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勾魂十一侠
桂中雪说道:“我和仰笑白怎么就不能跟大家结义?千岁纳我为妾,纳笑白为媵,许多王侯将相的妾媵,极可能是正妻的孙女,谁又计较过?”
还真是这么回事,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常勾魂哈哈大笑,喊道:“寡人全力支持,你们这就叙一叙年庚八字、出身籍贯、父母妻小,摆起香案,正式结义。”
大家看老前辈这么爽快,纷纷响应,齐声叫好。
当场摆起香案,叫厨房整了几道菜,作为牺牲供果,写好元贩上帝牌位,规规矩矩摆上神龛。
鉴于凡微派乃平德派支派。而花神派祖师袁不挫,实则是宝应十三伯的弟子,属于凡微派的支派。蜜神派乃西面真人的门人弟子。
根据常勾魂提议,征得桂中雪同意,十一位都以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神作祖师,那就是袁不挫。于是又写上东南贩都泉州大总管、花草贩神、袁洺王讳彰字不挫的神牌。
按常家辈分论,常勾魂称呼袁不挫为师叔祖。常登舰称呼袁不挫为曾师叔祖,十一位全都以常登舰为准,称之为曾师祖。
常勾魂看看大家已经排好年庚次序,动情地说:“孩子们,寡人看你们的才略和气度,一个个必然成为后代宗师,可喜可贺!”
根据年庚排序,缭泽光三十三岁,是大哥。他带领十位兄弟一起俯身跪地,向贩门祖师元贩上帝、曾师祖袁不挫的神牌磕头。
磕了三个头之后,缭泽光领诵誓言:“我等贩门弟子,敬告元贩上帝祖师爷,敬告曾师祖花草贩神、洺王讳彰字不挫,誓将贩门平德发扬光大。今有我等十一人结义,生死与共,世代修好,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根据大哥缭泽光提议,十一人以常勾魂为共同师父,都拜在常勾魂门下。常勾魂坐于太师椅上,接受十一位弟子一起叩拜。
十一位兄弟结义完毕,从长至幼分别是:
大哥缭泽光,以字行,单名一个华字,生于南吴睿帝顺义四年(924年),三十三岁。中唐白马五义四哥、应山侯缭相的玄孙,南唐江宁府上元县人,大号血洗兑方。妻陈葳,是香料贩神陈檀的曾孙女。现育有一子五女。
二姐琴曼纹,以字行,名羞,三十二岁。南汉国齐昌府人,周太祖御赐汴河仙子。善使丹凤刀,大号丹凤侠。因种种波折,刚与陶虎订婚。
三哥潘美,字仲询,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三十二岁。比琴曼纹生月小。后周大名人,大号饮血寒煞。其妻李氏,乃钜鹿十六俊十一弟李重进的妹妹。现育有四子一女。
四哥常登舰,以字行,名最,三十一岁。南唐宣州宁国人,善使滚云枪,大号滚云侠。妻宵摇肢,现育有两子两女。
五姐陶三春,实名陶鹳。生于后唐明宗天成三年(928年),二十九岁。隰州蒲县人,善使描金滚龙双锤,单锤重四十二斤,大号薯粉龙锤。其夫郑恩,现育有两子一女。
六姐宵摇肢,以字行,名悦,二十九岁,比陶三春生月小。虔州赣县人,善使银蟒枪,大号银蟒侠。其夫滚云侠常最。
七哥袁丈洪,以字行,名辅,二十八岁。邢州尧山人,周太祖所封平恩伯。善使八宝驮龙阴风枪,大号阴风侠。其妻潘姜,现育有一子一女。
八姐桂中雪,以字行,名颀,二十八岁,比袁辅生月小。南唐江都府(扬州)江阳人,百胜门掌门人常勾魂之妾。育有一子两女。善使一柄凤翅刀,腰间常佩二尺八的铜箫,下端四寸可以拧下来,里面是短剑刃。故而,铜箫既可吹奏,也可杀人。人送大号箫剑侠。
九姐潘姜,字九姜,二十七岁。后周大名人,袁丈洪之妻,潘美之妹。善使柳叶双刀,人称双刀侠。
十哥陶虎,字阳王,二十五岁。陶三春之弟,善使五虎断门刀,常用描金滚龙双锤,单锤四十八斤。人称虎侠,开封四虎之一。已与琴曼纹订婚。
十一妹仰笑白,实名全哭玄,二十三岁。徐州萧县人,祖籍朝歌。乃南唐太平县公常勾魂御赐八媵之一,其玄冰剑所向披靡,剑术堪称一绝,大号玄都剑仙。因贩卖金箔,又号金箔使者。
潘美提议:“我等十一兄弟既然开宗立派,以元贩上帝和花草贩神为祖师,就叫贩门花神派。十一位兄弟中,有两对夫妻,一对准夫妻,作为后代宗师,必是八大宗师。我提议,就师父大名为号,叫勾魂八宗,勾魂十一侠,合称勾魂八宗十一侠。这样叫起来响亮,遇到敌人是不是很有威慑力?”
众兄弟纷纷叫好。常勾魂更是感动不已,振声说道:“孩子们,为师对你们寄予厚望,希望你们今后无论是经商,还是上阵杀敌,都不要忘了自己是贩门弟子,我们讲究平德,讲究杀怯践信,一定会不辱师门,万古扬名。”
弟子们纷纷高叫:“多谢师父教诲,我等以死护定贩门平德,杀怯践信。”
结义完毕,勾魂十一侠围拢师父,好不亲热,又将各种酒令耍起,连午竟夜,直玩到子时方才结束。次日,常登舰、宵摇肢夫妇带领大家游玩白鹭洲,看长江水势,好不壮观。
这次来寻找常勾魂的任务,圆满完成,陶三春、潘美兴奋异常。
南下这些天,二哥琴曼纹与十弟陶阳王,火花四溅,已经于常府之中登山飞瀑,暗结百年之好。陶三春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情有万丈长,终须作一别。勾魂十一侠玩耍了一天江宁府各处景点,陶三春带领汴梁过来的六兄弟,来与师父常勾魂告别。此番作别,不知何年何月相见,六姐宵悦、八姐桂颀与兄弟们相拥而泣。
十一妹仰笑白一心要回北国寻找父亲,经与常勾魂说明心曲,得到了准许,因而她跟陶三春一块走。
临行,常勾魂心头一闪念,对周天子柴荣修书一封,让陶三春转交柴荣。
将要离开白鹭洲,常勾魂对仰笑白耳语:“你需要如此如此,方可成就将来周天子统一南北的大业。放胆去做,争取寻亲与委托之事两不误。”
仰笑白对于他的这一番交代,佩服的五体投体。毕竟耳鬓厮磨三年来,既是媵又是弟子,此时此刻,仰笑白扑入常勾魂怀中,嚎啕大哭。继而猛推一把,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大哥缭华建议:“我们虽然隔着大江,分属两国,还是要走动起来。我们不妨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齐聚一次,大周汴梁、南唐江宁府两地轮流进行。”
众位纷纷叫好,相约第一个元宵节相聚于汴梁城。
临行,常勾魂带给了众位一个好消息,已经奏请南唐保大天子,假托前线粮草被劫很多,粮草押运人手不够,将女儿常登茭、女婿握神枪及握神榛、握神榜兄弟调回自己身边,一起负责押运粮草。
保大天子李璟准奏,握神枪三兄弟及常登茭调回江宁府,寿州之东的赤釜山防守,等于是临阵换将。这个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高兴得陶三春、潘美给师父跪下,死命磕头,为师父的大义感动得热泪横流。
常勾魂将他们扶起来,好一通安慰,说不尽的离别话,也是泪光闪闪。
转眼间,就到了寿州前线的御营。这天是三月十三,早上应卯,陶三春带潘美等人进入御营,向天子奏报前往南唐的活动情况。
通过李重进、张永德、赵匡胤、郑子明、呼延赞等诸将奏报得知,这些日子里,天子率水陆各军并进,经过大小十余战,逼迫南唐大将起了内讧,南唐的北面招讨使朱元,与先锋壕寨使朱仁裕,率万余人投降。
紫金山连珠寨也被打破,斩杀万余人,生擒许文稹、边镐、杨守忠。
朱仁裕、杨守忠等,都是南唐调走握神枪等四将之后,所更换的大将。
天子又率领步骑夹淮南岸,与水军顺流追击东逃溃军,至镇淮军,尽歼其水军,缴获战舰粮船数百艘。
南唐齐王李景达及陈觉,所率援军五万人,经紫金山之役,被俘、战死及降者四万余。两人从濠州逃回金陵,只有静江指挥使陈德诚,全军而还。
寿州自此粮断援绝,成为一座孤城。南唐清淮节度使兼侍中刘仁赡,连饿带气,重病不起。
等前方诸将奏报完,看样子,现在只等寿州的战果了。柴荣写好了诏书,准备叫人赐书刘仁赡,让他自己选择吉凶祸福。
没人再说话了,终于轮到陶三春奏报南唐之行的结果。
她带领众将,向大哥柴荣献上常勾魂的书信,及勾魂十一侠盟单一份,将二十多天的进展简明扼要奏报。
皇帝柴荣对他们大加赞赏,就于御营赐宴,犒劳七将。又践行诺言,亲自证婚,叫陶虎和琴曼纹就在御营完婚。
皇帝柴荣从他们在南唐结义,进一步了解到这几位侠客的来头,禁不住详细问起各自擅长的本领,欢喜莫名。
征得丹凤侠琴曼纹、阴风侠袁丈洪、双刀侠潘九姜、虎侠陶阳正、玄都剑仙仰笑白同意,寿州夺下之前,都留在军中效力。
一下子增加七员虎将,白叠飞龙、天子柴荣高兴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对于仰笑白,这个真名叫全哭玄的剑侠,乃檀石贩侯、萧侯全城之晜孙,祖父灭魂天煞,父亲伏魔天官,这女子真不简单啊!禁不住含情脉脉,恨不得将之拥入御帐之中。
太美了,太有涵养了,那种经历了无数霜露的寒梅之姿,透过一个举动,就能折服众人。那种经历了万千磨炼的精魂,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叫天大的好汉黯淡无光。
柴荣贵为天子,他到底会怎么对待仰笑白呢?
第391章 笑白摸敌情
柴荣是个有为之君,面对寿州城经年不能攻破,面对众将抛头颅洒热血,心中所想的美色之事,必须按下去。绝不可透露自己半点这方面的心思,那将使得多少人寒心?
白叠飞龙想了一大圈,手指碰到写好的那一道诏书。劝降刘仁瞻是上上之策,如果硬攻,不管是什么样的城,守城方肯定死人少,攻城方必然死人多,咱们这边不划算。然而,去送诏书的人选,一直没想到合适的人。
武将进去,敌方也是一些武将,三言两语就能开顶。文官进去,却又失去了浩然正气,唧唧歪歪,必然叫敌方小看。
柴荣抬眼看陶三春,再看潘美,他们嫂弟这次下南唐,配合得天衣无缝,何不还叫他们进城,执行下诏任务。这眼睛不听使唤,还是要瞄一眼仰笑白,他忽然有了感觉。
想到这里,柴荣禁不住笑起来,当即敕令:“朕派人进城下诏,以全哭玄为宣抚使,以陶三春、潘美为副使,三位爱卿要尽心竭力,切勿负朕。”
仰笑白大惊:“陛下,全哭玄对于阵前情形半懂不懂,哪能担当这样的重任?还请陛下三思。”
白叠飞龙哈哈大笑:“这样的使臣,比你做金箔使者轻巧多了。去吧,三春和仲询会帮助你的。你们三个只需要记住一条,切莫怠慢刘仁瞻,更不要怠慢他的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他儿子刘崇让,必成大功。”
仰笑白一听,皇帝胸有成竹啊,按照皇帝说的做,估计不会有什么闪失。当即领命出营,赶忙叫三哥潘美、五姐陶三春,紧急去找赵匡胤、郑子明,高怀德。
三兄弟到了赵匡胤的营帐,恰好郑子明、高怀德在这里商量事。这边三兄弟刚才在御帐中,早已见识了全哭玄的风韵,都暗暗称赞,绝对的上等靠上的女人。
郑恩出账后,还跟二哥开玩笑:“三春带回来这个玄都剑仙仰笑白,怎么就流落到了南唐,成了一个老头的媵?真他娘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高怀德捅他一家伙:“三哥,这话叫三嫂听见了,是不是那啥……?”
“高镇天,你敢跟他说!将你屁屁抠烂。”郑子明一听,当即恼火。
赵匡胤撇着嘴好笑:“老三,一天天咋咋呼呼,就知道欺负小兄弟。人家十三弟咋了?就告你了,你能咋他?”
郑子明急忙对二哥陪个笑脸:“嘿嘿,别看十三弟是你妹夫,还是比较听我的话。”
赵匡胤转而对高怀德叫道:“高镇天,你听谁的?”
高怀德善使七星镇天亮银钺,大号为“镇天大将”,因此郑恩和赵匡胤喊他高镇天。
这家伙娶的是赵匡胤的妹妹赵匡蕙,一听二哥这么问话,回答不好,就会挨一家伙。吓得他起身就跑:“二哥、三哥的话我都听,我最听匡蕙的话。”
郑子明一听,哈哈大笑:“也是个怕老婆的货。”
赵匡胤朝着他脑袋瓜子“嗙”一家伙,弹了一个爆栗子。
他这爆栗子全军闻名,死疼。郑子明的脑袋瓜子疼得火辣辣的,噙着泪花花:“二哥,你咋老是趁人不注意弹人家的头,弹屁股不行吗?”
高怀德一看,二哥果然出招了,叫三哥挨到了那啥。这下有笑料了,他蹲在地上点着三哥,笑得岔气。
三兄弟笑完,赵匡胤收住笑,一挥大手,进帐摊开地图,争吵用兵的事情。正在商议呢,仰笑白带着陶三春、潘美进来。三兄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皇帝大哥,一准让仰笑白当主将了。
仰笑白进来挨个对三兄弟见礼,都称呼哥哥。就算皇帝的十三弟高怀德也已经三十一岁,仰笑白才二十三岁,当然得叫哥哥。
仰笑白问起天子提及的寿州城内大将,除了刘仁瞻病倒,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他儿子刘崇让,这三个都是什么情况?
赵匡胤、郑子明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紫金山那边,对南唐展开大战。寿州城这边,一直是高怀德在死死围困,自然由高怀德介绍了一番。
江夏侯刘仁瞻乃南唐名将,已经五十七岁,南吴濠州团练使刘金之子。
其父刘金,乃吴王杨行密结义的“淮南三十六雄”之一。杨行密被唐昭宗封吴王,乃是南唐的雏形。
故而,刘仁瞻在南唐不但善于用兵,在朝中的地位也十分稳固。
但有一条,他的天祖是中唐名将刘赤檀。这个刘赤檀乃义成军中,闻名天下的金檀二十四骠之一,八大银骠之首,大号透骨银枪。
也就是历亭伯刘泰,字染赤。先是在成都逍遥好多年,给倍玮当管家。最终还是去了历亭县盖起府邸,料理赐田。
刘仁瞻的高祖刘位齐,也是当兵的,战绩一般,做到过相州司马。
刘仁瞻的曾祖刘前奏,武功很厉害,比祖父还要胜三分,在晚唐拼杀到泰宁军节度使,册封徐国公。告老之后,他这一支落籍徐州治所彭城县。故而刘仁瞻是彭城人。
刘仁瞻的祖父刘又罢,不耐烦乱世争战,拜入贩门楚仙派。以楚州八仙的三姐李大溶为师,学习五年贩门武艺。五年间跟随李大溶贩卖河蟹,领悟贩门平德,学习杀怯践信。刘又罢出师后,专心从事徐州黄牛贩卖。
刘仁瞻之父刘金,接手黄牛生意,刘家干这个生意长达五十年。战乱中,那些乱军打劫,致使一批四千多贯钱的黄牛,全部损失。
刘金一气之下,投奔了师兄杨行密,誓要一雪前耻。投军之后,与杨行密等结义为淮南三十六雄,就再也没能回到贩界。刘仁瞻又是子承父业,为南唐守城镇边,东拼西杀。
故而,以贩界平德去对刘仁瞻,必能迅速击中他的心窝子。
监军使周廷构,以字行,名子秦,当然是个宦官,池州青阳人。其父乃大名鼎鼎的漆刻贩神周大云,字舀平,是贩门宝应派的弟子。
早年间,周舀平拜在宝应十三伯的大哥、扬州漆器贩将刘道门下。跟随刘道,每天卯时习武,白天搞贩运,晚上盘账习文。
周舀平跟了刘道七年,二十五岁出师。在师父资助下,也从事漆器贩卖。累积二十年资财,成为一方富豪。
因忽然遭到瘟疫,周舀平看情形,守着再多的钱,也不能阻止家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索性将财宝拿出,周济所有四乡八邻。
还不错,就剩下他和两个儿子还奄奄一息的时候,远方游医路过这一带。看周舀平慷慨仗义,登门拜访,用一个方子将他们父子三人救下。从此,远近乡邻前来寻方子的人络绎不绝。
这个方子不用去药铺抓药,这些药在田坎地头、房前屋后、灶台厕所都能找到。父子三人分文不取,将方子免费让人抄去,救下的人不计其数。
当时的人们家家都将周舀平拜为救命恩人,奉之为活神仙,为他建起生祠,叫个周公祠,香火鼎盛。家家供起他的长生牌,初一、十五祭拜。
他的事迹,地方州县官也被感动,整理成状,呈奏南吴睿帝,大加旌表。
在周舀平活着的时候,于吴睿帝大和二年(930年),四十八岁之际,就被正式册封为漆刻贩神。又以其原籍,册封青阳县开国侯。以原籍封爵,不论爵位高地,在历朝历代都表示极高恩遇。
当时的南吴太尉、中书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豫章公徐知诰,也就是后来的南唐烈祖李昪,亲到周舀平家宣旨,看他家父子三人乃是贩门武学,夸赞不已,当即收养其一子。周廷构从此进入宫中,成为李昪近侍之一。
先前人们给他建设的生祠,纷纷改名为青阳宫,内祀漆刻贩神、青阳侯周公讳大云字舀平之位。
营田副使孙羽,字诞云,乃楚州八仙的七哥、卢阳腊肉孙大涛嫡曾孙。
寿州城中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刘崇让,作为刘仁瞻的庶长子,其韬略却比他几个嫡子兄弟高出很多。但不管怎么说,必然跟其父脾性相似。
镇天大将高怀德详细说了寿州城中几员大将的家世渊源,对于他们的武功及性情也做了简单分析。
贩门花神派的勾魂十一侠老幺、玄都剑仙仰笑白听完,顿时明白天子为何让自己领受这个任务?这柴荣的眼睛真毒啊,一眼就能看穿我这金箔使者的道行。
这有何难,城中的刘仁瞻、周廷构、孙羽、刘崇让四人,任意找谁,都能将他们内心彻底击碎。
云耳蟠龙赵匡胤看仰笑白风姿和沉着冷静,果然罕见的人间至宝。从她处变不惊的眉眼,就能看出,此女经历之复杂,受苦之惊人,世人无出其右。天子给她派的这么个棘手任务,估计是小菜一碟。
他看仰笑白沉吟不语,禁不住好奇:“金箔使者必然有了妙计,何不说来,叫我等兄弟长点见识?”
玄都剑仙仰笑白向他道个万福:“二哥双眼如火,什么也瞒不过你。小妹之计,只是四个字,饥肠撤食。走,三哥,五姐,随我直奔寿州城。”
他一喊三哥,郑恩呼一下站过来:“叫老郑也进城呢?”
陶三春猛一愣神,继而捶一下郑恩,禁不住笑起来:“他喊的是潘美,我们十一侠的三哥。我是五姐。告辞,我们去了。”
潘美也跟二哥赵匡胤、三哥郑恩、十三弟高怀德抱拳告辞。
仰笑白带了皇帝诏令,陶三春、潘美紧紧跟定,到了寿州城北门。经过跟守门大将李戎交涉,很快就被带到了清淮节度使刘仁瞻的住处。
这是清淮节度府后邸。江夏侯刘仁瞻卧病在床,看他的病情十分危险。
他是主将,成了这个样子,还能说成什么事情吗?他不能参与,寿州城命运该何去何从?
第392章 代天劝寿州
江夏侯刘仁瞻被儿子刘崇让和李戎搀扶起来,略微向来使欠身施礼。
仰笑白自报家门,又将薯粉龙锤陶鹳、饮血寒煞潘美向他介绍一番。继而说道:“笑白参见千岁,笑白乃血洗伯弟子,真名全哭玄啊。祖父灭魂天煞全保昌,父亲伏魔天官全后怕。”
惊得刘仁瞻、刘崇让父子张口结舌,刘仁瞻赶忙颤巍巍说道:“失敬失敬,家父刘金,大号摄魂天煞,乃灭魂天煞的师弟啊,你可是刘某正经的师侄。玄都剑仙亲临寿州城,不知道有何见教?”
这话一出来,陶三春、潘美彻底折服。看起来,仰笑白的父祖以及师父,果然是震动江湖,无分大周和南唐,人人敬畏。
仰笑白一看他认下了自己这个师侄,急忙翻身跪正:“千岁,侄女拜见师伯来迟,还望恕罪。侄女受大周天子诏令,前来向你表示慰问。大周天子对江夏侯的忠肝义胆,十分敬重,临来之时,再三交代不可怠慢。”
江夏侯刘仁瞻强撑身体,拉过仰笑白的手,眼含热泪:“笑白,师伯恐怕不久于人世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师伯作为唐臣,死保寿州是我的本分。但要论天命,我也不过是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朝殉国罢了。”
潘美看看他身边的李戎,老爷子这话一旦传出,那可是死罪呀。刘崇让怎能看不出潘美的紧张,笑道:“大家有话尽管说,李戎是某家妹夫。”
李戎也赶忙向大家拱手示意。这还差不多,难怪老头子能这么说话。
刘仁瞻想了一想,禁不住眼含热泪,对屋里的这几位说道:“寿州战至今日,十四个月的防守,我们父子苦苦数着天数,等待江宁府的救援。我儿崇谏偷渡降周,也被我斩杀。虎毒不食子啊,唉,援兵死活来不了。
“十四个月,将我的虎狼之躯都耗干在这里,将我的儿子亲手杀在了这里,作为臣子,凭苍天来断案子,刘仁瞻也是尽心竭力了。我不能埋怨江宁府,也不能埋怨为什么援兵到不了?也不怨所有人,怨只怨自己优柔寡断。”
说到这里,刘崇让、李戎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抱着这位伟大父亲的肩头:“爹,城中食尽,只能捞鱼,又没有盐巴,兵丁、百姓真的熬够了。就算最后人吃人,没有盐巴也吃不下去呀。”
说到这里,仰笑白从怀中拿出柴荣的诏令,双手递给刘仁瞻:“这是周天子给师伯的诏令,请您过目。”
江夏侯刘仁瞻慌忙强撑起身躯,儿子、女婿紧紧扶住他,他要干什么?刘仁瞻跪翻在病床上,对着北方深深磕头,泪水横流:“唐臣刘仁瞻蒙大周天子不弃,臣感谢不尽。愿大周天子洪福齐天,基业永存。”
李戎打开诏令,拿着让他倚在被子上细读。柴荣的《赐刘仁瞻诏》,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原文是:
朕昨者再幸淮淝,尽平诸砦。念一城之生灵,久困重围;豁三面之疏网,少宽疲瘵。果闻感义,累贡来章。
卿受任江南,镇兹淮甸。逾年固守,诚节不亏。近代封疆之臣,卿且无愧,忠烈迥翔之际,不失事机。万民获保於安全,一境便期於舒泰。卿便可宣达恩信,慰抚军城,将觌仪形,良增欣沃,览奏嘉奖,再三在怀。
柴荣的大意是,你受任于南唐,在这里镇守,经过一年多的坚守,不亏作为臣子的大节。近代那么多封疆大吏,你是最无愧于世间的一个。
万民因为你而获得安全,一境因为你而舒泰。你可以对世人宣达这份恩信,我在等着你的好消息。
刘仁瞻看到如此挚诚天子,心潮翻滚。又想到南唐江山,必然因寿州不保而北门洞开,自己一番苦心,就此打了水漂,禁不住嚎啕大哭。因身体极度虚弱,这一通大哭,顿时耗尽精气,突然昏厥过去。
刘崇让、李戎拼命呼喊,虽然醒转,但刘仁瞻再也不能说话。他看着仰笑白、陶三春、潘美,泪水再次滑落。
此时,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一起进来,看望刘仁瞻。见到如此情形,也都禁不住纷纷落泪。刘崇让悲痛难忍,浑身打颤,不能行动,斜倚在刘仁瞻床前。
李戎赶忙将仰笑白、陶三春、潘美拉到外面,将三位使者介绍给周廷构、孙羽。又将这两员大将给三位使者简单介绍。并通报了刚才病榻前刘仁瞻与使者的详细交谈过程。
李戎将柴荣诏令拿出,递给两员大将,等他们看完,翻身跪倒:“岳父病情十分危急,妻兄崇让悲痛不能自持。寿州前程,还望二位将军速做决断。”
仰笑白对周廷构、孙羽抱拳施礼,转身对监军使周廷构跪下,朗声说道:“师叔在上,受侄女仰笑白一拜。侄女实名全哭玄,大号玄都剑仙。祖父灭魂天煞全保昌、家父伏魔天官全后怕。末将非常仰慕师祖漆刻贩神、青阳侯的德望,祝愿他老人家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周廷构听他这么一说,大为震惊:“将军乃闻名遐迩的玄都剑仙啊,这三年间忽然隐匿,世人无不惊讶。灭魂天煞、伏魔天官,其威名震动江湖,无不敬服。这么说起来,灭魂天煞与家父漆刻贩神是贩门平辈,你到我这里却要委屈做了师侄。”
两人好一阵亲热寒暄,将贩门师承渊源说起来,心中好不热乎。
继而,仰笑白又对营田副使孙羽翻身跪下:“师兄在上,受师妹一拜。贩门楚仙派名震江湖,哭玄对于卢阳腊肉孙大涛老前辈非常敬重,哭玄祖父灭魂天煞曾经师从于他。小妹每每念及,恨不得早早寻到哥哥相认,今天恰遇周天子用为使臣,幸会师兄。拜见来迟,望多多包涵。”
孙诞云刚才就吃惊非小,此时,听小师妹说的这么清楚,顿时激动不已,赶忙将全哭玄搀扶起来。额的娘呀,咱小师妹长得这个天姿国色哟。
孙诞云惊得目瞪口呆,嘴唇都是哆嗦的,惊呼:“师妹礼重了。寿州之事,愚兄一定会配合好监军使。请你们先到本府,愚兄聊备薄酒,为师妹及陶将军、潘将军接风洗尘。”
酒宴之间,仰笑白尽展风姿,将其倾国之美与商海锻造的优雅拿出来,以平德待人,赢得了周子秦和孙诞云的盛赞。
陶三春、潘美进城以来,真正领略了仰笑白的风采。虽然才二十三岁,天子以她为主使,我等为副使,果然知人善任,她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二人一直小心陪侍仰笑白,密切配合,与周子秦、孙诞云坦诚相待,双方相谈甚欢。
酒宴之后,仰笑白起身告辞,对着师叔周子秦和师兄孙诞云抱拳施礼:“正如李戎所说,寿州前程,也就是师叔、师兄和师伯江夏侯的前程,万不可辜负了江夏侯的一片丹心。”
临别,周廷构眼含热泪,紧紧拉着仰笑白的手,昂天长叹:“像玄都剑侠这样的盖世豪侠,也甘为周天子驱使,天叫无数英雄归于大周,我等南唐臣子回天无力矣。”
仰笑白带着陶三春、潘仲询打马飞奔,出了寿州城,到北门外御营交旨。柴荣闻听三人所奏情形,龙颜大悦。
问及仰笑白愿望,深深感动于她寻找祖父和父亲的迫切心情。当即封仰笑白为吕香县开国伯,赐“金箔使者”金牌一面,许其所过关津免除课税。封地吕香县,属于河东道慈州下辖。
寿州城中,周廷构与孙羽两人,商议寿州城何去何从。经历紫金山大战,江宁府那些文官宰相估计早就吓破了胆,寿州城的援兵再也没了丝毫希望。这就等于,唐朝将我等限于自生自灭状态。
他们又得到江宁城的飞报,元宗李璟力主御驾亲征,解救刘仁瞻,那些执掌朝纲的文官,果然在极力劝解。好几个都被贬官,仍然挡不住投降派的汹汹之势。
他们将这些情况,不断向病床上的刘仁瞻禀报。刘仁瞻虽然不会说话,还听得清楚,气得大口吐血。他勉强挺到三月十七,这天是仰笑白、陶三春、潘美进城劝降的第四天,眼看刘仁瞻稍有起色,颤巍巍还能说几个字。
周世宗柴荣,在城北大排军阵,检阅三军。大周军队山呼万岁,其声势响彻云霄,城中百姓无不股栗,老人小孩吓哭的不计其数,满城悲泣之状,嚎哭震天。刘仁瞻闻听满城悲号,心口剧痛,再次呕血不止。
这位历史以来叫人十分心痛的名将,终于被南唐朝廷的打击和大周天子的英武,双重击碎,这次吐血之后,顿时不省人事。
周廷构、孙羽看江夏侯情形,以他在百姓中的无上威望,假设突然归天,寿州城百姓如何能够承受得起,好多赤胆忠心的大将也必然随他而去。绝不可出现这种局面,那将是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场景。
二人昼夜争论,到三月十九,意见终于统一,果断决定,假托刘仁瞻名义,写好一道投降周天子的表章。派遣北门守将、刘仁瞻的女婿李戎拿着,前往大周御营投降。
三月二十,周世宗柴荣再赐刘仁瞻诏书,对其冠绝万古的忠肝义胆,给予盛赞。诏书原文是:
朕临御万邦,推诚克已,当五兵未戢,雷霆宣震耀之功;暨万旅投戈,覆载示生成之德。
况卿等受任本国,保兹列藩,戮力邦家,将帅常道,救援不及,迥翔得宜,事主尽心,何罪之有?已令宣谕,当体优恩,勉自保调,无更疑虑,称奖在念,寤思不忘。
柴荣坦诚相待,以推己及人的文笔,对于这员老将善加抚慰。其文辞之恳切,两人每每读过,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刘仁瞻虽然病入膏肓,但还是死撑着,他要看着自己的子民安然无恙,而不是遭遇投降后的杀戮和牺牲。
他到底撑到了什么时候,看到了周世宗受降之后的举动吗?
第393章 揭秘血洗伯
当天,柴荣派遣五代以来的名将张保续,担任安抚使,拿着这道诏书,进城宣示大周天子恩义。
刘仁瞻之子刘崇让,看了周天子诏令,也深深感动。他随着张保续,代表父亲出城,向周天子告罪。
张保续,字嗣光,京兆万年人。性情爽直,喜欢俭素,历事六个王朝,未曾有一点点过错。多次出使藩国而不辱使命。大宋建隆二年(962年),因病去世,终年六十三岁。其父张洪曾任唐左武卫上将军。
张洪乃蛇矛大将张敦之子。当年,蟠龙金魔颜庆复,率各路援军,紧急驰援成都。兴元十三枪大哥的张敦,随三弟沙大洲出征,大战新都县,活捉南诏大将杜元感,神威无比,一战成名。战后被封万年侯,故而落籍万年。
三月二十一日,周世宗大陈军旅,在寿春城北面接受投降。
周廷构、孙羽等大将抬着刘仁瞻出城。刘仁瞻躺着不能起来,偶尔清醒,多数糊涂,始终不能说话。世宗慰劳赏赐,又让他进城养病。
三月二十三日,天子敕令,将寿州府治迁到下蔡。
按照本次御驾亲征的既定方略,赦免州境内死罪以下全部囚犯。
州中百姓因受到南唐刑法处理而聚集山林的,一并召回让他们重操旧业,不加问罪;有曾经被他们伤害过的,不得报仇打官司。昔日政令有不便于百姓的,命令本州条陈奏报。
三月二十四日,任命刘仁瞻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制书内容大致说:
“对事奉的君主竭尽忠诚,高风亮节没有欠缺,前代名臣良将,能有几人可以比拟!朕讨伐叛逆,得到你才真正值得称道。”
当日,是大周显德四年(957年)三月辛亥日,南唐保大十五年当日,刘仁瞻去世,时年五十八岁。
寿州百姓听说讣讯,全城为之痛哭,有四十八位将校士卒痛不欲生,自杀为他殉葬。后周世宗闻讯后,派遣使者吊祭,命内臣负责监护其丧事,追赐爵位为彭城郡王。
南唐元宗李璟闻悉,悲痛欲绝,痛哭流涕,以至于无法上朝。追赠刘仁瞻为太师、中书令、卫王,谥号“忠肃”,南唐后主李煜改赠越王。
周世宗又将南唐清淮军改为忠正军,以此表彰刘仁瞻的节操。
刘仁瞻在后周、南唐及整个宋代,都被朝廷列入祭祀名单,成为影响深远的武将楷模。
后周天子柴荣任命右羽林统军杨信,为忠正军节度使、同平章事。
杨信,字猛尧,瀛州高阳人,初名义。晚唐龚州刺史、玄武伯、青龙刀仙杨喻曾孙,后周、宋初名将,此时任忠正军节度使。
其祖父杨统,字摄之,乃杨喻第五子。杨统乃杨喻任龚州刺史之际,由续弦所生。曾参与平定盐商齐朝,后随朱温征战,在朱梁王朝被封为高阳侯。他们这一支就落籍瀛州高阳。
其父杨刚,乱世之间从商,家资累万。杨信乃杨刚次子,自小随父祖学习贩门武艺,略通文学。曾随父亲贩卖高阳花布、毛巾、毛毯,精通商事。
进入宋朝,权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迁殿前都指挥使,领建武军节度。太平兴国二年,改镇宁军节度、孟国公。善待部属士卒,军纪严明。太平兴国三年(978年)病逝,享年七十五岁。
杨信的子孙看不惯文官治政的阴损奸狡,全部从商。终宋之世,均无玄武伯、高阳侯、孟国公的杨氏子弟战场冲阵。
杨喻及曾孙杨信这一支杨氏,直至元朝,出来一位巨商杨原,支持元武宗海山,击败窝阔台汗国的海都,并参战阵亡,获封贩神。后文详叙。
寿州问题彻底解决,料理完刘仁瞻的丧事,周世宗诏令班师回朝。
临行,问及寿州民众生活情况,杨信奏曰:“彭城郡王死守十四月,寿州城外攻伐不止,良田荒芜,饥民无数。”
柴荣诏曰:“打开寿州粮仓,悉数救济饥民。得救饥民及所用粮食,具状奏闻,寿州不足之时,朕从别处调粮,务要万民安居。”
群臣都替饥民谢主隆恩。柴荣诏令拔寨而起,水陆军各回军镇,各军大将相随班师大梁。
仰笑白辞别天子,先行去徐州萧县老家、大梁、祖籍朝歌三地寻访祖父、父亲、哥哥的下落。
三月二十九上午,天子率军启程之后,一看十一妹要走,二姐琴羞、三哥潘美、五姐陶三春、七哥袁丈洪、九姐潘姜、十哥陶虎,六位齐齐相送。一直送出去十里开外,仰笑白与众位哥哥、姐姐洒泪而别,打马飞奔。
从寿州出发,往徐州萧县这一路,并没多远,中间经过宿州就到了。
到了萧县,直奔龙岗山。在龙岗山中又有丁唐山龙湫,找到从小就居住过的地方——檀石村。为什么是这么个名字?
仰笑白的烈祖乃朝歌八剑的大哥、萧侯全城,晚唐著名的檀石贩侯。
他当年带着彭城郡夫人、也是结义的朝歌八剑二弟、真书仙子陈妤儿,及儿孙和管家、伴童、侍女,并没有在徐州或者萧县城中建设侯府,而是选择了丁唐山下这处龙湫。
侯府建好,后代随着支脉繁衍,下人娶妻生子也各过各的,侯府附近到处都是府中分出来单独建设的民居。到了仰笑白祖父灭魂天煞全保昌这一代人,早就成了一个上千人的大村子。
因最先来到这里居住的是檀石贩侯全城,故而,本村自称为檀石村。其实,这里连一坨檀石也没有。外来人打听丁唐山檀石村,或者打听龙湫檀石村,很好找。
辰时左右,仰笑白到了家里。让他惊奇的是,大师兄玄都刀仙凤形居然守着他的房子,到处都整得规规矩矩。
这时候,四月初的天儿,刚热起来,浑身舒爽。院子内外到处都是花草古木,好美啊。把她高兴得合不拢嘴,牵着大师兄好一通感谢。
凤形大吼道:“三妹,别高兴的太早,一会有你哭鼻子的时候。先随我进屋子,看我给你买的一样好东西。”
玄都刀仙凤形,字子楚,唐朝时黔中道溪州三亭县人。其高祖叫个凤章,乃晚唐闻名的“灵溪哑商”。溪州的别称灵溪郡,故而有此雅号。
凤章,字朝山,娶女花子光妹为妻,乃三亭县春枚粑坊坊主凤春枚的侄子,自小失去父母。经姑母提携,十三岁就开始跟着凤春枚送秤砣粑,二十岁在三亭县开起了凤章粑铺。
可惜,因被扯筋怪放莺而陷害,他与光妹双双被割舌。此案在第331章《凤章遭割舌》已经交代清楚,不再赘述。
凤章与光妹成就姻缘之后,连续十二年间,一连生下了五子一女。
这五个儿子陆续成人之后,凤章这些年结交了许多哑巴朋友,就将姑母的粑坊及他配套的粑铺,开到了附近五个州县。孩子们长到成婚,每子负责一县。直到他们做顺手,分家单过。
到了凤形的祖父凤斟之,也就是凤章第三子凤遣之子,凤章的孙子,将粑坊及配套的粑铺开到了萧县这边。
又经过凤斟之的儿子凤大盟接力做下去,形成了这边的萧粑。原来的春枚粑及凤章粑铺两个字号还在,但外地到萧县吃过这种秤砣粑的,习惯称之为萧粑。故而,凤子楚有幸跟仰笑白成为同门师兄妹。
凤子楚及仰笑白的师父血洗伯,到底是谁呀?怎么就能到丁唐山授徒?
他所使兵器乃六十四斤血洗飞寒刀,锻刀匠乃是晚唐铸剑名匠寒乙的嫡子嫡孙。他们祖孙三代都没动过地方,一直住在东川梓州飞乌县。
因而,血洗飞寒刀,“飞寒”是寒家的字号,飞字代表飞乌县,寒字代表匠人姓寒。他们以铸剑闻名,寒乙所在的晚唐时代,被人们称之为飞乌剑,或者寒乙剑。到了五代时期,飞寒剑闯出了名号,响震大江南北。
锻造的大刀也很闻名,虽然比不过飞寒剑的工艺那么过分的要求,但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凡战阵拼杀,斩敌见血,无需清洗,丝毫不见血渍,反而越来越明亮,寒光闪闪,耀动日华。故而人称血洗飞寒刀。
那么血洗伯到底是谁呢?前文书说了,他是朝歌元圣宫的住持。从中晚唐之际贩门八虎那里来看,都是兵器名称加一个“伯”字,必然是元贩上帝的再传弟子。
凡微大帝早年间习武,就拜在青霜伯门下。
无虞侯陈果擒获岩国相王舵之时,曾到朝歌元圣宫拜过乌金伯。
柿干贩神、巽道帝君漆雕又、他三哥漆雕丙,都拜在北来道人门下,漆雕丙所使兵器是紫金盘龙枪,就自称金龙伯。
从这条线索捋下来,血洗伯必然用的是血洗飞寒刀,也必然是贩门八虎的亲传弟子,血洗伯也不是他的本名。那么,贩门八虎中,哪一个活到现在,都是二百九十岁以上了,血洗伯有可能得到他们的亲传吗?
这是有可能的。别忘了,贩门八虎中,前文书就说了,东由、南冥、北来、巴我,这四位道人都修成了地仙。也就是说,四位道人可以往来于天人之间。血洗伯必然是这四道在晚唐五代时期,所传弟子。
血洗伯到底是谁?他并非单指一个人,其中领首的是郑恩的叔祖,叫个郑丁寡,及他的两个师弟。为什么要索求血洗飞寒刀这样的兵器,以成就大号血洗伯呢?
前文书的平南十四翼中,四哥是枪王郑哭休,所使梨花枪重大六十三斤,是宋公涯、柴大渊遴选出来的勇冠队首将。平定容州军乱之后,被封为和川县开国侯,封地乃河东道沁州下辖。
郑恩家是太原榆次的,是和川侯郑哭休的分支,榆次、和川距离陶三春的蒲县不是多远,故而有了姻缘。
和川侯郑哭休第三子郑懿端不喜当官,从商一生,活到老,干到老,从二十岁开始卖油,一直干到七十多岁。累计家资无数。两个儿子郑丁彰、郑丁寡自然从小就跟着跑了。
到了两兄弟能单独做的时候,郑丁寡却被那些赌徒瞄准,看他家富得流油,就暗中做他的黑活。郑丁寡除了练武就是卖油,他们怎么下手呢?
第394章 误入沾鱼术
有个师弟与郑丁寡是邻居,从小玩泥巴长大,而且曾经拜在父亲郑懿端门下习武,同时也跟随郑懿端一起贩运保货。
此人叫韩掘光。这种关系,自然是往来频繁,郑丁寡卖油生意结束,往往会叫上他上街吃几杯酒。
到了郑丁寡单独卖油十一年之际,三十一岁年纪,除了老爹郑懿端积累的家资数万贯,自己也积累家资多达七千贯。爷爷和川侯郑哭休虽然去世了,俸禄没有了,但其赐田还在。因而,郑懿端这一支是最富有的一支。
这时候,韩掘光也三十一岁,染上了赌瘾,天天泡在赌桌上。赌赢了,也随着老赌棍去妓女馆逍遥。赌输了,自然是将家里的财物往里面填,特别是输给那些贵妇,被捉去让人家玩面首。
韩掘光因为人高马大,长得也还可以,一来二去,就成了那些贵妇的专宠。往往围拢四五个贵妇,陪他赌博。得了个大号“驴咥犊”,这是和川县的土话,指驴鞭。言外之意,女人将之作为面首,会爽到爆。
一直这么赌下去,家里实在没钱了,输完了,被父母和妻子天天臭骂。曾经下了狠心,躲掉了一根食指,发誓永远不再赌博。
在家消停了四年,做点小生意,也赚取了不少家业。眼看有了起色,人生将步入康庄大道。这年七月,有人通知他随礼,昔日里陪他赌博的贵妇“黠大牛”,其伯爵丈夫战死了。
黠大牛的真名夏笪纽,夏是父姓,笪是母姓,父亲早亡,由母亲养大,为了铭记母恩,成人出嫁之前,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她在与其他几位好姐妹玩面首的时候,力道最足,被面首们贺号黠大牛,取其谐音。真名反而知者聊聊。
到了黠大牛家,随了礼,跪拜了伯爵亡灵。黠大牛将他们让进一边的客堂说话,黠大牛自然是要一一跪地还礼的。
七月的天,热得难受,黠大牛的孝衣本就系的松,这时候,除了韩掘光,来的其他几个全是贵妇赌友。黠大牛有意无意将孝衣彻底松开,里面的白肚兜盖不住诺大的馒头。
黠大牛还礼跪谢韩掘光的时候,一看是个男的,禁不住想起自己年方三十五岁,男人就战死了,悲痛万分,伏在韩掘光裤管边嚎啕大哭。
韩掘光当然理解她的苦楚,何况昔日里一起玩,她丈夫常年征战在外,数得着黠大牛对他最好。往往赢了他的钱,只要玩过面首,就会退给他。真的是个好女人,不像其他这几个那么毒。
韩掘光对她是有一些感情的,被她这么一哭,心酸起来。将她扶起来,紧紧揽过,黠大牛紧紧抱住他,哭的更惨。
几位贵妇姐妹生怕被外人看见,毕竟黠大牛是这家主妇,急忙将他们反锁在里面。黠大牛施展起绝佳功夫,将韩掘光这个特别面首好一番揉搓。
被黠大牛玩过面首,韩掘光赶紧出来,与其他几位贵妇一起告辞。临别,黠大牛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每隔五天过去一次,每月有一两银子的营养费。
韩掘光寻思,她只要不缠着自己赌博,干些弥补需要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她那么么好的黠牛功夫,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直玩了三年,每月一两营养费,其实只做她六次面首,不算多但也还可以。第三年七月,黠大牛的男人去世三周年,三周年是要当红事来办的。她公公、婆婆、婆家兄弟们都帮忙张罗。
韩掘光和昔日里那些贵妇,自然也是要随礼的。三周年是唱大戏,摆酒席,喧嚣震天。对于黠大牛来说,看到两子三女尚幼,更加勾起了对丈夫的思念,外面热闹,她却在屋里抹泪。
其中一个贵妇叫个庄涵水,其夫常年搞长途贩运,在外多,在家少,也跟黠大牛一起抹泪。
又有一个贵妇专舒碧,却带了个昨夜赌输的俊俏大汉欧阳亢。说是输给她十二天,不妨借给黠大牛和庄涵水各用三天。两下当然欢喜不尽,三贵妇约定,黠大牛一六十一、庄涵水二七十二,剩余时间属于专舒碧。
当着韩掘光的面这么约定的,何况欧阳亢还是自己的师弟,哪谁能受得了,韩掘光心里当即打翻了五味瓶。但转念一想,这些将军、富商的娘子,往往独守空房,也真是难熬,无可厚非。人家除了自己,当然相约谁就约谁。
其实,韩掘光这是对黠大牛产生了感情。而且今天这一幕,就是这三位贵妇给他下套的开始。
黠大牛看韩掘光的眼神不对,急忙过来安慰他:“韩郎,我心里永远只有你。姐妹们白送的面首,只不过是个骰子罢了,捻几次也就算了,谁会将他放在心上呢?”
黠大牛不说还好,这一说,韩掘光将脸一甩,鼻孔里哼哼道:“你想怎么来,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算个老几?”
黠大牛一看不好,韩掘光真的要愤怒,赶紧将他拉进侧室,关紧门窗,死命砍柴一通。这样一顿安慰,总算消了韩掘光的怒火。
时间一晃过了十天,韩掘光按三年来的惯例,第五天晚上该到黠大牛的房间应卯。但是,中间这天,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处理起来很棘手,处理清了,才想起来该去找黠大牛幽会。
第十一天晚上,韩掘光到了黠大牛家院子里,因为是这和川县老邻居,经常互相串门。黠大牛的公爹只是隔着窗户问一声“是谁?”,回答“找黠大牛说几句话。”也就没人再问。
距离黠大牛的房间不远,暗夜中,隐约听见黠大牛的房间里有男人说话。他轻脚慢手到了黠大牛的窗下,一听黠大牛一口一个“丁寡,丁寡,你的斧头好大,将满山满岭的柴都要砍光。”
韩掘光一听“丁寡”二字,顿时汗都下来了。郑丁寡家在这一带住户里,那可是顶尖的富豪,他从来不招惹外面这些赌徒、寡妇、二皮等等。为什么却在跟黠大牛一起砍柴?
韩掘光不动声色,轻轻地蹲在窗户下面,力争听清楚一些名堂。
只听郑丁寡气喘如牛,轻声吼道:“人称黠大牛,真的让你吃一头牛,我看也不是问题。”
继而,黠大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黠大牛的?”
郑丁寡略微一笑:“欧阳亢赌输了,是不是一下子输给专舒碧十二天?第四天就累瘫了,是不是你给他的药?
“你们在第五天之际,设法让韩掘光跟庄涵水老公的徒弟打了起来,让他只顾得处理这件事情,好给欧阳亢天天快活?
“欧阳亢到第七天的时候,适应了你们三个的车轮战,舒服得很,还有钱赚,就请我吃酒,聊了好多。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黠大牛问道:“那你怎么就敢来我的灶台烧火?”
郑丁寡说道:“欧阳亢的描述太精彩了,怨只怨这个师弟。”
原来,欧阳亢在跟大师兄郑丁寡吃酒的时候,讲述了黠大牛、庄涵水、专舒碧三人在跳河之际,分别都讲了什么。黠大牛夸赞欧阳亢,他比韩掘光捉鱼的时间长的太多了。
欧阳亢也拜在郑丁寡之父郑懿端门下习武,与郑丁寡、韩掘光都是同庚,而且从小长大,都是师兄弟。
他分析了郑丁寡和韩掘光的优长,韩掘光武功以猛力取胜,自己以耐力取胜,郑丁寡不但勇猛过人,还能跟劫匪中的悍将,恶斗二三百合。
这引起了黠大牛的极大兴趣,就多给了欧阳亢一些钱,叫他务必将郑丁寡给他叫来。
这不,郑丁寡听了欧阳亢的描述,当然吃不住这样的忽悠。于是,毫不犹豫参加了今天中午的宴会,由欧阳亢陪同,与黠大牛、庄涵水、专舒碧一起,五个人喝了一大晌。
席间,先是说些家长里短,半酣之际,就论起了砍柴、捉鱼的本事。黠大牛本就挨着郑丁寡坐,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没了丈夫,如何苦恼,只能用木刻瓠子解决。
专舒碧本来就跟欧阳亢是老搭档,禁不住他们这么说,当场就喊酒肆的肆主,到后院打开一间房,拼命筑墙。继而相携出来,相偎着说些刚才的体验和优缺点。欧阳亢建议专舒碧该怎么改进,振振有词。
庄涵水哪能忍住他们这样说话,也拉上欧阳亢走出去,一番盖瓦,心满意足出来。三人联合说些筑墙、盖瓦、修补墙缝的专业技能。这下彻底将郑丁寡整慌了,定海神针顿时发作,望天暴怒。
黠大牛早已看见郑丁寡的反应,央求他扶自己找一找厕所。就这么,黠大牛带他进了一个房间,两人祈告海龙王,下起了倾盆大雨。这场暴雨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将黠大牛的荒山野林冲得房倒屋塌,惨不忍睹。
今天中午这场酒宴,黠大牛爽快得很,所有八个菜上了第二遍。一直喝到天黑,黠大牛死拉住郑丁寡不放,誓要将这场暴雨下他个通宵达旦。
韩掘光听他们没完没了说着,他们对于得到对方,互相都相见恨晚。到这时候,韩掘光彻底明白了,黠大牛这是将他们师兄弟三个挨个都俘虏了。
这可不行,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有更大的阴谋。韩掘光决定先走,明天要跟师兄郑丁寡、师弟欧阳亢合计合计,千万不能让三个臭娘儿们算计了。
但是,初涉此中窠臼的郑丁寡,能够听劝吗?
第395章 炼成血洗伯
韩掘光哪里说的动?郑丁寡以为,只要防备得紧些,一个女人家,还能将咱怎么样?
此时的郑丁寡,与两位师弟韩掘光、欧阳亢都是三十八岁。
正值人生的上升期,郑丁寡经过十八年的打拼,已经掌握了和川县绝大多数花布、毛巾、毛毯的销售。在和川县开个“丁寡布庄”,闯出个大号“花布商仙”,简称“布仙”。
培养了五大弟子,分别是孙子金、高子银、夏子铜、部子铁、展子锡,号称“布仙五子”,都是二十五六岁年纪。郑丁寡给他们的工钱,都高出平常用工的一倍,逢年过节的红包更是好大好大。
因而,弟子们没有谁想着单干,还是趁着师父的老人脉,将丁寡布庄做起了五家分号,各自负责一个。布仙五子往来闯荡,无需师父过多操心,这就腾出了郑丁寡的大量时间。
尤其被黠大牛吸引之后,陆续又被庄涵水、专舒碧吃了瓠子,更是对布仙五子大为放手。一来二去,过去了两年,郑丁寡四十岁,被她们三个轮流陪定,慢慢的就懂得了赌博的刺激和妙处,终于沦陷。
只是用了三年之间,将二十三年的奋斗,全部输给了黠大牛、庄涵水、专舒碧,以及他们纠集的许多赌徒。不但如此,大量借了父亲郑懿端、大哥郑丁彰的钱。
最终,父亲和大哥的生意都没了本钱,勉强靠过去的老关系赊销产品,再也没人借给他钱。最终,将布仙五子负责的五家分店也输了进去,再也没啥可输了,将老婆也输了进去,成为那些赌徒的腰菱。
父亲郑懿端忍无可忍,将四十三岁的郑丁寡吊起来,浑身剥光,用细皮鞭抽打,每打十下审问一句。一天只打一百下,只问十句话。经过**七十二天,抽打七千二百鞭,问了七百二十句话,才审清楚这张巨大的沾鱼网。
按郑懿端的审问,郑丁寡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沾鱼术,彻底算清了这笔账。表面上看,郑丁寡在这三年间有输有赢,只不过朋友们玩一玩。
但从总的结果来看,连输三年。黠大牛、庄涵水、专舒碧以及他们的家人,还包括韩掘光、欧阳亢两家,全都在和川县买下了至少三处顶级大宅。每一处都比爷爷留下的这座和川侯府还大。就算曾经陪着赌博的小混混,也都买了豪宅。
表面看,他们对自己的仗义,让自己感动得不得了。每当自己饿了几天没人管的时候,他们都会温情的邀请自己白吃白喝。
这七千二百鞭打完,郑丁寡算了一笔账,前多少年,他们赔给韩掘光和欧阳亢的钱,最多不超过三百贯钱。
而自己这三年,输给他们的,最少十三万贯。自己还心服口服,对人家的行为,一直感觉是自己最要好的仗义哥儿们。
以三百贯博取十三万贯,还有心爱的徒弟布仙五子的辛苦,敬爱的爹娘、大哥大嫂,全都因为自己上了人家的当,而陷入水深火热。
这七千二百鞭,让他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讨回银钱。第二杀绝赌徒。
郑丁寡在四十三岁那年九月初九,专门又请父亲打了自己一百鞭,以重阳节这一天作为纪念,他第二天消失在了和川县。去了哪里?
既不是去杀人了,也不是去学习更高明的赌术,而是去了朝歌元圣宫。他去的时候,乌金伯已经去世,朝歌元圣宫已经破败不堪。
于是,折回头去青州元圣宫,寻找元圣宫的老住持西面道长,希望得到恢复朝歌元圣宫的点化。
一路贩卖和川花布,挣取路费,到了青州元圣宫。
这里的住持是童保的结义兄弟,叫个史过,已经八十五岁。
史过介绍说,结义的大哥童保活到九十岁去世,他比童保小四十岁。他们不曾拜过师的共同师父是西面真人,而西面真人早已经升仙。
要想找到恢复朝歌元圣宫的办法,建议去找林虑山碧霞宫的南冥道长。郑丁寡惊问:“西面真人既然已经升仙,南冥道长还怎么能找到?”
史过略微一笑:“只要心诚,一定能找到。”
无可奈何,郑丁寡只能怏怏不快再次折返。于路靠着给人帮工扛活,挣些吃食,用了半年时间,才到了林虑山碧霞宫。急忙打问南冥道人的去向,众人都是摇头不语,讳莫如深。
郑丁寡就趁着深夜,硬闯南冥道人曾经的寝宫,打翻了这里的看守,对着南冥道人的雕像死命磕头。
他将心中所愿,大呼喊出:“某家乃花布商仙郑丁寡,被人以沾鱼术算计,累计达到十三万贯。如能以贩门平德讨回,悉数拿出捐资,在普天下,为各位贩神塑起金身,叫贩神无处不在。”
他的这一通喊叫,南冥道人能听见吗?
岂止是听见了,而且这话震动了整个贩神都天部。为什么?
因为在他硬闯南冥道人寝宫之时,南冥道人及贩仙部三真四道,全都在凡微大帝的凡微省议事。为什么又都在这里聚齐?
郑丁寡大喊的时间,已经进入了朱梁与后唐交替之际,天下汹汹之势,使得小商小贩天天都有数不尽的冤情。贩神都天部众神诸仙几乎每天都在凡微大帝这里议事,救难,平冤。
所以,他这一声喊,顿时惊动了所有贩神贩仙。
经过陆灵部都统领、花椒贩神、固安侯刘咏春,派出随护神红檓仙童下界调查,红檓仙童以最嫩的花椒叶子一挥,顿时将郑丁寡的家世和四十三年来的奋斗史,全部写入了花椒叶子。
众神诸仙瞬间知道了结果,红檓仙童奏曰:“陛下,小仙以为,凡赌博赢钱者,当以三种方式吐出,不知是否可行?”
澄泥仙童义愤填膺,凡微大帝陈哲也怒目圆睁,但他勉强咽下了一口气,缓缓诏令:“红檓爱卿,有何妙计尽管说。”
红檓仙童奏曰:“第一,删除其子女知略,使得一代不如一代,直至灭绝殆尽。第二,删除其本人知略,直至吃喝拉撒睡全盘失控。其三,删除追捧者知略,使得此种龌龊之徒,世人皆忘,无人传扬。”
绸缎贩神、襄阳郡公、传布使主陶乾用,作为凡微大帝座前重要大臣,起而奏曰:“陛下,我有两条,应该可以实行。其一,赌徒以奸计赢钱,应该设置诱赌罪,比同抢劫罪,予以重刑惩处。其二,堕入奸计赌输者,可以无条件索取。讨要的过激行为,神仙不作干预。”
凡微大帝当即宣谕:“红檓与布使之奏,甚合朕意。照准,澄泥仙童,着即写下诏令,令布使晓谕天下。南冥师伯,你是林虑山碧霞宫的老住持,又是闻名的地仙,还请您老驾临碧霞宫,点化郑丁寡,如果是可造之材,何不悉心培养?”
众神纷纷回奏:“臣等谨遵陛下诏令,从今天起施行。”
南冥道人出来凡微省,当即瞬移而至,抖动了一下自己的雕像,从神龛上飘然而下,拉起郑丁寡。略微看了郑丁寡面相,此人是个赤诚君子,生意场上无数陷阱都能识破,而对于朋友和交结的异性,却一片冰心。
他心中暗暗合计,将手一提之下,带着郑丁寡就到了朝歌元圣宫。二师兄西面真人也等在这里,一真一道都对郑丁寡十分看好。于是,两位神仙约定,交替对他点化。
转眼间,跟随一真一道修炼了十年,郑丁寡已经五十三岁。这之后,郑丁寡每三年回一趟沁州和川县,全都是元旦至元宵节期间。这个时间段,都是贵妇和赌徒收获最大的时间。
他到和川县,经过悉心打扮,弄成酒气熏天的白胡子老道,逐个下手。将昔日里的师弟韩掘光、欧阳亢逐一点化,全都退赔了昔日里赢他的钱。让老爹郑懿端和大哥郑丁彰总算喘过了气。
韩掘光、欧阳亢跟随他入了道籍,从此消失在和川县。
过去六年,第三个三年开始,师兄弟三人已经五十九岁。
郑丁寡与韩掘光、欧阳亢商议,两兄弟认为,最好将黠大牛、庄涵水、专舒碧点化了,毕竟曾经朋友一场。
郑丁寡看两兄弟并没有彻底觉悟,就带上他们去点化三个女的。
哪知道黠大牛因为财大气粗,改嫁了一个叫做宗小丁的人。假托宗小丁不行,也是随意找一个韩掘光那样的壮汉,每月六次,给一两银子,继而两三年后,拴牢他身边最富豪的兄弟。
最后,那位富豪就像郑丁寡那样,倾家荡产,还对于黠大牛的的豪侠仗义大为感动,终身追随。这叫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对于黠大牛来说,需要三个歇后语才能说明问题。
放长线——钓大鱼。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自己爬上热炕头——心甘情愿。
这三句歇后语,正是沾鱼术的三步走:放线、套狼、烧炕。
最后,郑丁寡以明目张胆讨要输掉的钱为名,跟黠大牛彻底撕破脸。黠大牛纠集了宗小丁、庄涵水、专舒碧及追随他的小弟,共计三十二人,对郑丁寡破口大骂之后,指挥灭掉郑丁寡。
郑丁寡第一次拿出了血洗飞寒刀,练了十六年了,总算派上了用场。大弟子孙子金也是一样的血洗飞寒刀,也跟着练了十六年,师徒二人互相照应,展开杀戮。眨眼之间,死掉了三十人,只剩下庄涵水、专舒碧。
庄涵水跪地求饶,情愿改邪归正。
专舒碧破口大骂:“哪里有赌输了回来要的?没这规矩。”
郑丁寡将血洗飞寒刀一举:“老子就是规矩,进阎君殿,就告老子杀了你。”
说完,一刀结果了专舒碧。继而令孙子金,将黠大牛、专舒碧等三十一人的腮帮割下,用包袱一装,拴在马鞍桥上。
他转身对庄涵水说道:“想去告状请自便,想跟我走也请自便。”
庄涵水吓得毫无言语,她认为郑丁寡做的太过分,却不敢只身。
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巧舌如簧,完全被打回了娘胎。她再也无言,只是浑身哆嗦,尿水顺裤子流淌着,默默跟随郑丁寡,双跨一马,孙子金紧紧跟随,三人飞奔而去。
一直跑到出了和川县城一百多里,到了无径山,韩掘光带着高子银、夏子铜,迎住了他们三个。
韩掘光、高子银、夏子铜三人掌中,也是一柄一丈四的血洗飞寒刀。
韩掘光挥一挥掌中大刀,坦然禀告:“大哥,黠大牛的娘家已经招了,他们也是靠黠大牛的沾鱼术生活的,这是四十八只耳朵,靠这个发家的,被小弟杀光了。”
郑丁寡下马,看庄涵水被韩掘光刚才的话,更是吓得浑身打颤,裤子和马鞍桥早已经尿湿完,精神恍惚。郑丁寡将她像抓小鸡一样,拎下来。
庄涵水不能站立,歪倒在地。
第396章 对阵渤海都
无径山下。两路会合,大获全胜。
郑丁寡从褡裢里取出一个超大锡葫芦,五斤装的烧酒,打开塞子,就着四十八只耳朵,跟韩掘光和三名弟子一起开喝。
庄涵水看到这一幕,彻底明白了,五十九岁的郑丁寡,他入道十六年苦苦修炼和贩运,面对旧时的赌友踪迹不见,这时候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但是,这时候明白,已经毫无意义。每看到他们五个吃一只耳朵,他就吓得滑落几滴尿液。
不多时,欧阳亢也到了无径山下,部子铁、展子锡相随而至。一个包袱被部子铁随意扔下。包袱在地上一弹,跳出来两片囫囵嘴唇,欧阳亢大喊道:“大哥,如你所料……”
地上的庄涵水看清楚,居然是一包袱嘴唇,吓得尿液猛地一蹿,声嘶力竭的大喊:“别说了。”
欧阳亢、部子铁、展子锡三人也都放下血洗飞寒刀,也都坐下来,师徒八人就着耳朵吃酒。
欧阳亢若无其事说道:“咱这宝刀真厉害,遇到兵器被斩为两截,遇到大汉被削成树桩,遇到藤鞭被削成无数小节。咱这飞寒剑更厉害,这些嘴唇,都是一下一个。
“专舒碧的娘家牛得很啊,在当地势力很大。全家人都是干沾鱼术的,比之专舒碧在和川县干的还大。赢了二十万贯还要多。这五十四张嘴唇,是他们作沾鱼术的所有人。多亏了部子铁、展子锡的神功。
“五十四张嘴唇,除了沾鱼术致富的三十多人,包括当地的州司马、县丞、十来个乡耆老。经过这次血洗,相信姓专的在当地已经灭绝了。”
郑丁寡转身指一指庄涵水,看她已经吓晕过去,随意捏起一个嘴唇,往她嘴唇上一丢。“啊”一声穿云破雾的凄厉大叫,庄涵水一把将嘴唇扔出去三丈开外。郑丁寡赞道:“好大的力道!不愧是巾帼英雄。”
韩掘光无视庄涵水的惨叫,笑问:“庄涵水,你们娘家该怎么血洗呢?”
庄涵水一听这个,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我,我,我娘,娘,娘家,没没没,没,没有沾鱼。不,不,不信,我带,带带,带你们,们去,去看。”
欧阳亢淡然笑道:“大哥,庄涵水的娘家,顺道看过了,一个哥哥是卖炊饼的,嫂嫂是富家的奶娘。一个弟弟是当兵的,两口都在军中,不在家。他爹娘都是种地的农民,别的没啥。”
部子铁说道:“大师父,我们也查了庄涵水的两个闺蜜刘芙仙、申洞蓉,刘芙仙在家织布,其夫往外卖,生意挺好。申洞蓉做了五年沾鱼术,富得流油,申洞蓉愿意配合,其夫和几个反抗的还打配合,八张嘴唇都在包袱里。”
展子锡说道:“申洞蓉跟我们走到半路,被她滚下山崖,深不见底,不知死活。我们下到山崖下找了,不见申洞蓉尸体。”
庄涵水听到这里,嘴唇不再哆嗦了,慢慢的坐了起来:“申洞蓉不会死的,她有铁布衫金钟罩功夫。”
郑丁寡一扬脖子,喝了一大口,掏出一小包磨得很细的盐巴,拿过一个嘴唇,蘸一点盐,生啖而下。看得庄涵水一挤眼,吓得浑身紧缩。
看两位师弟和五位弟子都吃喝的基本能垫底了,郑丁寡令曰:“我们三个当师父的,今后统一大号‘血洗伯’,或者叫‘血洗三伯’。你们五个小辈的,统一大号‘血洗子’,或者叫‘血洗五子’。”
七位齐刷刷站立:“遵令,今后我们贩门血洗派,必将让无耻恶魔瞬间消失,为贩夫伸冤,为黎民除害。”
郑丁寡一使眼色,孙子金、高子银一起站起来,将庄涵水远远扔到一边,继而低声安顿三策,因在无径山下所出,从此叫做“无径三策。”
今后无论有多少弟子门人,只需本门正式拜师者,方可知晓“无径三策”具体内容。
一旦有人外传“无径三策”,血洗派将追根溯源,牵涉到谁,就算是他的父母妻子,一律血洗,以拿到的耳朵、腮帮、嘴唇为准。
一晃就到了耶律德光攻入汴梁,灭亡了后晋。会同九年(947年)十二月十六日,辽太宗耶律德光在汴梁大宁宫金銮殿,仿照汉仪,登基坐殿,改契丹国号为大辽。
辽太宗所办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下令辽**兵四处抢掠。汴梁四周数百里范围,屯兵五十余万,四面八方枪杀、掳掠,激起中原百姓群起攻击,到处都是各地豪杰自发组织的民众围攻。
郑丁寡带领血洗三伯和血洗五子,在三年之前,就准备了一批力量。他们将家资悉数拿出,比照血洗五子的功力,从民众中遴选七石之力,得到三十六名猛士。
重赏之后,简单训练,皆拜到血洗三伯门下,与之前的血洗五子区分开,称之为血洗三十六侠。
这次辽国皇帝居然下令,对中原大洗劫,他们当仁不让参与围攻。挑起攻杀辽军的战斗,誓要将辽国赶出中原。
三十六侠集体出阵,其出击方式有两种。
一为八方血洗侠。仿照晚唐大战成都时,吴彝布置的滚雷阵,滚雷侠三侠一组,分为八组,二十四侠专斩敌阵大将。每组三侠分工,滚侠杀马,雷侠格斗,电侠斩首。
八个组一上阵,就按八个方向冲去,也是按八卦方位对每组起名。分别是:血洗震侠、血洗巽侠、血洗离侠、血洗坤侠、血洗兑侠、血洗乾侠、血洗坎侠、血洗艮侠。
血洗震侠中的滚侠、雷侠、电侠,又称之为血洗震滚侠、血洗震雷侠、血洗震电侠。二十四侠各自名号不重复。
一为四象血洗侠。每组四侠,共计三组。每组分前后步侠、左右马侠,冲阵之际,两匹马驮四个人,两跨一马。冲入阵中,前后步侠跳落,以血洗飞寒刀专斩马腿和敌将下盘,左右马侠专斩敌人的上盘和马头。
每组四人分东南西北四象,围定一名战将,只许一合杀死。四象滚动,不得分散,等于是四侠四柄血洗飞寒刀一次围攻一人。
四象血洗侠,专杀敌军主帅及其左膀右臂,杀完主帅,按敌人的服色识别品阶高低,逐次从高阶大将往下杀,直至敌兵溃逃。
血洗三伯和血洗五子,也紧密配合,视战况而随机组成四象血洗阵,或者三伯合围阵、五子合围阵。
经过严密组织,血洗三伯率领区区四十一名弟子,在耶律德光汴梁称帝期间及撤走过程中,短短四个月,斩杀辽朝易州飞狐兵马使耶律齐隆,五院、六院、乙室三大王部的大将十二个。
至于三品至五品之间的大将,被血洗伯率众侠斩杀三百七十六名之多。那些普通辽将及辽兵被杀,至少也有七千人不止。
其中,血洗其渤海都一战,将耶律德光彻底吓倒,宣布撤出大梁,速回他们的南京——被石敬瑭、桑维翰割掉的幽州。
辽国的渤海都,个个都是遴选自渤海国的猛士,这次带到汴梁的渤海都三千人,是辽太宗嫡系大军中的顶尖。这支队伍的都指挥使,正是耶律齐隆。
当辽太宗屡屡获报,哪儿哪儿的大将又被血洗伯杀掉,哪儿哪儿的节度使又被血洗伯杀掉,哪个哪个属国的大王和国相又被血洗伯斩杀。
每天都在数着心爱的兄弟们人头,每天都在为这些随他征战一生的爱卿们,钻心的疼痛。
耶律德光一气之下,令耶律齐隆亲自指挥渤海都,杀出大梁,必须清洗血洗伯。否则,自提人头来见。
耶律齐隆率领渤海都,出来大梁,往北而来,屯兵澶州城外,与城中守将、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耶律郎武会晤,简单谈了血洗伯情况。急忙派出各种哨探,追寻血洗伯踪迹。
四月十六这天一大早,郑丁寡率领血洗三伯、血洗五子、血洗三十三侠,四十一柄血洗飞寒刀,按照统一的姿势拿在掌中。排成一字长蛇阵到了渤海都跟前。
血洗侠不是三十六个吗?怎么只来了三十三个?是谁没来?
他们中的大哥震滚侠王琼、二哥震雷侠石整、三哥震电侠李锻,老家分别是澶州顿丘县、清丰县、观城县。听从血洗伯郑丁寡将令,兄弟三人都回老家,募集仁人志士,共举大义,歼灭澶州辽军,复我中原故土。
震滚侠王琼回到顿丘县,这里正有七百余人的义军,往来斩杀闯入顿丘县的辽兵。领首的恰好沾亲戚,是他叔父的女婿苏敢,顿丘县赫赫有名的“牛椒神将”。有八石之力,善使六十四斤斩鬼刀,腰悬灵昌剑。
苏敢身长八尺之巨,虽白白净净,却嗓门奇大,宛如当年五雷神将文烈的巨吼。往往出战,震天动地一声大吼,先将敌人耳膜震得嗡嗡直响,继而狂魔般杀来,不消五七合,斩敌于马下。
这些天,苏敢又被辽兵贺号“白面雷神”。
震滚侠王琼将血洗伯号令一说,白面雷神苏敢一听,王琼的师父竟然是血洗伯!“血洗伯”这三个字,宛如天雷炸响,久已倾慕。当即率军,跟随王琼前往澶州。
震雷侠石整回到清丰县,经老家族长介绍,清丰县有三股义军,一股两千,一股八百,一股三百。经综合分析三位首领的战绩、韬略、人望,还数得着这股三百人的队伍最有前途。
首领叫个齐梁元,与哥哥齐栋元是双胞胎,都使八十一斤齐眉棍。看到齐眉棍三个字,这大铁棍的分量,在五代时期,属于超一流的存在。是不是超级有感?该不会是那谁吧?
齐梁元、齐栋元兄弟,正是齐眉伯的两个玄孙,歪头将军齐秋汉的孙子。贡胶巨商齐眉伯,平定容州军乱之中,战功赫赫,与孙子齐秋汉一道被封爵。齐眉伯获封伯爵,齐秋汉获封子爵。
十三年后,齐眉伯因招喻庞勋义军阵亡,被封为武乡侯、皮胶贩神。到贩神都天部,被元贩上帝封为坎道帝君。齐秋汉也被封清丰县开国伯。
最开始祖孙封爵之际,都只是领了赐田,没有去封地建府。当时齐秋汉未婚,仍然跟随爷爷齐眉伯一起,奋战在各地军镇。
齐眉伯投军之前丢失的十石两千贯贡胶,早在容州平乱之后,就向刑部具状。到获封武乡侯、皮胶贩神,长子留守武乡县,收拾祖产和武乡侯府。
齐秋汉带着妻子儿女到清丰县建府,他这一支落籍清丰县。
最终,齐眉伯和齐秋汉祖孙,被长安绝色美女骗走十石贡胶的案子,一直没什么结果,彻底成了晚唐迷案。
清丰伯齐秋汉建起伯府之后,又在军中做了些年头,辞军从商,被赐金牌“贡胶贩伯”。
他的后代一直传承贡胶生意,被历代朝廷的太医署所重视。故而,他们家贩运来的阿胶,又被太医署及民间医者,称之为“齐伯胶”。
震雷侠石整以借兵的名义,来说齐家兄弟。他们兄弟既然是贩神之后,对于血洗伯三个字早有耳闻,奉若神明。齐梁元当即表示:“莫说借兵,就是归顺血洗伯,我等兄弟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震雷侠石整带领齐梁元、齐栋元兄弟三百人马,紧急奔向澶州。
那么,震电侠李锻回他的观城县老家,是个什么情形呢?
第397章 激战澶州城
震电侠李锻一路飞马到了观城县老家,找到父母,说明情由。
父亲李念坛微微一笑:“我与你叔父李念剡一起,带四百人去一趟。”
恰好李念剡进来,大叫:“李锻,听说你小子成了血洗大侠,血洗伯带着你们斩杀辽国大将无数。这跑回来,是不是搬兵的?没事,我跟你爹杀一趟,定叫渤海都全军覆没。”
看李念剡的样貌,五十岁开外,为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了,“剡”字,乃越州剡县。前文书中,中唐名将、双枪将李井率领十一员李家将,参与平定裘甫起义,获封剡县开国侯。剡侯李井寿至八十九岁去世。
李井长子李峡,李峡生李大沟,大沟次子李桥,李桥生李烛,李烛长子李念察、次子李念黎、三子李念坛、四子李念剡。
李锻乃李念坛长子、李念剡的侄子。
也就是说李念坛、李念剡兄弟,乃剡侯李井的来孙。反过来说,剡侯李井乃李念坛、李念剡的天祖,金坛双枪李峡乃李念坛、李念剡的高祖。
李锻是剡侯李井的晜孙,李井是他烈祖爷爷。他们家从红皱神贩、剡侯李井开始,世传双枪。世人称之为贩门双枪派。
李井乃东由道人的徒孙,李分的弟子。因而他这一派的双枪武学,出自东由道人的茅山栖真堂,也称之为贩门茅山派。
不但武学历代传承,而且红皱神贩的招牌也世代传承,是贩枣最为知名的一家。他们到各地,只要报号“红皱神贩”,不发愁销售问题。
李锻之父李念坛的名字,透漏的是他们来自常州金坛县,李井、李峡、李大沟都生长于金坛县李家浜。
宝应十三伯中,三姐李大溶乃剡侯李井的侄女,李泉的女儿,河蟹巨商。
那么问题来了,李井是剡侯,建府一定在剡县,而李念坛、李念剡兄弟,怎么在澶州观城县居住?
这跟李锻的爷爷李烛有关,曾经参加朱梁王朝的征战杀伐,跟随朱温征战各地二十余年,战功累累,累封至观城县开国公。故而,他们这一脉,从观城公李烛开始,落籍观城县。
但李念坛、李念剡兄弟,打小就跟爷爷李桥贩卖红枣,虽然父亲从军博得功名,他们却一直支撑着红枣生意。这就奇了,公爵之家居然经商,官商禁律何在?
反正是乱世,公侯之家同时从商,并没人顾得上过问。
李念坛与李念剡兄弟为了应付乱世,两下约定,三哥带弟子门人从事红枣贩运,四弟负责传授李家子孙的武功和商界道理。四弟李念剡教授武艺,从无门户之见,只要一定遴选弟子的标准,天南海北的孩子都可以来学。
三十岁之际兄弟分工,李念剡开始授徒,二十年间,观城县境内,弟子遍及各乡镇村,多达八十四人。这些弟子中,使双枪的二十八人,使其他兵器的五十六人,合称观城八十四侠。
又因使双枪的声势浩大,每逢闹元宵,二十八位双枪大侠集中耍起,极为震撼,他们这一派又被人们又称为观城双枪门。
八十四侠的弟子更是多达五六百人,再传弟子有多少,无法统计。
故而,当李锻跟老爹说起用兵,李念坛、李念剡兄弟根本就不皱眉头。当即将联络信号发出,嫡传弟子八十四人全到,加之各乡镇村的门人弟子,迅速集中了四百二十人。
李念剡将这些门人弟子组成的军队,称之为“观城双枪都”,简称“双枪都”。
就这样,当耶律德光派遣渤海,都杀到澶州城下,誓要灭掉贩门血洗派之际,郑丁寡胸有成竹,指不定谁灭谁呢?
澶州南城外,耶律齐隆从渤海都大队之中,威风凛凛而来。
打眼观瞧,看他们血洗伯区区四十一人,居然让大辽受尽屈辱。他们就是再怎么英勇无敌,我有三千渤海都,一百个人对拼一个,就算叫他们全杀死,也需要好久好久。
这样四十一人也敢来凑趣,现实吗?古往今来,哪里有区区四十人就敢对抗三千大军的战史?
耶律齐隆身后站着六队提辖使,也称之为队帅,号称六绝上将。每绝身后又有五名骑帅,每名骑帅统领一百骑,共计三十名旅帅,号称渤海三十虎。耶律齐隆为六队统帅,是这个渤海都的都指挥使,俗称都帅。
都帅耶律齐隆,从烈烈门旗下打马而出,将掌中七十二斤五股托天叉舞动得“哗唥唥”山响,冲着血洗伯郑丁寡暴叫道:“血洗伯,究竟叫什么名字?还不早早报上名来,免得今天枉死无名。”
血洗三伯一起上前:“血洗滚伯郑丁寡、血洗雷伯韩掘光、血洗电伯欧阳亢。我等三兄弟共为血洗伯。”
耶律齐隆一看他们掌中的血洗飞寒刀,顿时打个激灵。
这刀发出的幽幽寒光,今生今世从征太宗以来,见所未见。看他们拿在手中的架势,以及战马的颤动,每个人的刀都有六十四斤左右,这么整齐划一,果然不可小觑。
不等他细想,郑丁寡大叫:“耶律齐隆,知趣的早早逃回辽国去,休要在我中原抢劫杀人,耀武扬威。不识趣的,今天叫尔等顷刻间尸身两段,去地府追寻你们的太祖耶律阿保机。”
耶律齐隆将掌中五股托天叉一挥,身后六绝上将立即冲上来两名。其中一个手执六十八斤门扇刀,大喊:“某家天绝上将斗魂,哪个敢上?”
这边早已经飞出血洗五子的大哥孙子金、二哥高子银,接近斗魂之际,孙子金一跃而起,边跳边喊:“某家血洗步侠孙子金。”
高子银高声应和:“某家血洗马侠高子银。”
斗魂急忙以门扇刀来斩孙子金,不防备高子银飞马到了近前,血洗飞寒刀一扫,早将其马首挥落。吓得斗魂暴叫:“吾命休矣!”
斗魂的话音没落,孙子金插招换势,血洗飞寒刀一挥,斗魂的左腿掉落。众人还没看清,高子银从战马上将第二刀扫来,天绝上将斗魂的人头飞空,脖颈鲜血望天狂射。
孙子金凌空飞起,接下了斗魂的人头,他的战马恰好飞来,飞身上马,与高子银打马而回。
对面另一将狂追而来,大叫:“地绝上将从魔,要尔的狗名!”
血洗五子的三哥夏子铜、四哥部子铁,同时飞马迎住,同时暴叫:“步侠夏子铜、马侠部子铁。”
眨眼间,夏子铜凌空飞落在从魔的跟前,血洗飞寒刀同时扫掉了从魔的马腿。没等从魔明白过来,部子铁已经将其斩首,挑起人头,飞回本队。夏子铜一声唿哨,战马将他载回。
眨眼间,耶律齐隆连折两将,顿时冷汗直流,禁不住勒马后退。
略微思忖,难怪血洗伯声名鹊起,是这样与人对阵的。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身后四员上将安顿一番,叫他们出一个挑战,三人紧跟而上。四人也分为步侠、马侠,采取二对一,将他们一起出阵的步侠、马侠斩杀。
郑丁寡、韩掘光、欧阳亢三兄弟相视而笑,这四个月斩杀那么多辽国大将,什么花招没对付过?欧阳亢笑道:“今天不叫他耶律齐隆哭爹喊娘,不知道中原豪杰长着几只眼?”
正说着,敌方一员大将高呼:“鬼绝上将廖你,要尔的狗名!”
廖你的喊声到了跟前,怎么办?没有怎么办!韩掘光和欧阳亢对视了一下,这次没有大喊大叫,韩掘光跳到地上当了步侠,廖你的马腿已经斩落。欧阳亢的血洗飞寒刀也到了廖你的头顶。
恰在此时,廖你的队友,是三个人,分别是“神绝上将”、“来绝上将”、“去绝上将”,一起涌了上来,在廖你的人头飞空之际,韩掘光的马腿掉落,欧阳亢的头盔掉落。耶律齐隆抚掌大笑:“干得好!”
郑丁寡并没动地方,而是狠命地挥动了一下掌中“血洗飞寒刀”,霎时间,四象血洗侠一起涌动,杀到了耶律齐隆跟前。再看耶律齐隆之际,他的两条马腿已经坠地,他的人头也已经飞空。
八方血洗侠也冲入了敌阵,眨眼间功夫,神绝上将、来绝上将、去绝上将集体被斩。血洗五子中,战死了高子银、部子铁。敌将中的渤海三十虎被斩了多少呢?
八方血洗侠那可是三对一,全都一合斩敌,已经斩掉了他们二十四虎。这边还是二十四人,分毫不少。
耶律齐隆早已牺牲,他们还在按照刚才的指挥在拼杀。郑丁寡一声大喝:“再杀一次,撤!”
冲出去的四象侠、八方侠杀完,敌阵已经没了首领。只听一声“靠拢!”绝对是郑丁寡的呼唤,全体撤向郑丁寡。
霎时间,澶州南城的血洗伯无影无踪。韩掘光、欧阳亢从乱阵冲出而失踪,高子银、部子铁阵亡,怎么办?
郑丁寡一人带领剩余的血洗侠,瞬乎之间从阵地上无影无踪。恰在此时,澶州南城外,三个方向发出天崩地裂的响动,怎么回事?
震滚侠王琼、震雷侠石整、震电侠李锻各率本部人马,从顿丘县、清丰县、观城县三个方向杀到。
不大功夫,郑丁寡、韩掘光、欧阳亢兄弟率领三子三十三侠杀了回来。王琼、石整、李锻都围拢过来,简单向师父禀明情况,单等一声命令。
郑丁寡毫不犹豫,大喊道:“王琼为澶州招讨使,石整为副招讨使,李锻为都虞候。你们的一千四百人马,统一由王琼指挥,来不及编组整训,直接冲杀,力争拿下澶州南城。”
书中代言,澶州城非常特殊,是横跨黄河而建的一座城,被黄河隔开的两城,称之为南城、北城。
王琼将掌中血洗飞寒刀高高举起:“兄弟们,对面的渤海都已经没有主帅,我们要趁机将之灭绝,杀进澶州南城。苏敢率五百人为前锋,石整、齐栋元、齐梁元率五百人为中军,李锻、李念坛、李念剡率四百人殿后。冲啊!”
这小子不愧是血洗伯的弟子,果然指挥若定。
他们一千四百人还没经过整编,敌人仅仅渤海都还有三千人,虽然没了主帅,但渤海三十虎还有六虎,肯定会挑起指挥的大梁。
而且驻守南城的耶律郎武还有五千人马,他们能取胜吗?
第398章 顿丘三结义
王琼率军冲入渤海都,白面雷神苏敢一声暴叫,对面渤海都的骑兵顿时有三人被吓落战马,他以六十四斤斩鬼刀“唰唰唰”三刀,结果了三人。
由苏敢带来的五百顿丘义军,随他当先冲入渤海都军阵。霎时间,澶州南城外杀声震天,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王琼带领石整、齐梁元、齐栋元及五百中军,也大喊大叫冲入敌阵,军纪严明的渤海都终于大乱。
李锻带领李念坛、李念剡及四百观城双枪都,也一起冲入渤海都乱军之中。李念剡的二十八员双枪弟子,一起舞动双枪,顿时现出好大一片双枪阵,看得人心惊肉跳。
不到三刻钟,三千渤海都被斩杀两千二百余人,还剩不足八百人。但是杀到最后的这八百人,却是极其悍勇的家伙,极可能来个反杀。
这边郑丁寡、韩掘光、欧阳亢三伯对视,齐声高呼:“三子与三十三侠一起组阵,仍然是三十六侠,八方阵、四象阵全上。”
三十六侠集体舞动血洗飞寒刀,好大的阵势,呼啦啦,三十六骑踏着满地的血水和残肢断臂,飞奔而去。不大功夫,就将渤海都斩杀殆尽。
孙子金、夏子铜、展子锡率领三十三侠,飞卷而来,聚拢在三位师父跟前。血洗三伯正要传令杀进城去,却看澶州城南门已被占领,王琼率领一千余名义军,正在往城中冲杀,怎么回事?城门这么轻松就冲破了吗?
原来是城中的辽国镇宁军节度使耶律郎武帮了忙。他在城上眼看渤海都阵亡殆尽,吓得魂不附体,急令身边的十大神王出动两个,带两千兵出援。
辽国上京道的达密里部,简称达部,其达部神王达密里溪东,带一千兵为前锋。上京道的梅里急部,简称梅部,其梅部神王梅里急答朵,带一千兵为后合。
达部神王达密里溪东,刚刚打开南城门,恰好王琼看见。看他即将出来二百人之际,王琼一声令下,紧紧跟随他的石整、齐栋元、齐梁元,率领中军五百骑,狠狠冲了上去,直接占领了南城门。
石整当先撞到达部神王达密里溪东,这家伙手使六十二斤虎头湛金枪,身长足有七尺九寸,膀大腰圆,神威无比。石整将掌中血洗飞寒刀一晃,“唰”一下,直接削掉了他的马头。
吓得达密里溪东怪叫一声,疾速将枪尖往地上一点,飞身上了卫兵的战马,打马飞逃。石整哪能饶他,磕马猛追。齐栋元看达密里溪东十分威猛,深恐石整吃亏,也打马直追。
王琼与齐梁元率兵冲入了城内。城外的渤海都斩完之时,白面雷神苏敢的前锋五百还剩三百稍多一点,李锻、李念坛、李念剡的殿后军四百兵折损约十二人。为什么苏敢损失多,而李锻几乎没有损失?
别忘了,李锻的四百兵,全是双枪大将李念剡的门人弟子,那可不是盖的。从这场惨烈的鏖战之中,足以看出他们的人数虽少,却神勇无比。
苏敢这边剩下的三百多人,却是齐梁元、齐栋元兄弟的三百清丰兵,足见齐家兄弟的八十一斤齐眉铁棍,遴选的兵也是标准很高的。苏敢自己带来的七百顿丘兵,五百人随王琼冲入了城里,其实也剩下不足三百。
白面雷神苏敢这么分析,对于齐梁元、李念剡更加佩服,当即请李念剡总领这七百兵,甘愿听从李念剡指挥。
李念剡毫不客气,大喊一声:“全体冲击,将城外二百敌兵迅速斩杀,进城围攻耶律郎武。敌兵凡投降的,当场调转枪头,不服从的,就地斩杀。”
七百虎狼之士,听得清清楚楚,齐声高呼:“得令!”
不大功夫,冲出城外的二百敌兵,投降一百四十余人,被杀五十余人。转瞬间,李念剡身边成了八百四十余人,嗷嗷大叫冲进了澶州南城。
澶州南城中,辽国镇宁军节度使耶律郎武、梅部神王梅里急答朵等人,率城中五千守军与王琼、齐梁元的三百余人展开了激战。
敌兵太多了,王琼的血洗飞寒刀下,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齐梁元的八十一斤齐眉铁棍也是神威无比,砸死辽兵不计其数。但毕竟敌人太多,一时间突不出重围,王琼焦躁不安。正这时候,李念剡率军攻到。
这下好了,里应外合的激战,敌兵顿时大乱,有继续作战的,有疯狂逃命的。约有一个时辰,澶州南城被彻底占领。
斩敌三千余,镇宁军节度使耶律郎武及梅里急答朵,率不足两千人逃脱,渡过黄河,窜入了澶州北城。
北城守将是上京道乌古部的,乌部神王乌古第荒。这厮以善于统兵、智勇双全闻名于辽朝。乌古第荒对于十八般兵器样样精熟,兵器不固定,遇到出阵之时,随手操起啥就是啥。
别看他是耶律郎武的部属,但论文韬武略及本身功夫,都在耶律郎武之上。在十大神王中,是个极难对付的硬茬口。
郑丁寡、韩掘光、欧阳亢率领三十六侠追到黄河边,杀敌数百而回。进入澶州南城,直奔节度府牙,王琼、石整、李锻等众将,推郑丁寡上座。
郑丁寡与大家分析一遍敌我形势,占领澶州南城是一件令人振奋的好事。但有三害难以破除,其一是兵少不足以守城。就算借鉴薛平万贯助军,招募猛士,但去哪里找到这一万贯,就算一千贯也难以找到。
其二是澶州无援必然不保。澶州南北城跨黄河而互为掎角之势,他们北城还有不少兵,加之耶律德光必然派出援军,形成南北夹击,更加无法守住。
其三是粮草不足难以持久。经过耶律德光数月来的劫掠,城中富商豪族早已迁出,百姓手中又没什么银钱和食物。我们又筹不到钱粮,这样的话,还不如撤出澶州,将义军开往别处,打击辽军,筹措粮饷。
王琼、石整、李锻一听师父让撤出澶州,大惊失色,对于拼命拿下的城池,怎忍心说丢就丢。
王琼帐下的白面雷神苏敢,以为郑丁寡分析得对,应当撤出。
而石整手下的齐梁元、齐栋元兄弟则以为,当以攻为守。趁耶律德光的援军未到之际,渡黄河猛攻北城,迅速拿下北城,彻底控制澶州,辽国援军来时,攻城就很被动。我们再派人求援四方豪杰,打败援军,固守澶州。
李锻帐下的李念坛、李念剡认为,现在就该迅速联络四方豪杰,规定期限到澶州集结。如果拉不到援军,再撤出澶州不迟,即便辽军来源,也叫他们扑个空。至于趁势猛攻北城,倒不如整训队伍,形成铁军,攻防自如。
内中,石整、齐栋元狂追达部神王,是什么战果呢?
当时在南城门外,达密里溪东夺了一匹战马,飞逃而去。石整猛追,齐栋元救应石整也去追。
达密里溪东掌中的六十二斤虎头湛金枪,绝对属于超重大枪,一般大将的枪以四十二斤作为标配。因而,这可是一员顶级上将,石整狂追,誓要以血洗飞寒刀将其斩首。
而齐栋元毕竟比石整大了五六岁,对于这次攻打澶州,有更为深远的考虑。他看了达密里溪东的威武和掌中枪,以为当生俘为我所用。毕竟是达部神王,指不定还能带出他们达部的许多兵。
齐栋元追上石整,说了心中所思所想,石整赞同。二人追上达密里溪东,石整专斩他的马腿,齐栋元以其八十一斤齐眉大铁棍猛砸。只是三合,石整的六十四斤血洗飞寒刀,将达密里溪东的战马再次斩断马腿。
达密里溪东栽倒在地,掌中枪飞空而去,单等受死。哪知道齐栋元将他拉起来,爽朗大笑:“达密里神王,某乃清丰县齐栋元,这位是血洗震雷侠石整,我等敬重你是盖世的枪王,愿与你结为生死之交。”
达密里溪东对于汉人能这样对自己,大感意外,感动得热泪滚滚:“败军之将,但有命在,就是上天给的福气。但凭齐将军、石大侠驱遣。”
石整过来拍拍他的肩头:“你我汉胡各族都是天皇氏望获后裔,不分彼此,来来来,就此对天盟誓,结为兄弟。”
达密里溪东看他也这么说,内心非常震撼。看起来,我们对于中原百姓的确做的太过火了,激起了这么多人激烈反抗。唉,辽军迟早得滚回瀚海。
他想到这里,当即单膝跪倒,大喊:“多谢石大侠活命之恩,还望给我起个汉名,就此结义。”
经三兄弟合计,辽语的达密里,是指野外、旷野、原野的意思,就让他姓原,名字溪东不变。从此,达密里溪东变为原溪东。
三人排了年庚,齐栋元三十六岁,为大哥。原溪东三十三岁,是二哥。石整三十一岁,为三弟。因澶州又称顿丘郡,号称顿丘三杰。
顿丘三杰结义之后,王琼等已经占领澶州南城,他们兴高采烈回到南城之中。此时,原溪东改换了汉人大将的装束,已经站在众将班位之内。
郑丁寡看大家不舍得丢弃城池,当即与韩掘光、欧阳亢略微商议。
韩掘光以为:“既然这些大将都归王琼统帅,干脆就让他们放手一搏。成败之事放在其次,打出中原豪杰的声威,对耶律德光必然是一种震慑。”
欧阳亢以为:“当两面用力。一是以王琼为首,或攻或守,全凭他们定夺。一是我们三十六侠,留下二十四名八方滚雷侠。另外十二名四象侠,你我三兄弟各带四名,分头求援,聚拢澶州。败则了却残生,成则割据称雄。”
郑丁寡这个事实上的带头大哥,夺取澶州南城的事实主将,到底会怎么决断?他作出的撤出澶州南城的判断,绝对是对的,那么面对众人的思想膨胀,选择支持他们还是耐心说服呢?
第399章 驰援东方军
郑丁寡最终选择了支持弟子们的意见,服从多数,予以指点。
他以为两兄弟所说有理,当即对众将通令:“澶州城中,就以王琼为防御使,石整为副防御使,李锻为都虞候。或攻或守,你们相商,机断处置。我等血洗三伯各率一组四象侠,多方寻援,齐集澶州。都以十天为限。”
此时,王琼的爱将苏敢站出来,朗声禀曰:“末将以为,当请双枪将李念剡为监军,与王大帅形成制约,同心戮力,攻防有度。”
郑丁寡以为有理,当即令李念剡为监军。又令李念坛为招募安抚使,争取城中百姓支持,尽量让百姓子弟参战,增加城防力量。
郑丁寡安顿完,与韩掘光、欧阳亢分别率领一组四象侠,飞驰出城。
郑丁寡带的这组四象侠,以孙子金为首。
韩掘光所带四象侠以夏子铜为首。
欧阳亢所带一组以展子锡为首。
三伯三子九侠分别往南东西三个方向寻援。
正如郑丁寡的第一判断,王琼的一千多兵驻守澶州,不足六天,就被耶律德光派出两万辽军前来救应而打跑,王琼阵亡。
这几天,兄弟们在王琼带领下,渡过黄河,猛攻澶州北城,一连五天都没能攻破城门。澶州北城为什么这么难攻?
别忘了,这里的守将乃梅里急答朵。此人韬略深邃,文武全才。他早已掌握了南城失守的原因,血洗八方侠,这二十四个人只要在义军当中,谁出战谁死。
因而,在他的主持下,死活不让人出战,死等辽太宗救援。镇宁军节度使耶律郎武也吸取了南城失守的教训,将澶州北城的防守大任,全权委托给梅里急答朵,自己不再干预。
因而,当辽太宗耶律德光派出茶扎剌若赫,率领两万辽军,于第六天一大早到来之时,梅里急答朵大喜过望。茶扎剌若赫,乃上京道茶扎剌部之王,也是辽国十大神王之一。
王琼一看澶州难守,而血洗三伯借援兵还需要几天,下令突围。
突围又失策,叫石整、李锻与他从东西南三门分散突围,继而远出百里集合。这就很麻烦了,他带了四百兵及苏敢等大将从东门突围,杀到天昏地暗,虽然将辽军斩杀了上千人,但根本就冲不出重围。
白面雷神苏敢战死。八方侠二十四人,被他带了十二个,战死两个,在乱军中失踪八个。
王琼战至天黑,水米未进,身边只剩下两位八方侠,分别是师弟薛追云、缭降丑,三人都杀得浑身无力,汗水流干,到处血污。
靠的较近近的敌人吓怕了,纷纷躲闪,但远处的敌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老几,还在蜂拥而来。三兄弟只得奋起神威,用血洗飞寒刀,组成滚雷阵,企图杀出重围。
以薛追云为滚侠,专斩马腿。以缭降丑为雷侠,专门格挡。以王琼为电侠,专门斩首。三兄弟斩杀辽军大将十数员、军兵数百之后,刚刚冲突重围,辽军救援主将茶扎剌若赫一声令下:“放箭!”
薛追云、缭降丑左右飞逃,王琼直冲前逃,被射中数十只乱箭,连人带马栽翻在地。辽军蜂拥而上,将王琼剁为肉泥。
可叹王琼,空有凌云志,却不能对辽军来援作出预判,以致于身死军灭。
此战之后,郑丁寡给他们留下的八方侠二十四名,除了这边逃脱的薛追云、缭降丑,只剩下十名。
且说另外十二名八方侠,六名跟随石整、齐梁元从南门突围。而石整与齐栋元、原溪东是结义的顿丘三杰,他们在突围中,也是带了四百人。
根据齐梁元的计谋,废除八方侠专杀敌将的策略,让他们六侠当作尖刀冲阵。以石整的顿丘三杰率兵居中。以齐梁元率领精骑十人殿后。采取的办法是集中兵力,猛冲而出。
果然奏效,虽然南门敌人最多,冲阵六侠战死三名,还剩下程痛杀、白凶残、丁宝刀,四百兵战死三百,最终他们率领一百兵冲了出去,折而向东,直奔濮州而去。
另六名八方侠,跟着李锻与李念坛、李念剡从西门突围,也是四百骑。他们这些人却是四百观城双枪都,一直紧跟李念剡。李锻托付叔父李念剡指挥,也冲出了重围,战死九十余人,剩余三百余骑。
六侠战死一人,还剩唐强体、唐健体、唐精体、徐子云、卫子冲。主要将领李锻、李念坛、李念剡无一伤亡。他们冲出西门,向西南直奔滑州而去。
等到第十天,郑丁寡、韩掘光、欧阳亢分别得到消息,王琼战败,澶州突围阵亡,众将失散。也就不再借兵救援,毫无意义了,再去澶州,必然是无谓的牺牲,何苦来哉?
澶州大战之后,战功赫赫的耶律祁隆阵亡,辽朝损失名将近百员,渤海都全军覆没,澶州的镇宁军损失四千人马,以茶扎剌若赫为主帅的两万救援军损失三千人马。
为了剿灭区区四十四名血洗侠,损失七千人马,最后还没捉到血洗三伯。
大梁城中,气得辽太宗耶律德光胸口剧痛,喷出一口鲜血,栽倒过去。自此而后,辽太宗虽然被救醒,但身体极度虚弱,病情越来越重,只能卧床听奏,裁决军国大事。
澶州大战之后,天下英雄的恐辽症一扫而空。刘知远这个反辽大将,被血洗伯的惊天举动感染,精神大振,从太原起兵,誓要恢复中原,重整天下。
从澶州南城突围出来的齐梁元、李念剡共计四百二十骑。
八方侠十人薛追云、缭降丑、程痛杀、白凶残、丁宝刀、唐强体、唐健体、唐精体、徐子云、卫子冲。
原来的血洗五子所剩孙子金、夏子铜、展子锡,还有两大血洗侠石整、李锻,辽国十大神王之一原溪东,齐栋元、李念坛。
共计二十员大将。血洗三伯将徐子云、卫子冲补入原来的血洗五子。十八员大将号称血洗十八虎。四百二十骑称之为血洗都,以最善带兵的李念剡为血洗都指挥使。
郑丁寡到了亳州,寻找到了在这边举义的师弟钱丁靠,他手里有两千人。王琼失败,也就没借兵。
韩掘光也是寻找宋州师弟赵丁万去了,他在那边也拉起了一千三百人的队伍,准备攻打宋州。王琼失败,也没再动用他们。
欧阳亢去的是密州,寻找堂兄欧阳准。这边,欧阳准辅佐着当地豪杰罗朝中,有三千二百人马,正要攻打密州。王琼失败,也就没借兵。
三兄弟一合计,索性将我等血洗侠和血洗都一分为三,紧急驰援这三家义军。如果成功,就追随他们征战下去。
三地如果战败,三兄弟所带人马就地隐居宋州、亳州、密州。都建起元圣宫,收徒修道,弘扬贩界平德,拯救苦难的贩夫走卒。
血洗三伯的计策,众将纷纷赞同。最后敲定,李念剡仍为血洗都指挥使,将来无论大家分散在何地,无论什么时候,李念剡的令牌一到,全体血洗侠及血洗都必须听命。
因这次身份的确定,后来,血洗伯的弟子及所有血洗都成员,将李念剡称之为血洗都令,或都令。在血洗派,权威之重,仅次于血洗三伯。
此次分头行动,李念剡兄弟,带血洗九虎、一百四十名血洗都,随血洗三伯的三弟欧阳亢行动,杀向密州,帮助罗朝中、欧阳准,狠狠攻打密州。凡遇到辽国大将,杀无赦。
血洗三伯的二哥韩掘光,包括顿丘三杰齐栋元、石整、原溪东在内的血洗九虎,一起听用,也带领一百四十名血洗都,帮助赵丁万猛攻宋州。以齐梁元为血洗都副指挥,杀向宋州。
血洗三伯的大哥郑丁寡,以最为悍勇的血洗五子老幺卫子冲为血洗都副指挥,血洗五子跟随。也带林一百四十名血洗都,帮助亳州的钱丁靠出战,务求斩杀亳州的辽军主将。
为统一号令,血洗三伯建议密、宋、亳三地起义军主将,都称之为东方起义军。名义上以兵力最多的密州义军罗朝中为东方起义军都指挥使,讨辽大元帅,以亳州义军钱丁靠为副都指挥使、副元帅,以宋州义军赵丁万为东方起义军都虞候。
只是旬日之间,东方起义军分别攻破宋、亳、密三州。
欧阳亢及李念剡兄弟,帮助罗朝中、欧阳准,攻打密州。这里的辽军主将是辽国西北路招讨使、十大神王之一、耶啫刮部神王,叫个耶啫刮尔隆,被血洗九虎包夹斩杀。
密州辽军一万,被杀五千余,剩余不足一半逃往大梁。最先发起的密州大战,眨眼间传遍中原大地,激起了无数人对辽军的战斗热情。
韩掘光带领顿丘三杰等,帮助赵丁万攻打宋州。宋州的辽军主将是辽国乌古敌烈统军司的都统军使、十大神王之一、敌烈部神王,叫个敌烈位从,被顿丘三杰齐栋元、石整、原溪东,以滚雷阵斩杀。
宋州八千辽军被斩三千,五千兵逃往大梁。又被韩掘光、齐梁元召集当地豪侠两千,设伏火攻,奋威截杀,又斩其三千。只剩两千辽军逃往大梁。
赵丁万、韩掘光等,只是一千四百多人马,杀敌六千,比之当年薛平青州杀逃的战绩,毫不孙色,令人瞠目结舌。顿时激起了更多豪杰纷纷截杀四处抢劫的辽军。
郑丁寡、带领血洗五子,帮助钱丁靠攻打亳州。
亳州辽军主将乃新调去的十大神王之一、梅部神王,正是梅里急答朵,因澶州防守之功,被耶律德光进封为上京道大都督。配合原守将倒塌岭节度使、十大神王之一、白达旦部神王,白达旦月撒巴。
梅里急答朵撞到这里,血洗伯郑丁寡怒不可遏。不等答话完毕,飞卷狂云而至,横扫血洗飞寒刀,只是一刀,连带护身甲,将其从腰际斩为两段。
白达旦月撒巴被血洗五子中的三子孙子金、夏子铜、展子锡联手,以滚雷阵将其斩杀。
亳州辽军一万二,被钱丁靠、卫子冲统兵两千,集中使用,杀其五千。徐子云以亳州豪杰八百,在酂县马头镇截断涣水,水淹七千逃兵,又斩其四千。三千溃兵分散逃往大梁。
亳州一战,钱丁靠、郑丁寡以区区两千人马,斩杀辽军九千余,超过了当年薛平青州杀逃的两千杀七千的战果,一时间成为兵家奇谈,震动海内外。
旬日之间,密、宋、亳三州辽军主将,四大神王战死,损失有名的上将一百三十多员,辽军精锐被斩两万余。
区区一些草寇,短短不足十天,造成辽军如此巨大的损失。辽太宗彻底领教了中原人的凶悍,全不像石敬瑭那样,很简单就叫他当了儿皇帝,更不像玩弄杜重威和赵延寿那么简单。
辽太宗耶律德光一连接到三州逃兵的奏报,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四大神王,眨眼间全部阵亡于义军之手,痛得他再次吐血,昏迷不醒。
第400章 龙湫痴守客
辽太宗耶律德光被御医救醒之后,一想到四位好兄弟、辽国大将里的顶级英雄就这么惨死,回想起他们的战无不胜,禁不住心惊肉跳。
他这次总算明白了,自己犯了中原豪杰的众怒,继续呆在大梁,必将五十万大辽精锐彻底葬送。这样搞下去,大辽江山必然就此灭亡。
绝不可这样下去,当即任命萧翰为宣武军节度使,留守东京。自带后晋降官数千人,宫女、宦官数百人以及后晋府库所有财物,离开大梁北行。
路过相州,遇到这里的豪杰白凶悍率军民七千截杀。镇宁军节度使耶律郎武拼死护驾,被白凶悍斩杀。这个澶州南城的防守大将,最终还是死在了中原豪杰的刀下。
白凶悍的相州义军,累计斩杀辽太宗三百余员亲卫大将,险些杀到耶律德光御撵跟前。
白凶悍乃血洗十五虎白凶残的胞弟,打小就在相州一带经商,广交豪杰。
这些朋友中,知名的侠客包括南方楚国来的六侠:灭魂天煞全保昌、吹魂天煞宋蔽云、水流莲杨飘雪、啖鬼天官全后惨、伏魔天官全后怕、苎麻魔女太叔葭。这些人的大号,个个叫人毛骨悚然,后文详叙。
耶律德光暴怒异常,诏令辽军二十万猛攻相州城。白凶悍及十数员大将战死,七千义军剩余两千多人,被军师唐莫急及大侠全保昌、宋蔽云等带领,死命拼出重围,躲进太行山。
唐莫急乃血洗十五虎唐强体、唐健体、唐精体的父亲,也是黄河两岸赫赫有名的豪杰,文武兼备。与血洗伯郑丁寡年龄相当,都在五十**岁。
这一战,耶律德光帐下元老大将,折损十之**。仅仅楚国六侠,就斩杀其有名的上将三十七员。
战况之惨烈,耶律德光征战一生,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凶悍的中原人,气得浑身打颤。
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王侯兄弟,一个接一个惨死在面前,每死一个都叫他痛彻心扉。
一个接一个头颅望天飞去,每一个兄弟归天时的眼神,都忧郁无助地看着自己,疼得他泪珠滚滚。
辽军攻破相州之后,耶律德光一声怒吼:“屠城!”
他们将相州城中人男子全部杀尽,妇女全部掳走。婴儿被掷入空中,用刀尖承接,作为行乐的道具。事后,经后汉接收官员查点,相州城中凡死十余万人,长达三月,死人味道久久不散,满城臭气熏天。
耶律德光被迫退出中原,以绝杀百姓泄忿。一路上看到荒凉景象,对蕃汉群臣说,破败到这个地步,都是赵延寿的罪过。又指一个汉奸张砺说,你也有一份。吓得张砺当即尿水横流,瘫倒在地。
耶律德光总结自己失败的原因,得出所谓三失:“各地搜刮百姓钱财,是第一失;让契丹士兵‘打谷草’扰民,是第二失;没有早点遣返节度使去治理各镇,是第三失。”
所谓“打谷草”,辽代兵制:每名正军,配有马三匹,配打谷草、守营铺家丁各一人。一名正军,有两人保障。是因为辽朝军队无粮草供应,故专门设有打谷草、守营铺家丁,随军而行,四出抄掠以供之。
他懊恼自己英雄一世,到了中原豪杰手里,却草芥不如,急火攻心,第三次狂喷鲜血。这次昏迷,再也没有醒来,銮舆走到栾城病死。
这年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登基的一年,刘知远站在辽太宗灭后晋,中原豪杰狂杀辽军的烽火一年(947年),雄视天下。辽太宗耶律德光时年四十六岁。最后,大臣们将他下葬于凤山,陵墓曰怀陵,庙号太宗。
辽圣宗耶律隆绪统和二十六年七月,奉上尊号谥为孝武皇帝。那就到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
血洗三伯自此而后,按照当初约定,大哥郑丁寡先是在亳州治所谯县的道德中宫作住持,血洗五子随行,传布贩门平德,教授武学。继而跑到徐州萧县丁唐山建起元圣宫,自为方丈,号称朝歌元圣宫的行宫。
按贩门传统,在贩运货物途中,每天卯时雷打不动教授武艺。弟子们最后寻找他的落脚点就是丁唐山元圣宫。
从五十九岁来到亳州而萧县,一直到七十九岁,到了开宝八年(975年)才离开丁唐山元圣宫。期间香火鼎盛,弟子众多。离开时,将元圣宫交给了孙子金。郑丁寡后来又去了哪里?后文《宋辽贩神》再说。
按这个推算,吕香伯、金箔使者仰笑白在周世宗显德四年(957年),跟大哥血洗兑方缭泽光,在南唐江宁府结义,缭泽光当时三十三岁,自称是十年前出师的。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呢?
当时玄都剑仙仰笑白都出师三年了,也就是周太祖显德元年(954年)出师的,血洗伯郑丁寡在丁唐山元圣宫收徒,是第七个年头。
而缭泽光就是晋出帝开运元年(944年)出师的,当时的郑丁寡尚且跟随朝歌元圣宫的师尊史过一起修道。
当时缭泽光二十岁,就已经从血洗伯门下出师。那他的师父到底是哪个血洗伯,而血洗三伯门下,不是血洗五子吗?在攻击耶律德光之前三年,训练出了血洗三十六侠,血洗三伯是他们的共同师父,这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缭泽光就是血洗三十六侠之一。血洗三伯门下,又有血洗八刀,必然是大战澶州,跟随王琼突围而失踪的八位血洗侠。
他们在突围过程中肯定会在一起,也只能在一起,只有组成牢不可破的血洗阵,才有可能冲出千军万马的围困,才有可能活下来。他们突围出来后,号称血洗八刀,必然是这样。
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得让血洗兑方缭泽光亲口说。
血洗三伯的二哥韩掘光,自然在宋州治所宋城县建起了元圣宫,自为方丈,血洗八虎随行,号称朝歌元圣宫的行宫。
恰好商汤带着伊尹就从这里崛起,伊尹就是元圣,故而他这里香火鼎盛。更加之他们是驰援赵丁万的悍将,拜师者络绎不绝。
血洗三伯的三哥欧阳亢,在密州治所诸城县也建起了元圣宫,自为方丈,血洗七虎随行,也号称朝歌元圣宫的行宫。香火鼎盛,自不待言。
书回前文,继续说玄都剑仙仰笑白回到老家——萧县丁唐山龙湫檀石村,大师兄、玄都刀仙、凤形凤子楚跟他开玩笑:“一会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这话说得,吕香伯、金箔使者、玄都剑仙仰笑白,从小受尽磨难,什么打击都遭受遍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仰笑白哭鼻子呢?
玄都刀仙凤形将师妹带进屋内,将一个檀木盒子高高举起:“三妹,你猜猜哥哥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仰笑白素来知道大师兄对自己多好,十六七岁的时候,自己愁苦不已,心中一片慌乱,宛如长满了杂草,天天愁容满面。还是大师兄心细,发明许多好玩的东西,给自己解闷。
最为难过的时候,也是大师兄帮助自己锄掉心中的杂草,成为无边阳光的心境。曾经暗暗发誓,就算到老也不嫁人,就陪大师兄一辈子锄草。
可惜,自己从商,却遇到了严重的疾病,被林纵雕救下而收为义女,继而成为常勾魂的八媵之一。二师兄曾经跟大师兄争抢自己,搞得自己不胜其烦,最后两兄弟无休止打斗,都离开了自己。
现在,大师兄居然默默守着自己的破家,将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焕然一新。看起来,这三年来,大师兄从来就没有放弃自己,一直在苦苦等着。
他一定到处寻找了自己,但自己将全哭玄改成了仰笑白,他就算踏遍大江南北,也绝难找到。
看着大师兄高高举起的手,让自己猜是什么?他肯定不是买的,一定又是自己发明的,为了逗师妹开心,他可以煞费苦心一呆几个月不出门,琢磨新奇的发明。
大师兄的这个举动,顿时将仰笑白拉回到出师之前的时光,跟大师兄登山飞瀑、锄草种田,那才叫深入骨髓的快乐。仰笑白忽然想到自己跟了常勾魂,这怎么对得起大师兄的一片真情啊?
她禁不住泪光闪闪,不厌其烦的猜着大师兄手里到底是什么?一直猜了二十几样东西,全都不对。大师兄拧一下自己的鼻子,笑自己小可怜。
只见他从檀木盒子里拿出一个啄米小鸡,浑身金玉构造,雕工极为细腻,堪称人间奇宝。
凤子楚上好发条,将小鸡放在桌子上。小鸡不紧不慢行进,一边走一边叨着。小鸡的喙前是一个小盘子,里面放满了黄澄澄的粟米,小盘子中心最低,小鸡每叨一粒粟米,四周的粟米就会滚到中心。
继而粟米从小鸡肛门排出,恰好掉落在一个漏斗里。漏斗以金管子从小鸡腹部通向前面的小盘子,小鸡永远有叨不完的粟米。
“哥哥,这小鸡做得太可爱了,太憨了,妙不可言。是你做的吗?”仰笑白拍手叫好,几乎要跳起来。
凤子楚憨憨笑道:“材料都是买的,雕工也不是我的,我只是让匠人按照我的构想将零部件都雕刻、制作好,我自己组装了、修饰了一下。等于是买的,不能算我的发明。”
仰笑白就知道大师兄什么时候都是谦虚、退让,从来不会揽功吹嘘。她既喜欢这种性格,又憎恨这样的性格。
喜欢他这样,是因为他能将所有人凝聚在一起,无论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以海一样的心胸包容再包容。
憎恨他这样,是因为自己十八岁到二十岁之间,一度向他暗示多少次,想要嫁给他,可他总是推说自己没那么好,配不上天仙妹妹。只是锄草种田还勉强凑合,真的成了人家,会辜负了妹妹的才貌。
现在又是这样说话,你费那么大劲做好的小鸡叨米,她禁不住脱口而出:“不就是自己发明的吗?你的才略怎么就比谁差了?哥哥,三妹真的不喜欢你这样,总是将功劳推掉,将过错揽下。”
凤子楚还是微微一笑:“哟哟,妹妹还动气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个小鸡叨米,你到底喜欢不喜欢?”
坏了,大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说个不喜欢,他还能将小鸡叨米砸掉不成?那会让她多么伤心啊。仰笑白上来亲他一口:“哥哥,这小鸡叨米,妹妹喜欢得不得了,今夜说不定能陪我通宵不睡呢。”
凤子楚一把抱过仰笑白:“小可怜,让小鸡叨米陪你,难道拒绝哥哥吗?”
仰笑白久违了大哥的怀抱,一时间泪如泉涌。恰好要说什么,只听见门外“哐哐哐”撞击门环的声音。
一个嘶哑而尖厉的声音传来:“这里是萧侯全府吗?”
吓得两个人腿肚子转筋,赶忙推开对方,惊得目瞪口呆。是谁来了呀?能将两位顶天立地的大侠,惊吓到,当今天下还会有谁?
第401章 祖孙初相认
徐州萧县,丁唐山龙湫,檀石村,萧侯府内。
门外有人敲门,府中正在亲昵的凤子楚和仰笑白顿时被惊到,必然听出了来人是谁。那么,这人到底是谁会让他们这样?
虽然吃惊,但终归要赶紧迎接。仰笑白急忙将小鸡叨米放进檀木盒子,慌不迭跑进卧房,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约略看看梳妆台,三年不在家,也被大师兄整得一尘不染。好大哥,真是细心贴心暖心的好大哥。
不顾得细想,匆忙跑出堂屋,大师兄已经迎住来人,唯唯诺诺往里面引领。仰笑白哪敢怠慢,慌忙跪倒:“都令千岁驾到,弟子怠慢之处,望海涵!”
在所有的血洗派弟子及血洗都豪侠中,血洗三伯、李念坛、李念剡兄弟这五人是一个辈分的,年龄也大体相仿。加之李家兄弟大战澶州、大战密宋亳,五人功勋卓著,后汉高祖刘知远登基之初,大封功臣,五人都被封侯。
首战密州的欧阳亢,获封诸城侯。封地诸城县就是密州治所,发愿从事道教传播,因此,获准于诸城县建起元圣宫。
李念坛不喜为官,还要经商,获封观城侯。承袭其祖父李烛的观城县公荣耀,补划赐田,许其带旨行商,御赐金牌“红皱贩侯”。
李念剡获封高密侯,这个封地也在密州,划给赐田。他发愿从事贩门武艺传授,准其于诸城元圣宫收徒传艺。
加之出征密州之际,郑丁寡命其为血洗都指挥,成为赫赫有名的血洗都令。故而江湖人称都令侯,令侯千岁。
大战宋州的韩掘光,以少胜多,鼓舞人心,被册授宋城侯,发愿从事道教传布,准其在宋城建设元圣宫。
血洗侠领首郑丁寡,大战亳州,以少胜多,震动天下,被册授谯侯,封地谯县就是亳州治所。
顿丘三杰齐栋元、石整、原溪东,齐梁元、李锻及血洗五子孙子金、夏子铜、展子锡、徐子云、卫子冲,全都获封伯爵。
密州义军副首领欧阳准,宋州义军首领赵丁万,亳州义军首领钱丁靠,均获封侯爵,担任三州刺史,成为后汉名将。
密州义军首领罗朝中,于密州大战之后,脑袋膨胀,想要争夺天下。欧阳准说不服他,自带一千兵脱离罗朝中,继续打击辽军。
不久,后汉皇帝刘知远登基,四处平乱,罗朝中所带的两千多兵,多数转投欧阳准。只剩四百兵的罗朝中,依旧不屈不挠,于密州板桥镇截海船二十艘及一些金银财宝,浮海而逃。
经琼州而至麻选之南,在那边海洋中占据一处五连屿,自称罗朝皇帝。带去的四百人与土人融合,繁衍百年之后,罗朝灭亡。其后裔反杀篡权者,征服当即土人,又建立了蒲堵国。
此时,令侯李念剡突然驾临丁唐山龙湫檀石村,过来探问的萧侯全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洗都令李念剡带着凤子楚、仰笑白,直趋正堂,坐于左首太师椅。凤子楚急忙给他端来清水、递上毛巾,仰笑白赶紧去烧茶。
等李念剡简单洗了洗,等不及热茶,直接到石缸里,用瓠瓢舀了一瓢泉水,“咕咕咕”灌下肚子。看起来,这是渴坏了。他这时候已经七十挂零了,还能这么喝水,证明他这身板那可不是一般般的健朗。
作为弟子辈的凤子楚、仰笑白,人家又是血洗派的都令,指不定是啥事情,当然不敢乱问,只能等他的吩咐。
李念剡来回张望了一圈,就他们师兄妹两个,非常纳闷:“子楚、哭玄,这么大的侯府,就你们两个?”
凤子楚、仰笑白兄妹一起回答:“都令,就我们两个呀。”
仰笑白补充道:“我也是从寿州前线,刚刚回来的。本想着这宅子三年没人管了,不知道会破败成啥样。哪知道大哥在这里帮忙打理的很好。”
李念剡大为震惊,不禁问道:“听江湖传言,天子派了个年轻女侠进寿州城,就将刘仁瞻及众将说动了,举城投降。那个年轻女侠是你吗?”
仰笑白笑笑:“都令,真是侄女。寿州投降后,天子制授侄女为吕香伯,御赐金牌‘金箔使者’。侄女在江宁城获悉祖父、伯父、父亲、堂兄四人都还在世,所以向天子请辞,回家收拾一下,准备寻找他们。这刚到家。”
李念剡大为震惊,赞道:“果然是檀石贩侯的子孙,好生厉害,为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知道吗?寿州拿下,南唐北门洞开,有一天再攻南唐,他就岌岌可危了。哎,闺女,你这次寻找父祖,有什么线索吗?”
仰笑白一听他这么问,必然有他的办法,甚至他就有线索。
顿时兴奋莫名:“侄女哪有什么线索,无非就是将龙湫檀石村、朝歌老家、他们在汴梁东郊外现身的地方,挨个去问。还请都令行使血洗派号令,帮帮我的忙。”
李念剡爽朗大笑:“鬼妮子,眼睛这么毒吗?你怎么就知道老夫能帮你的忙?我看啊,知道你父祖线索的还不止我一个,至少还有两个人。”
仰笑白大为惊奇:“谁呀,我咋不知道?”
李念剡笑得更加响亮:“真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其中一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仰笑白瞪大眼睛,稍微迟疑了一下,心想,难道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数得着他们两个陪伴自己最久,从十二三岁一直到二十岁,他们因争抢自己而打斗,这才离开了自己。其他两个小师弟都没有如此亲密。
但转念一想,大师兄这么好的一个人,有必要对自己隐瞒父祖的下落吗?想到这了,仰笑白摇了摇头:“都令伯伯,是大师兄吗?怎么可能?”
她说完这句话,转脸再看凤子楚,却没了踪影。他干啥去了?
李念剡笑笑,并不作答,而是向外面一声喊:“凤形,进来说吧,有老夫在跟前,你这个妹妹不会拿你开刀的?”
凤子楚应声而至,迟疑不定地看看师妹,欲言又止。
仰笑白顿时明白了几分,顿时嚎哭震天:“凤子楚,你混蛋。数得着你陪我时间长,婆婆在我八岁去世,你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十二年来,你都不说爹爹、爷爷的事情,为什么?”
仰笑白果然发作了,吓得凤子楚顿时躲到李念剡身后,嘴唇哆嗦,浑身筛糠。嘟嘟囔囔:“爷爷,救我。你这个义孙女被我宠坏了,厉害得很。看见了没,我可不敢说,还是你说吧。”
什么?大师兄怎么叫都令千岁为爷爷?我还是他的义孙女?难不成都令跟自己的爷爷是结义兄弟?
正说着,外面出现两位老者的爽朗大笑,随着笑声,两人已经进入了正堂。李念剡慌忙起身相迎,以其沙哑而尖厉的嗓音高叫道:“大哥驾到,小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观城侯李念坛进来了,仰笑白当然也认识,二十岁以前,李念坛、李念剡兄弟每年都会到龙湫檀石村来一至两次,两兄弟交替过来。
但是,看李念剡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的三哥李念坛,而是另一位老者,他叫大哥。
观城侯李念坛对高密侯李念剡大喊道:“说到哪里了?孩子知道了吗?”
李念剡笑笑:“正要往下说,还没个头绪呢?丫头厉害得很,把凤形吓得直哆嗦。大哥带着儿子、侄子,从哭玄七岁就离开了,十六年的事情,哪里那么快能说清?”
仰笑白全明白了,这位老者肯定是自己的亲爷爷,他们果然是结义兄弟。急忙问:“敢问这位老爷爷贵姓大名?到哭玄家里有何见教?”
老者正要说话,李念剡一把拉过仰笑白,将她白嫩的手递给老者,禁不住热泪滚滚:“大哥,你的孙女出息了,今天正式交给你手上。三弟、四弟做的不好的地方,凤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哥责罚。”
李念剡又转身对仰笑白说道:“闺女,这是你爷爷灭魂天煞全保昌,从今天起,你们祖孙认下,老夫就可以解脱了。十六年来,累得我够呛,今儿不醉不归。”
高密侯、血洗都令李念剡的这句话,虽然仰笑白早有思想准备,但此时此刻,这个从未蒙面的爷爷,江湖上人人惊骇的灭魂天煞,就站在跟前,她还是被打蒙了。
迷迷糊糊中,仰笑白仔细端详日思夜想的爷爷,来不及细想,她不舍得放开爷爷的大手,扶着爷爷的腰肢,翻身跪下:“爷爷,孙女哭玄……”
没等继续说下去,仰笑白哽咽流涕,早已说不成话。先是稍微哽咽,转而放声大哭,叫人心惊胆战。
看全懂,字保昌,大号灭魂天煞。只见他身长八尺之巨,年龄七十四岁,花白的三绺长须,足有一尺二寸长。
瓜子脸,一望便知年轻时代是举世皆惊的美男。一脸腱子肉,双目不用瞪大,自然放出寒光。不消试手,就知道武学修为乃上上之属。
老人面对孙女的的嚎啕大哭,也不知如何说话,和着倾盆泪雨,叫道:“乖孩子,爷爷回来了。乖,咱不哭。起来,叫爷爷好好看看。”
仰笑白缓缓站起,扑入爷爷怀里,恨不得将二十三年来的所有辛酸泪,都给他灌进胸膛。她轻轻捶打着爷爷:“爷爷,是哭玄小时候不乖吗?为什么我生下来,你老人家就要离开?”
江湖上那么大个灭魂天煞,被孙女这句话呛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正这时候,外面又有脚步声。凤子楚惊叫:“他们也来了。”
是谁呀?又是不敲门就来了,今天到底都有谁还会来?难道仰笑白能与父亲团圆吗?
他们家到底遭遇了什么?全家的爷儿们都跑光,将一个小女孩扔下,一扔就是十六年,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
第402章 突现伏魔侠
玄都剑仙仰笑白正惊疑不定,果然进来了三个人,一个中年,两个青年,也跟爷爷长得相仿。
其中一个青年早已经憋不住,进屋就喊:“哭玄妹妹,邻居有人说过全哭炊吗?”
吕香伯仰笑白在脑海中仔细搜索,忽然想起来,再次滚出热泪:“你是伯父家的全完哥哥吗?”
全完,字哭炊,从这名字看,隐约透出了全家经历了怎样的过去。
全哭炊哈哈大笑:“全完就是全哭炊。来来来,好妹妹,我乃是血洗八刀的三哥,血洗离方啊,我们是血洗八方二十四侠中,澶州突围保存的最全的八人。大哥血洗乾方,谷梁玄。二哥血洗兑方,缭泽光。”
仰笑白打量哥哥,果然跟缭泽光年岁相当,过来拉着哥哥,单膝跪倒:“小妹拜见哥哥,你们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呀?”
全哭炊将妹妹扶起来,满眼含泪,拉过另一个青年,说道:“妹妹,这是你亲哥哥,全哭疯。”
全哭疯近前一步,不由分说,一把揽过仰笑白,早已经痛哭失声:“妹妹,哥哥全害啊,想妹妹好苦啊。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全害,字哭疯。这样的名字,更加让人心惊肉跳。他也是澶州突出来的血洗八方侠之一,乃血洗八刀的四哥,大号血洗巽方。故而取字带风。
全哭炊跟缭泽光同岁,三十三岁。全哭疯小一岁,今年三十二岁,比全哭玄大九岁。十六年前,他们跟随父祖离家,全哭炊十七岁,全哭疯十六岁。
仰笑白扑入哥哥怀中,紧紧抱住,哭得浑身打颤,泪如泉涌:“哥,哥,妹妹想你们好苦啊,……。”
再也说不成话,仰笑白拉过全哭炊,兄妹三人相拥,一时间哭声震天。
中年大汉也过来,将他们兄妹三人拥在一起,失声痛哭。
李念坛、李念剡兄弟、凤子楚过来,也都和着满脸泪水,将他们劝开,都坐到椅子上。中年大汉挨着仰笑白,款款说道:“我是你大伯全破全后惨,大号啖鬼天官。”
他一提这个,仰笑白顿时止住悲声,忙不迭问:“大爹,婆婆小时候告诉我,俺爹死了。但最近江湖传言,俺爹还活着,大号伏魔天官,真的假的呀?你们都在,侄女相信他也还在。”
她这么一念叨,屋内三个长辈和三个哥哥纷纷向外张望。李念剡嘟囔道:“全后怕这小子又拐弯了,乱世之间,哪能管得完的事情?”
看起来,老爹真的活着!天啊!这就要相见,仰笑白那份期待,看她满眼噙着泪花,嘴唇哆嗦,浑身颤抖,叫人心酸不已。
众人等了好久,早已经正午了,还不见老爹出现。大师兄凤子楚出去转了一圈,打马回来,带来了好多熟肉、炒好的酒菜。
眨眼间,拉开八仙桌,摆好了十二个盘子。将神龛一边的酒坛打开,“唿嗵嗵”将八只大碗都倒满了酒。筷子、碟子都摆好,大叫道:“爷爷,伯伯,哥哥们都坐,就等四叔了,先别管他,咱都饿了,边吃酒边等。”
凤子楚刚刚说完,外面一声大喝:“去你妈的,给老子进去!”
“哟,后怕真是拐弯了,将这小子抓了,不错。今天当着萧侯府上老少,将他杀了祭祖,将血放了配酒喝。”啖鬼天官全后惨说着话,就跳进院子。
爷爷灭魂天煞全保昌、哥哥血洗离方全哭炊、血洗巽方全哭疯紧随而出。啖鬼天官全后惨一把提溜过来被俘的那人,此人浑身被五花大绑,将其一脚踢翻在地。
再看后面,一位冲天大汉,足有八尺二寸高,虎目豹眉,青须飘飘,宽肩乍背,步履噔噔山响,说话声声炸雷。
他就是全衰,字后怕,大号伏魔天官。腰间夹个窈窕妇女,他一进屋,就将美妇放下。这位妇女早已经吓得尿湿了裙子,瘫软在地。
看起来,他这是一人生擒两个。只见他转脸搜寻,满屋子就仰笑白一个女孩,不由分说,过来一把举起仰笑白,发出震天动地的大笑:“吕香伯、玄都剑仙、勾魂幺妹,我的宝贝,哈哈哈哈。”
仰笑白情知这是爹爹,想不到老爹是这样跟自己见面的。她在老爹的高举中,幸福的要死要活,泪雨滂沱中,带着无比灿烂的笑。
伏魔天官全后怕,双手举着女儿,可劲旋转起来,对着李念坛、李念剡大喊大叫:“三叔,四叔,咋样,俺闺女乖不乖?”
李念坛、李念剡也哈哈大笑:“乖,哭玄那可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听说白叠飞龙、云耳蟠龙、清油班龙、镇天大将四大兄弟,为了你的宝贝女儿,还争风吃醋呢。”
全后怕放下仰笑白,向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猛亲一口:“我的宝贝,爹可算见到你了。真乖!”
仰笑白这才看清了老爹的脸庞,一等一的豪杰,紧紧抱着老爹的脖子:“爹,女儿想你好苦啊。”
这句话一说,全后怕顿时泪如泉涌:“傻孩子,爹也一样想你啊。二十三年来,爹每次被噩梦惊醒,都是因为你。”
父女二人就这么亲热地依偎在一起,泪水不断线的涌出,停了好久,凤子楚劝道:“四叔,哭玄饿了,咱们都吃饭吧。”
全后怕顿时收住眼泪,也给仰笑白擦一把:“乖,咱不哭了,今儿是个高兴事。恰好叫我撞见昔日里的仇人,一并将他们两口子都捉了来,为你我父子见面,当个爆竹,当个牺牲,敬献给贩神师祖爷。”
仰笑白一听这话,感觉全家弄到这一步,肯定跟被捉的这两口子有关。当即说道:“爹爹,咱别扫了酒兴,只管吃咱的,将他们先放到柴房,别碍了咱们的眼。”
“好好好,让我给他们再绑结实点,可别跑了。”全后怕急忙撕下这两人的长衫,到处都捆结实了,扔进了柴房,又将凤子楚养的狗拴在柴房门口看着。
李念剡对于仰笑白的话,感到意外:“哭玄,你知道你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吗?看你说话的样子似乎明白。”
仰笑白擦干眼泪,给满桌子人挨个端酒:“爷爷,我哪能明白。但二十三年来,却始终不见爹爹、爷爷,十六年前,又没了伯伯和哥哥们的踪影。这时候,爹爹说是仇人,也就明白了几分。至于发生过什么,我哪能知道。”
灭魂天煞全保昌定定神,招呼大家吃酒:“来来来,先干一下,叫我来给哭玄讲一讲龙湫全氏经历了什么。”
众人纷纷干杯,一个个渐渐止住泪水,单等老爷子讲家史。
就从全后怕捉来的这对男女说起。男的是诸葛纯,女的是他老婆韩姻妃。这丁唐山所属的龙岗山中,有个龙岗镇,诸葛纯、韩姻妃夫妇是知名人物。
诸葛纯手中常年不离一个带盖的锡筒,里面是二百七十九根长短、粗细一样的青铜细棍,也就是算筹。为什么是二百七十五根?三个九九八十一,是二百四十三根,加上六六三十六,所以是二百七十九根。
商户、地肆、地籍、星算、黄道、赤道、山高、水长、堪舆向口,等等复杂运算,都会慕名而来,找他筹算。
至于八卦推演、奇门遁甲、阴阳运转、八字运势,经过他的筹算,莫说年月日的精确性,可以精确到几时几刻。往往有不信者,全部应验,人皆敬其骇人之能,莫敢与之玩笑。故而,人送大号“筹算大圣”。
他老婆韩姻妃,最善于为人平账。欠人的钱财累千累万,经她设法,不消多大的周章,就将那笔欠账一笔勾销。债台高筑者给她贺号“勾销元君”。
却说韩姻妃的舅舅孔谦,字敬算,乃后唐庄宗李存勖任命的租庸使。所谓租庸使,是后唐与后梁争夺天下二十年间设立的税赋、财政主官。
韩姻妃跟龙湫全氏结下梁子,就在后唐庄宗登基坐殿的那年,后唐同光元年(923年)。
当年四月,李存勖在大名府登基,建立后唐,改元同光。
当年十月初四,生擒王彦章。
初七,进至曹州,梁将不战而降,后梁末帝朱友贞见援兵无望而自杀。
初九,后唐大军至汴州,王瓒开门出降。
十二日,段凝率军五万到封丘请降。李存勖宣布后梁灭亡。
十五日,李存勖诏令担任了六年租庸副使的孔谦,为租庸使。孔敬算总算扶正了,于是大展拳脚,令租庸使府属员,遴选天下筹算高手,帮助他征缴天下富商、地主、豪族的赋税。
地肆监孔深,是孔谦的侄子。所谓地肆,就是后代的市场监管员。在他的租庸使下面,设置地肆监的目的,就是通过天下地肆,了解各自富商的底细。孔深访到了龙岗镇的筹算大圣诸葛纯,热情相邀去洛阳就任筹算司郎中。
诸葛纯此时三十岁,于筹算方面早已名闻遐迩。自己会这个,当然要给自己算算,就叫孔深等候两日回话。
他将自己闷在家中,摆起算筹,一番演算,大惊失色。他算出孔谦、孔深叔侄于三年后将被斩首,其所用属员将全部获罪,其所任职官名称,永世无人敢用。
于是,诸葛纯吩咐下人,叫如此如此。
等孔深再来,问他何时到洛阳就任,诸葛纯口吐涎水、呼吸紧张、浑身颤抖,不能说话。下人禀告,诸葛纯吃酒时误食豹斑伞,医者告之,需三年静养,天天卧床,不可乱动。
豹斑伞,是一种毒蘑菇,食后两刻钟至三个时辰发毒,出现兴奋、呕吐、腹泻、大汗、流泪、流涎、缩瞳、感光消失、脉弱、进出气难、四肢发冷等。中毒严重时出现幻视、谵语、抽搐、昏迷,甚至损肝、出血等。
孔深无奈,告辞而去。哪知道,诸葛纯的老婆韩姻妃却暗暗动心,她快马加鞭赶上表哥孔深,自告奋勇,她可以为朝廷出力。自我介绍,虽然没有诸葛纯的筹算技艺高超,也非常人可及。
那么,孔深会凭着她一张嘴就录用吗?当然会考试她。
用什么办法考试呢?韩姻妃真的能算准吗?
第403章 生煎韩郎中
孔深叫她就在龙岗山底的巨石之上,筹算此山高度。
韩姻妃摆开算筹,一番演算,算出龙岗山眼前山峰垂直高度六百九十四丈六尺五寸。
嘿,孔深有点半信半疑,专门叫卫士以绳索直线攀岩,到底看她的本事。卫士攀上山顶,找一处绝壁垂下绳索,一报数,果然是六百九十丈,没有韩姻妃所算的精确。
当即将其录用,叫她回家收拾,立即前往洛阳就任筹算司郎中。韩姻妃情知诸葛纯不会同意,回到家,扯谎娘家有急事,过几天就回家了。
就此,韩姻妃摇身一变,成了后唐租庸使府的筹算司郎中,从五品上的正官,如果是武官,这个品阶可以封男爵了。
但是,韩姻妃的筹算,只限于计数的加减乘除开方乘方和解决算术难题,并不能算出星辰位置、黄道赤道、吉凶祸福等等,更不要说卡死吉凶祸福会发生在几时几刻。
租庸使下达的很多名目赋税,由租庸使派往各州的租庸监、租庸丞执行,这些官员携带天子的征缴敕令很快就到了徐州。萧县令岂敢怠慢,叫户曹曹正迅速增加租庸吏员,到各乡镇挨家挨户征缴。
凡平时每年课税超过一万贯的,由韩姻妃亲自登门计算其该缴税赋。全氏一族,以全懂为首的檀石生意,闻名天下。
晚唐时期洱河三杰的二哥全城,在这丁唐山龙湫盖起萧侯府。他是因为懿宗南诏撤资、大战交州之际,功劳巨大,御赐金牌“檀石贩侯”,许其贩卖檀石所过关津免除课税。
如今,改朝换代,先是朱梁王朝,前朝对这些巨商的照顾政策自动作废。现在后梁灭亡,改为后唐王朝,李存勖叫全面恢复大唐的一切官员设置和法律政策,但唯一对于税赋政策却变本加厉,设置这么个租庸使。
既然恢复大唐律条,女子也能做官,因而韩姻妃这样的不止一个。
此时的萧侯府掌舵人是灭魂天煞全懂。他暗暗思量,既然恢复大唐王法,那凭谁来说理,就将檀石贩侯的金牌拿出来,将懿宗的敕旨举起来。
看你们这些自称大唐的官员如何处置,胆敢胡来,就直接闹上刺史府甚至是洛阳去。实在不行,就将这个孔谦、孔深给他废了。
小商户都挨个征缴过了,比之原来的各种税赋增加了五至十五倍,绝大多数小商户都濒临垮台。种地耕田的农户更是苦不堪言,家中粮食大半被征收,到处借粮。但家家如此,借无可借,十家有九家顿顿以泪洗面。
到处怨声载道,不少商户联合设计,在户曹征缴吏员的必经之路,挖陷马坑,放绊马索,蒙面抢回他们多收的银钱。只差没有像盐商王仙芝、黄巢那样大规模聚义。
终于轮到了巨商之家,到了年关之前,这天是腊月十二。
上午一早,韩姻妃亲率一火禁军,来到了萧侯府,找户主全懂计算该缴赋税。全懂的家人早已与她熟悉,附近赫赫有名的诸葛纯老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还有一层重要关系,那就是全懂与诸葛纯两人的父辈,是结义的兄弟。
全懂之父,叫个全能,字帅才,是檀石贩侯、萧侯全城的儿子,结拜有“龙湫三才”。他是三弟。
上面的大哥叫王智,字雄才。二哥诸葛任,字奇才。
王雄才、诸葛奇才、全帅才三兄弟,结拜于二十五岁之际,都已经娶妻生子,王雄才、全帅才都是买卖人家,诸葛奇才是龙岗镇有名的才子。
各种关系牵扯,相聚于龙岗镇,都带“才”字,大呼奇妙,三人互相了解各自情形,说话十分投机,就此结拜。
韩姻妃当然也认得全懂的老婆,两家是世交么。但以文人世家对商家的轻蔑,她认为朝廷整治区区几个商人,小菜一碟。
何况禁军火长岳通,那可是正一道张道陵嫡派弟子,善使六十四斤驼龙枪,腰佩天台剑,大号“天台剑仙”。巨商真的造反,有一个杀一个。
全懂呢?没在家吗?全懂带着两个儿子全后惨、全后怕去朝歌老家了,每年的腊八会那可是不能错过。从腊八起会,到腊月二十三四启程回家,这一趟销售的货物,能抵半年多的奔波劳累。
全懂的老婆白云烟还能不知道怎么应付吗?巨商之家的主妇,也都不是盖的。白云烟将唐懿宗敕旨和御赐金牌拿出,说道:“请韩郎中看看这个。”
韩姻妃看了看,说道:“那时候,免除关津课税,现在还是大唐江山,也可以免除。但是,这次新成立的租庸使府,行使的权力在关津之外。再者说,那时候没有租庸使,这道敕旨怎么能约束现在的租庸使府呢?”
韩姻妃说的果然很有道理,有理有据。搞得白云烟哑口无言,管家李念黎及留在家的老老少少也都张嘴结舌,只好让人家计算该缴金额。
韩姻妃察看了一下萧侯府上上下下的侍女、伴童、子女、长辈、牲畜、房间数,得出了每天的支出。按照商户收入与支出比例十比一的常情,摆开算筹,经过一通演算,得出数据年纯收入三十万缗。
按照此次租庸使所订征缴各项赋税比例,综合计算,需缴纳银钱十三万缗。再按照他有懿宗敕旨的情况,适当减免,需要缴纳各项赋税十一万缗。
这个天文数字,当即将白云烟震懵,急忙跟管家李念黎商议。
书中代言,李念黎乃李烛次子,李念坛、李念剡的二哥,李家跟全家也是世交,全懂跟李念黎是结义兄弟。李念黎早早就在全懂府上当管家,等于是他想让自己的后代转行,不干红枣了。他为什么叫李念黎?
这很简单么,剡侯李井最早的封爵就是黎阳男,他作为次子,自然就叫李念黎了。他们三兄弟这样起名,那么他的大哥是怎么起名的?
他们的大哥,名叫李念察。这个察字,乃李井早年间搭救而结义的大哥冯察。因其官居黎阳县令之际,发生剿灭岩国大战,李井因而成为封爵将军,而且成为唐朝之际,江南带旨行商第一人。
冯察死于岩国相王舵所派刺客之手,因而,李井叫后代永远铭记。
李念黎搬出账簿,说道:“韩郎中容禀,我们这类的巨商之家,为了避免下人捣鬼,账目十分明细。就连平日买油盐酱醋,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可以按照账目计算,我们家的毛收入每年也不超过两万缗。”
此时,长子全后惨的老婆李锦、次子全后怕的老婆王珍一起过来,都感到不可思议。
书中代言,李锦乃李念黎之女。王珍乃澶州义军首领王琼之妹。王琼、王珍兄妹,乃坤道帝君、骠玉贩神、盱眙侯王捶的后裔。
李锦说道:“韩郎中,如果让我们家缴纳十一万缗,数十年的积蓄都将全部掏空,立即会变得一无所有。”
韩姻妃劝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将军一道令。我们也是执行当今同光天子的敕令,还请包涵我们的难处。按照你们家的账目,让我重算也可以,肯定不会少于十万缗了。”
王珍急忙央求道:“还请韩郎中手下留情,帮忙重新算一下。我们家实实在在每年的净收入,按最好的年景,只不过八千缗。”
白云烟、李念黎、李锦也一起央求,当即摆起酒肉。李念黎偷偷给韩姻妃塞进手里一挂金项链。又给随护的禁军将军岳通一些散碎银子,叫这火禁军十人一起上桌,大嚼豪饮。
韩姻妃默不作声,豪爽地吃起酒肉。看样子,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
中午吃过酒饭,李念黎安顿他们午休。韩姻妃对岳通耳语一番,岳通浑身颤抖,唯唯诺诺对答:“连日来,郎中的洗髓之术,已使末将腰酸背痛,万一路遇强人,难以护驾。还望另找别人。”
韩姻妃禁不住好笑:“你去命令李念黎,过来与我合练煎鱼之术。如若不从,将萧侯府查抄。”
岳通只得依令而行。不大功夫,李念黎过来,韩姻妃问道:“李大侠威名赫赫,不知练过煎鱼之术没有?”
李念黎一听,这个要求很正常。无论男女官员,常年远离夫人或者丈夫,总得寻思个法子,解决人间至乐之需。他看岳通退出,也就反问起来:“岂但是会煎鱼之术,草民更有炖牛之术。”
韩姻妃大喜过望,禁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揽过李念黎,先是合练煎鱼之术,继而一起练习炖牛之术。午休最多一个时辰,他们生煎大鱼一个半时辰,两下都十分满意。
下午,韩姻妃对白云烟说道:“念及贩夫殊为不易,我们又是龙岗山的同镇世交,也就按照你们所记的账目,重新计算该缴赋税。”
白云烟万般感谢,对其耳语道:“郎中深谙煎鱼之术,云烟还可献给一条。今晚就献上。”
韩姻妃捅一下白云烟:“果然是巨商之家,最懂人间至乐。多谢,晚上还有要务。”
白云烟笑笑,向李念黎摆手:“今晚需得献上鲜鱼,懂得?”
李念黎微微颔首,当即就去安顿。那么晚上又该找谁呢?
萧侯府看家护院的壮士不下一百人,全都是曾经在萧侯府当过下人的后代,还有一些是全氏一族的庶出子孙。他们并不住侯府,而在檀石村各处散居,只要李念黎一敲聚将钟,不消半刻钟,全都会齐集萧侯府。
不多时,李念黎找来一位身长九尺巨汉,说话如同山洪暴发,走路好像大象悠游。脸目俊朗,三十来岁,三绺青须疏朗飘洒,宽肩乍背。此人复姓伊耆,单名一个槊字,字崩挑,大号摩天神将。
从起名字就看得出,伊耆槊的字崩挑,乃枪法名词。为什么这样起名?
伊耆崩挑的曾祖伊耆劈,曾是萧侯全城晚年经商的伴当,全城为其娶了妻房,在檀石村繁衍下来。因伊耆劈当年的身长就超乎常人,力能举鼎,善使七十八斤五毒透龙枪,故而子孙代代相传。
伊耆槊的这个复姓伊耆,那可就古老到再也没那么老了,这可是华夏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帝,神农大帝的姓。虽然姓这个姓的人很少了,但只要听说,人们就会先加着许多敬意。
伊耆崩挑被李念黎带进府中,直奔正堂,前来拜见韩姻妃。
伊耆崩挑的到来,韩姻妃会是什么感觉呢?会算出多少该缴的税赋呢?
第404章 郎中俘伊耆
伊耆崩挑哈着腰,捂着头进入正堂。
惊得韩姻妃一哆嗦,一看其伟岸程度,见所未见。这么伟大强悍的人物,叫小女子如何承受?
她正在筹算的双手顿时抖起多高,将算筹划拉了一地,算了半天的账目,金额数字全忘掉了。还需要重算,虽然懊恼,但心中的震撼和惊喜,简直是想跳起来,恨不得立马拉起这人就去煎鱼。
韩姻妃被伊耆槊的神威彻底震到了,禁不住脱口而出:“不,不要煎鱼,而是骑鲸御鳌,驾鲲使鹏。”
腊月的天黑得早,眼看天已黄昏,李念黎将算筹捡起来,都放进锡筒。
继而朗声说道:“韩郎中,天马上就黑,你累了一天,先到侧室稍微躺一下,草民这去准备酒菜,等你休息好了,出来用饭。这是伊耆槊,字崩挑,天下第一伟丈夫,可与郎中切磋深眠之法。”
说完,向屋内众人挥手,大家纷纷告退。李念黎轻轻掩好堂屋门,也唯唯而退。
屋内只剩下韩姻妃和伊耆槊,韩姻妃看伊耆槊在那里搓手,十分腼腆,更是欢喜莫名。迫不及待起身道个万福,说道:“下官乃租庸使府筹算司郎中韩姻妃,见过伊耆大侠。忙了一天,我真的好累,叫我躺一会。”
伊耆槊怎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磕磕巴巴答道:“那,那,那我坐在外面小心守护,绝不敢叫任何人惊动韩郎中,保证你的睡眠。”
韩姻妃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玩意儿,要不是看在你是伟丈夫,老娘叫岳通当场砍掉你勾日德。她强忍怒火,幽幽说道:“今儿特累,腰酸背疼,低头过久,前胸特别酸疼。伊耆大侠,帮我揉揉。”
伊耆槊唯命是从,急忙来到床边,给她好一通揉捏。韩姻妃一直喊前胸酸疼,伊耆槊也就在前胸卖力揉捏。终归那种勾魂的狐狸叫声,让伊耆槊明白了他需要什么?
于是,让韩姻妃没有白费了一番苦心,达到了骑鲸御鳌之境,成就了驾鲲使鹏之功。韩姻妃跟这头巨鲸徜徉在汪洋大海之中,骨架完全散掉,魂魄连续飞上三十六层高天。不到一个时辰,阳气就几乎散尽,差点呜呼哀哉。
终至于眼目翻白,连连告饶,瘫软在床,不敢再让这鲲鹏施展魔法。
伊耆槊也累到不能再累,与之相依相伴,梦游天姥,狂笑幽冥。
一直到了戌时,韩姻妃醒转,小身火辣辣的疼。一晃身子,这才是真的腰酸背疼,而且腿根也疼,下床成了瘸子。
他拉起伊耆槊,将其脸庞深情地捧起来:“真正的伟丈夫!走,吃酒!”
伊耆槊起身,简单梳理一下,还将檀木簪别好发髻,整一下袍衫,梳一下胡子,相携韩姻妃而出。李念黎、白云烟、岳通及十名禁军,两大桌子早已等着。
李念黎急忙让厨房上菜。过来对韩姻妃躬身施礼,对她耳朵轻声而和缓笑道:“韩郎中辛苦,鲸鳌游于东海,不知巨浪该如何翻涌?”
韩姻妃也对李念黎耳语:“煎鱼小酌,悠游于池塘清波。炖牛豪饮,感念于江河翻涌。驭鲸畅游,震撼于冲天巨浪。此中意味,樵夫怎知其妙,唯渔妇深明义理。”
李念黎看她腿瘸,稳稳扶她坐下,笑道:“打柴受伤,辛苦也是幸福。”
韩姻妃顿时哈哈大笑:“让大家久等了,来来来,开吃。”
当夜无话,第二天,韩姻妃继续算账。算了一整天,一直到天黑才算清,全府需要缴纳各项赋税三万缗。这个结果,仍然出乎意外,叫人吃不消。
白云烟、李念黎、李锦、王珍纷纷告饶,再三央求。
韩姻妃劝慰道:“账目明明白白,朝廷所定的税赋比例是死的。你们再三央求,念在世交,从十一万缗降至三万缗。这样的做法,假设让租庸使知道了,不仅是贬官的事情,我可是死罪啊。”
白云烟再次哀告:“还请郎中今晚驭鲸遨游,明天再算一遍。”
韩姻妃面有难色,想了一阵,说道:“还叫伊耆槊吧,我看他很有办法,我们一起设个法子。”
白云烟、李念黎连声叫好,急忙派人去叫伊耆槊,还来驾鲲使鹏。
韩姻妃与伊耆槊之间,当夜自然是泛舟江海,逍遥快活。
第二天一早,韩姻妃一起床,发现枕边少了伊耆槊,但多了一个金匣子。她略微吃惊,转而大喜过望,他与丈夫筹算大圣诸葛纯,过了这么久,哪里见过金匣子?
既然是金匣子,里面必然还有比匣子值钱多得多的宝物。她心跳加快,也不顾穿衣,迅速将金匣子揽入怀中,紧紧贴着花布肚兜,生怕别人抢走。捂在胸口好一会,四处看看,就她自己在这间屋子,这才缓缓打开金匣子。
一把金钥匙就穿在金锁上面,她小心翼翼取下金锁。继而小心翼翼掀开金匣的盖子,看见里面是蓝绫包裹,小心翼翼揭开蓝绫。看了里面的宝物,韩姻妃被宝物之精美震惊了,简直有点头晕目眩。
她慌忙盖好金匣,又捂进胸口,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打开,拿出宝物,是一尊镶金的神像。
这尊神像足足有一尺二寸之高,上佳的于阗脂玉,神像通体透亮,温润凝脂。神像雕工之细腻,神采之俊美,令人看了,直接呼吸骤停。
神像站立在一方澄泥砚台之上,背后稍微斜倚着一柄纯金盘花梃。其背光、金冠、发簪、十一銙金带,全是纯金镶嵌。各个结合部位镶嵌纯金,天衣无缝,牢不可破。此神外披四品深绯袍,看样子必然是伯爵将军。
民谚说“有钱难买金镶玉”,这么大一尊镶金玉像,该是多少钱的造价啊?她欣赏了好久好久,这雕像明显是一尊道教神明,在脑海中搜寻所有道教神明,毫无印象。
这尊神像会是谁呢?萧侯府为什么要雕出来这个人的神像呢?
一会倒要问问李念黎、白云烟,不然的话,不明不白请回家一尊神,祷告的时候都没法开口称呼。她将神像小心翼翼用蓝绫覆好,盖上金盖子,将金锁捏一下,牢牢锁住。将金钥匙放入自己随身荷包之内。
外面的侍女听见了屋内的响动,轻声叫道:“韩郎中醒了吗?这就端热水,拿毛巾,送脂粉。”
她欢快答道:“醒了,端水吧,多谢。”
自己急忙穿戴整齐,下床坐于梳妆台前,拿起檀石梳子,将长发梳通。侍女恰好端来热水,毛巾、脂粉一并拿来。她将自己打扮停当,缓缓出来,看太阳高照,早已是辰正时分。
李念黎过来,笑道:“韩郎中,那尊神像很不错的,是白夫人放到你枕边的,对你的辛劳聊表酬谢。”
韩姻妃顺水推舟,款款说道:“多谢白夫人,下官还要急着赶往萧县城,城中十余户巨商还要挨个筹算。我们筹算司规定,每家只用一晌时间,在这里一直呆了这么久,耽误了许多公干,回到租庸使府不好交代。”
李念黎一看这么说,这是确定不再算了,应该是随便捏个数据。得赶紧问明白了,不然你的话,礼也送了,具体该缴金额却不知道,岂不窝囊?
他对韩姻妃抱拳一揖:“韩郎中,我们家祖代贩卖几块檀石,能发多大个家啊。你也看到了,比之洛阳,别说比洛阳,就算比萧县的巨商,也是小巫见大巫。还请您高抬贵手,该缴金额多多斟酌。”
韩姻妃笑道:“那就按五千缗算了,千万不可出去乱说。下官回朝,只推说全氏遭了盗贼,损失极大。我还要问你一句。”
“要问什么事情?尽管问。”李念黎一听,十一万缗降为三万缗,现在降为五千缗,虽然吃不消,但还是饶了不少。一时放下心来,舒眉展眼。
韩姻妃问道:“白夫人所赠神像,看着像是道教大神,下官却想不出是哪个?”
李念黎将她拉进堂屋,将其扶入太师椅,又端来一盏茶。
然后,才神秘而低声说道:“哟,这位大神那来头大了。乃贩神都天部土相大帅,是专门点化贩卖土相物品的正神。这是当年萧侯全城老千岁,花巨资买来一块于阗宝玉,又花巨资请了长安玉雕坊的名匠太叔白所造。”
韩姻妃跟他丈夫筹算大圣诸葛纯,一生只搞筹算,供着鬼谷子和刘徽,不懂商贩之神。但既然这位土相大帅可以点化土相商贩,也是个极其重要的大神,人间什么物种能离开土啊。
除了对这个感兴趣,对名匠太叔白则十分震惊,她禁不住脱口而出:“太叔白,他难道不算巨商?”
看起来,韩姻妃不但知道太叔白,还怀疑他是巨商。李念黎顿感这个筹算司郎中,怎么如此危险?他缓缓说道:“商人是贩运、销售,人家是靠手艺,怎么能谈得到商人呢?”
“对对对,也是。太叔白属于巨匠。”韩姻妃颔首称是。
他们说完话,李念黎吩咐侍女给她上早点。其他人早就吃过了,就她自己还没吃。韩姻妃不敢久留,生怕镶金玉像会跑掉似的。草草吃了些早点,吩咐岳通:“他这里是五千缗,将银钱拿上,小心押走。”
白云烟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数,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大箱子,装满了制银。岳通令人抬走箱子。白云烟又令李念黎,对岳通及十位禁军一一给了碎银子,表示谢意。岳通给他们家开出了收据,谢过全家的招待。
临走,韩姻妃要见一面伊耆槊,李锦、王珍飞快去叫。韩姻妃扑入伊耆槊怀中,泪水横流:“伊耆哥哥,你随我走吧,跟我作贴身护卫,怎么样?”
所有人都以为伊耆槊有家室,不可能会答应。
哪知道,伊耆槊打一个呼哨,一匹青骢马飞驰而至。他的七十八斤五毒透龙枪就挂在得胜钩袅丝环上。大喊道:“走,崩挑蒙郎中高看,多谢郎中知遇之恩。今生今世,谁敢动你一指头,老子将他的头拧下来当鞠蹴。”
他这样一说,惊得白云烟、李念黎目瞪口呆。李锦、王珍两个小媳妇直接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