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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灯说书人     回到大秦做皇帝txt下载     回到大秦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诸子百家巨头

    嬴政伸出筷箸,只见鱼肉晶莹剔透,随即扶苏又将一碟用苦酒(醋),姜蒜汁水调制的蘸水放到嬴政面前。

    鱼肉入口,略有嚼劲,同时散发出一股甘甜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见此,嬴政忍不住再度伸出筷箸,又将一片鱼肉送入口中。

    关中,在春秋之时,就有食鱼生的习惯,而今日扶苏以黄河大鲤做的鱼生,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司马季主将一片鱼肉送入空中之后,看着扶苏不觉惊奇,当日在客栈之中,那晚扶苏送来之鱼令他回味无穷,不禁询问舍人,谁料舍人竟告诉他那条大鲤鱼是扶苏所烹制。

    而今日,扶苏这般做法,更是令司马季主大开眼界。

    而淳于越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心中则是五味杂陈,他知道,扶苏已经不是自己以前那个学生了,自己一直向他宣讲的圣贤道理,在他眼中,已是一文不值。

    如今站在眼前的扶苏公子,在淳于越看来,已经渐渐和当今的始皇帝陛下重合到一起,没有了当初的明君风范。

    如今,居然和墨家搅和到了一起,这更是令淳于越心中悲痛的地方。

    一直以来,儒墨便是死敌,而扶苏,居然硬生生的抛弃了儒家,投向了墨家的环抱,这简直就是狠狠的给了儒家一个耳光。

    故而,此时尝到嘴中的鱼肉尽管鲜美无比,只是在淳于越来看,尽是苦涩。

    看着场中和睦的气氛,嬴政瞥了一眼扶苏,笑道:“扶苏,去向诸位先贤大家敬一杯酒。”

    扶苏骤然听到嬴政这句话,起先先是一愣,旋即立即起身拜道:“诺。”

    九鼎一出,顿时,这天下已经没有人耐的住性子了,尤其是天下这些名宿大家,别看一直以来清高无比,可当九鼎出现在面前,一个个便都折服而拜。

    这次为何向嬴政服软?不就是害怕嬴政一怒之下,不肯将他们带到河东来看九鼎?

    扶苏端着酒樽来到灵焚面前,扶苏道:“自离开咸阳,扶苏多蒙子渝照顾帮扶,今日这杯酒扶苏先饮为尽,以谢巨子。”

    灵焚连忙弯腰还礼,道:“老朽不敢当。”

    一名宦者跟在扶苏身边,将扶苏领到下一位名家面前,不带丝毫感情道:“这一位是大秦的博士伏生大人。”

    “伏公在上,小子有礼!”扶苏连忙躬身致敬。

    伏生的大名,此时来说,对于旁人来说,可能不是那么有名,可对于扶苏来说,可就是太有名气了,嬴政焚书之时,就是这位伏生将《尚书》藏于墙壁的夹层之中。

    本来焚书之后,伏生选择了归隐,没想到此次九鼎的出现,又让这位重现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这位是浮丘伯老大人。”宦官步伐不停,继续道。

    “扶苏见过老大人。”扶苏连忙再次致敬,据扶苏所知,浮丘伯可是荀子的亲传弟子,换言之,也是当今丞相李斯的师弟。

    荀子这一派,可算是儒家之中为数不多对现实有着清醒认知的学派,要不然,也不会出现李斯、韩非子这两位杰出法家弟子。

    而荀子一派,之所以如此,只怕还是因为当年荀子曾经在稷下学宫担任过祭酒的缘故。在稷下学宫这个黄老学派的大本营能够担任祭酒,荀子本人虽是儒家弟子,然而对于黄老之学,也是钻研颇深。

    接下来,宦官又一连为扶苏引荐了儒法黄老等几个学派的巨头。

    接下来,扶苏看到一人,面色漆黑,脸上布满了皱纹,手上有着许多老茧,身形佝偻,和儒法黄老那些人显得格格不入。看到此人,在扶苏想来,除了墨家之外,只有一个学派会弄成这副样子了--农家。

    “这位是陈辛老大人。”宦官急忙介绍道。

    扶苏当即俯首拜道:“小子扶苏谨拜之。”

    陈辛的老师可是农家的代表许行,当年陈辛可是儒家弟子,可在滕国见到了许行之后,立即抛弃了儒家,跟随许行修行。

    说起来,这也算是独一份了,当年墨家弟子禽滑厘也曾是儒家弟子,跟随子夏后面学习,见到墨子之后,便立即抛弃了儒家,转投进了墨家。

    而扶苏对于陈辛则是保持着足够的尊敬的,大秦以耕战为根基,若无墨家农家这些干实事的辅佐,大秦不会有足够的力量吞并天下。

    陈辛微微一愣,这是他与扶苏初次见面,可是扶苏所展现出来的礼节却是让陈辛有些吃惊,不得已,陈辛苦笑拜道:“臣不敢当公子如此重礼。”

    “当得起!”扶苏再拜道:“先生躬耕农野,造福天下苍生,小子素来敬重。”

    以陈辛为首的农家,可以说是秦版的袁隆平。

    在扶苏看来,国家所要依靠的正是这些干实事的,只有这些大才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国家才能长盛不衰。

    骤然看到这么多的诸子百家巨头,扶苏心中大致做了一个盘算,其中儒家人数最多,尽管焚书之后,儒家遭受了重创,可对于儒家来说,那只是毛毛雨啦!

    要知道,在此之前,往咸阳跑的儒生可是如同过江之鲫,单单博士,嬴政就封了七十位,这还不算鲁地这个儒家大本营中的儒生。

    这也是最终儒家在诸子百家竞争中获胜的根本,有了足够的弟子支持,意味着儒家有了输得起的资本。

    他们可以用渗透的方式逐步渗透一个国家,因为,这个时代,读书人是少的可怜的,治理国家必须依靠能够读书识字的人才。

    最终实现“农村包围城市”,等天下遍布儒生的时候,黄老、法家已经没有了生存之地,而墨家和农家的一些主张,在统治者那里可是相当扎眼,自然不会流传的太过广泛。

    而一旦实现独霸之后的儒家,便失去了进取的动力,开始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此刻,虽然有着淳于越这种迂腐固执的儒生,可同样也不乏锐意进取的儒生。

    想到这里,扶苏知道自己必须要改变这种状况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办学五项

    如果在这么下去,那么历史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情况便会重演,而儒家也会彻底变成一个只知道内卷,外忍内残的学派,全然失去了革新的动力。

    同时,扶苏也打算向墨家、农家伸手,将其中一些经义略做修改,符合于这个时代,这样,墨家、农家也可以广泛传播开来。

    而黄老、法家这些学派,素来是只走上层路线,只教育大贵族的弟子,这一点,在扶苏看来,非常不好!

    当初为了保命的白纸,此刻成为了扶苏说服这些诸子百家巨头的利器。

    如果以竹简传播学识,那效率是低的可怜,有了白纸,意味着学识可以进一步传播,扶苏已经打定主意了,回到咸阳之后,便让章邯带着少府的大匠开始将全套的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给摸索出来。

    有了造纸术和印刷术两样跨时代的产物,可以极大地提高这个时代知识的传播。

    扶苏更是清楚的知道,每多一个读书人都是大秦潜在国力的增长,山东六国那些地方上欠缺着许许多多的官吏,每多一个读书人,便意味着大秦多一个优秀的官吏。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同样是春秋战国五百年以来的士子风尚,如果有足够的读书人作为基本盘,那么扶苏一直忧愁的大秦储备官吏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更为重要的是,扶苏这也是在为未来的科举铺路,要是天下的读书人数都数的过来,那还需要科举么?

    在扶苏的初步设想之中,科举的门槛要尽量降低,只有如此,才能让更多的士子通过,而那些通过的士子想要任高位?完全可以,先到地方上磨炼几年,然后看政绩再说。

    要是学后世,科举之后,高中的只有寥寥数人,还一开始就担任高位,这妥妥的就是要误国的节奏。

    而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知不觉当中将天下握到自己的手中,因为那些寒门士子都是因为科举进入仕途的,随着这些寒门士子遍布天下,也意味着他这个开创者赢得了所有寒门士子的拥戴。

    而那些想要反对的旧贵族,对于那些低等的职位本就看不上,等最后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再想狙击,已是无力回天,因为,科举形成的力量已经成型。

    只不过,教书育人虽是好事,可凡事一旦和利益牵扯上了,如果不加以管制,那么最后弄出来的幺蛾子,那是令人措手不及。

    自古以来,教育事业在华夏,就是一件极为神圣和庄严的事,夏有校,商有序,周有痒,都是教书育人的圣地,被历代所推崇。这样的一个地方,一旦发生一些事件,注定不可能等同于一般事情处理。

    况且,扶苏既然决定插手,那么自然会让嬴政对办学进行拨款扶持,这笔款项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扶苏相信,在座的这些诸子百家巨头对这笔款项不会动心,他们的人品道德学问都是当世公认,可是,难保他们的亲朋好友也如他们一样清正廉洁。因此,必须给他们套上一个紧箍咒。

    扶苏清了清嗓子,道:“诸位长者,孔子曰:“有教无类”,教化万民素来是受人推崇的德行之举,因此,扶苏想请诸位广开山门,教化天下,为此,扶苏愿上奏父皇,专门拨出一笔款项,以资助天下的天下的寒门学士完成学业,不知诸位愿否?”

    扶苏话音刚落,所有的诸子百家都屏住了呼吸,看到这一幕的扶苏不禁诧异,难道这群人都不想收徒弟么?

    在扶苏的预料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广收弟子,那么,剩下的人为了学派的传承也必然会答应,这到底怎么回事?

    又等了一会儿,扶苏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其中有一些诸子百家的巨头脸色涨红,旋即,伏生躬身出列,道:“老臣愿开山门,广收门徒弟子,不拘身份地位贵贱,还请公子为臣禀告陛下。”

    灵焚彻底激动了,随着天下一统,墨家在逐渐没落,而如今扶苏的提议正是为墨家的传承指明了一条道路。

    墨家完全可以办学,让人听讲,然后从中吸收优秀的学生成为墨者,如此一来,墨家便会不断的壮大,而墨学很快就能再一次名满天下。

    而灵焚更是清楚,少府手中有着白纸这样的利器,未来,如果扶苏愿意给哪一个学派以廉价的价格甚至免费提供白纸,那么,便意味着哪个学派可以是十倍甚至于百倍的时间传播他的思想和学问。

    白纸的便利,是灵焚亲眼所见,只不过,白纸目前仍属于少府管禁的事物,暂时还没有对外开放。

    “老朽愿遵公子之命,广开山门。”一瞬间,灵焚做出了决断。

    “老朽愿遵公子之命,广开山门,教化弟子。”陈辛同时也站出来表态,一直以来,墨家农家便是一对好朋友,当初,农家就是从墨家中分裂出去的一个分支,见墨家答应了,陈辛自然也要代表农家追随上去。

    看到这一幕,扶苏方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先前自己所说的让这群大佬们太过激动,以致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诸位先贤长者,愿开山门,收弟子,实乃是天下之幸事,大秦之幸事,儿臣定会禀报父皇,只不过……有些事情……扶苏还要与诸位事先讲明。”

    闻言,众人正襟危坐,仔细的倾听接下来扶苏要说的事项。

    “其一,凡入学士子,须经县令登记名字、籍贯,清查有无罪案,劣迹在身,凡不在官府登记,一律不许入学,一经查实,以律法论罪。”

    在大秦,这是必须要事先强调的地方,万一有一些犯罪的勋贵子弟改头换面,进入书院,还怎么查?

    届时难道让官府进入其中将人抓出来?须知书院乃是教书育人的圣地,这么干,只怕立即就会舆论沸腾,朝廷立即被千夫所指!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其二,所有入学士子,须通过官府及诸位长者共同主持的考试,方可准予毕业,由官府发放文书作为证明,若入学士子在修学期间,有违法乱纪之事实,诸位长者不得庇护,须将之除名,然后交由官府处置。”

    这一点,扶苏就是效法后世了,同时大明时期那些学生给了扶苏以警醒。

    官府一旦对这些学院失去了制衡力与威慑力,那么,可以想见这些人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扶苏可不想看见一些学生受人鼓动,便走出学院,然后高呼“大秦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明太祖朱元璋对于学生足够优待了吧,可是养出来的不是为大明报效死节的忠贞之士,而是一群大爷,这些大爷依仗着手里的特权,可是做了不少有损国家的事情,就比如说老朱为了让这些士子专心读书,不要他们缴纳赋税,结果变成了这些士子的牟利的工具。

    到了后期更是放飞自我,最后的结果便是崇祯的口袋里穷的叮当响,而那些官员则是肥的流油。

    扶苏更不想看见一些冷血的政客利用学生们的热情和热血,来为自己的晋升铺路,对于官僚,扶苏始终保持着最大的警惕,因为,事实告诉扶苏,这是一个没有底线的群体。

    这一点,倒是让这些巨头有些难受了,不过,朝廷本来就拥有这些权利,只不过,扶苏现在是将这些挑明,进而以律法的形式固定下来而已。

    “其三,诸位所教授之教材,需先送入官府,进行审核修改,如有一些不恰当之处,朝廷会代尔等改之。同时,尔等的教材刊印皆由官府负担。”

    见诸多巨头脸上露出不喜的神色,扶苏瞥了一眼,道:“诸位也知道,扶苏走访民间半年有余,一路上遇到不少六国的遗族,若是教材由尔等自行编印,姑且不论需要费用几何,尔等能否负担的起,朝廷对尔等亦是有些不放心,索性,扶苏不如先小人,后君子,如此两全其美,诸位以为如何?”

    扶苏这么一说,倒是让不少人豁达了,的确,如果教材之中藏着一些反秦的内容,那时,一旦被朝廷发现,那可就不是扶苏这般温柔的手段了,要知道两年前的焚书的教训,可还历历在目。

    相比起当今的陛下,这位扶苏公子的手段可是温柔的很呐!

    “其四,凡欲广开山门,教授弟子,皆需有博士学位。扶苏知道,博士学位乃是父皇为儒家所设,然扶苏欲向父皇进言,今后,诸子百家,凡学问水平道德修养得到当世公认,皆授予博士职位,此亦是防止一些德行不够之人,误人子弟。”

    扶苏最后那句话就堪称诛心了,听到这里,众人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对扶苏所展现出来的手腕也越发有了深刻的感受。

    “其五,朝廷每月会给入学士子发放补贴,补贴需学生亲手执证明去官府领取,旁人不可代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敲定

    这就是扶苏为了防止有人贪污故意设的障碍了,人性,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世上也许有人会面对金银财帛不动心,可那终究是少数。

    更多的仍是凡夫俗子,看到这般庞大的利益,如何能不动心?索性,扶苏直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之,事先讲明,总好过出事之后才去补救妥当。

    况且,这件事本事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老师代为发放和官府发放完全是两回事,扶苏更不想让朝廷出钱出力了,最后捞到民望、实惠的却是这些巨头。

    这完全就是为他人做嫁衣,朝廷付出了金钱和政策的扶持,可是,最后那些得到好处的学生却心中不念着朝廷,这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听完扶苏所说的这些,在场的这些诸子百家的巨头很少有脸色好看的,扶苏所言,完全就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这些巨头,不管是哪一个学派,总归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的。

    君子怎么会做这些令人不齿之事?

    君子又怎么能被怀疑?

    君子又怎么能被监督?

    只有少数几位能够坦然接受的,法家的那些巨头对这些自然毫无异议,他们是最喜欢秩序的,为了秩序的维持,哪怕牺牲他们的性命,他们眼睛眨都不会眨。

    在他们看来,立法立制就是要以洞察防范人之恶性为出发点,唯有惩恶方能扬善。

    而浮丘伯这位受教于荀子门下的弟子也神色坦然,人性本恶是荀子一直持有的观念,所以,并未觉得扶苏说的有何不妥的地方。

    灵焚对此也是坦然受之,墨家也有墨法,如今扶苏提出这些,在情理之中。

    而其余的一些诸子百家巨头可就未必了!

    一位巨头出列道:“公子,夏有校,商有序,周有痒,三代之地,教育之圣所也……”

    “臣恳请公子三思。”

    有人出头,其他人自然也跟进,纷纷道:“请公子三思。”

    扶苏微微一笑,道:“诸位长者,尔等的德行民望扶苏素来知之,自知诸位长者不会干这些龌龊之事。”

    扶苏这么一说,令众人脸上好看不少,起码扶苏还是相信他们的。

    “然诸位亦知,我大秦自商鞅变法之后,朝野上下皆以法治为根基,历代先君亦未曾废黜法度。”

    “法制爱民,不在其心,而在其行,重行不重心,行法方才公平。故扶苏虽然体谅诸位,亦是无能为力。”

    “扶苏知道,学校,乃教化之场所也,扶苏会向父皇禀报,为此事请立法度,学院之中,文官下车,武官下马,另外,划归学田,比照彻侯食邑,专门供养师长、孤儿。此外,扶苏还欲设一奖学金,以奖励那些勤学,成绩优异之学子。”

    所谓的学田,同样扶苏是从后世的官府得到的启发,意思就是这块田赐给某个学校了,可是这块田如何使用,如何管理,就不是这个学校该操心的事了,只不过这块田地的产出会划归给该学校所有。

    也就是说,以后,即便这些学田远在天边,也是无碍,这更会杜绝学田最后变成私人所有,更可以让学校惹事之前先掂量几分,这同样等于是官府掐住了学校的脖子。

    这是扶苏从大明出现的问题中得出的教训,防微杜渐,虽然此事还没有开始实施,倒不如先说明一切,省得将来成为毒瘤。

    在扶苏的打算之中,未来学田不仅如此,甚至爵位到达一定的程度,同样必须按照这套方案来。

    而奖学金,完全就是照搬后世的现代制度了,对于优秀的学子,自然不能亏待了,同时,这也是收拢人心的好方法。

    而文官下车,武官下马,就是给学校的特殊荣誉了,这样学校以及这些巨头的面子也都照顾到了。

    看着扶苏的样子,众人知道扶苏是铁心要这么干了,要想办学得到朝廷的扶持,就必须接受扶苏开出来的这些条件。

    扶苏并不担心这些诸子百家的巨头会拒绝,只要有一个答应了此事,随后,所有人都会被逼着答应,否则的话,未来可就没有他这个学派的容身之地了。

    试问一个没有资助的学派和朝廷扶持的学派怎么斗?单单是钱财一项,就足以甩没有资助学派十八条街,况且,人家学子进入学院可不是为了玩,而是学有所成,然后货卖君王。

    试问在同等的情况下,君王是优先录用官府扶持的学子呢,还是没有被扶持的学子?起码被扶持的学子某种程度上朝廷已经对他有恩,也算是半个自己人,用谁还不是一目了然。

    微微细想,众人也反应过来,扶苏所说也是十分符合道理,有了这些规矩,不就是告诉学子谁在供养他们,谁是君,谁又是臣?应该效忠于谁?

    朝廷花了钱,难道还要培养一些反秦的士子嘛?

    伏生看着扶苏脸上自信的笑容,对于这位公子的手腕已然有着清晰的认知,刚柔并济。伏生知道,之前的扶苏可不是这样的,之前扶苏梦遇仙人之后的一些事情,伏生也大致了解了一番,比之那时,此时的扶苏更加成熟,手段也更加高明。

    扫视了众多巨头一眼,见他们正在热情洋溢的讨论,扶苏嘴角微微勾起,这只是第一步。

    利用这些巨头为大秦培养读书人只是第一步,其后,如何利用那些读书人为大秦的建设添砖加瓦才是重中之重。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对于这句话,扶苏认为此句是大谬之言,更是误国害民之言,并非扶苏认为读书无用,而是读书若只为仕途,只为发财,那就不仅仅是无用那么简单了,更是误国害民之举。

    读书,乃是士子之基础,学子不当以读书作为目标,而应当将读书视为基础。

    在扶苏想来,未来,读书士子不仅应当为官,还可以成为大秦的工程师,还可以从军,成为大秦一名优秀的将领。

    一名掌握了学识的工程师和将领和没有掌握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一名将领掌握知识,就可以利用风速,箭矢落地时间等等条件,计算出如何发射箭矢,给敌人造成极大的创伤。

    而同样,这些东西也是书本上学不到的,需要结合实践,才能发挥巨大的威力。

    而扶苏今日所做的这一切,便是为其打下基础,大秦只有拥有足够的人才,才能去开拓边疆,要不然,便是如同大秦现在这般,对山东六国之地近乎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

    即便大秦的军队可以打下这些地方,可是,却无法收服当地的人心,却无法长久保持大秦的统治,而如果有足够的士子,那扶苏便有了足够的底气。

    因为这些士子一旦派遣到地方上,二十年之内,便可以将当地同化成大秦的疆土,收拢天下的民心。

    同时,这也是扶苏进行技术更新换代的关键所在,想要开启工业革命,没有足够的知识分子是做不到的。

    如果大秦每年可以毕业一百万理工类的学生,扶苏现在就可以考虑将蒸汽机搞出来,因为缺什么,都可以找到相应的门类,然后让相应门类的学生将需要的东西弄出来。

    到了能每年毕业一百万学生的地步,想必基础科学已经基本完善,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轰轰烈烈展开一场技术革新。

    扶苏很清楚的知道为何后世中国能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崛起,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着足够的初高中生作为基础,还有着不少的大学生,这些都是建国之后短短几十年培养出来的。

    正是有着这样的一股力量,改革开放之后,中国才会一路突飞猛进,不然,隔壁的三哥人口和中国也差不了多少,还有着西方的援助,为啥崛起的是中国,而不是三哥?

    人口多从来都是负担,而不是福利,只有足够受过教育的人口,才能称之为人口红利,而并非负担。

    这就是扶苏能够依仗的资本,古今中外的诸多历史经验和教训,都能够任扶苏汲取养分,都可以成为扶苏可以参考的对象,前方的道路在扶苏这里,已经指明,何处是通天坦途,何处是死路绝路,扶苏已然尽皆知晓。

    “公子!”灵焚躬身道:“老朽以为,每名学子一亩学田如何?”

    这个答案是他和众人商议的结果,而他之所以被推出来,便是因为诸子百家之中,只有他现在与扶苏的关系最为亲近。

    此话,正中扶苏下怀,不过还不够完善,扶苏补充道:“每名士子一亩学田是妥当的,不过小子以为,每三年,朝廷与地方需进行一次对学田的审核,以决定各个学院学田的数量。”

    现在扶苏为了大秦能多出几个读书人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三年一审核,一方面避免学田制度的崩坏,另一方面就是鼓励这些巨头广收学子,谁的学生多,谁能拿到的就多,这更是让这些巨头彼此产生了竞争关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回咸阳

    扶苏走回自己的座位,便看见此时的李斯正好在嬴政身边,更令人惊奇的是,一块肉嬴政居然将一半分给了李斯。

    能和嬴政同案而食,嬴政这份对李斯的信任和宠信可是大秦帝国独一份了!

    不过,此景要是被那些迂腐的儒家巨头看见,只怕要直呼:君不君,臣不臣了。

    看到扶苏回来,嬴政问道:“和诸子百家的各位先贤都谈了些什么?”

    “儿臣正要向父皇禀报。”扶苏跪地道:“夏有校,商有序,周有痒,而我大秦尚无此组织,扶苏冒昧,邀请诸子百家的先贤广开山门,收纳弟子,并呈请父皇,由朝廷对学院进行补贴……”

    随后,扶苏将之前所说的事情全部向嬴政复述了一遍。

    嬴政嘴角露出了笑意,起先对于扶苏这次去见诸子百家的巨头,嬴政也没觉得什么,主要是想让扶苏和这些人认识一下,可带回来的成果却是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扶苏说到后面,嬴政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尤其是听到想要授业之人必须要有博士学问,理由更是充足,防止有德行不足之人浑水摸鱼,误人子弟。

    嬴政自然明白这是扶苏对自己设置博士学位的一次改革,只不过,这次改革却是改的十分巧妙,让这些诸子百家的巨头都必须效命于大秦,跟着大秦的步伐走。

    而对于教授的内容,扶苏同样做了说明,需要经过朝廷审核,教材方才能投入使用,这更是杜绝了这些人当中有包藏祸心之辈。

    听后,嬴政却是看向身边的李斯,道:“丞相,你以为如何?”

    李斯先前听着扶苏的陈述,暗叹扶苏手段的高明,不动声色就将诸子百家这些清高之人一一收拢,更是握住了这些人的命脉。

    未来如果这些人有哪一个敢跳,一纸诏令就可以让这些人跪地求饶。

    此等手段,比之当初的焚书令手段温柔了许多,但其威力却是远远胜过焚书令,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段,令李斯越发觉得自己低估了面前这位扶苏公子。

    李斯拱手道:“公子远见,臣远远不如。”

    听到李斯这般评判,扶苏躬身道:“此等不过是扶苏一点浅薄之见,丞相乃是当世有名的大家,不过是因为忙于政务,无暇理会这些事情罢了。”

    “故扶苏冒昧,想再劳烦丞相一趟。”

    “公子请说。”

    “丞相对于我大秦的律法最为精通,因此,我想请丞相为学院立制,为万世之法度。”

    看到以往斗的针尖对麦芒的二人此刻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嬴政甚为开怀。

    对于扶苏所做的这一切,嬴政更是觉得扶苏办的不错,一直以来,这些巨头就游离于朝廷之外,偏偏这些人还对财富不动心,无法收买。

    如今,用扶苏的方法,只用很小的代价就收买了这些巨头,更让这些巨头为朝廷做事,实乃不易!

    而扶苏更是懂得了及时抽身而退的道理,事情谈成之后,却是让李斯去具体操办,无疑,这样的做法比之以前成熟了许多,更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嬴政心中不禁对仙人更加感激,自己这个儿子总算是有些样子了!

    宴会散了之后,见李斯离开,扶苏追了上去,道:“丞相,回到咸阳之后,扶苏向借阅一些大秦的律法,届时,还请丞相允准。”

    听到扶苏这个要求,李斯也为之一怔,道:“公子借阅律法为何?”

    扶苏道:“丞相,扶苏走访民间半年有余,深感律法对于百姓之重要,不知律法,何以能为国效力?走访这些时日,方知以往扶苏实在是太过浅薄,对父皇误解太深,亦不明父皇之良苦用心。”

    见扶苏言辞恳切,李斯道:“回到咸阳之后,公子尽管去借阅,斯会叮嘱他们。”

    “扶苏多谢丞相。”

    在李斯做丞相之前,李斯任职的便是廷尉,主管律法,所以,一直以来,大秦有关律法方面的事情,许多都要征询李斯的意见。

    这也是先前为何扶苏将为学院立制的事情交给李斯处理的原因,整个大秦,不会有人做的比李斯更加出色。

    “公子不必如此,说起来,老臣倒是承了几次公子的人情呢!老臣在此倒是要向公子道谢。”

    “……”

    …………

    在河东郡停留了一日,嬴政便带着九鼎返回了咸阳,而李由则是回到了三川郡,若非是因为九鼎之事,这一次李由可就是擅离职守了。

    李由离开三川郡的时日也不算短,因此,在河东郡事情完毕之后,自然便以最快的速度被打发回了三川郡。

    回咸阳的一路上,嬴政的饮食尽皆由扶苏负责,扶苏层出不穷的花样令嬴政眼界大开,尤其是扶苏将铁锅弄出来之后,做的炒菜立即征服了嬴政的味蕾,也因此,扶苏可以制造的花样更加繁多。

    嬴政赶往河东郡的时候,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而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快了,更兼之,嬴政有意将宝鼎展示给世人看,所以,这般速度更加缓慢。

    又过了五日,扶苏方才回到了咸阳。

    远远的看着咸阳城,没想到半年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当日,他就曾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

    咸阳城的贵族,赵高,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当日我出城你们派人暗杀于我,这笔账我一定会和你们慢慢的清算。

    车驾稍缓,扶苏便看见冯去疾已经领着百官到了咸阳城外恭迎,扶苏很快就将眼底的杀意收敛起来,如今扶苏已经能够对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如,知道在什么时候表露出何等的神情,又该收敛什么样的情绪。

    随着始皇帝的车驾缓缓前行,扶苏看的也越发看的清楚,可以说此刻的咸阳城万人空巷,很多人都想一睹宝鼎的风采。

    前些时日,听闻九鼎出汾睢,咸阳城中更有一些狗大户亲自跑到了河东郡,就是想一睹宝鼎。

    道路两旁,有着兵士开道,方才让车驾能缓缓前行,随着车队缓缓行进,九鼎终于出现在人群眼前,引起了人群一阵阵欢呼。

    九鼎,在此时,就是华夏民族心中的信仰,对于关中的百姓来说,更有着特殊的涵义,是天命在秦的明证。

    昔年,秦武王举鼎而死,说明彼时的秦还未得到天命的认可,而现在,九鼎出世,说明大秦已经是天命所在。

    而伴随着的,便是扶苏在民间的声望进一步高涨,诸多事迹开始在百姓口中流传,变的越发神乎。

    “扶苏,随朕来太庙。”

    嬴政吩咐了一声,车驾便已经向太庙驶去。

    对于这件事,扶苏自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作为嬴政的长子,要重回咸阳,自然要禀告先祖。

    而九鼎出世,嬴政同样需要到太庙向先祖禀告,告诉先祖,找到了九鼎,天命在秦。

    嬴政所做的这些,归根结底就只有一个原因,加强自身统治的合法性,向世人宣布他乃是受命于天的君王。而扶苏日后若想参政,这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因为,当日,正是因为接受了公室成例的处罚,扶苏方才离开了咸阳。

    太庙正殿,香火萦绕,嬴政恭恭敬敬三跪九拜,一旁宗正待嬴政和扶苏行礼完毕,肃穆道:“国君嬴政开太庙,祭告先祖。”

    嬴政再度躬身一拜,看着上方一排排神主牌位,都是大秦历代的先祖,正是因为这些先祖筚路蓝缕,一代代奋斗,方才有了今日的大秦帝国。

    嬴政朗声道:“臣嬴政开太庙,有二事向列祖列宗禀告。”

    “其一,臣嬴政得长子扶苏提醒,方知我大秦会有一场劫难,幸蒙上天不弃,先祖庇佑,嘉宝鼎于大秦,助我大秦度过劫难。嬴政特以祭拜先祖,求列位先祖保佑大秦度过此次劫难。”

    说完,六名力士将宝鼎安置在宗庙外,伴随着秦国的先祖,一同接受人们的瞻仰供奉。

    “皇子扶苏,入太庙正殿。”伴随着太庙外面一声唱喏,扶苏从最底层的台阶开始一步一拜,虔诚的拜见太庙正殿外。

    “大秦先祖襄公二十七代子孙,高祖昭襄王之玄孙,曾祖孝文王之重孙,先祖庄襄王之孙,始皇帝之长子扶苏游历归来,祭拜先祖父亡灵,以全人伦之孝悌,求见父皇。”

    待说完这句之后,扶苏方才进入太庙正殿,嬴政再度躬身一拜,道:“皇子扶苏,蒙仙人指引,为大秦寻回宝鼎,立有大功,今赦免扶苏前所犯之罪过,复其皇子之身份。”

    嬴政说完,扶苏立即躬身三拜。道:“儿臣谢父皇。”

    等一切仪式完成,扶苏知道,自己方才算是正式的回到了咸阳。历时半年有余的行程总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同样也意味着一段新的征程即将开始,扶苏知道,前路还有很多艰难在等着自己,可扶苏已然无所畏惧。

    半年的磨炼带给扶苏是全方面的提升,深夜的揣摩让扶苏对事物看的比以往透彻许多。

第一百七十章 秦法,并非一成不变

    翌日,扶苏来到了廷尉府,这里是大秦帝国最高司法之地,还藏有全套的大秦律法。

    扶苏正在端详这一座大秦最高司法机构,未等多时,便已有人领着一干官吏出来,纷纷道:“臣等拜见公子。”

    “诸位请起。”将一干官吏扶起,扶苏拱手道:“诸位,扶苏今日是要向诸位借阅律法,还望诸位能够鼎力相助。”

    “公子请放心,丞相已经交代过了,我等一定全力协助公子。”一位文吏站了出来,躬身回道。

    旋即将扶苏领到一位老者面前,道:“公子,此乃我大秦之法官,诸多律法皆由其掌管。”

    扶苏听后,急忙躬身道:“扶苏拜见长者。”

    “公子切莫多礼,老臣不敢当。”法官也连忙回礼。

    “如此就就有劳诸位了。”扶苏微微拱手,旋即两名侍从便被人带进了廷尉府,开始将书写律法的竹简搬出来。

    尽管扶苏已经发明了白纸,可是,此刻仍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竹简在秦廷还有很多使用之处,相信随着白纸产量日渐增多,会逐步代替竹简。

    只不过,这一个过程还需要时间,没有哪一个新生的事物,能够在一瞬间就可以取代旧事物,在比如说曲辕犁,虽说扶苏拿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少府也在加紧制造,可是,关中仍有许多地方没有普及曲辕犁。

    一方面,是因为曲辕犁价钱的缘故,而另一方面,则是百姓对于曲辕犁不信任的缘故,根本不相信曲辕犁翻耕田地的高效率。

    这些,都还需要时间去慢慢的抹平,新生事物战胜旧事物,扶苏对此有着十足的信心。

    步入廷尉府的一间屋室,扶苏便看见一排排书架竖立其中,上面摆放着一卷卷用布匹包裹好的竹简。

    随手抽出一卷竹简,略微靠近,扶苏便闻见包裹着竹简的布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扶苏当即询问起身边的文吏。

    却是只见法官走到扶苏身边,道:“公子,这些布匹都被药材浸泡过,然后晾干,因此布匹上会留存一些药材的味道,这样可以防止有虫蚁啃食竹简。”

    扶苏心中恍然,对于廷尉一丝不苟的做事方式更是心生敬意。

    “另外,公子请看。”说着,法官便从刚刚扶苏拿过竹简的地方,拿过一抹枯黄的山草,道:“此亦是防虫之物,多亏了有此物,方才让这屋中的竹简虽历经百年,亦能完好无损。”

    “百年?”

    “当然!”法官脸上现出一抹骄傲的神色,道:“这里有最早的商君变法之条例,都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廷尉府中,其后,秦法虽然几经变更调整,商君之法却一直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廷尉府中。”

    说这些的时候,法官脸上保持着崇敬之色,显然对商君是无比的尊敬和信仰。

    扶苏哑然,显然,一直以来,扶苏都以为秦法自商君之后是一成不变的,似乎这其中还有所修改,扶苏当即道:“还请长者赐教。”

    扶苏知道,面前这位老者已经担任秦国法官数十年之久,对于秦国律法每一条都是了如指掌,每一条律例都深深的镌刻在面前这位老者的脑子之中。

    这一点,不需要任何的怀疑。因为秦法对于法官的处置同样是严苛的,对于官吏要求之高,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甚至扶苏有信心说秦朝的官吏是中国封建朝代最为合格,最尽忠职守的官吏。

    而扶苏之所以敢说面前这位法官对于秦律了如指掌的原因便是,当初商君设立了一条法律条例:法官如果忘记哪一条律法,便以哪一条律法惩治法官。

    意思是如果法官忘记了一条要罚钱的律法,那么面临的便是罚钱的惩罚,如果法官恰好忘记了某一条杀头的大罪,那么法官便要被砍头。

    这是以其人之忘,还治其人之身。如此一来,大秦的官吏还有哪个敢忘记法律条款?而作为统率全国的法官,更是要对所有律令了如指掌。

    “不敢当。”法官笑道:“公子请坐,待老臣细细讲与公子听。”

    面对扶苏,法官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他在此地已经等候了许久,就是再等待一位帝国继承人的莅临。

    当初,当今的陛下亲政之后,也曾在此聆听过他讲述历代秦国法令变迁的过程。

    扶苏是陛下的长子,可是素来和儒家亲近,可从未有过机会来到廷尉府,加之之前在朝中和李斯的关系势同水火,自然更不可能来到廷尉府。

    这让这位长者望眼欲穿,向未来的帝国继承人传授和灌输律法之精神是他的职责,他从未忘记。

    看着法官精神矍铄的样子,扶苏立即躬身,如同学生一般。

    扶苏这般样子,更是让老者心中欣喜,道:“公子,百十年前,当时秦国商鞅变法,止有四十三县,及至现在,普天之下,共设三十六郡,律法自然不会一成不变。”

    “就比如这一条,孝公之时,法度初立,公文传递十日必至,若有延迟,以法论罪,而如今,一些边远之地,公文最快也需要两月方能抵达咸阳,律法自然依照实情进行了修改。”

    “再比如这一条……”

    就这么讲授了约两三个时辰,法官才大致将秦法变迁的过程讲述了一遍,看着扶苏一直在仔细倾听,整个过程未曾表露出丝毫厌倦和不耐烦,老者看着这位公子,心中甚为喜悦。

    扶苏走到房门外,见法官正欲出门相送,忙道:“长者不必相送,扶苏若有疑难,届时会登门拜访,还望长者不吝赐教。”

    “老臣随时恭候公子。”对于扶苏表现出来的勤奋好学,法官心中感到甚是欣慰。

    “果真是仙人选中之人!”看着扶苏离去的背影,法官喃喃自语,扶苏表现出来的礼节以及求学的姿态完全征服了这位长者。

    …………

    “叶青,吾可是记得你不是去泗水郡了么?何时回来?也不与吾说一声,与你接风洗尘?”

    御史叶青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好友廷尉史季询,笑道:“这不是昨日才回来么?还未得空与你相见呐!”

    “此去泗水郡督察感觉如何?”季询问道。

    叶青道:“能如何?穷乡僻壤,哪有咸阳这样的景象?”

    季询微微一笑,的确,叶青并没有说错,在此时,和咸阳一比,哪怕就是关中也是乡下地方,更遑论关中以外的地方了,不是穷乡僻壤又是什么?

    叶青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说实话,此去泗水郡,我倒是发现了一名了不得的贤才。”

    “哦?”季询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对于自己这位好友,季询可是知道叶青素来是眼高于顶,能得到他的赞赏的人可是不多。

    “他叫萧何,这次啊,我在泗水郡……”

    叶青话未说完,扶苏却是一把抓住了叶青,道:“御史,你刚才所说何人?”

    叶青回头一看,慌忙拱手道:“臣拜见公子。”

    虽然叶青刚刚回到咸阳,可是扶苏的事情在叶青那里已经是如雷贯耳,九鼎此等神物都因为扶苏公子而被寻了出来,这样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传的天下尽知。

    “刚才孤听你说萧何?”

    见扶苏这副样子,叶青立即和盘托出,道:“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此次臣奉陛下之命,去泗水郡督察官吏工作。”

    “在泗水郡,臣发现沛县丰邑有一狱掾,名为萧何,对于律法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臣督察的这些时日以来,萧何的工作皆是有条有理,清清楚楚,在最后的考核中,更是得了第一名。”

    扶苏迫不及待道:“想来这位萧何这么尽忠职守,御史应该大力提拔他了吧?”

    若是真的如此,扶苏不介意立即将萧何抢过来,纳入自己的手下,真是瞌睡就来了枕头,自己正准备派人前去泗水郡去征辟萧何,没想到御史已经先他一步。

    叶青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本来呢,吾是准备进言征调他,公子请看,连文案吾都写好了,只不过,萧何却是告诉臣,他只想混个一日三餐温饱,不愿步入朝堂,因此,此事只能作罢。”

    扶苏听到叶青所说,瞪大了眼睛,御史征调,萧何居然拒绝了?

    “两位,孤还有一些事情,先走一步。”扶苏说完,便押着车上的竹简离开。

    看到扶苏失态的样子,着实震的叶青不轻,对着旁边的季询试探的问道:“季询,我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季询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扶苏为何听到萧何这个名字如此失态?

    回府宅的一路上,扶苏接连深吸了几口气,从刚才御史的话不难判断出,就是历史上所载的那位萧相国,一应时间、地点、人物完全对得上。

    可是,这位萧何却是拒绝了御史的提拔,说只愿混个一日三餐温饱,而甘愿待在一个小小的沛县?

    扶苏说什么都是不信的,若是真是如此的话,如此人物,何以能载入史册,其才能更是倍受世人推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间

    整整思索了一日,扶苏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关于萧何为何做出如此选择,扶苏将可能的情况尽皆猜测过。

    可是,最终,扶苏猛然醒悟,他此时的猜测根本就是毫无作用。现在,应该派人立即将萧何带到咸阳。

    现在还未到秦末的乱世争雄的时候,对于萧何仍有争取的余地,如果有可能,扶苏还是不想放过这样一名贤才。

    为此,扶苏立即修书一封,并让人带着百金去陈县找简叔,陈县距离泗水郡不是很远,恰好将此事交给简叔办,扶苏同样放心。

    “怪不得天下但凡稍有作为的君王皆是求贤若渴!”扶苏仰望天空,即便他知道此刻在大秦的何处藏着一个贤才,也未必能让其为自己效力啊!更遑论那些不知别人深浅的君王,如何知道面前究竟是不是一名贤才?

    而此次为了增加简叔说服的筹码,扶苏让简叔带着百金,想来诚意是足够了。

    并非扶苏认为萧何是贪图钱财之人,而是钱财的多少可以看做对别人的重视有多少,百金,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

    将此事放下,扶苏便开始专心在府宅中研读大秦的律法,同时将自己的思索与感悟记录下来,成为日后变法的基础。

    咸阳宫中,嬴政将面前的公文批阅完毕,觉得略有疲倦,便将笔放下,头略微仰卧,对着身边问道:“这两日扶苏在干些什么?”

    听着嬴政这般问话,赵高眼中寒芒一闪,这些日子以来,嬴政几乎每日都会询问一番扶苏在做些什么,这让赵高从心底升起了一丝寒意。

    照这么发展下去,未来这大秦的天下岂不是要落入扶苏手中,自己的筹谋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所幸,自己针对这种情况也早有布置,如今想来应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赵高拱了拱手道:“启禀陛下,扶苏公子这两日一直在宅院中潜心研读大秦的律法,大秦有这样的公子,奴婢可是要贺喜陛下!”

    一番话说的嬴政眼上露出了笑意,嬴政在心中也是微微思量,本来他以为扶苏此举不过是为了九鼎之后,抽身而退做出的举措,做出一些样子给外面人看看。

    谁曾想到,扶苏居然还真的闭门读书,对于旁的一些事务根本理都不理。嬴政可知道,自从扶苏回到咸阳之后,扶苏的府宅外面可是天天的排着长队送礼。

    那些人有的是朝中的官员,有的是咸阳的富商,还有是一些勋贵,总之,五花八门的人都有,只不过在扶苏这里,得到的都是闭门羹。

    对于这些,嬴政并不觉得奇怪,见风使舵乃是人之天性,当初扶苏落难之时,自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而现在,九鼎出世,扶苏立下了第一的功劳,自然人人会去巴结扶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扶苏对这些人才选择的避而不见的态度,因为这些人根本就是墙头草的本性,见不见区别都不是很大,未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助,只需要给他们一点好处就足以让他们效命。

    而反之,如果和这些人结成同盟,那倒是一件祸事,因为一旦结成同盟,做事之时就要考虑与这些人之间的利害关系,而这些人对于扶苏来说,并不可靠,更不足以保持信任。

    将他们收入麾下,不仅对自己无益,反而会让嬴政对他产生猜忌。现在他们来投效,不过是觉得有利可图而已,游历民间一趟,扶苏已然将脑子中那些理想的想法全盘抛弃,对于这些人的底线扶苏从来不敢预估的太高。

    “不过……”赵高脸上表露出犹豫的神色。

    见此,嬴政疑惑地瞥向赵高,道:“何事吞吞吐吐?”

    赵高立即跪地道:“陛下,臣在市井听了一些流言,然后命人抄录了下来,陛下看过之后,还望不要生气。”

    说着,赵高命人将一卷卷竹简搬到了嬴政面前,然后将其中一卷竹简摊开放在嬴政面前,道:“陛下,这卷竹简上扶苏公子是大秦的天命之人……”

    “还有这卷竹简上说给扶苏指引的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少昊上帝,扶苏顾忌陛下的面子,才说是仙人的……”

    “还有这份竹简,说扶苏公子才是天命所归之人,陛下应当立即退位让贤,让扶苏公子带着大秦来渡过劫难……”

    “还有人说扶苏公子圣明贤德,乃是圣王转世,而陛下用法严苛,刚愎自用……”

    “还有……还有这些……”

    “够了!”嬴政怒睁虎目,道:“将扶苏给我唤来。”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扶苏方才出现在嬴政面前,看着跪在下方的扶苏,嬴政道:“扶苏,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些。”

    说着,嬴政便将赵高先前递上来的竹简砸到了扶苏的身上,道:“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坐这个皇位么?”

    “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挖出了一个九鼎,你就以为你居功至伟,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么?”

    嬴政的一声声咆哮在扶苏的耳中回荡,扶苏却是小心翼翼的将竹简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上面所写。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扶苏暗叹还是被人利用了,这些话其中不乏偏向自己的,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冒出来,就有着一丝捧杀的味道了!

    这句话单独一句平时偶尔说一说也没有什么,可组合之后放到一起,可就耐人寻味了,更会让嬴政从心底的猜忌自己。

    如果嬴政对自己不在信任,那么,日后不管在嬴政那里,事情做的是对还是错,其结果都是非常不妙,对,就是意图皇位,错,一个废物怎么能继承皇位呢?

    九鼎出世,扶苏就知道此事一旦操作不好,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就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对于嬴政如此盛怒,扶苏一点都不奇怪,如果换做是一般君王,此时就不是将他这个儿子唤来问询一番,而是起了杀意了!

    那等结果,比之现在,更是危险百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拉拢与妥协

    一念至此,扶苏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其实并不是反驳,如果反驳,那只会让嬴政更加发怒,因为,这在嬴政看来,是顶撞,是嬴政诬陷了自己,反而会将自己更加置于不利的境地。

    扶苏当即将自己头上的冠冕脱下来,摆放在地上,道:“父皇,儿臣知罪,还请父皇责罚。”

    扶苏这般回答倒是极大的出乎嬴政的预料,在嬴政的猜想中,扶苏应该极力辩驳才对!可为何就将这些罪名认下来了呢?

    “扶苏,你此言何意?”

    扶苏跪在地上拜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于公而言,父皇是功在千秋的始皇帝,儿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子,于私而言,父皇是儿臣的父亲,不管于公还是于私,父皇所说,都是对的。”

    “故父皇如要儿臣自尽,儿臣即刻自尽在父皇面前,但儿臣只请父皇能够明断。”说完,扶苏便重重拜在地上。

    扶苏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句君王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最早的出处是董仲舒的三纲五常,然后到了满清,被宣扬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扶苏果断的将其抄袭过来,这句话,对于嬴政来说,应该是杀伤力极大的,自己这是完全将主动权交给了嬴政。

    生杀予夺皆在嬴政的一念之间,扶苏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是扶苏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只有告诉嬴政,自己对他是完全没威胁的,自己才可以打消他心中过的疑虑,然后慢慢图谋。

    听完扶苏的话,嬴政陷入了沉思,眼睛在扶苏以及身旁的赵高身上来回飘忽不定,最后道:“扶苏,抬起头来。”

    “告诉朕,你明明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这里来见驾,为何花了两个时辰?”嬴政一双鹰眼盯着扶苏,给了扶苏莫大的心理压力。

    若是在以往,嬴政所展现出来的帝王的威势的确让扶苏喘不过气来,而如今,久经历练的他心态已经变的十分沉稳,扶苏道:“父皇,儿臣的的确确是半个时辰之前接到了父皇的命令,然后就立即赶到了宫中,中途没有丝毫耽搁。”

    嬴政眉头一皱,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不过嬴政还是将这件事暂时按下,对扶苏道:“扶苏,朕罚你在家三月,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你可心服?”

    “儿臣叩谢父皇。”扶苏立即拜道。

    待扶苏走后,嬴政一双眼睛盯着赵高,问道:“赵高,你可知离间天家亲情是何罪过?”

    赵高立即跪地,对于扶苏的处置方式赵高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如果扶苏辩解,依照嬴政的疑心,反倒会让扶苏处于不利的境地,可是扶苏干干脆脆将所有罪名都承认了下来,反倒让嬴政觉得,扶苏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赵高道:“陛下,奴婢只是将民间的一些情况如实禀报给陛下,奴婢可从未想过离间陛下亲情骨肉,奴婢对陛下可是赤胆忠心,还请陛下明鉴。”

    “哦?”嬴政冷笑一声,道:“是谁去唤扶苏来宫中的?”

    韩谈在一旁拱手道:“是章常,奴婢已经详细盘问过了,章常先是吃坏了肚子,去了溷轩(厕所),然而章常生性好赌,见到宫中有人赌博,便一时手痒,参与了其中,所以,这才迟了。”

    “敢问陛下如何处置?”韩谈小心谨慎的问道。

    嬴政冷哼了一声,颇为不耐烦道:“还能如何处置?将其杖毙。”

    说完嬴政又看向了赵高,道:“赵高,念你忠心,杖二十,罚钱百金,以示惩戒。”

    “奴婢谢陛下。”走之前,赵高略微有些感激的看了韩谈一眼。

    “现在这宫中成了什么样子,赌博居然赌到宫里来了。”嬴政面色阴沉,道:“韩谈,你这次做的不错,就交由你将宫中好好整顿一番。”

    “诺。”看着嬴政的样子,韩谈立即会意,将宫中的所有宦官侍卫都撤了出去。

    嬴政独自一人在这座大殿之中,仰起了头颅,看向头顶的房梁,眼神变的深邃。

    即便没有赵高进言,嬴政也已经准备找一个机会惩戒扶苏一番,赵高此次,倒是让他顺水推舟,达成了心愿。

    而嬴政之所以这么做,恰恰是为了能够保护扶苏,自河东郡归来之后,嬴政一直就在找这样一个机会,而一切的缘由便是因为那日的晚宴扶苏提出的办学之事。

    嬴政感觉的出来,冯去疾那一些人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又变的躁动不安了,为了能够推进办学,同时又要安抚冯去疾那一些旧贵族,只能委屈扶苏了。

    秦始皇三十四年,嬴政下达了焚书令。而那一次,

    起因便是在宴会上淳于越再提了分封制。

    表面上看是为了统一思想文化,实际上,政治人物举动哪有那么浅显易懂?在焚书令的前后那段时间,冯去疾这些极力支持分封制的旧贵族已经变的躁动不安。

    焚书令,其实是一次对他们的安抚和收买,因为大秦这个天下还需要冯去疾这些人去支撑,曾经,这些人也是他嬴政背后最为坚定了力量,因为他们,他这个秦王位置做的稳如泰山,他可以大刀阔斧的整合秦国内部力量,然后向山东六国进军,最后一扫六国,一统天下。

    而正是因为一统天下,这些人当初之所以极力支持嬴政的原因便是希望一统天下之后,他们作为功臣旧部可以分享胜利的果实,从而裂土封王。

    可以说,成于斯败于斯,嬴政偏偏对这些人还动不得,嬴政感受的出来,整个帝国还没有太平,隐藏在地下的六国势力蠢蠢欲动,如果此时将冯去疾这些人连根拔起,固然不难,可是,那时,谁又能去对付那些复起的六国宵小呢?

    即便胜了,那么,大秦为此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不是嬴政希望看到的。

    考虑种种利弊得失,嬴政最后选择了拉拢与妥协,只希望能够争取一些时间,再给自己几年时间,那么,便不会存在这样的祸患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思难测

    “中车府令大人,没事吧?”韩谈一脸关心的看着赵高。

    见韩谈来此,赵高正欲起身,却被韩谈摁住,韩谈道:“赵兄,身上有伤,还是躺下歇息,那些人也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亏赵兄一直以来待他们不错。”

    “无妨,无妨。”赵高趴在床上,道:“这次若不是韩弟你出手相助,我可真就栽了!”

    “赵兄,你这是说哪里话,你我之间可是亲如兄弟,当初我可是说过要将赵兄你视作父亲大人一般敬重的,是你偏要与我做了兄弟。兄弟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赵兄,以后在皇宫做事还要多加小心,下一次,兄弟我可就未必能在陛下面前救的了你了。”韩谈言辞恳切道。

    见韩谈如此,赵高心中越发感动,自上次韩谈投效之后,赵高也曾试探过几次,可每一次韩谈的表现都让他出乎意料,而这一次韩谈出手相助,更是令他从未想到。因此,赵高从心底深处接纳了韩谈。

    “赵兄,此次陛下,命我整顿宫廷,届时,韩谈还想与赵兄你多商量商量,还望万勿推辞。”

    “好说,好说。”韩谈这一番话更是让赵高喜出望外。

    …………

    扶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在咸阳宫中的出现的一幕幕画面,毫无疑问,自己闭门读书试图抽身而退这一招失败的极为彻底。

    即便自己想退,似乎背后有一些人并不想让自己退。只有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等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发惨重。

    所谓登高易跌重,正是这个道理,若非先前自己一直低调行事,如竹简上所写的那般行事,只怕此番责罚就不是幽禁在府中三月那么简单了。

    忽然间,扶苏意识到自己似乎想错了,自己的父皇嬴政是何等人物,千古一帝,扫灭了六国的天下雄主,如此人杰,若是真的有意惩罚自己以示警戒,又怎么会幽禁府中三月如此简单?

    这与他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相符合,为了大秦的天下稳定,就算是杀了他这个儿子,扶苏相信嬴政眼睛眨都不会眨。

    倘若无此手腕和胸襟,嬴政凭什么能看准时机,扫灭了六国?

    在诸多大事面前,嬴政处理的手腕不知道比自己高多少,自己将嬴政想的如此简单,真是失策。

    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说辞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若是嬴政是这么一个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这大秦的天下早就分崩离析了。

    想到此处,扶苏当即将自己先前脑海中的推测全部推翻,然后一点一滴回顾之前在咸阳宫发生的一切。

    这个天下是你的么?

    扶苏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句话,这是嬴政恼怒之下斥责自己的说辞,本来,扶苏并未细想,可是,在扶苏的眼中,他的父皇嬴政其实是一个在人前很少表露情绪的君王。

    即便再大的事情,也不会令他如此,更不用说此等小事了!

    如此怒意,最后却只是斥责自己幽禁府中三月,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呐!

    幽禁三月,惩戒又不似惩戒,扶苏揉着太阳穴,他发觉要琢磨这些顶级政治家的心思,实在是着实耗费脑细胞。单单只是这一件事,就令他琢磨不透。

    扶苏回想起历史上扶苏的遭遇,尽管自己现在的际遇与历史上扶苏所载之际遇已经南辕北辙,风马流不相及,可是终归是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皆是同一人,也许自己可以从历史中找到答案。

    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扶苏被贬到了上郡,担任驻扎在九原三十万大军的监军,单单从表面来看,这的的确确是一次贬谪。

    可是,这也未尝不是一次保护,咸阳这摊浑水有多深,扶苏已经清晰的感知到了,如果历史上扶苏继续待在咸阳,只怕也是危险的很。

    包括现在他自己,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莫非这一次也是嬴政对自己的保护?当这个想法从扶苏的脑海中出现,便再也无法被驱逐出去。

    如果这不是一次嬴政对自己的保护,肯定无法说通,板子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扶苏觉得,凭着竹简上写的那些东西,无论如何从重处置自己也不过分,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如此。

    既然是要保护自己,那便意味着有人要对付自己,是谁呢?

    赵高?扶苏暗自将这个人名从脑海中划去,让赵高顺水推舟,趁机坑一把自己,这个扶苏相信,可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一位皇子,仅凭赵高一个内臣,再给他几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嬴政一句话就可以让其生不如死。

    扶苏相信,最后将竹简递到嬴政面前,赵高肯定是花了大心思,可要说是赵高通盘谋划,扶苏不信。

    如果不是赵高,那便只有冯去疾了,自己在咸阳的敌人,扶苏一清二楚,只怕还不单单只是一个冯去疾,还有冯去疾背后的那些勋贵。

    可按照道理来说,自己才刚刚回到咸阳,冯去疾他们难道就如此急不可耐的动手?除非自己做的某件事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才会招致反弹。

    有因必有果,这世间万物皆存在着某种关系,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扶苏仔细回想前后,在荥阳诸多事情自己都未暴露身份,钱币改制等等也是借李斯之名,冯去疾应当不会猜到与自己有关。

    余下的,也只有办学这一事项了,办学这一事项与当初的焚书令几乎就是反着来的,这应该就是冯去疾他们的痛处了。

    联想起淳于越和冯去疾他们之间密切的联系,扶苏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这些终究只是猜测,还无法得到验证,倘若陈平在此就好了,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应当是游刃有余。

    扫了马车身后跟随的甲士一眼,扶苏知道,接下来三个月想要传信出去,怕是不可能了。

    待三个月一到,自己应当立即去信荥阳,让李由将陈平送过来,到那时,对付起冯去疾、赵高这些老狐狸,自己也算是轻松许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陈县故友

    陈县。

    简看着昔日的楚王宫,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昔年这里曾经是楚国的国都,有着无尽的繁华,而今却是透着衰颓与悲凉,再也不复当年的风采。

    弹指十五年,转眼即过,当年,昌平君熊启就是在这里继任楚王,就是在这里,带领着楚人反抗暴秦的侵略。

    只可惜,大厦倾颓,不论如何努力,终是无力回天!

    想起往昔的楚国,地大物饶,有不尽的美食,有华服美姬,有金鼓丝弦之乐,亦有文章诗辞流芳百世。

    可这样的一个国度,何以最后就亡了呢?

    美食华服,终究难胜金戈铁马,文章歌赋,终究难敌刀剑之锋锐!

    留在陈县已有三月,简走遍了陈县,回想起往昔,终究明白了当日扶苏所言:“诗辞歌赋做的再好,内不能理政安民,外不能抵御强敌抢掠。”

    若是楚国的历代先王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楚国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社稷不存,国家灭亡。

    陈县的每一处情景,将简往昔的回忆尽皆唤起,不禁让简心中生出一份悲凉。

    “郎中。”一声轻轻的呼唤在简身后响起,简慌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

    郎中,此时并非是后世民间大夫的意思,而是楚国负责警卫国君的卫队长,是国君的心腹亲信,职位或许不是很高,但在楚王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回头看到来人,正是瞿才,自己的昔年好友。

    简苦笑一声,道:“楚国都以灭亡,我等不过是苟延残喘,以往的官职就不要叫了。”

    瞿才看到简落寞的样子,看到楚王国杂草遍生,荒无人烟,同样是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只不过,悲痛之中仍然夹杂着一份信念。

    “熊简,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二人沉默良久,瞿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熊简,这个名字对于简来说已经太过陌生了,依稀记得,这个名字,是当初的昌平君熊启所赐,而他,那时是熊启的心腹亲卫,更是一众亲卫的大哥。

    见熊简没有说话,瞿才道:“当年王上领兵反秦于淮南,只可惜,最终仍被王翦所灭,我等到达淮南之时,方知王上已被诛杀,所以,这些年来,我等便蛰伏下来,伺机而动。”

    “如今,我们在陈县已经发展到了三千人马,俱是精良之士,只要时机一到,届时便可诛灭暴秦,复兴我大楚昔日的荣光。”

    “瞿才,辛苦你了!”熊简动了动嘴唇。

    之所以先前不说,便是因为熊简还不知道瞿才的底细,尽管昔年二人是好友,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熊简不敢赌自己这位好友是否如同昔日那般可靠。

    瞿才继续道:“不仅如此,我还派人前往下相项氏一族,荆楚等地,寻找当年的楚国大族,皆已经得到回应,只要时机成熟,振臂一呼,必然应者云从。”

    听着瞿才的叙述,熊简方才知道自己这位好友这些年来暗中做下了多少事情,为反秦复楚积蓄了多大的力量。

    熊简沉默良久,回忆起往昔的金戈铁马,刀光剑影,道:“当年,王翦率大军六十万灭楚,王上不敌,我亦是身负重伤,等醒来之时,举目望去,尽是死尸,所幸得一户农家相救,方才苟活下来。”

    “后来,我便去了咸阳,见到了华阳太后,得华阳太后相助,我成为了扶苏公子身边的亲随。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扶苏公子?”瞿才心中一惊,方才试探问道:“是王上的外甥?”

    熊简点了点头。

    “天佑大楚,天佑我大楚!”瞿才发出了一阵阵笑声,最终双目竟是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扶苏,他不仅是大秦的公子,亦是我们楚国的王。”熊简坚定道。

    “不错,公子他是我们楚国最后的希望。”瞿才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

    论及当世,何人的出身能够比扶苏的出身更为尊贵?何人能比扶苏更能得到楚人的支持,没有。因为他的母亲是大楚的公主,他的舅父是当年的昌平君熊启,最后一任楚王,他的外祖父是楚考烈王。

    “简,你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瞿才多谢。”

    熊简微微一笑,道:“我等皆为楚国人,自当为复兴大楚殚精竭虑,谈不上这些。”

    “如今公子已经挖出了九鼎,相信如果不出意外,这大秦的天下很快就是公子的了,届时,我们只需要找准时机,坦白一切,这天下便是我大楚的。”

    瞿才脸上亦是闪烁着兴奋的神色,道:“九鼎出,天下安,海晏清,凤凰来,麒麟现,嘉谷生。公子不愧是神明护佑之人。”

    “瞿才,我已得到公子的书信,咸阳中的事,一切由我筹谋,还请放心。你且在这里静心等待消息,千万不可急躁。”

    “瞿才明白。”

    说完了这些,简仔细打量了自己这位好友,记得自己这位好友以往也是楚国的美男子,而如今,却是华发已生,额头开始出现了皱纹。而自己与他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却不想物是人非,你我二人都快变成老头子喽!”

    “哈哈哈!”听到熊简的感慨,瞿才忍不住在这楚王宫放声大笑。

    “百人将。”正在此时,一名戍卒来到瞿才身边。

    瞿才忙介绍道:“简,此人名叫陈胜,字涉,少年之时,他为佣耕,曾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载!”,我见他胸怀大志,亦是我楚人中的翘楚,便收下了他。”

    “好志气!”听着瞿才的介绍,熊简眼中也生出一股赞赏之意。

    熊简记得,当年,他们也是如此被王上看重,其后,便一直跟随王上,成为了王上的亲卫,今时今日看到这一切,不禁令他有些唏嘘。

    “何事?”瞿才问道。

    “百人将,方才县令前来寻你,被我挡回去了,特来禀报一声。”

    瞿才点了点头,熊简拱手道:“明日我便启程,公子还交托我一件事去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叔侄二人

    会稽郡中,一座屋中,两位年轻人翘首以待,其中一位生的孔武有力,面颊如同刀砍斧削一般,整个身躯充斥着阳刚的气息。

    而另一个,则是略逊一筹。

    项庄看着郡守府,摸着身旁的佩剑道:“哥,你说叔父进去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项羽冷笑一声,颇为自信道:“殷通,不过是一个伪君子,想要对叔父不利,他还没这个能耐。”

    略微等了一刻钟,项羽和项庄二人方才看到项梁走了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项梁却是一脸紧张,慌忙带着他二人离开了这里。

    一进屋,项梁便斥责道:“我说没说过,我们要小心行事,今日你二人抛头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惹下祸事如何?”

    项梁这么一说,项庄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可项羽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叔父,我知道了。”看着项梁的脸色,项羽有些不情愿拱手道:“叔父,在郡守府中,可有什么收获?”

    项梁挥了挥衣袖,站到了窗前,道:“方才我在郡守府中看到咸阳传来的快报,说一个多月前扶苏公子在汾睢挖出了九鼎,如今扶苏公子已经回到了咸阳,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不再是庶民了。”

    “扶苏公子在去年就好像转了性子一般,比之以往,更胜似贤明的君王,本来,他被贬谪,我们完全可以找到他,为反秦的大业添一把火,毕竟他的血液里同样有着我们楚国王室的血脉,可却没想到,他居然挖出了一个九鼎,真是出人意料!”

    “现如今,本来荧惑守心,大秦诸多地方的人都人心不定,九鼎一出,不少心思都安定了下来。扶苏公子这一次,可真是帮了秦王的大忙了!”

    项梁暗叹了一口气,显然,对于自己的计划破碎,有些惋惜,甚至于九鼎出现,给反秦带来的阻力,更让他难以接受。

    “哼!”项羽一拳砸向了案几,顿时案几便在这股大力的作用下碎成了两半。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过这种藏头露尾的日子?”项羽一声怒吼,充斥着整个屋子。

    “羽儿。”项梁扫了一眼项庄,项庄立即会意,到门外警戒起来。

    看到这一幕,项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这种犹如过街老鼠的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

    “叔父,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起兵反抗暴秦,恢复我们楚国?”项羽目光灼灼的盯着项梁,他希望项梁能够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个问题,他问过项梁不下几十遍,可是项梁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羽儿,切勿急躁。”项梁耐心劝解道:“时势造英雄,如今时机未到,可还不是推翻暴秦的好时机。”

    “又是时机,总这样等下去,难道就能等来时机么?”对于项梁这一番说辞,项羽实在是听的有些腻味了。

    每一次自己说起此事,得到的总是这样的回答,一次两次项羽尚可以接受,可随着越来越多,项羽已经变的越来越不耐烦。

    “欲做大事,需先要有一棵平顺心,万事不可急躁,反秦不在于一时的成败得失,只要我们坚定信念,一定会恢复我们楚国。”

    “羽儿,你如此急躁,如何能扛起反秦的大任,我大楚的荣光何时才能光复?”

    项羽猛然间盯着项梁,一字一顿道:“项羽立誓,此生一定会诛灭暴秦,复兴大楚。”

    项梁看着项羽这幅样子,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恼怒道:“我教你读书,你不学,让你去学剑,你却是三拳两脚就将师傅打回了家,你要学兵法,可才学了一点点,你又不学,似你这般,如何能成器?”

    “读书,只需要识字便可,而那个教我剑的师傅,在战场上,我只需要一招就可以取他性命,我又何必学他那些剑招?而兵法,是人打出来的,书上写的那些东西,又有何用?”

    “你……”听到项羽这番说辞,更是一股怒气从项梁心中升起。

    看着项梁手指着自己,项羽却是不以为意,继续道:“有谁出生就可以主宰天下,只不过是事在人为。”

    “没人我可以找人,没兵我可以练兵,没将我可以求将,没势可以造势,我项羽天生就是要造就时势的人,谁也不可以阻挡我。”

    此时项梁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儿爆发出冲天的豪气,也不禁为之一怔。

    项羽躬身道:“叔父,一年两年羽儿可以等,可是十年八年,实在是太久了!”

    看到项羽眼中殷切的神色,项梁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或许应该将一些事情告诉他了。

    “随我来。”说了一声,项梁便先一步迈出了门槛。

    项羽紧随其后,七拐八拐之后,项羽便来到了自己从未来到的一个地方,项羽扫了四周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疑惑的看向项梁。

    项梁却是用手指向了一个草垛,示意项羽钻进去。项羽进去之后便感觉眼前一暗,透着些许阳光,项羽发现紧挨着草垛的那堵墙上被人挖出了一个洞口,只能允许一人通过。

    跟随着项梁的步伐,约莫走了一刻钟,项羽便感觉豁然开朗,只见面前是一个庞大的校场。

    校场之上,有着数百的军士在那里操练。看到这副情景,项羽有些兴奋难耐,看向项梁充满了欣喜之情,道:“叔父,这些……这些是……”

    见项羽如此欢喜的神情,项梁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早出晚归的原因,有了这样一批精锐之士,这些将是我们推翻暴秦的资本。”

    “叔父,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项梁却是瞥了一眼项羽,道:“我之所以没有早告诉你,便是因为你性子毛躁,此事万一泄露出去,于我们而言,可是万劫不复。”

    “羽儿,切记,以后做事一定要谨慎小心,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诛灭暴秦,复兴大楚。”

    “羽儿,你应该明白,我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以后切不可莽撞。”

    项羽拱手道:“明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请萧何

    咸阳一座宅院之中。

    扶苏伸了一个懒腰,看着面前这厚厚的一沓白纸上面布满了字迹,在一旁,还有着十几箱的竹简,扶苏露出满意的笑容。

    整整两个月,扶苏闭门不出,终于将大秦所有的律法全部浏览了一遍,同时,针对这些,扶苏还将自己修改的意见写到了白纸上。

    秦律中一些重要部分,扶苏反复察看,甚至已经到了熟读成诵的地步。

    对于秦律的浩繁与缜密,扶苏叹为观止,甚至于对垃圾如何处理,何时能够进山捕猎,都有着详细的规定。

    后世吹捧外国人对环境如何如何重视,熟不知在两千多年前的社会,中国就已经用律法将其规定下来。

    夏禹曾下令:春三月,山林不登斧斤以成草木之长,网罟不入川泽,以成鱼鳖之长。

    商汤有网开三面,只留一面的典故,周代曾颁布《崇伐令》:毋填井,毋伐树木,毋动六畜,有不如令者,死无赦。

    而秦法当中的《田律》更为仔细缜密,几乎涵盖了关于环境保护的方方面面。

    看到这些,扶苏对于秦法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知,难怪汉承秦制,萧何只不过将秦法稍作修改,便成为了汉代奉行的法律,如此仔细缜密的法律条文,是秦自孝公之后,一点一滴完善起来的。

    而这些宝贵的资源,最终统统为刘邦做了嫁衣,成为刘氏天子统治天下的根本。

    扶苏对于自己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从民间游历了一趟,对于自己原本一些拍脑袋想出来的决策全部摒弃了,这些政策,倘若没有这趟游历,扶苏深切的知道会误国误,更会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扶苏更是发现,任何一项政策的推行以及颁布都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只有如此,才能凝聚大势,推行起来才会顺风顺水。

    所以,对于军功名田勋爵制度的变革,扶苏已然有了一些想法,但扶苏知道,这些还不够成熟,因为他对军旅还欠缺足够的了解。

    更何况,这是大秦的根本,亦是大秦横扫寰宇,弹压天下的依仗。如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决然不可变动,因为涉及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若是自己拍脑袋做出决策,挑战了大多数人的利益,那真是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即便是嬴政,也救不了自己。

    不过,扶苏同样明白,大秦已然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了,整个帝国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可以有他父亲嬴政一样的才能与手腕,可以通过温和的方式,来改变大秦。

    而他的父皇嬴政,扶苏知道,最多还能勉强支撑两年,他的到来,并未能延长嬴政的寿命。

    为此,扶苏已然决定要找个机会去北方军旅走一趟,去跟随蒙恬学一段时间带兵的经验,去了解一番士卒的想法,只有如此,方能制定出真正适合大秦的军制。

    “公子,简回来了。”一人见扶苏沉思,在门外汇报道。

    “简叔回来了。”扶苏猛然起身,显得有些欣喜。

    正在此时,简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扶苏,眼中同样闪烁着激动的神色。

    熊简明显的感觉的出来,扶苏和大半年前相比变化很大,而看着扶苏房中遍布的竹简和白纸,熊简心中更是震惊。

    熊简刚到咸阳,便听闻扶苏被陛下狠狠的斥责一通,然后还被幽禁在府宅之中三月,听到这个消息,熊简起先也是有些担心。

    只不过,看到扶苏现在这幅样子,完全放下心来,看来,被陛下幽禁的这些日子当中,公子可是一直未曾闲下来。

    略微寒暄了一会儿,扶苏问道:“简叔,不知我让你去请的那位萧何此次可曾跟随你来咸阳?”

    见扶苏问道此处,熊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萧何不愿入秦。”

    “那他可曾说明缘由?”

    “他说只求一日三餐温饱,不求显贵。”熊简略微停顿了一下,道:“不过,臣不信。”

    “何以见得?”扶苏此刻自然要仔细询问一番。

    “观萧何其人,素来谦和有礼,处理政事井井有条,决断快速,无丝毫偏差,在他的治理下,沛县县令事务起码少了三成以上。”

    “此等良才,犹如潜龙卧渊,岂能长久?简以为,公子若仍想招揽其人,仍需表达出诚意,区区百金,恐怕不足以令其动心。”

    听着熊简的话语,扶苏陷入了沉思。

    良久,扶苏走到案几面前,立即写下了一份书信,然后又从腰间解下一枚随身佩戴的玉佩,将两物交到熊简手中,扶苏道:“简叔,烦请你再跑一趟泗水郡。”

    “诺。”

    对于扶苏表露出来的求才爱才之心,简叔心中更是赞赏,从陈县离开之后,见到了昔日的旧友,他对扶苏更加抱有希冀,扶苏能够招揽一名贤才在自己身边辅佐他,这同样是熊简希望看到的。

    略微思考了一下,见简叔正欲出门,扶苏连忙喊住,又写下了一份书信,道:“简叔,这份书信交给三川郡守李由,看到信中内容,他会知道如何做的。”

    熊简惊讶的看着扶苏,没想到这半年的时间,连李由也成为了扶苏的人,这可着实让熊简震动了一下,以往扶苏和李斯势成水火,这是熊简亲眼得见,却没想到,如今李斯的长子居然和扶苏如此亲近。

    “诺。”熊简没有丝毫犹疑。

    看着简叔头上生出的华发,扶苏道:“简叔,辛苦你了,这把年纪,还需要为我奔波。”

    “只可惜,父皇将我限制在府宅之中三月,不然,此次定然不需要简叔你亲自动身了。”

    “公子说哪里话,简这就走了。”拜别了一声,熊简将扶苏交托之物小心的放入怀中,这才离去。

    “萧何,倘若这次还请不动你,那孤便亲自去请你。”看着东方,扶苏心中想道:“刘备能够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辅佐,我扶苏同样能做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东郡坠星

    “东郡急报!东郡急报!”

    一位信使骑着快马,奔走在咸阳的官道上,一路疾驰到咸阳宫。

    路上行人不明所以,如今天下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打过仗了,最新出生的一代对战争已然失去了记忆,而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老人们也不知道今时今日的大秦,何来的急报?!!

    咸阳宫中,信使看到始皇帝嬴政,慌忙下拜,喘着粗气道:“东郡急报,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石上刻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说完,信使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嬴政急忙将信使手中的急报拿过来细看,面色变的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命御史叶青即刻前往东郡,查明此事。”

    嬴政挥了挥手,命令所有人退了下去,这一刻,嬴政看上去十分疲惫。

    “朕披肝沥胆二十年,终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加威海内,天意不容么?”

    “咳咳!”嬴政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当拿开之时,一滩鲜血出现在丝帕中央。

    “扶苏说我大秦有一场大劫难,难道大秦真的无法避过此次劫难?”

    嬴政双拳紧握,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一双虎目雄视四方,此刻的秦皇虽然病体消沉,但所展现出来的威仪气势丝毫不落于全盛之时的他,

    “召见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上卿蒙毅。”

    ……

    宅院之中,扶苏此刻神采奕奕,经过十多天的休整,扶苏方才恢复了元气,连续两个月的奋斗,方才看完了秦律,并将自己对于秦律的感悟完整的写下来,这份工作委实耗费了扶苏不少心血。

    为此,扶苏想来,反正剩下的时间仍然不可离开宅院,便索性休息起来,所谓张弛有度,对于自己的身体,扶苏还是十分的爱惜。

    扶苏很清楚的知道,皇帝这个工作不是人干的差事,今年嬴政不过才四十九岁,可是,由于坚持不懈处理政事,嬴政的身体已经变的很差,即便此时已经七十多岁的李斯,身体相比起嬴政,也要好很多。

    古往今来,其实很多有作为的皇帝大都活的不太长久,除了那些没心没肺的,对于国计民生根本不管不顾的皇帝,一味地吃喝玩乐,还六下江南,自然活到九十多岁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大秦作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封建王朝,无前例可循,一切只能摸索着前进,嬴政若是将政务交托给旁人,根本不放心。

    扶苏未尝没动过劝嬴政稍作休息的念头,可是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扶苏还是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姑且不说扶苏作为长子提出这个建议是不是有抢班夺权的嫌疑,扶苏可是听说御医夏无且曾经也进言要嬴政休养一年到两年,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被嬴政给拒绝了。

    作为御医进言尚且如此,扶苏自知自己的身份很是微妙,这个时候,若是进言,反倒会坏事。

    “近来外面有什么消息没有?”扶苏不经意的朝身旁的侍卫问道。

    “启禀公子,听说二十多日前去东郡调查的御史叶青昨日已经传信回来,今日陛下召开了廷议。”侍卫谨慎道。

    扶苏却是疑惑的看向侍卫,道:“何事需要劳烦一个御史前去调查询问?”

    扶苏心头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是东郡坠星?而侍卫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扶苏的猜测。

    “公子,二十日前,东郡传来急报,说天降坠星,石上刻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扶苏猛然盯着侍卫,怒道:“此事我怎么不知?汝故意隐瞒?”

    侍卫见扶苏发怒,立即跪下道:“东郡坠星陛下下令严格封锁,不许议论,违者重处。”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扶苏一双眼睛盯着侍卫问道。

    平日里素来和善的扶苏公子,此刻骤然爆发出来的威势更是令侍卫胆寒,侍卫当即和盘托出:“前些日子一直是在市井中流传,可九鼎之后,咸阳城中的百姓谁也不信,可昨日御史急报传来,今日整个咸阳城便尽皆知晓了这个消息。”

    “小人以为是市井流言,并未相信,所以未曾向公子禀告,还请公子恕罪。”

    扶苏勉强将心中的怒意压下,知道此事不能责怪眼前的侍卫。只不过,如此一来,却是让扶苏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这些日子以来,扶苏同样在思谋如何破解东郡坠星,按照扶苏的推测,应该是那些六国宵小所为,只可惜,扶苏并不知道那颗陨石下落的具体位置,不然的话,完全可以提早谋划,甚至可以以此钓出那些六国余孽。

    东郡的版图可并不小,毕竟也是一郡,要在这其中确定陨石的位置,难如登天。所以,扶苏只能将这个办法搁置,另谋思路。

    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这边筹划还未完成,那样的事情便已经发生,而因为被幽禁在这宅院之中,能得到的消息只能从身旁的侍卫口中得知,如此一来,更是错过了破解此事的最佳时机。

    荧惑守心,勉强被他用九鼎蒙混过去了,而这个东郡坠星,却是给扶苏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坠星不可怕,令人心惧的是那七个字:“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七个字,让嬴政变的猜疑,让朝臣心中揣测,让百姓人心惶惶。仅仅利用这一颗小小的坠星,上面刻了这七个字,便收到如此效果,扶苏也不得不慨叹背后主使是个天才。

    试问一般人哪个人能想到以此如此妙手,同时还能瓦解秦廷在山东六国本就不多的威信?

    “咸阳城中消息如何传播的?”忽然间,扶苏注意到了一丝不寻常,似乎这咸阳城中的消息传播的有些诡异。

    扶苏亲手将九鼎挖了出来,从放出消息到在这个消息百姓口口相传,这个过程扶苏曾经是清晰的感受过的,亦是清楚整个过程。

    而此次咸阳中消息的传播速度实在有些太过不寻常了!

    “这……”侍卫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对于扶苏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侍卫的脸色,扶苏道:“此事你从头说起,不要遗忘任何一个细节,你若是如实禀报,孤有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叔孙通

    听完侍卫的禀报,扶苏面色变的阴沉,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消息是上午才开始在市井当中疯传的,到现在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却已是整个咸阳城尽皆知晓的地步。

    如此集中的爆发,如果说背后没有一些猫腻,那真是活见鬼了!

    这不由地让扶苏联想起自己当初被迫离开咸阳那一次群情汹涌,扶苏仍然记得,出事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咸阳宫,然后,嬴政也下达了封锁的命令。

    同时嬴政还抛出了其他的烟雾弹,试图转移他人的视线,可是,这些全然没有效果,如同今日这般,消息疯传,短时间内便已经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如此精准的把控,宣传的目标如此一致,这在公元前的世界简直不敢相信,除非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扶苏知道自己必须要赶快做出一些动作了,当务之急,便是要首先便是要平息波涛汹涌的舆论,然后稳定人心,最后便是要说服嬴政,打消嬴政心中的疑虑。

    扶苏可是记得,历史上这件事发生之后,嬴政一怒之下,便将陨石周围的百姓全部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如果扶苏不能快速的拿出应对之策,只怕那些百姓就要遭殃了!

    “希望一切都还来的及!”扶苏暗暗地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走到府门面前,两名卫士将扶苏拦住,卫士道:“陛下有令,公子禁足三月,还有三日才满三月,公子现在不得外出。”

    瞥了两名卫士一眼,扶苏道:“孤此行欲见父皇,尔等意欲阻拦不成?”

    “公子,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听到这句话,扶苏“铿”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道:“孤告诉尔等,今日孤非见到父皇不可,若是父皇怪罪你们,尔等的罪责我扶苏替你们担了,现在,汝等若是不让开,休怪我剑下无情。”

    “咸阳令阎乐前车之鉴,尔等不知?”

    一席话,结合扶苏骤然爆发出来的威势,令几名卫士皆是胆颤不已,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更是让他们胆寒,咸阳令阎乐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可是在这咸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让开!”扶苏怒喝一声,便朝着门外走去,几名卫士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离开。

    骑上快马,扶苏一路疾驰到咸阳宫。

    刚到咸阳宫,便看到朝臣三三两两离开,扶苏知道,这是廷议刚刚结束,看着这些朝臣一个个难看的脸色,想必刚才的廷议结果令人很是不欢喜。

    正在此时,扶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扶苏急忙走上前去,道:“邯公。”

    章邯看到扶苏,心中也是惊疑,道:“公子,你不是还有三日方才解除禁令吗?如何会在此处?”

    “此事暂且不提,如今要紧的是如何稳定人心,解决东郡坠星一事。”

    听到此处,章邯也是恍然,连连点头,看来公子为此,也是特意跑了出来。

    “公子有何妙法?”章邯面带期待的看着扶苏,一直惊喜不断地公子,想来这一次应该不会太差吧!

    “邯公,回到咸阳之后我交付给你的印刷术,少府研究的如何?”

    章邯立即拱手,道:“公子,已经大致妥当,正欲向陛下汇报。”

    扶苏点了点头,章邯办事,的确令人放心,没有哪一次会令人失望。扶苏从怀中拿出一张白纸,正欲细说。

    此时,扶苏眼角突然瞥见一人,扶苏便立即停了下来,道:“邯公,你在此稍待。”

    说着,扶苏便将一人拉到了章邯身边,正是叔孙通。

    当初在河东郡与诸多巨头会面的时候,扶苏便留意到了叔孙通这个人物,不过那时的叔孙通在诸子百家之中,地位可不是很高,即便是在嬴政设立的博士制度当中,不过是一个待诏博士。

    现在即便是和淳于越想比,叔孙通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扶苏知道,此人相比起那些儒生来说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比起淳于越这种脑子里整天都是分封制的酸腐儒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而同时还有一些才能,属于儒家当中比较能做事的那种,同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比起一些眼高于顶,动起手来却是一塌糊涂,却偏偏没有自知之明的儒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汉初两千石的开国功臣之中只有叔孙通一个儒生的缘故。

    扶苏对于儒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扶苏同样明白当用则用的道理,扶苏不会摆着面前一个恰当的人选,然后因为自己的喜恶重用或是弃之不用,这是作为上位者的大忌。

    扶苏盯着叔孙通道:“博士,如今有一个机会让你更进一步的机会,不知博士想不想要?”

    看着扶苏的脸色,叔孙通心头为之一怔,他明白,这是扶苏向他发出了邀请,如果拒绝,以后再想要获得这样的机会,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博士放心,此事风险全在扶苏一人,只不过有个忙需要博士出力。”

    叔孙通拱手试探问道:“不知公子要叔孙通效命何处?老朽若是力所能及,定当尽力。”

    “走,随我觐见父皇,我们边走边说。”说着,扶苏便拉着章邯和叔孙通向咸阳宫方向走去。

    叔孙通见扶苏不由分说就将自己拉去见始皇帝,暗叹自己这是上了贼船,如今是想下也下不来了。

    扶苏从怀中将一张白纸掏出来,交到叔孙通手中,道:“这上面所写是孤所列大纲,博士你只需要照此撰写文章便可,此事相信对博士你不难。”

    叔孙通边走边仔细看了看扶苏所列的大纲,看完第一行字,叔孙通便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写出来的文章完全就是针对此次的东郡坠星之事,其中以“合理”的方式解释了一番东郡坠星事件。

    而有一句话最为致命,便是说陨石所载天命凡夫俗子岂能得知?除非是天命之子或是得到仙人指点之人,才能看懂天意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降维打击

    对于这一层意思,扶苏也是有些迫不得已,事情如此紧急,扶苏委实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东郡坠星,只能先找个理由来应付一下,然后搪塞过去。

    “公子,就算老朽写出了这篇文章,只怕要让咸阳百姓尽皆知晓,也不是易事!”叔孙通有些迟疑。

    扶苏道:“先生但请放心,扶苏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先生只需要照我的命令做事便可。”

    听着扶苏称呼的转变,叔孙通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倘若如果不按照扶苏的想法做,只怕接下来又要称呼为“博士”了。

    称呼的不同,意味着亲疏关系同样不同。

    叔孙通这一端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少府那边的问题了,扶苏看向章邯,问道:“少府到目前存储的纸张还有多少?”

    “刨除掉供给各个府衙,少府留存的纸张不下十万张。”

    十万张?!!

    扶苏心中盘算了一下,整个咸阳目前大约有百万人左右,算下来也就是十个人看一张白纸,刨除掉大部分人不识字的人,应该来说也够了。

    扶苏现在想做的自然便是报纸,白纸的出现以及印刷术已经初步掌握,报纸的出现已经有了恰当的时机、

    在公元前的世界,还有什么能比报纸更快的传递新闻和消息?任凭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经营多少年,都难以比得上报纸带来的传播消息速度的提升。

    这就是技术的碾压,是划时代的力量,是降维打击。除非隐藏在背后的人同样使用报纸。

    可是,现在制造白纸的技术在少府仍然属于保密的状态,只有少府能够提供大量的白纸,还有印刷术,同样如此,这些全都掌控在少府手中。

    即便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可以钻研出白纸如何制造,可是,短时间内又如何能够大批量的生产?而只是一小部分的生产,扶苏相信,少府就算是用数量砸,也能砸死他。

    因此,想要和扶苏拿出来的报纸匹敌,就必须同样得到少府的支持,使用少府的白纸,而如果是这幅局面,章邯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提供白纸。

    然后顺藤摸瓜,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幕后主使之人抓出来。

    听到二人的回答,扶苏知道,报纸此事已经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如何说服嬴政的问题了。

    扶苏带着二人疾步向嬴政所在的大殿走去,忽然间看到蒙毅从殿内走出来。

    蒙毅亦是看到扶苏,忙道:“公子,你不是在府上禁足吗?如何在此处?”

    “此事稍后再说,蒙卿,说说父皇情况如何?”

    说到此处,蒙毅脸上带着忧愁之色,道;“东郡坠星,陛下盛怒,下令诛杀陨石周围方圆百里之人,一个不留。“

    “什么?”扶苏脸色一下变的难看起来。

    看着扶苏的脸色,蒙毅知道扶苏还是心怀仁爱之心的,不然不会如此。

    见扶苏欲见嬴政,蒙毅慌忙拦住,道:“公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急躁……”

    “蒙卿,你可知道百里之中,有多少无辜百姓?孤岂能坐视不理。”说着,扶苏便大步向大殿走去。

    章邯、叔孙通亦是紧随其后。

    “陛下,扶苏公子、少府令章邯、待诏博士叔孙通在殿外求见。”一名宦官道。

    “扶苏?他不是还有几日才能解除禁令么?”

    嬴政放下手中毛笔,抬起头看了一眼宦官,道:“让他们进来。”

    “儿臣扶苏叩见父皇。”

    “臣章邯、叔孙通见过陛下。”

    “扶苏,你不是尚在禁令之中么?此来所为何事?”

    扶苏立即叩首道:“父皇,儿臣听闻东郡坠星,故特来求见父皇。”

    听到扶苏说到此事,嬴政面色变的阴沉不定,道:“你想说什么?”

    “父皇,东郡坠星,人心惶惶,儿臣以为首要当是安抚人心,扶苏冒昧,以为天降陨石或许有之,然其上刻字,儿臣以为是人为。”

    悄悄瞥了一眼嬴政的脸色,扶苏继续道:“故儿臣和少府令章邯、待诏博士叔孙通联合商议出报纸这一计策,献予父皇。”

    “报纸?”

    扶苏当即将报纸的事项与嬴政说了一遍,同时还将自己那张白纸交到了嬴政的手中。

    看到白纸上所写内容,嬴政心中微微表示赞许,他早就怀疑此事有可能是人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盛怒之下下令将陨石周围之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而扶苏纸上所写,更是验证了他心中所想,而核心的意思更是表明天意,非凡人所能知晓,唯有天命之人才能领悟,这一句让嬴政心中颇为欢喜。

    看着嬴政的脸色,扶苏试探问道:“父皇,儿臣听说父皇欲杀尽陨石周边百里之人,不知是否有此事?”

    嬴政瞥了一眼扶苏,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收回王命。”

    “此事多有可能是那些六国宵小所为,与那些黔首无关。父皇试想,那些躬耕田野的农夫素来一字不识,岂能在陨石之上刻字?因此,儿臣以此推断,在石上刻字之人必然是识字之人,而能想出如此歹毒之策之人必然也是一个有识之士,故儿臣以为此事多半是那些藏匿民间的六国宵小所为。”

    “东郡本为魏国土地,魏国素产阴谋诡策之士,此事多半是他们所为,儿臣请父皇放过那些无辜的百姓,收回王命。”

    说完这些,扶苏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

    说实话,扶苏知道自己说这些其实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可是,让扶苏坐视那些无辜的百姓因此丧命,扶苏做不到。

    那些百姓平时躬耕于田野之中,一辈子都牢牢的钉在土地上,谁知飞来横祸,仅是因为一颗陨石,便要丧命,易地而处,扶苏只觉太过冤枉!

    身处咸阳,身为嬴政的长子,扶苏尽管知道此事对于自己并无多大益处,与他也无多大关系,明智的选择便是缄口不言。

    可有些事情,是不能用权益来衡量的!

第一百八十章 蒙毅来访

    感受到嬴政迈着步伐一步步走下台阶,扶苏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嬴政是否会采纳自己的谏言,更没有把握嬴政是否会因此处罚自己。

    可扶苏自始至终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若是扶苏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百姓被杀,而他却是一点努力都没有做,那么,他将会愧疚终生。

    “起来。”嬴政站到了扶苏面前,厉声道:“此事你不要管了,报纸一事就交给你去办。”

    “父皇……”扶苏还欲说些什么。

    嬴政却是怒斥一声:“还不退下?!!”

    旁边章邯、叔孙通见嬴政发怒,连忙拉着扶苏离开咸阳宫。

    嬴政蓦然将案几上的竹简全部扫落在地,怒道:“你们给朕也退下!”

    “诺。”

    看着扶苏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大殿,嬴政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孤家寡人,坐在这个王位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而他只能带着亲人的不解,带着朋友的疏远背叛,一路负重前行,路走的越来越远,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取得的丰功伟绩令世人称颂,可是身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终于,到了生命的尽头,路途的终点,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天下的君主哪一个想做杀人如麻的暴君?哪一个又不想做令万世称颂的圣贤明君?可有些事情,总归要去做,有些人总归要除去……”

    “扶苏,你能明白朕么?”嬴政倚着王座,身子往后一躺。

    …………

    黄昏时分,扶苏的府宅面前来了一辆马车。

    见到车上来人,卫士急忙拱手拜道:“上卿。”

    蒙毅问道:“公子如何?”

    “启禀上卿,公子自从见过陛下回来之后,就好像闷闷不乐,还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

    蒙毅道:“带我去见公子。”

    书房外,看着房中的扶苏,一脸的颓废,丝毫没有精神的样子,手中还拎着一壶酒,蒙毅心中隐隐有些心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扶苏这副样子了,即便以前进言不被采纳,扶苏也不会如此萎靡不振,更不会借酒消愁。

    蒙毅推开房门,略微靠近扶苏,便感受到冲天的酒气,只不过,看扶苏的样子,神志仍然清醒,还没到烂醉如泥的地步。

    “蒙卿,你怎么来了?”扶苏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皮,苦笑道。

    “听闻公子劝谏陛下收回王命,遭到陛下的斥责,特来看望公子。”蒙毅找了一个垫子,便坐了下来。

    “看我作甚?我甚好!”扶苏笑脸之中夹杂着苦涩,道:“可那些百姓……”

    扶苏话语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是他来到大秦之后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地方。

    巍巍皇权,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至高无上的威仪,让他没有丝毫挑战的勇气。

    以往,不管是面对赵高的挑拨离间,冯家的针对,还是六国余孽的暗箭,扶苏皆是毫无畏惧,扶苏相信,他可以帮助大秦逆天改命,千年之后,大秦将不再是史书中的暴秦,更不是世人眼中的虎狼之国。

    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将他的希冀击的粉碎,这样的大秦,还值得他为之付出努力么?

    “父皇,父皇他是主宰天下的人啊!可他居然……居然因为一颗小小的陨石,就将一百里的土地上的百姓屠戮殆尽……”

    “那些百姓……那些百姓他们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扶苏将手中的酒瓶重重摔了出去,泪水从双颊滑下。

    “公子!”蒙毅看着眼前的扶苏一脸懊悔,心中不禁生出一抹悲悯。

    “公子,不要再喝了!”看着扶苏又拿过一个酒瓶,蒙毅立即将酒瓶夺了下来。

    “蒙卿,将酒瓶还我,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蒙毅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公子,你是陛下的长子,岂能如此颓废?还在此买醉?”

    “长子……长子……,呵呵……哈哈哈……”扶苏自嘲笑道:“我这个长子又有何用?是能决定自己的宿命,还是能决定那些百姓的命运?”

    “都不能,既然如此,我要这长子的位置有何用?我呕心沥血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那些他苦熬无数个夜晚方才整理出来的游历心得以及从律法当中得到的一些启发,扶苏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愤恨,悉数将这些扫落在地,那些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苦熬出来的,是他在洛阳以性命相搏换来的。

    而今,在扶苏看来,都已经变的不再重要了!

    “公子,你可知东郡事实上已经形同叛乱……”蒙毅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难道陛下不知陨石上的那几个字是有人故意所为?”

    “正是因为知道,陛下才特地派遣御史去东郡察看,就是想抓出幕后主使之人,可是东郡之中,那些人……”

    蒙毅再也说不下去,从袖中掏出一份简报,道:“公子,你还是自己看吧!”

    扶苏接过简报,将简报上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这份简报,正是蒙毅抄录的那份御史从东郡发回来的一份奏报。

    上面的内容,已经清晰无疑的表明秦廷对于东郡完全失去了控制,东郡对于御史要求调查的指令置若罔闻,这在事实上已经形同于叛乱。

    而这些,全都详细的列在简报之中,一应事实证据全都有迹可循。

    扶苏看着简报怔怔出神,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良久才道:“蒙卿,即便如此,那些百姓也是罪不至死啊!”

    “因此将陨石周围的百姓全都屠戮,实难令人信服!”

    蒙毅却是淡淡道:“那些百姓或许无辜,或许的确未参与其中,可是,为了大秦这个天下,他们必须死。”

    “自去年公子献上白纸之后,公子连番献策,皆是得到了陛下的赞许,而今日,公子劝谏亦是有理有据,陛下为何执意要杀那些百姓?”

    “难道陛下是一个刚愎自用,不肯采纳谏言的君王?若是如此,丞相李斯何至于有今日之权位?”

    扶苏眉头深深皱起,问道:“那是为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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