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贪婪而好杀的神子(第二更)
三千三百九十九...
三千四百...
三千四百零一...
夏极躯体由内而外,在进行着巨大变化。
但他没有忘记去数数,他只数到一万,每到一万就会在脑海的记忆总数里默默升一。
他一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边数着数字。
过了两百九十二个一万的时候,变化停下了。
夏极站在这片土地上,心念一动,双翅展开,这一次的双翅可不是数十丈大小了,而是一展数十万丈,将周围大地完全覆盖住了。
他扑闪着羽翼,向着高处飞去,他想看看星空,如果可能他想着是否能飞入宇宙。
但这世界从上往下皆是火焰,
边缘则是虚空。
夏极明白了,这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那么之前这个世界是如何与主世界连起来的呢?
又是如何和山河社稷图里的世界联系起来的呢?
他曾问过琉璃,琉璃根本不知道答案。
他展翅在光斑黑子的烈焰之上,静谧虚空之下,双翅垂天,静静思索。
忽然之间,他看到了一个黄焰成袍的巨大身影从远处地面耸立起来,显然其他的噩兆也已经出现了。
他停止思索,决定去寻找琉璃。
他落下地面,收起巨翼,只觉得这世界的引力已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向着印象里的方向而去。
忽然,他感到好像有什么在看他。
那看他的动作未曾隐瞒。
于是,夏极回过头。
那是藏在岩浆石边的一道身影。
身影沐浴于火焰,但却又不像火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静静地望着他。
夏极忽然想起来,几百年前,他刚来这世界不久时,也曾经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身影。
当时,他正在和几个大型火妖厮杀,而那身影就如此刻一般,站在远处看他。在这种世界里,窥视只会让他警惕,当解决了那几个大型火妖后,他就小心地摸了过去,而那身影却已消失了,再未出现。
如今,时隔近乎五百年,这身影为何又出现了?
为何又在看他。
“你是谁?”
夏极用火妖的语言问。
没有回答。
“你是谁?”
夏极又用人类的语言问。
还是没有回答。
他走到那身影前,伸出手,但还未触碰到,那虚无飘渺的身影便又散了。
化作星星点点的流火,随着耀斑里的环状火流远去。
仿如从未存在过,仿如已经来过。
他沉默半晌。
“这究竟是什么?”
“说强大也根本感觉不到。”
“说弱那又为何能存在于此?”
“它的目的是什么?”
夏极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完全没有答案,便所幸不想了,转身向着原本的路线而去。
...
许多天之后,
他找到了琉璃。
琉璃正与一个极强的火妖厮杀,
两者上方悬着圣洁的巨大白色凤凰。
琉璃与那火妖厮杀的无比惨烈,但两者的恢复能力都极强,甚至头被剁了,都能瞬间重合起来。
夏极往前踏出一步,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
他知道这是属于琉璃的战斗。
这也是某种规则。
于是,他坐在原地等待。
很久很久之后...
琉璃败了,但却没死,它向着夏极的方向逃来。
当琉璃穿过某个界限时,它所有的力量被剥夺了,而成了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火鸦。
夏极大概明白了,第十七纪元的琉璃,在最末应该是成为了白凰,或是有着成为白凰的资质,然后何成了这竞争者之一。
但她在与上古纪元的白凰的厮杀里,失败了。
他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小火鸦的羽毛,随手挡开一道白色火焰,随后与内里那只正在继承白凰力量的火妖对视了一眼。
目光冰冷,没有半点友善。
白色火焰充斥着强大的恢复力,这与黑皇帝的湮灭力完全不同,几乎就是天生对立的存在。
夏极蓦地有些恍然,当初白莲花有多憎恶自己,黑莲花就有多喜欢自己。
...
九大噩兆都活了过来,彼此戒备,各有地界。
而有夏极帮助,小琉璃又缓缓成长了起来,至少可以在这世界立足了。
同时,夏极以真正黑皇帝的火焰去焚烧定海珠,终于把定海珠中有关吕婵的精神印记给抹除了,而使得二十四颗定海珠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与冥地刀不同,定海珠是个闷葫芦,少言寡语,最喜欢用“嗯啊哦”来回应。
...
又过了许久,噩兆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夏极打破的。
他要变强。
他要返回人间。
他心底还记挂着亡妻。
吕婵说每一纪元他和她都会相遇,但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了,却依然未曾见到妙妙...那么,妙妙一定也在等他吧?
既然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吞噬,
既然吞噬普通火妖已经没用了,
那么他就要去吞噬其他的八大噩兆,去获得它们的力量,反正一路走来,谁还不是刽子手?
他不知道方向。
不知道那破开炼丹炉的炉盖。
但是,他不迷茫,变强就是了。
在咆哮声里,黑皇帝手戴定海珠,握冥地刀,拖着恐怖的巨大魔躯与其他噩兆厮杀了起来。
一时间,大地剧烈震颤,
从高处俯瞰,便见如是在池塘里接连的投入了小石子,而泛起了涟漪,
只不过这些涟漪的高度乃是数千米,速度乃是风速的数百倍。
无穷的百万丈斑斓火流喷射向虚空,
而极热的“气”泡升腾而起,在这世界的上层构建出严实重叠的火冕。
火冕华丽、璀璨、耀目、根本不是凡间那些脆弱的宝石可以比拟,这是真正的高温,是恐怖的力量。
而这冕终会落在谁的头顶?
谁,能为这异世的第一?
...
...
人间。
第三劫在进行着。
第三劫为梦境之劫。
梦为业之诉诸。
为善为恶皆可积蓄业力,凡有业力,便可于人本身的生命层面形成一种防护。
法身再强又如何?
命格再好又如何?
业力可以逆转命格,可以降低法身层次,对应的,业力也能够提升法身层次,这种提升是暂时的,但若是对实力远差于你的人而言,却可以是永久的。
譬如说一个十三境的超凡者,如果想要惩罚一个人,他除了可以杀了这个人,还可以用业力去降低这个人的命格,从而使得这个人今后无论做什么都倒霉透顶,甚至家破人亡。
而若是这个人已经拥有了不错的法身,十三境的超凡者还能够用业力去将他的法身层次打下去,从优秀变成普通,甚至变为卑贱。
这就是十三境——业力之境。
业力也是在梦境里对抗劫妖的唯一力量。
但慢慢地,超凡者们就开始发现自身的业似是存在着极限,而信仰之业则是无穷无尽。
经过了漫长的发展。
人虽为人,却有了各自的信仰。
这些信仰如何形成的,中间如何的有人穿针引线都藏在历史之中,无人知晓。
但结局却是,在第三劫中期时,形成了八种信仰:
佛,道,妖,魔,鬼,神,人,不可知。
值得一提的是,
道之信仰凝聚的形象乃是火劫之中的道祖。
人族信仰则是火劫初期的夫子。
神族则是山河劫之前北地冰雪罗刹之国的那一位首任教皇。
信仰汇聚一起,会在人本身的业力之上附加一层力量,而使得在劫妖梦境里有着更强的存活几率。
因为大陆板块至今不清的缘故,
这些信仰的分布也极不均匀,
甚至教义也是“各自为政”,在与当地的风俗、利益、手段、博弈结合后,延伸出各式各样的教条与仪式,甚至有些会存在内部冲突。
但这也预示着继“王朝制”,“宗门制”之后,“信仰制”也逐渐地浮出了水面。
不过,这种制度并未动摇宗门主宰人间的根本,而只是让宗门与宗门之间形成了一定程度的联盟而已。
面对劫妖,全人类都是联盟。
面对其他信仰,各自信仰之中的宗门都是联盟。
面对其他宗门,每个宗门都以利益或者其他因素各自联盟。
...
...
世家如今在哪片大陆,没人知道?
这些本就藏在历史阴影之中的存在,如今藏得更深了,但掌控力必然也更强了。
老祖们在哪里,更加没人知道。
但人们却知道一点。
这个世界多了许多“神子”。
所谓“神子”,总是伴随着天地异象而降临,在短暂的隐藏后,会以超人想象的潜力进行成长,即便是宗门也没有太多办法去打压。
而这些神子的出现,就是一场灾难。
他们绝大部分都会自以为是,会毫不停止的进行杀戮,
只要有人稍稍得罪了他们,动辄便是被灭满门,从上到下,从老到小,不论男女,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就算宗门都没有这么狠毒。
但神子们不觉得这是狠毒,他们觉得这是应该的,反倒是你不这么去做,便是罪过。
当然,也有另一部分神子不是如此,
这部分神子贪婪好色,而且多疑,喜欢表现,
不少凡世的王国以及小宗门都形成了常识,只要确认了神子,便会寻出乖巧懂事、聪明漂亮、资质特殊的年轻处子去接近他们,
一旦这些处子被他们所接纳,那么王国和宗门就有很大几率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这些美人会受宠,但也有不受宠的,那就会被直接杀了,她们不仅被神子轰成肉渣,还会被神子以一些稀奇古怪、强词夺理的理由寻上门来,之后又是生灵涂炭。
世家比之宗门半斤八两,但比之神子,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神子们完全没有作恶的自觉,他们视一切为理所当然,视自己为正义,别人为邪恶。
但若他辩不过你了,他便不说正义邪恶,只说几句弱肉强食,只问几句你懂什么,只道一声...
...
“我不是圣母”。
5.屠神(第一更)
人间。
大陆。
神殿。
深处。
一人走过之处,沿途神官尽皆跪下,叩拜。
走过的人是个皮肤晶莹的娇小少女,身高一米五,长发垂及足踝,发梢在那冰雕玉砌的足跟上轻抚而过。
少女并非真的少女,无论阅历,年龄,都不是。
她叫夏小苏。
她出生在一千多年前,如今是死亡教会的末日教皇。
死亡教会脱胎于狼蛇与死亡教会,与名字相反,这教会并不邪恶,而只是让人去敬畏死亡,末日教皇也并不会带来末日,而只是彰显她力量的强大罢了。
同时,末日教皇只是一个名誉上的称呼,“末日”二字是对她伟力的赞扬。
如今这个时代,真正的教皇另有其人,但即便是现在的教皇看到她亦需行礼。
没人敢吐槽为何末日教皇只有一米五的身高。
而据说教会的红衣主教曾经提议过,让末日教皇穿上恨天高以示威严,但这提议经过圆桌的讨论,被否决了。
所以,末日教皇依然身高一米五。
她走到最深处,看着那雾气朦胧的小世界,一旁白发的白衣主教垂首道:“祂们还未苏醒。”
“知道了。”
末日教皇只是来确认一下,因为最近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宁。
她又问:“最近大陆南岸的逃亡者们可曾安顿妥当了?”
白衣主教道:“凡人国度正在进行新城市建设,以供那些难民居住,叶风灵主教早领着神殿武者去维护治安,也许不多久就能够返回述职了,届时等建完,还需要您赐名予新城市。”
末日教皇道:“让教皇定就可以了,不需问我。”
“您总是这么仁慈,却又不取名利。”白衣主教顿了顿道,“教皇大人在内廷准备了晚宴等您。”
“不用了。”
“教皇大人说有他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您商谈,似乎是有关南方逃亡者们的事。”
南方逃亡者?
末日教皇思索了下。
所谓的南方逃亡者,并不是从南方的陆地上来的,南方再无陆地,而是充满迷雾的危险海洋,在如今这个杀劫之中,海洋上的噩梦远超过陆地。
简而言之,海洋不可度,有千丈波涛吞舰船,有诡谲噩梦噬人魂,有无序妖兽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甚至她都不知道南岸往外的大海通向何处,是岛?亦或还是大陆?
既然是有关“南方逃亡者”们的事,那么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听一下的。
如今这教皇可是她的教子,是她亲手点悟了的,小时候,这教皇可是最爱在她座下虔诚地听她诵读经文。
但...也只是虔诚罢了。
自从八百年前兄长消失后,她就试图培养一些后代,更试图与那些后代打成一片,但是无论是谁终究都与她有着很大的距离,因为她是末日教皇,没有人敢在她面前不战战兢兢,不小心谨慎。
末日教皇这才明白,或者说这才再一度的证实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温暖,在兄长消失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不见了。
她不是妹妹了。
没有人会把她当做妹妹了。
没有人会在这冰冷的人世间与她拥有亲情。
或许从前还有觊觎她相貌、权势、力量的人,但现在却都没有了,因为她是这片大陆的无冕之王,是无数国家,无数宗门都必须尊敬的人。
“领我去吧。”
“是,请您随我先来尘世殿,黑衣主教还需就异端之事向您述职,这会占用您半个时辰,之后,神殿里曾经侍奉您的水仙主教会带您去赴宴。”
...
...
死亡神殿所处虽是这一块大陆的偏南方,但因为灵气,天候未加改变,依然是千年前冰雪之国的样子。
天光如还未暗淡的血河,静静洒在这古殿堂之上,但转眼,便是被大片大片铁锈色苍云卷裹,吞噬。
大雪零落,没有半点人间的温度。
末日教皇正听着黑衣主教述职。
而今任的教皇却坐在神殿角落的秘密殿堂里。
此处,仿如与外隔绝。
烛火,不摇不晃,照明了浮绘的神话壁画,与充满历史感的古壁石台。
这秘密殿堂里,还有着不少黑影。
其中有着“需要再过段时间才会返回述职的叶灵风主教”。
这位主教正与教皇并立而斩,手中一把阴冷的匕首正抵在教皇脖子上。
而台下皆是黑影。
其中一人哼笑一声,往前走出,“灵风做的不错。”
那主教露出迷人的微笑道了声:“爷别取笑灵风了,还不是多亏了爷给的这把神奇匕首,要不是这匕首,教皇的命格可没这么容易被破坏了呢...在我用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前,可是早就经过了一场搏杀,用这匕首刺穿了他的业力,让他开始变得倒霉,而如今又是让他的法身无法运转了。说到底,还是爷厉害呀。”
“哈哈哈。”
那人大笑起来,然后走上石台,站在教皇面前,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他唇角一勾,翘起一抹邪魅的微笑,“老东西,你们死亡神殿坐拥整个大陆,却依然有那么多人民不聊生,要不是灵风,我都不知道你们库藏里还有那么多的金银宝物。”
教皇:“你是谁?”
那人冷冷道:“为什么不把金银宝物分了,去救济别人?”
“循序渐进,个中道理并非那么简单,有关难民,我们也已经协调了各地的凡人国度,去进行安置,也许有未曾顾及,但从未置之不理。”
“凡人?”
那人忍不住冷嘲起来,“果然是高高在上的教皇,那些人都成凡人了?叫的理所当然?你凭什么看不起那些人?”
他忽然一撇教皇身侧的叶灵风主教,叶灵风明白意思,顿时将那诡秘匕首的尖刃刺入了教皇的肩头。
顿时间,教皇发出惨叫,却被一只手捂住了,而没发出多少声音。
这一刺伤的不止是他的肉身,更有他的法身,他的生命层次,他的命格。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匕首?
这种匕首,人间怎么会有?
紧接着,这男子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教皇只觉剧痛之下,整个人已从座椅上摔落下去,白发苍苍,全身颤抖着。
嘭!!
那男子毫不留情,一脚直接踩在他脸上,俯瞰着他,邪魅的笑着。
教皇却没有惊惶,他轻叹一声道:“若我料的没错,各位应该是登陆南岸的海外逃亡者吧?
我们第一时间安排了人去帮助你们,为何要恩将仇报?”
“救??
恩将仇报?
什么恩?
我们是随着数万难民一起逃来的。本来想着会有好日子过,但你们呢?
只给我们最普通的房屋,最普通的食物,自己却住着宫殿,吃着美食,真当我们是乞丐吗?”
教皇被这话怼的竟是哑然,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男子道:“我们从另一个大陆而来,那大陆上有着欺压我们的怪物,所以我们才经历了九死一生逃离到此处,但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如此对待?”
教皇愕然道:“我们...究竟如何对待你们了?”
那男子被问的愣了愣,冷冷道:“你们就该散尽财产,散尽一切,来帮助我们。
而不是只给我们最普通的房屋,最普通的食物,你这是瞧不起我们!
不,你根本谁都瞧不起,你还说凡人国度!
你觉得自己就不是凡人吗?”
教皇叹道:“你们又欲如何?”
男子正要再说话,石阶下有声音传来。
“别啰嗦了,直接杀了,之后还要在晚宴上对付末日教皇。”
教皇一听“末日教皇”的名字,忽然整个人愤怒了起来,苍苍白发也抖动起来,嘶哑地喊出:“为什么?
老师她什么都没做过,她一生救过的人,帮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你们有什么资格...”
嘭!!
又是一脚踩下。
“资格?
你们这种视普通人为凡人的人还有脸问我们?”
那男子看着教皇泪眼湿了白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直接踩爆了他的脖子。
很快,有人上前撕下了教皇的脸,开始做人皮面具。
其余人开始谈论。
“听说末日教皇挺漂亮的,不如收入帐下?我们九兄弟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时候一起享用岂不好?”
“见到女人就想收入帐下,老八,你是舔狗吗?”
“那只能把她训练成母狗,这样就不是舔狗了。”
“下面需要掌控这庞大的势力,我们九人可都是穿越者里的佼佼者,从南方大陆那些怪物的恐怖包围里冲突而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同为美好的未来而努力。”
提到怪物,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太可怕了。
太强大了。
让人根本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还是这边好。
忽然有人道:
“大哥,若我们掌控了神殿,真要散尽财产吗?”
“当然,我们要去帮助普通人。但...”黑暗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沉吟了下,“但除了随我们一起逃难来的那些村民,其他的算人吗?
乖乖听我们的话,我们认识的,就是人。
否则连人都不算,帮什么?”
“大哥说的对,这世上是没有凡人和权贵之分的。有的只是是人与不是人。我们认识的就是人,否则就都不是人。”
“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脚踏骸骨山,一言定一国之生死。
那些胆敢破坏这世界美好的人,
必让他所在国家一同受到惩罚,哪怕杀死十万人、百万人、千万人,也要让他们认识到错误。”
“大哥,这样会不会不好?毕竟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
“有血有肉?
老七,记住,我们不是圣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些对我们有敌意的早就不算是人了,他们必须死,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国家也必须跟着一起陪葬。
否则以后若是与我们为敌,该怎么办?”
“对啊,老七,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仁慈之心吗?
你这么说,这么做,是不是觉得就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所以你要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可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我们九人在一起,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定然可以躺着不动也越来越强,再打爆那些怪物。
到时候,我们更可以打爆这个世界,让山河破灭,世界破碎,宇宙也粉碎,让所有人都在我们的力量下死亡。
但,我们是不会死的,我们要超脱这个宇宙。”
“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准备一下,只要折服了末日教皇,这片大陆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这一路我听了不少声音,都说末日教皇其实挺不错的...”
“挺不错?
老七,你是不是听说她漂亮,所以要做舔狗?
教皇我们都杀了,自然也要杀她。
她如果不死,今后有一天与我们敌对呢?
你若实在可怜她,那么在她死前让她承蒙雨露,体会到爱情的美好,这样也能让她死而无憾了。
想必她这种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爱。
让她死前明白一下,也算是最高的恩泽了。”
“这末日教皇于这大陆是神,据说更是神族信仰的凝聚形象,那么今日,我们便要屠神!”
“屠神!”
“屠神!”
“屠神!”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静谧了下来,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炽热的光芒。
神灵高高在上,就该把她屠杀了,如此,才能还人间和平与朗朗乾坤啊。
九人只觉热血沸腾。
“为了天下苍生!”
“为了和平!”
“杀!”
“杀!”
“杀!”
这九名穿越者经历过了重重困难,从诸多神子里脱颖而出,手中都藏着许多别人想象不到的底牌,这样的底牌,加上死亡神殿本身诸如主教叶灵风之类的诸多内应,加上对那位末日教皇力量的分析和了解,以及晚宴之殿刚好偏离了这死亡神殿的十二金人玄阵,足以。
至于为何会有内应。
金手指里蕴藏的神秘力量与人心本身的野心,可以交织出背叛,阴谋,与最黑暗的虚伪。
...
...
尘世之殿。
黑衣主教已经完成了述职。
水仙已来,随同末日教皇前去参加晚宴。
夏小苏心底平静,她经过回廊时,伸手向外,从浩淼的大雪海洋里拈出一朵六棱雪花,体会着那冰凉在融化。
她忽然想起千年之前,那古朝大商的皇宫里,一个拎着饭盒的皇女,一个禁闭诵经的皇子。
两人弱小无助,在那大势倾轧、波云诡谲的一子宫廷里苟且偷生。
虽然黑暗,但因为有着彼此,却犹然温暖,
那温暖,刻骨铭心。
大雪年年只相似,转眼千年,却已物是人非。
哥哥...
你还活着吗?
你...还好吗?
6.向死而生,重回人间(第二更)
人间的时间在流逝,而劫地源头的亦在流逝。
转瞬又是百年逝去,而夏极来此已合计过了足足九百个年头。
漫长的积累,如今已成就了那辉煌的皇冠。
光斑璀璨,斑斓流焰构织成了那从天而降的日冕。
为他加冕。
夏极已经吞噬了其他的八大噩兆,他已经成为了这劫地之源最恐怖的存在。
下一刹那,他将一切力量收缩入心脏。
心脏,就如这个世界,在跃动着。
这种跃动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丝清脆的崩断声。
“这是...金手指?”
夏极心念一动,一抹玄之又玄的道韵浮现而出。
他可以很清楚的察觉这就是他的金手指,让他可以看过书册就获得第九层的技能珠,但现在这金手指是有问题的。
这问题因为某个他还不知道的缘故,隐藏的极深,但如今却因为他体内极强的力量,极高的温度,而被熔断了,化作了无主的道韵。
他顺着感觉,重新炼化了这道韵,使得曾经的金手指成为了自己炼化的能力,而原本那深藏的一抹恶念,则随着刚刚的崩断而彻底消失了。
今后,再无金手指。
有的,只是被他以一界之火炼化的能力。
和之前没有区别,只不过消除了隐患。
...
随着九大噩兆融于一处,整个小世界也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似乎是与夏极产生了某种非常独特的联系...
有一种夏极就是这小世界,小世界已然化作了夏极的感觉。
而这感觉很快就被落实了。
因为,夏极即便拥有了九大噩兆的力量,却不再需要它们的形体。
于是,他一点琉璃,琉璃就成了白凰。
继而,他如创世一般,在这小世界里又点出了黑皇帝,蜃君,祝融,火王,勾熠夫人,火姑,逆熵君,送葬者。
九大噩兆,重新出现,但其中却已经不包括夏极了。
因为,他已经超脱了这九大噩兆,而宛如成了这劫地源头本身。
夏极忽然想到吴家老祖...
吴家老祖乃是绝地所化。
而那绝地,下有十殿十八层,上有浮空六宫,接壤轮回台,周流黄泉...
那等绝地岂会小了?
比之如今的火劫源头岂会差了?
他忽已明白,自己就算成为了这火劫源头,其实也不过是在底蕴上刚刚比肩那九个人而已。
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的法身千锤百炼,已经强悍到不知到达什么地步了。
每五百年一杀劫。
每一万两千年为一浩劫。
每二十八万八千年为一虚劫。
无论浩劫,还是虚劫,都从“六”开始,从“十八”而开始演化为最激烈的厮杀。
而这一年,刚好是即将到达“十八”的虚劫。
老祖们从一场浩劫里脱颖而出,至今已过一万六千多年。
但他们终究未曾活过数十年...
也不会知道这特殊的一个纪元里会发生什么。
而显然,这一场劫难里已经出现了不少让他们无法掌控,不曾想过的东西,比如...穿越者,比如自己。
夏极排开杂念。
如今,他既已在逐渐成为这劫地,许多问题便有了答案。
事实证明,迷惑的时候,变强就可以了,因为你要的答案不是找到的,而是到了一定层次自然就能看到的。
夏极看到了。
这宇宙万物,无不遵循“亡者入轮回去往人间”的规律。
即,亡者注定会去到轮回台前,然后被推入那巨大的磨盘之中,与别人的神魂一并碾碎从而构织成新的灵魂,投入六道之中,进而在人间重新开始。
六道里,最特殊的自然是天人道。
而最最特殊的是维持着意识进天人道。
这个事,小苏和自己说过,她说她就是这么“偷渡”过来的,但她之所以能维持意识,是花费了巨大心血,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的了,可这至少说明了这方法的有效。
而苏甜说过,如今的轮回台是停止运转的...
而如果他没记错,苏甜后来还和他提过一句...
轮回台会在第四个杀劫之初,重新开始运转。
不止是轮回台,而是一切。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只能等到一万多年后,还不知道是否会再与人间连接上。”
夏极决定在这方土地留下一抹属于自己的精神印记,然后去“死”。
通过“死”,进入轮回台。
等到轮回台开始运转的那一刻,进入天人道。
而劫源的力量可以确保自己拥有成功的机会,否则吴家老祖这种是怎么出来的?
何况,九大噩兆里的送葬者具备着稳定通往死亡之地的能力。
于是,他留下了三撮长发,分别存放在这劫源世界的三个不同地方,让三个噩兆看守。
然后,他便开始了回归。
过程纵然无比复杂,但简单来叙述却不过几个步骤而已。
自己收起了一切力量,藏在心脏之中,使得自己从外而看,就如一个刚好达到能活在劫源的“凡人”的标准。
而这心脏不仅蕴藏了他所有的力量,还蕴藏了与这劫源世界的联系。
噩兆里的送葬者建立了相对稳定的死亡通道。
逆熵君制造了奇异的保护层。
琉璃以白凰的力量为自己加持了无穷恢复的能力。
勾熠夫人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把自己拉回来,它也已经做好了自己与劫源的联系,如果一旦发生不对,那么就拉回。
而即便以上的一切都失败了,自己的精神印记还存在于劫源之中,还能够慢慢地让自己重新复活。
这些信息,都是达到了一定程度后,便自明了。
因此,夏极很清楚地知道,吴家老祖没死。
祂不过是回到了祂的绝地之中,也许,也在等着轮回。
而其他老祖们可能已用某种自己不明白的方法在为他“接生”。
但他和吴家老祖不同,他没有伙伴,也不会有人“接生”。
做完了诸多准备,夏极便开始“死”去。
...
...
很久后。
夏极来到了黄泉边。
他不是没想过试验着走出黄泉,说不定这里就是六道绝地呢?
然后他可以从吴家走出去。
但是,他每一次自主的移动,都会耗费极大的力量,而这里力量居然无法恢复,以至于他只能跟随着诸多灰色的、没有面孔的恶鬼之间徘徊。
他在恶鬼潮之中,一个人孤独地徘徊了几十年。
若不是他还在数着数字,提醒着自己距离第四个杀劫不远了,没几天了;
若不是他还能记挂起妙妙的模样,想起那无数灰暗里的唯一的笑容,唯一的阳光;
他怕是早就被这孤独折磨疯了。
无论如何,他至少能告诉自己,有机会的,有可能的。
...
...
“怎么可能?”
水匪看着那裹着麻布、目光有些痴呆的少女,忍不住惊呼着往后倒退。
但少女速度却极快,身形一动便是出现在那水匪身后,随手取了他的命。
而少女身后,却已是极多的水匪尸体。
这少女是赵老三渔船上下来的。
而赵老三是个冒险成狂的渔夫,他一般会出海往东打渔,但有一天却忽然就带回了这么一个姑娘。
说是从海难船舶里捡来的。
不过这少女失忆了。
她双眼呆呆的,总像是在想心事,但问她名字,她却一无所知。
所以,赵老三所在渔村里的人叫她“小无”。
小无娇小漂亮,气质极佳,乖巧懂事。
渔村里的人从最初对她的防范,到后来发现这姑娘实在太好了,便是有许许多多的小伙子开始让媒人上门说亲。
但小无都没答应。
而一天,水匪们打起了赵老三所在渔村的主意,便是发动了攻势。
可...
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小无忽然爆发了强大的力量,刀枪不入,然后把水匪们全部杀死了。
村里人看的目瞪口呆,有人便是准备悄悄地去报官了。
毕竟无论是朝廷,还是宗门,都不允许私下藏匿超凡的未知人物...否则被知道了是要出事的。
于是,赵老三给了小无包裹,让她向西逃去。
...
...
小无开始逃。
逃了不知多久。
中间似乎又上了一艘人贩子船,继续往西方的另一个大陆去了。
而她从哪里来,已经没人知道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饿了就会顺手从街上抓烧饼馒头吃,但很快会被人追打。
她不想伤人,于是拼命逃跑,坐在角落里吃着东西。
这么过了许久个春夏秋冬...
小无和过去一模一样,不曾老去,容颜未改。
一辆马车在风雪里停在了她身侧。
车里的少女年方二八,一身富贵衣衫,她跑到了小无面前。
小无也不紧张也不害怕,也抬头看着那少女。
少女眼中露出几分惊艳。
“我叫花晓婵,是齐国花家家主的小女儿。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无...”
“那无姐,你跟我一起走吧。我都已经看到你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很喜欢你。”
花晓婵忽然露出充满善意的笑容。
她身后侍女在高喊着:“小姐,不可以呀,您带一个流浪者回去,老爷又要骂啦!”
花晓婵道:“哼!我就要带着无姐,如果爹不愿意,我就不嫁到齐国的皇宫去了,让他自己嫁去!”
花晓婵看着面前的少女,她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了一抹奇异的心疼。
她看着小无,不知为何,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龙困浅滩”之类的词...
“跟我走吧,无姐。”
小无愣了愣,点了点头。
...
...
夏极低着头,他默默数着...
距离他离开人间,一千年已经过去了。
虽然不够准确,但大差不差了。
而,这一天,整个阴暗的世界忽然开始了沸腾,好似什么复苏了一般。
夏极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吸引,他开始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走又是几年。
他终于看到了六道轮回台。
那巨型石磨,绝不可能属于某个世界。
它横亘在无穷时空之间,浩大而宏伟,其妙决不可言,穷极人所想象。
而比他先一步到达此处的鬼潮们则开始扑入其下。
石磨开始了转动,将扑下的灵魂梦碾碎,重新搅拌,然后缓缓地向着六道口子送去,每送一次,则是一次神魂的重洗凝聚。
然而...
谁都不再是自己。
谁也不再是别人。
所谓的前世,不过是谎言而已。
夏极静静看这那石磨,他目光能看到远处的六道。
天人道几乎是没有神魂过去的,所有神魂都在排队往人间道,畜生道...
而原本干涸的磨盘里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神魂,甚至有些未曾被碾碎的神魂还维持着人的模样在无意识地挣扎着。
夏极等了许久许久,在脑海里模拟了许多次,而终于他被推到了即将下到轮回台的时候了。
此时,他再不隐藏。
躯体里那隐藏的力量狂暴的激发而出,带着他在这绝无可能自己移动的世界里,向着那天人道的方向飞扑而去。
力量在飞速消耗。
而他这才一动,鬼潮里便是响起凄厉尖鸣,扯裂了这悚然的世界。
一只弥漫死亡的黑手转瞬便扑了出来,向上而去,覆压在六道轮回台的石磨之上,紧接着向这胆敢逾越规矩的人拍去,意图将他拍回那茫茫的诸多神魂之中。
夏极早做好了准备,就在黑手拍来时,他已经抓出了漆黑的冥地刀。
小冥怯生生的声音高呼而起:“斩,斩,斩他妈的,斩!哎?...这斩的是啥?”
当夏极挥刀到半时,黑刀与那黑手遥遥相望...
原本欲要拍下的黑手似乎是迟缓了下。
黑刀的斩速好像也慢了慢。
夏极露出笑容,没错了,果然是“熟人”。
而就在这“熟人遇熟人”的一须臾之间,他已经顺利地进入了天人道。
他迅速把一切都藏在了心脏里,然后努力地维持着自己...
之后,便是一段神秘的旅途。
他感觉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几秒钟。
他觉得自己“出生”了。
虽然还是黑暗,他已开始检查,发现力量未曾怎么削弱。
这可以理解,天人有生来便强大者,自然不会削弱什么力量。
然后...
夏极开始“出生”。
天人化生,而非胎生。
所以,夏极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朵大荷叶上。
时值盛夏,荷花映日,莲叶接天。
而他被荷叶缓缓推动着,送到了岸边。
而在这推动的过程里,夏极已经通过时而掀开的湖水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男婴。
是不是婴儿,他其实不介意。
夏极开始呼吸,他这才舒了口气,因为他吸入鼻中的是空气。
他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开始进一步的检查自己的力量情况。
力量还在。
而且以某种奇异的形式存在着。
他的小心脏在跳动着,但这小心脏竟然还粘着一个奇异的“大心脏”。
这奇异的大心脏附着于小心脏上,就如小世界粘附在主世界上。
而自己所有的力量,居然还藏在那一颗大心脏里,虽然有不少消耗,但随着时间就可以正常恢复。
夏极继续检查。
他又发现大心脏居然还以一种奇诡的方式连着劫源。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女人交谈的声音。
声音颇为急促。
“快一点,我们要在婵妃反应过来前,把她儿子溺死,然后还要重新寻一个新生的婴儿给换回去。”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们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未几...
远处传来石头落入莲花湖底的噗通声。
紧接着,则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夏极仰面躺着,然后看到了两个宫女打扮的人。
其中一个喜笑颜开:“哟,巧了,这边刚好有一个弃婴,还挺可爱的。”
“那可真是省了许多时间,快带回去。”
“但这种弃婴大多都有疾病...”
“那不刚好嘛,事不宜迟,我们快返回皇宫。”
两个宫女一边说着,一边用金丝红绸把他小心地包了起来,往远处的宫中马车而去。
帮大家稍稍整理一下宏观的时间线吧(本章免费)
上古浩劫之后。
一.0-2000年大虞:低武,皇朝至上制
二.2000-3000年商朝:开始出现玄功,玄阵,古代遗迹小世界宗门等等,依然是皇朝制,但武力开始提高。
三.3000-3500年周朝
火劫初期:皇朝制——夏极主要活动时间
中期:宗门制开始出现——夏极在幕后(作者没写不是说夏极就在岛上哪儿都没去)
后期:宗门和皇朝达成了平衡——夏极在幕后(作者没写不是说夏极就在岛上哪儿都没去)
四.3500-4000年
山河劫初期:灵气爆发,宗门制为上,王朝开始变成附庸——夏极在劫源吃火妖
山河劫中期:大陆板块移动,宗门开始垄断资源——夏极在劫源吃火妖
山河劫末期:大陆与大陆之间是海洋,世界进入迷雾状态——夏极还在劫源吃火妖
五.4000-4500年
梦劫初期:发现绘制地图是不可能的事,对于超凡者而言,大海危险无比,宗门制无上,王朝是凡人的国度,为宗门服务。信仰制开始出现。——夏极成了真黑皇帝
梦劫中期:世界越发危险,各大陆都拥有许多国家和宗门,自成一体,没有往来。——夏极对上了所有噩兆。
梦劫后期:因为还未揭晓的原因,与世家战败后的穿越者从一个大陆九死一生逃到了另一个大陆,开始屠神。九个强大的穿越者设计埋伏了小苏,战果不明。——夏极成了劫源,然后开始谋划去往人间。
六.4500年
小无出现了,从东边大陆一直往西,度过了两个海洋,被即将入宫做妃子的花晓婵带走。
夏极成功,重回人间。
新的故事开始。
以上,只是很简单的进行梳理,以对时间有个概念。
7.新国师(第三更-求订阅)
夏极什么也没做,就如普通婴儿被抱着一样。
不过,他若是愿意,可以随时让自己原本的力量降临在这小小的躯体里,于极短的时间里改造自己。
但若你曾真正活过了一千五百余年,曾不分昼夜地挥刀了数百年,曾在无数妖魔鬼怪里没有任何承诺与未来地厮杀,曾随着鬼潮在黄泉边徘徊,曾看过横亘时空的轮回台碾压不计其数的神魂,你再回到人间,就会有一种淡然感。
你不会因为许多事再去愤怒,也不会急躁地去做什么,去表现什么。
心若存了万古,身若淌过死亡的长河,曾日夜只数着数字,只想着一个人,你就会明白几年,甚至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过是弹指。
你在乎这弹指,但已不再急躁。
...
马车入了齐国皇宫。
藕花风吹七月池,穿过回廊,绕过画栋,抚过朱栏,又如了深如大海的庭院。
宫女怀抱着红绸布包裹的男婴,匆匆来到了庭院。
这是后宫一个边角之地的庭院。
方位就是受宠程度。
而住在这里的妃子定是不受宠到了极点。
宫女抱着男婴推开殿门。
门后露出一个卧床妃子虚弱的脸庞。
她分娩完成,此时剧痛还未退散。
但她顾不得痛,虚弱地脸庞一瞬间露出了不掺任何杂质的焦急。
“孩子...我的孩子...”
宫女把男婴递了回去。
那妃子如是母豹子一样,敏捷地把孩子接了过来,小心如珍宝般地抱在怀里。
宫女淡淡道:“皇后娘娘看过了,觉得这孩子很不错,所以赐名为愚,便叫齐愚。”
妃子愣了下。
愚?
哪有皇家的皇子以“愚”命名的?
于是,她道:“皇子之名当由天子钦赐,不容皇后代劳。”
宫女唇角带了几分嘲讽:“天子许了。”
说完,两名宫女也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离开了宫殿。
今天可是两个妃子同时怀胎的时候,而天子在彼而不在此,就可再度说明恩宠情况了。
门扉关闭...
天光被遮挡在外。
妃子愣了半晌,才抱着怀里的男婴哭泣起来,她本就不坚强。
哭了一会儿,却反倒是平缓下来。
她神色虽依凄然,但却因为母爱而多了几分柔和与坚定。
她生怕惊吓到怀里男婴,而擦干泪水,勉强自己破涕为笑,看着怀里冰雕玉砌的男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然后和他说话:“妈妈刚刚弄着玩的,没事,没事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起衣衫,开始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夏极吮吸着母乳,如今他若不取回力量,确实需要母乳的营养来长大。
能多出一个母妃,拥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也为他顺利融入这个世界提供了条件。
只是...
这究竟是什么皇宫?
他思索着。
而很快,他被喂食完毕后,母妃开始哼着小曲儿,哄他入梦。
夏极睁着眼,他还没习惯睡觉,他已经一千年没睡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未曾取回力量的孱弱躯体很快感到了疲惫。
疲惫让夏极意识开始恍惚,他时刻捏紧的小拳头也缓缓舒展开了,
耀斑爆发、日羽环流、火冕气泡,高温无比甚至远超岩浆的红白汤粥般的劫源世界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薄软的被子宛如无重地覆盖过手背,是人类的母亲怀着爱意轻哼安眠的小曲儿。
他的眼皮只觉沉重,缓缓耷拉下来,遮蔽了光。
但这不是黑暗,而是温暖的梦。
夏极心底默默感叹了一下:真好。
这是他一千年来第一次入睡。
他睡得很香。
醒来后,他看到了母妃的侍女。
他忍不住盯着这侍女看。
她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肌肤晶莹,娇小柔软,裹着宫女服,细软长发垂落腰间,眉眼之间有着几分呆萌的感觉。
妃子心情总算有了些好转:“无姐,小愚很喜欢你,他一直在看你。”
“啊...”小无跑过去,小心地、又好奇地看着妃子怀里的男婴。
男婴眼珠也正咕噜噜地盯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
小无道:“我也喜欢他。”
“那太好了。”妃子心底暖了暖。
这妃子正是许多年从街头接走了小无、嫁入了皇宫的花晓婵。
而夏极之所以盯着小无看,原因很简单,因为...小无和夏小苏一模一样。
花晓婵看着怀里的男婴道:“以后呀,她就是你的无姨,你千万不可以把她当仆人看,啊,知道了吗,小愚。”
夏极咕噜噜眨着眼,他时刻记着自己是个婴儿,婴儿不会说话,而且他现在的声音器官还没完全生长好,发音也能吐出简单的音节。
于是,他发出奇异的咿咿呀呀声,表示知道了。
结果,花晓婵反倒是露出了担心之色。
“无姐,我觉得小愚是不是生病了,他为什么不会哭呢?”
“这个简单。”小无边说着边直接走了过来,微微侧头,盯着男婴的小屁股道,“打两下就好咯。”
花晓婵:!!!
小无抬起手,用平静的语气道:“我来试试。”
花晓婵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伸手护住男婴,口中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不会哭的孩子也挺乖的,我回头让御医看看就可以了。”
小无“哦”了一声,停下脚步。
夏极没再看她。
这少女明明和夏小苏一模一样,为什么她性格却不同了呢?
变得呆呆的,如同机器人一样,就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
而且,自己在离开时,小苏可是贵为北方的无冕之王,她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做侍女?
太多疑问了,他稍稍想了一会儿,忽然腹中觉得饥饿,一股本能的委屈感涌上心头,让他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泪珠子刷刷地从两边流下。
小无好奇地侧头看着他哭。
花晓婵心底一慌,但很快她想起了自己身为母亲,只能做三件事。
第一喂奶。
第二嘘嘘。
第三摇一摇。
三个轮着来,总有一个是对的。
花晓婵从第一个开始试,这一试直接成功了。
她舒了口气,忽然之间脸上露出喜色,刚刚才说自家儿子不会哭,这转眼就哭了,她忍不住露出由衷的笑容,温柔地看着夏极,那温柔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因为,若是没有意外,这儿子是自己今后唯一的依靠了,也是唯一的亲人了。
天子到现在都没能来看自己的儿子一眼,花晓婵已是心如死灰,她嗅了嗅鼻子,远处的过堂风隐隐飘来了一些丹炉火焰味道,药草的味道,还有一些喧哗的声音...
花晓婵并不奇怪。
天子求长生,而宗门的国师便是帮他炼丹,这便是神丹金液黄白之丹。
但...
君非君,臣非臣,而那国师哪有半点儿高人的模样?
行走之间,便是看着宫女都一副要剥光宫女衣服丢床上的眼神,而看到皇妃们竟也不加收敛。
而天子竟然也不管。
准确说是,如今...宗门就是天。
王朝,乃至凡间世家,权贵,富豪,上到大家闺秀,下到小家碧玉,但凡被宗门之人看中了的,十有八九会被直接取走。
取的过程倒不是强取,反倒是符合王朝制度。
但若是符合不了了,那就是强取了。
花晓婵很不明白,那些宗门的高人许多都已不是凡人了,按理说他们的心性也应该超凡脱俗才是,却为何变得更是欲望横流呢?
那哪里像是高人,根本就是一朝得势的小人。
她隐约知道若要挣脱凡寿束缚,除了需要玄功之外,还需要一种神秘的、至关重要的资源——火种。
可无论玄功,还是火种,都是宗门严格控制的东西,别说是普通人了,便是皇亲国戚想要得到也不容易。
花晓婵有些发愁,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她害怕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她宠溺地看了一眼睡熟的男婴,轻轻地为他又拉了拉被角,凝视着他平静的长睫毛,可爱的小嘴巴,忍不住便轻轻地亲了下去。
婴儿的日子变得简单,吃喝拉撒睡。
夏极也没挑一门什么功法从婴儿练,反正他只要翻过书册,就可以直接获得九层的技能珠。
而他所有的力量都还藏在心脏里,包括四百三十六万法相,包括以一界九噩兆凝聚而成的恐怖法身,包括神通七十二变,飞刀,阴阳,包括藏着冥地刀、定海珠的储物空间,包括与火劫世界的联系。
不...
他就是火劫世界,就如吴家老祖就是阴间绝地一样。
他用这难得的沉淀的时光,在思索着许多事,也在平复着许多事,其中包括以人类的姿态去生活。
在半年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便宜父亲。
或者对他而言,这根本就不是父亲,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养育关系,这就是一个陌生人。
齐国的天子是个皮肤呈显黄色,神色有几分虚,显是纵欲与炼丹导致的双重结果,但他脚步又很稳,显是根底不错的练家子。
自古以来,没有天子能够挣脱凡人束缚,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希望一个能统治千年的天子出现。
所以,这齐国的天子也不例外,除非他卸了皇位,又被齐国幕后的宗门收为入室弟子,这才有希望接触到长生的法门。
但接触了法门,他也未必有机缘和时间修炼到十一境巅峰,从而增寿至千年。
齐国天子叫齐秀。
他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本自己冷落了的妃子,好像这妃子还生了个儿子,所以他才来看看。
他看到花晓婵时,才想起来,这是婵妃。
婵妃是典型的联姻过来的,算是花家为了保住他们家那一亩三分地而送到皇宫的女人。
初入皇宫,确实很美。
但过了最初那新鲜劲,就没意思了。
齐秀也只是看了一眼,随意让人给配了两个懂事点儿的宫女,便直接走了,他儿女多了去了,根本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那一晚,夏极听到花晓婵哭了很久,又对着自己说了很多话。
...
冬去,春又来,而到了夏天时候,夏极便是一岁了。
小无拉着他的小手,在泥土地上慢慢地走着,看他学着走路。
斑斓的蝴蝶在红黄的花间飞着,新开的莲花飘来淡淡的香气。
花晓婵坐在凉亭里微笑地看着。
她,小无,加上儿子,这才是真正的家了。
小无也成了个小孩子,有时候甚至会学着夏极的动作,会仿着夏极的说话。
温暖的阳光从天落了下来,但到了中午,便又是笔直的暴晒了。
花晓婵让宫女做了午餐,调了冰糖绿豆羹,掺入碎冰来消暑。
而她自己则是小心地抱过儿子,开始喂奶。
她不会让夏极有片刻的离开她的视线,否则她担心孩子会意外的死亡。
于是,夏极承受着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有着小苏模样却不确定是不是小苏的少女一起生活着。
他是真的喜欢这种生活。
尤其是经过了千年的厮杀后,他的心与灵魂都需要这样的一份温馨来疗伤。
秋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简单地哼出几个字了,也可以自己搀扶着东西进行站立。
而一天上午,从未离开过他的婵妃走了出去。
婵妃才离开,小无就来到了房间小心地看守着他。
而等到午后,婵妃才回来,一回来便是翻箱倒柜,从首饰盒里寻找到了一些金银宝物,然后又匆匆地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只是人回来了,金银宝物却没回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眸子里生出忧愁之色。
小无好奇地盯着她。
夏极也盯着她。
婵妃这才露出笑容,用充满歉意与感谢的语气道:“没什么,今天让无姐带了一天孩子了。”
小无道:“啊,没事。”
“无姐去休息吧。”
“啊,好的。”
小无走到门前,转身看向那让她不知为何生出极多好感的男孩挥了挥手。
夏极也伸出右手,对她上下动了动指头。
小无笑着关上了门。
婵妃帮自家儿子完成了日常之后,才轻轻对着他开始说话。
“新的国师来了,今天他竟召集了所有的妃子,说要看看哪个妃子有仙骨...
其实,他只是想看哪个妃子愿意服从他而已。
娘把从娘家带来的宝物都给了他许多,他还是不满意,觉得娘在敷衍他...
娘真有点担心,万一他对天子说一句我的不好,我们娘俩今后可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这里已经等同于冷宫了,总不会真的打到冷宫去吧。
哎,小不忍则乱大谋,娘再把剩余的宝贝给他就是了。”
婵妃满脸忧愁。
夏极静静听着。
婵妃永远不会知道自家的儿子完全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8.多大事需要忍?从人间抹杀就是了(第一更)
次日,婵妃一早便翻箱倒柜,又从秘密机关隔层里取出了珠宝银票,紧接着换上得体的衣裙。
她一圈忙下来发现儿子醒了,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看着她。
婵妃脸上原本是紧张、焦虑,但看到儿子,所有的负面情绪便消散了。
她心底的母爱被激发而出,解开上衣红兜,开始喂奶。
一岁大的男孩打了个可爱的饱嗝。
她才慢慢复平衣衫翻卷的褶皱,又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之后坐到男孩身侧,温柔而宠溺地看着他,又伸出手指逗他玩耍。
夏极千余年在恐怖的劫源厮杀了千年,终至加冕于那异界劫地之主,如今他重新转世,也是重新地在适应着“怎么做一个人”。
他真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若是现在出去,怕是就记得杀了。
因为在劫源只需要杀就够了。
杀出一条骸骨路,垒他登天梯,以一界烈火煅烧法身,一挥刀便是十五甲子,一徘徊便近百年,杀戮、吞食、争斗、等待就是那千年的主题,而今后的主题还是如此。
所以,他为了完成“一界至高到人类的过度”,便很顺从的随着天性,如同小猫小狗一样,看着那眼前世界唯一晃动的手指,伸出两只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然后去抓那手指。
指尖与指尖的触碰,带来的是暖暖的电流,是心与心之间温馨的水乳交融。
婵妃也好像成了孩子,在“呀呀呀”地喊着,逗着,
她手指伸到右边,男孩的眼珠子就撇到右边,
她手指伸到左边,男孩又高举着一双小手去抓左边,
直到一会儿,男孩疲惫了,他闭上了眼,完全不顾自己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姿势,而放松的进入了梦境,睡了起来。
婵妃看着自家儿子那“奇迹般”的睡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即便此处如何的黑暗,如何的绝望,但有了儿子,就有了这个世界里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把儿子的睡姿给掰了过来,让他从“不可思议之睡姿”变为了正常的平躺,而这时候小无已经来了。
一米五推开门,刚要走进,忽然发现男孩已经睡了,她急忙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入。
婵妃对她点点头。
一米五也点点头。
然后,婵妃就收好珠宝银票外出了。
新国师需要进行“服从性测试”。
也许他不是真的需要这些金银珠宝,但他需要真的看到谁听话谁不听话,谁又能听话到最大的程度。
宗门于王朝就是天。
国师便是宗门派来王朝的代表,这可是肥差。
淫乱宫闱,主宰宫闱,名为帝王之后宫,实为国师之后宫,这些都是不算太稀罕的事,但无论宗门还是王朝都会刻意地留一层遮羞的薄纱,以挡住别人的视线,无关利益,人之常情罢了。
新国师叫碧峰子,于宗门苦修了六十年,在诸多前人的经验之下,这才勉强突破了十一境巅峰,挣脱了凡人的寿元,而恢复了少年之身。
他打点了一下,加上关系,便是能够来到这宗门下属的齐国做国师。
他要弥补这苦修六十年未曾做过的事,肆意逍遥人间,当不留下半点遗憾才是。
碧峰子面白如玉,双眼带着一抹笑,但这笑却隐藏了几分无情与评点的滋味,好似眼前的都不是人,而是任由他挑选的物。
这时,通报声从外传来。
“婵妃娘娘求见~~~~”
他唇角一翘,远远道了声:“进来吧。”
片刻...
婵妃被太监领入,看到那翘腿坐在中间的少年,盈盈一拜道:“见过国师。”
碧峰子没回答,他目光在眼前妃子身上肆意扫过,好似她没穿衣服一样在供他评看,而花晓婵与儿子相处时候的那一点温暖赋予了她独特的魅力,这让碧峰子眼前一亮,倒不是直接看上了,而是至少入了他的可选名单里。
于是,他这才冷冷道:“坐吧。”
“是。”
花晓婵应了声,她坐下,然后把带来的银票还有珠宝不动声色地放在桌上。
碧峰子大袖一挥,便是隔空摄物,直接将珠宝银票取了过去。
这看的花晓婵一愣一愣的,据她所知,便是皇宫最强的高手,甚至原本花家的第一高手都不能轻描淡写的做到这些事。
她不由地有些紧张。
而碧峰子扫过银票和珠宝,脸上犹然带着几分不虞之色。
他以高人的气度冷哼一声道:“天子周边都需灵气充足的妃子,婵妃美貌是有了,但灵气似乎不太够,如此怎么能待在天子身边呢?”
花晓婵愕然,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此时,碧峰子周身散发出一股森然寒气,隶属于十一境的力量稍稍激发而出,浓缩的血脉如鼓槌在敲打着皮肤,发出沉闷的轻声,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在了那只会些粗浅功夫的妃子身上。
花晓婵不由震惊了,她心中骇然,即便涵养再好,双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生物本能。
此时,她只觉着那端坐于大堂中央的少年好似成了一个怪物,一个生命层次与她不同的怪物。
她身躯一软,瘫倒在座椅上。
碧峰子收回气息,云淡风轻地饮茶。
整个大堂寂静无声。
只有他啜饮着茶水的声音。
他好似忘记了这堂中还有一名妃子在这儿,而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直到茶水喝尽了,他才挥挥手道:“过几天来我炼丹宫,做一个扇风童子。”
花晓婵心底惊惧,但她心底一横,咬咬牙直接道:“国师,我终究是天子的妃子...如此,于礼不合。”
“礼?”
碧峰子哈哈大笑起来,仿是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花晓婵只觉惶恐万分。
碧峰子停住笑,颔首道:“婵妃所言甚是,这还是得让齐秀传旨才是。”
花晓婵只觉一股寒气冲上了头顶,她忙道:“国师,我家孩儿才刚周岁,可...可否缓延两年,之后晓婵愿意做童子帮助国师炼丹。”
碧峰子冷冷笑着,若他愿意,甚至可以让天子以“男童”为药引,他思索着看到一个女人绝望的模样不知是什么样。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该受到惩罚。
区区百年寿元的凡人而已。
不过是我弹指可杀的人而已。
有什么资格与自己讨价还价?
她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吗?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那尖锐的公鸭嗓子扯喊着:“雅妃娘娘求见~~~”
碧峰子微笑着看向婵妃道:“你回去吧。”
花晓婵胆战心惊地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前,她看到了雅妃。
雅妃的面容同样有些僵硬...
国师或敛财,或敛色,或收资源,或利用一国之力探索些秘密...
而这一位初来乍到的碧峰子显然正在敛色。
...
午后,花晓婵回到了边角那近乎冷宫的宫殿。
她双手揉了揉眼角,让自己的愁绪不至于那么明显,然后才推开了门。
小无正在喂自家儿子喝粥。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雪梨味儿,显然是用秋梨配着米煲出来的。
而自家儿子竟然也乖乖的张嘴在喝粥。
那可爱的样子让花晓婵心中涌上浓浓的爱意,而儿子能喝粥也让她放心了许多...
她回想起临走前国师那冷漠的眼神,心底有些慌。
不如去求求天子,天子好歹是一国之君,而小愚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总归不会坐视不理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些莫须有的希望,坐到了小无和儿子身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
次日午后,花晓婵求见天子。
她等了许久才等到天子召见。
然而...
结果却不理想。
天子似乎很愤怒她占用了自己的时间,不耐烦地让她回去,说她一点事都不懂,又说国师乃是高人,乃是仙人,若国师有所调度便如朕亲口所言。
当晚...
花晓婵在自家儿子睡熟之后,这才悄悄下了床,跑到窗前忍不住恸哭起来,泪珠子大滴大滴的往外流着。
她推开窗缝,秋月近圆满,皎洁的光华在木桌上透出一个长条,宛如一把匕首,在告诉她...除非一死,方得解脱,否则定当沉沦在这浑浊恶世之中。
她口中喃喃着:“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还有小愚,我必须要忍,一定要忍。”
她握紧拳头。
决定去忍。
去逆来顺受。
去强颜欢笑。
...
午夜时分。
夏极睁开眼。
恐怖的力量从内层心脏小心地传往男婴的心脏。
天人的承受力显然远胜普通人。
他缓缓地传着,使得心脏与内层心脏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
一念,就可使用内层心脏自己真实的力量。
一念,就可把真实力量完全退回。
这种适应性的过程在无人察觉的环境下持续了三天三夜。
而天人男婴的心脏已经可以承受自己部分的真实力量了...
于是,在第四天午夜时分,他忽然从床上坐起,小手点了花晓婵昏睡的穴道,让她不会再被任何动静惊醒。
做完这些,夏极才下床,穿上自己十七码的小鞋子,弹指推开了窗,然后小小的身体从窗口一窜而出。
悄无声息,犹如鬼魅般行走在一个凡人国度的宫殿里,对暂时取回了力量的夏极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这些天,夏极早就知道婵妃身上发生的事,遇到的麻烦。
他无意制造麻烦。
但若是有麻烦冲脸了,他还是不介意直接解决麻烦,否则就得天天听着婵妃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这到底有多大的谋需要忍?
国师的宫殿很好找。
夏极借着黑云浮空,俯瞰整个皇宫大殿,扫了一眼地形。
明月被黑云遮蔽,一两分钟后便又散开。
而在这光暗交接的时候,夏极已经来到了国师的宫殿。
碧峰子正在翻看一卷书册,严格来说那不是书,而是宗门交给他的任务。
你做国师,总得帮宗门做点什么吧?
他正看着,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对劲,窗户动了动,凄冷的秋风从外而来。
碧峰子摇摇头,他一挥手便是把窗关上了,
正要侧头,
忽然之间他只觉一股恐怖的气势覆压而来,
他的灵魂仿是一瞬间坠落了深寒冰渊,从内而外生出一股彻骨寒意,心脏无法跳动,气血都停止了流转。
他无法喘息,甚至无法转身,只有眼珠子在咕噜咕噜地动着。
可再怎么转动,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能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背后而来,但他偏偏动不了,那是一股源于远超过他不知多少倍的生命的威慑。
就如他威慑着那群妃子一般。
此时,他亦被威慑住了。
他威慑那些妃子,妃子犹然还能颤抖。
但此时,他便是连颤抖都做不到了。
因为,他身后的来者,与他相差了太多太多太多,
宛如蜉蝣对着亘世魔龙,
尘埃对着苍山覆雪,
萤火对着烈日当空。
碧峰子想开口说话,想跪下求饶,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颗已经崩溃绝望的心。
他拼尽全力力量,才如蚊蝇般、带着哭腔,战栗地颤抖着哼出“饶命”两字。
但没有回应...
他背后的黑暗里藏了一头怪物。
不,是神明。
十七码的小鞋子往前踏出一步,没有在这片地上留下半点声音,亦无半点尘埃的激荡。
因为,夏极完全是凌空虚渡,他的脚与地面始终维持着三寸的距离。
他走到那不可一世,决定逍遥人间且不留遗憾的国师身后,打了个哈欠。
哎,还是太容易累了。
赶紧解决了麻烦,要回去睡觉了。
睡眠不好,可是会影响发育的。
于是,夏极随意抬手贴在了碧峰子大腿后侧。
碧峰子:???
这是什么路数?
为什么要摸自己大腿?
啊...
他懂了。
他急忙露出谄媚的笑,想要喊一声“我愿意”。
但下一刹那,他所有的念头都粉碎了。
因为,一股恐怖的纯黑的火焰随着那小手打入了他腹腔之中,将他的五脏六腑从这个世界一点一点抹除,就如橡皮在把他从这个空间擦去。
这是黑皇帝的湮灭之炎。
而在纯黑火妖之外,则是一层淡淡的黄焰,即便此时有人忽然来到,也只会看到一个在专心阅读的国师,而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是蜃君的虚幻之炎。
大概过了几秒钟。
碧峰子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半点尘屑都没留下。
而夏极已经打了很多哈欠,他急忙返回了睡觉的地方,从窗口跃入,乖巧地躺回床上,自己盖好了被子,把力量传递回了内层心脏,然后进入了睡梦。
9.有来无回,管你是谁(第二更)
次日,国师的失踪倒是没引来波澜。
直到过了一周,齐国国君才察觉了不对,他让贴身公公去青峰五宗进行汇报。
青峰五宗,就是齐国背后的宗门。
公公一来一回花费了七天时间,而带回的信息却并不好。
宗门对于国师的消失也是一无所知。
当公公对齐秀反馈了信息后,齐秀忍不住目瞪口呆。
之后,便是齐国上下,以及青峰五宗开始了寻找。
但是,国师碧峰子消失了。
他如同从这人间蒸发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国师宫殿维持着原样,有皇宫侍卫日夜把守,不让人进入。
而半个月后,前来调查的宗门长老跻云来了。
他踏着剑轮驾临了皇宫。
天子拜迎。
跻云则是直接来到了国师的宫殿,天子随在他身后,看着这位宗门长老年轻的模样,齐秀心底是真的羡慕。
这长老定然比自己年长了不少,但却依然还能如此年轻,这就是长生之道啊。
国师宫殿之中...
跻云目光扫动,走了几圈。
他目光落在长桌上摊开的一册书卷上,便是欺身过去,抬手按向那书。
指头一挑,劲风扇动,而书卷则是从初翻到了末。
跻云收回这书卷,露出了沉思之色。
这是宗门的任务。
如果碧峰子真的有事外出了,不会任由这书卷摊开在桌上。
那么...可以合理推出碧峰子并没有外出。
如果他没有外出,他又去了哪里呢?
跻云目光再扫。
宫殿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地面上除了自己与天子,还有碧峰子的脚印没有其他脚印痕迹了。
他再放开神识,扫动四周,还是没有半点察觉。
要知道,如今的跻云长老可是十二境神通境的人物了,他虽未曾拥有感知类的神通,但感知能力也是强的可怕,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半点察觉。
跻云继续思索。
假设是有人杀了碧峰子。
那么,碧峰子身为十一境巅峰,法身修为远非常人可比,就算满身是伤,也能很快恢复,无论他面对的是十一境拥有更强法身的强者,亦或是十二境神通,再或是十三境从业力层面的打压,他都必然会动。
而只要一动,就会留下痕迹。
可这里,没有半点痕迹。
换句话说,碧峰子没有打斗。
他...
就这么消失了?
他前一刻还在看书,后一刻就从人间蒸发了?
这不可能。
跻云来回踱步。
那是碧峰子自己跑了?
这动机更加不对啊。
他微微侧头,看向齐秀。
齐秀急忙赔笑。
跻云冷哼一声道:“你齐国是否对我青峰五宗不满?”
齐秀一惊,忙道:“仙人,我们绝无半点不敬啊...”
跻云道:“我青峰五宗的精英弟子在你皇宫消失了,你必须给个交待。
你可知道一个挣脱了凡俗寿元的弟子对我宗门来说多重要?
他们是我宗门未来的基石,却在你这里平白无故的折损了,你说吧,该怎么处理?”
齐秀强忍着身子的战栗,急忙道:“单凭仙人发落。”
跻云扫了他一眼,明白天子肯定不知情,于是道:“国师失踪之前的一周见过哪些人,在做哪些事,一一与我道来。”
他眸子里闪过冷色。
若是实在查不出什么,那么只能寻几个替死鬼,如此也好与宗主暂时交差。
当然这也不只是交差,也是在警告凡间王朝,我宗门派来的弟子若是在你的地界失踪了,你是需要承担责任的,不是说和你没关系你就没事了。
而这几个替死鬼,就是震慑一下他们,让凡间王朝好好儿的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至于真相,宗门自会后续寻找。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殿外走去。
齐秀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若我设宴来为仙人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不必了。”
“是这样的,国师那段日子一直在想着从后宫里挑选出几个有灵气的妃子,亦或宫女,去当炼丹童子。”
“能被我宗门只能挑选,那也是她们的造化了。”
“这是自然...寡人的意思是,国师在失踪前一周几乎接触了所有的妃子宫女,所以朕会叫上她们,一同参加这晚宴,届时仙人可以慢慢看。”
“如此也好,那就这般安排。”
跻云走在前,天子随在后。
忽然,跻云停下脚步,冷眼看向一旁一名侍卫,淡淡道:“你为何对我有敌意?”
天子也急忙侧头,看向那名自己的贴身侍卫,这侍卫是随了他足足二十年的老侍卫了,从自己还是少年时候便陪伴自己,再之后更是在夺嫡之战中帮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曾经救过他的命。
天子想开口,但忽然心底一寒,竟是开不了口。
他开不了口,那侍卫倒是开口了。
“小人单信,见过仙人。”
这侍卫走上前,看了一眼天子,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撅着的背挺直了,然后沉声道:“小人不敢对仙人有敌意,只不过觉得天子身为齐国国君,统一国之地,领山河社稷,岂可与人低头,岂可缺了气魄?如此,国将不国...”
跻云打断他道:“你在指责宗门?”
“小人不敢。”
“那你说这话是何等意思?”
单信沉默了下来。
跻云冷冷道:“你和国师的失踪有没有关系?你可还有同党?”
单信道:“小人与国师失踪自然没有关系,至于同党,宗门若将我王朝上下皆作奴仆,那自人人是我同党,若宗门将我王朝上下视作朋友,那自人人都非我同党,小人亦非同党。”
说完这句话,他挺直了腰杆,比天子还要直,他平视着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神色平静。
跻云摇摇头,随手一挥,一股恐怖的劲气化作宛如实质的风兽法相,激荡之间,已向着单信呼啸猛扑而去。
单信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地面气流滚滚,宛如湍急河流忽入天降巨石,平静气流被打破,腾空而起,往四方射去,而他周身骤然呈现出淡金色,而隐约有一股金钟倒扣的法相呈现而出。
凌厉风兽扑击在雄浑金钟上,发出刺耳的嗡嗡鸣响。
金钟虽然震荡不休,但竟却挡住了风兽这凶猛的扑击。
跻云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
这凡间的天子侍卫竟然是第十境的存在?
居然还敢对自己出手,这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闷哼一声,抬手猛然压去。
十二境力量爆发。
神通掌控天地。
而天地之力如得号令,顿时从四面八方向着单信而去。
一刹那,单信的金钟法相就向里塌陷了,破碎的干干净净。
那恐怖的神通力量未曾停歇,继续化作一只大手捏向他的手臂。
嘭!
单信左手受天地之力侵蚀,塌陷,爆成血雾。
嘭!
单信右手也爆成了血雾。
刹那之后,四周雅雀无声。
无论是侍卫,还是公公,还是天子,都见识到了仙人的力量。
要知道单信在齐国宫廷可是侍卫长,平日对人很好,在下属面前也不摆架子称兄道弟,论实力更是一等一的高手,几乎无人能攻破他的防御。
但这仙人只是稍稍认真了起来,就可以让他被瞬间碾压。
庭院里,鸦雀无声。
众人都处于震惊状态。
这怎么可能...
怎么这么强大?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
就是超脱了凡人的力量吗?
齐秀看向那因剧痛而半跪在地的侍卫,眼中露出几分痛苦,但旋即又立刻被恐惧淹没,他脸色一变怒声道:“来人,把这不听话的东西拉下去,拷问清楚,看看是否有同党,是否和国师失踪一事有关!”
单信双眼血红,如石雕般跪在原地不同,他仰望着这正在怒吼的男人,这是他侍奉了二十年的主君。
忽然,他双膝都屈下了,重重地以头抢地,发出沉闷之声,额上破开,鲜血顺着石缝弥散成了血色蛛网。
他强忍着双臂碎裂的痛苦,沉声一字一顿道:“臣,多谢陛下重罚。”
齐秀忽然喘气起来,他闭目不去看他,而是转向跻云道:“不知仙人可还满意?”
跻云道:“问出同党,再处死好了。”
“仙人说的是,说的是。”
齐秀赔着笑,再不去看那如雕像般跪着的侍卫。
他知道...
单信不可能有同党,也不可能与国师失踪有关,更不可能背叛自己。
他之所以跪下,是希望自己能够挺起腰杆,能够拥有尊严,能够承担起一个君王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他跪的是皇权,是山河社稷,是一个能够把心思从长生转向黎民百姓的天子,是他握着刀带着自己杀出血路时自己承诺给他的齐国未来,是他的信仰与希望...
可惜...
他要的,自己给不了。
宗门大多一路货色,而此处最强的则是青峰五宗。
这是五个周边最强宗门的联合,自己岂可抵抗?
早知如此,当初在那夺嫡血战里还不如死了的好。
齐秀随着仙人远去...
他又开始命令太监去准备晚宴,去召集妃子与宫女。
...
...
哗啦。
哗啦啦...
小无正在庭院里洒米。
夏极躺在摇篮里,看着她洒米。
小鸟跳着爪子,正在啄米。
婵妃外出赴天子的设宴了。
秋凉,叶落。
星光里,黄叶沾了荒凉,飘零出三分秋色,落地随风,发出哧哧的刮声。
南方天寒,此时怕早就开始下雪了,虽未覆盖出白色的世界,但到底是冰冷极了,而北方却还暖和着。
小鸟从南而来,飞过了斩断大陆南北的十万里半天山,而来到了北方。
只不过,北方也已萧索入秋,来不及筑窝存粮过冬的小鸟们,只能努力地过活着,一边筹备,一边等着寒冬降临,也许来得及,也许来不及,也许能苟活,也许会冻死而被野狗刨吃了。
小无洗米煮粥的时候,会悄悄存下不少米,而此时,就在月光里撒到庭院中,喂给那些可怜的小鸟们。
干燥的米粒子落在地上,发出珠玉落盘的脆响。
小无乐此不彼。
夏极静静看着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与相处,他几乎已经确定了小无就是小苏。
而小无和小苏的性格也都一样,都很善良。
那么,小苏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为什么会失忆?
是与老祖对战了吗?
这个世界究竟现在是什么情况,按理说应该已经开始有十四境强者了吧,而自己才十二境初期。
月色浓郁。
小无洒完米粒,拍了拍手,蹦跳地跑到摇篮前,和一岁男孩乌溜溜的眼睛对视着,她脸上露出笑容,如同孩子一样,悄悄对男孩道:“我喜欢你。”
一岁的男孩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小无就伸出雪白的手指开始逗弄起这位皇子。
两人打闹着。
一时间,时间已经过去了。
月上中天。
小无抱着一岁男孩回屋喂了些奶粥,然后就陪他上床睡觉了。
男孩咿咿呀呀地喊着。
小无沉思道:“你娘还没回来呢。”
男孩继续咿咿呀呀地喊。
小无想既然刚喂过了奶粥,那定是要嘘嘘了,于是她准备抱着男孩去嘘嘘。
但男孩在床上开始了翻滚,怎么都不让小无抓到。
小无眼中寒芒一闪,忽然速度快了很多,一把逮住了男孩,然后跑到了门外,帮他褪下裤子,端着他,开始学着婵妃般,吹口哨般喊着:“嘘嘘嘘~~~”
男孩陷入了无语的状态。
小无这才恍然了,“原来不是要嘘嘘呀。”
她又开始折腾着,当起了人形摇摇椅,抱着男孩开始摇晃,口里哼着小曲儿。
这对男孩而言,似乎是羞辱...
他高声叫嚷着,抗议着,直到小无帮他放回了床上,他才不再发出声音,而开始假寐。
小无舒了口气,她只觉得完成了一场大战。
但她也有了些疑惑,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花晓婵还没回来?
凌晨之后。
婵妃出现了。
她满脸疲惫,背后衣衫犹然被冷汗吹贴住了。
今天既是宴会,也是调查国师失踪之案。
而那宗门来的仙人探查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你处于死亡边缘,看看你反抗爆发出的最强力量如何...
她还好,因为她实力便是连真气也没修出。
但其他一些妃子,或是有着实力的宫女就不行了。
她们都有嫌疑,现在还被留在宴席上,接受后续的审讯。
而妃子里实力最强的是雅妃。
雅妃是武者世家,父亲,爷爷都是齐国大将,军部宿老,而雅妃自己的实力竟也是刚刚入了第十境,凝聚出了一重法相。
这样的实力,自然是备受怀疑。
虽说自己不受宠,而雅妃受宠。
雅妃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同天出生,天子几乎天天去雅妃宫殿里嘘寒问暖,但半年后才来自己这里,由此可见一斑。
但雅妃受到牵连,花晓婵却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
谁,杀了国师?
她沐浴更衣后,换了小无,看着熟睡的儿子,脸上的疲惫换成了温柔。
她在那粉嫩小脸上亲了亲,为他拉好被子,然后开始对着睡熟的儿子说话。
这也是她发泄似的自言自语,若不如此,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发疯。
唠叨完了,她才缓缓地进入睡梦。
...
...
三天后。
青云五宗的长老跻云消失了。
一个神通境的大高手说没也就没了。
10.大齐皇宫,四年之后(第三更-求订阅)
齐国国君简直是恐惧了。
国师没了。
宗门长老也没了。
都是直接从人间蒸发,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他很想认为这是一个守护着皇宫的神秘强者。
但他很快一巴掌扇醒了自己。
再强,能让一个十二境的神通强者,在没有留下半点打斗痕迹的情况下失踪??
这哪还是强者,这根本就是神了。
神会庇护着一个凡间王朝的皇宫吗?
不会。
何况,如今王朝众多,但从未听说过世上有关于鬼神的真实记载。
强者搬山移海,杀人以业力而可于无形之间。
但从没有真正的鬼神,有的只是强大的人。
而上古流传的一些神话,大多只是为市井乡坊勾栏之中的娱乐添加了几分乐子罢了。
齐国国君清醒了过来,他命人送了药到天牢给了单信,之后又悄悄把这位侍卫放了出来,给了不少钱,又派了人帮单信在齐国都城边上的城市里购置府邸,重新安家。
秘密地做完这一切,他才又派了公公前往青峰五宗去禀告“跻云失踪”之事。
如果说国师失踪,还存在了一丁点可能是他跑了。
那么跻云长老的失踪,就完全说不通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皇宫有问题。
问题在哪。
不知道。
没人知道。
...
...
“我知道了。”
小无忽然抚掌道,“小愚一定是要喝酒。”
花晓婵无语了,“无姐,小愚才一岁,他还是个孩子呀。”
小无道:“那他为什么不乖乖喝奶,也不吃奶粥,而就盯着酒杯呢?”
花晓婵微微侧身,看向怀里的一岁男孩。
夏极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开了,不再盯着酒杯了,刚刚他只是出神了,才在无意之中盯着那玉酒杯。
他不喝奶,不吃奶粥,也纯粹因为饱了而已。
小无惊奇道:“他能听得懂我们说话。”
花晓婵低下头,在男孩脸上轻轻贴了下:“真是太可爱了。”
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不知为何,心情好了许多。
说实话,最近皇宫开始盛传一些流言。
说是宫廷深处藏着一个神秘且深不可测的怪物。
而国师,与长老,都是被那怪物所杀。
当然,这流言没人敢传,若是闲聊是扯到了也都是讳莫如深,而绝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讨论。
花晓婵不明白什么样的怪物,才能让国师与长老无声无息地消失。
但她在恐惧之余,却多了几分轻松。
至少,这个怪物杀的人,让她感到庆幸和开心。
不止是她,整个皇宫里怕是所有人都感到开心。
只要不和他们扯上关系,那就是好事。
可会吗?
没人知道。
所以,宫廷的人们都变得提心吊胆,尤其是雅妃。
她可是长老的重点调查对象,但长老却忽然消失了...
如果后面再来调查,这事儿肯定绕不过去。
雅妃忧心忡忡,其他人也是诚惶诚恐。
花晓婵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儿子,她满是担心,生怕儿子被卷入这暗潮汹涌的风暴...
次日...
婵妃带着小无和儿子出宫,去到国度郊区的明胜寺,虔诚地烧香拜佛,又舍了数百两纹银,这才求了一块开光过的长命锁。
这锁是玉制的,正面刻绘着“双鱼游莲下”的图案,背面则是刻着“福寿万年”,上以银圈璎珞,下挂串着铃铛的五色丝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花晓婵把长命锁小心地给儿子戴好,这才稍稍放心了点。
长命锁,可以锁住小孩的命,可祛邪避灾,平安长大,如此即便不知能不能避开宫里的那怪物,避开王朝宗门里那波云诡谲的暗潮,但也算是一个心理安慰了。
...
...
齐国国君将“跻峰长老失踪一事”报给了宗门后。
宗门反倒是没有什么激烈反应。
至于为什么没反应,齐秀倒是不清楚了。
据去传信的太监说,他在宗门门坊外等待时,隐隐察觉青峰五宗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好像是新旧宗主更迭而产生的备选宗主试炼...
而且新的杀劫到了,宗门似乎也正在准备。
而一个神通境界的长老失踪,已然牵扯到不小的层面了,青峰五宗也暂时分不出手来管这个,只派遣了一些弟子通过试炼的方式来调查齐国国都,以及周边,而未曾鲁莽的介入,以免在这关键时刻造成不必要损失。
齐秀也不知道新的杀劫是什么,他只知道新的动荡可能要到了。
他是天子,知道的还多些,而普通人,便是连五百年一次的杀劫也根本不知道。
失去了宗门的压制,齐秀开始努力地把精力向着江山社稷转去。
他开始仔细的过问政事,批阅奏折,甚至还会微服私访...
一时间,杀劫似乎还没到。
但齐国却开始逐渐的恢复繁华,拥有活力,在周边国家之中算得上发展较快了。
商贾往来也逐渐增多,便是街头叫卖的小贩也多了些力气,红楼柳园,武者道场,凡间门派等等亦是充满了活力。
而自国师与宗门长老失踪之后,皇宫倒是安稳的很,没再发生类似的失踪事件,但齐秀也是心底藏了恐惧,不敢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位国君每每想起,都不禁毛骨悚然,他只能归功于那藏于阴影里的怪物可能是看他勤于政务,所以才没有再出现。
当然,这完全是自我安慰。
因为那头怪物...
根本没管他。
怪物已经虚岁五岁了,穿得鞋子也从十七码变成了二十七码,他正在上书房学习。
上课的老师是太傅。
而上书房除了他,还有诸多皇子和公主,加起来足足四十六人,数量颇为可观...
这太傅也是个有些风骨的人,所以,座位倒不是按照受宠程度来排列的,而是按着身高。
矮的坐前面,高的坐后面。
夏极坐在中间,靠墙的位置。
此时,太傅在教导他们认字。
他听得“很认真”,因为早一点学会认字,他就可以运用自己的能力了。
于是,他成了所有皇子公主里学习最认真的一个。
通常别的孩子下课就跑后,他还留在上书房里专心的看书,练字。
以至于不少嘻嘻哈哈的“傻子”“书呆子”“只有笨蛋才会在上课时候学不懂、下课了继续学”之类的话传来。
慢慢的...
话音又升级了。
“我们的十七弟真是名副其实啊。”
“不错不错,愚之一字,实在起的好,起的妙,哈哈。”
“你们别总是欺负愚弟了,笨鸟先飞,犹未为晚嘛。”
“噫,九姐,你真是会活学活用。”
“那当然。”
“十七弟要是能有九姐一半聪明,也不需要这般的苦心学习了。”
众皇室子弟散学后,在远处的园林里,远远透过窗户还能看到那在上书房里认真看书的皇子。
他们逃跑还唯恐不及的上书房,那十七皇子就如赖在了里面一般。
“真是怪胎。”
“确实挺怪的...”
“而且...”有一个个头高大、看来有些早熟的皇子道,“其实这世上,只有进入宗门,去求长生之道,才是真正的出路,死学习是没有用的!”
“啊~~宗门,四哥,你多说几句吧。”
“是呀,怎么才能进宗门啊。”
皇子公主们又跑开了。
夏极看了一眼。
恍惚间,他仿如看到一千五百年前,那大商皇宫里的几位皇子皇女奔跑的模样...
是非曲折,个中恩怨,都随着时光而流去了。
他露出微笑,泯然,沉默,垂首,翻过纸张的下一页。
深冬的大雪浅了又深,深了又浅。
春去,秋来,转瞬就又是寒冬,而夏极也已经虚岁六岁了。
寒冬的书房未上炭炉,亦无有地龙,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个道理,太傅还是明白的,所以他固执地不让皇室把这书房打造成温室。
此时,又是散学时刻。
宫女们都来接了各自家的小主子离开了。
但除了一个皇子还在。
门外的脚印又被大雪覆盖。
白上有黑,黑了又白。
书房烛火,依然未灭,跳跃在这万万里深冬的大雪里。
那皇子似乎已经看书看到忘了自我,也忘了时间。
太傅看着那空旷书房里唯一的孩子,露出欣慰的笑,他走过去,为长明灯添了些油。
油灯炸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声,这让夏极顺势抬起了头,对上老者的目光。
太傅温声问:“十七皇子可有什么不懂之处?”
夏极思索了下,便问了一个“刚好能够彰显自己看的仔细,却又不至于让老太傅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太傅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便是坐在他对面,耐心地为他解答。
一老一小,一个问一个答。
没多久,这问答竟变成了讨论。
两人讨论的竟然投入了起来...
转眼门外便是又多了两人。
小无陪着婵妃站在门外,默默看着书房里。
但那一老一小讨论的太投入,竟然没人注意到她们。
婵妃扫了一眼早就人去楼空的书房,再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忽然揉了揉眼睛。
小无道:“怎么了?”
“没什么...”
“你哭了。”
“我...我...我只是看小愚这么努力,感到开心。”婵妃红着眼,但却努力的挤出笑容。
“哦。”
小无应了声,但她不知道花晓婵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因为她害怕儿子这么努力,却不会收获到对应的回报。
其他有关系的妃子,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家儿女与宗门扯上关系,以求能在未来有机会时进入宗门。
但她呢?
她没有这个关系。
花家虽然势力不弱,但她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联姻工具人罢了。
花家会有投资,但投资的绝不是她,亦不会是她的儿子。
而儿子若是无法进入宗门,今后必然会被卷入夺嫡风波里。
所谓夺嫡,九死一生...
你便是置身事外,也会被牵连而死。
所以,花晓婵才会哭。
是妈妈对不起你了...
妈妈没用,没有能给你最好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愿子女成龙成凤?
上书房里讨论的两人终于稍稍抬起了头,太傅有些迷茫,有些恍然,眸子里沉思之色还未散去,他只觉得眼前这孩子的灵气也太足了吧?
这简直就是天才,不,或许天才也不恰当,因为他从未见过思想这么独特的孩子。
虽然那些思想都还是萌芽,但他是怎么想到的?
太傅感觉自己被赐教了...
他还未说什么,面前的十七皇子已经起身,恭敬道:“母妃来了,今日愚便先离去了。”
太傅微笑道:“好孩子,去吧。”
“嗯。”
夏极往外而去,长命锁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太傅忽然喊道:“十七皇子。”
夏极微微侧头。
太傅道:“老夫以有你这个学生而感到骄傲。”
夏极微笑道:“愚亦如是。”
太傅回之以笑,他对这学生实在是太满意了。
他目送那十七皇子远去。
婵妃拉过那男孩的手,撑起金色梅花的油纸伞,走入大雪漫天不见前方的道,渐去渐远渐不见踪影。
...
...
接下来的日子,夏极因为太傅的缘故,而顺理成章地获得了可以提前进入大齐学阁的机会。
大齐学阁,是齐国一个特殊的势力,内设百零八小阁,学府七十二间,学宫三十六座。
这可以说是国家掌控江湖的一个枢纽。
大齐学阁的老师有知名的学士,有各方赫赫有名、学识渊博的大人物,亦有各大门派的知名武者。
但凡名气不小的江湖门派,便可以在此处的小阁上挂门派之名,随后安排老师,进行教学。
这些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自然是特殊的。
他们既联系了原本的门派,又隶属于朝廷。
双重身份的学子多了,便使得朝廷和江湖之间越发润滑。
大齐学阁这个枢纽,便是如此这般地发挥着职能,从而把齐国皇室和江湖,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这也是宗门的默认,如此就可以形成齐国上下的一体化了,便于朝廷的统治,额便于他们的统治。
而大齐学阁最为出名的一点,便是其有着齐国最丰富的藏书。
夏极知道这点,他要到这里看书。
太傅与他讨论了几天,然后又赌斗了三条题目。
夏极赢了,所以,太傅便担保他出宫,特获进入大齐学阁阅书的机会。
夏极读书,一为利用能力获得更多的九层功法,二为开眼看清楚这个新世界。
11.青峰五宗,三个任务(第一更)
虚岁六岁的皇子坐入了大齐学阁的藏书馆。
除了去上书房上课之外,他剩下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此处。
慢慢的,太傅发现这皇子天赋高绝,犹如变态,不,是犹如天上仙人。
让他来和其他皇子皇女一同上课,简直是在拖累他,拉低他成长的速度。
每次看着十七,太傅就会觉得其他皇子皇女都是蠢猪。
倒不是那些皇子皇女真的蠢,而是没法对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于是,太傅特别容许十七皇子平时不来听课,但若是每次小考不是第一名,那么下一周就必须回来。
夏极答应了。
然后,他就没考过第二名,并且次次满分。
太傅还就不服了,就算你能考第一名,但你也不能每次都满分吧?
考第一名,是说明你把其他皇子皇女压下去了。
你总考满分,岂不是说明了老夫无能?
于是,太傅挖空心思,开始在不超纲的前提下,在书册最边边角角里,寻找一些刁钻古怪的题目,放在每次小考的最后,算十分。
这些题目,简直是要了其他皇子皇女的命了,但夏极还是次次都对。
太傅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然后,夏极悟了,再后来他便会多看眼试卷,发现有些题目是太傅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后,他就会先去察觉太傅最引以为荣的地方,然后在那个地方似是不经意地答错。
当太傅看到十七皇子终于不是满分后,他简直是老泪纵横,不容易,不容易啊。
但太傅也不是傻子,他隐隐地察觉了这似乎是十七在让他...
太傅哭了。
这还是六岁的孩子吗?
但旋即,他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有学生如此,实乃此生一大快事,值得浮一大白。
很快,有皇子皇女自然把这事告诉了自家母妃,皇妃们再传给了国君,国君再找了太傅问他为何十七可以不去上学?
太傅便以一生之名作保,十七皇子乃是绝世奇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随后他又把每次考试的试卷递呈给国君看。
齐秀翻阅着试卷,听着太傅的话,便陷入了思索。
他了解太傅,也许你可以说这老头儿固执死板不知变通,但你绝不可说他会刻意纵容学生,会不敬经史子集。
试卷翻完。
齐秀大概是明白了。
于是,他花了一点时间去努力地回想十七皇子是谁。
那个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脸庞终于与十七对上了号。
他想了想,便决定在年后的“宗门选拔”里,把十七给报上去。
若是十七在修仙一途里,也如读书这般天才,那么他并不介意重新去认识这个儿子,也不介意放低姿态去修复父子之情,甚至夫妻之情,再甚至让花家跟着这对母子水涨船高,位极人臣。
这些事发生之后,夏极在大齐学阁读书便具备了更高的“合法性”。
因为,齐国的国君也已经默许了。
而这六岁的孩子,有着平常小孩所没有的静气。
寻常孩子,在这个年龄,完全是活蹦乱跳,追逐搞打,惹人烦厌,有的更被视为熊孩子,让人恨不得抓过来扒了裤子暴打一顿,打完再对他吼上两句“人家也还是个孩子”。
但十七皇子,却完全没有以上的半点特性。
他泡了一杯茶,就可以在学阁藏书馆里待上一整天。
他面前,右手是堆积如山的书册,左手还放着一本字典。
他什么书都看,从历史地理,到江湖的武功功法。
而其中,他又犹喜欢阅读古籍。
因为大陆分离,隔海不望,年月久远的缘故,各大陆在语法上都存在着一些不同之处,这就导致了古籍里有些地方变得晦涩难解,让人扫上一眼都昏昏欲睡。
可他,看的津津有味。
他坐在书阁的高椅上,双腿太短甚至还悬空挂着,双手太短甚至还需要微微抬高去翻书。
但他的动作不匆忙,不慌张,不浮躁...
犹如落子。
有人下尽千盘万盘,落尽万子,却犹然庸手。
有人一子落定,挥袖离开,便镇千古无人解。
夏极通过翻书,大概是了解了这千年发生的事。
虽然很朦胧,但却有了个大概。
第二个杀劫期间,山河破碎,大陆挪移,气象怪异。
要知道,原本无论是中土,冰雪之国,还是西域的陆地都远远不是人间全貌。
大陆的重组,让许多原本人类根本无法探索到的蛮荒土地,未知的海外神秘之地参与了重组,从而进入了人类的视线。
换句话说,如今这世上存在许多大陆。
而每一片大陆的地域比之原本的中土冰雪之国等等,都没有小多少,有的甚至还大了许多。
可谓是人类可活动的地区,一瞬间扩充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如今自己所在的这片大陆名为云洲。
云洲中隔十万里长山。
山名——半天。
意为此山如刀,斩开大陆,南北各分半边天。
而南寒北暖,气象反常,又有诸多国度林立,博弈。
更有宗门制衡,散修厮杀,于幕后操纵。
夏极略作思索,再结合一些记录,地方志,便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人类掌控了“神通”这种力量后,便是不加控制,随心滥用,有出于表现,有为了利益,有各种原因,然后加上第二杀劫本身的特性,便是导致了这种局面。
大齐书阁的书册里,并没有记载第二杀劫,也没有记载任何有关晋级的方法。
夏极找了又找,他甚至连自己千年前编纂的《万法卷》《青囊书》《天下儒道》之类的书都没找到。
然后,他翻到了一则小的历史故事,标题是——焚书。
他大概明白了,自嘲地哂笑了两下,便也不算太过意外就是了。
人心,从来如此。
玄功再度束之高阁,火种成为凡人不可触碰的禁物,其他有关十二境,十三境的晋级方法更是讳莫如深,不可流传,否则便是天下所有宗门的死敌。
第三个杀劫期间,地貌没有怎么改变,但各大陆却是完全的独立了,彼此之间无法勾连。
似乎是海洋里藏了许多恐怖的东西。
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知道。
这似乎因为涉及了超凡,所以被全部删除。
夏极翻阅了许多书,只能从纸页里取出只鳞片爪,窥冰山之一角,来推可能的全貌。
第三杀劫应该是和海洋有关。
劫妖以未知的方式斩断了大陆与大陆之间的联系。
但劫妖似乎只对超凡者,即挣脱了凡人寿元的人出手。
普通人或是一般武者则是可能遇到海妖海怪,从而葬身海底。
但因为年代久远,却还存了一些记录。
云洲南竖天门海,天门海的彼岸似乎还有一片大陆,再北好像还有,但记录都是朦朦胧胧,源头不可考究,但观文风应该大多是道听途说。
地下世界,可能还有着人贩子船会从相对安全的海域往来,但却也无法考究...
夏极放下书。
侧头。
窗外绿柳如烟。
白云悠悠。
他饮了口茶。
如今是第四个杀劫了。
这又是什么呢?
不过幸好,无论是什么,暂时都不会与自己有关,因为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入局如出刀,不再于你出的早还是晚,还在于你是否能一刀封喉。
今天,夏极又收获了二十八颗技能珠,速度依然是维持着一年万法。
...
他走出藏书馆时,小无在等他。
他走过喧闹拥挤的人群,走到了小无身边。
小无正凭栏托腮,看着远处的湖面。
湖面上有船,有笑声。
风把笑声传来,淹没了小无和走到她身后的皇子。
小无转头,这些年,她容颜依然未改,还是少女模样。
夏极走到她身侧,微微爬上一格栏杆,以让自己和小无的身高保持相同,然后才道:“你是在想家人吗?”
小无道:“叫无姨。”
夏极:...
这是多大仇啊。
但他笑了笑,道:“无姨,你是在想家人吗?”
小无脸上露出些悲伤之色,她摇了摇头,却也僵住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极随口道:“无姨其实是个大高手吧?母妃也是多亏了无姨也才能活到现在吧?”
小无还是在摇头:“我还是不知道,那些力量,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忽然就能用了。”
夏极还要在问,但小无已经露出了痛苦之色,她闭着眼,咬着唇,有些颤抖,有些发冷。
但下一秒...
她感到了手暖了暖。
一只小手牵住了她。
她低下头,看到了暮色里十七皇子和煦的笑容。
夏极跳下栏杆,在前走着,他拉着这个不老的少女,在她无处可去在她迷失方向时,拉紧她,走上热闹的街头,走向远处,走到一家酒楼,丢了银子喊道:“小二,两碗羊肉汤面。”
片刻...
小无还迷迷糊糊的,却乍然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多出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乳白的汤汁,撒了胡椒,可御春寒,可暖身体。
小无看着羊肉汤,不知为何眼睛有点儿红了。
但她的泪水没掉的下来,因为她不知悲从何来。
因为对面的十七皇子已经在喊“快趁热吃”。
小无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生的俊秀异常的男孩,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愚,等你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人呢。”
“我在乎么?”
“啊~~小愚不喜欢女孩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喝汤,不聊这个。”
...
...
“那聊什么?”
“三位都是超凡里的天才,宗主之位若要落定,还需要拿出能说服别人的东西。否则,凭什么做我青峰五宗的宗主?”
“不错,第四杀劫即将开始,我们还不知道这一劫是什么,但根据以往记载,杀劫便是在这几年就要到了。
若不是我宗门里最高瞻远瞩,最有能力之人,凭什么做宗主。”
青峰如五指,直插云天中。
门坊高耸。
往里山道入云巅。
云巅里,大殿中。
齐国之上的宗门——青峰五宗,已经完成了备选宗主的试炼,而有三人已从试炼里脱颖而出,这三人都各有支援,各有势力,各有人脉,自然是谁都不服谁。
而显然,还需要一场新的比试来甄选出宗主的真正人选。
大殿里。
宗门包括长老在内的上百名强者,都排序坐开,却又各有分离,看着中央那三人。
一名白发蓝袍的长老道:“还试什么?
百里峰主乃是我青峰五宗第一等的强者,以他的资质,还不能成为宗主么?
还是大家不信百里峰主可以带领我们度过杀劫?”
另一名美艳的红衫女子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宗门前途可不是小事,百里峰主固然老成持重,实力强大,
但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楚峰主虽是后起之秀,但崛起的速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吧?
新劫难需新锐,唯有出峰主才可成为我宗门的利剑,在新时代里扩大宗门,收获更多。”
两人说罢,又有一书生模样的人笑了起来,他摇头晃脑道:“百里峰主沉稳可为主帅,楚峰主锐进可为虎将,
但在下以为,凡人国度尚且知道国君并非主帅,亦非虎将,而需掌控全局...
若论掌控全局,秦峰主当仁不让吧?各位以为呢?”
“在下倒是不能苟同...”
...
...
众人又是一阵争论。
谁都不让谁。
这事显然不是打口炮能解决的。
争论不休之后,话题又回到了“再来一场新的比试”上。
“拿什么比试?”
“自然是我青峰五宗未曾解决之题。”
“唔...来人,取宗门簿来。”
很快...
门外精英弟子便是取了一侧厚厚的册子,垂首托举恭送到了这云中大殿里。
大长老结果那册子,缓缓翻过。
这宗门簿以时间先后顺序记载了宗门事项,以及任务。
而若是未曾完成的任务,或是变为疑难杂症的任务则会特别记录。
大长老看的正是那些特别记录。
良久...
他抚了抚须道:“刚好有三个任务,都是宗门没有解决的,既然如此,三位峰主便是各领一个吧,谁若是最先解决了,谁便是宗主。
第一个任务,是齐国的国师与跻云失踪。
第二个任务,是封河村的弟子失踪。
第三个任务,是万剑宗的交涉僵局。
三位峰主,如何挑选?”
12.刀(第三更)
百里峰主老成持重,他挑选了第三个任务,他要去解决万剑宗的交涉僵局。
楚峰主锐意进取,他挑选了第二个任务,他要去勘察封河村,寻找到弟子频繁失踪的真相。
秦峰主颇有大局观,他挑选了第一个任务,要去继续探查齐国国师与跻云长老失踪一事,从而重新派遣国师入齐国,与凡间连线。
...
...
秦峰主接到了任务,就开始翻阅案卷。
五年前,碧峰子国师忽然失踪,失踪之前,宫殿的长桌上还摆放着翻阅过半的宗门任务。
跻云长老是在审讯皇宫妃子与宫女后,走夜路回寝宫休息时,走着走着就没了。
除了这两人,整个齐国皇宫再未发生其他事。
后来,因为宗门试炼,这案子牵涉层次又较高,所以便被搁置了。
一名绿衣女子坐在他身侧,忽然道:“跻云长老不过神通境初期,能让他消失,固然强大,但其实也不算多大本事。
你直接出马不就是了?
以你一身十三境巅峰的本事,还怂什么?
难道还会死了不成?
你再怂,都要让宗门里的人看不起了。”
秦峰主苦笑道:“碧仙子,你错了。”
“我哪儿错?”
秦峰主取出两册卷宗道:“关键之处不在于跻云失踪,而在于无声无息,你我能做到吗?”
碧仙子嗤笑一声:“呵,有什么做不到的?
打杀了,然后再悄悄拖走,毁尸灭迹就行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依我看啊,这肯定就是齐国皇宫和其他宗门勾结了,毕竟那些凡人被我们善待了一段时间,就忘了疼了。”
秦峰主听了这话,猛一激灵,他略作思索,忽然扬声道:“去取碧峰子与跻云的卷宗,还有,把丘先生叫过来。”
丘先生,就是碧峰子之前的齐国国师。
门外的弟子听了峰主的话,急忙去取卷宗与叫人了。
半天时间后...
秦峰主大概理清楚了。
无论是丘先生,还是碧峰子,亦或是跻云,在齐国做的事根本不算是善待。
当然,从他宗门的角度看,好像完全没事,但如果从凡人的角度看,这就完全是欺凌与打压了。
那么...
最可能的答案只有三个。
第一,齐国藏着恐怖的高手。
第二,齐国和其他宗门勾结。
第三,齐国皇宫出现了一些不可知的情况,而这种不可知有可能是新的杀劫的征兆,毕竟谁都不清楚继火劫,山河劫,梦魇劫之后的第四杀劫是什么。
秦峰主眸子低垂,闪过某种阴沉的色泽,他继续思索着。
那么,要断定是哪种可能,只需要进行一次试探就可以了。
他手指敲打着石桌,忽然扬声道:“叫蒙山过来。”
“是,峰主。”
未几...
一名面相憨厚、背负巨剑的巨汉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秦峰主道:“蒙山,我有一个危险的任务要交给你。”
“蒙山的命是峰主给的,赴汤蹈火又有何妨?”巨汉谈吐透没有半点虚伪,显然是个直爽汉子。
“那我就说了。”
“请说。”
“我要你去齐国做国师。”
蒙山愣了愣,他自然知道如今的齐国皇宫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但他还是点头道:“是!”
“我只要你记住一点。”秦峰主道,“不许在皇宫对任何人摆架子,而需要去做一个国师该做的事,比如...”
“比如...”
秦峰主揉了揉太阳穴,妈的,人间王朝的国师需要干什么事的?
他看了一眼蒙山。
蒙山也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峰主道:“总之,你看着吧,必须善待他们。”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碧仙子忍不住狂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小心?你还以为凡人能掀翻天?没有火种,他们什么都不是,就算有了火种,他们有玄功吗?就算有了玄功,他们能破神通,能有业力吗?老秦,你让我太失望了,我都打算改投其他峰主了。”
秦峰主笑道:“那仙子敢去么?”
“呵,有何不敢?老秦,宗门自有宗门的威仪,你这么对待凡人,岂不是落了威风?今后还怎么掌控凡间?
你就该听我的话,这根本就是其他宗门在其中作梗,而齐国这个反骨头叛变了而已。
你不是很强吗?怎么现在怕了?”
秦峰主神色平静,淡淡道:“那...此事让仙子去办,如何?”
碧仙子道:“若我给你办成了,怎么说?”
秦峰主道:“仙子要什么?”
碧仙子凑近了一点,眯着眼看向眼前这男子,忽地哼笑一声:“你假扮成少年模样,去到人间私会的那个凡间女子叫裘兰吧?”
“是。”
“那我要你亲手杀了她,再灭了她的家族,斩草除根鸡犬不留,男女老少统统杀光,然后再入赘我郑家。”
秦峰主知道眼前女人的意思。
郑家是一个超凡世家。
世家是超凡界的一种特殊的存在。
这种世家一般不会参与掌控凡间,而是会派家族弟子去各大宗门修行。
青峰五宗就有不少郑家人。
碧仙子也是。
而显然,碧仙子想为郑家立一大功,如果她能解决这件事,那么秦峰主就成了秦宗主,堂堂宗主入赘了世家,那这世家的实力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秦峰主看着眼前的女人,双眸若笼着黑雾...
他脑海里,刚刚翻阅卷宗所看到的信息,细节,飞快的分解再组合,他在掂量着。
良久...
他闭上眼。
耳边传来柔柔的声音:“怎么样?老秦,你这种个性,其实不适合做宗主,让我来你扶上位吧。
你若心里不痛快,入赘我郑家了,可以在...狠狠地惩罚我。”
她在那两个存了魅惑的字眼上轻声掠过,而更显诱惑。
“裘兰与此事无关,我和她...”
“好,但你需得斩断和她往来,不再过问她半点事。”碧仙子忽然显得很大度。
“你必须抢在其他两人之间解决这个任务,只有这样我才能登上宗主之位,若是能上位,我秦襄承诺入赘你郑家。”
碧仙子眼睛一亮道:“好!立契约。”
秦襄眼前如笼了灰色的雾,他大脑转速极快,飞快地一遍又一遍地复核所有有关“齐国皇宫国师失踪案”的细节,考虑着概率。
他有大局观。
他为人谨慎。
但没有人知道,他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赌徒,只要概率恰当,他能在把一切作为筹码狠狠地推上赌桌。
脑海里,无数念头转过。
秦襄眼睛恢复了神采。
他把一切作为筹码推了出去,淡淡道:“好,立契约。”
说罢,他看向一边的巨汉:“蒙山,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另外,齐国你别去了。”
“是。”
...
...
夏极不急。
经历了这许多事,他早就明白急躁只能让自己陷于被动。
他过去都是以“金手指”来获得技能珠,如今金手指里的隐患没了,那一丝“似乎作为金手指推动核心的神秘道蕴”被自己以一界之火炼化了,已化归己用。
由此得到的技能珠,竟超过了原本的九级极限,而达到了九点五级。
除此之外,他对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有一种从“只缘身在此山中”到“俯瞰青山”,到“山非山”,再到“山还是山”的历程。
千年的厮杀,在经过了这短短五六年的放松,反倒是沉淀了下来。
午后。
春光吹过湖波。
夏极已悄悄地离开了大齐书阁。
小无要暮色时分才来接他,此时只是书阁的守卫帮忙看护而已。
如今,他为了试验灵感,因而花了两天时间从“夹层心脏”里取回了力量。
是的,取出力量这种事,一两岁时候需要三天,但现在只需要两天了,时间在缩短。
他裹着斗篷,戴着街头十几文钱买的的普通木面具,混迹在人潮里走出了齐国都城的北门。
北门之外,是一座大山。
山里有流寇,虽然不算多,但确实是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猛兽。
夏极走入山中,便放缓了速度,他取了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挂在腰间,然后便沿着山路开始行走。
走的过程里,他也在思索自己最初所创的玄技——斩神飞刀。
只不过,如今这玄技已名飞刀。
飞刀可融一切法相,出手必中。
但他如今因为沉淀,而又有了新的灵感。
果然,他这么小的孩子在山里行走,很快就遭了盗贼。
这是两个流寇。
能够混迹在齐国国都附近的都不是普通的盗贼。
这两个流寇看中了一个同乡的少女,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于是两人半夜潜入奸杀,继而看到那少女家有钱,便是取了钱将那一家人统统屠杀,继而付之一炬,之后事发了,便是逃到此处避难。
论境界,这两人在凡间江湖已达顶层了,都是第九境界的极意虚影,出刀存意,可化虚影,夺人心魄,便是去往一些江湖门派做干部也是绰绰有余了。
此时...
树影被金色阳光投落,漏出大大小小的“铜币孔儿”。
随风摇曳。
发出沙沙细响。
飞鸟啾啾而起,衬托出春日下午山林柔和的一面,而让人忍不住心神放松,而欲享受这份安宁。
两名大寇绷紧身体...
俯瞰远处。
一个小小身影向树下走来。
那身影似乎是迷了路,随着走动,挂在腰间的玉佩轻微晃着,闪烁出翠绿无暇的光泽。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心领神会的狞笑。
他们可是藏了几个月了,
这娇小的身体,无论男女,都可以供他们掳回深山,好好发泄了。
而且,那一方美玉可是值了不少钱,由此可见,这人定是富家子弟,娇生惯养,细皮嫩肉...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宝贝啊。
两人只觉口中生津,喉结滚动了下。
但却不莽撞,而是静静等着那猎物往前走着。
就在那身影抵达了最佳位置时...
树枝一个晃荡之间,
两人已同时跃下。
一人抓着鬼头大刀,往下重重砍出,
这砍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以煞气凝聚之意呼啸而下,
这煞气虚影足以直接吓晕敌人,就算是练家子也会心神骇然,手足冰凉,
即便是和他们同等层次的高手,也会因这先声夺人而震惊一两秒。
另一人则是如风般直接扑向目标,出手极快,
一瞬间,半空闪出道道虚影,
仿佛有数只大手同时出现,
虚影重重,笼罩这可怜的猎物,直点向目标的周身大穴。
夏极仰头。
扫过两人。
他垂手而立。
一道奇异的冰冻火焰展现在他面前。
嘭!嘭!
用刀砍的盗寇手中的刀直接倒飞了出去,往相反方向砸出,虎口撕裂,甚至他整个人都被带的腾空了一下。
另一个出手点穴的人则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手指被一股巨力带动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处已成了两个血窟窿,而两根指头已经插在了手掌里。
那样子,只是看着都让人牙疼。
两人不仅惊惧,更加迷惑。
因为他们完全可以感受到,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力量。
他们攻击那小小的身影。
但这攻击,却反弹回来了。
夏极随后一挥,冰冻火焰卷起来浮在一边。
心底暗道:“这是逆熵君的火焰。”
此时,两个大寇哪里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强者,两人强忍着疼痛转身运用身法,发足就跑。
但...
那两名大寇便又跑了回来,跑了回来之后又继续往前跑,若从真实视角去看,非常诡异...
就如两个人在短距离地做着连续的百米冲刺。
夏极随手一挥,不知何时笼罩此处的黄色火焰便收了起来。
这是蜃君的。
幻境撤去,两个大寇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两人吓得裤子直接湿了,直接跪下要求饶。
夏极道:“逃。”
两个大寇无奈,只能逃跑。
但才逃了两步,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血液都要沸腾了,两人面色涨红,跪着扑倒在地,瞪大了眼。
夏极手一挥,两盗七窍之中顿时流淌出深红色火焰。
这是祝融的火,直接从躯体内开始焚烧。
三团诡异的火球悬浮在他身后。
两名盗寇心中满是绝望,他们忽然想,那被他们杀死的少女一家是否也曾是这么绝望?
不...
应该没有他们此时这么绝望吧?
快死了吗?
下一刻,一团圣洁的白色火焰笼罩了他们。
两人闭目等死,却忽然之间发现,痛苦消失了,他们的躯体竟然在迅速地恢复,力量也在恢复。
两人不敢置信地起身,立刻往前趴下要求饶。
但话开没出口,跪下这个动作还没完成。
耳中就传来如同命令般的声音。
“逃。”
两人道:“不逃了...我们不逃了...”
夏极也不动,恐怖的威压便是覆盖了两人。
这两名大寇就如荒原饥饿的旅人,忽然看到了一只恐怖的克苏鲁,一瞬间吓得理智全部没了,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足狂奔。
夏极在虚空里点出额外的五团火焰。
除了黑皇帝的湮灭黑焰之外,其他诸如火王的流焰,送葬者的烟焰,勾熠夫人深入地下点焰,火姑捏造火妖的海蓝色火焰都不是直接攻击用的。
他挥灭了后四种火焰,心念一动,随手拈出一把刀...
黑焰,黄焰,深红焰,白焰,冰焰,凝聚在了飞刀上。
他射出了飞刀。
飞刀落在一名盗寇身上...
那盗寇瞬间从人间被擦去了。
夏极舒了口气。
法身的力量也可以添加到飞刀上去了,这可是个不小的进展。
那么...神通呢?
他盘膝开始思索。
如何把神通之力结合到飞刀上?
他思索的很认真...
以至于好像没发现剩下那人在逃跑。
而直到那大寇跑到了二十多里外,夏极才似乎想起了,扫了一眼那方向,然后起身,往齐国国都折返。
那跑远的大寇,早已消失了。
天地之力只能从外而内,但祝融的火焰却是从内而外。
所以夏极以天地之力扩增了飞刀的攻击范围,然后以祝融的火焰在他体内凝聚出了飞刀,再于这飞刀之上添加了黑皇帝的火焰。
于是,很简单的操作,就使得那大寇从内而外而被擦去了。
擦到最后,他只剩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短暂存在了刹那,便彻底消失。
“飞刀太俗了,这也不是飞过去了的...那就叫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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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后才发现写错了...是第二更,不是第三更...小水无语...
13.一“刀”“杀”一人(第三更-求订阅)
齐国皇宫来了新的国师。
国君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齐秀隐约感到紧张,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宗门来者不善,不知会搞出多大的波澜。
事实上,这五年时间里,他日夜担心着这个,加上操劳政事过度,已是生了疾病,生了白发。
凡间的帝王,哪个不短命?
此时...
散朝后的皇宫正殿里。
门扉紧闭。
殿内。
天光暗淡。
碧仙子直接坐在龙椅上,俯瞰着齐秀,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吃里扒外,还会勾结其他宗门了?”
齐秀花了五年时间才挺直了腰杆,他听了这质问,本能地就想弓腰,屈膝,搓手,赔笑,解释...
但他忽然想到了那位为自己断了双臂的侍从,想到这五年里自己走过的路,看过的人间风骨。
他忽然就不弓腰了,而是坦然道:“国师,我大齐在青峰五宗的庇护之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岂会勾结其他宗门?”
“大齐?”
碧仙子愣了下,旋即唇角一咧,笑了起来,“区区凡间的一个王朝,也敢用大字?看来给你撑腰的人力量不小啊,给了你这熊心豹子胆,让才敢这么说话。说吧,是谁?”
她翘腿,半躺在龙椅上,周身气息忽然一散,那隶属于十三境业力境强者的力量覆压而下,直接让齐秀跪了下来。
嘭!嘭!
双膝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音。
齐秀本就虚弱,哪里禁得住这么一下。
这位齐国国君顿时痛苦的喊了起来...
殿外,一名公公扯着嗓子,颇为关切地问道:“国君...可需老奴进来?”
齐秀疼的满头大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沉声道:“谁让你在门口的?滚远点。”
门外沉默了片刻,旋即是公公的一声“诺”传了回来。
但他“诺”字刚刚说出口,便是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齐秀急忙侧头,只见那大殿门扉的窗户上撒开了鲜血。
就如饱血的蚊子被捏爆了,而向四周的溅射。
“说吧,我没多少时间。”
碧仙子捏了捏手,微笑着看向那跪着的天子。
神通境,举手抬足,以天地之力捏死一个九境,十境的武者,就如捏死蚂蚁一般。
这一次,她可是额外带了一名业力境,五名神通境,十名法身境强者,这其中还有郑家自己的底子,为的就是能以迅雷之势快速地搞定这件事,帮助秦襄上位。
她没有耐心,因为她正在与百里峰主和楚峰主竞争。
谁快,谁就是宗主。
慢了,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齐秀凝视着那血...
一瞬间,他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
曾有的雄心被彻底地湮灭了。
那是他的贴身太监...
是从小陪着他的太监啊。
碧仙子道:“快说,门是关着的,该给你留的脸留了。”
“国师...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寡人若真的勾结了这样的高手,他为何此时还不来救寡人?”
碧仙子神色淡漠,她手指急促地敲打着龙椅,忽地冷冷道:“让宫里所有人,上到太后老嬷嬷,下到刚出生的婴儿,全部到殿后广场集中,各自列队。”
齐秀颤声道:“国师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碧仙子冷笑道,“半个时辰杀一人,若是没有答案,那就一直杀下去,随机杀,看我心情杀,除了陛下,其他人都可以杀。”
齐秀目瞪口呆...
他简直难以想象。
从前,他以为宗门和王朝之间还隔了一层皮,自己说的话宗门还会稍微考虑下,但现在,他简直是彻底傻了。
固然,他可以召集军队,让大将凝聚兵力,进行攻击,但他已知此时皇宫再无一人能出去了。
何况聚集兵力对抗宗门,这简直是死罪,一时痛快,之后无论自己还是那些士兵,都会死。
“国师,请给寡人一点时间,寡人一定...”
齐秀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想说查出真凶,但话到口边却是无从说起。
碧仙子道:“一个时辰,全部过来,超过了一个时辰,若是没过来,就别怪我乱杀一气了。”
齐秀双目含泪,胸腔里压抑无比,嗓子口挤出哀求的声音:“国师...”
但碧仙子越来越急,她可不想付出了这么多而失败,现在打了一大棒,之后再给胡萝卜好好安抚就是了。
她手指敲打这龙椅扶手,淡淡道:“已经过了一分钟了,国君想耗到时间结束么?”
齐秀呆若木鸡,
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他已明白,事不可逆。
他忍着膝盖的疼痛,掸去尘土,转身往外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背就佝偻一分,黑发便白上一缕,殿门的路并不长,他却感觉已经走完了此生。
他推开门,门外是自己贴身太监的尸体。
那尸体已经成了一团塌陷的烂肉。
柔和的深春阳光从天而落,照耀出刺目的血腥。
齐秀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地挺直腰杆。
他要用暴君的语气来说这件事。
如此...
后来的皇帝还可以拥有一份未曾被宗门践踏的尊严。
是的。
是他齐秀昏庸无能,残暴不仁,讨好宗门,所以才这么做。
而不是宗门所迫。
这一刻,齐秀忽然寻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他眉头一皱,想哭。
但再吸一口气,神色变幻,显出阴冷和暴虐。
他走向了门外,召集了侍卫,冷漠地宣布:“让所有人来大殿集中,太后我去请。告诉他们,谁若不来,杀无赦!!”
侍卫们只觉伴君如伴虎,心底一颤,忙道:“是。”
...
...
一个时辰后。
暮色刚逝。
天如黑色穹顶。
星光月色明亮。
宫里数千人便是聚集在了一起。
齐秀站在最前,冷冷道:“青峰五宗乃是我国的庇护伞,而宗门的两位先生却接二连三在我皇宫消失,这事今天必须要有个交代了...
这事既然在我皇宫里法身,诸位便不知情么??”
“寡人不信!!”他稍稍顿了顿,冷笑道,“今日定要解决此事,各位知道什么的就直说吧,若是不说,半个时辰杀一人,由国师来杀,随机杀,谁都别想幸免。”
国君说完这句话,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要知道,这里有太后,有皇后,有妃子,有皇子公主...这些都是国君的亲人啊。
顿时殿前空地上声音嘈杂一片。
混乱里,花晓婵颤抖着紧紧抓着自家儿子的手。
她自己抖个不停,却在轻声道:“小愚别怕,别怕,会没事的...”
夏极张大眼,看着远处黑暗里,高坐着的人,刚巧了,他这段时间常常取回力量在外做实验,所以现在力量还在,否则怕不是要不顾身体损伤的取回力量了。
“没事的,小愚,你别怕...”
“千万别怕...”
“别怕呀...”
婵妃说着说着,自己吓得快哭出来了。
夏极目光扫动,凭借着神识,以及快速的扫动,他大概已经确定了四周的敌人,一共十八个人。
然后,他害怕地躲入了婵妃的怀里。
花晓婵紧紧抱着他,一边颤抖着,一边在心底感慨着,别看小愚平时多懂事,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平时像个小大人,现在是真的怕了。
此时。
碧仙子从座位上站起,负手走到前面,露出迷人的微笑:“半个时辰杀一人,随机杀,诸位可能是国君的亲人,但不是我的亲人......
等等,人好像挺多的。
那,不如就改成半个时辰杀十个好了,哈哈......”
碧仙子笑容忽然顿住了。
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姿态凝固的状态。
好像是时间停止了。
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没有人知道厮杀已经开始了。
祝融的火焰乃是五脏六腑之火,火焰升腾的刹那,已然被夏极凝聚成了“刀”。
而此时,碧仙子已经感到了不对,她虽然震惊于这神出鬼没的手段,但却在刹那之间以神通之力,由内而外护住整个身躯。
至于业力,
她虽然拥有业力,但业力为恶,只能杀人法身,灭人命格,却无法做到善之业力的暂时升级法身,升高命格。
没有攻击目标,她业力攻击的手段就几乎是废的。
此时...
碧仙子在飞快地提升着神通层次,神通巅峰足以拥有九层神通之力,犹如九层天地护盾。
护盾飞快提升着。
而周围,随着碧仙子而来的高手也发现了碧仙子的不对劲,再稍稍感受,便是感觉到了碧仙子在调动天地之力。
那么,敌人已经出现了?
十多道黑影急速掠动,神识放开,开始寻找着敌人。
但他们找不到。
因为,夏极此时没动用神通之力去扩大攻击范围。
至于祝融之火,这等诡谲无比的火焰源头就是碧仙子的五脏六腑...
可以说,即便给这些人足够的时间,也只能发现这一点,而无法发现出手之人是他。
噩兆之炎隶属于法身十一境的力量,且个个特殊无比,否则也不至于在上古被记入书册,传万年之后,犹然还藏惊惧与讳莫如深的禁忌之感。
夏极以祝融之火为引。
那深红火焰已经凝聚成了一把刀。
刀在对抗着逐渐叠厚的天地力量。
天地护盾有九重。
但刀...却瞬间五色,紧接着,夏极经过简单的磨合,力量与碧仙子体内的连接点已经稳定了。
于是,他开始逐渐堆叠“刀力”。
碧仙子满头大汗,她一边调动天地之力去防御,一边伸手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小金罩,同时,她的躯体开始变化,她要化出法身本体...
法身出现,那么力量也会增强。
澎湃的血液由内撞击着肌肤,发出战鼓频频擂动之声。
这一幕让包括天子在内的皇室不彻底迷惑了。
他们不知道这位国师在和谁交手。
他们只震惊于那国师此时的变身。
碧仙子心底终于有点慌了,只觉此事诡异无比,她到现在都无法找到目标,也不明白对手的攻击手段。
正常来说,十二境的神通之力定然是强过了十一境和十境的。
但是...
有谁的十一境力量是九大噩兆?
有谁的十境力量是四百三十七万法相?
要知道...
只需要精气神三个法相,就可以借着火种突破十境拥有法身了。
谁会有四百三十七万??!!
四百三十七万食人蚁,便是虎也给你吃了,是象也让你瞬间成骸骨,是龙只要你敢落地也让你成为口中食。
九重神通天地之力,加上一重金罩法器,对上碧仙子腹中产生的刀...
那刀之上的力量,猛然暴涨。
一瞬间,攀爬到了一个需要仰望的高度。
碧仙子的法相才显出到一半,才刚拥有三丈高度,才刚露出散发可怕气息的碧绿虎身...
“刀”就已经摧枯拉朽地撕裂了九重神通天地护盾。
咔...
小金罩碎裂。
护盾粉碎。
而失去了神通庇护,区区法身也想从内部防守住夏极的“刀”?
这是痴人说梦。
“刀”一瞬间就把碧仙子的五脏六腑从人间擦去了。
下一瞬间,复合的、恐怖的、诡谲的力量,直接把碧仙子从人间抹去了。
一滴血都没落地。
一刀,屠一人。
正震惊于法身强大、仙人强大的大齐皇室全都瞠目结舌。
别说他们了,那随着碧仙子而来的强者们也是呆若木鸡...
这结果是什么?
是碧仙子死了?
还是逃了?
还是赢了?
没人知道。
但很快,他们想到了之前的国师,还有跻云长老...
这是失踪???
就是这么失踪的?
在众人眼里,忽然失踪?
下一刻,夏极直接目标对准了十个跑动最凶的人,他若是感知没错,这十个应该是法身境。
对付法身境...
那就是秒杀。
夏极出“刀”了。
这一刀从目标腹部斩出。
半空中,正在快速移动的一名法身境强者消失了。
夏极再出“刀”。
一名正冷冷扫过广场皇室的法身境强者不见了。
夏极继续出刀。
不停的出刀。
看不见的出。
看不见的刀。
刀刀抹杀。
不见刃。
也不见血。
不见踪迹。
亦不明原理。
众人呆呆地看着...
皓月当空,春柳拂风,星河潺潺流淌,深春的蝉儿已响一声轻一声地叫唤了起来。
这是一个多么美,多么静谧的夜色。
而此时,这样的夜色里,却有人在消失。
十秒钟,十名法身境强者便都不见了。
接着是神通境强者。
十秒钟,五名神通境也不见了。
最后是一名业力境强者。
那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喊出一声:“阁下要什么直说,未必需与我青峰五宗作对。”
夏极趁着他说话的时候,以比杀死碧仙子更轻松的力量抹杀了他。
这位十三境界业力境的强者...也失踪了。
最后一个人,夏极倒是有些犹豫,因为他已看出这个人并不是和这十七人一伙的,那个人悄悄地藏在黑暗里,好似是在看着,现在现在心跳极快...
夏极想了想,便是没杀他。
有些事,有人说出去,会更好。
春夜无边,良久再良久,大齐皇宫的殿前空地上才恢复了嘈杂声...
瑟缩地藏在婵妃怀里的男孩抬起了头。
婵妃看了他一眼,面色虽还苍白着,但已露出了微笑:“没事了,没事了...”
她抱着男孩大哭起来。
男孩有些疲惫,这很正常,受了惊吓,精神能不疲惫?
十七皇子也抱住了母妃,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
14.神秘的皇宫大统领(第一更)
“战斗至今,有许多关于力量的信息应该自明了。”
“九境之后,每个境界都需要必备的特殊物品才可以晋级,提升,以至巅峰。”
“十境法相境需要玄功。”
“十一境法身境需要精气神三种玄功修至第九重,加上火种,以及日夜在火种旁的修炼,对战。”
“十二境神通境需要的东西还不清楚...”
“量变以及独属于自己的感悟,以及某些其他条件的存在,只能够勉强突破到下一境界,但却无法进行后续的提升。
这也是我当初没有火种却提升到了十一境,没有此时神通的必需品却提升到了十二境,但之后却无法再在境界上提升半步的原因所在。”
...
...
六岁的皇子坐在大齐书阁的藏书馆,泡了一杯枸杞,继续思索着。
“但我当初以十境的力量就可以秒杀十一境,如今以十一境的力量甚至可以无声无息之间碾压十三境。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境界譬如逐渐升级的攻击方式。境界对于人,譬如文明对于世界。”
“对世界而言...
最初的人可能只会用尖石头狩猎。
之后,因为冶炼的技术,人学会了用铜铁制作兵器。
再之后,因为火药以及科技发展,人则是可以使用子弹、炮弹、导弹、原子弹、以及其他的兵器...”
“对人而言...
最初的人只会用力气去挥舞兵器,
之后的人学会用真气,
之后,人的力量逐渐提升,与天地震荡,产生虚影,法相。
之后,因为火种,人激发了血脉,而凝出了法身。
再之后,无论是神通,还是其他,都必然伴随着更多的必须物。”
...
...
皇子老神在在地饮了口枸杞茶,托腮看向窗外,有些出神。
“初看,金属兵器自然比绑着尖石头的木棍厉害。
所以,高境界自然比低境界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
一个拿着金属兵器的人,对一个扛着山峰,用山峰的尖去战斗的对手,孰强孰弱?
一个拿着机关枪的人,对一个挥舞着万米金属长刀的对手,孰强孰弱?
同样是高境界对低境界,但结果却不同了。”
“身化劫源,而劫源作为一个类似于绝地的小世界,自然也是受着许多规则束缚的。
...
首先是
——空间规则——
火劫的劫源与人间只是短暂的相连了五百年,现在在越飘越远,也许等到一万两千年后,才会再度靠近,也许不会靠近,因为第十八个一万两千年是特殊的,是可能已经进入了赤裸裸的厮杀状态,而不会再有其他什么了。
而谁也不知道二十八万八千年前的那个一次虚劫里,第一杀劫是否也是这个火劫劫源造成的。
在我看来,很可能不是,否则这劫源就不会产生火并合一的情况了。
吴家老祖的绝地每时每刻都连着人间,他尚且无法利用绝地,何况正在飘远,正在与人间越发远离的火劫劫源呢?
...
其次是
——世界规则——
这世界每五百年出现一次杀劫,随着杀劫,提升境界的必须物才会出现,然后人的境界才能提升,而即便你提升到了二十二境界,在这一万两千年过去后,你只能陷入类似幕后长眠的状态,境界也会被压低到第十境界甚至更低,就如老祖们一样。
所以,即便我此时拥有了一方劫源的力量,也无法突破这样的世界规则。
除非,我已超脱了阴阳,超脱了天道,超脱了大道,无视了这些规则。
否则便是二十二境,都需要遵循简单的‘同样力量,体不如面,面不如线,线不如点,有力量泄露不如没力量泄露,远程攻击不如近身攻击’等等空间带来力量规则。”
...
...
盛夏蝉鸣不住。
夏极看到街头追逐的孩子,相伴的男女。
他随意翻了一页书。
沉浸在思索里。
“对于我而言,前段时间杀死入侵者自然没有用全力。
首先,
——无声无息地出手不如正大光明地出手——
——正大光明地出手不如不留底牌地出手——
其次,
——孩子的身体不如原本的身体——
再次,
——原本的身体不如法身——
而我如今的法身凝聚了火劫劫源,凝聚了九大噩兆,
以更强的身体去施展同样的力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等法身是受了空间规则与世界规则限制的,就如同老祖一样,无法发挥。
再后,
——在正常地形不如在火焰里——
火焰倒是成了我的主场了,也许这就如星光是太上的主场,各大势力因为上古玄阵的缘故以自己的势力范围为主场,而其他几位老祖自然也各有主场。”
...
“所以,若没有诸多限制,而让我在主场发挥了全力,即便我只是十二境初期,但所能造成的力量伤害,也远远超过那一晚不知多少倍。”
夏极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前世看到的奥特曼的小怪兽,小怪兽变成人的模样时,力量并不算强,否则为何每次和奥特曼打斗都要变成本体?
他又忽然想...
自己如今可谓是火劫劫地的化身。
那么,当初吴家老祖的阴间化身是怎么来的呢?
是否也是如同自己这样?
那吴家老祖可就是活了至少二十八万年左右了。
他摇摇头,把这念头甩了出去。
那么...
不管如何...
当初吴家老祖被自己秒杀的还真无辜啊。
这大概就是...
一个刺客,没来得及穿六神装,然后对面才四级的战法在全世界最多只有五级时,忽然六级了,并且迅速的点了大。
然后冲脸开大,一套连招,直接带走了脆皮的五级刺客。
“看来觉得自己太牛逼了,就会死。
毕竟除非超脱了宇宙,俯瞰大道,无视规则,否则谁都不是真的无敌。
谁飘,谁死。”
...
...
话分两头。
青峰五宗的宗主已经挑选出来了。
宗主是秦襄。
因为秦襄是三人里唯一还活着,并且算完成了任务的人。
在碧仙子死后,在暗探传回了“诸多强者原地消失”的恐怖场景后,秦襄继续执行原计划。
他交代了许多东西,让心腹蒙山去齐国担任国师。
临行前,蒙山已经把后事全安排好了,抱着有死无生、有去无回的心去了齐国皇宫。
之后,他兢兢业业地开始认真地做国师,每天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善待每一个人。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给自己打个气,之后便去与第一个看到的人亲切交谈,无论这个人是宫女还是太监,亦或只是平民百姓,他都平等地对待,他对每一个人露出微笑,在酒席上对每一个敬酒的人回敬,而不摆任何架子。
开始蒙山还颇为僵硬,但他本就是个直爽汉子,慢慢地倒也乐在其中。
毕竟他身份摆在那儿,你投人以桃,别人自会报之以李,你敬人一尺,别人自然发自内心地敬他一丈。
然后...
蒙山没出事。
没失踪。
没死。
试探结束。
于是,秦襄懂了。
这不是新杀劫带来的诡异事件,也不是齐国和其他门派勾结,而是...
齐国皇宫藏了个怪物。
只要好好地做国师,这个怪物就不会杀戮。
秦襄成为宗主第一件事后,就是制定了“国师担任守则”,严格把控国师的预备人选,力排众议,率先把“对普通人的看法”以及“个人品性”等等纳入了首要考核指标之中...
至于,
百里峰主,则是直接死在了从万剑宗归来的路上。
万剑宗乃是云洲北地西方世界的庞然大物。
这僵局远比青峰五宗想的要深。
而另一边,
楚峰主,竟和其他所有宗门弟子一样,在封河村失踪了。
与其他弟子不一样的是,楚峰主以自身十三境的强大实力证明了一件事,这失踪案乃是凶案。
因为,他在封河村入口的树桩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手印是往村子方向逆行的,拖出了一道刺目进行的轨迹。
就好像是...
满身是血的楚峰主,被什么东西拖回去了一样。
于是,封河村,被列为不可靠近的禁地。
...
...
白发的国君自然明白宗门态度的改变是因为畏惧。
而那一天碧仙子等人戏剧化的失踪,也让他知道皇宫里藏了一个恐怖到自己已经难以想象的怪物。
不,是守护者。
那么,这个守护者是谁?
齐秀与几位心腹仔细地调查了三起失踪案,忽然之间,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寡人明白了。”
“臣也明白了...”
“皇宫里的神秘高手,臣亦知道是谁了。”
“此人气魄十足,器宇轩昂,身材高大威猛,左眼更有三道伤痕,无比煞气,而每一次失踪案,他都在失踪现场,而且最靠近目标。”
“不错,事后别人都生出震惊之色,语无伦次,但此人却竟是话音如常,仿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此人...如此气度,竟只在我宫中担当普通侍卫?”
“只是观他姓名,其实便可揣度一二了...金霸天,何其霸道的名字,拥有如此名字者,怎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呢?”
“臣以为,不要影响他。”
“臣附议。”
齐秀咳嗽了几声,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头,身体的情况是每况日下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一会儿,道:“寡人自然不敢影响他,但升他为我皇宫大统领,见朕可不跪,出入自由,如此便好。”
大统领如今只是一个名誉称号,齐秀自然不敢让这等人物去操劳俗务,那便赋予他皇宫行走的特权好了。
于是...
几天后。
普通侍卫金霸天成为了大统领...地位超然。
而这莫名其妙的册封,让许多有心人都仿是明白了什么。
即便是蒙山也懂了。
国师亲自去拜访了大统领。
但以蒙山十三境的境界,竟然也窥不破大统领的真实实力。
蒙山自然不敢试探,他小心翼翼地与大统领相处,随后又被大统领的气魄所震慑住了,之后愈发的尊敬有加。
他悄悄地把信息传递回了青峰五宗。
于是,秦襄也懂了。
秦襄一懂,更多人就明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在宗门高层逐渐流传开来了,
齐国大统领金霸天乃是一个绝对的神秘强者,他可以无声无息之间让两大业力境强者,五阁神通境界高手,十个法身境高手消失...
无声无息地出手况且如此。
若是全力出手,那还不知会造成何等惊天动地之态。
但这样的强者似乎只想过隐者的生活,他流露在外的实力也只是普通人。
这就是不想别人去打扰他啊。
紧接着,金霸天这个名字,被列入了许多宗门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上...
成为了齐国皇宫的定海神针。
金霸天慌张极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好事临头,他也就认领了,然后开始装...
随着他越来越装,也陷的越来越深。
慢慢地,他也懂了。
原来,他被当成了那皇宫的神秘强者。
他慌张到了极点,但已骑虎难下,只能避免和人交谈。
而这,愈发成就了大统领之威严...
...
大统领每天都活的很累,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那真正的神秘强者。
但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神秘强者也再没有出现,更没有揭露他是个假货的真相。
大统领明白,人家是看不上这东西,又或者是默认了他的存在,于是他只能板着脸继续演下去了。
...
...
次年春。
夏极“七岁”了。
他对着铜镜,小无在身后为他梳理头发。
花晓婵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小愚,今天是宗门选人的日子,因为那一位的原因,青峰五宗原本只开放了两人的名额,直接扩充成了九人。
你天资聪颖,如论学习,兄弟姐妹里没有人比得上你,这一次你若是被选入宗门,那就可以以更超然的地位活着了。”
夏极双手伸展,小无帮他穿上得体的衣袍。
夏极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衫,镜中的是一个安静却无暇的男孩,虽然年幼,却有十分静气,波澜不动,宠辱不惊,双目里似流淌着日月星辰,岿然如皑皑青山,巍峨而浩然。
他看不上青峰五宗。
何况,杀劫未起,他还不想动。
于是,他微笑着应了声:“娘,我尽力。”
15.皇家麒麟儿(第二更)
四十六个皇子皇女,青峰五宗挑选了九个。
夏极没入选。
于是,众人明面上虽然不说,暗地里又是一波嘲笑。
“果然是书呆子,只会看些普通的书,轮到修仙了,却根本没有半点资格。”
“难怪叫愚,果然未曾辜负他的姓名,哈哈。”
“这呆子只会看书,不懂半点人情世故,笨鸟先飞固然不错,但你也需得和他人相处吧?
瞧瞧其他皇子皇女,要么跟着太子,要么跟着二皇子,要么跟着长公主,即便表面上不露山水的,暗地里不还是与各方保持着联系?”
“只有这十七子是真的没有山水,也不联系,就会看书,哈哈哈...”
“愚,愚不可及。”
转眼,便又是五年过去了。
夏极虚岁已经十四了。
出落成一个温谦的浊世佳公子。
他未曾和其他皇子皇女联系,也未曾去修行皇室高手教导的血劲真气等武学,他根本甚至未曾参入齐国国都的任何事情中。
他就如一个小透明似的,每天就是看书,而若要找他,根本不需要去其他地方,只要去大齐学阁就可以了。
按理说,这样的皇子,不会有人搭理。
然而,也许是颜值气度的原因,居然还有不少权贵家的少女看上了他,想要嫁给他,于是便想要身为权贵的父母去帮忙撮合。
这种只看颜值的少女被其他一些高瞻远瞩的才女狠狠嘲笑了一番。
高瞻远瞩的才女,从来看不上这种书呆子。
哪怕,他读书再好有什么用?
有多少用?
另一边,即便有许多少女芳心暗许,但她们的爹娘却不敢真的去撮合。
他们倒不是看不起皇子,而是如今但凡懂事一点儿的,都知道国君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夺嫡之战近在眼前,有谁敢这个时候去和皇子联姻?
万一被牵扯入了风波之中,那可是自己跳到火坑里去。
凡间国度,或有交锋。
夺嫡之战,惨烈无比。
凡间需要活力,需要自己的秩序,
而宗门需要高高在上,需要超然于外,
宗门有战争,凡间王朝自然也有战争,
只要不触碰到底线,宗门便是不会管这些的。
这就是原因,亦是超凡者们的共识。
...
...
夏极在等杀劫。
也在等一个人。
他等了一千一十三年。
如果这个人来了,那么,其实对他而言,无论在哪里,都已是完整。
小苏在身边,那个人若是也来了,那么这里便是他的家。
他不着急提升境界。
他要的岂是去急躁地让自己提升十二境,达到十三境?
少年才需远行,因为他们未曾见过远方,因为他们渴求去走出自己的道。
但夏极的道已在他心中,远方已在他眼中。
他要的怎可能仅仅是提升境界??
他想打牢“基础”。
牢固到他坚信可以去问鼎至高,超脱无上,
牢固到足以往前百万千万年年没有古人,往后百万千万年没有来者。
一根草可斩日月星辰,一粒沙可填尽沧海。
草强大么?
沙强大么?
不强。
因为强大的,是拿草的人,是拈沙的人。
他想做这个人。
心存了万古,存了宇宙,便是真正的波澜不惊了。
波澜不惊却又不是僵化不动,所以夏极还是该干嘛干嘛,同时,他已经看过了整个云洲的大概地图,以及东边大陆的大概描述。
大齐学阁楼下忽然传来欢呼声...
“这...这不是大统领嘛?!”
“大统领,是大统领。”
“大统领好帅啊。”
“这就是我齐国的神秘强者嘛,气魄好强大,只是让人靠近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双腿颤抖啊。”
“大统领太强大了。”
夏极随意撇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正矮着身子,压低了帽子在行走...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能够隐藏得了身份,而被学阁里的学子发现了,因为在欢呼。
金霸天只得挺直了腰杆,天地良心,他只是觉得武功需要突破了,想要来大齐学阁找一本书而已...
他没想被发现啊。
金霸天顿时板着脸,左眼的伤疤更显冷漠,让人只是对上那眼神便觉不寒而栗。
学子路人又开始大声道:“大统领好有威严。”
“看起来真的很靠谱。”
“不愧是大统领。”
金霸天:(°ー°〃)...
而就在这时,异变忽生。
高楼檐角上传来冰冷的声音。
“我要挑战你。”
声音覆盖而下,虽然平静,却好似是惊雷阵阵,压下了所有的喧哗声音,学子路人们纷纷抬头,只见那朱瓦角上,一道墨色长袍的身影正凭空而立。
那是一个剑客,他站在高处,好似已与周围的风融为一体了,而就在金霸天望向他的时候,仿如狼烟般的滚滚杀气笼罩而下。
那剑客报上姓名:“血手。”
学子们有人知道这名字。
血手,乃是大齐的一名武痴,但他却也是如今大齐第一强者,被称为宗门之下第一人,实力虽是第十境,但却无比强悍,凭着一身本事,曾经正面扛过十一境法身强者。
路人们顿时喊了起来。
“血手,你虽然强大,但挑战大统领去根本没有资格。”
血手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挑战。”
他恭敬地看向那气魄宏大的男人,道:“请赐教。”
金霸天神色冰冷,心底长叹一声,他哪里是这大齐宗门之下第一人的对手。
看来...
今天是承认自己不是那神秘高手的时候了。
他已经太累了。
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认了。
金霸天痛苦地闭上眼,缓缓摘下帽子。
而他的动作,让血手蓦然警觉,只以为这恐怖的高手要出手,他乃是武痴,只听闻这大统领乃是隐居不争的绝世强者,却不知道大统领的战绩,所以才敢贸然挑战。
此时,血手身随心动,已如灵敏的狩猎者骤然扑出,于虚空一踏,气流翻滚之间,他周身力量震荡空间,而呈现出三重法相。
他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强的杀招,这是环环相扣的绝杀,这是他用过数百数千次的绝杀,此时这绝煞浑然天成,已对站在地面犹然未动的大统领笼罩而去。
剑破长空。
而这一刹那...
血手忽然眼中又添明亮,因为他蓦然发现,自己在面对这等强者出手时,心性竟又有了突破,精神世界的强大推动着力量往前再进一步,以至于这一剑,是他平生从未刺出过的一剑。
锋芒毕露!!
从天而落!!
寒光烁烁!!
金霸天:......
他急忙抬手,想喊一声“等等,我认输”。
但他话还没出口,血手忽然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天镇压而下,而于半空硬生生地改变了前进轨迹,而轰然砸落在了大齐学阁的地面上。
砖瓦碎裂,石屑飞溅。
血手口吐一口血雾,想要起身,但这才发现他全身剧痛,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量在他体内流窜。
这力量再强一分就会让他经脉寸断,再若一份就会让他能够出第二剑。
而此时,刚刚好。
足够让他无法动弹,只能跪着。
金霸天瞠目结舌。
而这在路人眼里,这位威武的大统领只是随手一挥...血手就已经跪下。
金霸天左眼的狰狞伤疤更添几分寒气,他想要找到是谁出的手,因为这出手之人可能才是那真正的神秘强者。
但他没有找到。
他对着血手重重叹息了一声:“你找错人了。”
血手瞪大眼,望着他。
他饶是身经百战,但面对那可怕的气魄,却竟也是怂了。
同时,他也懂了。
于是垂首道:“在下服了,在下不该不自量力来挑战大统领...在下确实找错人了。”
金霸天:......
他痛苦极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而周围人已经开始震惊,欢呼。
金霸天压低帽檐,他今天不看书了,回皇宫好了。
而大齐书阁的高处,夏极笑着摇了摇头,这也算是为他生活添了点乐趣罢了,而有金霸天这样的人也确实省了许多麻烦。
首先,别人都看得到金霸天的活动轨迹,知道他是一个隐居的强者。
其次,即便有一天金霸天被人打败了,那么对手也会有更深的顾忌,因为他知道那真正的强者还在幕后。
十四岁的皇子喝了口枸杞茶,待到入夜和小无回归皇宫时,太子齐恒拦住了他的路。
“十七弟,你随我来。”
夏极看了小无一眼:“无姨,你先回去吧。”
“哦。”
片刻后。
夏极随着太子来到了一处别致的庭院。
望景亭里,早摆放了几碟小炒,一壶葡萄美酒,两只夜光玉杯。
两人对坐。
明月从宫殿群落上升起,皎洁冰华投落斑驳楼影。
太子齐恒斥退众人,然后正色看向夏极,缓缓道:“你我兄弟,今日便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来,先饮一杯。”
他斟满两杯酒。
两人碰了碰,饮下。
太子齐恒开门见山直接道:“十七弟以为如今这般就可以超然于夺嫡之外吗?”
夏极笑笑:“我从未想过夺嫡,亦过想过皇位。”
太子齐恒道:“十七弟每日高坐书阁,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夺嫡是残酷的,二弟,六弟都在争,而长公主又在推波助澜,除了去往宗门的几位弟妹,其余所有人都已站队。
若是站队败了,便或是身死,或是流放,这无可避免。
而十七弟也该做出选择了。
因为选了,尚有机会,不选,那么便是注定逃不过最末的不好结局,无论谁上了位都不会再理睬十七弟了。”
夏极又给自己加了杯酒。
太子齐恒道:“我不是差十七弟的支持,只不过我自觉上位可能极高,如今二弟六弟长公主三人的力量联合起来,亦不是我对手。
所以,我想十七弟能站在我一边,我也喜欢读书人,我也不想十七弟的一身才华抱负无法施展。
十七弟可以暗中支持我,到时候封王而朝,辅佐政务,一展宏图,岂不好?”
夏极想了想,这太子还真是好意。
因为,自己在这场国都夺嫡风云里,屁大的能量都没有。
太子确实是觉得他胜算很大了,所以才来找自己押注。
否则,之后太子没给那些从龙的人封王,却给自己封了王,这说不过去,太子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夏极奇道:“我与大兄平日不过皇家宴会时远远看过几眼,便是话也每多说几句吧?大兄为何忽然这么关心我?”
太子道:“我们未曾被选入宗门,今生便是断了仙缘,仙人自有仙人的烦恼,我们亦有我们的博弈。
我看十七弟置身事外,不理俗务,一心只读书,即便旁人怎么说十七弟,但我总觉得十七弟并非他们所说的那般。
十七弟腹中有诗书,有才华,有江山,有天地,虽然年少,但却定是这天下一等一的风流名士,只只不过十七弟却没有明白这夺嫡里的暗潮。
若十七弟是个荒唐纨绔也就罢了,我是理也不会理,也就随你去了。
但既是我皇家麒麟儿,岂有旁落蒙尘之理?”
太子微笑着伸出手,双眼明亮地看向对面的少年,动情道:“哥哥不想踩着弟妹们的骸骨,亦不想今后身侧再无亲人,你我在一个皇宫里活了十四年,今后可愿再陪哥哥活到百年?一同开创齐国的未来?”
他话音真诚,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面前这无瑕温谦的少年。
夏极接过了他的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但随后,他亦真诚道:“其实,我不会一直留在皇都,再过两年或是三年,时机合适了,我便会出去走走。”
太子大笑道:“再过两三年,可是十七弟娶妻安家的时候,到那时便是我不急,婵妃也该急了吧?十七弟还想去哪儿?”
夏极也笑了起来,他没继续说什么。
太子忽道:“东有风莱国,近年常在我大齐边境挑衅,掠夺村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既需上位,便需解决这个问题,便需得一战奠定功绩。
我求父皇让我去了,父皇也同意了,让我统领十万大军出征。
而待我回来,便是尘埃落定,夺嫡终结之时。”
夏极忽然有些愕然。
他隐约想起,一千五百年的古尘也是这么领了十万军队,然后就没了。
但他很快醒悟过来,别说如今五大世家不知在何处,就算真的在云洲,他们也不会管这种事了。
于是,他随意道了声:“那恭祝太子旗开得胜了。”
太子哈哈笑了起来。
“好!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16.翻手风起,覆手雪落(第三更-求订阅)
第四杀劫还未到,或者已经到了,但却还不知道。
可若真的发生了,那大齐皇室至少是会有风吹草动的,国师也会有所变化,但都没有。
夏极如今已出落的懂礼温谦,成了一副浊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的模样,此时,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位是真的内秀,绝不是什么书呆子。
气度眼神,行走仪态,举止谈吐都是由内而外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也是这个理儿。
有人便说一句话,就让人明白此人风采。
有人说上无数句话,却犹然让人觉得是个草包。
也是这个理。
夏极行走在宫中,泡着枸杞待在书阁,偶然的谈吐,偶然思索,便是瞎子傻子都能感出这一位的与众不同。
就算他再低着头,也如明珠藏于米粒。
就算他好像不会武功,却也不曾矮人半分。
于是,所有曾有的嘲笑与流言统统戛然而止了。
此时...
夏已转秋。
夏极在厨房里,小无待在他旁边看着他下厨。
夏极在剁羊肉块儿。
他要煮汤。
他记得这是小苏过去最擅长煮的汤。
他记得这味儿,记了一千五百年,便是在火劫劫源,那一边默默数数,一边挥刀十五个甲子的岁月里,亦还记得。
他做的不好。
小无在一旁露出嫌弃之色。
她上前一把抢过了菜刀,让夏极站旁边去。
夏极听话地让开了,站在她身侧,靠着墙,看着那一米五的身影低头专注地在备着羊肉,准备煲汤。
这一刻,小无已经彻底和夏小苏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他知道,这就是小苏。
这就是他的妹妹。
他忽然发现,这样的小苏,这样的自己,比什么北地幕后之主、教会首任教皇和神武王、黑皇帝更好。
若要登到那无上之处,需要什么声名?
不过是拖累罢了。
他不是也和谁去比。
他努力也不是为了给谁看。
九大老祖固然是最终的强敌。
然而,他从地狱那般的劫源归来,天生化生成为婴儿,他憋了一千五百年的气,便在这极度绷紧与放送之间升华了。
他要比的不是老祖。
他也不会再把老祖当做对手。
他渴求的是胜过这开天辟地以来,宇宙里所有的生灵。
所以,他要一步一个脚印,让自己的境界变得牢固无比,无人曾超过,无人可超过。
他不知道怎么做。
但就如那挥刀十五个甲子之时,那时,他也不知道如何做。
那么,不止是超越境界,而是在每一个境界拥有比任何存在更强的力量。
最难、最不可能、最痴人说梦、最让人嘲笑的路,岂不就是那通达无上的路?
路,就是道。
走哪条路,就会去到哪个道。
天道。
大道。
都是道。
路,亦不是道。
路有人走。
道却难寻。
你走的是所有人都走着的路,还是自己独一无二的道?
哚哚哚...
哚哚哚...
菜刀剁着砧板的声音,热油入锅的声音,铁铲抄翻的声音,还有那忙碌着的背影,那逐渐开始弥散的香味儿...
夏极侧头间看到了窗外。
窗外,犹绿的树梢已开始落叶,银薇栾华的花儿在前几日的秋雨后,已经被打在了冰冷的石地上,又被宫女扫到了角落。
他呵了呵手,白气在半拢的掌心里翻滚,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这么等着无所事事的时间流逝。
而此时,过去的夏小苏,现在的小无已经起锅了。
她分了两碗,端到桌上,侧头,颇为骄傲地笑道:“来吃。”
话语里充满了优越感与自豪。
夏极回过神来,跑了过去,开始喝汤。
小苏问:“好喝么?”
她这不是问,而是炫耀。
夏极没气她,一边不顾烫的匆匆喝着,一边含糊道:“好喝,简直好喝的不得了,宇宙里就没这么好喝的羊肉汤了。”
小苏反倒被捧得不好意思了,于是辩解道:“上次我去城里的珍味坊,那里的师傅也烧的很不错呢。”
夏极道:“反正没你烧的好。他们烧的,便是烧一百锅一千锅一万锅,也比不上这一碗。”
小苏瞪大眼,良久,笑了起来:“嘴真甜。”
她说着,便多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夏极碗里,“给你。”
夏极笑道:“谢无姨。”
“别叫我无姨了,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那叫什么?”
“婵妃已经不叫我无姐了,那就换你叫吧。”
夏极道:“那等我再大点,岂不是可以叫你妹妹?”
“呸!我可是老妖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
夏极笑道:“巧了,我也是,不仅是,我还觉得自己比你大一点。”
“呸呸呸!长大了,书看多了,也变得会瞎说了,不和你说了。”小苏撇撇嘴,只觉得这十七皇子还是小时候乖巧,长大了这是会顶自己的嘴了。
两人喝着汤,拌着嘴,没多久,这个午后的时光就过去了。
...
...
初秋,转到中秋时,齐国国君齐秀忽然感染了风寒,风寒倒没什么,主要是引爆了躯体里的隐疾。
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早朝也变得足足半个月才有一次。
齐秀觉得自己可能不行了,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
太子与风莱国交锋的结果。
...
...
中秋,再到深秋,然后到了初冬。
齐秀是每况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而整个皇都,便是街头的流浪汉都能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氛围。
那是波谲云诡,暗潮汹涌的氛围。
二皇子,六皇子,还有长公主,似乎达成了协议,他们似乎是大概得到了前线的消息,又看到了天子如今的状况,便是准备酝酿一场无人知晓的谋划,以毕其功于一役,逆转乾坤。
冬。
大雪。
十万大军惨败,只剩了残破的数千人归来了。
败因很简单,风莱国有了万剑宗的强者出手。
万剑宗似乎并不再管“撕毁宗门不可掺入凡间王朝厮杀”的协议,至于得罪青峰五宗,他们更不怕,反正之前已经杀了一个百里峰主了。
太子去时不可一世,志得意满,归来时却满身是血,眼中藏着痛苦,他双手紧紧揪着健马的鬃毛,双瞳时刻大睁着,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不明白为什么万剑宗会出手。
万剑宗想干什么?
哒哒哒...
马蹄声东来。
太子齐恒策马入了东门,收获的却是冰冷的目光。
有宗门出手,其实本不是他的错。
这根本不是他能够处理的力量层次...
但不会有人理解的。
败了,就是败了。
他默默承受着这些冰冷的眼神,而向国都中央的皇宫去了。
但今天的皇宫,气氛有些古怪。
门前的侍卫看似合理的拦下了铠甲染血的将军,只让太子一人进宫述职。
太子便让将军都回去了。
他独自进入了皇宫的第一重门。
又往第二重门而去。
齐国皇宫,固若金汤,门有四重,之后才是广场空地,直通上朝的大殿。
齐恒沉浸在颓废与懊恼之中,他咬着唇,低着头,如同罪人一般,
手脚被无形的枷锁束着而沉沉下坠,
背部如压着沉甸甸的失败而微微佝偻。
他策着马,
风雪很大。
马甩着蹄子,过了第一重门。
第二重门,齐恒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他目光里却是一个垂手在等着他的少年。
齐恒惊奇道:“十七弟,你怎么在这儿?”
等他的少年正是夏极。
夏极道:“刚巧回来,远远看到你策马进来,便是等你一同入宫。”
齐恒重叹一口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忽然道:“你与我之前从未有过联系,今日何必来此迎我?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夏极哈哈大笑起来。
他上前一牵马绳,便是往前走去。
齐恒胯下的马,乃是一匹名叫狮子头的名马,出了名的性子烈,根本不会让不熟的人去碰,但此刻却不知为何,成了乖巧的小兔子,被夏极一拉就走。
齐恒双目含泪,他还要说什么。
但夏极淡淡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齐恒于是闭嘴了。
趋利而往,避害而逃,人之常情,但显然不包括这位十七皇子。
他看着这位弟弟,心底已有了决断,这次败北,储君之位很可能不保了,但若是要保一个未曾参入夺嫡之战的弟弟,保一个没有半点能量、只知道读书的弟弟,那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不过,这需要付出代价而已。
但这有何妨?
君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
于是,太子道:“好!我们一同入宫。”
风雪迷人眼,飞落皇庭中。
温谦如玉的少年牵着战败太子的马,走过了第二重门。
就在他们往第三重门而去时,那铁门突兀地发出一声巨响,带着狂风轰隆隆地骤然落下,重砸在地上,封锁了前路。
太子脸上露出愕然之色,但旋即神色一变,反应极快,正要转身退出第二重门,但几乎就在同时,他身后也传来了重重的城门夯地声。
震声回荡,刺耳无比。
第二重门也关上了。
此处就是一个大点的天井,一个过道。
而现在,已经成了绝地。
成了无路可进,无路可退,只能等死的绝地。
而墙头很快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未几便是几个裹着华贵长袍的身影,还有许多黑色轻甲的持弩士兵跑了上来,从四面围住了城墙。
太子仰头看出,在重重弩矢的寒光后,他看到了二皇子,六皇子,长公主,还有许多其他弟弟妹妹。
他明白了。
这是绝杀。
是自己的结局了。
但却不是夺嫡之战的收尾,再之后,城上的二皇子与六皇子还会厮杀,争个胜负,但少了自己的威胁,这两人才真正有了机会。
他处事老道,保不准国君还是传位于他。
众人正要射箭,长公主一抬手示意等等。
她扫了一眼城下,皱眉,厉声道:“十七,你怎么在下面的?
你...你跑到角落里去躲着!”
说着这话的时候,长公主又扫了一眼齐恒,“太子,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今天也该收尾了,我们做了很多事,你死的不冤,就别抓着十七陪葬了。
十七是我们这些人里最纯的一个,无论最后是谁坐到那个位置上,十七都可以陪着他一起好好的治理齐国。
十七,他不该死。”
太子环顾四周,凄凉的大笑一声。
铿!!
他手中长剑出鞘,便是向着脖子抹去。
夏极屈指一弹,一股恰到好处的劲气直接让长剑倒飞出去。
这一手,震惊了太子,也震惊了城上的人。
二皇子道:“老十七,你每天读书,还会功夫?深藏不露啊。”
六皇子道:“但这又有何用?十七,你是想死在这儿吗?有意义吗?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夏极淡淡道:“止戈。”
六皇子嘲讽道:“何以止戈?”
夏极道:“若论能力,其实还是大兄最强吧?若论仁慈,大兄也当然不让。何况现在也是大兄坐着这储君的位置,那就让大兄上位好了。”
他一言落下,周围人便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公主道:“十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让他活着,那就是让我们死。夺嫡之战有多残酷,你根本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太子深深看了一眼夏极,他没想到这个弟弟竟如此重情重义,此时也道:“十七,你到角落去吧,长公主说的对,你不明白。”
夏极道:“我明白。”
说完这三个字,他双手抬起。
这一方世界的风雪忽然都停止了。
他手再一动。
风雪又动了起来,白雪凝聚,化作千条万条纯白蛇蟒,游窜悬空,萦绕呼啸,横冲直撞之间,之间白电纵横激荡,而城头所有士兵的劲弩,已被狠狠砸飞了。
弩落在半空,就如肉落入了狼群,转瞬又吸引了诸多狂风争先恐后的逐击,
弩在半空蹦跶了两下,竟被直接撕碎了!
少了远程兵器,便是无法远程攻击,便也无法从城头杀死太子了。
众人目瞪口呆...
二皇子悄悄取出长弓,弦还未拉开,便又被风吹散,爆裂。
那温润如玉的少年仰着头,缓缓走到天井最中央,只要他双手抬着,这一方世界便再无兵器。
十四岁的十七皇子扬声道:“有我在,谁都可以不死。”
所有人都呆滞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十七皇子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笑道:“大统领与我有缘,很多年前就开始教我修行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用呢。”
17.我大师姐天下无敌(第一更)
消息很快传出去了...
大统领不敢置信。
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却还是记不起什么时候自己教导过十七皇子。
当齐秀拖着病身来找他,询问“让齐恒那孩子上位可好”的时候,大统领整个人是懵逼的。
他本能地就想说“爱咋咋地,我可没参与夺嫡之战”,但话到口边,他又想到了十七皇子,福至心灵般地回了句:“我那弟子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两人言简意赅的对答着。
齐秀露出了微笑。
这位已经顽疾缠身的国君忽地放松了下来。
因为,那位十七子说过“谁都可以不死”,这既然是大统领的意思,那么看来自己的那些儿女,真的是一个都不需要死了。
夺嫡之战,哪有不死人的?
但即便他身为君王,此时却也是个离死不远的人,有谁会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女死去呢?
于是,齐秀向这位大统领拜了三拜。
大统领慌得一匹,只能板着脸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谢前辈守护皇宫。”
“二谢前辈化解兵戈。”
“三...寡人恳求前辈未来能多看护一下齐国。”
大统领心道,我不留在皇宫我还能去哪,万一跑出去保不准就露陷了。
但此时,他心底痒痒的,就想着去见见十七皇子,然后和那位真正的神秘前辈搭上线,去讨好一番。
至于十七皇子,唔...这才十四岁的娃,咋可能就是高手呢?
他必定是真正神秘高手的弟子,只是推给了自己而已。
于是,大统领压着慌张,淡淡道:“陛下不必如此。”
齐秀也不多说,便离开了。
他才一离开,大统领顿时弹了起来,然后立刻要往后宫跑去,但转念一想自己虽是大统领,但贸然去后宫总不太好,可若不去后宫,难不成还叫十七皇子来见他?
大统领看看铜镜里自己高大威猛的神采,骇人威严的面容,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宏大气魄,好似令人心跳都禁不住骇的加快。
他心跳也很快。
正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
“十七皇子,齐愚求见大统领。”
大统领心中狂喜,清了清嗓子道:“让他进来。”
于是,他看到十四岁的皇子走了进来。
...
一炷香时间后。
大统领已经成了孙子。
“了然,了然。”
“懂,当然懂,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了。”
大统领对着天拜了拜:“前辈放心吧,我一定会配合着大师兄把事情做好的。”
夏极看着金霸天,奇道:“师父没说收你为徒。”
金霸天那高大威猛的躯体顿时趴了下来,抱紧了十四岁皇子的腿,哀鸣道:“大师兄啊,你就和师父说说吧...我与大师兄一见如故,若是不能成为大师兄的小师弟,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啊。”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就如抱住了余生一般抱住了夏极的腿,怎么都不肯松开。
开玩笑,他现在被捧得是高,万一有一天被揭穿了,那就是悲惨无限啊。
何况,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所杀的人”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太恐怖了。
如今,见到了“自己”的徒弟,他哪里不会抓住这个机会?
夏极道:“我去问问。”
“师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哥,我亲哥。”大统领感动了,他终于找到组织了。
...
次日。
十七皇子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正与威严的大统领走在湖边。
大统领板着脸,面容骇然,左眼三道伤疤狰狞无比,他小声道:“大师兄,咱师父有没有答应啊?”
夏极道:“可传艺,但不收徒,传多少,看你表现。”
大统领用最牛逼的姿态说着最怂的话:“懂,懂了。从今往后,都听师兄的。”
...
...
此时。
云洲东方。
霓虹遍天。
灵气呈五彩之华,渲的山中云海如梦似幻。
而此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却极为奇异,这山如被巨力绞过,而呈现出螺旋上升之景。
山巅是极其开阔的宫殿群。
只不过这宫殿却没有上下山路,往来者只能驾御剑轮飞行而上。
剑轮有六轮,八轮,十轮,十二轮,只要成偶数,便可一直递增。
每一轮则是一把与自身联通的飞剑,而轮数越多的,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可以操纵的飞剑越多。
虽然这规则对于一些怪胎不管用,但对绝大部分人却是适用的。
力量越强,岂不是越能控制飞剑?
飞剑越多,能够自行摆出的剑阵岂不是越强?
但此时,端坐于此方霓虹天最深处的一个女人却只有一把刀。
刀在刀匣里,刀匣庞大无比。
女人亦庞大无比。
她虽穿着田园风的花格子围裙,但却绝不可爱。
因为,她即便坐着,也比哪怕最魁梧的男子要高很多,她若是站起身,怕是足足会有近四米的身高。
这女人此时双目紧闭,肚腩折叠坍落,给人以恐怖之感。
最骇人的是她眉心萦绕的一缕黑气。
细细看去,她周身都是黑气。
这气若有若无,普通人只能觉出恶寒,但绝对无法感知。
因为,这是已经具象了的恶业。
所以,只有达到了十三境业力境的人才能看到这黑气。
女人已经在这里坐了两百年了。
业力的获得,靠的便是在噩梦里的获取。
梦非现实,但却更贴近心灵。
在噩梦里徘徊越久,而未死去,所获实力便越是强大。
寻常修士进行突破,只需在噩梦里待过三天便可成功。
但,这女人已经睡了两百年。
寿元对超凡者而言,早非凡人可以想象,十境之后,每一境界臻至顶峰,便可增寿千年,若是到了二十二境,便是增寿一万两千年。
此时,强一些高手都已十三境顶峰,换句话说,都是三千年寿元了。
此时,这庞大的令人悚然的女人还在睡,
只不过她的睫毛已开始跳动,一副可能随时会醒来的模样。
她沉睡的地方,是万剑宗的禁地最深处。
再外,则是盘膝坐着一个白衣冷傲的男子。
男子比起那女人,可就正常太多了。
他膝盖上平放着一把刀。
白衣男子所在,亦是禁地。
这是禁地深处。
禁地深处到万剑宗有着不短的距离,而入口处则有万剑宗的精英弟子日夜看守。
此时...
万剑宗中央的大殿里,商议正在进行。
“宗主,风莱国的事如何处理?”
“是何进度?”
“已经吞了齐国外围,再往前便是要触碰到青峰五宗的底线了,那便是要正式地拉开宗门对战了,到时候牵涉极多。
青峰五宗实力虽不如我们,但其亦与不少世家,小宗门,散修有着联系,那里又是他们主场,到时候作战,必定一场大战。”
“杀,为什么不杀?东西方的局势已经快打破了,第四杀劫也快到了,到时候难不成我们一边应付杀劫,一边去和这些宗门勾心斗角,抢夺资源?
凡人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查探统计信息,可是第一流的,只有统一了,才可以在新的杀劫里掌控主动。”
“可是,西方的同盟,亦有不少强者,贸然入侵,只会造成大量伤亡...”
“我大师姐天下无敌,哪会有伤亡?”
大殿中央的男子手指敲打着扶手,冷冷道:“让风莱国杀过去,齐国若肯投降,便让他皇室上下都来拜我。
至于青峰五宗,告诉他们,若是敢动我万剑宗任何弟子一根寒毛,我大师姐醒来后,必定屠得齐国宗门,从上到下,鸡犬不留。”
“是...”
男子双瞳前拂过一抹黑气,他思索了下,冷冷道:“传信给青峰五宗,就写五个字...
魔尊快醒了。
他们应该会明白,没有了齐国,他们还是宗门,但若是门里没有了人,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是...宗主。”
...
“宗主,魔尊真的快要醒了吗?”
压抑的骇然的声音响起。
似乎所有人还记得那恐怖的女人镇压此方的时候。
虽是已过了两百年,但那女人当年恐怖的模样犹然烙印在他们心底。
她让云洲的历史浸透了鲜血和黑暗,以至于后来者甚至不敢记录那一段过于骇人的史实,只是模糊地以春秋笔法糅杂在其他事件里,刻意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而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整个北地足足花了百年时间才稍微恢复了元气,
花了两百年才恢复了繁荣,
宗门之间亦是修生养息,有小争,无大斗,
相安无事,平息了两百年,
但如今,随着杀劫的到来,随着实力的恢复,似乎都各自蠢蠢欲动了。
魔尊坐睡在禁地最深处...
即便他们身为自己人,但每每想到那些血腥无比的画面,亦会不寒而栗。
那样恐怖的女人本身就是噩梦。
噩梦进入了噩梦...
这互相屠杀了两百年,好像也不奇怪。
但沉浸在恶业之梦里长达百年,若是一旦醒来...众人已经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光景了。
也许...这会是第一个可以横跨天门海、去到东边大陆的超凡者。
也许...云洲是统一的时候了。
大殿中央端坐的男子道:“我大师姐天下无敌,她自然掐准了时间,在应劫之时刻苦修炼,无缝衔接第四杀劫。”
“真不愧是魔尊,一刻不停地进行修炼...”
“这一次,青峰五宗若是敢动,怕是要遭了屠杀,鸡犬不留了。”
“不错,齐国若是不降,怕也是要血流成河了。”
...
...
“急报~~~”
报声从远而来,传令兵手托着信件,垂首奔入宫中。
信件交由太监后,又是一路传,直到了国君寝宫。
齐秀已是瘦了许多,此时已近中午,却犹然卧榻难起,他咳嗽了两声,皱眉道:“什么事这么急?”
太监不说话,只是高举着。
齐秀接过信件,撕开。
寝宫里安静无比,只有着长明铜灯上,烛火跳动的轻微炸响。
齐秀手一抖,信飘落到了地上。
他颤声道:“请大统领。”
“诺。”
...
未几。
大统领来了。
齐秀挥手,斥退众人,把信递了过去。
大统领扫了一眼,信上只写了五个字:投降,来拜我。
他心底生出一抹不屑,谁呀,这么嚣张?
然后一看落款的金色大印,这是万剑宗的大印。
本来大统领是不知道的,但为了不露陷,他可是花了很多功夫去学习一些宗门的基本知识。
万剑宗在云洲十万里半天山之北,乃是庞然大物,这金色大印的模样他自然可以认得。
齐秀问:“大统领认为该如何办?”
大统领心底很怂,但却还是淡淡道:“换个宗门其实也没什么,但青峰五宗不会同意吧?这是宗门之间的战斗。”
齐秀明白,这位神秘强者是不想引发战争,何况他虽然强大,但未必能比得过万剑宗。
于是他点点头:“大统领说的是,那便看青峰五宗的反应了。”
...
大统领一出寝宫,就借着“教导十七皇子”的名义,凑到了夏极面前。
门一关上...
他顿时换了个人似的,卸了威严道:“大师兄,出事了。”
然后,他把信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夏极想想,其实也无所谓,换个宗门也没什么。
...
青峰五宗。
受到了一封信。
信上就写了两句话:我们要齐国。魔尊要醒了。
落款是万剑宗的金色大印。
一位年轻长老顿时发怒道:“欺人太甚!!万剑宗当我青峰五宗是什么?一句话,就要了我们下属的凡间王朝,当自己是什么?”
他身后一名入室精英弟子跟着道:“万剑宗之前才杀百里峰主,如今怎么敢再这么来信?”
年轻长老看向大殿中央的秦襄道:“宗主,我建议直接斩杀来使,以示我青峰五宗的威严,要战便战,何惧之有?!
敢伸手到我们的地界,那么伸几只过来,便剁掉几只。”
又有人应和道:“不错,即便魔尊醒了又怎么样,也不过还是十三境的强者。她只要敢来我们的地界,也叫她有来无回!两个十三境打不过她,三个呢,三个不行,十个呢?!宗主,决断吧,杀了来使。”
秦襄未说话。
而坐下,一位稍有些年长的长老开口道:“诸位,是非是忘了魔尊是何等人?”
年轻长老道:“不曾忘,但两百年多年前,不是十三境的强者还不多嘛...这才让她嚣张跋扈。”
年长的长老道:“你没见过魔尊吧?”
“没见过...但同样的境界,难不成还能隔了天地,云泥之别?”
年长的长老看定他...
直到气氛变得僵硬,古怪时。
年长的长老才吐出一个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