉长,就好似是从另一个维度里在与他接近,他若是在那一个维度没有进行移动,便是无法躲避。
刹那之后,一根宛如手指的通天神柱拔地而起,
拔地,却没有带来地面的动荡,
通天,却未曾让风云变幻。
那手指贴在他身后,无数的锁链从手指上生出。
夏极神色平静,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他已使用了十二境自己独有的神通——七十二变,而化作了一粒尘埃,悠悠荡荡往地面落去。
但那锁链,却锁向了尘埃。
夏极觉得不对,他心底生出一种真的能被锁住的感觉,于是吐出那口气,恢复原身,双手一动,逆转阴阳。
天地化黑白二相,延极万丈,仿如垂天漩涡在转动不息,凡过此路便如踏入阴阳之道,再不存于世间。
但那锁链丝毫不受影响。
夏极双手微微一合,四百万法相周流为巨大的虚影,其中藏有四百象。
他冲入阴阳之间,化作了阴阳的核心,焚烧一切湮灭一切的黑色火焰为这阴阳的边缘镀染了毁灭的光华。
他一指点出,天地之力伴随着死亡湮灭,以及这阴阳万相之力,向那一指点去,便是空间都如要塌陷。
这一指,可谓当世无敌。
然而...
锁链还是锁住了他。
那一指还是定住了他。
甚至从头到尾,未曾缓慢半点。
他即便施出万般手段,却依然跳不出那五指囚笼。
地面忽然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幽深无底的火山口,琉璃已经被一个火山口吞噬了,而这根手指也拉着夏极往地下而去。
夏极仰头,看了一眼人间,他运力挣扎起来。
凭什么?
为什么?
妻子的命,他留不住!
自己的路,他选不了!
无论做了什么,最终依然不过是那宿定的命吗?
谁能服?!
他闭上眼,因为即便睁着也是一片黑暗,他身入未知的幽冥,周身皆是炙热滚烫的致密岩浆。
世界,是最炽热的世界。
但心,却渐渐冰冷,压抑着一股五百年亦难平息的怒火,以至于冻结成冰。
...
...
火劫消失了,人间满是欢呼声,没有了夏极的世界也始终在正常运转着。
冰雪之国的幕后之主取到了那封信。
她读完了信。
闭上了眼。
一时间竟有些惘然,如是凝固了的石像。
夏小苏挥了挥手,许铃铃便是下去了,然后隐约听到那巍峨雄伟但却孤独的大殿里传来轻轻抽泣的声音,抽泣逐渐成了嚎啕大哭。
如今的夏小苏背负着无数的荣誉,她是真正的冰雪之国的主人,一切势力、一切皇权的教母,没有人觉得这样一个至高无上的人会哭。
可教化天下的圣人尚且会为亡妻哭泣。
一个妹妹为什么不能为哥哥而哭呢?
风吹雪即便再容易迷路,却也终究找到了路,他有着苏家令牌,便是来到了苏家,把信交给了苏家家主。
苏月卿斜躺在软榻上,读完信,深吸一口气,折好信小心地收了起来,她控制住心底的悲伤情绪,看向面前这有些佝偻的男人,问道:“距离火劫过去已经很久了,怎么到今天才过来?”
风吹雪露出一副“我们可不可以不聊这个话题”的模样。
苏月卿道:“有什么打算?”
风吹雪迷茫道:“没有...”
苏月卿道:“我苏家记载,五百年一劫,火劫虽然过去了,但留给人间平息的时间不过十余年,十余年后便是又要迎来新的劫难了。”
风吹雪问:“什么劫?”
苏月卿笑道:“你是他的大弟子,我完全信得过你,愿意来帮我吗?”
风吹雪知道眼前之人应该也算是师娘,他想了想自己确实还没什么目标,便道:“若有朝一日有了老师的信息,家主不可拦我离去。”
苏月卿道:“到时候我陪你去找他。”
风吹雪这才点点头道:“那我帮你。”
苏月卿露出微笑,她知道眼前这位的实力,有了他,苏家即便暂时失去了老祖,在新的劫难里亦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她出声道:“下一劫,名为山河之劫,群山崩碎,河海逆流,天地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动荡之中,以至于大陆海洋山脉都会分裂而重组,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