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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灯说书人     回到大秦做皇帝txt下载     回到大秦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平局

    蒙拓自然不知,扶苏前番已经将蒙家关于军阵的兵法心得讨要过来,并且和英布一同学习。

    而如今,英布所展示的,便是其所学,至于不同之处,则是英布察觉其中不足之处,进行的修改。

    新军创立已然一年有余,这么长时间以来,几度修改,虽然外在的样子没怎么变化,只是,内部构造已然是面目全非。

    故而,蒙拓看着眼熟,只是细看之下,却又和自己所学完全不同。

    蓦然间,蒙拓看见新军的士卒并未按照进入冲锋的状态,而是纷纷从身侧取出一支箭矢,朝前方射去。

    蒙拓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已经和这些马具进行了磨合,只不过,所操练仍是过往的内容,至于在马上做出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还未来得及训练。

    此时看着新军做出来,蒙拓心中很不是滋味,亦是明白,新军已然快过他们一步。

    虽然蒙拓知道,假以时日,蒙家军也可以如此,只是不知,那时的新军,又会做出何等的惊人的动作。

    蒙拓心中亦是十分明白,新军之所以能够在马上完成如此这么多高难度的动作,马镫、马鞍所起的作用巨大。

    至于马蹄铁,自钉在马掌上,蒙拓就想知道是何人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须知,在此之前,保护马匹脆弱的马匹,让他们伤透了脑筋。

    甚至他们尝试过用布匹将马蹄裹好,只是,伴随着骏马激烈的奔跑,没多远,便将布匹给磨穿了。

    而这样对于布匹的消耗量,已然让蒙拓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故而最后选择了放弃。

    可是马蹄铁是铁所铸,比起布匹,不知道耐磨多少倍,唯一让人觉得有些缺憾的是,钉了马蹄铁的骏马,其跑动的声响,比原先大了两三倍都不止。

    若是夜袭,以骑兵突袭,只怕很远处便能听到骏马奔跑的声音。

    随着英布手中旗帜一变,顿时,阵中,一个个什长声嘶力竭大喊,然后所有人提起了马槊,向前冲锋。

    这般气势,丝毫不落于蒙家军。

    而所使用的马槊,与蒙家军所使用的马槊,则是略微有一些不同,是经过扶苏以及少府的工匠改制而成,比原先的马槊,威力更为强劲。

    马槊整体长度接近四米,利用高速移动起来的马匹。是马槊本身拥有巨大的动能,随之便有了极为强悍的破甲能力,不管面前是何人阻挡,在马槊之下,无人能挡。

    蒙拓看着新军的表现,心中很不是滋味,原本以为蒙家军可以问问的压过新军一头,如今看来,却是蒙家军输了一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刚刚新军在马上骑射的本事,皆是落入了蒙拓的眼中,他知道,此刻蒙家军远远做不到这个地步。

    而后面的冲锋过程之中队形的保持,比之蒙家军,新军也是不遑多让,两者堪称是在伯仲之间。

    蒙拓渐渐将心中那一份轻视之意收了起来,开始重新审视扶苏带过来的新军。

    原本他以为扶苏带来的这些人,不过是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新兵,不值一提。

    而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扶苏心中亦是赞许,新军并未给他丢脸,自己在新军上面所倾注的心血并没有白费。

    说起来,军中最为简单基础的就是队列,可是,往往这个,也是一支军伍最难训练的。

    而骑兵,更是困难,要保持马匹的步调一致,步伐一样,不经过常年累月的训练,压根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在后世,别说骑兵,就是步兵,走上一百五十步,也已然变的松松垮垮,看上去不堪一击,只能停下来重新整队。

    英布踏步来到扶苏面前,见状,扶苏宣布道:“此番比试,为平局。”

    蒙拓惊讶的看着扶苏,看着蒙拓的脸色,扶苏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服气,道:“说好了只较量队列以及进攻之队形,两军不分伯仲,自然是平局。”

    虽然扶苏说的十分有理,只是,蒙拓心中依旧有些不好受,反倒是扶苏若能宣布新军获得这次胜利,倒是能让蒙拓心里舒坦一些。

    名为平局,不过是扶苏有意偏袒的结果,可是扶苏所偏向的却是蒙家军。

    看见英布仍杵在那里,一言不发,可是眼神之中,高傲的神情触动了蒙拓。

    自成年之后,他一直跟随着父兄,在军营之中历练,说起来,军营之中,没谁比他更加高傲,他亦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而英布的眼神,让蒙拓那一颗高傲的心被彻底激活了起来。

    “公子,臣还想比试。”蒙拓眼睛直视扶苏,毫不避让。

    看着蒙拓的样子,扶苏不禁皱起眉头,感到这蒙拓真是十分难缠,亦是知道,这蒙拓还想借机找回场子,扶苏依旧是耐着性子,问道:“蒙拓,你想比试什么?还是蒙家军?”

    “是臣,臣想和他较量一下拳脚功夫。”说话间,蒙拓已然看向英布。

    瞧见这一幕,扶苏心中不觉好笑,这英布的拳脚功夫,即便是自己也很难胜他。

    须知,此时自己已然对于墨家格斗之技了然于胸,在外历练,又未曾荒废、可就算如此,依旧是难以胜过英布。

    只因为英布虽然对于格斗诸多技巧不甚熟悉,可是,英布却是深谙一力降十会的道理,挨上英布一拳,也着实不好受。

    当世之中,能在武力上,稳稳压过英布的,只怕唯有楚霸王项羽了!

    “英布,此事你可愿意接下?”扶苏亦是照例问询了一句。

    “臣全凭公子吩咐。”

    扶苏略微沉吟,道:“好,既然如此,此事我允了!”

    对于英布,扶苏自是充满信心的,而蒙拓,扶苏则是打算给他一点教训,只不过,却是不能弄的太过难看。

    一念至此,扶苏朝着身旁高宠低语了几句,然后,高宠便离开扶苏,靠近了英布身旁,片刻额之后,回到了扶苏身边。

    只是如此,已然将扶苏的吩咐悄悄转达出去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军政委制度雏形

    校场之中,众多士卒已然站立在两侧,而英布和蒙拓站在校场中央。

    蒙拓看着英布,眼神之中满是戒备之色,旋即,大喝一声,朝英布奔去,手肘微微后屈,碗大的拳头便径直朝英布的脸颊挥去。

    英布脸上尽是平静之色,对于蒙拓这般凶狠的攻势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伴随着拳头在英布冰冷的眼瞳之中逐渐放大。

    英布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蒙拓这一攻势,而英布的左手却是乘势抓住了蒙拓的后颈。

    感受到身后一股大力袭来,蒙拓急于挣脱,又是一脚朝身后踢去。

    英布见状,冰冷的瞳孔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踏步向前,只是手臂一扫,便已然让蒙拓倒在地上。

    见蒙拓还欲爬起来再战,英布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一次,却是英布抢先发起了进攻。

    连接英布数拳,蒙拓只感到刚刚与英布硬拼的地方生疼,心中亦是觉得此人好大的气力。

    在英布这般攻势之下,蒙拓毫无还手之力,英布见时机差不多,也不再纠缠,手中发力,抓过蒙拓的手腕,然后一个过肩摔,将蒙拓摔倒在地。

    看着英布如此轻松写意的将蒙拓击倒在地,扶苏心中微微摇头,虽然自己已然命令英布暗中放水,只是看来,效果不佳。

    虽然扶苏知道,目前这般情景,已然是英布放水才有的结果,若是真正的战场拼杀,蒙拓断然没有可能与英布交手上几十回合,寥寥几招,便可取蒙拓性命。

    这一点,与英布交手多次的扶苏,已是深有感触。

    即便是第一次与英布交手,那也是欺负英布已经有几天没有吃饭,肚中饥饿无比,饶是如此,英布也和扶苏战成了平手。

    后来,扶苏修习了墨家剑法以及诸多杀人技法,与英布对阵,仍是战他不过,扶苏自信那时自己对上七八名一般的士卒,也犹有胜算。

    只不过,英布却是能敌万人的骁勇战将,英布尚且如此,不知那项羽又是何等英雄人物!

    扶苏心中暗自遐想,只不过,不管如何,扶苏都知道,他和项羽,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了项羽的对立面上,故而,扶苏虽然叹息项羽之英勇,却也知道,无法收项羽为自己所用。

    若是自己最终能收服项羽,那也不是万人莫敌的项羽了!

    瞧着场中蒙拓落败,扶苏急忙叫停,知道再比下去,对于双方皆是没有好处。

    英布看了一眼蒙拓,道:“多谢将军,承让了!”

    蒙拓口中哼哼了两声,让人将自己搀扶离开这里,刚才与英布对阵,着实伤的不轻,只怕要养个七八日才能恢复。

    尤其是最后那一摔,彻底让蒙拓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才站起来。

    见状,扶苏也不挽留,如今这般情形,皆是蒙拓自讨苦吃。

    从扶苏一来到这里,蒙拓便是以一副极为高傲的姿态出现在扶苏面前,不管是对于扶苏,还是对于扶苏麾下的新军,蒙拓心中甚为轻视。

    “希望经此一事,这小子可以长点记性……”扶苏心中暗暗叹息,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

    若蒙拓仍旧不改这般性情,那扶苏只能让蒙恬准许自己带他会咸阳了,蒙拓留在军中,迟早会闹出一些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就比如今日蒙拓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公开称蒙家军,并且喊出口号,向自己示威,若这一次不是自己站在这里,而是嬴政派来的某个使者,传回咸阳,让嬴政作何感想?

    若是在之后的战事之中,出现了蒙恬因为临机决断,没有遵从嬴政的诏命,联想到今日之事,又会让嬴政作何感受?

    会不会让嬴政以为今日之事是蒙恬授意为之?虽然表面上嬴政不会多说什么,只怕心中的猜忌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扶苏在这里知道蒙恬仍如同当初那般,对大秦忠心耿耿,可是,远在咸阳的嬴政,知道么?

    嬴政所能看到就是蒙恬手握三十万大军,在军中,朝局的影响一日高过一日,若是嬴政将大秦都寄托在蒙拓的忠心之上,只怕这个大秦早就毁于一旦了!

    嬴政也决然不会做出那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绩!

    而蒙恬能始终保持对大秦的忠心么?就比如今日这般情形,未来蒙拓惹出了什么乱子,在亲情和家国面前,如何抉择,无疑会成为蒙恬心中的困扰。

    将这些按在心底,扶苏知道,他既然来到了这北疆,就要充分化解这其中所蕴藏的矛盾,对于一些隐患,也要及早拔除。

    这也是嬴政将自己派来这里的用意,对于蒙家,嬴政是不得不用,却又不得不防,故而,扶苏来到这里,是最佳的选择。

    而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如何不削减三十万秦军的战力的情况下,巧妙的将蒙恬手中的权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三万秦军的归属,是一个好的开始!

    “英布,照先前旧例,令两军混编。”扶苏果断下令,没有丝毫拖沓。

    “诺。”

    这般混编,其实英布挺有经验的,当初三百新军,扩编成三千新军,就是在英布的主持下进行,而当时吸纳的士卒一部分是从咸阳的两军之中进行挑选,而另一部分则是长水乡的胡人。

    而如今,将这三千新军,与三万秦军混编,对于英布来说,已然轻车熟路。

    扶苏继续道:“子渝,你率墨者在军中展开教学,教导士卒读书习字。”

    略微想了一下,扶苏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道:“所教授内容,照此进行。”

    “诺。”子渝郑重接过册子,心中对于扶苏所编写的册子,亦是感到好奇。

    扶苏心中哀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让墨家掺和进军队,无疑是一招险棋,因为墨家的理念,与皇权并不暗合,当中更是有着诸多悖逆之处。

    若是处置不慎,最终很可能出现的结果是玩火自焚!

    只是,墨家此时对于扶苏而言,同样重要,亦是在这北疆,他为数不多可以亲信任用之人。

    起码,目前来说,他与墨家相处的十分愉快!

    且在军中推行教育,令士卒读书识字是势在必行之事,若不然,他也没必要将黑板和粉笔给弄出来。

    只有士卒识字,懂得道理,才能让军队真正的国有化,变成国之利器,而不会变成某个将领的私军。

    只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才不会因为受人恩惠,受到一些将领的蛊惑,起兵作乱。

    这亦是真正解决君王和将领之间互相信任的方法。

    而这样的工作,扶苏打算让墨家来进行,相信墨家亦是十分愿意接受这项差事。

    自然喽,在教学过程中,没有哪一个学派是不掺杂私货的,至少也会宣传自己学派大体之思想和主张。

    这也是扶苏担忧的根源,想到墨家的那些主张,扶苏只想说太超前了!

    但这恰恰也是墨家的魅力所在,对于这些主张,墨家并非只是空口闲谈,而是切实的去实践,这便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方。

    而这些思想,一旦在军中广为流传,被士卒所接受,只怕到时,扶苏所孕育出来的将是一个更大的祸患。

    扶苏丝毫不怀疑墨家的魅力,全盛之时,墨家的弟子并没有多少,可是却能够和儒家分庭抗礼,可见一般。

    扶苏相信,若是放手让墨家在军中发展,只怕要不了几年,整个军队都会成为墨家的信徒。

    这和后世太祖手底下的红色战士其实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只要有一个人,就是一个火星扔在了干柴之上。

    到那时,将会比现在,更难处理。所以说,这是一项风险与收益并存之事。

    思来想去,扶苏决定还是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来改造墨家,既然墨家能够影响其他人,那扶苏自然有信心可以影响墨家。

    其实墨家传承至今,并非泥古不化,一成不变,这与儒家时刻高喊复古大不相同。

    就比如说墨家明鬼,在墨子之后,墨家便很少再提,其原因便是发觉有一些地方已然与实际不相契合,所以,便逐步抛弃。

    而那本册子,则是扶苏自己这些日子抽取时间编写而成,对于墨家的思想,与墨家接触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十分清楚。

    故而,册子之中,尽量规避皇权与墨家的矛盾之处,在皇权和墨家思想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待到日后,扶苏自然不会让墨家在军中继续操办这些事项,墨者,将会全数替换成扶苏的亲信之人,墨家,在军中会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远远不足以干预军中事务。

    这亦是扶苏想着尝试一番后世的军政委制度,若是成功,自然可将兵权握在手中,同时,对于军队来说,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亦是一个极大的创举。

    要知道此时的士卒,根本不知道为谁而战,当初商鞅告诉秦人的答案是为了自己,只有战场立功,才可以获爵,才能享受尊荣,故而,秦人一个个前赴后继,展现出了强大的战力。

    可时至今日,商鞅所创立的制度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且时过境迁,大秦已然实现了一统,再如此做法,便已是不妥当。

    就比如现在,在这边境戍边四五年,都捞不到一个人头,获取军功,长此以来,谁愿意来这北疆?

    需知在家种地打粮,比这不知道舒服安逸多少倍,士卒之所以卧冰尝雪,来这边疆受这种苦寒,不就是奔着军功来的么?

    “公子,墨楚师兄来了!”扶苏正思考间,看到子渝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向自己传达这个消息,扶苏立即欢喜到不能自持。

    “在哪里?”

    看着扶苏兴奋地跑到外面,子渝亦是紧随其后。

    “墨楚拜见公子。”看到扶苏朝自己走来,墨楚慌忙行礼。

    “进营帐说话。”将墨楚请进营帐,扶苏才真正仔细打量了墨楚一眼。

    此时的墨楚,与扶苏记忆中,已然是有着天壤之别。比之那时,墨楚削瘦了许多,面容也变的更加黝黑。

    在北疆这一年多来,扶苏亦是从子渝那里知道,这边疆的几个郡,墨楚皆是走访过,对于军中的一些军械,墨楚亦是带着人去亲自察看,进行修缮。

    扶苏心中亦是有些感动,只怕当时嬴政就已经动了要动蒙恬军权的意思,若是能借着公主出嫁,争取到一年的时间,届时,匈奴必定不会南下,这北疆防线便有了机会可以重新构造。

    只不过,却是被扶苏生生的给搅和了!

    为此,嬴政只能暂时按下这份心思,让墨楚来到了这北疆,加固城防工事,可以说,墨楚是为了给自己擦屁股,才来到了这北地边疆。嬴政便是料定匈奴使者无功而返,匈奴那边会产生什么波折,进而南下犯边。

    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宜动蒙恬之军权,甚至要给外界一副君臣和睦的样子,而去年,匈奴也的确安安静静的没有动作。

    而今年匈奴频繁的试探,便是昭然若揭,匈奴已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那颗狼子野心,而蒙恬所掌握之军权,亦是不宜再拖。

    接着这个机会,嬴政自然希望能够大败胡人,使胡人四五年之内,再也无法对边疆构成威胁,同时,又可以收拢军权,如此一来,便是两全其美。

    墨楚亦是对扶苏的变化感到有些吃惊,扶苏比起一年前,明显成长了许多,在和灵焚子渝互通信件的过程之中,自然也是知道了有关于扶苏的一些事情。

    看着扶苏的变化,墨楚心中亦是十分高兴,似乎扶苏与自己心目中所想,更近了一步。

    扶苏亦是问起了墨楚在这边塞的所见所闻,眼下,扶苏急需的便是有关于这边塞的情况,这边塞百姓的情况如何,所修筑的防线如何等等都是扶苏想要了解的情况。

    眼下,扶苏自然是没有时间去一一走访调查了,只能希望从墨楚的口中多了解一些。

第二百八十八章 要价千金

    与墨楚谈论了半日有余,扶苏仍有些意犹未尽。

    这半日之中,借墨楚之口,对于北方之地,扶苏亦是有了一些重新的认识。

    这边地之苦寒可不是说说的,百姓在这边疆可是困苦不堪,难怪嬴政几次三番不是将刑徒不是发配到长城之地,就是塞到岭南,桂林象郡之地。

    这些地方,若有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去居住。可若是没有人口充实,这些地方,迟早会被外族吞食。

    扶苏不禁有些佩服嬴政,虽说嬴政的武功在帝王之中已经登峰造极,然其文治,亦是不差,懂得利用行政和军伍的力量,充实边境。

    这等手段,在后世,不算稀奇,可是,却是最卓有成效的手段。

    只不过,如此做法,有些不得人心,被强制迁徙到这些不毛之地的百姓,自然是心存怨望。

    扶苏心中亦是对此有着些许想法,只是扶苏知道,目前要实现的时机还不成熟。

    只要北方的胡人没有遭受到重创,这边地,不管发展的如何繁荣,都时刻威胁在胡人的兵锋之下。

    而增派兵力,对于国家财政又是一个极大的压力,目前,维持三十万秦军在北地的消耗,已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故而,扶苏亦是打算一劳永逸的解决边患问题。

    扶苏亦是知道,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山东六国那些隐藏的余孽是必反无疑,这个反叛的时机应该和前世之时差不多,就是在嬴政死后的几个月内。

    如果不能解决边患问题,万一胡人趁着扶苏处理六国宵小反叛之际,腾不出手来,一举入侵。

    那可真是腹背受敌!

    故而,扶苏打算借这次的机会,一举对胡人造成重创,至少要让胡人在未来七八年之内,都无法对边地形成有效的进攻,才算成功。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决策,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算错,但关键是,如何界定内外,这是一个需要慎重思考才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当中,扶苏每日加紧操练士卒,马换人不换,对士卒的操练严苛到了极点。

    不少士卒因为长时间骑在马上,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皮,鲜血溢出。

    不过,对于这一点,士卒却是不敢生出什么怨言,因为,令士卒佩服的是扶苏这一个月来,亦是和他们一起操练。

    且这一个月伙食之丰盛,令人难以想象,有着许多以往都吃不到的美味佳肴,而这就要归功于扶苏的缘故了。

    以往对于肉食的处置,无非是蒸、煮,且难得一见,而扶苏首先却是命人造了几十口又大又黑的大铁锅,随后,在这一个月里,对于菜肴的烹饪的花样,亦是层出不穷。

    倘若不是有着严苛的训练,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赛过神仙了!

    而随着一个月的苦练,新军和蒙家军也终于磨合的有些样子了!

    以新军为骨干,扶苏亦是可以做到对蒙家军如臂使指的程度,新军与蒙家军,因为这一个月的苦练,关系亦是增进了不少。

    虽然比起资历,新军是差了一大截,可军中素来是实力为尊,只有实力过硬之人,才能从战场上存活下来。

    而混编在新军之中,本就有一些长水乡的胡人,但蒙家军并未因此对这些人产生歧视,反倒是认真向其请教一些在马背上的动作要领,以及如何照料马匹等知识。

    这一日,扶苏正领着士卒进行操练,蒙拓却是来到扶苏面前,脸上已然不再有刚开始的轻纵骄狂之色。

    一月的时间,蒙拓亦是对扶苏的态度几度改观,曾经,蒙拓亦是想过,为何英布这样的人愿意任扶苏这样一个公子差遣?

    须知扶苏虽是大秦的公子,可却并非是太子,而始皇帝足足有着二十多个儿子,扶苏的声望的确很高,可并非扶苏就是稳如泰山。

    起码蒙拓以为,扶苏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声势,和蒙家的支持分不开。

    可是,后来,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蒙拓对扶苏的感官亦是几度改变,就比如,最开始之时,蒙拓看到扶苏和士卒同食同衣,亦是心中感到些许轻蔑,认为扶苏不过是在拉拢人心,作秀而已。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扶苏却仍旧和士卒同甘共苦,这或许仍是在拉拢人心,可却早已超脱了作秀的范畴。。

    没听说过,哪个作秀,到了如此自虐的程度,扶苏对于自己的要求,比他对士卒的要求,可是高上许多。

    而对于触犯军法之士卒,扶苏处置起来亦是公允,不论是新军还是蒙家军,俱是一视同仁,按照军法处置,无半分偏袒之嫌疑。

    如此一来,这军中上下,倒是没有哪个不敬服扶苏。

    “公子,父帅说有要事和公子相商,还请公子速到肤施城中商议。”

    闻言,扶苏亦是跨上一旁的战马,向肤施疾驰而去,在扶苏身后,亦是几十匹军马一同跟上,掀起了一阵尘土。

    来到蒙恬所在之府宅,扶苏疾步走入其中,他知道,蒙恬大概在何处。

    看到蒙恬正盯着面前的沙盘沉思,扶苏道:“蒙卿。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他知道,蒙恬将他唤回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是他这边有了什么进展,不然不会如此。

    蒙恬回过神来,道:“公子,刚刚乌倮来此,留下了一道情报,说此番乃是东胡、匈奴、大月氏三方共同大举入侵我秦地。”

    闻言,扶苏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道:“东胡、大月氏、匈奴三方共同入侵?”

    “我听说这草原之中,彼此之间常常因为草场领地之争,素来不和,这三方联手的消息可靠么?”

    “应该可靠,据乌倮所说,这个消息,是他在一个匈奴贵族那里所得,据说,这个主意,乃是匈奴的左贤王冒顿在王庭上提出来的,得到了多数匈奴贵族的支持。”

    “而东胡、大月氏两方俱是给出回应,愿意和匈奴联手,犯我大秦边境。”

    如此一说,扶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一直以来,草原都是一盘散沙的形态,草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真正的霸主,故而,大秦完全可以各个击破,不管是匈奴,还是在东北边的东胡,都很难对秦地形成有效的进攻。

    而如今,这般联手之势,明显是草原之中,出现了一位有着长远目光之人,促成此事。

    而这个人,是此时的匈奴左贤王冒顿!

    因为这个人名,扶苏已然对这个消息相信了大半,似这等雄主,想出此等主意,并非难事!

    能够狭四十万之众,入关南侵,还包围了刘邦的十万身经百战的汉军,足可见其人不是一个易与的角色!

    在人们的印象之中,刘邦其实一直是一个无赖的形象,只是,一个无赖真的能够开创一个绵延四百年的王朝么?

    从一个小小的亭长,到最后开创一个大汉王朝,不过是六七年的时间,或许刘邦的确是一个无赖,只是,刘邦所蕴含的一些特质,却是被隐藏在无赖这个外表之下。

    就比如其统兵才能,在整个汉军之中,除了韩信,还有哪个人胜过刘邦?韩信亲口言刘邦可以统帅十万大军,比之韩信,自然不足,但与汉军的将领相比,却已是十分优秀。

    包括后来被封为九江王的英布作乱反叛,亦是觉得刘邦老朽,不会亲自领兵,而韩信、彭越已经死了,才趁机作乱。

    且匈奴真正崛起便是自冒顿开始,匈奴最后成长为一个拳打汉室,脚踢西域的庞然大物,和冒顿的雄才伟略是紧密相连的。

    在击败东胡的过程中,能让一个有一个部族心甘情愿的臣服,可见冒顿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扶苏心中亦是暗下决心,若有可能,这一次亦是要及早除去这个隐患。

    略微想了一下,扶苏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忙道:“蒙卿,乌倮既然知道这个消息,想来对匈奴、大月氏、东胡三方各自派出多少兵马应该有所了解,不知其可曾说明?”

    蒙恬心中亦是觉得扶苏心思之快捷敏锐,叹息一声,道:“公子,之前那个消息乌倮分文不取,可是公子所问以及其他一些相关的情报,乌倮却是要价千金。”

    “千金?”扶苏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骂乌倮这厮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扶苏可是记得,在历史上,周亚夫率军平定七国之乱,不过也是以千金之资就领着大军出发。

    而如今,单单情报,乌倮就敢开这么大口,想来,其对于自己获取的情报之时限以及真实性,都有着极大的自信。

    “所以,臣请公子示下,是否立即传信至咸阳,求陛下速速调拨金银。”

    扶苏微微摇头,见此,蒙恬心中大惊,忙道:“公子,事关军国大事,不可儿戏,费些金银,多获取一些情报,事关大局,还请公子三思。”

    扶苏见蒙恬误以为自己不知此事要紧之处,笑道:“蒙卿,此事紧要扶苏自然知晓,勿要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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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为乌倮设套

    见蒙恬蒙恬脸上仍是将信将疑之色,扶苏道:“蒙卿,不若我们做两手准备,若是我能不费金银,便可从乌倮那里套问出情报,这便是最好。”

    “可若是乌倮不从,届时蒙卿再出面平息事态,这样又可用金银换之,左右无非是折损一些颜面,不打紧的。”

    扶苏这么一说,倒是让蒙恬有些宽心,只是,亦是知道,此事若是失败,只怕扶苏的名声颜面将会大为折损。

    扶苏再度开口,道:“蒙卿,乌倮此人左右逢源,只是因为如此,套取大利,今日他开价千金,可日后若是再有什么要紧的情报,乌倮得寸进尺如何?”

    “我边塞军民流血牺牲,大秦百姓缴纳赋税,可不是供养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的。”

    蒙恬对于扶苏的话深感赞同,说起来,对于乌倮,蒙恬心中亦是十分瞧不起,若不是看在此人能够从匈奴那里套取情报,只怕蒙恬连与此人肩上一面的兴趣都没有。

    蒙恬沉思道:“公子,不如我俩换一换,我去逼问乌倮情报,如若成了便好,若是不成,公子亦可在后面拾遗补缺。”

    扶苏摇了摇头道:“不妥。”

    扶苏知道蒙恬这是为他好,只不过,此事若是这么做,只怕从一开始便已经失去了成功的可能。

    “蒙卿你与乌倮打交道甚多,乌倮对于你的脾性略知一二,蒙卿你去做,只怕会被乌倮看穿,反倒误事。”

    “且这一次乌倮开价千金,只怕亦是有吃定你的意思,你若去,乌倮必然是早有防备。”

    听到这些,蒙恬亦是知道,扶苏说的十分有道理,刚才自己那一番话的确有些欠妥。

    扶苏继续道:“乌倮与我素未谋面,所知道不过是一些市井之言,对于我,乌倮知之甚少。此事若是由我来处置,必定事半功倍。”

    “不知公子打算以何种手段让他交出情报?”这亦是蒙恬比较担心的一个问题。

    蒙恬生怕扶苏手段过于激烈了一些,这样即便他站出来,只怕也是于事无补。

    亦是担心乌倮见状,提供的是一些假情报,那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扶苏知道,这些事情还是要和蒙恬交个底的,且这件事亦是需要蒙恬在其中斡旋,才能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简单来说,就是扶苏唱白脸,蒙恬唱红脸,共同在乌倮面前演一出戏。

    扶苏道:“蒙卿,此人虽然名列封君之位,可是,其实际上仍是一介商贾。”

    “如今乌倮坐拥万千家赀,当是惜命怕死之徒,且乌倮乃是一商人,以大利相诱,必然能折服其人。蒙卿,稍后他来时,我们可以……”

    扶苏在蒙恬耳边接连细语,亦是听的蒙恬啧啧称奇!

    蒙恬亦是未曾想到,扶苏对于人性竟然有着如此深刻的认识,所设计之圈套,几乎就是照着人性之弱点去设立的。

    二人在这间屋中,又是商议了些许时间,对于其中一些细节,亦是详加探讨。

    此事事关边境三十万将士,由不得二人不慎重思考,详细布置,务求万无一失。

    正交谈间,一名吏员走了进来,道:“将军,公子,乌倮氏来访!”

    蒙恬和扶苏相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这二人刚刚大体商议完如何设套让乌倮中计,未曾想到,此时乌倮便已经送上门来。

    蒙恬亦是知道,乌倮是来向自己要答复的,毕竟兵贵神速,许多情报,一旦过了时限,基本就等同于废纸,没有丝毫作用。

    见乌倮如此迫不及待,蒙恬道:“将其接到正堂之中,好生伺候,少顷,我便过去。”

    扶苏最后看了一眼蒙恬,道:“蒙卿,如此一来,我们就照刚才商议的行事。”

    蒙恬重重的点了点头,见扶苏已然准备前往正堂,去会一会乌倮,亦是命人将自己送到正堂旁边的偏房之中。

    偏房与正堂隔绝,二者并不互通,只是,隔绝的木板却是很薄,在偏房之中,对于正堂所谈论的内容,基本能听的一清二楚。

    正堂之中,乌倮坐在垫子上,仿若在思考着什么,今日他来此,便是想再度催促蒙恬一番,让蒙恬买下自己手中从胡人那边获得的消息。

    对于此行,乌倮有着很大的信心,他知道蒙恬的为人,因为自己所能提供的消息并非是一场战役的胜负,而是三十万秦军的生死。

    蒙恬作为秦军的统帅,绝不会吝啬这些金银,想到那些金灿灿的金饼要落入自己的口袋之中,乌倮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正在此时,扶苏走了进来,乌倮虽然察觉扶苏进来,可是身子并未动弹,仍是跪坐在那里。

    在乌倮想来,自己最好也是先抻一抻蒙恬,只有如此,蒙恬方才知道手中握有这个消息是如何的紧迫。而乌倮下意识的就以为眼前出现的这个年轻人是蒙恬派出来的,故而,乌倮架子拿捏得十足。

    扶苏仔细打量眼前此人,身上的穿着的确贵气,即便是咸阳之中的一些大贵族亦是有些不如。

    要知道那些贵族要么是依靠祖上立了军功,要么是自己在沙场拼杀才有了这般优渥的生活,可是,乌倮却不必冒这样的风险,其位置比一些大贵族还要高。

    难怪商贾这个阶层,在中国古代不怎么招人待见,首先商人囤货居奇,高卖低买,遇到一些灾荒年景,更是大肆抬高粮价,单是这个,商人就不会获得百姓的支持。

    而贵族一想老子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死拼活在战场上砍人才挣下这份荣华,商人你躺在家里,啥都不干,就过的比老子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哪怕是和商人有着利益来往的官僚,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嘴上是必须抵制商人的,甚至在一些必要关头,抛出两只替罪羊替自己顶罪。

    商人,在统治者的眼中,根本就是肥羊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在大秦,要是什么时候国库短缺了,就是秦廷对商人开刀之时。

第二百九十章 攻心

    扶苏笑吟吟的来到乌倮面前,道:“足下可是乌倮。”

    乌倮点了点头,道:“你又是何人?我来此是要要事和蒙恬将军相商,还请蒙恬将军快来见我。”

    扶苏轻笑两声,答道:“公子扶苏。”

    乌倮心中一惊,心中自然明白,这绝不是同名同姓之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声名远播的扶苏公子。

    不过也仅仅是惊诧而已,对于扶苏,乌倮并不怎么在意,始皇帝特地下令,令他乌倮位比封君。

    扶苏是是始皇帝之长子,却也是并不值得他太过重视。始皇帝之长子,或许能让那些没见识的泥腿子心中惊惧,然后纳头便拜,可是,他乌倮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的多了去了,连匈奴王庭也曾去过。

    到了那边,匈奴的头曼单于亲自设宴相待,一旁还有着许多匈奴的贵族在一旁作陪。

    眼下大秦虽比起这匈奴强上不少,可是,却远远未到天差地别的地步。

    乌倮仍是坐在席间,只是双手略微拱起,道:“粗鄙野人乌倮不知是公子前来,有失礼仪,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扶苏心中想道:“此人话语看似恭敬,可是,即便是得知自己身份,仍然安坐在席间,看来,对于自己倒是很有自信呐!”

    的确,若是没有什么依仗,乌倮又怎敢如此托大?能够周旋在秦人与胡人之间游刃有余,又岂会没有两把刷子?

    不管是大秦这边,还是胡人那边,对于乌倮皆是厚赏有加,始皇帝亲自下令,令他位比封君,而胡人那边,赏赐给他的牛羊等牲畜,多的用山谷来计数。

    扶苏轻笑两声,道:“什么怪罪之类的话就不要说了,乌倮,我听说你手中握有一则消息,问蒙将军要价千金,不如告知于我。”

    “我初来北地,与蒙将军四五年未见,还未曾为蒙将军准备什么礼物,想来你这则消息竟然敢开价千金,必然对蒙将军重要异常,扶苏若是能得知这则消息,也好转告蒙将军,想来蒙将军定会高兴异常,不知能否成全扶苏?”

    乌倮笑眯眯的看着扶苏,心中暗自揣测,已然认为扶苏是蒙恬派来这里,向他讨要那则消息。

    只是,使出这样的手段,蒙恬,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乌倮心中冷笑,看着面前的扶苏,眼中有着一抹讥讽之意,原本以为扶苏素有贤名,其为人当是有一些聪明和贤德,眼下看来,不过如此。

    听扶苏刚才那般话语,乌倮甚至觉得面前此人也未免太不经世事了些,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就凭着两句话,就让自己实言相告,扶苏也未免将自己这层大秦长公子的身份看的太重了些吧!

    尽管心中对于扶苏甚是瞧不起,感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乌倮脸上却是未曾露出丝毫,毕竟扶苏是大秦的长公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乌倮笑道:“公子贵为大秦公子,这天下何物没有见识过,想来从中挑选出一个作为见面礼送于蒙恬将军,不是什么难事,又何必为难我小小一介商贾呢!”

    “唉,正是因为见识过天下甚多精美之物,皆是觉得送与蒙将军,无甚特殊意义,而那则消息,却是特殊,蒙将军定然喜欢。”

    “若是乌倮君心中吝惜,那我愿意出十金,将那则消息买下……”

    “十金?”乌倮瞠目结舌,心中亦是感到好笑,觉得扶苏是真的敢开牙啊!

    自己向蒙恬开价千金之数,却没想到扶苏只是给出了区区十金……

    扶苏自然察觉到了乌倮眼中的一抹讥笑,却是恍若未曾看见,继续道:“乌倮君,你莫不是嫌价格太低?”

    “唉,乌倮君,所谓礼轻情意重,虽说十金对于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可今日你我相交,这份情义可是无价的……”

    乌倮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想眼前此人若不是大秦的公子,这会儿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乌倮道:“公子,莫要再开玩笑了!”

    “哪个与你开玩笑?”扶苏话语骤然冷了下来,道:“乌倮,你真的不愿意将那则消息告知于我?”

    见扶苏话语转变,乌倮脸色也骤然板了起来,道:“公子,在下确是有要事和蒙恬将军商议,事关军国大事,还望公子不要随意插手。”

    “你这是在和谁答话?”扶苏脸色充斥着寒意,布满威严,怒道:“在本公子面前安然坐着答话,是谁给你的胆子?给我站起来。”

    一声怒喝,令乌倮身子一颤,仿若失去了心神,乌倮只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朝自己席卷而来,自己只能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任由扶苏摆布。

    “来人,将这厮绑了!”

    旋即从外面进来两人,手中拿着绳索,径直朝乌倮身上缚去,乌倮见到这副情形,醒悟过来,急欲挣扎,口中亦是大呼:“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见扶苏并不答话,而身边捆缚自己的两名士卒亦是乌倮从未见过,乌倮心知这是扶苏身边的亲信之人,怒道:“扶苏,我曾蒙始皇帝之诏令,位同封君,今日你绑了我,便是折了陛下颜面,待来日,我看你如何向陛下复命!”

    “我手中所握情报事关三十万秦军生死存亡,你不过只是大秦的一个公子,竟敢插手军国机要之事,就不怕最后兵败,这败军之责你承担的起么?”

    乌倮面色涨红,脸上露出又急又恼之色,以往哪个对他不是客客气气,视作上宾,眼下倒好,这扶苏话不投机,居然将他给绑了起来,他乌倮何曾受过如此待遇?即便是面见始皇帝,亦是倍有身份尊严,何曾到这种地步?

    在偏房的蒙恬亦是感到心惊,他自然听见了正堂之中的动静,亦是察觉乌倮此时已经被绑了起来,心中暗暗觉得,扶苏这么做,似乎是有些过火了!

    只是蒙恬久居军伍之中,谋事果断,时机亦是掐的极妙,知道这时自己还不宜到正堂之中,贸然前去,只怕反倒是会乱了扶苏胸中的计划。

    更兼之,蒙恬亦是不爽乌倮很久了!

    虽然表面上,每次乌倮前来,蒙恬都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招待亦是十分招待,可是打心眼里,蒙恬对于乌倮,却并无半分深厚的交情可言。

    每一次乌倮前来,走的时候,都可算得上满载而归。这几年,乌倮前前后后足足从他手中挣取的钱财不下十万金之数,有的是乌倮以情报交换,有的则是乌倮见边地稀缺什么物资,趁机囤积居奇,然后高价卖给蒙恬。

    可以说,每一桩有利润的事情,乌倮都好似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半分都不可放过,是故,蒙恬从心底里,烦透了这样的人。

    可是,困于世故和颜面,蒙恬始终不好对乌倮做出什么动作,眼下,扶苏这般做法,倒是令蒙恬心中颇为畅快!

    扶苏看着已经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乌倮倒伏在地上,蹲下了身子,看着乌倮恼怒的脸色,冷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乌倮,看来你对本公子还不是很了解,至少本公子近两年做的事情,你不是很清楚,也罢,我就说一说,让你死个明白。”

    “这两年,先是在咸阳,我前往皇陵,发觉皇陵官员趁机贪污敛财,最后因为我,捅到了父皇面前,父皇震怒,皇陵上下,一干官员,全部罢官去职,为首者少府令更是落得一个腰斩弃市的下场。”

    “这不算什么,后来匈奴使者前来和亲,咸阳令阎乐谏言,赞同此事,我于是便当街杀了阎乐。”

    “再之后,我去了洛阳,将昔日的韩国素有贤名的公子横阳君给抓了起来,至今,横阳君仍被囚禁在咸阳的牢笼之中。”

    “后来,我又去了蜀郡,九江郡,蜀郡的太守丢官去职,九江郡的太守,却是被我一怒之下,一剑刺死。”

    “细细算起来,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倒在我手中有一位九卿,一个两千石的大臣,还有两个出任地方郡守的封疆大吏,死在我手中的或许没有万人,但想来,千人早已够数了!”

    “眼下,即将又有一位封君死在我的手中,正是妙哉!妙哉!”

    听着扶苏十分平淡的将这些事情一一说来,脸上无半分变化,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乌倮越听,身体便不由地生出一阵阵寒意。

    见乌倮脸上已然没有最先的恼怒之色,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之中夹杂着惊恐,扶苏知道,自己的攻心之策已然起作用了!

    扶苏自然是无心要杀乌倮的,不然的话早就一刀将其剁了,何须废这么多话?乌倮手中掌握的情报,对于秦军来说,至关重要,扶苏亦是想趁机恐吓一番乌倮,使乌倮乖乖的听话,能为自己所用!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这一次本公子来北地,乃是奉了陛下之命,来此监军,你说我有无插手军机大事的权力?”

    “至于说没了你的情报,我军会大败而归,这败军之责,就不劳你担心了,就算是死,你乌倮,也一定会死在我的前面,且一定比我死的难看十倍百倍。”

    扶苏拂袖而立,看着乌倮的脸色已然垮了下来,见自己这一套组合拳奏效,扶苏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还没有效果,自己只能再想一想别的办法了!

    在偏房的蒙恬,心中亦是暗自震动,未曾想到,这一年多以来,扶苏竟是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朝中的格局亦是未曾想到有如此大的变化。

    这地方上,两个封疆大吏被扶苏给干掉了,而咸阳,却是倒了一位九卿和两千石的重臣。

    前番献策,让自己装病,诱惑胡人来攻,蒙恬已然是对扶苏刮目相看,而今日,从扶苏口中听到他这一年多以来的所作所为,蒙恬不禁对扶苏再一次的刷新了认知。

    扶苏在军营之中的表现,,蒙恬亦是知道不少,见扶苏每日朝夕和士卒相处训练,从未喊过一声苦,道过一声难,蒙恬觉得,即便吴起在世,做到的只怕也不会比扶苏更好了吧!

    而他的儿子蒙拓这一个月来,对扶苏态度的转变,亦是清晰无误的落在蒙恬的眼中,这就不禁让蒙恬有些惊讶了,他这个儿子,素来眼高于顶,信奉实力。

    若是实力不济者,就算是面服,蒙拓心中也是不服,迟早想把场子给找回来。

    蒙恬亦是几次告诫,只不过蒙拓却是全然当了耳旁风,盖因为自十四岁时,蒙拓便已经到了军中历练,亦是在军中养成了靠实力说话的习惯,连他自己现在的位置,也是未曾依仗他这个父亲,而是他的实力得到的。

    “乌倮,我给你两条路,如何选你自己决定。”

    扶苏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道:“这第一条嘛,就是你带着你那个消息,永远的闭上那张嘴。而你的一应訾产,将尽数充作军饷,你的家眷,亦会受你连累,便贬为奴隶。”

    “而这第二条,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我,不仅不用死,我还有大利相赠。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扶苏说完,便不再言语,甚至连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乌倮,安然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见乌倮眼中浮现挣扎之色,扶苏也不相劝。

    知道这等人坐拥无数家赀,平日里素来是养尊处优惯了,且乌倮平日素来是有便宜就占,这等人,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带给他的恐惧,自然明白该如何抉择。

    又是等待了一炷香左右,扶苏脸上适时露出不耐烦之色,道:“乌倮,你可有想好如何选择?”

    扶苏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再逼一逼乌倮,才能让乌倮下定决心。

    见乌倮仍是不答话,扶苏喝道:“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就地正法,其家赀,尽数抄没。家眷一律贬为奴隶。”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士卒走了进来,乌倮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公子,且慢。”

    “我愿意说出那则消息,不要分文,只是恳求公子,能否在小人说出这个消息之后,放过小人,小人想从此以后归隐,不再做这些买卖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谈生意

    扶苏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对于乌倮说想要从此归隐,不再做这种买卖,扶苏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有些事情,一旦牵涉其中,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就算是想半途而废,也是不可能。

    更何况,以乌倮这种贪婪的性子,即便面临生死的威胁,心中真的会产生这种退隐的打算么?

    扶苏心中暗自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乌倮之所以如此,想必是为了应付自己,使出的权宜之计,自己这般逼迫于他,他心中必怀怨恨。

    一旦等他见到了蒙恬,乃至于跑到咸阳去告状,都是有可能的,只需要到时将自己的境遇说的再惨一些,到时,嬴政为了朝廷的颜面,自然是要厚赏于他。

    而乌倮也知道咸阳不是铁板一块,加之其地位特殊,再以金钱开道,只怕到了朝会上,这满朝的大臣会有不少人站到他的那一边,为他说话。

    短短时间之内,扶苏脑海之中犹如九曲回肠,一念之间,便将事情前因后果想的透彻。

    “乌倮,你此话可是出自真心?”扶苏看着乌倮,笑着问道。

    “我绝不敢欺瞒公子,退隐之事,其实臣早有打算……”

    见乌倮还欲废话,扶苏挥手打断,冷声道:“乌倮,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我知道你以往为我秦军提供了不少消息,可是,你若是想以此挟功要挟本公子,就大错特错了!”

    乌倮此时噤若寒蝉,背后汗毛直竖,即便他在草原面见那些茹毛饮血的匈奴贵族也不曾如此。

    原先他只不过以为扶苏只是温室里长成的一个花朵,最初扶苏的表现亦是十分符合他心中的猜想,看上去并不聪明。

    可是,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其目光之毒辣,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对于他的心思,把握的也是极为精准,乌倮甚至猜想扶苏是不是有读心术这般奇妙的神通!

    扶苏却是不顾忌乌倮在想些什么,重要的是他想让乌倮做些什么。扶苏轻拍了两下手掌,此时,已经在门外恭候的师阜走了进来。

    成彪、公羊泽已然带着商队返回洛阳,而师阜,却是遵从扶苏的命令,留在了肤施。

    自那日与蒙恬详谈之后,知道了有乌倮这么一个巨商盘踞在北地之后,扶苏心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此等巨商,若只是表面遵从与朝廷,迟早必成祸患。

    故而,这些日子,扶苏虽是领着士卒训练,可是,却是派人打听关于乌倮的消息,得到之后,一律汇总到他手中。

    说起来,这个计划,扶苏已经心中盘算了很久,若是对乌倮之性情不甚了解,只怕扶苏也没有那么大的信心,用出这个计策,弄不好,弄巧成拙的可能性会很大。

    扶苏朝乌倮介绍道:“这是师阜,如今是洛阳最大的行商,且洛阳之行商十之七八都唯他马首是瞻。”

    师阜朝乌倮拱手道:“晚辈师阜见过乌倮前辈。”

    此时,在师阜的眼中,乌倮可不是朝廷下令的封君,而就是一个商人,因为乌倮经商较早,且在北地的商贸,乌倮的势力庞大,师阜才有了“前辈”这一声称呼。

    乌倮虽是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发作,只是拱手回了一礼。

    虽说听起来师阜的实力不可小觑,只不过,乌倮心中亦是算了出来,师阜的实力,还远远没有达到和自己比肩的程度,更没有和自己分庭抗礼的地步。

    故而,乌倮只是维持表面的客气,对师阜倒不是太感兴趣。

    扶苏道:“乌倮君,方才是扶苏有所得罪,还望乌倮君不要怪罪。”说完,扶苏便是躬身一拜,回礼道歉。

    乌倮心中哀叹一声,见扶苏如此,越发感到扶苏难缠,软硬有度,软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可若是扶苏摆出自己的威势,却是有如令人坠入三尺冰窟之中。

    “公子言过了,臣不敢。”乌倮急忙回礼。

    此时乌倮已然没有了先前那份倨傲的模样,对于扶苏的态度,也悄然变化。

    在偏房之中的蒙恬,虽未亲眼见到,可是正堂之中的动静他一清二楚,未曾想到,扶苏没费多大力气,居然将乌倮这个奸滑之人,治理的是服服帖帖,心中颇有些称奇。

    “乌倮君,方才我说过,你若是能将消息告知于我,必有大利相赠,眼下,这便是大利。”扶苏手指着师阜,畅快笑道。

    “乌倮君,我知道眼下师阜之实力,确实不如你,可是,乌倮君可知,如今师阜做到这个程度,用了多长时间?”

    扶苏伸出了一根手指,乌倮口中奇道:“一年?”

    扶苏笑而不语,实打实算起来,师阜可能连一年都不到,就从一个云溪客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乌倮心中充满了震撼,他知道,师阜的发展,有扶苏在背后扶持的原因,可是,短短一年之内,就成为了洛阳最大的行商,且洛阳行商十之七八都听从他的号令,这发展速度,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乌倮知道,这世上有些人,你就算给他再顶尖的资源,再好的配置,他还是烂泥扶不上墙,而有些人,只要机缘得当,那将会是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

    无疑,扶苏的支持固然重要,可若是师阜不成器,就算扶苏有心扶持他,也是无用,现在乌倮方才仔细打量起师阜,眼中充满着欣赏之意。

    扶苏笑道:“乌倮君,我不妨告诉你,其实这一年的时间当中,我并未向师阜提供任何助力,今日师阜所领商队之发展,皆是有赖于他自身。”

    乌倮倒吸了一口气,心中狂震,如此说来,只怕眼前这个坐着的青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扶苏此时方才笑眯眯道:“乌倮君,你以为师阜可有资格与你共谈经商之事否?”

    想要进行平等的交谈,自然要先让对方看到自身的优势所在,而师阜眼下实力与乌倮相比,自是不济,可师阜却是潜力无限。

    乌倮眼中闪烁着思索之色,虽是扶苏相问,却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看向师阜所在的位置,朝师阜问道:“既然足下是行商,不知足下到过哪些地方?”

    扶苏一听,便知乌倮是在试探师阜的虚实,不过对于这一点,扶苏却是有信心,在肤施与师阜相遇之后,扶苏也是和师阜交流过几次,知道师阜也算得上见识广博,在未曾和自己相识之间,便已是去过许多地方,对这些,照实答之便可。

    师阜不假思索道:“小人见识自然不如前辈广博,也是去过几个繁华之地,西有咸阳,东到临淄,皆是见识过。”

    “如今到了这北地,也是想来套得一番大利,不知乌倮君可愿成全小人?”

    见师阜表现的不卑不亢,回答的亦是从容不迫,乌倮心中暗自赞许,这经商,不仅对别人需要察言观色,隐匿自己的情绪亦是十分重要。

    想要套得大利,首先便是要处变不惊,不能让对手看出自己的底牌,如此才有胜算。

    “不知公子这大利从何说起?”乌倮目光投向扶苏,这是扶苏起的头,自然向扶苏询问。

    闻言,扶苏嘴角露出笑意,知道这是乌倮已然接受了师阜,并且愿意和师阜合作。

    扶苏朝师阜示意了一眼,师阜当即会意,道:“我可筹措盐巴,茶叶,大黄,丝绸等物,运到这北地,届时,可尽数交托给乌倮君,不知乌倮君意下如何?”

    乌倮面露惊讶之色,这些东西,他自然知道,在胡人那边,可是极为短缺之物,运到胡人那边,那是想不挣钱都很难。

    以往,他一直对茶叶、盐巴的产地很是发愁,未曾想到,师阜居然满口答应下来。

    心中暗叹自己还是小视了这个师阜,乌倮不动声色问道:“不知足下茶叶、盐巴、大黄产自何地?”

    师阜征询的目光看向扶苏,见扶苏点了点头,方才道:“盐巴,茶叶皆是产自巴蜀两郡,大黄来自九江郡。”

    乌倮猛然惊觉,看着扶苏,眼中越发觉得恐惧,这从师阜口中说出的几个郡,可都是扶苏曾经到过的地方,再想到师阜也是洛阳人氏,乌倮不禁从心底生出寒意。

    未曾想到即便扶苏离开了这些郡县,依旧有实力能够左右这些郡县,这也说明了自己其实并不是在与师阜合作,而是是否选择和扶苏合作。

    如果选择和扶苏合作,那么便意味着自己和扶苏捆绑在了一起,以后与扶苏的关系可不只是生意上了,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联盟。

    可若是不和师阜合作,眼下已然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若是拒绝,想起先前扶苏发起怒来,乌倮就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直直涌入大脑,到了那时,只怕不仅保不住自己,;连自己的妻儿老小也要受到连累。

    犹豫了片刻,乌倮道:“不知几月可运抵一次货物到这肤施城中?”

    师阜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道:“最低三月,每一次至少可运抵千斤茶叶和盐巴来此。”

    看着乌倮的脸色,师阜忙道:“乌倮君,我知道你觉得只有千斤的茶叶和盐运抵此地,有些少,只不过,我可以承诺的是,随着时间的推迟,未来运抵到这里的茶盐会越来越多。”

    听着师阜这般承诺,乌倮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若是只有千斤的茶盐,乌倮就算是打死自己也不愿意上扶苏这条贼船的,这么一点芝麻小利还不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要知道,眼下扶苏可还不是太子,万一远在咸阳的嬴政改立了别人怎么办?已经烙上了扶苏的标记,未来,他在新君那里,还有活路么?

    乌倮手指敲击着案几,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他在计算其中的利弊得失,扶苏也不催促,扶苏知道,生意场上,皆是你情我愿。

    即便是上当了,也是如此,用武力威逼,不是上上之选,只能等乌倮自己做出最后的决断。

    良久,乌倮才道:“一万斤,一年之内,茶叶、盐巴这些货物,你每样至少要运抵一万斤到这肤施城中,我便与你合作,你若是做不到,便需以一千金作为赔偿。师阜,敢立下此约否?”

    扶苏心头一震,未曾想到这个乌倮胃口还是真的大!

    师阜亦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年之内,将每样万斤的货物运到这里,对于他来说,亦是一个挑战。

    倘若做不到,赔偿千金,这等对赌条约,说起来给师阜的压力很大。

    师阜不禁抬头看向扶苏,以往,遇到困难,只要扶苏在自己身边,师阜便本能的想将决定权交给扶苏,这是他对扶苏的依赖。

    只不过这一次,他听到并非是扶苏下的决定,而是看到了扶苏鼓励的眼神,他看到扶苏眼中对于自己的信心。

    看向乌倮,师阜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这个赌约我接下了!”

    “好!”乌倮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毫无疑问,这是他给师阜和扶苏挖的一个坑,至于扶苏和师阜能不能爬出来,就看这二人的本事了,如果师阜能从这个坑里爬出来,那自然是不同的光景了。

    乌倮旋即从袖中抖落出几个竹片,扶苏定睛看去,看到这些竹片,心中对乌倮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这坑人的家伙社都随身带着,可想而知,乌倮到了何等丧心病狂的程度。

    乌倮笑着将三片竹片摆在了扶苏面前,道:“公子,你是我与师阜的见证人,这个凭证不妨由公子来写。”

    扶苏轻笑了一声,道:“乌倮君,你不怕我写下这份凭证当中略显偏袒或是写完之后就不认账了?”

    见扶苏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乌倮倒是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讪笑道:“不会的,公子贵为大秦的公子,绝不会做出此等事。”

    听到这般回答,扶苏未曾言语,只是径直在竹片上写下了三分凭证,然后三人各自在上面签字署名,最后将其中两份交给师阜和乌倮,令他们各自保管。

第二百九十二章 商议军情

    扶苏知道,乌倮相信的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大秦的公子,乌倮坚信,大秦的公子,决计不会为了这件事,损害自己的名声。

    因为扶苏的一言一行,已然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整个赢氏宗室的颜面,是展示给天下的臣民看的。

    若是最后爆出大秦的长公子耍无赖,只怕不需要乌倮动手,他这个大秦的公子,也算是做到头了!

    见师阜和乌倮之间的事已经妥当,扶苏示意了一眼,师阜当即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从容退去。

    厅中,再度只剩下扶苏和乌倮二人,扶苏嘴角挂着笑意,道:“乌倮君,还请坐。”

    乌倮见扶苏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是感到一阵尴尬,方才,他亦是算计了扶苏了一回,按照乌倮今日对扶苏的认知,只怕扶苏待会儿一定会有报复的举动。

    当即,乌倮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扶苏做什么,他皆是称是,等熬过了这一关,蒙恬来此,一切都好办多了!

    在偏房之中的蒙恬,听到正堂之中达成约定,陷入思索之中,刚才乌倮和师阜所谈论的那几样物资,的确,在这边地是稀缺之物。

    比如茶盐,这两样,在军中还稍微好一些,有少府专门保障,后勤之中,这两样是必不可少的运到了军中。

    因为茶中含有一些微量元素,乃是人体必需,这一点,蒙恬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了茶,士卒会更加健康,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盐,则是身体必需之物,且军中比之民间,对盐的需求更是庞大,因为每日的训练,士卒将会大量的流汗,若是无盐,只怕这军中的士卒皆会脚步虚浮,连甲胄也穿不起来,手中的兵器也拿不稳了!

    这样的士卒,谈何战斗力?要不了几日,便会不战自溃。

    而民间,这北方数郡,根本无处产这两样东西,茶盐,在北方亦是稀缺,蒙恬亦是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万斤的茶盐,运到这肤施,只怕会让乌倮大赚特赚。

    而且不止如此,须知这是长期的合作,只要师阜的货源不断,乌倮可以说基本就是躺着挣钱,在这北方数据的销售网络,早已让乌倮丝毫不愁销路,即便最后多了出来,运到胡人那边,也是大赚特赚的。

    对于这些事情,蒙恬并不是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乌倮之所以能将情报从草原带回来,便是因为时常有商队在胡人那边走动,进行交易。

    若是将这条线掐断了,日后想从乌倮这里得到情报,只怕是再也不可能。

    掐算着时间,蒙恬也知道接下来,扶苏要和乌倮谈正事了,自己也应该适时的出场了!

    扶苏笑道:“乌倮君,你不妨说一说,这个消息是什么?”

    “这……这个……”乌倮此时脸上尽是犹豫之色,见此,扶苏冷笑道:“莫非乌倮君还有别的心思不成?”

    “不……不是!”乌倮连忙否定,生怕扶苏再度命人将他给绑起来,乌倮亦是发现,扶苏做起事来,不仅狠辣决绝,而且还不按章法,令人防不胜防。

    包括刚才,虽是和师阜洽谈生意,可是乌倮却是要时时顾及扶苏的感受,故而,对于师阜,亦是不敢狮子大张口。

    乌倮解释道:“公子,臣以为,此乃军国要事,须蒙恬将军在场方可言说。”

    扶苏心中对于乌倮的算计亦是一清二楚,若是由扶苏转述,乌倮是担心自己一点功劳都捞不到,而之前乌倮曾经要价千金,更是会让蒙恬心中不痛快。

    无疑,这是让他乌倮去做了恶人,而扶苏却是借花献佛,做了一个大好人,这让乌倮如何能答应?

    对于乌倮这般小心思,扶苏心知肚明,也不戳穿,只是安静的坐了下来,少顷之后,蒙恬步入正堂之中。

    乌倮见状,心中亦是大骇,据他所知,蒙恬已然是病重之躯,可眼下看这幅情形,似乎蒙恬的病症并不是很重。

    本以来此时蒙恬纵然不是昏迷不醒,亦当卧病在床,岂能如现在这般随意走动?而看蒙恬的气血,虽是脸色有些苍白,比以往削瘦了许多,可却是并无大碍。

    乌倮旋即醒悟过来,只怕前些时日所得到的情报,说蒙恬病重,这十有八九就是蒙恬设立的圈套。

    蒙恬走了进来,朝着扶苏行了一礼,扶苏却是径直拉着蒙恬的手臂,笑道:“蒙卿,你可是不知,方才我与乌倮君相见,可是一见如故啊!”

    “乌倮君还要有一则对于蒙将军你价值千金的消息要告诉我,作为见面礼呢!”

    蒙恬却是扭头看向乌倮,道:“乌倮君,你今日可真是大方啊!”

    乌倮听后,脸上顿显尴尬之色,只能赔笑,扶苏见蒙恬这么快进入演戏的状态,道:“乌倮君,现在这个情报可以说了?”

    “自然……自然!”乌倮神色陡然变的严肃起来,道:“公子,将军,这一次是东胡、匈奴,大月氏三方共同来犯,其发起者是匈奴。”

    “前些时日,分别前往东胡和大月氏的匈奴使者已经返回王庭,皆已经得到东胡和大月氏的肯定答复。”

    蒙恬猛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同,以往草原部族都是各自为战,很少会联合起来行动,这一次,显得有些颇不寻常,且如此轻易的说动东胡和大月氏,只怕许下的利益不小。

    将这些压在心底,蒙恬表面上仍是不露神色,乌倮继续道:“这一次东胡预计有十五万骑兵,匈奴预计十万骑兵,大月氏约有七万骑兵,共计三十二万骑兵南下。”

    “好快的动作!”扶苏心中有些感叹,未曾想到这草原之上,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将这几十万的士兵召集了起来,期间甚少发生推诿,扯皮这类事。

    扶苏可是清楚的知道,要想完美的实现一次联合行动,是有多困难!

    别的不说,这山东六国,数次合纵攻击秦国,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不欢而散,或是稍稍取得战果,联盟内部便爆发激烈的矛盾。

    甚至于在开战之前,因为战后利益瓜分没有达成一致,合纵便胎死腹中。

    如果说比较成功的一次合纵,那也唯有五国攻齐了,而达成合纵的期间,亦是爆发了无数争端和矛盾,商议了几个月都没有结果,最后若非秦国一马当先,为诸国做出表率牺牲,只怕这五国攻齐,最终也会是不欢而散。

    五国攻齐当中,是秦国最先出兵,吸引住了齐国大部主力,才给了乐毅机会,自北向南,一路横扫,将齐国打的只剩下最后两座城池。

    事后,秦国也不过是取了陶邑这么一块地方,还是魏冉贪求所致。

    若不然,秦国在五国攻齐的过程之中,是一点实际的利益都没有得到,只不过,从长远来看,秦国却是大赚特赚的,因为东方最后一个强国已经被打翻在地,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秦国一统天下的道路,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蒙恬却是陷入了沉思当中,他越发感觉得出来,这一次胡人入侵不同寻常,蒙恬亦是升起了一丝不安。

    看了乌倮一眼,蒙恬立即会意,旋即领着乌倮和扶苏进入了一间房中,只见在房中的正中央,挂着一幅庞大无比的地图。

    将这北地的地势情形、各个郡县都清楚的标注在上面,乌倮站到地图面前,手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地方道:“这一次,他们准备兵分两路,一路自云中郡、九原郡南下进攻,而另一路,则是从雁门郡、代郡进攻……”

    看着乌倮在地图上的几个地方点一下,然后将整个计划皆是说了出来。

    扶苏面无波澜,心中对于乌倮探察出来的情报也是深感震惊,此时虽然没有胡人具体部署如何,可是,已然将胡人的大致方向说个透彻,亦是不容易。

    要知道,知道了敌人的进攻的方向,亦是可以从这其中推算出很多东西,比如进攻的人数,大约何时进攻,进攻的地点在何处。

    而推算出这些,秦军完全可以针对性的做出战略部署。

    “乌倮,在胡人之中的地位,可是不一般呐!”扶苏心中亦是有些感叹。

    蒙恬凝视着地图,他感觉,这一次胡人,没有以往那么傻了,似乎比以往的胡人要聪明许多。

    在以前,胡人可想不出来联手行动,更不会想到分兵出击,往往都是一窝蜂的涌过来,活了干,死了算逑。

    可以说毫无章法和兵法可言,而这一次,明显是有人在后面居中调度,似乎胡人那边,也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才。

    “乌倮,这一次胡人三方联手以谁的号令为尊?敌方统帅又是何人?”

    “这个,因为匈奴是这次南下入侵的发起者,故而,匈奴的号令,三方共同遵守,至于统帅,我真的不知。”

    蒙恬猛然看着乌倮,道:“那这次计划是谁制定的?”

    乌倮想了想道:“是匈奴的左贤王冒顿,只不过冒顿与匈奴单于头曼素来不和,想来出出主意谋划尚可,至于担任联军统帅,不大可能。”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借无还

    扶苏惊诧的看着乌倮,不过旋即恍然,连胡人三方的部署乌倮都能探知一二,这胡人内部的斗争,乌倮知道,也并不稀奇了!

    且这般斗争,草原上的部族比起农耕文明,更加简单,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故而,在王庭之中,是不是就有这种二愣子,连谋划都不谋划,可能因为今天天儿不好了,或是有什么事情不顺心了,就胆大包天,拎着把刀就想一刀剁了单于,然后自己做到那个位置上去。

    这样的蠢货,自然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不过,既然冒顿已经和头曼之间的斗争日益严重,只怕迟早有一天,冒顿会和头曼兵戎相见。

    什么父子亲情,在胡人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这种观念,胡人从上到下都是强者独尊,最强的那个人就是这一户的主人,享有一切资源,财产,牲畜,女人皆是归属于这一个人所有。

    比如青壮年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享用最肥美的食物,而老年人,则因为体力大不如从前,只能吃残羹剩饭,甚至于最后被扔到荒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自然,既然享有这些权利,自然也有相应的义务,如果单于宣布战争开始,这个青壮年就要跨上战马,拿起刀剑,追随单于征战。

    而如果这个青壮年不幸战死,那么谁能抢回他的尸首,谁便可以获得他的全部财产,这亦是草原上的规矩。

    见蒙恬盯着地图思索,扶苏并不打扰,只是带着乌倮走到外面。

    看着扶苏笑眯眯的眼神,乌倮心中暗道不好,只是如今已然是不好脱身。

    扶苏笑道:“乌倮君,这一次可是多谢你为我秦军带来珍贵的情报,扶苏在此多谢了!”

    “不敢,不敢。”乌倮赔着笑道。

    “好!”扶苏亦是面露喜意,看着乌倮道:“只盼日后乌倮君能为我秦军再多多提供这些情报,至于价钱嘛……”

    “应该的……应该的!”乌倮看着扶苏的脸色,忙道:“公子既然许我大利,这日后,为秦军继续探听情报是乌倮份内之事。”

    听着乌倮的说辞,扶苏心中感到乌倮十分识趣,自己还未曾开口,乌倮便已然满口答应下来。

    乌倮心中暗道无奈,方才和自己商谈的师阜,一眼就能看出来,唯扶苏之命是从,只要扶苏一声令下,师阜放弃和自己生意上的来往,只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要和师阜长期合作,这日后,若是将情报告诉蒙恬,还要收取费用,只怕到时扶苏一声令下,断了自己的货,到那时,就算是哭死也没用了!

    只要货一断,外人只怕立即就会嗅出他乌倮已经和朝廷之间生出了嫌隙,到那时,这些人还不是谁都上来咬他一口,哪怕平日里与他素昧平生之人,只怕届时也要落井下石,趁机踩一脚了!

    只是如此就以为完了么?扶苏心中不禁暗笑,方才乌倮趁机算计了自己一把,扶苏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有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如此一只大肥羊摆在自己面前,不趁机薅一把羊毛,简直天理难容!

    看着扶苏脸上的笑容,乌倮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气直直的从背后窜上来,这般情形,还不如刚才扶苏发怒之时,起码那时乌倮知道扶苏要些什么。

    扶苏看着乌倮,道:“乌倮君,这些时日,我在军中,知道不少士卒已经在这边疆戍守疆土四五年之久,一些士卒甚至待在这里已经超过了十年。”

    “士卒饱受背井离乡之苦不说,这边疆苦寒呐!我看在眼中,觉得甚是痛心。”

    “可眼下胡人入侵在即,朝廷的国库也没有太多的钱拨出,乌倮君为人仗义,且我听说乌倮君有不少牲畜,不知能否给出一些,犒赏士卒,以慰藉他们思乡之苦。”

    “乌倮君应当知道,一旦胡人破边南下,其实对于乌倮君的生意也不是很好的,我知道乌倮君在胡人那边地位崇高,可是要知道,这胡人入城之后,杀人可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若是胡人一时杀红了眼,只怕未必会认得乌倮君你的旗号,到时乌倮君你开设的商号被劫掠,损失可远远不止于此了。不如给些牲畜,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上战场,杀胡人,将士们铭记乌倮君你的恩德,一定在战场上勇猛异常……”

    乌倮一听,顿时就知道自己是要非出血不可了,只不过,还是自己下手比较好,要是让扶苏开价,乌倮只怕扶苏会狮子大开口。

    “公子,臣愿意献上一百头牛,一千只羊作为犒军之用。”

    “乌倮君,我可是听说,匈奴单于给你赏赐的牛羊,多的可是用山谷来计算,且我三十万秦军将士,受了乌倮君你的恩惠一定铭记于心,难道乌倮君还吝惜区区些许牛羊么?”

    “这……”乌倮眼中闪出犹豫之色,悄悄看了扶苏一眼,道:“公子,既然如此,那我再加五百只羊,一共一百头牛,一千五百只羊,公子意下如何?”

    扶苏仔细算了一下,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是让乌倮出两千只羊的,不过眼下倒也算是够了,能够让这驻扎在这边疆的三十万将士都能沾到一些荤腥,且也不能逼乌倮太甚,毕竟扶苏还想着细水长流嘛!

    一念至此,扶苏顿时脸上浮现出笑意,道:“如此,扶苏就代三十万秦军将士多谢乌倮君了!”

    乌倮心中感到直滴血,若有可能,他真的不想答应扶苏,可是如今已经上了扶苏这条贼船,想要下来,只怕人家扶苏也未必愿意放了!

    “乌倮君大方,如今朝廷之国库不是太过宽裕,扶苏在此恳请乌倮君再大方一次,借些许金银,作为犒赏军士之用。”

    “借?”乌倮心中苦笑,这钱借给扶苏,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借,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

    难道他真的拿着欠条到咸阳去,问扶苏讨要?最后嬴政倒不会不给,毕竟作为这天下之君,大秦的皇帝,嬴政丢不起这个人,不过,只怕钱给完之后,也会恶了始皇帝和扶苏,这欠条拿到咸阳去,就是啪啪打嬴政和扶苏的脸。

    想到这个后果,乌倮一下子就绝了这份心思,一下子得罪现在的皇帝,再顺带着得罪一个未来有可能当皇帝的主儿,这还让人活不活了?

    乌倮可不认为扶苏是什么大度之人,起码对于他来说,并不宽容,这个结论,是今日乌倮与扶苏接触之后,乌倮立即得出来的。

    “这个……,不知道公子打算借多少?”乌倮知道,这扶苏既然开口了,自己就必须要做好出血的打算,否则,依着扶苏的性子,只怕还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得不偿失。

    “三千金。”

    见扶苏话语干脆利落,乌倮顿时明白,只怕扶苏在心中已经算计了很久,乌倮略微沉吟,并未立即答应下来。

    扶苏也不催促,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总要给乌倮些许时间考虑不是?毕竟这是再割乌倮的肉。

    乌倮反复思虑,最后沉声道:“公子,臣家中并无这么多钱财,公子需知,经商唯有账面上有活钱,这生意才能周转的开,故而,臣最多只能拿出两千金。”

    “两千金?”扶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觉得乌倮这些年挣的钱可还真是不少,虽说这个数字已然是超过了扶苏的预期,不过,扶苏还是打算再和乌倮讨价还价一番,将这个数字再往上提一提。

    见扶苏刚欲说话,乌倮便已经抢先出口,道:“公子,臣事先说明,臣从账面上只能拿出这么多钱,再多一金,也是没有。”

    “这两千金,不算臣借给公子,是臣主动献上,还请公子体谅臣下则个。”

    乌倮想的很明白,既然这钱最终不能要,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干脆说是献上,如此一来,扶苏倒是承了他一个人情。

    此言一出,扶苏顿时明白,自己已然没有再度讨价还价的空间,因为此时是乌倮主动献上,自己哪还有挑肥拣瘦的道理?

    虽说借来的钱扶苏根本没打算还,可是,若是最终乌倮讨要,扶苏还是要还的,到那时,丢的倒是他的面子,眼下乌倮这么做,倒是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

    扶苏亦是觉得,乌倮能周旋在大秦与胡人之间,在两方都有着极为不错的地位,果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单单就是这份对形势的判断力,就远不是常人所能及。

    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当即认怂,若要非出血不可,则是及时止损,换做一般人,岂能如此果断决绝?扶苏可以想见,那些在生意上与乌倮较劲的对手,只要稍显颓势,乌倮必然是穷追猛打,得寸进尺。

    扶苏笑吟吟道:“乌倮君真是豪爽大方,今日与乌倮君相识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乌倮脸上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中亦是觉得,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今天在这里遇到了扶苏,以往,还没有哪个能让他吃这么大的亏。

    “乌倮君比我年长,以后扶苏就称之为大哥如何?”

    听到这句话,乌倮顿时吓了一大跳,急忙摇手,这以后若是做了扶苏的大哥,以扶苏的性子还不是经常过来打秋风?

    乌倮道:“公子,你是陛下之长子,乃是金贵之躯,臣何德何能,敢忝列公子之兄长?这话若是被陛下知道,只怕臣朝夕之间,便有性命之虞。”

    扶苏心中暗乐,未曾想到这个乌倮倒是怕死的很!只不过,此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蒙混过去?扶苏道:“乌倮君,陛下知道乌倮君对我大秦将士的贡献,又怎么会对乌倮君你下手呢?”

    “既然乌倮君你不放心,那这样,在明面上,你我仍是朋友,若是无人之时,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见扶苏坚持,乌倮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暗道:“自己今天来这个,花了这么多钱,倒是收获了一个这么金贵的弟弟,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呀!”

    扶苏却是趁热打铁道:“既然如此,小弟就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兄长在府衙先住上几日,一则我与兄长也好见面,二则兄长若是得到什么消息,也好及时与小弟我、蒙卿及时沟通。”

    “至于兄长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扶苏笑了两声,道:“兄长,等这一次与胡人的战争结束之后,兄长便可离开,只不过此仗胜了还好,若是败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管是小弟我,还是大哥,只怕都难以保全自己啊!”

    “兄长还是就在这府衙之中保佑我秦军吧!”

    “这……”乌倮瞪大的眼睛看着扶苏,明面上是邀请自己在这府衙小住几日,可实际上,就是软禁呐!

    见乌倮有些难看的脸色,扶苏故意装作疑惑,道:“莫非兄长嫌这府衙不如兄长的家中舒适?那倒是自然,还请兄长委屈则个。”

    扶苏朝门外喊道:“高宠,拿笔墨来。”

    旋即门外便见一壮汉端着笔墨走了进来,扶苏道:“兄长,还请写下一封书信,交待一些事宜,也好稍后我命人送到兄长家中,不让兄长的家眷担心……”

    乌倮刚欲说些什么,找些托词,高宠径直端着笔墨送到乌倮面前,道:“请吧!”

    乌倮见状,亦是感到无奈,旋即只能遵从扶苏的命令,等乌倮将书信交到扶苏手中,扶苏脸上露出笑容。

    看了一眼书信,扶苏朝高宠道:“稍后你将这份书信送至兄长家中,不可延误,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诺。”

    “再给我兄长在这府衙之中找出一间最上等的客房,另外,这饮食,也要是最好的,再安排两个人,保护兄长的安全,不可有所差池。”

    “诺。”

    待高宠将乌倮领了下去,扶苏心中也是暗叹,自己是不是也太没有节操和下限了?

    只不过扶苏唯一可以慰藉就是,做这些事情,扶苏一点愧疚都没有!心中亦是暗道这是在帮乌倮做好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方略选择

    看着乌倮被高宠领下去,扶苏心中暗自摇头,若非是担心乌倮这个老狐狸耍滑头,扶苏也不至于将他软禁在这府衙之中。

    说白了,扶苏就是信不过乌倮!

    扶苏也知道,今日这些事只怕乌倮心中生出些许怨恨,如果趁机在情报中做些手脚,秦军只怕会吃大亏。故而,扶苏才有意点出,如果战事失败,那么他乌倮也要陪葬。

    想起从乌倮那里空手套白狼套来的那两千金,扶苏嘴角露出微笑,这两千金,他已然有了用处。

    转身走进房中,看到蒙恬仍在那里盯着地图沉思,扶苏笑道:“蒙卿,刚刚乌倮君可是大方的很呐!”

    “哦?”蒙恬脸上露出惊诧之色,看到扶苏脸上的神色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蒙恬的印象之中,乌倮一直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这一次,扶苏能让乌倮白白的将情报交出来,蒙恬已然是非常惊讶了!

    扶苏也不再卖关子,道:“乌倮君愿意献出两千金做为军资。”

    “两千金?”蒙恬已然是坐不住了,这个数字,对于他个人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三十万秦军来说,这两千金可算得上巨款。

    扶苏看到蒙恬的脸色并未感到奇怪,扶苏可是记得,在后世,七国之乱时,周亚夫出兵朝廷无钱,是朝廷向商贾无盐氏借了一千金的高利贷,才有了军资让周亚夫顺利出兵。

    “这还不止,还有一百头牛,一千五百只羊,亦是作为犒军之用……”

    扶苏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听的蒙恬啧啧称奇,未曾想到,这四五年未曾见扶苏,扶苏与过往已然是判若两人。

    在蒙恬的印象之中,扶苏以往可是一个翩翩君子,行事风格都暗合君子之风,与当今的陛下可谓是有着云泥之别。

    而如今,虽然扶苏行事的风格依旧与陛下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只不过,其做事却也是狠辣果断,而结果,却是与陛下并无差别,可谓是殊途同归。

    蒙恬看着扶苏这般变化,也不知是喜是忧……

    略微说了几句,扶苏知道这些可还不是正题,这北方意欲犯边的胡人,才是令人头疼的麻烦。

    扶苏站在地图面前,眉头紧锁,道:“蒙卿,你以为这一次我军当如何应对?”

    蒙恬想了想道:“公子,按照上一次我与公子的商议,此次是要诱胡人南下,给予胡人以重创,公子,是否依旧照此方略?”

    “这个……”看着蒙恬脸上的神色,扶苏敏锐的察觉到些许异常,故而,扶苏变的有些迟疑。

    见扶苏迟疑,蒙恬直截了当道:“若是按照此方略,胡人自然可从雁门郡、代郡长驱直入,然之后我秦军可截断其退路,将其围而歼之。”

    “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两郡的就要有十数万的百姓难逃厄运了!”

    蒙恬仿佛一个冰冷的机器一般,话语之中,不带丝毫的感情,扶苏却是脱口而出道:“蒙卿,难道我们不能先向两郡百姓示警……”

    话说到一半,扶苏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且不说这两郡百姓多达数十万,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带,就算是能够转移,也绝不能那么做,因为入侵的胡人,一旦发觉如此情况,便会立即知道这其中有诈,然后立即退去。

    如此一来,这转移所耗费的种种将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故而,这雁门郡,代郡的百姓,只能看谁的运气好,所在的位置不会被这次入侵的胡人所波及。

    蒙恬扫了一眼扶苏,道:“还有一方略,便是御胡人于我秦边之外,我军只需适时机动到胡人有可能入侵的位置,胡人见我秦军,自然会不战而退。”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重创胡人,却是不可能了!”

    的确,胡人南下并非是为了正面与秦军交战,而是为了劫掠足够的物资,让他们可以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

    胡人亦是明白,正面和秦军交战,根本就是取死之道,即便是胡人当中最愚笨之人,也不会做出这么一个选择。

    说完这些,蒙恬眼睛凝视着扶苏,他在想,扶苏会做出怎样的一个选择,或许以前,扶苏会为了百姓,选择将胡人阻挡在边疆之外吧!

    “蒙卿,我以为,我军当坚持原地方略不变,给予胡人以重大创伤,使我边疆在接下来数年之内不至于有胡人侵扰之患。”

    扶苏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伴随着他这一句话出口,这边疆,将会多出数万亡魂,这两郡,将会有十数万百姓无家可归。

    但凡胡人经过之地,将是一片人间地狱,所有的财货,将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可是,这是他必须做出的抉择!

    因为蒙恬不知道,只要他的父皇嬴政有任何不测,那么,那些隐匿在民间的六国余孽便会蠢蠢欲动,这一次战争不可避免,所以,扶苏只能选择给予胡人以重创,继而腾出手来全力镇压。

    蒙恬盯着扶苏,面色平静,只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略微平缓了一下心绪,蒙恬道:“公子,我秦军可动用兵力约有十万,既然此次胡人决意兵分两路,我秦军便也兵分两路。”

    扶苏点了点头,的确,这漫长的边境线,每一城池关隘都需要留守人马,而实际上,能动用的兵力非常少,这十万秦军,可以说是能抽调的最大人数。

    “蒙卿,请讲。”

    “我意,这云中,九原两郡侧重防御,集中兵力消灭入侵雁门郡、代郡两地胡人。”

    “公子请看,代郡与雁门郡与东胡相近,想来,这路胡人应当是以东胡和匈奴为主,东胡,乃是如今草原最大的部落,只要能将入侵之胡人歼灭,必能给予东胡以重创……”

    扶苏看着蒙恬手指不断在地图上指点,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听蒙恬讲解整个战争的规划,着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所以,我意这东路,可有蒙阖率军机动,待得知这一路胡人动向,便设下口袋,然后由王离领军掐住口袋口,我军趁机合围,将这一路胡人尽数歼灭。”

    “而西路,我则亲自去云中坐镇,首要防御住这一路入侵的胡人。”

    扶苏点了点头,亦是知道蒙恬这个计划,是没有什么漏洞的,三十二万胡人南下,若是全数放进来,只怕到时候,反倒弄巧成拙。

    想要将这么多胡人一口吃下,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尽管秦军在兵器甲胄上尽数优良,可是,毕竟秦军所要顾忌的太多,真正能参加战斗的秦军人数与胡人相比,乃是劣势。

    总不能给老百姓发把刀,然后逼着百姓和胡人硬拼吧?

    扶苏心中诧然,然后道:“蒙卿,这东路可否交由我?”

    蒙恬道:“既然公子要求,这东路可由公子率军前去设伏,只不过,公子应该知道,军令如山,若是公子最后兵败,亦是要承担败军之责,不能幸免,还望公子三思。”

    “蒙卿,我都明白,这东路的胡人,就交给我吧!”看着蒙恬,扶苏郑重道。

    的确,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的一些王朝,仗要是打败了,可是要付责任的,严重的,甚至于因此丢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蒙恬道:“既然如此,公子,这东路就交给你,我让我儿蒙阖前去辅佐你。”

    “多谢蒙卿成全。”

    接下来,扶苏又是和蒙恬商议了一番事宜,方才离去。

    望着扶苏离去的背影,蒙恬口中唏嘘,他知道,眼前的扶苏终究和自己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了。

    蒙阖走到蒙恬的身边,亦是看着扶苏的背影,皱眉道:“父帅,公子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父帅么?”

    蒙恬摇了摇头,道:“不怪公子,是陛下,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蒙阖脸上已然露出了震惊之色,一直以来,他所看到的都是嬴政对于他的父亲蒙恬信任有加,对于蒙家十分倚重,可是,他亦是知道,蒙恬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

    蒙恬长叹一口气,道:“蒙阖,你是我的长子,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你应该知道,蒙毅时常于我有书信来往,这一年夺来,蒙毅在心中已经几次说到皇帝病重,而我蒙家手握三十万大军,不管继位的是谁,就算是扶0苏公子,陛下亦是担心我蒙家势大难制。”

    “我带兵在外已经五六年了,其实陛下心中对我早已有了猜忌,只不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陛下才决定动手,才将公子派到了这里。”

    “所以,那一次,你未曾去迎接公子,我便以军法处置了你,所以,公子一向我讨要蒙家军的兵权,我便立即给了。”

    “而这一次,如果是以前我认识的公子,一定会放弃原来的方略,而现在,却选择了坚持。”

    “不仅如此,公子还要继续率领蒙家军,抵御胡人是真,可趁机削弱我蒙家兵权亦是真。”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张底牌

    蒙恬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惨笑!

    蒙阖对于蒙恬所说的这些,倒是颇有些不相信,道:“父亲,我蒙家世代对大秦忠心耿耿,陛下怎会如此猜忌父亲?”

    蒙恬并未直接辩解,只是道:“你觉得我蒙家现在与当年的王家相比如何?”

    蒙阖自然明白,蒙恬口中的王家,自然指代的便是王翦那一家,满朝之中,能在蒙家得到重视的也唯有这一家。

    蒙阖不假思索道:“自是不如。”

    这一点,蒙阖是心知肚明,尽管现在蒙恬握有三十万秦军,可是和巅峰时期的王家相比起来,那可是相形见绌的多,要知道,王家巅峰之时,可是一门两侯,皆是顶尖的彻侯。

    在商鞅变法之后,彻侯可就是军功勋爵制最后一个爵位了,那时,王家的声势,比现在的蒙家还要浩大。

    那时的蒙家,也需要跟在王家后面攻城略地,才能得到一些军功。可如今却是时过境迁,蒙家和王家位置完全颠倒过来了,如今王翦的孙子王离,只能作为蒙恬的副将,在这北疆任职。

    “可王家如今如何?”蒙恬一句反问,顿时令蒙阖哑口无言,蒙恬道:“十年前,秦始皇二十六年时,王家声势一时无两,这大秦不论是谁,都不能忽视这样一个家族,可仅仅十年,如今的王家,却是没落至此,蒙阖,你以为我蒙家就不会落魄到如此地步么?”

    蒙阖呆呆的看着蒙恬,他的年岁比蒙拓大上一些,在十年前,他已是十几岁,对于这些事,纵然影响不是很深刻,却是知道许多。

    自然,蒙阖清晰无误知道一个事实,就是现在的蒙家与巅峰时期的王家相比,是全方面的不如。而他蒙家之所以能够崛起,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踩着王家登上去的。

    若非陛下对王家心生忌惮,又怎会刻意雪藏王家,曾经声势显赫的王家,如今王翦之孙王离却只能作为蒙恬的一个副将,经过蒙恬一番点拨,蒙阖亦是猛然醒悟过来。

    他知道父亲说这些的意思,今日蒙家的声势虽然远远不及当年的王家,可是,当年的陛下春秋鼎盛,风华正茂,可今日的陛下,已然是重病缠绕,时日无多。

    蒙恬很清楚这样一个事实,为了大秦这个天下的安稳,陛下,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曾经,他发觉父亲接手三十万秦军之后,便彻底变了,变的谨小慎微,除了在军事上,一如既往的犀利和睿智,在其他方面,看上去似乎变的愚笨了许多。

    可实际上,一切父亲都知道,也都明白,自接手三十万秦军那一刻,蒙恬便预料到了有今天。

    看着蒙阖脸上愁苦之色,蒙恬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我蒙家今时今日之声势,已到顶峰,再往下一步,便是考虑如何保住我蒙家的富贵,以待他日蒙家东山再起。”

    “此战之后,我便会主动向朝廷提出回京述职。”

    蒙恬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将自己打算说了出来,蒙阖心中大惊,他未曾想到,父亲在此时就已经萌生了退隐之心。

    见蒙阖的脸色,蒙恬轻笑两声,道:“陛下将公子派来,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只是我没想到,陛下居然是派公子来。”蒙恬眼中透着一抹苦意,道:“公子,他已经变了,与现在的陛下,是越来越像。”

    “这不仅是为了公子,也是为了蒙家,同样也是为了你!”蒙恬缓缓看向蒙阖,期许的目光之中,更夹杂着一抹平淡。

    方才他询问扶苏方略,同样是一次试探,而结果显然,便是给予胡人一场大败,之后,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重新构建北疆的防线。

    “蒙阖,这一次你随公子出发,一定要竭力辅佐公子,给予胡人重创,不可破坏我与公子定下的方略。”

    蒙恬最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番,生怕蒙阖念及私情,导致最后功亏一篑。这也是刚才为何他将这些事情言明的原因。

    他知道,蒙阖在蒙家军的影响力,即便没有兵符,想要令这三万蒙家军听从他的话语,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恰恰是蒙恬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蒙阖能够帮助扶苏此次获得大胜,那么,未来便是为蒙家再度崛起,埋下了一颗种子。

    …………

    匈奴王庭之中,比之以往,更为热闹。

    这在以往,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之事,东胡、大月氏、匈奴三方共聚在大帐之中。

    只不过,这等聚首有几分诚意就不知道了!

    以往,三方为了一些丰盛的草场,屡次大打出手,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可以说,彼此之间,都有着血海深仇,恨不得将对方的头颅砍下来,做成酒器,让这些仇人天天看着自己纵情享乐,玩弄他们的妻女,奴役他们的子嗣。

    而此时坐在这王账之中,不过是貌合神离,强行聚集在一起罢了!

    头曼看了一下场中的众人,站起身来,道:“东胡王,大月氏的使者,二位来此,当是知道了来意,我匈奴愿意联手两方,共同南下,侵略秦境。”

    账中左手边一人身上披着兽皮,脸上尽是一些刀疤,耳朵上挂着铜环,头发散乱的披着,站起身来,看着头曼,道:“先说说此次南下,所获得的战利品如何分配?”

    头曼道:“这仗还未打,东胡王就想着分取利润,未免太心急了!”

    话音刚落,大月氏的使者站起身来,不急不缓道:“还是事先说清为好,省得到最后吵闹。”

    东胡王冷眼看着头曼,道:“头曼,要我们合兵攻打秦境,便需要拿出诚意,谁不知道,这大秦的边境,可是那么好碰的?”

    “我东胡愿意出兵十五万,若是匈奴无此诚意,依我之见,还是各自趁早回去……”

    说起来,这个问题,在这些日子中,已是商议了许多次,在这王账之中,大吵大闹已然是一个常态,甚至于说道最后拔剑相向,也是有过。

    此时,冒顿巧妙的躲在一旁,未曾出言,他在看着头曼如何化解眼前这般情势,可以说,只要稍稍处置不当,这本就松散的联盟,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的确,是他进言要求联手大月氏、东胡,共同进犯秦地,可是后来,头曼生怕他趁此机会,邀买人心,便亲自主持这件事。

    而冒顿亦是乐的如此,在他看来,既然头曼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他亦是求之不得。

    坐在这个位置上,实际上这亦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地方,拥有怎样的权力,自然便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倘若最后不欢而散,这头曼,自然是首当其冲要背负起责任。

    看着头曼对于这一点点利益斤斤计较,冒顿心中摇了摇头,如此看来,这头曼,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须知此时匈奴所面临的的局面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如果能让东胡和秦人打起来,将会大大的转移东胡和秦人的注意力。

    而匈奴亦可趁机赢得喘息之机,与此相比,那些一丁点利益,都不值一提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尽管冒顿并不知道这样流传在大秦的一个成语故事,可是,世间万物的道理是想通的,这一点,冒顿自然能够领悟。

    此次南下,东胡出兵十五万,而匈奴满打满算,不过十万人,明显东胡是作为主力,而匈奴,不过是跟在后面吃点残羹冷炙。

    匈奴现在的力量,可以说弱小无比,不管是东胡,还是大月氏,都比匈奴强大。

    冒顿亦是清楚的知道秦军的战力,尽管秦军转进的速度远远逊色于东胡,可是秦军的战力以及盔甲,却是远远胜过东胡,两者交手,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除非秦军打造了一支转进速度与东胡一样的骑兵。

    最后不论是东胡获得胜利还是秦人站到了最后,匈奴都将会成为最大的赢家,在冒顿的计算之中,这两方,不管是哪一方获得胜利,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在一旁休养生息的匈奴,却可以安然坐视这一切的发生,到了最后,先将其中失败的一方吞掉,然后整合力量,再对付剩下的一个。

    整盘计划,冒顿想的极为透彻,其中种种步骤,遇到的许多难以预料的困难,冒顿也不知道,所能做的便是极力将事态的发展向这个方向推进。

    看着场中越来越激烈的气氛,冒顿知道,接下来,这场争吵必须平息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冒顿自然不会冷眼看着头曼这个蠢货破坏自己的计划,对于头曼的表现,冒顿自然早已计算其中,而对这样的情形,冒顿亦是留有一张底牌。

    冒顿清楚的知道,如今的他,还不能风头太甚,毕竟如今匈奴王庭之中,支持头曼的人还为数不少,盲目出头,只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只有暗中积聚力量,等到时机成熟,一击必杀才是正道!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方结盟

    匈奴王庭之中,局面越发的僵硬!

    头曼坐在位置上,看向东胡王和大月氏使节的目光,充满了不耐,只是如今匈奴的实力,还不能与这两方相比,故而,他发作不得。

    头曼心中,反倒是对于冒顿,充满了怨恨,浑然记不得前些时日为了抢夺在这件事上的话语权,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看着躲在一旁看戏,不做声的冒顿,头曼心中更加恼怒,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头曼不好说些什么。

    就在头曼越发尴尬为难之际,巴休烈站了出来,道:“东胡王,大月氏使者,此来我们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能够南下,抢夺足够的物资,让我们度过这一个冬天……”

    “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东胡王轻蔑的看了一眼巴休烈,一旁的大月氏使臣脸上也是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显然,也是在看匈奴人的笑话。

    “我是匈奴的左大将!”东胡王眼中的轻蔑之意,巴休烈自然感受的出来,只是,到了这个地步,这些都不重要了!

    “东胡王,不妨听听这位左大将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们再做决断如何?”一旁的大月氏使臣假意劝道。

    东胡王再度扫了一眼巴休烈,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头曼看向巴休烈,则是充满了感激,可以说巴休烈此时出声,很大程度上,为他解了围。

    巴休烈站到大帐中央,看向众人,道:“这一次我们三方联合,已经商议了数十日之久,再过两月的时节,便到了大雪之日,难道诸位要商议到那时才出兵南下么?”

    巴休烈并未说错,眼下已然到了八月,再过两个月,便是十月,莫说这北边的草原,即便是关中之地,也会下起大雪。

    到了大雪纷飞之时,出兵只是一种寻死的行为!

    东胡王冷哼一声,道:“总不能连战后所得都没有说清楚,就稀里糊涂的南下。”

    “东胡王说的是,依奴才之见,我们不妨以各自出兵数目来划分战后所得利益,二位以为如何?”

    东胡王心中略微盘算,点了点头道:“公平!”

    的确,这一次三方联手,就属他东胡出兵最多,自然如此划分,对于他东胡最为有利。

    大月氏使臣见东胡王答应下来,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本来这一次,他大月氏计划所出兵力就最少,纯粹就是想从中捞一把,。

    大月氏使臣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巴休烈道:“你说话在匈奴管用么?”

    巴休烈并未作答,只是目光悄悄看向头曼,头曼心领神会,自然顾不得巴休烈让出的利益,若是他直接否了,只怕到时候架在火上烤的又是他头曼。

    头曼想的很清楚,若是如此利益分配,令匈奴之中,各部族不满,他大可以将责任一股脑的推给巴休烈。

    “巴休烈是本单于信任之人,他所言,可代表本单于。”

    闻言,东胡王和大月氏使臣心中皆是大定,东胡王再度道:“此次何人为联军主帅?”

    巴休烈道:“东胡王,此次三方共分为两路,一路自云中九原进攻,而另一路,则是自雁门代郡进攻。”

    “奴才的意思是东胡王的十五万铁骑,再加上我匈奴的七万骑兵,合计二十二万兵力,进攻雁门代郡。东胡王有十五万人马,自然是东胡王为这东路主帅。”

    头曼一听,心中很是不喜,只不过,他知道,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咽下,东胡十五万的兵力,自然决定了这东路的战场只能归他统属。

    东胡王一听,心中甚是满意,连带着看巴休烈的目光也和善了许多。

    巴休烈继续道:“大月氏七万骑兵和我匈奴三万骑兵,共计十万,进攻云中和九原两郡,至于这统帅……”巴休烈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头曼却是出声道:“本单于提议,这一路统帅,由我长子冒顿担任。”

    见大月氏使臣欲反对,头曼急忙道:“大月氏使臣,我匈奴愿意将此次所得收获分两成给贵方,以换取冒顿担任这统帅之位。”

    见头曼许下这般利益,大月氏心中虽是不愿,可依旧是答应下来。

    头曼如此大方,自然不可能是对自己这个长子莫名其妙的好起来。头曼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云中和九原两郡,与雁门郡和代郡可是不同,堪称真正的铜墙铁壁,被秦军修筑的如同铁桶一般。

    而头曼自然希望,冒顿会死在与秦军交战的途中,即便没有战死,冒顿战败,头曼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处置冒顿。

    冒顿作为挛鞮氏的宗种,匈奴的左贤王,是名正言顺的匈奴下一任单于继承人,即便是头曼,作为匈奴的单于,想要处置冒顿,也需要足够的理由。

    故而,头曼只能将冒顿安排到大月氏做质子,然后发兵攻打大月氏,借大月氏之手除掉冒顿。

    而如果此次冒顿那一方失利甚至无功而返,头曼都有足够的理由处置冒顿,而对于东路,头曼则是信心满满,有着东胡十五万人马,头曼自觉这一路,是绝不会败的。

    而带回来足够的缴获,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单于的位置都将稳固无比。

    对于头曼这般计算,冒顿心中一清二楚,原本冒顿的打算是主动争取这样的一个位置,未曾想到,头曼倒是尽心,愿意花如此大的代价。

    “如此,三日后我三方便共同发兵,攻打秦地。”

    说话的功夫,三个奴隶走了进来,在头曼、东胡王、大月氏使臣面前各自摆放了一个碗,碗中是新鲜的奶酒,其中还混杂着鲜血肉块。

    头曼率先端起酒碗,看向二人,道:“为了我们的胜利,干!”

    “好!”东胡王和大月氏使臣亦是端起面前酒碗,一饮而尽。

    这般粗犷的方式,对于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只不过,刚才他们所喝的这碗酒中,除却本来的奶酒之外,还加了一些牛羊血。

    草原没有文字,如此一来,便是意味着三方缔结盟约,不会违背。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军队医疗

    扶苏自那日与蒙恬将方略商议妥当之后,便回到军营之中,交代了几句,让英布继续带着士卒训练,然后便离开了军营,至今未归。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扶苏与士卒分离最长的一次。

    而此时扶苏正坐在案几面前,伏笔写作。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吵闹之声,仿佛并未影响到他。

    良久,扶苏再度检查了一遍手中的书信,看向恭候在一旁的高宠,道:“快马加鞭,即刻发往咸阳。”

    高宠接下那封书信,谨慎的放入怀中,然后退了出去。

    扶苏看着高宠的身影,悠悠叹了口气,信中,他已然要求他的父皇嬴政在关中组织青壮,待此战结束之后,便会立即顶到这北边的防线来。

    扶苏知道,现如今关中的青壮,许多已经被征发到军伍之中,可是,这是消除军功家族对军队影响唯一的办法。

    这军中,单单只是一个蒙家令人感到畏惧么?起先,扶苏也是这么想,制定的方略亦是从蒙恬手中徐徐拿过军权,如此一来,兵不血刃,便解决了军权的问题。

    只是在军中待了这么多天,再综合了解到的各方情报,扶苏发现自己可真的是太天真了!

    可以说,目前军中门阀化的趋向越来越明显,不单单是蒙家,还有王家以及其他一些跟着这两家的家族。

    王家在嬴政灭六国途中,居功甚伟,自然,军中有着无数故旧,而蒙家,这十年来,在军中的亲信日益增多,加上王家后继无人和嬴政的刻意打压,蒙家反倒越居在王家之上。

    这种纽带关系,就算是不含有血缘姻亲,处理起来也是麻烦无比,可如今,家族之间是互相联姻,构成了一张庞大无比且纷繁杂乱的人关系网。

    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故,扶苏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办法,釜底抽薪,将一些久在军中的老士卒替换成年轻的青壮,然后再在军中进行文化普及等工作,尽量抵消顶层军功贵族对于这些身处底层士卒的影响。

    只不过,这件事情,却是要在这场仗打完之后才能进行,扶苏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自废武功的蠢事。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更何况,这一次来的可不是什么兔子,足足三十二万胡人组成的骑兵,虽然在军械盔甲上,胡人与秦军相较,差距甚大。

    可是,除了现在的新军以及蒙家军之外,其余的,想要在机动的速度上和胡人比肩,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胡人素来作战风格就是转进如风,根本不会与秦军主力正面较量,更是给秦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只不过,却是可以让嬴政下达诏命,暂时先在关中动员起来,一方面是为了组织足够的人替换老卒,而另一方面则是稍后大战开启,自然需要青壮运输粮草军需补给等物资。

    另一方面,扶苏则是考虑到,在北地戍边的士卒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回家了,有些人甚至于七八年都没有回到家乡,而在这北地戍边,可是没有银两发放的。

    到这北地,大多数人的打算是捞一笔军功,然后得到爵位,回到家乡封妻荫子,可想要斩获转进如风的胡人首级,实在太难!

    光阴白白在这里虚度,自然让不少人纷纷怀念起家乡的一切,如今,在他们想来,已经不奢求能够获得爵位,只希望能够回到家乡,安安稳稳种地,娶妻生子,而不至于在这边塞之地忍受苦寒,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而如此多的士卒回乡,对于秦廷的能力自然是一次极为严峻的考验,这些人自然要妥善安置,而这个难题,扶苏果断抛给了嬴政、李斯他们,扶苏知道,嬴政一定会想办法完成这件事。

    扶苏望向远方,他在想,如果蒙恬此时知道他所谋划的这些,应该作何感想?

    军队门阀趋向化,扶苏并不怪蒙恬,在这件事上,并不以蒙恬的意志为转移,蒙恬他也挡不住,毕竟,在战场上,还是自己人来的可靠,用的顺手。

    扶苏只希望,在这件事上,蒙恬不要站出来从中作梗,这亦是扶苏目前唯一想到最优解,其余的方法,要么对蒙恬太过狠辣,要么就达不成嬴政心中所想。

    扶苏走到旁边一间屋子,看到这里有着数十人热火朝天的干着,皆是汗流浃背,方才扶苏所听到的喧嚣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而像这样的房间,还是五六间之多。

    扶苏掀开一个木桶,一股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席卷而来,扶苏知道,这木桶之中,所装的并非是酒精,而是经过蒸馏的高度白酒。

    依照现在的技术,扶苏只能简单对酒水进行蒸馏提纯,提升浓度,而扶苏干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酒精扶苏弄不到,高度白酒扶苏还是有办法的,在扶苏想来,这二者虽然消毒,清理伤口有些差距,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然是划时代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出了军官的命稍微值得重视之外,那些普通士卒,基本就是炮灰,即便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也不会有人去管。

    扶苏姑且不去挑战一个现代人的道德,单单就自身而言,一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伤兵,其价值远胜十个新兵,就算是残了,也是如此,虽然无法再上战场,可是,他完全可以将战场上的经验传授给新人,以旧带新。

    故而,对于这件事,扶苏是不遗余力!

    而提纯的方式,自然是土法蒸馏,这已然是扶苏觉得在这个时代最为实用的方式,也是如今用起来最快的方式。

    只需要在大锅上扣放一个蒸笼,然后其中放置一个冷却管,之后,就可以得到高度的白酒,方法颇为简单,可以说,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而蒸馏所用的原料,一部分是扶苏令人在这北方几郡搜集的,还有章邯从少府的府库之中运过来的,最后便是扶苏从乌倮那里弄来的等等!

    弄来的途径是五花八门,扶苏是穷尽一切手段,搜集在北方各郡的酒水。

    而其中,尤以少府运来的量最大,少府作为皇帝的管家,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型的王国,什么都有,什么都可以造。

    修建皇陵,打造兵器,改良军械,制造军粮,供给皇族一应生活物品等等,都是少府在负责。

    可以说,就算全国所有的部门都叛变了,皇帝只要将少府握在手中,就有翻盘的可能。

    章邯领着一帮囚徒军,在多方掣肘之下,还将复起的六国打了一个遍,可见少府恐怖的组织能力。

    将这几处蒸馏的房间视察了一遍,扶苏转头来到了另一间房,这间房却是与蒸馏的酒水不同,为首的乃是太医令夏无且。

    扶苏的到来,倒是未曾引起扶苏的发现,夏无且此时神情严肃,扫视着众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凌厉之意。

    “这本册子内容方才我已经讲过一遍,现在开始实地练习。”夏无且将手中册子合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扶苏从心中感到好笑,其实,这本册子扶苏虽然也出了些力气,只不过,扶苏对于医术,毕竟是个半吊子水平,自然不可能过多的干预。

    在将消毒等简单的医学观念灌输给夏无且之后,扶苏就任由夏无且发挥了,除非扶苏明确知道其所犯的错误,其他的,扶苏倒是不多加干预。

    而夏无且能来这里,可是因为扶苏的缘故,当年荆轲刺秦之时,就是这位夏无且,用药囊砸向了荆轲,才救了嬴政一命,可以说,夏无且对扶苏有救命之恩。

    经此一事,夏无且不仅受到褒奖,还赢得始皇帝的信任与宠信,而这次应扶苏的要求的缘故,夏无且是万般不情愿的来到了这北地。

    毕竟北地这苦寒之地,哪有咸阳花花世界那般精彩?在动身离开咸阳的时候,老实说,夏无且对扶苏的怨念不小。

    只不过,当来到北地之后,扶苏将种种有关医疗知识说了一通之后,彻底让夏无且服气了,并且庆幸自己的好运。

    为医者,自然要提升医术,只有如此,不管是治病救人也好,还是升官发财,才有前途。

    扶苏亦是暗笑,他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些在后世极为粗浅的医学知识,只不过,在此时,要忽悠住一个夏无且倒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扶苏的要求下,夏无且开始了授课,向面前这几十人传授医术,扶苏自然不要求面前这些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水平达到多高的地步,只要能在战场上,及时救治士卒,避免士卒不必要死亡,便令扶苏心满意足了。

    扶苏知道,即便自己如此煞费苦心,最后,从战场上救治下来的士卒,能活的超过五成都算不易了,在以往,死亡率可是高达九成以上,能活下来的,不夸张来说,真的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扶苏的野心自然不止于此,他做这些,亦是希望能够形成一个制度,并且日后不断改进和细化,要不然,他也不必每天盯在这里,察看进度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战起

    夏无且一声令下,所有人神情肃穆,手中都拿起了针线,而在他们面前的摆放的是一块块已经被褪毛的猪羊肉。

    这些自然是扶苏令人从伙房拉过来的,扶苏此刻自然找不到活人来给他们练手,没办法,只能用这些猪羊肉进行代替。

    左右是差不了多少的,其实在这个时代,中医并非只是单纯的汤药,对于外科,一样深有研究。

    只不过,尚处于懵懂状态,一切都只是在摸索着前进,而扶苏,虽然不精通医学,可是,起码在目前来说,给中医提供的帮助很大。

    所有人开始对着面前的肉开始进行缝合,一针一线,都显得格外认真,夏无且在众人间走动,审视着每一个人手中的动作,训练的十几日有余,终于有了一些样子了。

    而此时则已经有人注意到扶苏,不由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夏无且当即一戒尺挥过去,惊的那人立即凝神,注意着手中之事。

    而夏无且正欲训斥两句,不由的顺着刚才那人的目光,看到了扶苏,便是连训斥也忘记了!

    扶苏笑着走到夏无且目前,拱手一拜,道:“这段时间,有劳太医令了。”

    夏无且见扶苏行此大礼,慌忙推辞,道:“公子不必如此,折煞臣了!”

    “能为秦军供奉绵薄之力,臣自当竭尽全力,亦是臣之所幸……”

    瞧着屋中的情形,扶苏自是满意无比,虽说与后世现代化的医疗完全没法比,可是,能在这个公元前的世界,做到如此地步,已然令扶苏很是满意了。

    扶苏正欲和夏无且再寒暄几句,这时,一名士卒走到了扶苏身边,朝扶苏耳边耳语了几句,扶苏脸色顿时变了变,忙道:“太医令,边关示警,胡人入侵,恕扶苏不能奉陪了!”

    说完,扶苏也不顾夏无且的反应,径直跟着士卒前往蒙恬所设的帅帐所在。

    夏无且看着已经离去的扶苏,不由地愣神,来之前,他亦是想到有可能北境会有战事,可是,没想到来的如此突然。

    “具体情况如何?”

    “启禀公子,诸位将军已至蒙恬将军帅帐,等候帅令。”

    扶苏点了点头,对于这般应敌的速度,扶苏自是感到满意无比,“胡人情况如何?”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刚刚收到边境发来的奏报,昨日深夜,胡人两支骑兵,突破关隘,已经杀向内地。”

    “从何处突破?”

    “上谷和渔阳。”

    这个回答让扶苏骤然顿住了脚步,不确信道:“胡人分成了两支人马,分别从上谷和渔阳突破?”

    略为迟疑,士卒答道:“是。”

    不应该啊!

    听到士卒肯定的回答,扶苏心中浮现出疑惑,按照道理来说,凭着乌倮的地位,在胡人之中的情报绝不会有错,即便错了,可胡人这一次是三方联手,没道理胡人更改计划,乌倮一点情况都不知道。

    难道乌倮故意诓骗?想到这个可能,扶苏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应该是最没有可能的事了。

    不说乌倮如今被自己软禁,即便没有如此,乌倮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断绝自己的生路。

    在扶苏想来,依照乌倮的性格,即便说谎,也一定是一个十分高明的谎言,而不是被人一眼看破的那种。

    将心中的疑惑按下,扶苏道:“军报是否已经发往咸阳?”

    “启禀公子,蒙恬将军一接到奏报,便已经令人快马加鞭送往咸阳,不日便可到达。”

    听到这句话,扶苏松了一口气,方才听到胡人入侵,顿时就有些紧张了,浑然忘记了蒙恬尚在这里。

    只要有蒙恬在,就宛如一根定海神针插在这里,不论何等的风浪,都不足以动摇。

    提振了一下心绪,扶苏大步踏入堂中,堂中已经有不少人站立其中,扶苏一眼便看见最接近蒙恬位置的一人,身着盔甲,腰佩秦剑,头发有些花白,还有一串胡须,看着其年岁,大约在四五十岁上下。

    不说扶苏也已经猜出来了,王离!

    整个秦军之中,除了王离,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即便是蒙恬的长子蒙阖也不行。

    一方面,王离承袭的可是王翦武成侯的爵位,到目前为止,秦军之中,可还没有谁的爵位能够高过这个爵位,哪怕蒙恬也是如此。

    不算其他,单单就是六国,王翦独自灭了赵国、燕国、楚国,有着这样的灭国之功,自然其爵位也是无人能及,乃是最顶尖的彻侯,金印紫绶。

    见扶苏走了进来,当即众人纷纷朝扶苏拱手拜道:“臣等见过公子。”

    不说扶苏是大秦的公子,毕竟军中,一个公子说话,压根就不值得别人重视,因为他们所忠诚的对象是始皇帝嬴政。

    这些将军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自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嬴政给扶苏监军的这一层身份,除了蒙恬,其他人,皆在扶苏之下,而蒙恬,在某种程度上,亦是要接受扶苏的监察。

    以皇子的身份领监军之职,就算是头猪摆在那里,也必须重视起来,因为,这代表的是始皇帝。

    扶苏见状,也是急忙还了一礼,道:“诸位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扶苏蒙父皇不弃,任为监军,在此,小子代父皇,谢过诸位。”

    众人心中更是感动,先前一段日子,扶苏命人将牛羊送到军中,已是让全军上下感动不已,而他们这些领军之将,已是对扶苏有着一份感激,毕竟,扶苏实实在在的为他们的麾下的士卒谋了福利。

    以往早就听说扶苏素有贤名,军中许多人其实大都不以为然,而一些底层的士卒,纵然知道了,也不觉得如何,毕竟与他们毫无干系,可如今,才到了不久的扶苏,就让他们吃上了一顿肉,如何不让人记忆深刻?

    而一些人私底下亦是追究其这些牛羊的来源,知道之后,对于扶苏,更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当然,他们所听到的故事自然与真实发生的事不是一个版本,比之之前,更多了一层神话般的色彩。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分兵

    “公子不愧是陛下之长子,真是贤明呐!”

    见扶苏姿态放的如此之低,自然令这些人受用无比。而他们亦是听说,这一次扶苏所带来的新军的战力丝毫不亚于蒙恬的亲军,这更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对于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在场的诸位将领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所有人都知道,蒙恬的亲军,平日里有多狂傲。

    那种天下第一的气势是镌刻在骨子里面的,仅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感受的出来。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若是新军之战力不堪一击,蒙家军岂能容这样一支军队站在自己的头上?别说是扶苏的新军,就算是嬴政的亲卫,蒙家军说什么也要比一比。

    军中素来实力为尊,虽然新军不是扶苏亲自训练出来的,可是,新军受扶苏的影响亦是颇大,自然由此可知,扶苏也不是易与的角色。

    蒙恬见众人见礼完毕,道:“此番入侵之敌乃是东胡人,自上谷,渔阳进入我秦境,具体人数,尚不知。”

    再次从蒙恬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扶苏已然知道,这必然是真的,只不过,似乎事情与己方设想的有些不同啊!

    蒙恬道:“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将领便站了出来,吼道:“末将苏角,愿领兵杀敌。”

    账中诸多将军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苏角可以算得上蒙恬手底下最为悍勇的战将,此时,一听到敌情,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扶苏则是诧然,他记得清楚,苏角最后就是战死在巨鹿之战中。看看苏角的为人,的确,如此悍勇之人,如何能够容忍自己被敌人俘虏?

    对于苏角表现出来的这份勇气,扶苏表示出欣赏之意,只不过,扶苏却是认为,苏角缺少了一份与之相匹配的智谋。

    对于敌军的情况尚未摸清,便急冲冲的请战,此举,扶苏很不赞同。

    苏角的反应自然在蒙恬的意料之中,而在苏角旁边的涉间则是赶忙拉了拉苏角。

    比之苏角,涉间悍勇自然不如,只不过,涉间显得更是圆滑一些。

    蒙恬看向王离,道:“王离将军,你有何看法?”

    见蒙恬问到自己,王离拱手回道:“我以为,目前敌情尚不明朗,应当静观其变,待敌情探明之后,再伺机而动。”

    蒙恬点了点头,道:“本帅之意与王离将军相同。”

    蒙恬挥了挥手,顿时两名士卒搬来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蒙恬手指着上面的方向,道:“日前,我得到情报,胡人将会分两路袭扰我秦地,一路自雁门郡,代郡进攻,而另一路则是从云中,九原郡进攻。”

    “我与公子商议过,云中、九原这一路当以防御为主,进而调集我秦军之主要兵力,将进攻我东线之胡人一举歼灭……”

    王离心中惊讶,平心而论,这个方略确实精彩,如果能够将东线入侵的胡人全数歼灭在秦地之中,那么未来数年之内,边境都将不会有胡人之祸。

    “报--!”

    蒙恬正待详细解释,一士卒急冲冲到军帐之中,道:“将军,今日凌晨有三路胡人自雁门、代郡两地越过长城,进入我秦地。”

    军帐之中,众人脸上皆是露出惊讶之色,与胡人交手了这么多年,胡人交战素来是不讲究兵法,都是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作鸟兽撒。

    可这一次胡人居然几度分兵,与以往大不相同。

    蒙恬眼睛微眯,将士卒递过来的奏报看了一遍,然后立即在沙盘之上的几处地方插上了小旗子。

    众人看着这几处地方,自然明白,这几处地方,就是胡人突破之地。

    扶苏看着这些地方,陷入了沉思之中,如今云中、九原的胡人尚不可知,只不过,这东路的胡人,所选择突破之地皆是十分有章法。

    而其分兵策略,也是极为高明,起码到目前为止,秦军还没有搞不明白,这几路胡人具体分别有多少人数,情况如何。

    莫非冒顿在东路?扶苏猛然间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性,在扶苏看来,冒顿作为草原上千年难得一遇的雄主,用出此等方略,倒是再正常不过。

    不然,扶苏想不明白,平日里乱糟糟的胡人,今番的入侵怎么表现的如此有章法?

    众人正欲商讨之时,一士卒再度闯入堂中,道:“将军,云中告急。今日上午,云中郡遭胡人侵扰,云中郡郡守领兵血战,还请将军速派援兵。”

    蒙恬挺起胸膛,神色凝重,目光扫向众人,道:“诸位将军,本帅废话不多说了!”

    “右军主将涉间、步军主将苏角听令,你二人即刻领兵,随本帅前往云中支援。”

    “王离将军,你即刻领兵,将雁门郡、代郡、上郡、渔阳郡的口子卡死,不可令胡人走脱。”

    “扶苏听令,率军围剿进入秦地之胡人,务必歼灭之,蒙阖、蒙拓你二人从旁辅佐。”

    “……”

    一条条军令有条不紊的下达,显然,这些事情,对于三军的统帅的蒙恬来说,已然是轻车驾熟,一切都已经镌刻到了骨子里,不是什么难事。

    伴随着一道道军令下达完毕,蒙恬再度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诸位,此次入侵之胡人与以往不同,诸位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疏忽大意。”

    最后蒙恬的目光在扶苏身上顿了顿,他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扶苏这一路,毕竟扶苏是大秦的公子,毕竟扶苏这是第一次面对胡人。

    “诺。”所有人齐声应道。

    “如此,就拜托诸位了!”蒙恬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便立即朝着众人俯首而拜。

    “我等定不负将军所望!”众人齐声应和一声,旋即徐徐退下,扶苏自是领会到蒙恬眼神之中对自己担忧的神色。

    可扶苏眼中,战意盎然,充斥着兴奋之色。

    这一刻,他渴望的太久!这些日子以来,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这场即将来临的大战,扶苏没有理由退缩,也绝不会退缩。

第三百章 日子不过了!

    直道之上,一道道骏马在上面飞驰,掀起了一阵阵尘土。

    而沿途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眼中则是露出喜意和亢奋之色,他们知道,每到这种状况,一定又是北边打了起来了。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百姓自是希望自己运气好,能够斩首得到敌人一颗首级,如此一来,便可获爵。

    自商鞅变法之后,军功勋爵名田制推行之后,秦国的百姓人人好战,对于战争充满了渴望。

    他国的百姓,畏之如虎,可秦国的百姓,却是闻战则喜,欢送着娃儿上战场杀敌立功。

    骏马一路疾驰,即便进入了咸阳城中,速度依旧不减,一路疾驰到咸阳宫的宫门之下。

    “军中急报,军中急报,军中急报!”

    当即那人被一路送达嬴政面前,将怀中信件交付到嬴政手中,便已经昏死过去,自上郡一路到达咸阳,一路上不眠不休,除了换马,未曾作一刻停留,即便是铁人,也扛不住如此折腾。

    嬴政将信件看完之后,朝旁边道:“韩谈,立刻将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上卿蒙毅,少府令章邯,太仆……召来此地。”

    随着嬴政点出的一系列人名,韩谈不敢耽搁,知道事情紧急,一定是北地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而联想到自今年开春之后,嬴政几度命章邯向北地运送军械,已然是不言自明,这北地,想来是要打起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嬴政所点之人悉数站在了咸阳宫中,将手中的奏报递给众人,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嬴政手中。

    嬴政目光扫向李斯,道:“丞相,青壮动员情况如何?”

    “已经基本完成。”李斯想了想,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道:“启禀陛下,再有两月不到,便是秋收时节,若是战事拖延,只怕会影响秋收。”

    这样的问题,李斯在以前自是不会提出,因为以往战事都很是短促,根本没有提出的必要。

    可是知晓嬴政计划的李斯,深切知道这次动员的青壮不只是动员起来运送军需战略物资那么简单,而是在此之后,还要远赴北疆戍边。

    这其中一耽搁,自是无时间收割粮食,抽调如此大批的青壮,对粮食的收成影响可想而知。

    要知道,此时一个壮劳力,几乎就是一个家庭主要的劳动力,家中大半的活计都要依仗他。

    如此一来,李斯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毕竟,这粮食产多少,事关税收,马虎不得。

    这件事还是要交由嬴政拍板!

    这时,章邯站出身来,拱手道:“陛下,少府最新制作了一批农具,镰刀,俱是用铁铸造,按照臣的估算,若是给青壮每人分发一把镰刀,最多半个月可以收获完成。”

    “只不过,若是少府制造镰刀,必会影响军械之制造,臣想,能否暂停信都城之营造,令营造新都之工匠人力悉数参与到少府制作中来,待战事结束,秋收完成之后,再行建造新都?”

    嬴政陷入思索之中,少顷,嬴政站起身来,目光之中透着凌厉之意,道:“章邯,自即日起,新都、皇陵营造悉数停下,所有人力优先供给少府,余下的,充作青壮,运送军械补给,待战事完毕之后,抽调其中部分,送到长城戍边。”

    此言一出,顿时令这里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都有些不敢相信嬴政的话语,看嬴政这副架势,是摆明了日子不过的样子,拼尽全力,也要彻底干翻这次来犯的胡人。

    连皇陵都不修了,就是为了支援前线,这可以说,嬴政已经在最大限度上支持北疆的战场了。

    嬴政亦是知道此战之胜负对于扶苏接下来的铺排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若是最终战败,自然,扶苏接下来想做的无论是哪一件事,都会变的困难无比,而如果答应了,狭大胜之势,扶苏在北地干什么都会顺畅无比。

    嬴政自是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故而,亦是下定决心,给予扶苏最大的支持。

    若是如此,扶苏都失败了,那只能说明,扶苏真的不适合大秦继承人这个位置。

    一切就要看扶苏如何抉择了!

    蒙毅感觉到这其中似乎有一丝不对劲,可是,却是说不上来。

    章邯愣了半晌,最后道:“诺。”

    起先,章邯的打算只是将新都营造的工匠抽调进入少府,如此一来,少府的压力将会大减,没想到,现在连修建皇陵的工匠,刑徒等等,一律都抽调上来,为这次战争做准备。

    嬴政看着众人的脸色,自是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道:“诸位卿家,你们看看这一份从北地递上来的奏折。”

    嬴政示意了一眼,韩谈从案几上将奏折取下,交到李斯手中,待众人看了一遍,心中也是有些恍然。

    嬴政道:“诸位,此次胡人入侵非以往小打小闹,乃是重创胡人之大好良机,岂可错失?”

    “朕之所以这么做,亦是要告诉尔等朕之决心,惟愿尔等能够体察朕之良苦用心。”

    众人顿时纷纷脱帽,道:“臣等不能体察陛下之心意,实乃死罪,死罪!”

    “这一次,望我们君臣能够同心勠力,共击胡人。”嬴政手微微高抬,示意众人起来。

    嬴政道:“左丞相李斯,此次大军粮草之征集运输全仰赖卿了!”

    “上卿蒙毅,朕赐你朕之佩剑,行督察之职,见此剑如朕亲临,两千石以下官员若有人在战时坏法,可先斩后奏,两千石以上官员可先行拘押。”

    说完,韩谈已然将嬴政的佩剑捧到了蒙毅面前。

    “臣谢陛下厚恩!”蒙毅忙跪地叩首,恭恭敬敬接过嬴政的佩剑。

    “右丞相冯去疾,朕知你素有一些密探,此次须派些人扮做商旅,进入胡人之地界,探查情报。”

    “诺。”冯去疾低下了头颅,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少府令章邯,太仆,此次你们要竭力供应前线之军械甲胄马匹,不可有所延误、”

    “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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