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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灯说书人     回到大秦做皇帝txt下载     回到大秦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 颠倒黑白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高宠见亭长将自己等人移交给淮阴县衙之中,然后县衙吏员便要将自己等人分别关押起来,心中不由地急躁。

    虽说分别关押乃是衙门应有之理,这是为了防止串供,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高宠很是担心扶苏会出什么意外。

    扶苏安抚一声,道:“稍安勿躁。”

    这样的情景扶苏如何不知,自然先前在追随韩信来到天香楼之前便已经派一名士卒前往城外,命令董翳前来接应。

    这亦是嬴政为扶苏安排的护卫人马,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董翳便可前来。

    对于这淮阴县的县衙,扶苏自是信不过,若不然,这田七在这淮阴城内做下这许多无法无天之事,为何能够全然无事?

    从秦始皇二十六年时起,这十几年的时间,整个淮阴县城的盐商局然只剩下田七这么一位,原先的盐商难道是真的因为经营不善,最后倒闭了?

    官商勾结,如此最基本的操作,已然是在扶苏的算计之中。

    被关在一间小屋之中,倒也还算干净整洁,扶苏望着窗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倒还是真让他感慨颇深!

    少顷之时,一名狱卒打开房门,道:“出来,县尊要亲自审理此案。”

    扶苏微微惊诧,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案件根本惊动不了县令,基本上县里的狱掾便可以断案,只需要事后上报便可。

    扶苏旋即大步迈出,他倒要看看这个淮阴县令能玩出什么花样!

    在狱卒的带领下,扶苏来到了公堂之上,见到堂上坐着的正是淮阴县令,而辨别的办法便是县令佩戴的是黑色绶带,所用乃是铜印,而县丞则是铜印黄绶。

    而公堂之上,田七已经站在了那里,见到扶苏被带到,道:“田七,你将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田七对此已经十分熟稔,张口便道:“小民禀告县令。”然后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今日我本欲为香姬姑娘赎身,可惜银钱没有带够,故而以玉佩作为抵押,暂押在天香楼老鸨手中,等到了明日取来足够的银钱,赎回玉佩。却不料韩信那厮居然纠结了这一伙人,不仅夺了我的玉佩,还将我的家仆尽数打伤。”

    “并且要将香姬姑娘带走……事情经过便是如此,还请县令为小人做主。”

    扶苏冷眼看着这一切,高宠见扶苏一脸淡然,心中大定,而韩信听见田七这般颠倒黑白的说辞,心中不由地一急,不过当想到扶苏的身份,心中不由地安稳下来。

    “他说谎!”高宠径直站出来道。

    “这玉佩分明是我家公子的,怎么就成他的了?”

    田七翻了翻白眼,道:“这玉佩是我家传之宝,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们且不看看我田七在淮阴县有多少家赀,难道为了这么一块玉佩,要诬告于你?”

    “而你们,说不定是见我玉佩贵重,有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县令此时道:“带天香楼老鸨。”

    没过多久,天香楼老鸨站在公堂之上,田七朝着老鸨示意了一眼,见老鸨轻点了点头,旋即心中的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老鸨旋即开始指认扶苏等人抢夺田七玉佩,并且言之凿凿说玉佩乃是田七所有,其言语与田七倒是颇为吻合。

    然后县令又将田七的几名家仆带了上来,开始询问,所得到的问词自是与田七相差无几。

    扶苏眼睛微眯,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看似极为公正,可是扶苏感觉得出来,这个淮阴县令在暗中偏帮田七,只不过故做正义罢了!

    “苏腹,你还有何话可说?”县令脸色一板,冷声质问。

    扶苏这一次前来寻找韩信,自是将以前在民间用的化名给捡了起来,作为掩饰身份之用。

    扶苏还未开口,高宠便已经道:“你这个县令可真是好生糊涂,就他,一个小小淮阴城中的土财主,也配的上这块玉佩?”

    高宠的确没说错,在他眼中,田七真的是一个土财主,还是那种逼格极为低劣的土财主。

    “你敢辱骂本官?”淮阴县令气的浑身都要颤抖起来,他未曾想到眼前这群人的胆子这么大,在这公堂之上,居然堂而皇之的骂他这个县令糊涂。

    “来人,鞭笞三十。”

    当即有两个武吏要将高宠按倒在地,施加刑罚。却是三下五除二,反被高宠放倒在地。

    而其余的武吏见到这般情况,则是拿起了兵刃,将扶苏等人围成一团。

    田七见到这副情景,心中更是大喜,若是待会儿双方打起来,这些人更是必死无疑,殴打官吏,罪加一等。

    县丞这是从后面跑到了县令身边,见到这副情景,心中也是一惊,不过旋即便在淮阴县令耳边耳语了几句。

    淮阴县令闻言脸上更是露出喜意,脸色一板,道:“方才邻县发来公文,说五日前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和凶杀案,作案人员外貌与尔等倒是颇为符合,尔等今日还欲反抗,正是死有余辜,将他们抓起来。”

    “放你娘的屁!”高宠此时见情况渐渐有些不受控制,竟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乃都尉高宠,今番乃是为了护卫公子,公子与我等如何会做此等乱法之事?”高宠已然从怀中将一块令符拿了出来。

    众人看到高宠手中的令符,不由地心中大惊,而淮阴县令见到眼前的情景,如何不明白,眼前的这人身份不同凡响。

    只不过如今却是骑虎难下,正在犹豫决难之时,外面一队人马涌进了县衙之中,将一众官吏的器械尽数缴了下来。

    而之后,一名武官一声戎装,走进了县衙之中,看到县令,冷哼了一声,旋即躬身道:“公子,受惊了!”

    “无事!”扶苏缓缓摇了摇头。

    对此,扶苏并不觉得有什么,即便是先前动起手来,扶苏和他手下的护卫亦是怡然不惧,虽然这县衙的人数比他们多上三四倍,可真的打起来,这群人却是根本不够看。

第三百四十七章 海水晒盐法

    在一旁原本兴高采烈的田七,此时脸色顿然变的难看无比,瘫软在地上。

    高宠瞧见了,却是一脸嬉笑,来到田七身边,道:“田大财主这是在做些什么?”

    将田七拖起来,高宠从桌案上将玉佩拿到田七面前,问道:“这是你家的传家之宝?”

    田七吓的连连摇头。

    扶苏见局面已经控制住,心中微微点头,看到此时的高宠玩心大起,便道:“高宠,你即刻将这些人全数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诺。”得到扶苏的命令,高宠旋即一本正经起来。

    “校尉,还要劳烦你再跑一趟,将田七府宅尽数查封,带回他的罪证。”扶苏又朝着董翳吩咐道。

    “诺。”董翳旋即领命,带着一队人马行动起来。

    扶苏来到后堂之中,看到卧室箱子之中堆放的金银,不由地冷哼一声,一个县令做官就是做到死也不可能有着一箱的财宝,自然,这些钱的来路,没多少是正当的了!

    夜幕徐徐降临,扶苏开始翻查董翳从田七宅院中搜回来的账簿,得益于此时数学还没怎么得到发展。

    就算是出现在小学课本之中的鸡兔同笼这样的二元一次方程问题,在此时,也只有当世顶尖的学问大家才知道如何计算,而且计算的方法十分繁琐复杂。

    至于做假账这种技能,自是没有多少人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平只是清查账目,便是发现了敖仓之中的猫腻,揪出了其中的硕鼠。

    对于田七记录的账本,扶苏稍微翻了一翻,心中更是确定在田七身后,有一只幕后黑手。

    田七挣来的大部分钱财,最终都流入了这只幕后黑手手中,而这只幕后黑手凭借着庞大的财力,把持着食盐这样一种百姓必不可少的物资,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齐国王室……”扶苏冷笑了两声,说起来,这秦国最终能一举吞灭天下,这齐国还真是功不可没。

    在战国七雄之中,齐国依仗着鱼盐之利,位列前茅,诸侯国之中,乃是最为富庶的国家,可伴随着苏秦间齐,引发五国攻齐,齐国因此一蹶不振。

    其后虽然实力稍有恢复,却再也无心参与列国之间的权谋争斗,而伴随着秦国横扫天下,吞灭六国的脚步开启。

    齐国自始至终都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未曾有任何动作,只是坐视列国一个又一个灭亡,而齐国最后更是直接开城投降。

    只不过这换来的自是齐国王室的保留,除了齐王以及被迁徙到咸阳的齐国王室之外,在这齐地,还有不少原本齐国的贵族。

    权力一旦出现了真空,自然有人填补上去,当初齐国王室把持的肥肉,如今无人看管,自是有人站出来接管这些。

    扶苏略微思索,旋即在几张纸上洋洋洒洒写了起来,其中有图画,在图画上还有着相应的注解。

    扶苏所画,自然便是海水晒盐法,只有手中有盐,扶苏根本不惧怕这只幕后黑手搞出什么幺蛾子。

    有了盐,这民心便可安稳,扶苏亦是知晓,现在还不是动这些人的时候,只有海水晒盐法初见成效之后,那时候才是动手的好时机。

    扶苏甚至可以借此打一场价格战,逼的幕后那些人跳出来。要知道此时想要获得盐的手法还是比较粗糙,乃是通过人工蒸煮卤水的手段。

    这样的手法获得的食盐,不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以及资源,得到的盐品质也不是很高,要想进一步得到更为精细的盐,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提炼。

    而海水晒盐法则完全没有这些弊端,得到的食盐品质要高的多得多,只不过扶苏亦是对这个方法没什么把握。

    虽然对其中的原理以及如何操作,扶苏是了然于心,可是毕竟实际操作中,扶苏没这么干过,故而,心中亦是没有多少底气。

    包括所谓的火药这些物什,不是扶苏不想做,而是扶苏只知道其原理,却从未上手操作过,火药即便是在后世的现代社会,也是属于管制物品。

    即便是能做,危险性也是极高,而且,不同的配比,得到的火药也是不同的,具有什么样的威力也是截然不同,这其中的学问并非是单纯的知道硝、硫磺、木炭配比那么简单。

    即便是得到了火药,如何应用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在容器之中放多少量的火药扶苏对此全然是一无所知。

    而试验这些,所造成的的声响只怕是不小!到那时,扶苏只怕又会成为众矢之的。

    故而,制造火药这样的一个计划,便被扶苏完全搁浅了!

    而海水晒盐法,虽然比制造火药来的简单不少,技术含量下降了一个档次都不止,可是,真正的实现并不容易。

    扶苏亦是打算,只能多派一些人手,同时开辟几块盐田,一同试验,然后从中得到最佳的方案。

    这也算是一个笨办法了!

    清晨,扶苏便将这套方法全部交给了子渝,在来之时,扶苏便已然对海水晒盐法有了打算,不管这齐地有没有什么猫腻,扶苏都会选择将这件事推行下去。

    只不过,如今看来,时间更显紧迫罢了!

    故而,亦是早有准备,而墨楚的离世,子渝作为新一代的墨家传承人,则毫无疑问的承担起了这一份重任。

    扶苏亦是让子渝将从田七商铺之中查抄出来的食盐带走了大半,这亦是涉及海水晒盐法其中的一个步骤。

    为了加快食盐的析出,便需要提高海水盐的浓度,故而,便需要将盐撒入水中,实现这样一个目的。

    而这些粗糙的食盐,正适合发挥这样一个作用。

    扶苏接下来则是来到了牢房之中,看到高宠在那里,扶苏随口问道:“招了没?”

    高宠摇了摇头,他感觉的出来田七眼神之中的恐惧,可是,不管如何,田七就愣是一个字不往外面说,这让他感到颇为恼火。

    扶苏略作思索,旋即在高宠耳边低语几句,闻言,高宠眼中顿时露出兴奋之色,笑着去准备扶苏吩咐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攻心

    扶苏看到牢房之中的田七神情萎靡,已然没有之前的神气。

    身上倒是有些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扶苏倒是有些惊诧,田七按照道理来说,并非是一个骨头极硬的角色,何以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守口如瓶?

    莫非是有什么事情令他不敢说?

    扶苏心中暗自揣测着,旋即令人将田七提出来。

    田七看着面前的扶苏,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扶苏见状,将账簿扔到田七面前,道:“说说吧,这上面的还有的大笔钱财到哪儿去了?”

    “被何人提走?”

    田七一眼不发,眼中露出坚定之色,显然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吐露一个字。

    扶苏呵呵一笑,旋即拍了拍手掌,令高宠进来。

    高宠身后几人,将一个人形模具搬了进来,扶苏道:“田七,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一心求死,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只好圆你心愿。”

    扶苏手指模具,道:“这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说起来,田七,你这些年来也算是挣下了不少的家赀,这其中有大半都是搜刮自淮阴百姓的。生前如此爱才,死后你不妨亦和这些金银作伴如何?”

    扶苏笑眯眯的话语,却是令田七毛骨悚然,原本他以为,最多不过就是一刀的事情,看现在看到决然不止如此了!

    “你……你要干什么?”田七颤声道。

    高宠这是在一旁补充道:“也没什么,就是将你锁入这模具之中,然后将你挣来的那些黑心钱,化作金水,浇筑其中,铸造一个跪地金人。”

    “公子说了,待金人铸造完成之后,便摆到淮阴县衙门口,让你死后长跪向百姓谢罪。”

    “这做起来倒不是十分麻烦,只不过想来要将你锁入这模具之中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故而,我意是打断全身上下关节之后,然后在锁入其中。”

    高宠云淡风轻的将这些说出来,然后挠了挠头道:“公子还为你请了一些观刑之人。”

    旋即三四十口人被带了进来,小的不过才四五岁,而大的已然头发花白,这些人眼中皆是露出惊惧之色,望着田七顿时哭嚎起来。

    看到面前这些人,听到这些人的呼喊,田七心中不住的颤抖,高宠在一旁道:“田七,你上路,还有你的家眷为你送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只不过你死了是一了百了,你的这些家眷大半却是要被贬为奴隶,与人为奴了!”

    这时,扶苏在一旁负手道:“田七,我劝你不妨好好想一想,现在你死心塌地要保那些人有何用处?”

    “那些人是救得了你,还是救得了你的这些家眷?”扶苏在一旁继续温言道:“你在那些人心中居于何种地位,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你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一旦这个工具没用了,这个工具身旁的亲人还有何种价值,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前来营救?”

    “相反,只怕这些人心中会认为,留着你的这些亲眷会有泄密的风险,倒不如斩草除根,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不,我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说出去过,包括我的家眷,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去过。”

    田七情绪陡然变的激烈,急欲反驳。扶苏却是冷笑一声,道:“是么?”

    “你说没说出去重要么?”扶苏眼睛瞥了一眼田七,田七已然能够开口说话,说明自己玩的这些招数,还有些作用。

    审讯犯人,最怕的不是犯人开口,而是犯人不开口,只要开口了,就证明万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田七眼中露出挣扎之色,扶苏道:“你说不说其实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最终,这些人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到时我同样可以一举歼灭之。”

    见到田七眼中不相信的眼神,扶苏道:“我身后有整个大秦作为支撑和依仗,这齐地难道还是个无底洞不成?”

    “多说无益,高宠,动手吧!”旋即扶苏站到一旁,不再去看。

    得到命令的高宠狞笑着走到田七面前,一根铁棍已然握在高宠的手中。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声在整个牢房中响起,田七脸色涨红,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却被几个人按住,动弹不得。

    “不急,这才断了一条胳膊而已!”高宠笑了笑道。

    旋即再度举棍,田七见状,忍着剧痛道:“别,我说……我说。”

    高宠这才缓缓将棍子放下,将田七如同死狗一般拎了起来,田七看着高宠,深吸一口气,略微缓解身上的痛楚,然后道:“我说了,能换我自己一条命和我这些家眷么?”

    高宠看向扶苏,扶苏略微沉吟,缓缓道:“那就要看你能够提供的情报发挥出怎样的价值了。”

    ……

    太阳偏西,扶苏从牢房中走出来,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还真是和市井传言差不多,的确是旧齐王族暗中操纵盐价,然后牟取暴利。

    至于这些旧齐王族为什么这么做,其目的已然是不难猜测。一方面是财帛动人心,而另一方面,恐怕就是贼心不死,想要复辟齐国了。

    而田七之所以能在这淮阴经营食盐这桩买卖,全然是花了无数家赀打点,再加上有一份极为淡薄的血缘关系,才成为了这淮阴城中的数一数二的大盐商。

    而他的原本那些竞争对手,则是在旧齐王族的帮助下,或明或暗的给除掉了。

    这淮阴城的官吏,原本有许多便是齐国的官员,对于大秦自然没几分效忠之意,而如今有好处可拿,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田七这样的人胡作非为了。

    “高宠,你派人去狄县查一查这个田儋。”这个名字则是扶苏刚才从田七口中得到的。

    只不过,这亦是田七的猜测,田七现在还远远不够资格知道这背后操纵他的人究竟是谁。

    扶苏则记得,这个田儋似乎在即将到来的大乱之中,也算是一个颇为闪耀的角色,想来应该是有一些问题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田氏三兄弟

    自那日审讯田七之后,扶苏在这淮阴县是彻底的沉寂了下来,每日足不出户。

    似乎扶苏已然忘记了这件事一般。

    在宅院之中,时常与韩信谈论兵法,对于兵法的精深要义,扶苏自然是远远不如韩信,只不过,扶苏却是涉猎广博,对于韩信所言,大都知道一点,故而,谈论起来,也是毫不怯场。

    这般生活过了整整一个月,扶苏亦是觉得这一个月过的极为充实有趣。从韩信那里也是学到了许多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韩信虽然在军事上面有着旷古绝今的天赋,可在其他方面却是达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步。

    扶苏很是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将所有窗户都给封死了,而只给韩信留了一条军事大门。

    只不过对此,扶苏倒不是十分在意,一个军事奇才,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性格和癖好,那是一件非常正常之事。

    扶苏和韩信正谈论兵法之时,香姬端了一个木盘走了进来,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公子,这是我做的一点甜汤,还请公子品尝。”

    “好!”扶苏这才将手中竹简放下,吃了起来。

    而一旁的韩信却是自顾自的闷头吃着,一句话也是不说,扶苏道:“香姬姑娘,可还真是不错,这道甜汤,吃起来倒是颇为清爽。”

    “韩信日后倒是有福了!”

    扶苏一番打趣的话语倒是羞的香姬径直跑开,韩信也是老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

    “韩信,你打算何时娶她过门?”扶苏私下无人之时,倒也不是十分拘束。

    见扶苏问到这个问题,韩信拱手道:“韩信眼下还没有这个打算。”

    见扶苏露出疑惑之色,韩信道:“公子,韩信想等到封侯拜相之时,再风风光光迎娶香姬。”

    “而眼下韩信功业未立,不做此想。”

    扶苏点了点头,对于韩信这般想法,扶苏颇为理解。大丈夫志在四海,往往有许多豪杰都是选择先建功立业,然后再娶妻生子。

    即便是后来的科举,亦是有许多读书人不考中功名,绝不娶妻,应是与此类似。

    只不过看上去有些木讷的韩信,却是将事情前前后后想的明白,只不过,一切都掩藏在心中,很少吐露。

    “好!”扶苏想了想,笑道:“待你与香姬成婚之日,我做你们主婚人如何?”

    韩信心中一动,道:“韩信父母皆已早亡,香姬生身父母亦是不知在何处,公子愿做我二人的主婚人,韩信感激不尽。”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如此说定了!”

    二人谈笑一阵,扶苏拿出了一卷地图,然后与韩信开始仔细研究起来,这张地图来时还是干干净净,此时上面却是画满了各种符号和图形。

    扶苏亦是发现对于地图,韩信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和超强的记忆力,一个地图看个五六遍,韩信便已然将其了然于胸。

    之后做出来的战役推演,亦是到达了一个令人极为叹服的地步。

    扶苏只是觉得可惜,在这淮阴县之中,没有沙盘,若是能够在咸阳或是北地,以沙盘来模拟战场,想来更为过瘾。

    …………

    狄县之中,田氏在这里亦是可以说得上是只手遮天的存在,乃是狄县之中最大的豪强,势力雄厚,家赀无数,并且在当地颇具贤名。

    只不过,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甚至于说是整个封建社会,一个“颇具贤名”的地方家族,只能证明这个地方家族屁股底下一堆屎。

    没有一个家族是不建立在剥削的基础上的,所谓的贤名,不过是鳄鱼的眼泪,不过是发达之后,粉饰太平,掩藏自己罪恶的工具。

    田氏府宅之中,田詹坐在主位上,在一旁,是他的堂弟田荣和田横,说起来,此时他们兄弟三人在这狄县虽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却格外的低调。

    作为曾经的齐国王族,齐国已经覆灭,他们也已然沦落为平民的身份,看上去,似乎对于大秦格外的温顺。

    可任谁都应该知道,一个人是不会如此轻易的认命的。尤其是经历过曾经的富贵荣华和显赫,然后甘于平淡,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田詹沉吟一会儿,手指轻轻扣在案几上,望着自己两位堂弟,道:“刚刚淮阴传来消息,田七被抓进了县牢。”

    田荣面色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淮阴上上下下我们不都是打点过了么?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田詹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

    “前些时日便有线人回报,扶苏来到了淮阴,当时我尚不确定,派人反复探查了几次,如今可以肯定了。”

    田荣眉头微蹙,道:“大哥,这扶苏近两年来行事风格可是和往年都不太一样啊!”

    “哦?”田詹知道,一直以来,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田荣都比较上心,旋即问道:“不妨说说。”

    “以前这位扶苏公子乃是满腹文章锦绣,十足十的一个翩翩君子,做起事来,亦是仁厚,从不加苛责,且颇具贤名。”

    田荣冷笑一声,道:“若是这么一个公子,倒也不值得我们太过担心。”

    田詹却是笑了起来,的确如此,倘若扶苏真的如此,的确不需要他操太大的心了!

    这样的一个公子,说的好听点就是单纯,说的难听点,可就是愚蠢,对于人世间的险恶全然没有充分的认识,就算是把他卖了,这位公子想来也是不知情的。

    田荣话语一转道:“只不过,这两年,这位扶苏公子却是有些不大一样。”

    “兄长,据我在咸阳经商的齐商回禀,这位扶苏公子曾经当街刑杀咸阳令阎乐,然后遭到了斥罚,后来这扶苏公子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九鼎,回到了咸阳,声势大振。”

    田詹对于田荣说的这些不以为意,其中有许多他亦是有所耳闻,不过对于其中的细枝末节倒知之不详。

    不过仅凭此点,也只能说明这个扶苏走了一个狗屎运罢了!更何况,田詹根本不相信扶苏找来的那个就是一个真的九鼎,他心中亦是猜测这会不会是嬴政玩的一个把戏,令扶苏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咸阳。

    这其中具体如何,如今已然是不得而知。

    田横亦是冷哼一声,显然态度和田詹一样的,对于扶苏,倒不认为如何。

    田荣继续说道:“后来,这位公子去了巴蜀之地,然后辗转去往九江赈灾,这一路走来,先是慑服了巴蜀两位豪商,后来,在九江郡之时,将当地的不少世家大族一网打尽,并且祈雨之时,天降甘霖。”

    听到这些,田詹和田荣齐齐色变,倘若说之前那一次可能是扶苏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来一个九鼎,然后蒙混过关,可天降甘霖这总不能是作假的吧!

    而且,能将九江郡的世家大族一网打尽,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要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盘踞在地方时数百年之久,根基深厚,错综复杂的关系彼此之间交织成了一张大网。

    牵一发而动全身,用在此处并不为过。

    可见着扶苏不仅将这些世家大族干掉,还能够安抚住地方,令百姓归附,这已然证明一些东西。

    至少证明扶苏绝不是刚才田荣所言是一个翩翩君子,是一个单纯的小白兔或是白莲花。

    真要是如此,扶苏决然是斗不过那些盘踞在地方数百年之久的世家大族的,要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即便是曾经的楚王,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战国初期的名将吴起,逃亡到了楚国之后主持变法,楚威王死后,便立即遭受到了激烈的反弹,即便吴起背负王尸,亦是被这些世家大族给射杀。

    后来的三闾大夫芈原,本是出身王族,也是想要主持变法,可却总是无疾而终,而最后,芈原更是被排挤出了郢都,流放到了阮湘这等穷乡僻壤之地。

    甚至于来说,楚国的国王,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受制于这些地方的世家大族,包括每次的征兵,战前筹备,还有缴纳赋税等等,都要依赖地方的世家大族的支持。

    能将这些世家大族一网打尽,只能说明扶苏下手更为狠辣,也更为奸诈和狡猾。

    田荣话语不停,继续道:“后来这位公子又去了北地,前些时候,大哥和弟弟亦是知晓,这位扶苏公子带着三万秦军居然就敢出塞,并且击溃了胡人二十多万的飞骑,最后还带着八千残部和两万多的胡人返回到关内。”

    “……因此得到了秦皇嬴政的赏识。”田荣将自己派人探听得来的情报细细的讲给田詹和田横听。

    最后田荣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下结论道:“由此可见,现在这位扶苏公子,决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甚至于对我们而言是一个颇为难缠的对手。”

    田横却道:“哥,你怕什么?”

    “这齐地是我们的地盘,他扶苏再厉害,还能翻出花来?只要我们兄弟团结一心,他扶苏能够如何?”

    “况且,我们行事十分隐秘,纵然扶苏能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怕最后未必能够查到我们。”

    “横弟,你这个想法要不得!”田荣急忙劝道:“如此人物来到我们齐地,难道还不该重视么?”

    “想想楚国那些丧命的世家大族,想一想已经位列封君之位的乌倮面对这位扶苏公子却是战战兢兢,想一想那些死在扶苏手下的胡人……”

    “这些你听到之后难道脊梁骨就不发凉么?换做是你,你能够做到么?”

    “这两年来,死在扶苏手中的人有很多便是认为他扶苏不过尔尔,小瞧了这位扶苏公子,认为他做事断然不会如此心狠手辣,所以最终才命丧于此。难道我们也要重蹈这些人的覆辙吗?”

    “哥哥说的是,小弟受教了!”经过田荣一番提点,田横也猛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断然不该如此轻视这位扶苏公子。

    “如此说来,这一次扶苏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田詹眉头微皱,道。

    “未必!”田荣摇了摇头,道:“我们行事周密,纵然被这位扶苏公子发现了什么,一时半会想要追查到我们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田詹亦是点了点头,田荣如此说,倒是令他放下了大半个心下来。

    “只不过,若是扶苏真的冲我们来,我们亦是要做些准备。”

    “大哥,从今日开始,让我们的人减少外出,不可惹是生非,切莫吸引到这位扶苏公子,如此一来,能避免此祸最好。”田荣在一旁建议道。

    见田詹点头,认同了自己的想法,田荣继续道:“除此以外,我们还应该想些办法,将这位扶苏公子的注意力吸引到另外一些地方,如此一来,这位扶苏公子想来是顾不到我们了。”

    见田荣脸上阴恻恻的笑容,田詹当即恍然,知道田荣心里有了主意,忙问道:“荣弟,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田荣道:“前些时候,我得到消息,张子房可是在临淄逗留。”

    “张子房?”田詹和田横皆是一头雾水,颇有些不知道田荣在说些什么。

    见二人情状,田荣当即解释:“就是传闻花费重金,收买刺客,在博浪沙锤击嬴政车驾的那人。”

    田荣这么一说,二人旋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亦是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当年那一锤,可算的是天下闻名!

    只不过可惜,未曾杀得了嬴政,这是令他们颇为感到惋惜的地方。

    不过饶是如此,亦是让他们对于行刺之人的胆量充满了敬佩。

    “张子房的大父,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他的父亲,相釐王、悼惠王,张氏一族,五世相韩,吾听说,张子房弟死而不藏,散尽家财,只为求一力士,完成复仇大计。”

    “对于大秦,这位张子房可是有着国仇家恨,若是让此人知道扶苏行迹,你们以为会如何?”

    “若是让扶苏公子知道,在这临淄,有张子房这么一个人,你们认为扶苏又会如何?”

第三百五十章 渔翁得利?!!

    听到田荣的主意,田詹和田横脸上皆是露出欣喜之意,旋即三人相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如此这般,不必说了,必然是一副好戏登场。

    张子房若是知道扶苏在这齐地,必然是竭尽全力欲置扶苏于死地,而扶苏若是知道张子房在这里,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将此人捉拿捕杀。

    如此这般,扶苏又哪还有心思分心去追查他们田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田詹心中一阵畅快,道:“荣弟,你这个计策,可真是妙,妙啊!”

    田荣呵呵一笑,道:“素闻这个张子房颇具谋略,不知道这一次这二人相碰,谁能赢!”

    “谁能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田氏才是最后的赢家。”田詹心中已然笃定了这个结果,如果计划一切顺利,当不会有其他什么变化。

    “若是张子房这一次能够刺杀成功扶苏,那结果可真是太美妙了!”田横在一旁亦是遐想道。

    田詹和田荣二人亦是纷纷点头,这样的局面,也正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情景。

    扶苏一死,对于他们的计划可是有着大大的助力,他们可不希望未来扶苏能够继承皇位,若是换做以前那个有着翩翩君子之风的扶苏继承皇位,他们倒不必太过关心。

    可如今,若是眼前这个行事果断狠辣的扶苏登上皇位,那极有可能是另一个嬴政坐在皇位上。

    纵然最开始朝局不稳,可只要度过最为艰难的前几年之后,后面一旦熟悉了朝政的扶苏,只怕又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强权君王。

    如此君王,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恐怖了!

    现如今的嬴政,已然是令他们瑟瑟发抖,行事一切皆是要小心谨慎,可要是继位的还是一个翻版的嬴政,那可真就意味着他们永无出头之日。

    复国,对于他们而言,将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故而,若是能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他们并不介意出手,而如今的局面正符合他们所想。

    他们可以不用出面,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大大的利好!

    “荣弟,横弟,此事我们兄弟三人要好好计较一番,断然不可有所闪失。”田詹目光之中透着坚定之色。

    二人纷纷点头,田荣更是自信道:“放心吧,大哥,此事兄弟已经有所计较。”

    “说来听听。”田横已然是一副迫不及待之色。

    “我们如此……如此……”三人切切私语了一阵,然后才带着满意的样子各自散去。

    …………

    扶苏在淮阴也算是停驻了许久,这一日,高宠脸色凝重,急匆匆的寻找扶苏。

    看见高宠如此模样,扶苏眉头微蹙,虽然高宠乃是一个莽汉,可让他表现出如此神态,绝不会是一般的情况。

    高宠在扶苏耳畔耳语了几句,扶苏亦是神情大变,旋即跟着高宠走了出去,来到一间房间之中。

    房中已有两人在内,看到扶苏进来,急忙行礼,扶苏挥了挥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高宠道:“你二人将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诺。”其中一人站到前列,略微整顿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便道:“是这样的,公子,我二人本来奉公子之命前去狄县打探关于田氏一族的消息,可是,我等刚到狄县没多久,便听到了一则消息。”

    “消息乃是关于秦始皇二十九年陛下出游,在博浪沙遭遇刺杀一事,言说刺客现在正在临淄,我二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故而星夜兼程赶回,禀报公子。”

    “这是我二人叙写此事的经过,还请公子察看。”说完,一卷竹简便已然递到了扶苏面前。

    扶苏大致看了一遍,看到面前二人脸上的劳累之色,道:“高宠,带他们下去休息,好生照料。”

    高宠闻言,当即领命。

    扶苏将竹简再度细致的看了一遍,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这个消息未免来的也太巧了一些吧?

    扶苏心中暗自揣测,自己刚刚准备动手整顿齐地盐政之事,调查田氏一族,结果这里就冒出来一个七八年前博浪沙刺杀秦皇的刺客。

    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是这个时候出来?

    扶苏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这倒是反而更加验证狄县的田氏一族有些可疑了,自己派去调查的人前脚到狄县,后脚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自是不敢耽搁,定是会连夜返回,将此事告知自己。

    而自己知道之后,这件事亦是不能不管,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了嬴政,身为大秦的长公子,如何能将这种事情置之不理?

    况且,扶苏更是知道,此事还涉及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张良。

    汉初三杰,韩信扶苏已然是收入账中,萧何虽然仍未归顺于他,却也不敌对,且还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拉拢。

    而这个张良,倒是让扶苏颇为为难和头疼。

    单单是博浪沙刺秦一事,可见张良对于大秦的仇恨有多深。需知秦始皇二十九年,那不过是嬴政扫灭六国之后三年而已。

    那时的大秦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可谓是兵锋正盛,威压四海,堪称是大秦帝国的顶峰状态,可就是在这般情况之下,张良毅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在博浪沙刺杀嬴政。

    当此之时,六国遗族之中还有哪个有如此胆魄?

    张良虽是一介谋士书生,可是展现出来的胆量,即便是沙场浴血的将军亦是颇有些不如。

    扶苏心中暗暗叹息,如此人杰,却是几乎注定要与他敌对。

    这或许既是一场幸事又是一场不幸,幸运的是能和这样的人杰对上一场,不管输赢,不负此生。可不幸的是,不管谁输谁赢,最终都难免有一方黯淡退场,彼此之间都没有退路。

    高宠回到此地,见到扶苏站在窗前连连叹息,眼中颇有些惋惜之意,颇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是不敢打扰。

    “公……公子?”高宠略微有些试探叫道。

    见扶苏回头看向自己,高宠挠了挠头道:“公子,何事如此忧心?”

    “左右不过是一个刺客,抓起来处死便是。又何须多费心神?”

    扶苏摇了摇头,然后笑道:“你以为此人是这么好抓的?”

    “当年博浪沙刺杀父皇之时,保护父皇有数万秦军,可最后,也是没有抓到他,如今想要抓他,就比那时候容易了?”

    闻言,高宠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的确,当年保护秦皇前前后后数万的人马,皆是骁勇善战的秦军勇士,每一个都可谓称得上百里挑一。

    数万秦军排列阵势,别说是一两个刺客,即便是当年还未被秦军覆灭的六国,听说有数万的秦军前来攻城略地,也是被吓的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可是这样的人偏偏就敢在这万军之中,做出那锥击秦皇车驾之事,而且事后居然成功逃离了,这看上去着实有些令人不敢想象。

    现如今想要抓到此人,其难度想来也不会太小!

    “公子,这究竟是何许人也?”高宠颇有些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故而出言询问。

    扶苏缓缓道:“此人名为张良,字子房,家世显赫,祖上曾经做过韩国五代国相,如果韩国不被我大秦覆灭,想来张氏显赫依旧,此人只怕也会成为韩国的国相。”

    “难怪此人会如此敌视大秦!”听到扶苏的讲解叙述,高宠有些明白过来,国仇家恨,张良和大秦之间可谓是占全了!

    “韩国?”高宠眼中忽然浮现出追忆之色,想道:“公子,现如今这咸阳城中不就有一个韩国公子么?”

    “听说此人还是公子亲手抓的,好像叫韩成,在韩国之时,被韩王封为了横阳君。”

    “嗯?”高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扶苏。

    原本扶苏都快将这么一个人都快忘了,毕竟韩成这种王族公子,在扶苏看来,不过是废物点心一个,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对此,扶苏也是感到深深的无奈,似乎到了战国末期,只要稍微表露出一点人样的列国王族公子,便会以贤明著称。

    就比如燕太子丹,只不过派遣荆轲入秦,做出行刺秦王这种蠢事之外,其余的,似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了,偏偏就这么一个人,天下还都以其为贤。

    即便荆轲真的刺杀秦王成功或是逼迫秦王签订下契约,难道秦国就会因此停下征讨六国的步伐?难道秦国的战车就会因此停下?

    若真这么以为,只怕是太过天真了些!

    嬴政即便被荆轲杀掉,秦国便立即会另立一个新君,然后加紧进行对燕国的讨伐。

    还有这个横阳君韩成,亦是一事无成,偏偏韩国诸多公子之中,好像也就这个韩成能够勉强能够一看,结果被认为贤明。

    包括之前的扶苏,也是贤明著称,可那时候的扶苏做成过什么了?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政绩没有?整天就知道吟诗作赋,写一些酸腐文章,顺带着指责嬴政酷律苦民,浪费民力,不知道体恤百姓。

    什么时候贤明的要求这么低了?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刷一刷声望,说一些正确的废话,或者用一些根本不着调的计策,就是贤明了?

    “或许这个韩成倒是值得一用。”扶苏心中暗自想着。

    大秦与张良之间,倒也并非是完全无解的死结,起码有这个韩成在,与张良之间就有着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高宠,准备一下,我们去临淄。”扶苏瞬间下定决心,只不过,目前首要还是先将这个张良抓到再说。

    只有抓到了,后面搓扁揉圆还不是任由自己?就算是张良真的不能为他所用,亦是可以选择杀之或是囚禁他终身。

    扶苏亦是一瞬间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诺。”

    忽然间高宠似乎想到些什么,道:“公子,那狄县那边我们暂时就不管了?”

    扶苏点了点头,道:“暂时先不去管它。”

    “那田氏一族……”高宠颇为有些犹豫,显然如果现在集中全力对付张良,那毫无疑问,对于齐地盐政的措施就要相继搁浅了!

    扶苏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一次博浪沙袭击父皇的车驾的刺客冒出来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想让我们集中精力抓捕这个张良么?接下来田氏一族必然是谨言慎行,即便现在派人去狄县,只怕也是查不到了什么了,所有的尾巴,只怕田氏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不过,若是以为如此就算了,未免太小看我了!”

    扶苏呵呵笑着,显然田氏一族应该还不明白什么叫降维打击,只不过,这一次的田氏一族,应该可以真切的感受一回了!

    扶苏知道,一旦自己的海水晒盐法能够成功,那么所谓的田氏,根本不值一提!

    到时候,市面上的食盐,将是扶苏所产的食盐一家独大,就田氏那种运用原始方法,熬煮卤水制造的食盐,不管是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是被碾压的下场。

    而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再过一些日子,想来这个方法是否成功结果就应该揭晓了!

    即便失败了也是无妨,扶苏亦是有着两手准备,他已经派人前往洛阳联系师阜,师阜现如今已经打通了蜀地的关节,程郑乐和卓鼎山已然开始命令从西南夷那边获得的奴隶开挖盐井。

    已经开始出产食盐,数量还会进一步的增加。将巴蜀之地的食盐调来,其实在扶苏看来,乃是下下之策。

    毕竟从蜀地一路运到这齐地,路途太过于遥远,不过,即便是如此,运来这齐地,所产生的花销算进去,得到的食盐价格,也是远远低于如今齐地市面上食盐的价格。

    要知道,一斗盐,卖五百个大钱,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抢钱了!

    只不过,从巴蜀之地调盐前来,却是属于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短时间之内,恐怕还无法撼动田氏一族。

    扶苏之所以现在还不动田氏,一方面是没什么证据,而另一方面就是怕逼急了田氏,田氏来一出狗急跳墙,然后齐地市面上的食盐价格彻底混乱。

    到那时,只怕是老百姓手里有钱,都买不到盐。

第三百五十一章 稷下学宫

    扶苏有些明白过来,汉武帝选择将盐铁官营,之后的所有王朝,都毫无例外的奉行这种政策,且严厉打击私盐的原因了。

    不仅仅是因为盐铁生意,有着巨额的利润,而是这两样物品,实际上与国家大政方针息息相关。

    没有了食盐,人便会浑身无力,得浮肿病,而铁器,尽管此时应用还不是十分广泛,可未来,铁将会取代青铜,横行天下。

    这样的物品,一旦被私人垄断,那结果无疑是可怕的。对于国家来说,亦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不过,要彻底杜绝盐铁私人营运,不仅需要官府制定有关的法令,并且执行,更为重要的是技术的进步。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家就敢于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藐视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即便是绞死自己的绳索,资本家也会愿意出售。

    虽然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资本连萌芽都没有,地主阶级应当还处于新兴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可是,道理是相通的。

    贩卖食盐的利润何止百分之三百,五百文一斗食盐,这价格比其他地方的食盐价格,可是翻了十倍都不止。

    如此利润,已然能够驱使一个人做出这世间任何丧心病狂之事了!

    这般想着,扶苏一行人已然来到了临淄。

    在这个时代,临淄乃是当世人口聚集众多的大城池,唯有现如今的咸阳,以及安邑,大梁能够与之媲美。

    在战国之时,齐国亦是首屈一指的大国,即便是变法之后的秦国,齐国亦是很长时间与秦国并列,到了后面,更是并称东西二帝。

    只不过,五国伐齐,却是将齐国打的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沦为了二等的国家。

    诸侯国之中,只剩下一个赵国勉强和秦国抗衡。

    虽是如此,可是临淄如今的繁华却是依旧不减当年,依旧是有着一个四五十万人口的大都市。

    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一个城池的人口能够达到四五十万,已然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了。

    而扶苏则是一身便衣进入了临淄,此时亮出身份,扶苏以为并没有什么作用,有过一段民间游历的扶苏深切的知道,在这山东六国故地,秦地的掌控很是微弱。

    相反,倘若大张旗鼓的进入临淄,反倒会让一些人产生警惕,更是有可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到那时,自己便是格外的被动。

    自己在明,敌人潜藏暗处,扶苏断然是绝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的,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来到这临淄,扶苏并未急着去找张良。

    想要从四五十万人口狎聚的城池之中找出一个人来,无疑是大海捞针,若是此人有心躲藏,想要将其找出来,更难。

    扶苏来到这临淄,首先去的自然是稷门,而稷门最为有名的自是稷下学宫。

    如今的稷下学宫已然不复当年的兴盛繁华,随着最后一任稷下学宫的大师荀子的离去以及秦国吞并天下的步伐开启,稷下学宫彻底没落。

    说起来,荀子被分为黄老学派还是儒家学派一直以来存在争议。其原因便是因为荀子的思想之中,夹杂着太多的黄老思想,带有极为浓厚的黄老色彩。

    故而,荀子千年以来,一直是被排斥在儒家道统之外的,皆是认为荀子背离了孔孟之道,而走入了异端他途。

    而荀子关于礼法部分的思想则是吸收了黄老学派的思想进而创立出来的。

    故而,荀子最终教导出来的三名弟子,韩非子是法家集大成者,而李斯则是法家坚定的支持者,入秦为嬴政谋划,兼并六国,一统天下。

    而张苍,为西汉丞相,以黄老思想执政,成功的为文景之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所谓的法家,亦是有不少人认为其继承自儒家,而实际上,法家乃是由黄老思想和儒家思想共同浇灌出来的果实,甚至于来说,法家受到黄老思想的影响更多一点。

    韩非在自己的著作之中专门著作撰写《解老》和《喻老》两篇,其余篇幅之中亦是多见黄老思想的痕迹,而在另外的篇幅中更是直接写明: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可见韩非对于两者的态度。

    稷下学宫创建自齐威王初期,乃是齐威王变法的产物,而稷下学宫最初的作用便是为齐国田氏为取代姜氏的合理性进行辩护和论证,以此来巩固其统治地位。

    为此,齐国王室自是不惜余力在稷下学宫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而吸引了天下的学士来到了此地,学士之间互相争辩,诘难,吸收彼此的学问和思想,进而促进了天下学术之间的互相争鸣。

    最终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成为了中华文化史上不可多见,蔚为壮观的奇特景象。

    全盛时期的稷下学宫几乎包含诸子百家中的各家各派,汇集天下的贤士人数多达千人,可谓是群英荟萃,不论其学术派别、思想观点,、政治倾向、以及国别、年龄、资历等等,皆是可以发表自己的学术见解。

    想起这些,扶苏亦是有些心驰神往,这样的文化盛景如今却是不复存在,亦是令扶苏心中感到颇为惋惜。

    忽然间,扶苏心中一动,当年的齐国做得,大秦就未必做不得,这山东六国的百姓对于秦国的归属感甚是薄弱。

    若是能让稷下学宫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水平,那么完全可以在稷下学宫之中令这些当时的学问大家进行探讨和论证,为秦国一统天下寻求合法性,乃至于顺势提出大一统的理念,亦是一步极佳的妙棋。

    扶苏深知,在山东六国这些故地,秦廷说的十句话只怕也未必顶的上这些学问大家一句话,稷下学宫的存在,将意味着大秦在山东六国的影响力将会大大增强。

    未来的国事方针策略,亦是可以让这些天下的贤士进行讨论,进而选取其中优秀的方案作为国家大政方针,避免国家走入歧途。

第三百五十二章 齐人蒯彻

    这般想着,扶苏心中颇为激荡,当然,扶苏这般考虑并非全然是为了大秦,亦是有着自己的私心作祟。

    以稷下学宫为中心形成的百家争鸣乃是中国文化史上难得一见的文化奇景,当时的学问大家纷纷为解救天下黎民百姓提出自己的见解。

    在此后的两千年中始终并未再现,如此瑰丽景象竟是犹如昙花一现一般,令人惊叹之余,更是有着无限的惋惜。

    来到这大秦,重回到这里,扶苏亦是希望在自己手中,这稷下学宫能够再度繁荣昌盛起来。

    只不过,扶苏知道,这件事目前来说还急不得,只有扫除六国余孽之后,才能着手这件事。

    否则再多的钱投进去,在战火的袭扰下,都会灰飞烟灭。

    扶苏收拾了一番心情,才离开了稷下学宫。

    走到半路上,蓦然间,扶苏注意到了身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位老者在跟踪自己。

    先前在稷下学宫之时,扶苏便瞧见过几眼这名老者,可眼下,在自己的身后,这名老者又再度出现了,这不由地让扶苏心中暗生警惕。

    难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

    扶苏心中暗暗揣测,旋即摇了摇头,身后这名老者的跟踪术实在是破绽百出,若是田氏或是张良的人注意到了自己,又岂会让这么一个人来跟踪自己?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扶苏眉头微皱,旋即试探一番,便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发觉身后老者依旧跟随着自己,心中笃定无疑。

    在扶苏身旁的高宠亦是发现了异样,注意到了身后那名老者,扶苏一把拉住高宠,宛如常态一般朝前方走去。

    扶苏在高宠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高宠立即走开,而扶苏则是猛然加快速度,朝前方走去,遇到一个小巷子,骤然拐了进去。

    老者见扶苏骤然消失不见,忙走上前去环顾四周,却是不见扶苏人影,心中惊诧,正在此时,高宠站在了老者身后,而扶苏则是出现在老者身侧。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

    老者呵呵一笑,道:“老朽看公子气宇轩昂,可否让老朽为公子一相?”

    “相面?”扶苏心中惊诧,不过亦是明白,貌似中国从古至今,都活跃着这样一批人群。

    这样一群人中,大部分人自是靠着坑蒙拐骗聊以糊口,不过这其中亦是不乏一些奇人异士。

    许多有才之士皆是喜欢以占卜之士来作为自己的招牌,只不过这个概率实在是太低太低。

    扶苏轻笑一声:“高宠,给他些许钱财。”

    扶苏转身便欲离开,他并不想在这个老者身上多费功夫。老者却是推开高宠递过来的金饼,道:“公子,在下并非江湖术士,公子踏访大秦各地,不就是为了了解民情,寻觅贤人相助么?”

    扶苏骤然顿住脚步,老者见状,微微一笑道:“如今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子如何不识?”

    “你的意思是你是贤人?”

    老者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道:“凭公子的眼力,应该一眼就能看出。”

    听到老者的话语,扶苏颇有些忍俊不禁,老者接着道:“公子,老朽能否直接成为公子账下的谋士?”

    扶苏心中一动,显然,自己的身份面前这位老者已然知晓,不然不会说出这一番话。

    扶苏拱手一拜,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老者亦是拱手回道:“齐人蒯彻。”

    当这个名字一入扶苏耳中,扶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不过长久以来,居于上位,扶苏早就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本事。

    心中虽是狂喜,可是扶苏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还请先生随我一叙。”说着,扶苏便已经带着蒯彻挑了一间酒楼,点上了一些酒肉菜肴。

    看着面前的老者大快朵颐,在他面前亦是堆满了骨头,扶苏只是轻轻喝着杯中的酒水,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老者将手中的骨头扔掉,又喝了一杯酒水,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扶苏道:“老先生可是吃好了?”

    蒯彻点了点头。

    扶苏见蒯彻没有开口的意思,道:“老先生,有何处要教我的么?”

    蒯彻笑了一声,道:“公子先是在河东郡挖出了一个九鼎,想来对于魏地的情形了解不少,后来又去了巴蜀,九江,而后又去了北方燕赵之地。现如今又是来到了临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高宠在一旁喝道。显然,高宠看这个老者已经不爽很久了。

    先是跟踪他们,后来被他们抓到了,又是一通夸夸其谈,骗得一顿酒饭,而如今说的这些事情又是路人皆知,高宠心中已是感到了不耐烦。

    扶苏挥手阻止,眼睛注视着蒯彻,说起来,面前这人倒是第一个盘点他行踪的人。

    蒯彻不急不缓道:“公子这三两年的时间,这山东六国也算是跑了一个遍,纵然算不上太了解,想来公子心中亦是有数。”

    扶苏并未说话,对于蒯彻这一番言论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决。

    “公子应该明白,如今这大秦可算得上是危如累卵,处于大厦将倾之际……”

    高宠顿时心头浮现出一抹怒意,却见扶苏仍是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不好发作。

    蒯彻继续道:“现如今天下之所以看上去太平无事,安静祥和,不过是各地摄于始皇帝的威风,不敢作乱罢了!”

    “可始皇帝一旦驾崩,这大秦,只怕顷刻间便会四分五裂!”

    蒯彻嬉笑一声,继续道:“这些暂且不论,我且先说说公子眼下的危局。”

    “公子这两三年,一直在外奔波,即便是居于咸阳,亦是深居简出,从不张扬,恐怕公子不只是想要了解民情,踏访贤士那么简单吧?”

    “这咸阳,应该是有什么令公子有些束缚的地方吧?”

    扶苏眼睛微眯,看着蒯彻,似乎想要将面前这个老者看透,只不过,除了那一张温和的面容,扶苏再也看不出什么了。

第三五十三章 三大敌人

    二人僵持了半晌,皆是沉默不语,不过蒯彻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他料定扶苏定会先开口服软。

    “你倒是说啊!”在一旁的高宠出声将这般僵硬的局面打破。

    蒯彻瞧了扶苏一眼,也不再卖关子,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做的太过反倒惹人不喜。

    蒯彻轻捋花白胡须,道:“我认为公子在咸阳有三大敌人。”

    扶苏不置可否,将酒杯举起,默默的喝着,似乎蒯彻所言之事并不足以令他震惊。

    “其一,乃是中车府令赵高。”蒯彻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公子当街刑杀了赵高的女婿咸阳令阎乐,已与赵高结下了死仇,加之当年上卿蒙毅受陛下之命,论处赵高死罪,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赵高必是公子之敌。”

    高宠脸色却是浮现出不屑之色,却也懒得与这人争辩。

    蒯彻继续道:“一个小小的中车府令,在陛下心中,自是无法与公子衡量的,只不过,这个中车府令却是掌管陛下车舆,与陛下亲近的程度也是公子无法达到的。”

    高宠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虽是莽撞,却并不呆傻,就比如他在扶苏身边,不过是一个亲卫,职位不高,可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巴结于他,想要通过他来引荐,与扶苏见上一面。

    推己及人,扶苏尚且如此,而嬴政可是这大秦的主宰,至高无上的皇帝,自然,可以想见,这赵高的权威也是水涨船高,不可与一般人同日而语。

    蒯彻缓缓伸出了第二个手指,道:“这第二个人,就是当今的大秦右丞相冯去疾。”

    “至于原因,公子这两年做的事情,有哪件讨得这位冯相的欢喜?”

    “那这第三人呢?”见蒯彻对自己这些事情了如指掌,扶苏也不再耽搁,直截了当询问道、至少在他看来,在咸阳,这两位已经令他头疼不已。

    咸阳这摊浑水太深,禁忌亦是太多。只要稍稍不注意,便很有可能触碰到了一些不该触碰的地方,届时上下官吏集体反弹,即便是他扶苏,也是断然承受不住的。

    这也是扶苏选择在外奔波的原因之一,在咸阳之外,便是这些人势力薄弱之处,即便是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也是无妨,反正等他们知道,做出反应,扶苏该做完的都已经做完了。

    自己对于咸阳的消息不灵通,这些人对于外面的事情又何尝灵通呢?这不过是一个取舍的问题罢了。

    蒯彻微微一笑:“这第三人,就是公子的父亲,当今的始皇帝嬴政。”

    “住口。”高宠面色大变,道:“你就不怕被定一个离间皇室亲情的罪名么?这可是死罪。”

    扶苏脑海轰鸣,一直以来,这个问题他都不愿意去想,如今,蒯彻却是赤裸裸将其揭露出来了。

    蒯彻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然,道:“只有公子一天没有坐上皇位,当今的陛下就始终是公子的潜在敌人。”

    “这是权力之争,又哪有什么父子亲情可言?”

    高宠顿时语塞,看到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高宠亦是觉得这个老者着实有些太过厉害了。

    从这些世人皆知的事情之中,抽丝剥茧,最后形成的推论竟是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或许有消息灵通之人,对于这些事情皆是略知一二,可是如蒯彻这般,洞察的如此明晰,实在是太过少见。

    扶苏沉默不语,他不得不承认蒯彻说的很对,的确,在皇家,一旦涉及到了权力,作为皇帝,便是六亲不认,不管是谁,都绝对不允许沾染他的权力。

    对于这一点,扶苏心中再清楚不过,两千年来,皇室父子兄弟互相残杀的一幕幕闹剧上演,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皇权,那一张皇帝的宝座,有的人成功了,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化作了白骨。

    蒯彻道:“其实始皇帝不仅是公子最大的敌人,同时也是公子最可以信任之人。”

    “因为公子如今的地位,权柄以及其他一切皆是始皇帝赐予,自然,只要公子应对得当,始皇帝自是公子之助力,只不过,其中的分寸拿捏嘛……”

    蒯彻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道:“公子,我学了一些辩术,又走访各地,懂了一些人情世故,能否让我来帮帮公子,尽一些绵薄之力?”

    扶苏缓缓起身,站在了蒯彻面前,整理了一下衣冠,以示郑重,道:“扶苏无甚职位许给先生,然先生若肯为扶苏出谋划策,为扶苏解除困局,扶苏自当竭力报答先生。”

    说完,扶苏躬身一拜。

    蒯彻亦是立即起身,回礼拜道:“臣蒯彻拜见公子。”

    仅是一礼,便已然将君臣名分定了下来,这一拜,宣布蒯彻愿为扶苏效劳。

    双方坐下,此时扶苏心情大好,又是命人准备了一些酒菜,此时双方把酒言欢,全然不似方才情景。

    扶苏问道:“先生,不知扶苏该如何面对咸阳局面?”

    蒯彻不假思索,道:“公子当示敌以弱,面对咸阳局势,公子只需要多看,多听,然却要寡言,若是遇见不平之事,亦是要忍耐为上。”

    “咸阳之中,万事自有陛下、蒙氏兄弟,李相应付,公子不犯任何错处,自是无人可以拿捏公子。”

    “然诸皇子之中,独属公子声望最高,百姓民心所向,公子自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选。”

    “然公子多看,多听,便可洞察咸阳局势,此为第一步。”

    “哦?”扶苏眉头微蹙,对于接下来蒯彻所言,更是好奇。

    “这第二步,则是要将这些人连根拔起,然却需要徐徐图之,若是时机成熟,则必定要以雷霆手段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一步,臣以为,公子应当先处置赵高,然后应对冯去疾。”蒯彻眼中露出精芒,全然没有老者的浑浊,继续道:“先除赵高,可保公子身边安稳,然后方有余力腾出手来,对付冯相。”

第三百五十四章 谋划张良

    蒯彻的话语,如同拨云见雾一般,令扶苏豁然开朗,之前脑海之中的种种困顿顾虑,一扫而光。

    扶苏之前未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总是没有下定决心,亦是不知如何去选方才是正确的。

    可是如今,蒯彻所言,却是为他指明了方向,亦是给他内心的选择坚定了决心。

    二人又是聊了一阵,扶苏想了想,还是问道:“先生可知张良张子房?”

    “在韩国五世为相的张氏张子房?”蒯彻惊讶开口。

    扶苏点了点头,然后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先生可有计策教我?”

    蒯彻略作思考,道:“公子,臣确有一策,然却不知是否有效。”

    “还请先生细讲。”扶苏脸上亦是露出振奋之色。

    若是单独他一人与张良斗智,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一些。韩信虽有智谋,却是长于武略,对于这等勾心斗角之事,反倒不是很擅长。

    而蒯彻,则是对此有着自己的经验和研究,未必会输给张良。

    蒯彻缓缓道:“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预先取之,必先与之?”

    “还请先生细解。”

    蒯彻呵呵一笑,道:“无他,只需要先给张子房抛出一个香饵,其人自会上钩。”

    “香饵?”扶苏略微一怔,还是有些不明白蒯彻所言是什么意思。

    蒯彻却是指了指扶苏,笑而不语。扶苏恍然大悟,便是明白过来,蒯彻口中的“香饵”其实指的就是他扶苏自己。

    的确,如今在这临淄城中,的确没有比他扶苏更适合当香饵的了,只有当这个香饵拥有足够的分量之时,才能让张子房冒险一试。

    只不过扶苏心中仍是有些不确定,当年张良博浪沙锥刺秦皇,实际上应该是有着一股血气之勇,心中亦是明白这一次的刺杀,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万千秦军从中锥杀秦皇,实在是太难太难。

    张良的这一举动,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一种心怀死志之举。

    然而,已然接受了黄石公授予的《太公兵法》的张良,行事还会如同从前这般莽撞么?扶苏心中很是怀疑。

    若是张良打定主意,坚持研究《太公兵法》,待到天下将乱之时再出手,那蒯彻献给扶苏这个计策,可算是作废了!

    不过有比总比没有好,倘若张良依旧如同之前那般行事,莽撞前来,那他扶苏不就赚到了?

    一念至此,扶苏立即带着蒯彻和高宠返回到了董翳的军营,董翳的军营驻扎在距离临淄百里的地方。

    不过扶苏等人却是拥有快马,只不过些许时辰便能够赶到。

    四人坐在营帐之中,开始就此事商讨一些细节,说起来,高宠能参加如此会议,多半便是因为其护卫扶苏公子的身份,对于扶苏的护卫工作了如指掌。

    所谓做戏就要做全套,就要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只有如此,才能真正令张良这样的人上当,否则哪怕稍有一丝破绽,被张良察觉,便是前功尽弃。

    而蒯彻乃是建言献策之人,自是要留在一旁完善整盘计划。

    至于董翳,此番成事,却是少不了董翳的参与帮忙,鬼知道到时候来的是多少人,万一一下子来个五六十名死士,即便是扶苏以及身边的护卫再强,只怕也难逃饮恨的结局。

    包括前期佯装的消息无意泄露,扶苏行踪被人发觉等等,这些都需要董翳大军的从旁配合。

    至少来说,不能一眼被人给看出错失,如此一来,方才算得上完美。

    商议到了后半夜,四人脸上皆是有些困意,扶苏最后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此说定了。”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

    “好,几位也是劳累至此,稍等片刻,我且去做些宵夜来与诸位,待食过之后便安歇。”

    “这……”蒯彻面露惊疑之色,亦是想不到扶苏这等养尊处优的公子,还有着庖厨的手艺。

    “公子,这有些不好吧……”董翳素在军中,最重上下尊卑,亦是有些迟疑。

    反倒是高宠一脸笑嘻嘻的神情,显然这样的事情他已然是习以为常,高宠跟在扶苏后面,亦是有心学习过,只是奈何,不管怎么做,总是没有扶苏做的好吃。

    少顷之后,几碗热腾腾的汤面端到了营帐之中,上面还有着几大块的牛肉。

    在战国时代,用牛来犒赏军队,便是常态,牛肉作为军粮来说,亦不是什么稀奇事。

    各种原因便是因为用牛肉好处多多,再加上此时牛耕还未大规模推广,牛的价值食用占用了一个极大的篇幅。

    而扶苏所用自然不会是新鲜的牛肉,而是已经风干的牛肉,口味自是差了一些,只不过这样的牛肉经过热汤的炖煮,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吃的赞不绝口,尤其当属蒯彻,他平生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这天底下的美食,可是,能有如此奇特口感的,却是没有多少。

    扶苏见着眼前的情景,嘴角浮现出笑意,有那么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赢得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握住这个男人的胃。

    虽然用在他身上颇显的有些怪异,可是,说起来,他以堂堂公子之躯,亲自为属下送温暖,这难道就不能够收拢人心么?

    人心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复杂起来,谁也弄不明白,简单起来,一个极为细微的动作,往往能够感动的别人稀里哗啦。

    而此时在远在海边的子渝,则是眉头紧锁,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已经几个昼夜没有合眼了。

    自从接到扶苏的安排的任务之后,子渝便是来到这海边,为扶苏试验海水晒盐法。

    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是未见成效。

    这让子渝焦急不已,他知道此事事关扶苏公子的大计,亦是知道这件事的成功福祉将会绵延整个齐地,乃至于整个天下。

    要知道此时的食盐,实在是太过于珍贵了!

    底层百姓所吃的食盐里面还含有大量的泥沙,可是即便如此,食盐价格依旧不算便宜。

    怀着这般心绪,子渝竟是累的睡着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成功了!

    太阳已经渐至正午,海风吹拂,不少人脸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古铜色。

    这些日子以来在海边的曝晒,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而这样的付出,亦是最终有了收获的这一天。

    忽然间,一人急着跑来,脸上满是喜悦与振奋之色,他叫关和,是这次随着子渝一起来到此处的少府属吏。

    这时,在门外的一人却是将关和拦住,道:“子渝师兄好不容易睡着了,若有什么重要之事可以和我言明,我会转达给子渝师兄。”

    “哎呀!”关和一把将那人推开,道:“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和子渝说。”

    “哎,你这人怎么如此不晓事?”关和的态度令他颇感到有些不悦,道:“子渝师兄好不容易睡着了,这会儿你却来打搅他……”

    “我和你说不清楚……”关和只是一味的要往里面闯,神色之中亦是有些焦急。

    这般吵闹声自是传到屋中,本就未曾睡的深沉的子渝被这一番响动,自是惊醒。

    “关和,有什么事进来说。”

    听到子渝这道声音,那人才不再拦住关和,任由关和进去。

    “可是盐田出了什么事情?”见着关和的脸色,子渝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关和脸色涨红,满是激动之色。

    “?”子渝满脸疑惑之色,颇有些不明白关和说的是什么意思。

    略微平缓了一下情绪,关和激动道:“子渝,公子的海水晒盐法已经成功了!”

    “今日六号、八号盐田已经产出食盐,其他的几个盐田也开始陆续沉淀出食盐……”

    “真的?”子渝骤然退后了几步,颇有些不敢相信关和说的话。

    “这是真的,我们真的成功了!”关和的喜悦兴奋之色已是溢于言表。

    “快带我去!”子渝回过神来,急步朝盐田走去。

    一路上子渝欣喜之余,又有些忐忑,害怕眼前这不是真的。

    当日他选择来到这海边,试验扶苏的海水晒盐法,完全是因为这个方案是扶苏交给他的,他所相信的也只有创造过一次又一次奇迹的扶苏。

    不然,仅凭海风和太阳,就可以从海水中提炼出食盐,子渝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而如今,距离揭开真相已是只有一步之遥。

    看着面前的十块盐田,子渝的心噗通噗通直跳着,他实在是太清楚扶苏这项方案一旦成功,所带来的的影响了。

    这是划时代的,是革命性的创举。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在这沿海的百姓不需要再砍柴伐薪,熬煮卤水来得到食盐了,这意味着食盐的价格将会一落千丈,即便是普通的人家也不需要从一年挣取不多的钱中抽出一部分购买食盐。

    首先进入子渝眼中的是一号盐田,在这里,子渝带领着少府的匠人总共开辟出了十块盐田,而这第一块盐田之中,卤水亦是变的浑浊,在最下面,甚至开始析出一层白色的晶体,只不过并不明显。

    随着脚步的挪移,子渝来到了六号盐田这里,其中,已经有着大量的白色结晶体,只不过表面还有一层浅浅的卤水,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这层卤水也会蒸发殆尽,而那时,这些白色晶体就完全可以采集出来,作为食盐售卖。

    “关和,立刻发奏报给公子,告知这里的情况。”子渝看到这一切,心中已是大定。

    “诺。”关和亦是颇为振奋,浑身充满了干劲。

    看着眼前这些,关和感觉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并没有白费,且最终有了如此丰厚的回报。

    子渝则是蹲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盐田之中的白色晶体,看样子,这些产出的食盐无论是质量,数量还是花费的人工,都远远少于以前旧有的制作方式。

    整个过程堪称是鬼斧神工,巧妙的利用了大自然的力量,子渝亦是开始思索起来,这些盐田的不同。

    当初遵照扶苏的意见,选择同时开辟几块盐田,共同食盐,这其中有许多方面亦是有所不同。

    而现如今,子渝则是将其中几组进行对比,找出影响食盐产出的因素。

    这样一来,接下来食盐产出的速度必然是越来越快。

    思索片刻,子渝从身旁的一名官吏手中接过这些日子以来记录的数据。这亦是为了方便观察,找出其中不足错失的措施。

    而在一旁,亦是有几块盐田被开辟了出来,这是继十块试验盐田之后开辟出来新的盐田,其数量和面积都比这十块盐田多的多。

    在其中,引入已经沉淀静置好的海水,开始新的一轮晒盐。

    子渝亦是知道,扶苏那里顶着的压力极大,对于食盐的需求亦是极大,自己这里倘若能早些将晒好的食盐运过去,将会极大的减少扶苏的压力。

    数日后,扶苏接到子渝发来的奏报,激动的在军帐之中跳了起来。

    所幸在这军帐之中,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外人。只不过,饶是如此,亦是令高宠,蒯彻,韩信这些人颇为吃惊。

    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扶苏是一个非常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即便是外界的事情无论听上去多令人震撼,在扶苏这里,不过是一笑了之。

    可现如今,扶苏这般失态的模样,委实让他们心中直犯嘀咕,究竟是何事令扶苏如此。

    说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这里的事情进展亦是颇为不顺。

    蒯彻献出的计策,宛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应。只不过,扶苏却是不好将这项计划给停止了!

    万一张良准备动手,而最终却是因为自己沉不住气,选择罢手,那扶苏可真是要后悔的去撞墙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内,他们委实没有什么事,故而,也就将这样的计划每日推行下去了。

    而董翳的大军,此时已经驻扎到了临淄城外四十余里的地方,扶苏在这临淄城,已经算得上是半公开了。

    只不过对外,仍是宣称白龙鱼服,寻访民间。

    而在这暗中,董翳自是做出了周全的准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卖盐

    在临淄通往董翳军营的这条道路亦是被扶苏,董翳,蒯彻,韩信这几人摸得极熟。

    其中哪些地方适合设伏和打埋伏,扶苏对于这些地方皆是了然于心。

    当然,现如今在临淄抛头露面的扶苏自不会是真扶苏,那不过是董翳从军中挑选了一个体型和脸型和扶苏差不多的士卒。

    这亦是董翳为了扶苏安全考虑坚持的抉择。

    扶苏也并未违背,总归来说,是董翳为了扶苏的安全着想。

    望着手中这份子渝发来的奏报,扶苏眉头紧锁,喜悦之后,扶苏也是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件事利益最大化。

    这批食盐一到,必然是剑指田氏。

    到那时,只怕这田氏的日子会难过的很,不过,当日张子房的消息不就是田氏泄露给自己的么?

    食盐一出,想来田氏应该会有些动作吧?!!

    扶苏心中暗自揣测,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道:“董翳,再派一支秦军出发,前往东海,听候子渝命令。”

    “诺。”董翳虽是有些不解扶苏的命令,但仍然选择了执行。

    当日扶苏自是为子渝配备了一队军队随行,只不过,如今食盐即将产出,扶苏心中亦是害怕田氏会兵行险着,来一出狗急跳墙。

    倘若盐田被毁,这扶苏手中的最为锋利的一把剑可就算是断了!

    故而,扶苏亦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那些盐田。

    “董翳,带我的符令和虎符,再去抽调一支秦军过来。”扶苏仍是有些不放心,决定还是再来一支秦军加强这里的力量,若是在这里翻了船,那他扶苏可就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扶苏要保证,不管发生何事,就算是齐地趁机兴兵作乱,扶苏亦是可以用雷霆手段镇压,如此才可令人放心。

    “诺。”董翳再度应声。

    扶苏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时间,想来再有个把个月他的父皇嬴政就会来到这里了吧?

    扶苏心中亦是打定主意,定要在嬴政来之前,将这里的手尾彻底了结。如此一来,上报给嬴政的政绩亦是会好看上不少。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又过了五日的功夫,终于,第一批食盐运到了军营之中。

    将麻袋打开,看到其中白花花的食盐,所有人皆是有些惊呆了!

    蒯彻更是一把将食盐握在手中,道:“老朽走南闯北也有些年头,可能用上这等细盐的,尽是一些王公贵族和富商大贾,不曾想在这里竟是有如此之多……”

    “这实乃是神迹啊!”

    高宠看到这些食盐,亦是有些呆了!

    常在民间游走,对于民间食盐使用的状况,自是格外的了解,大多数百姓所食用的食盐,一斗之中起码有一半是泥沙,即便如此,这价格也是有些一言难尽!

    许多人家不得不抽出家中一部分粮食来换取食盐,以此来勉强维持生活。

    而如今在他面前尽是有如此多的食盐,且如此精致,虽是不比咸阳宫中所用的精细,但比现在百姓所用的好上太多了!

    扶苏看着这些食盐的成色,心中微微点头,实际上,在他的心中,这些食盐的品质还可以再好上一些,只不过,达到如此地步,已然是足够了!

    最起码摆平一个田氏足够了!

    “这里有多少大车食盐?”扶苏旋即问起了数量。

    “启禀公子,这里有二十大车食盐。”负责押运食盐的关和道:“还有部分食盐还在装车,陆续会运到这里,这里的食盐是最先的六号盐田所产,其余的盐田在此之后,也开始陆续产出。”

    “子渝奉公子之命,又建造了一些盐田……”

    听着关和将盐田的情况大致汇报了一遍,扶苏心中不住的点头,子渝显然是将这件事做得漂亮至极。

    “快,命人去找十枚大锣来。”见众人脸上不解之色,扶苏道:“明日我们便敲着大锣,将这些食盐卖给临淄城的百姓。”

    “至于价格嘛!”扶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笑容,道:“暂定五十文钱一斗吧!”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个冷气,高宠可是知道,先前他们在淮阴的酒楼之中,可是要花五百文钱才能让店家改换这等精致的食盐。

    如今扶苏却是陡然将价格拉低了十倍不止!

    扶苏却是知道,即便价格定到了这个地步,去除掉花费的人工等等成本,还有很大的赚钱的空间。

    果然,自古以来,这等买卖必须握在国家手中。

    翌日,当这些食盐运到了临淄城中,临淄城中的百姓皆是瞪大的眼睛,颇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番景象。

    如此低价的食盐,已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当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食盐,更是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这等食盐,就算是价格卖上四五百文,都不算多!

    可是如今,这价格却是便宜到了这等地步,当第一个人将信将疑的买了之后,旋即整个临淄城的百姓开始疯抢起来。

    所幸,扶苏亦是早有准备,知道这些食盐一旦被人疯抢,就算是再多也扛不住,在此之前便是言明一人限购五斤食盐,且当日一千份卖完即止,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大概是一斤二两多一点,想来,有了这么些食盐,普通人家,支撑两月亦是足够。

    而到了那时,扶苏则是会有着更多的食盐冲入市场,整个齐地的食盐市场,要不了几个月,将会彻底被扶苏所垄断。

    当然,这其中自是有着扶苏这顶大秦公子的帽子顶着,而且,是代少府销售。

    有几个贼眉鼠眼之人原本还想来找事,只不过,看到这些卖盐背后的人物之后,纷纷退缩了起来。

    开玩笑,就算是此刻这齐地的郡守来了,也是拿面前这些人毫无办法,要知道少府令可是位居九卿之位,更别提旁边还站着一个扶苏公子呢!

    除此以外,还有着秦军负责弹压全场,只怕刚刚闹事,就已经被秦军控制起来,然后给带走了!

    如此周全的举措,扶苏就是不想给别人以任何可趁之机。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田氏的密谋

    三日之后,临淄的消息自是飞一般传入了狄县。

    田詹听到消息之后,在厅堂之中左右踱步,内心焦急无比,可是心中却是苦无对策。

    少时,田荣和田横来到此处,见到田詹的脸色,不由地惊奇,田横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田詹这时才坐了下来,叹息了一口气,将从临淄得来的情报原原本本的向田荣和田横讲述了一遍。

    “什么?”田横立即跳了起来,道:“这食盐的售价居然是五十文一斗,这不可能。”

    田荣心中亦是有些不信,道:“大哥,这会不会弄错了?是临淄发来的情报有问题?”

    田荣将案几上的一个小布袋打开,道:“你们来看,这就是从临淄那里买来的五十文一斗的食盐,这还会有假么?”

    田荣和田横二人当即聚到了田詹的案几面前,手中细细拿过一把食盐在手中摩挲,田横惊道:“这盐产量不多,若是在我们手中,就算是卖不到五百文钱,卖三四百文前也是绰绰有余的,缘何扶苏只卖五十文钱,他还赚钱么?”

    “不仅如此,这位扶苏公子手中食盐握着的数量还不小,居然是向临淄城几十万人口的售卖,这是最为可怕的地方。”

    “现在看似我田氏在临淄的产业未曾受到什么影响,可是,要不了几个月,凭着这些食盐,我们田氏若不与扶苏正面交锋,便只能灰溜溜的退出临淄,只不过,这一退,日后想要在临淄再站稳脚跟,只怕是不易了!”

    田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食盐这一块,有大半都是由他经手,这其中成本几何,田荣再清楚不过。

    按照田荣的简单的推算,照扶苏这么干,肯定要赔到姥姥家都还不够!

    只不过,扶苏会做出这种事情么?

    虽然未曾与这位扶苏公子谋过面,可是,田荣仅仅从扶苏以往做事的风格来看,扶苏决然不会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

    况且,就算是扶苏想做这件事,他有多少食盐足够投放到临淄?临淄可是一个狎集了几十万人口的城池,如此多的人口,要亏损多少资金?他一个公子承担的起?朝廷的大臣能答应扶苏这么玩?

    田詹心中暗自揣测,眉头紧锁道:“早就听说扶苏梦遇仙人,得遇仙人传授仙法,难不成此事居然是真的?”

    田横立即劝阻道:“大哥,你莫要自己吓自己,这天下哪有什么仙人?”

    “嬴政前前后后投进去了数十万金,也没有什么收获,未曾得到仙人授予的仙法,怎么扶苏就能得到了?”

    田横心里也是直打鼓,可是却是嘴硬的很,要是扶苏真的有仙人授予仙法,那他们还玩个毛啊!

    费心费力搜刮民脂民膏,然后暗中准备伺机起事,岂不是都是做的无用功?

    即便扶苏真的得到仙人授予仙法,那也是绝对不能承认的,至少在他们这些人的脑海里面,是万万不能有这么一个念头。

    田荣亦是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亦是道:“大哥,横弟说的没错,你切莫自己吓自己,这天下哪有什么仙人?”

    “即便是真有仙人,也绝不会帮助暴秦。”

    田詹亦是醒悟过来,忙道:“荣弟、横弟说的没错,是愚兄方才失言了!”

    “只不过,这个扶苏在这齐地一日,未曾除去,我等便是如芒在背。”

    “荣弟,先前你进言让张子房与扶苏二人争斗,进展的如何了?”田詹亦是想起先前田荣的计策,只不过,貌似并没有什么动静啊!

    田荣拱手回道:“大哥,这个张子房不知为何,全然没有了当年那份血勇之气。”

    “做事谨慎小心无比,我送去了千金钱财这个张子房倒是尽数收下了,可却是始终没见他动手。”

    田荣略微思考,道:“大哥,只怕是这张子房嫌我们开出的价码不够啊!”

    “嗯?”田詹脸上露出恼怒之色,道:“他还要多少钱财才愿意动手?”

    田荣道:“或许这个张子房并非是求财!”

    “不是求财难道是求色不成?”田横眉毛挑了挑,下意识道。

    田荣听到这句话,立即瞪了田横一眼,道:“大哥,张子房乃是韩国张氏所出,张氏五世相韩,说起来,这位张子房除了一心铲除暴秦之外,所思所想的便是如何恢复韩国的故土。”

    “他亦是知道这一次我们定然是遇上了大麻烦,所以才想趁机捞取一笔大的好处。”

    “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向他表示,日后若是韩国复国,我们愿意鼎力支持于他,张子房得此承诺,必会出手。”

    “对于他来说,这个承诺,可比多少金银都来的更为实惠呀!”

    田詹沉默了下来,显得颇有些犹豫不决。

    田荣却道:“大哥,话虽是如此说,可我等未必真的需要支持韩国啊!只不过做出一番姿态罢了!”

    “六国之中,属韩国最弱,这韩国公室亦是人才凋零,唯一一个有资格的横阳君如今还被困在了咸阳,这韩国,注定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的。”

    田荣的话语说到了田詹的心坎之中,朋友之间谈些信义倒是无妨,可是国家之间,田詹呵呵笑了起来。

    自战国开始,哪一国不是将这种东西当成了擦屁股纸?今天刚刚结盟,明日便出兵讨伐,这种事情亦是屡见不鲜。

    信义这两个字,在战国时代,朝堂之中就没几个人把这两个字看的多重。而凡是看中且又身居高位之人,其下场定然不是多么美好,甚至来说,有点残酷。

    田荣的话语,田詹听进去了,道:“荣弟,你再派人去找张子房,就按照你所说,除此以外,我再加一千金,如此厚重的礼物,想来是足够了吧。”

    “田荣必不辱使命。”

    听到田詹主动加价,亦是令田荣心中一喜,这亦是说动张良的不二条件。

    要知道自己这些人从事的这些事情,有哪一样不需要用钱来支撑?

第三百五十八章 索要阏氏

    狄县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平静,而田氏在许多人的心中,仍是一个隐居在此的豪族。

    只不过,这一日却是有一路车队向临淄而去,车上装载的正是一千块金饼。

    而此时的草原上,亦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稽鬻历经几月,终于返回到了匈奴部落,而随着稽鬻回来的还有着成批的物资,比如粮食,盐巴这些部落急需的物资。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则是被稽鬻妥善的遮盖了起来,不使其为外人知晓。

    回到匈奴部落,看到自己的父亲冒顿坐上了匈奴撑犁孤涂的位置,稽鬻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只有父亲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而他,也是事事皆是以父亲冒顿为榜样。

    故而,在稽鬻回到王庭没多久,便被冒顿正式册立为左屠耆王,即左贤王,相当于大秦的太子之位。

    当时到场的部落已然是被冒顿收拾的服服帖帖,冒顿一句话,便立即会有人去忠诚的执行。

    而那些不听话的部落,早已经被冒顿亲率铁蹄,踏的粉碎了!

    而稽鬻回来之前的几日,冒顿才刚刚将匈奴部落整合完毕,虽然如今的匈奴部落比之前看上去还弱上了不少,可是,团结的意志却是空前的,战心也是空前的激昂。

    此时,匈奴的大帐之中,气氛却是格外的紧张。

    新晋继位的东胡王派人来到了匈奴王庭,准确来说,这是这位东胡王第二次派人来到匈奴王庭。

    虽然那一战,东胡的实力大减,可是,同样是那一战,因为头曼的错误指挥,匈奴同样损失惨重。

    故而,如今比起来,东胡的实力仍是比匈奴强上不少,只不过,这其中的差距确是大大的减少了!

    说起来,这位东胡王同样是一位狠角色,因为他亦是和冒顿一样,通过政变做到了东胡王的位置。

    当日东胡王战死之后,一时之间,东胡内部群龙无首,而现在这位东胡王,就是干掉了所有竞争对手之后,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这位东胡王亦是很清楚,自己刚刚继位,一则要维护统治,二便是要宣扬自己的权威。

    当然,想要宣扬自己的霸道与威风,自是要有一个经验包给他刷的,东胡王这次的目标盯上了匈奴。

    东胡的使者第一次来到匈奴王账之时,便是向冒顿索要他匈奴部族的千里马,当时所有的部族首领皆是坚决反对,只是最后,冒顿仍是将千里马送给了东胡,让东胡使者带回。

    东胡使者站在大帐之中,脸上尽是油乎乎的大碴胡子,身上亦是算不上多么干净,道:“……我们东胡王听说匈奴单于的阏氏貌美,而我东胡王至今还没有多少妻妾,不知冒顿单于能够将阏氏送与我东胡王?”

    阏氏,其实就是匈奴的皇后,而且并非是随随便便什么女子,在匈奴内部亦是需要册封的,享受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在匈奴部族之中,阏氏是一个极为高贵的词汇,无人敢亵渎。

    如果有人语出不敬,是需要向天神谢罪的,而谢罪的方式,只有鲜血才能奏效,洗刷罪孽。

    眼下,东胡使者的话语无疑是触怒了匈奴大帐中的所有人,这在匈奴人看来,是彻彻底底的羞辱。

    草原上,女人是最为珍贵的资源,部族的繁衍壮大,女人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更别提匈奴崇高的阏氏了,如今东胡王居然将主意打到了阏氏身上。

    “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一位眼睛瞪着有如铜铃般的贵族口中喷着粗气站出来道。

    其手中的短刀已然出鞘一半,东胡使者却是笑道:“怎么,你打算动手?”

    “就你们这个小小的匈奴部落,我东胡的飞骑随时可以将你们踏的粉碎,你若是不想你一个人的过错进而连累整个匈奴部族,就最好将这柄短刀收起来,少拿这种东西唬人!”

    “说实话,我东胡王能够看重你们的阏氏,实乃是你们的幸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此时的稽鬻毕竟是少年心性,性如烈火,腰间的刀剑已然拔出鞘,径直朝着东胡使者杀过去。

    “稽鬻,住手。”冒顿一声怒喝,顿时令稽鬻前冲的的姿态为之一顿,紧接着,冒顿将稽鬻手中的短刀打翻。

    “你,给我滚出去。”冒顿冷声下令道。

    看着眼前的父亲,稽鬻充满了不解,曾几何时,他以为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草原上最为勇猛的战士,可是,为什么坐在了那个椅子上之后,就变的如此畏首畏尾呢?

    稽鬻最后瞧了一眼东胡使者,冷哼一声,走到了营帐外面。

    冒顿却是转身笑呵呵道:“东胡使者,受惊了!”

    “既然东胡王看中了我匈奴的阏氏,我匈奴进献阏氏自当是应有之理,待我匈奴部落筹措一番,便将阏氏送到东胡王那里。”

    “好,如此我就立等回音了!”对于冒顿这般谦恭的态度,东胡使者很是满意。

    “使者且慢。”冒顿叫住了东湖使者,道:“我这里还有一份礼是为东胡使者准备的,还请东湖使者收下。”

    “哦?”使者面色上露出喜意,对于冒顿的好感更加。

    而王账之中,见到这一幕的匈奴贵族皆是怒不可遏,未曾想到,眼前的这位撑犁孤涂,竟是比起头曼来,还要软蛋。

    这不禁让他们怀疑,冒顿是不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冒顿来到了稽鬻的营帐之中,稽鬻开口问道:“父亲,你何时变的这么软弱了?”

    “方才,你就应当让我一刀杀了那个东胡使臣。”

    冒顿呵呵一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可稽鬻,现在你杀了他有何益处?”冒顿眼睛盯着稽鬻道:“难道只是为了一时的爽快么?”

    “现如今匈奴还不宜和东胡硬碰硬,若是杀了东胡使臣,东胡必定来犯,届时我匈奴部族如何应对?”

    稽鬻骤然坐了下来,生着闷气,冒顿却道:“稽鬻,相信我,你的父亲一定会带领匈奴走上强大,只要给父亲一点时间。”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可取而代之

    看着稽鬻的模样,冒顿道:“怎么,你不相信父亲?”

    “不……不!”稽鬻下意识的否定,在他的心中,一直以来,父亲都是一个伟大的人,没有什么事是父亲做不到的。

    “我大匈奴,注定是草原上的强者,是引弓之民的骄傲!”冒顿神色之中布满了自信,道:“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将会将我匈奴部族的骑兵打造成一支无往不胜的飞骑。”

    稽鬻听到冒顿这些话语,心中立即明白了冒顿的用意,他的父亲,仍旧是他心中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坐上单于的宝座,而发生变化。

    “父亲,是稽鬻的错,请父亲责罚我吧!”稽鬻跪地请罪道。

    “站起来,你是我冒顿的儿子。”冒顿看着这个儿子,心里充满了骄傲,稽鬻的性子和他实在是和他太像了!

    “稽鬻,我要你即刻准备,再去一趟秦地,去见一面乌倮。要壮大的我匈奴的力量,减少我匈奴勇士的伤亡,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武器和盔甲。”

    稽鬻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带回来的秦军装备着实也不再少数,只不过,想要武装整个匈奴,还是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父亲,秦人实在是太狡猾了!”稽鬻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色,道:“对于秦军最新列装的那些奇怪的装备,秦人保护的实在是太好了!”

    稽鬻亦是在秦地花费不少银子,想要从秦地套回这些情报,可是,对此,秦军是严防死守,完全不留任何的空隙。

    “耐心点,稽鬻。”冒顿厉声道。

    在冒顿看来,稽鬻的确与他很像,可是,稽鬻终归是有些少年心性,做事有些急躁,急于速成。

    “稽鬻,你要调动你的智慧,秦人的防守一定会有漏洞,只要耐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

    稽鬻点了点头,对于自己,他亦是充满了信心。

    “还有一点,这次你去南方,最好将秦地的那里的书籍带回来。”冒顿叮嘱道。

    “书籍?”稽鬻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由道:“那些经史典籍皆是腐朽不堪之物,我大匈奴的勇士生于马背,长于马背,何必学这些东西?”

    “愚蠢。”冒顿面色严肃斥责道。

    “你懂什么?”冒顿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道:“那些经史典籍的确腐朽,然而其中亦是有着不少的道理,我大匈奴未来若要与秦人相抗衡,便不得不学。”

    “日后若让我知道你再说出这等荒唐之语,我定不轻饶。”

    稽鬻被冒顿一顿训斥,低下了头颅,心中则是在默默思索父亲的话语。

    在他的心中,父亲是一个伟大的英主,所以,父亲做的决定也绝不会错,这一点,稽鬻从未有过怀疑。

    …………

    而在南方的大秦,一行声势浩大的车队在驰道上缓缓行进。

    前后甲兵遮天蔽日,旌旗摇展,而在中央,则是有着马队,将几辆车子严密的保护起来。

    如此多的人群,在驰道上行驶,却是井然有序,并不纷杂错乱。

    在这个时代,驰道的修建实乃是一项创举,其宽有五十步,换算成后世的单位,有着六十九米,而在道路两旁,每隔三丈,便栽种了一棵树,道路以金属锥夯筑而成。

    而在道路的中央,有些路段还铺设了轨道马车,与后世的铁路几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在此时,所用的是马匹作为动力。

    且轨道马车设计亦是极为的科学,两根枕木之间的距离与马匹的步子正好合拍,马匹一旦拉上轨道马车,就会不由自主的形成“自激振荡”,马匹不得不飞快的奔跑。

    公元前的世界,能建设出如此条件的道路实在是不可想象!驰道所发挥的作用几乎与后世修建的国道没什么区别。

    而这一次,扶苏所走的道路是选择了东海道,而嬴政则是选择自武关南下,一路向南,经过云梦泽,安陆。

    这亦是为了再度巡察一遍这些故楚之地,嬴政亦是有些不放心,若是这里仍是有着一些楚国的余孽,那此行他便会顺手解决掉。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起先嬴政也没有在意,可是,近些时日,嬴政已然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这句话则是时时刻刻的萦绕在嬴政的脑海之中。

    他希望能为扶苏将最后的道路清扫干净。

    而此时,嬴政的车驾已然来到了会稽郡中,会稽郡的郡治乃是吴县,浩浩荡荡的始皇帝车驾在吴县的街道上缓缓前行。

    道路两旁,有士兵开道护卫,而在人群之中,亦是夹杂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男子。

    中年男子温文尔雅,神色之中布满了从容淡定,而青年男子则是气宇轩昂,有如一杆长枪立在原地,锋芒毕露。

    望着声势浩大的始皇帝车队,青年男子眼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些人尽数杀光。

    “始皇帝,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他。”项羽一掌拍在了一旁的栏杆上,眼中不仅有着仇恨之色,更夹杂着些许高傲,他生来便是如此,对于自己的宏图志向,项羽自始至终,坚定依旧。

    项梁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慌忙捂住项羽的嘴巴,呵斥道:“不要胡说,若被人告发,要被族灭的。”

    旋即项梁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叔侄二人,便急忙拉着项羽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项梁又开始重复先前说过的无数话语,项羽却是一脸的不耐,根本没心思听项梁说的这些话语。

    见项羽如此,项梁亦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天赋过人,只可惜,自视甚高,从来就没瞧的起谁。

    当初自己花费重金给他找了一个剑术老师,可是,只是半日的功夫,那位剑术老师便是捂着有些青肿的脸来到项梁面前,直言教不了。

    而项羽亦是振振有词,连说若是在战场上,这位剑术老师早就被他格杀当场了,这种人连他都胜不过,有何资格来教他剑术?

第三百六十章 千金一诺季布

    “等等等,我们还要究竟等到什么时候?”项羽终于忍受不了喋喋不休的项梁,出言反驳道。

    “叔父,你总是说时机未到,可我们究竟要等待一个怎样的时机?”

    “时机是人打出来的,不是突然出现的,即便是没有时机,我们也可以创造时机,没有时势,我们也可以造就时势。”

    “他嬴政天生下来就是暴秦的主宰么?我项羽总有一天,可以取代他,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你……”听到项羽这番话语。项梁气的身体有些发抖。

    良久,见项羽这副模样,项梁咬牙道1:“似你这般,我楚国如何才能光复?我项家何时才能恢复曾经的光荣?”

    这句话却是立即戳到了项羽的痛处,项羽目光直直的盯着项梁,闪烁着愤怒之色,握紧拳头道:“叔父,我项羽一定会恢复我项家的荣光,会光复我大楚的荣光。”

    说完也不顾项梁的呼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这样的场景,在项羽和项梁之间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每一次,二人都是闹的不欢而散。

    项梁垂叹了一口气,似乎一瞬间憔悴了许多。

    而项羽则是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游走着,忽然两个人挡在了他身前,一人带着一些游侠气息,预备拍一下项羽的肩膀,却被项羽侧身躲过。

    季布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项羽,眼中对这个气宇轩昂的青年人更有兴致。

    “让开!”项羽冷声开口。

    季布和钟离昧丝毫未有挪动的意思,季布笑道:“年轻人,算你好运,我看重你腰间这柄佩剑了!”

    “你开个价吧!”季布脸上尽是不屑之色。

    “我再说一遍,让开。”项羽话语之中充满着不耐,本来,与项梁闹的有些不欢而散,项羽心中就憋着一股气,颇有些不舒坦,而如今,这两人挡道,项羽心中更觉得烦躁。

    若不是现在始皇帝亲自来到这会稽郡,而他的叔父项梁又是几次三番告诫他,不可惹事,他早就出手,将眼前二人撂翻在地,哪里还会和他们说这些废话。

    “呦呵!”季布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对于这个青年人更加感到好奇,别说在这会稽郡,就算是楚地,哪个不敬重他季布几分?

    可显然,眼前这个青年人并未将自己放在眼中。

    “你若留下这柄宝剑,我给你千金,且日后这会稽郡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保你无事。”季布自认为自己开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再度开口道。

    钟离昧脸上亦是露出玩味的笑容,道:“年轻人,你可知他是谁么?”

    “他名叫季布,在这会稽郡可是响当当的,他的一个诺言,别人就是花费千金也难换一个,今天,你算是走运了!”

    季布脸上亦是露出笑意,在他想来,眼前这个青年人在听到自己的大名之后,只怕那千金都不会收,而且会恭恭敬敬的献上那柄他看重的宝剑。

    如今他的名声,随便到了楚地一个地方,当地的游侠便会纷纷找上门来,来拜见于他,向他表达倾慕之情,更有甚者,会直接拿出黄金相赠于他。

    “季--布?”项羽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旋即想了又想,最后道:“没听说过。”

    钟离昧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还是头一次,在这楚地,有人说没听说过季布的名字的,而看这个青年人的脸色,好像还不似作假。

    项羽却是径直拨开二人,准备离开。

    季布此时却是怒火中烧,从未想到自己百试不爽的金字招牌,在项羽面前,完全没有发挥任何效果。

    季布回头看向项羽,冷声道:“今天你可以走,但这柄剑,你必须留下。”

    或许起初季布还是真的因为项羽与众不同,从而看中项羽手中这柄宝剑,可现在,他却是要为了自己的面子,不得不将这柄宝剑弄到自己的手中。

    否则的话,这件事传出去,他季布还在楚地怎么混?这楚地的游侠还有哪个服他?

    项羽停住了脚步,看向季布,道:“本来叔父和我说过,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可你却是偏偏要招惹我,正好我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呢!”

    说完,项羽将宝剑扔到一旁,瞥了一眼季布:“来吧!”

    瞧着项羽如此高傲的姿态,季布心中怒火更甚,旋即疾步上前,一拳挥向项羽的脸颊。

    项羽身子一侧,右手握住了季布的手臂,眼中露出兴奋之色,骨子里的好战此刻再度觉醒。

    季布只觉得手臂一痛,想要挣开项羽的手掌,却发现项羽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臂,令他挣脱不得。

    季布旋即另一只手再度挥了上去,项羽却是眼疾手快,另一只手也是迎上。

    二人僵持在原地,季布脸色如常,可是手臂处的疼痛却是时时刻刻传来,此刻的他只不过勉力支撑。

    项羽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只觉得总算是有点意思,以往他遇见的那些人实在是太弱了!

    只不过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撂倒在地,倒是面前这人,还算是有些本事,能在他手中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季布急中生智,左脚提起,朝项羽怀中踹去。

    项羽手上劲力一松,将季布推开,避免了季布这极为阴险的一脚,脸上战意更甚。

    而季布却是甩了甩双臂,看向项羽,眼中充满了戒备。

    “好大的力气!”饶是季布,亦是不得不称赞,季布也算是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倒是从未遇到过项羽这等敌手。

    项羽却是嘴角露出一抹狂野的笑容,右手向前招了招,示意季布先出手。

    见项羽如此挑衅,季布再度鱼跃而上,而这一次,项羽却是躲开季布的进攻,季布见状,再度冲了上去,而项羽再一次的躲开。

    接连几次,皆是如此。季布不由地变的急躁起来,就在季布再一次攻上之时,项羽却是看到季布一处破绽,右手抓住季布的腰,顺手一提,向远处摔去。

    旋即,季布便被摔趴在地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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