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套牢李主薄
饭肆、酒肆的秤砣粑,生的恰好一把大,蒸熟会发一些。蒸熟卖价是五文钱一个,利润就要从这里出来。
一斤糯米对一斤粘米,价格都一样,每斤七文钱。两斤米加工到揉成团的时候,至少变成二斤六两,能掐成十个秤砣粑多一点点。按蒸熟的话,十个秤砣粑能卖五十文。买两斤米是十四文。毛利三十六文。
按饭肆酒肆自己加工对半毛利,每十个挣取十八文。平均每个秤砣粑里包馅折合一文钱,匠工费一文钱,坊主还剩两文钱毛利。也就是说,坊主每斤米卖出的秤砣粑只有一文钱毛利。
实际销售的时候,每十个赚取饭肆酒肆二十文,那么每斤米加工毛利可以有两文钱。配置十二人的作坊每天至少加工三百斤米,坊主每天毛利三百至六百文毛利。
三百斤米加工三千个秤砣粑,工钱是三百文,十二人平均的话,每人每天挣取二十五文钱。一个月平均都干二十八天,是七百文,一年干十个月,是七缗或者叫七贯钱。
相当于一户农民种二十亩田的年收入。一个县令每年十八贯钱收入。相比之下,一个工人每年收入七贯钱属于很可观了。
那么,工人没意见了,坊主每天按三百文毛利计算,会不会留下一些净利呢?坊主的毛利之中要去掉至少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税赋,二是销售费,三是各类工具设施折旧费、维修费,三是年节福利。
司市收税标准是二十税一,去掉十五文。销售伴当工钱比同工人,加上坊主自己的工钱,至少按每天五十文。每天的设施折旧、维修费按十五文。年节福利,摊到每天按一百文。四项合计一百八十文。
每天坊主收入三百文毛利,去掉一百八十文的大项开支,净利一百二十文。一年净算开工时间按三百天,是三万六千文,也就是三十六贯钱,相当于三十六两纹银。
这样下来,一个坊主既不赌博,又不耍大牌胡吃海喝,更不敢养管家、侍妾、面首等等。一旦稍有闪失,或者被酒肉朋友天天蘑菇,顷刻间倾家荡产。但是凤春枚却不怕这么外界干扰,为什么她就不能受到这些干扰?
两个字:守寡。年纪轻轻守寡多年,从没有被任何东西扰乱心智,可谓人间奇闻,可谓女中豪杰。因而,本族三位嫂嫂对于她的选择,毫不犹豫大力支持。那么,真的干起来,冉鹏只给了五十两纹银能行吗?
专门盖了七间全通的作坊,十个工匠干了二十天,工钱五贯钱,即五两银子。石料地基、土筑墙、梁檩椽窗等木料、盖瓦等料钱花了八两银子。找石匠打了四盘磨,一共只用了四百文。
吃酒吃饭等杂项是六百文。盖房管事的、看风水吉日的、打水缸的、篾匠编工具及各道工序设施置备等,各项杂支一两纹银。连工带料恰好花掉了十五两纹银。
还剩三十五两纹银,购买农民的糯米和粘米足可买来五千斤。可以干上十六天。但是绝不可以这么干,这样干肯定赔钱,为什么呢?
先小批量试产,连带坊主和伴当只上三个人,七个工序暂时不分那么清,一则是先将工序弄熟悉,看看大规模生产到底用几个人划算。
前几天每天只做十来斤,直到很熟悉做得很好了,再正式试产。每天试产五十斤米,什么时候小批量制作成功了,将这些秤砣粑拿到县城,给饭肆酒肆推销。
一开始,极可能销不动,人家从来都是自己制作的,猛地一下买你的很可能转不过弯,总感觉没自己制作省钱。
咱就只能托亲靠友打通几位肆主的关系,先让他们使用十天半月。肆主们感觉既省钱又省力还好卖,自然就成了长期客户。
试产期定在一个月,就算全浪费了,也不过一千五百斤米,连工带料浪费十二两银零七百五十个铜钱。
但在这一个月里必须培养出固定客户,一个月满,一千五百斤可以做秤砣粑七千五百个,拿回毛钱十三两银零五百个铜钱,坊主毛利七百五十文钱。
这就很不错了,试产期一过,通过那些饭肆、酒肆肆主的影响,必然会产生新的客户,逐渐扩大规模。
事实上,只要每天用米不超三百斤,连坊主和伴当顶多增加到五个人。每天制作六百斤,才需要增加到十二人,才是满负荷生产。
经过艰苦努力,试用期延长到了三个月,才彻底转变了几位饭肆酒肆的观念,抛弃自己加工的想法,直接**凤春枚的秤砣粑。
这三个月,凤春枚直接瘦下来十斤肉,成了皮包骨头,累得不成人形。既要看好作坊,把好质量关,又要飞马跑县城送货,与客户沟通。真的是很难很难,但凤春枚咬紧牙关,坚强挺了下来。
从农历六月初一开始,到年二十六才收工。用半年时间,凤春枚靠着一脸春风,靠着真诚执着,靠着质量过硬,靠着对工人亲如兄妹,生生啃下了这块骨头,得到了三亭县绝大多数饭肆酒肆的认可。
第二年正月初六开工,规模就扩大到了十四人,作坊里十一人,连同她送货的三人。不但是县城里订货,不少乡镇的饭肆酒肆也纷纷订货。作坊里增加到八盘磨,每天的生产量扩大到八百斤米。
芙蓉侯漆雕古与县令汤寓冉说得津津有味,不觉得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地上跪着的人,老人、妇女、小孩都放回家了。只剩姚千述、姚千迢继续跪着。李老太太还继续陪坐着。
姚千述这个扯筋怪,马步没少蹲,但跪功则闻所未闻,今儿是第一次领教芙蓉侯设置的跪功。这一招太实在了,难受的很,不断变换左右膝盖的用力轻重,现在四脚撑地,变换用力也不行了。冷汗已经流干,马上准备昏厥。
姚千迢更不要说多难受了,七十半的人,裤子早已尿了三四泡尿,所跪的地方成了尿坑。
此时,姚千迢悲从中来,哭道:“千岁,我所知道的事情还有一件,也就只有这么多,我说完,求求千岁千万让老小儿坐一下。”
漆雕古振声说道:“朕本来敬重你年岁大,但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与扯筋怪沆瀣一气,怎敢饶你。今天这是撞到寡人,设若是其他民家,自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必然被你们算计。还不快说,要跪到什么时候?”
姚千迢禀道:“汤县令上任之际,鉴于他对本县了解不深,姚千述拉上小人对李主薄宰了一把,事后与我平分。”
主薄李穆当即目瞪口呆,惊得冷汗直流。这件事情,他一直瞒着汤县令,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今天被姚千迢抖落出来,这可怎么做人啊?他当即怒道:“姚千迢,只要敢胡说半句,割下你的舌头。”
汤寓冉向他一摆手,对姚千迢温婉说道:“好好说话,说完就叫你坐。”
坐,是现在最最奢侈的向往,喜得姚千迢急忙磕头,说出一桩案子。
当时,县署附近有一名流**,叫个光妹。她往往嫌热,脱掉上衣,光溜溜闪动一对山峰。姚千述找到姚千迢,说出了一番计策。
这天傍晚,姚千迢来到县署,打问李主薄。恰好李穆从县署院子里出来,看这刚上任没几天的地方居然有人打听自己,甚觉稀奇,急忙过来与姚千迢施礼相见。
姚千迢热情相邀到家中作客,说是特意为新来的主薄准备了一道好菜。一来是加深感情,为了他日有事也好照应。二来是有一位女子对李主薄一见钟情,非要结识一下。
李穆心中有数,加着小心前往姚千迢家吃酒。酒至半酣,一名楚楚动人的女子过来,向李穆道个万福,莺啭说道:“小女子光妹,一看见李主薄就心慌意乱,特来相会于你。来,敬你三杯。”
她当即撩开衣裳,拉开粉红肚兜,露出三个杯子,早已用蓝头绳拴着底托。继而将上身仰躺在桌子上,端起酒壶,斟满三杯。
李穆一看这么敬酒,也是奇了。先是惊讶,继而看光妹不容置疑,也就俯下身子喝掉这三杯酒。边喝边欣赏这雪白的山峰和平原,垂涎不已。
敬完三杯酒,光妹说道:“今天跟主薄相会,三生之幸。光妹无以为报,只是与主薄碰三杯酒。”
碰了两杯,到第三杯时,光妹与主薄手臂相交,喝了一个交杯酒。顿时将李穆高兴得小鹿乱撞,情不自禁对光妹耳语:“难不成还要登山么?”
光妹当即泪眼婆娑:“光妹的荒山野岭,单等主薄料理。”
此时,姚千迢喝多,仰倒在太师椅上睡着,微微打着呼噜。再看姚千迢家的老小众人都不在家,这是早早被支开了,当即拉上光妹到了纱帐之内。
光妹作为一个流**,今天被姚家兄弟悉心打扮,献给主薄登山酿蜜,那可是兴奋莫名。主薄果然好功夫,连登两遍高山都还那么精神百倍。
忽然,纱帐之外一人看他们做好事,正是姚千述。吓得流**浑身哆嗦,惊叫:“爹,爹,别打我啊,不干我的事。”
李穆一回头,看见这位被光妹叫爹的人,样貌与姚千迢有几分相仿。
只见他温和儒雅笑道:“这不是新来的李主薄吗?私闯民宅强奸民女,是什么罪来着?今天不说清楚,就将光妹明媒正娶。否则,送到汤县令那里,我看他怎么办这个案子,才叫我等心服口服。”
这话不温不火,但李穆早已下身缩紧,冷汗直流,拉过衣衫胡乱盖着身子,就在纱帐之内跪着,磕一个头:“大哥救我,千万别说送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啊。”
第331章 凤章遭割舌
女花子光妹裹着被子,翻身朝里面,装着落泪。
扯筋怪姚千述不紧不慢说道:“你是县主薄,当然要救你。光妹家父母一旦知道这件事情,必然是一场打不清的官司。依我看,稍微向他父母表示一下,给光妹一些药钱,万一怀上,也好找妇科用药打掉。”
李穆忙不迭说道:“多谢兄台救我,要多少银钱,尽管开口。”
最后议定,以三十两纹银了结此事。李穆身上没装钱,限明日辰时之前交来姚千迢家。否则,只好任凭光妹父母报官。
李穆一连声答应。当即穿戴回到县署,不敢让此事过夜,深恐夜长梦多,慌忙拿了三十两纹银,来到姚千迢家。
这是他全部银钱的六成,跟随汤寓冉来芙蓉县上任时,多方筹借,才凑齐了五十两。酒醉睡光妹,一下子用掉三十两,叫他心疼到恨不得撞死。
说到这里,姚千迢说道:“这三十两,姚千述接到,给了光妹十两银子,叫她回老家好好过人家,不要再当花子。剩下的二十两姚千述跟我平分。”
汤寓冉轻蔑地一笑,点着姚千迢说道:“你站起来吧,没你的事儿了,拉条凳子先坐。”
姚千迢哪里还能站得起来,身子一晃荡,滚翻在尿坑里。漆雕周、漆雕冈兄弟赶忙将他搀扶起来,扶着他也坐一把太师椅。跪的太久了,长板凳肯定坐不稳,还得栽倒。
汤寓冉对唯一还跪着姚千述说道:“说,光妹的十两纹银弄哪儿去了?光妹又被你设局骗了多少人?之后又将光妹卖到了何处?”
姚千迢听汤县令这么一问,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难道姚千述真的这么毒吗?天啊,得亏自己多个心眼,这两年不跟他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主薄李穆听到这里,全明白了,这是姚家兄弟设的局,这种骗局叫做放莺。天啊,老子怎么就没想到?真是当局者迷呀。
姚千述颤巍巍答道:“县令冤枉啊,光妹拿着十两纹银回老家了。”
汤寓冉冷笑几声,缓缓说道:“不说实话是吧?那简单么,还跪着吧。端正跪好,身子稍微倾斜,以铁棒给他打直了。”
汤县令说着说着,将声音抬高到炸雷般大叫,吓得在座的都心惊胆战。
虎飞涧拿过乌金崩云梃,过来就朝姚千述大腿捣一下。
疼得姚千述杀猪般大叫:“我说我说,还望县令法外开恩,小人愿意改恶从善,重新做人。他是这么这么回事。”
那夜做过李穆之后,他将光妹带到街上,当即夺回那十两银子,连扇光妹两耳光:“你他娘的一个女花子,能跟县主薄登山酿蜜,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敢收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给你打扮起来,花了我多少钱,还得起我吗?”
光妹当即给姚千述跪下,连连告饶:“爹,虽然是假扮的爹,今后你就是我的亲爹。你说吧,叫女儿怎么还清你的钱?”
姚千述说道:“孩子,我也是可怜你流落街头,才替你想了这么个计策。不管怎么说,顿顿有肉吃,夜夜有瓠子,这不就是你追求的生活吗?好了,今夜折腾了这么久,你也饿了,我带你找个酒肆,帮你好好计较。”
当即找了家通宵经营的酒肆,与光妹大嚼豪饮,吃得差不多了,姚千述安排光妹:“你的本事还不行,看爹教你几手,必将那些人整的服服帖帖。”
于是,就在酒肆后院,叫肆主打开一间空房子,现场演示,教了光妹一些登山、酿蜜、砍柴、跳河、捉鱼等等本事。
光妹作为女花子,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人间美事?那个美呀,那个妙啊,将她感激的热泪横流,发誓就是为了姚千述这个爹去死,也心甘情愿。
两个约定,在芙蓉县本地做一个月,练练手,转而到附近县乡大做起来。
做够一年,到了三亭县,光妹与一位富家公子砍柴。那公子对光妹十分看好,非她不娶。姚千述无奈,只好索要了人家一些彩礼,任由光妹与富公子走掉。
这一年里,平均三天做成一笔生意,约有一百余人受骗。勒索钱财每人不等,最少的只有区区一两银子,最多的有人给到二百两,那必是大富人家。累计弄到手一千贯钱,也差不多了,就改作别的了。
说到这里,姚千述泣不成声:“求求县令法外开恩啊,我情愿将这一千贯退出来,让县令还给那些受骗的人。我家有高堂老母,我不能离开家啊。”
汤县令不依不饶,怒道:“三亭县那位富家公子是怎么被割掉舌头的?光妹的舌头又是怎么割掉的?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说实话,那你还跪着吧。”
姚千述一听,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这汤县令莫非能掐会算?再者说,再这么跪下去,还不得双膝盖报废呀。此时,屎也憋不住,尿也憋不住,惊得他急忙磕头:“县令,我说我说。”
坐在一边的姚千迢及李老太太听县令审案审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的大号扯筋怪?原来处处设计害人,还叫你对他感恩戴德,这要不是芙蓉侯江湖经验多,识破了他的诡计,哪里能审出来这么多东西?
既然富家公子要娶光妹,当然光妹顷刻间会跟他一条心,此事迟早暴露,于是,设计将富家公子和光妹以蒙汗药麻翻,将他们两人舌头都割了。继而,自己回到了芙蓉县,卖掉了原来的房子,重新找了一处胡同盖的房子。
这样一来,就算两个哑巴找来,绝对找不到自己的踪迹。光妹既然成了哑巴,又不认字,一身冤枉也就说不清楚。自己就能吃香喝辣,逍遥快活。
等他说完,汤寓冉又一瞪眼:“那位富家公子叫什么?你又将他们两口子扔到了那座山?说清楚了就让你站起来。说不清楚,还继续跪着。”
天啊,汤县令看起来已经胸有成竹啊?指不定那位富家公子早已经将他告下了。虽然光妹说不清,但富家公子肯定会写字,最起码能将自己的遭遇写下来吧。这样的话,县令不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既然审到了这里,姚千述情知县令对这件事掌握了不少,索性说清楚吧。
富家公子叫个凤朝山,姚千述也是怕凤朝山会写字,就买了一辆马车,将凤朝山和光妹捆在一起,一直向东,拉到一千里之外的朗州龙阳县台背山,扔在了山中一处村子之外的小路上。
汤寓冉朝他一挥手:“起来吧,画押。”
主薄李穆早已经将姚千述所供全都记好了,递到姚千述脸前让他画押。虎飞涧、虎飞溪、虎飞汀三兄弟将他拉起来,看他已经尿了一裤子,就又扶他找了厕所。
等姚千述回到芙蓉侯的这处宅基地,汤寓冉对着姚千述、姚千迢、李老太太及芙蓉侯等人,又说了凤朝山的后续故事。
凤朝山,以字行,名章,乃溪州三亭县凤家坪人,现年二十三岁。是汤寓冉母亲凤春枚的娘家侄子,也就是汤县令的小表弟。凤章的爹是凤春枚的小弟,得子晚。因家穷,凤章爹娘在他十来岁时就累死了。
靠比她大七八岁的姐姐拉扯着生活。他十三岁的时候,凤春枚带上他往来三亭县城及各乡镇,卖春枚粑坊的秤砣粑。二十岁就在三亭县城开起了凤章粑铺,**姑姑凤春枚作坊里的秤砣粑,赚取一点中间利润。
自己有了生意,饭肆酒肆拿货也很近,更省了姑姑雇人送货。三年下来,赚取了三百多贯,年纪轻轻,很可以了。因而着急娶亲,正在四处托人给自己说媒。
这次遭遇姚千述算计,被丢弃在朗州龙阳县台背山。
他与光妹相携着,一路靠一根木棍,给人在地上写字,打听三亭县怎么走,回到了自己的凤章粑铺。铺子里的学徒凤小小迎住他,一看浑身血污,舌头被割,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小小将他安顿好,打马就奔向汤家坪,火速报与凤春枚。
凤春枚飞马而来,一看侄子成了这副样子,吓得跌坐在地,嚎啕大哭。孩子怎么就这么苦啊?很小就没了爹娘,人生刚刚有了起色,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横祸?
凤春枚的这一通大哭,惊动了许多用她的秤砣粑的酒肆饭肆肆主,纷纷前来看望。一看是凤章遭祸,谁不知道这孩子的苦啊,也都纷纷落泪。
凤章将光妹和自己收拾停当,反倒很淡然。用毛笔将自己的被骗,以及与光妹私定终身、被割舌抛掉、如何回来等情形,写了一遍,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经过凤春枚做主,就叫光妹与她拜堂成亲,继而到三亭县大堂和芙蓉县大堂告状。为什么他们能告到芙蓉县呢?
光妹比比划划,企图将自己曾是芙蓉县女花子的情形说清楚,渐渐与三亭县的哑巴们学会了哑语。
当然凤章也学会了哑语,经过夫妻间用哑语沟通,了解到了光妹的一切遭遇。所以,凤章就自己写了状纸,带着光妹告到了芙蓉县。
芙蓉县令又是凤春枚的儿子,就这么表兄弟之间相见,心疼得汤寓冉热泪横流,发誓破获此案。凤章、光妹夫妇的状纸,写的是一个叫摇钱树的人如何骗了光妹,又如何将他们割舌。
那么,汤县令又是怎么通过“摇钱树”三个字,怀疑到扯筋怪头上的呢?
第332章 骠国金龙伯
凤章、光妹夫妇状纸上写的是摇钱树,而芙蓉城中知名的扯筋怪名字叫个姚千述,谐音相同。难不成光妹就是这样记的吗?
但是,断案不能单单靠推断,必须有事实依据。
这段时间,芙蓉侯来到本县拆旧宅盖新房。作为县令,必须随时听用,就派了牙役在附近巡逻,有事随时禀报。今天,听牙役飞报,姚千述纠集三十余人找茬,这就赶过来看。
恰好芙蓉侯在整治这些人,也就趁势审案,用这个久跪之法降服于他。就这么审清了表弟凤章及光妹的冤案。
县令汤寓冉与芙蓉侯漆雕古对于凤春枚的家史恰好聊完,案子也审完了。当即将姚千述拘押。姚千迢罪行较轻,加之年届七旬开外,免除刑罚,退赔曾经跟姚千述一起诈骗的钱财。
李老太太听完了凤春枚的创业史和辛酸人生,作为女人,禁不住感动得热泪盈眶。再看姚千述,是芙蓉城中有名的打抱不平,却是如此歹毒的一个家伙,要不是芙蓉侯、汤县令审案,我老太太也被他当枪使了,好险啊。
这两宗事情在老太太心中来回翻滚,难以承受,在那里泣不成声。
汤寓冉将李老太太一番安慰,劝她回家。不远处守着他的儿子、儿媳,看县令放她回家,都赶紧过来谢恩,带上老太太慢慢回去。
凤章、光妹夫妇的遭遇,这才真是一对苦人,不管怎么说,总算结成夫妻,也算修成了正果。芙蓉侯禁不住又多问了一些凤章的事情,汤县令盛情相邀芙蓉侯到县署吃酒,边吃酒边说话。
漆雕古看看天,这桩案子从早审到午,早过了午时,这都到未时了。此时,肚子咕咕直叫,还真是饿了。叫上三虎和周娃子、冈娃子,师徒六人一路到县署汤寓冉的后邸吃酒。
早上,汤寓冉出来的时候,就吩咐西厅尉吴昂到他后邸,通知管家多整些菜,中午邀请芙蓉侯吃酒。因而,他们到家时,主薄李穆往前面紧跑几步,赶紧安排端菜上酒。
吴昂早就等在县令家里,看主薄李穆回来,立即叫侍女烧茶。芙蓉侯一路随着县令走,听说县尉吴昂如之何,这个吴昂是谁呀?怎么这么耳熟?
到了县令家里,细看吴昂,漆雕古禁不住抚掌大笑:“朕刚才还猜是哪个吴昂,果然是你这小子。还不叫我太爷爷?”
吴昂看漆雕古的年龄,将近七十岁,比自己的爷爷吴雕要大一些,但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成了太爷爷?看他一身紫袍,腰系十三銙金玉带,头戴平巾帻,品阶至少在三品,这小小芙蓉县那当然是绝无仅有的高官了。
早上县令交代宴请芙蓉侯,那这个爷爷必然就是芙蓉侯,但他凭啥让自己叫他太爷爷?
漆雕古看他在那里发愣怔,哈哈大笑:“你小子的爹是不是吴彝?爷爷是不是吴雕?太爷爷是不是吴师通?朕与吴师通是一辈的,你叫不叫太爷爷?先叫了太爷爷,朕才跟你说话。”
漆雕古这么一整,搞得县令汤寓冉也十分吃惊。吴昂这边,看芙蓉侯这么坚决,肯定不错,于是双腿跪正,大叫:“千岁太爷爷在上,曾孙子吴昂给您老磕头啦。有何不妥之处,还望责罚。”
漆雕古笑道:“什么叫千岁太爷爷,起来吧,今后只叫太爷爷就行了。朕之父乃江华郡公漆雕又,封柿干贩神,你家高祖是不是昆布贩神汲子吴公鼎?家父与你高祖爷乃是结义的镇州八骏,你高祖爷是大哥,家父乃七弟。”
他这么一说,整得吴昂顿时目瞪口呆,满县的人一直说芙蓉侯怎么着,却是高祖爷的义子,那可不就是自己的曾祖爷爷么?他赶紧要再次下拜。
漆雕古稳稳扶住他,笑道:“朕与你爹都是镇州八骏的义子,相识很久了,但还是第一次见你。朕一进门就看见你跟彭州刺史吴彝长得特像,我们春天在成都一起打的仗,一起喝的酒,他喊我爷爷毫不作假。”
吴昂看太爷爷这么随和,顿时消除了紧张,憨憨的笑起来:“太爷爷,孩儿只知道本县来了个芙蓉侯,却不知道你的名字。海涵海涵。”
汤寓冉过来,将漆雕古扶到上座,相携夫人一起翻身下拜:“伯父在上,受侄女、侄女婿一拜。”
漆雕古也被搞愣怔了,赶紧将他们扶起来,惊问:“如果从冉鹏那儿来论,云华贩神、剑王冉衮乃镇州八骏老幺,县令是我的侄子。但怎么又成了侄女婿了,夫人是谁的孩子,怎么就是朕的侄女?”
县令夫人也不管叔父怎么惊奇,直接扑入他怀中,一霎时嚎啕大哭。搞得漆雕古莫名其妙,但奇怪的是,她这么一哭,漆雕古心脏紧缩,泪腺难以把持,也在那里热泪横流。难道真的是很亲近的人?
汤寓冉也禁不住热泪横流,过来劝慰夫人:“唐僮,好啦好啦,不哭了,跟伯伯说说情由。”
县令夫人怎么叫个唐僮?镇州八骏里没有姓唐的,自己也不曾结交姓唐的朋友,漆雕古更是搞愣怔了。
漆雕古将孩子扶起来:“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伯父说说。”
唐僮摸一把泪水,搬一把椅子靠着伯父,款款说道:“家父唐赫,祖父漆雕丙。我们夫妻从成都的历亭伯刘泰家看兵部杂报,说是伯父获封芙蓉侯,上僰道老家找你,老家人却说你到芙蓉县建侯府。恰好就是寓冉的治下。”
刚说完这句话,漆雕古顿时泪水狂涌,赶忙转身,拉着唐僮的手:“孩子,朕的三伯怎么样了?家父及寡人找了好多年,都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你和令尊怎么就改姓唐了?你又是怎么跟汤县令结为连理的?”
唐僮说出了一番令人唏嘘的家史,这事还得从孟亚生说起,当年孟亚生设计毒害漆雕家的甲乙丙丁四兄弟。
那是老五漆雕又进京赶考第三年,也就是贞元十七年(801年),管家孟亚生利用漆雕丙赌博这一点,与邻村的里正合谋,将他的银钱赢光,继而使得漆雕丙任凭里正发落。此事见前文书第038章《甲乙丙丁》。
里正叫漆雕丙带上他家的哈女子远走高飞,到家里假托进京寻找兄弟漆雕又。
漆雕丙将里正家的哈女子,转手送给了打铁山一个村子的光棍。自己一路向南飞奔,到了一处大山之下,这里以菜蟒看家,以大象耕田。他开荒种地,盖了房子,娶了老婆,就这么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就是南诏之南的骠国,那座大山叫甘高山,村子叫象耕村。所娶骠国妻子叫羽谢诺。
漆雕丙鉴于说一口僰道话与骠国人很难沟通,就学说骠族话。当地人因他是唐人,又是北来道长的弟子,善使紫金盘龙枪,一身好功夫,都很敬重他。往往将他的姓漆雕舍掉,而喊他唐丙。还得了个大号金龙侠。
久而久之,漆雕丙按照昔日里师父北来的教诲,自称金龙伯。
金龙伯漆雕丙与妻子羽谢诺很是恩爱,生下了三子两女,只可惜长子十二岁夭亡,次子、四娘也相继夭亡,只剩下三郎和五娘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因为骠国人对于唐人敬重,又喊自己为唐丙,索性就让儿女姓唐。
三郎叫个唐赫,生于元和二年(807年)。五娘叫个唐嫣,比唐赫小五岁。唐赫十九岁成婚,生下了唐僮及两个弟弟,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而唐嫣因美貌绝伦,引出了好多故事,几乎叫唐家喘不过气来。
唐嫣长到十八岁时,也就是太和四年,出落得身长七尺三寸之巨,在骠国女子中绝对的第一高度。不但高度第一,而且鹅蛋脸,柳叶眉,胭脂轻抹,微点绛唇,移步宛如白鹤临松,露笑却似喜鹊登梅。
唐嫣往往经过田边,耕田的大象都会望而却步,恋恋不舍。
这天,骠国王子竟丘霓到甘高山下围猎,路过象耕村,巧遇唐嫣在溪边捣衣。见此绝色,禁不住忘掉行进,胡乱抖了马缰绳,致使战马乱拐,被颠落马下,恰滚到唐嫣身边。
唐嫣早看见竟丘霓往这里滚下来,急忙将他一抱而起,稳稳放下。竟丘霓当即勒住唐嫣的腰肢,好不喜欢。唐嫣看他的服色,情知必是王子或者公侯之类,看竟丘霓如此英武了得,也就半推半就,与之相拥不舍。
忽然母亲羽谢诺过来喊她:“唐嫣,快回家!”
唐嫣慌成一团,推开竟丘霓,转身收拾泡在溪中的布帛。竟丘霓随即上岸而去。唐嫣就从这次与竟丘霓的偶遇,使得唐家度过了十年的惊心动魄。
竟丘霓回到国都卑谬,回味象耕村奇遇,想起老妇人喊捣衣女为唐嫣,而自己没能留下姓名。禁不住怨恨自己,万一捣衣女嫁了人,多可惜啊。
但这件事情,被激烈的宫廷斗争所淡化。直到三年后,他支持的大哥继承王位,终于静下心来。此时,王子竟丘霓已经二十五岁,还没有册立王妃。大哥骠国王竟稍一直催促他提供王妃人选,准备册封。
竟丘霓就派原来随他到甘高山围猎的大将背伊洛,前往象耕村寻访唐嫣。背伊洛到了象耕村,就在一边打探,说是唐嫣嫁过一个人家,过门半年,夫君得了肺痨病故,现在住在娘家。因唐嫣貌美绝伦,追求者络绎不绝。
背伊洛已经二十二岁,恰恰比唐嫣大一岁,这一比年龄,心中一惊,说不定自己才是唐嫣命中注定的夫君。王子竟丘霓都二十五岁了,凭什么来争唐嫣?
第333章 大将抢唐嫣
背伊洛想好,拿了些简单礼物,到唐家看唐嫣的状况。
看到唐嫣正在织布机边飞着梭子,那姿势之优雅,那表情之绝美,那眼神之勾魂,简直是叫背伊洛忘掉了一切。
他实在是太惊讶了,禁不住脱口赞道:“岂止是骠国第一美人,就是天朝上国大唐也足称第一美人。”
当即心生一计,要真正将唐嫣变为自己的夫人,不然的话,就是白活了。
唐嫣看见是一位将军在夸赞自己,起身按骠国尚佛的民俗双手合十见礼。不得了,背伊洛看这风姿,被彻底征服。心想,每天只要看上一眼,就是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唐嫣的父母哥嫂呢,没在家吗?因为是小寡妇,就不像姑娘那样的管法。父母哥嫂正常下地干活,唐嫣在家纺织、做饭。至于前来追求、攀话的,多如牛毛。
但唐嫣收放自如,颇有大将风度。那些浪荡公子,大多数不再来第二次,情知这样的美人不是咱的菜。
背伊洛看唐嫣施礼,自己也还礼,说道:“末将乃卑谬的王宫护卫使背伊洛,今年二十二岁。三年前偶尔路过你家门前,对唐嫣之美刻在心房。今年征战回朝,当即前来寻访,如唐嫣愿意随我泛舟江海,请明示。”
唐嫣一听,但凭他的一张嘴,哪能明示。整一句将他吓走算了,只是轻轻一句:“三年前王子狩猎,你不是跟在队伍里吗?背着王子想干什么?”
背伊洛听他这么说,顿时冷汗直流,好好的巧计,这么快就露馅了?
唐嫣看他无端冒汗,心下一惊,必然是说中了,看他怎么表演吧。
背伊洛略微沉吟,还按自己的计策往下进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直截了当说道:“是的,三年前末将就在王子的狩猎队伍里。路过你们村,看见过你,也看见了王子为了你滚落下去。我们回到卑谬,王子参与宫廷斗争,早将唐嫣忘到了九霄云外。如今有了自己的王妃,生儿育女。”
唐嫣并非专意于什么王子还是民子,而是故意用王子这话想将他吓走就算了,哪知道这小子没被吓走,还黏糊上了。
但是,被他说的这个内容还是略微震颤了一下,这个王子当时对自己那一抱那一眼,难道不是真情流露吗?这三年中间居然没有想过我?还有了王妃还生儿育女。看起来,果然是王公子弟多纨绔,后宫嫔嫱无痴心。
唐嫣不再与这个人对话,坐下去只顾织布,泰然自若。背伊洛待了一会,感觉很尴尬,也就悻悻而去。
他回到王宫,对王子竟丘霓说道:“唐嫣已经嫁人,克死了丈夫,如今住在娘家织布。上她房间的人川流不息,是不是凭姿色挣钱,不得而知。末将探问了象耕村的老者,说唐嫣这样的美人不适合做妻子,只能当画看。”
竟丘霓猛一听这话,露出难堪之色。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美人谁看了都会追求,背伊洛所说只能相信三分,不能全信。必须另外派人前往探听,再最后定夺。
于是,王子竟丘霓不动声色,对背伊洛说了几句客套话,叫他忠于职守。当夜,暗中又安排了一位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大内护卫,这人叫孟东阿杰,三十五岁,办事一向稳重。宫中多数人都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孟东阿杰到了甘高山象耕村,直接进入唐嫣家中,掏出自己的出身凭签和将军印信,将随身礼物带上,说道:“骠国王子竟丘霓派末将前来,向唐嫣请安,竟丘王子已经二十五岁,他大哥国王陛下催促他选出自己的王妃,等着册封。竟丘王子就让我来探问你的情况。”
唐嫣一听他的说法,与前面那几天的人大相径庭,再看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传递给人的是一种天然可靠的信息。原来王子叫个竟丘霓,等着册立王妃呢,居然来探问自己的情况。凭直觉判断,这个话应该是实话。
唐嫣也就如实说明:“甘高山唐嫣,家父乃唐人漆雕丙,祖居大唐西川戎州僰道县。母亲羽谢诺,骠族人。哥哥唐赫。我今年二十一岁,比竟丘王子小四岁,如果王子有意于唐嫣,我这里意思很明确,但凭命运安排。”
孟东阿杰回到王宫,面见王子竟丘霓,将所见所谈情形一五一十禀报。竟丘霓不动声色,也是叫孟东阿杰忠于职守。
当晚,竟丘霓又叫来宫里的一位老才人,叫个梅开惹,五十岁左右,办事老练,善于完成复杂任务。
她也到了甘高山象耕村,见到了唐嫣,也如实说了王子正在敲定王妃人选,派她来看看。唐嫣一听,就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第一个人与第二个人说的恰恰是反着的,所以才会派一个老宫女来。于是,将前面的背伊洛、孟东阿杰怎么说的,一一给梅开惹说了一遍。再次重申:“王子有意的话,唐嫣等着他来娶。”
但是,梅开惹一走,再也没了消息。
紧接着就发生了唐嫣被劫事件,劫持者逼迫唐嫣与他圆房,给他生孩子,一直闹到十年后才获得解救。那时候,唐嫣已经为劫持者生下了两子五女。这个劫持者是谁呢?梅开惹怎么了?
王子竟丘霓在宫中等着梅开惹的消息,却始终不见踪影,一连等了十天也不见任何消息。情知发生了重大变故,急忙带了一百名王宫卫士,前来甘高山象耕村。
竟丘王子直接闯进唐嫣家里,一看唐嫣的家人都在哭哭啼啼。急忙问情况,说是唐嫣失踪这么多天,多方寻找毫无下落。
竟丘王子将自己三次派人过来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漆雕丙、羽谢诺夫妇及二子唐赫两口子都不曾接触过这三个人,分析起来也无从下手。
竟丘王子将他们好生安慰一番,发誓道:“今生今世找不到唐嫣,本王子永远不立正妃。”
从那时候开始,竟丘王子每年的多半时间都奔波在骠国境内,逐个山头逐个村镇跑,仔细访查。
到了第三年,漆雕丙、羽谢诺夫妇也被绑架。唐赫与劫匪对战,被打成重伤,被他老婆救走,藏在娘家生活,不敢回到象耕村。
第五年,竟丘王子访查到了梅开惹的下落,问了梅开惹与唐嫣的约定。
他急匆匆飞马来到象耕村,唐嫣家却人去楼空,满院荒草,一副破败之相。惊得竟丘霓不知如何是好,随从向漆雕丙的邻居打听,一位妇女说是唐嫣命硬,不断惹祸,全家遭殃。
竟丘霓愤怒异常,抓来这位邻居妇女,一阵鞭打,怒吼道:“唐嫣能惹什么祸,胡扯八道。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往死里打。”
邻妇只得说了事情,是一位叫背伊洛的人带了十几个壮汉,将漆雕丙、羽谢诺绑走的。儿子唐赫从田里回来,发现了贼人,展开对战,两腿被打断,被他老婆救走,再也不敢回来。
竟丘霓将这位邻妇一顿耳光扇过,叫道:“背伊洛给了你多少好处?说,如果说的不清楚,就让你永远站在这里,不准乱动,吃饭睡觉大小便都这么站着,看你有多厉害。”
经过从半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长达五个时辰的斗智斗勇,邻妇才说出了实情。
她叫个铁雨娘,说道:“背伊洛是第一个来象耕村的,但他见到唐嫣之后,就想据为己有。
“于是,从唐嫣家出来后,就拐进了我家里。强塞给一百两纹银,只需要我做一件事情,唐嫣家都有什么人来过,他每天都会派人过来详细了解。就这么,他连续几天都派人来问唐嫣家的情形。
“到了老宫女走后的第二天,唐嫣就在白天织布的时候,被背伊洛绑走了。雨娘情知坏事,多次提醒漆雕丙他们注意安全。一开始,漆雕丙、唐赫父子昼夜防范,时间到第三年,还是放松了,老两口被绑,小两口躲避。”
竟丘霓继续审问:“我就是在找背伊洛,这五年里你见过他吗?”
铁雨娘情知道躲不过王子这一关,其实早就有思想准备,此时,她禁不住热泪横流,说:“背伊洛为了堵住我的嘴,每年都会到我家里走动一两次,提些年节用品。
“还支开我丈夫去城里买酒肉,与我砍柴,生下的小儿子就是他的,说是叫我彻底不会背叛他。
“但是,王子,我每每想起第一次接他的银子,就后悔自己多么无耻。今天,我全给你们说了,指不定明天我就死了,还请王子帮忙收尸。”
竟丘霓微微一笑:“谅他也不敢,没事的,我留下两名卫士保护你一些时间。那么,我再问你一句话,他每次到家里找你,会透漏唐嫣的消息吗?”
铁雨娘摸一把泪,说道:“多谢王子派人保护。背伊洛每每到我家里都会吃酒,吃过酒就会找个借口将我丈夫支开或者将我丈夫灌醉,与我砍柴。我曾经问过,守着骠国第一美,为啥还要偷吃别人的桃子?
“他说的是各有各的味道,比如吃肉,天天吃肉,偶尔来一顿青菜叶子,那可是爽到爆的感觉。他逼迫唐嫣给他生孩子,一胎一胎的生,说是叫王子和唐嫣都断了那种无聊的想法。”
审完铁雨娘之后,竟丘霓气得咬碎钢牙,直接进宫禀报王兄,展开全国搜查。很可惜,过了十几天竟丘霓带人再回到象耕村,铁雨娘一家被杀的一干二净,两名卫士也惨遭杀害。
竟丘霓急火攻心,顿时口喷鲜血,栽倒过去。
第334章 寻妃十年间
骠国王子竟丘霓对于铁雨娘的死,完全出乎意料,痛惜和羞愧夹杂在一起,吐血昏厥过去。
随从急忙给他掐人中、喂温水,摆活了好久,竟丘霓才缓缓醒来。、稍微休息了一阵,抽出佩剑,作势指挥,意思是出来铁雨娘家,还继续寻找背伊洛的踪迹。
忽然感觉墙外有人影闪动了一下,急令随从到外面看看。五名随从应声而出,却不见人影。
他们正要分头去找,却有两人从院墙外跳到竟丘霓跟前,左右挥剑直刺竟丘霓。一看他们出手的招式,就是王宫大内侍卫的招法。
竟丘霓情知这是背伊洛的人,本来就抽出了佩剑,赶紧反击。他的佩剑是一柄出自唐朝安南都护府的爱剑,名匠吞耳所铸,虽然自己没有喂毒,但只要敌人接触就会倒霉。
果然夹攻他的两个人,剑刃只要架到爱剑,当即断为两截。情急之中,他们以所剩半截剑再刺,又被竟丘霓的爱剑斩断,各自手里只剩下一小截。一看不好,都想逃掉,恰好出去的卫士返回身,霎时间将他们活捉。
经过审问,他们就是背伊洛派来刺杀竟丘霓的。一个叫眉炎撞,一个叫登流水,情愿带上王子去寻找背伊洛,戴罪立功。于是竟丘霓带上眉炎撞、登流水一起去寻找背伊洛。
他们一路到了蒲甘城,这是背伊洛与唐嫣幽会之处,到了这里却扑了个空。将看护院落的捉来一问,说是背伊洛带着唐嫣及儿女们走了三天了,主要的金银财宝全弄走了,看样子,是不想再回来了。
背伊洛从这时候开始,与这七名卫士一起,又寻找了五年之久。
终于,在象耕村不远处的象犁村,找到了他们。背伊洛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呢?竟丘霓又是靠什么找到他们的?
原来,此时的背伊洛身边连一个护卫也没有了,既然有金银财宝,为什么请不到护卫呢?骠国境内,谁都知道王子竟丘霓在追寻唐嫣下落,而且竟丘霓手中的爱剑无人能敌,有钱也白费,没人敢应承这个活。
曾经被请过的人,只是不暴露背伊洛的行踪,就算是好的了。而且,现在逼迫唐嫣为他生下了两子五女,孩子们吃喝拉撒许多事情,又没有收入,坐吃山空,所带的财宝再多,也得省着花。
孩子一大群,柴米油盐酱醋茶总是要买吧,免不了经常赶集上店。无可奈何,出门就戴草帽,将自己的面目尽量遮挡住。
这时候,竟丘霓采取的逐村搜寻办法,背伊洛也知道,在这五年之间躲了不知道多少个村子。最后这一站,刚刚住进象犁村不到一天,恰好被竟丘霓及七名卫士堵住。
背伊洛以丈八亮银枪与竟丘霓展开马战,第一合就被爱剑给他砍断。背伊洛也抽出一柄佩剑,其实是唐嫣的佩剑,乃大唐域内的飞乌剑,是东川梓州飞乌县的铸剑名匠寒乙所铸,也称之为寒乙剑。
两剑相拼,势均力敌,缠斗至二百余和,不分胜负。两人索性从马上打到地上,又打到山上,又飞涧过溪打到别的村子,又一路打回来。从上午巳时初打到傍晚,仍然不分胜负。
还是老天帮忙,天黑下来了。背伊洛有眼盲症,被竟丘霓挑掉他的飞乌剑,卫士们一拥而上,将其生擒。
竟丘霓将唐嫣找到,向她表白自己十年来的苦苦寻找,对她与背伊洛所生孩子全部接收,对背伊洛也不杀害,只求唐嫣答应成为他的王妃。
唐嫣被感动得泪如泉涌,投入竟丘霓怀抱,两人都禁不住嚎啕大哭。背伊洛感念王子及王妃的不杀之恩,决心离开骠国,到大唐远游。又配合竟丘霓、唐嫣找出了漆雕丙、羽谢诺夫妇。
唐嫣给他生的大儿子背违,已经九岁,看父亲远游,十分不忍,跪求母亲唐嫣,请求相随父亲而去。毕竟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唐嫣抱着孩子,悲痛不已,恋恋不舍作别。
竟丘霓将唐嫣的飞乌剑,还交给背伊洛,叫他防身。无论怎么说,这十年来,没有背伊洛将唐嫣藏匿,肯定就会有更多的人垂涎唐嫣,也算是另一种保护。竟丘霓信佛,就以佛的处理方式放掉了背伊洛。
而背伊洛也信守诺言,再也不会扰乱王子与唐嫣的生活,不会踏进骠国半步。他进入大唐域内,改名换姓,成为倍一洛,不久,就成为闻名天下的飞乌剑侠。
可怜唐赫被打断双腿,带着女儿唐僮和两个儿子唐倾、唐健,五口子躲在老丈人家生活。
十年之后找到时,唐赫还活着,孩子他娘死去五年了。唐僮十六岁,从她娘五年前去世,就承担起照顾父亲和两个兄弟的重担。
爷爷漆雕丙、婆婆羽谢诺找到他们时,唐赫、唐僮父女带着十三岁的唐倾、十一岁的唐健,钻在两间土筑房子里。房子由茅草盖着,摇摇欲坠。
唐赫的双腿虽然没有截肢,长在了一起,但弯弯曲曲,不能干重活,全靠唐僮那稚嫩的双肩。心疼得漆雕丙、羽谢诺和唐嫣抱着他们嚎啕大哭,王子竟丘霓看到这一幕,也禁不住热泪横流。
原本竟丘霓要安排唐僮进宫生活,唐僮死活不从。
她有了自己的主意,要借姑姑、姑父一些金银,自己做生意,自己找婆家,绝不让男人操控自己。潜台词是不跟姑姑学,造成整个家庭十年风雨,那种心酸叫人不忍回首。
姑姑唐嫣当然知道侄女是怎么想的,经与竟丘霓商议,赠给他一百两金子,让她去做生意。唐僮死活不要赠送,非要借,于是打了借据,由姑姑收藏。唐僮就从这年十六岁起,开始贩卖骠国所产的象牙雕刻,简称牙雕。
赶着马车,拉着老爹,往来于南诏、西川成都、安南交州、岭南道的邕州、黔中道的黔州、溪州各地。
两个弟弟唐倾、唐健被姑姑带入国都卑谬的王宫抚养。爷爷漆雕丙、婆婆羽谢诺也到了王宫,被姑父奉养起来。
老爹唐赫虽然两腿不能出大力,但紫金盘龙枪及一身武艺还是传给了三个孩子。因而,唐僮十六岁时,已经对于闯荡江湖毫不畏惧。掌中紫金盘龙枪已经是五十二斤分量,舞动起来,雪花乱颤,令人胆寒。
唐僮到二十岁时,已经在商海中成为知名的牙雕仙子。
还给父亲找了女伴,虽然没举行续娶仪式,但人家对唐赫照顾得极好。
唐僮又培养了一个女孩作伴,这个女孩的武学底子也很好,其父在军中犯法被斩,也是以稚嫩的双肩扛起养活母亲和一个弟弟的重任。
这个女孩叫个娇倩,爱用绣绒刀,唐僮就托人给她打造了一柄三十八斤的,等她长到十六再换,到十八、二十岁再逐渐增加刀的重量。两姐妹又趁着到成都卖牙雕,专程拐到梓州飞乌县,找寒乙锻造了两柄飞乌剑。
唐僮二十岁那年,娇倩十六岁,两姐妹赶着马车到了溪州三亭县卖牙雕。却被浪荡公子跟踪,恰好撞到凤春枚及汤寓冉母子两人,她们送完了秤砣粑,这边唐僮急忙求救。
汤寓冉此时已经二十一岁,跟随母亲送货已经七年之久,江湖经验丰富。急忙叫两姐妹紧跟着他们走,直接带着两姐妹一路回到汤家坪。
唐僮经过当夜考验,汤寓冉不是个轻浮的人,于是主动投入他怀中,私定终身。汤寓冉对于唐僮的敢作敢当甚为折服,毫不犹豫允诺娶她。
后经父亲、姑姑、姑父、爷爷,及婆婆两边都同意,经竟丘霓奏请王兄,被骠国王竟稍封为洛瓦公主,以骠国公主身份嫁给了汤寓冉。骠国都城卑谬过来的送客,将三亭县汤家坪的人们惊得个个目瞪口呆。
话说到这里,漆雕古也是惊奇不已,禁不住问道:“僮女子,你做着牙雕生意,为哪样还要汤寓冉去考进士呢?”
唐僮对伯父笑笑:“这个呀,你问他自己吧。”
此时,酒菜早已上齐,汤寓冉急忙给伯父斟满一杯酒,敬他老人家一杯。
继而缓缓说道:“我们家是做秤砣粑的,她却是做牙雕生意的,婚后除了生孩子,就是贩卖牙雕,我也不忍心她带着娇倩这么跑,于是也跟着。俺娘就觉得这样将他的秤砣粑生意分了神,经常不乐意。”
勉强到两子一女都会跑的时候,凤春枚终于跟他们两口子摊牌,各干各的,分家。唐僮一分不要婆婆的钱,我们自己在三亭县买下了一个大宅子,收拾了一下,直接住了进去。
还请了管家凤响,孩子们都请了奶娘,两个儿子汤贺、汤贶和一个女儿汤员各有伴童、侍女。
娇倩也已经嫁了人,夫君是唐僮成亲之后找的学徒,两口子都是牙雕徒弟,因而就保护着唐僮继续贩卖牙雕。
唐僮怕汤寓冉在家闲着,脑袋会生锈,就给他定任务考明经科或者进士科。经过五年的学习,在十二年前也就是三十二岁的时候,一举考中进士。
现在做了官员,按唐律,唐僮不得从商,只好放弃牙雕生意。但娇倩两口子还做着,成为了他们的固定行业。
正说着,忽然管家凤响喊一声:“老爷,骠国首都卑谬来客,快迎接!”
漆雕古一听,大为震惊,脱口问道:“莫非是三爹和赫弟到了么?”
汤寓冉、唐僮夫妇,吴昂,漆雕古带着两子三徒弟,一起来到县署大院。
漆雕古一看近百岁的老人,宛如父亲的样子,大老远就疯跑起来。哪里还顾得一身官服及侯爵威仪,刚到老人跟前,两腿就端正跪在地上,一声凄厉大喊:“三爹,三母,孩儿找你们好苦啊。”
来人正是金龙伯漆雕丙和羽谢诺,紧跟着唐赫和两个儿子唐倾、唐健及儿媳们。都过来跟漆雕古相拥在一起,集体嚎啕痛哭。看到这场景,再回想六十九年前孟亚生的恶毒行为,真的是恨得牙痒痒。
管家凤响又一声大吼:“骠国王后驾到,众位接驾。”
漆雕古更是目瞪口呆,惊得浑身打颤,泣不成声,难道真是妹妹到了吗?他不是王妃么,怎么就成了王后?
第335章 大宴骠王后
众人快步来到芙蓉县大街上,看大队人马朝着县署走来。
七十二名护卫大将都骑着高头大马,前面二十四骑,后面二十四骑,更远的后面二十四骑。前后骑之间是一头洗刷得白白净净的大象,大象身上是绫罗装饰,金珠玉器。罗帐之内,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一笑倾城的王后。
王后的满身金玉,透着罗帐看得清清楚楚,其身长、其美艳、其表情、其涵养,简直是叫人一看就茶饭不思,垂涎三尺。
难怪二十多年前,岭南、安南及南诏各地风传,骠国王子与大将争夺一位天仙,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路边上点年龄的窃窃私语:“真的是天仙下凡,怪不得呢,换成老子有一身武功,也得跟王子干起来。”
那些年轻后生直接流出了口水,就算是那些善于醋坛子美少妇,也禁不住为她们女子中有如此绝色而浩叹,哪里还管丈夫流出了口水?
这边,以漆雕古为领首,呼啦啦满县署的大小官员全都跪翻,好多看热闹的年轻妇女看着看着,也都为这样的王妃禁不住纷纷下跪,大礼参拜。就好像这真的是天上降临凡间的仙人,马上就能给自己带来福气。
大白象到了近前,前面的护卫大将当即搭起三架梯子,左右各上去一员大将,稳稳扶住王后,从中间梯子款款下来。
漆雕古带头高呼:“大唐芙蓉县开国侯漆雕古、大唐飞骑尉虎飞涧、飞骑尉虎飞溪、飞骑尉虎飞汀、大唐云骑尉漆雕周、云骑尉漆雕冈,大唐芙蓉县令汤寓冉、骠国洛瓦公主唐僮,大唐芙蓉县尉吴昂等,参拜骠国王后,祝王后万寿无疆!洪福齐天!”
后面是刚刚到了的金龙伯漆雕丙、羽谢诺老两口,紧跟着唐赫、唐倾、唐健及内子等亲属,非朝廷正官的吏员也是同样的颂祝之词。
骠国王后唐嫣紧赶一步,拉起漆雕古,发出银铃般脆响的声音:“哥哥、侄子们都快快请起。妹妹听说哥哥在芙蓉县盖侯府,妹妹也离得不远,就过来看看。惊扰满县这么多臣民,实在过意不去。”
说完,终于忍不住满腔激动,高贵的装束还是无法掩盖亲情的冲击,顿时眩晕过去,摇一摇身躯,伏在哥哥肩头,和着倾盆泪雨,抽泣不已:“哥哥,哥哥,妹妹好想你们啊。”
唐赫一瘸一拐也过来,三兄妹相拥痛哭,还是漆雕丙、羽谢诺老两口过来,默默将他们拉开,相携着一起进入县署。
街面上许多百姓看到这一幕,大约猜到了怎么回事。
有的老年人说:“额的个天啊,咱们县新来的芙蓉侯是骠国王后的哥哥,难怪王后能到咱这穷乡僻壤来看看。”
那些老妇人叹息着:“唉,那位瘸子也是王后的哥哥,说不定他们都遭了多少罪啊。”
有几个了解芙蓉侯和县令审案的人,惊呼:“难怪芙蓉侯就敢强龙压死地头蛇,生生将扯筋怪给审了清清楚楚,这他娘的撞到这样的豪族,你区区一个扯筋怪也要去找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老太太也在人群中,她叹息道:“做人啊,千万不可自以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就是一本活经书,不要不服。”
漆雕古率领众人簇拥着骠国王后唐嫣,一直到了后堂,众人推芙蓉侯陪定王后,坐于对门的上座。其他众人按辈分、职务分列坐下。
县令汤寓冉又吩咐吴昂,请街面上两家酒肆,往这里送酒菜,对王后的七十二名护卫大将及骠国过来的亲党,盛宴款待。
席间,唐嫣一一与汤寓冉及吴昂叙话,又与漆雕古的两个儿子及三个徒弟一一叙话。这边的人也一一与骠国来的漆雕丙、羽谢诺、唐赫、唐倾、唐健等互相寒暄,亲切交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都喝的稍微飘起来,芙蓉侯跟妹妹攀话:“王后千岁,愚兄乃贞元二十一年生,虚度六十五春。你与兄弟唐赫相差多少岁?”
王后笑笑:“哥哥,你不也是千岁吗?咱兄妹就不这样称呼了,都直接叫哥哥、妹妹最是亲热。那样千岁千岁的显得很疏远。哥哥是元和二年生,今年六十三岁。小妹比哥哥小五岁,虚度五十八岁光阴。”
芙蓉侯笑道:“天啊,你的样子谁能猜到五十八岁呀,顶多就是三十二三岁。像你这样虚度光阴,那倒是好,人人都想要。”
众人没人敢说话,都支棱着耳朵听这两位今天芙蓉县最顶级客人攀谈。听到这里,看人家兄妹谈笑风生,顿时掀起一阵会意的大笑,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虎飞涧、虎飞溪、虎飞汀、漆雕周、漆雕冈五大兄弟一起过来,漆雕兄弟是给姑母敬酒,虎氏三雄是给师姑敬酒。
王后喝完他们的敬酒,玩笑道:“周娃子、冈娃子是侄子,不消说,连着血脉。虎氏三雄么,我却一天没教过你们,白捡了个师姑来做,我也要给你们每人端一杯。”
惊得虎氏三雄一起单膝跪倒:“徒儿谢师姑千岁赐酒。”
王后拧住虎飞涧的耳朵:“小子们起来,哪儿那么多规矩。吃酒就是吃酒,哪儿来的赐酒。这要是大唐天子赐宴,一直这样拜来拜去,满桌子王侯将相,那还不拜个没完没了,这酒席还怎么吃啊?”
虎飞涧冷不防被师姑拧了耳朵,顿时满面通红,继而幸福无比,嗤嗤傻笑起来:“嘿嘿,师姑教训得对。师父在家摆酒,很多老百姓就一直这么谢师父赐酒,也被师父拧耳朵,你们兄妹还真是一家人。”
漆雕丙一听,顿时哈哈大笑:“废话,不是一家人还能是一家神么?”
漆雕周念叨起来:“三爷爷,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该是大历七年生,属鼠的吧,比四爷爷大两岁,比俺爷爷大四岁。你今年九十八岁了。”
漆雕丙笑道:“对对对,你小子记得准。嗐,贞元十七年离开僰道县老家,一晃过去六十九年了。四弟家出个漆雕支,也出息了。你们是五弟柿干贩神一系,大哥、二哥一直就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更不知道他们的后代都在哪里?”
漆雕古叹道:“攸侯李抚蛮跟我商议,就在这几年争取将亲人都找到。他也在攸县去盖侯府去了。”
金龙伯漆雕丙被他这么一说,搞得莫名其妙,问道:“攸侯是哪个?李抚蛮是谁?”
漆雕古被他一问,刚忙向三伯施礼:“看我没介绍清楚。我跟前的大儿子漆雕用,因南诏撤资、大战交州立功,被天子封为攸县开国侯,赐姓李,赐名李抚蛮。咱家门里面就没有漆雕用了,今后衡阳攸侯李抚蛮,就是咱们漆雕家的。”
他们正说得热闹,忽然,管家凤响大叫起来:“老爷,迎接播州刺史!”
漆雕古看看汤寓冉及吴昂,汤县令高呼:“快请南川侯祖刺史,怎么将他也惊动了?莫非谁去禀报了?”
漆雕古情知来不及细问,他得赶紧出去迎接。不大功夫,迎进来一位顶级豪杰,漆雕古哈哈大笑,当即站起来,抱拳施礼:“滚雷大侠祖大派!好家伙,这一下真正是封侯拜将了!祖千岁于路辛苦!”
来的这个南川侯祖大派,漆雕古当然认得,成都府中弟子卢耽大排宴筵,漆雕古认识了他,对他大加夸赞。他这个南川侯,封地在黔中道的南州。
祖大派赶紧上前一步,高呼:“金梃老爹也在这里啊,叔祖在上,漆雕千岁客气了!”
祖大派咋这么称呼呢?祖大派的爷爷是祖经,祖经又是花蜜贩神张涯的弟子。漆雕古的爹是柿干贩神漆雕又。在镇州八骏中,张涯是五哥,漆雕又是七弟。当然漆雕古跟祖经是兄弟,祖大派就比漆雕古低了两辈,这没得说。
祖大派怎么就到了这里?骠国王后驾临芙蓉县,虽然是县令的亲戚,但这可不是小事,县丞寇巨陶派快马到遵义禀报了此事,祖大派赶紧就来了。播州治所遵义县距离芙蓉县不是太远,快马加鞭直接就到了。
他也是刚上任播州刺史才半月多,听说漆雕古在这边盖侯府,还没来得及前来拜问。恰好骠国王后驾到,一并过来看看。
祖大派已经了解了骠国王后与芙蓉侯是兄妹,到这里先拜王后,再拜姑母。唐嫣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年没回大唐,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亲人,泪水刚擦干就又冒出来。
祖大派陪着王后第二天待了一天,回刺史府公干去了。这边亲友说了好多话,汤寓冉又从溪州三亭县请来老娘凤春枚及汤家坪的几个亲友,前来相会王后。
第五天近午,黔中道观察使秦廖也从治所黔州而来,陪骠国王后宴饮。
秦廖乃昔日里义成军金檀二十四骠之一、摧锋金钩秦钢骠次子,咸通十年(869年)正月至咸通十四年(873)五月,任黔中道观察使。
秦廖,字匡谋,五十七岁,滑州酸枣县人。到黔中道任职之前,乃濠州刺史。此人喜文,与其父性格迥异,不惧文官,却怕武将。
三年后,即咸通十四年,他于五月任满,黔州遭遇土王之乱,秦廖怕得要死,弃城而逃,向北逃至江陵,被荆南节度使杜悰看不惯,将他擒住,愤而斩杀。此人一闪而过,他的历史只是这么一提,与《贩神录》关系不太大。
他的来人队伍中,有一人忽然跑到骠国王后跟前,跪地大哭:“母后,不孝男倍玮拜见来迟,还请娘饶恕孩儿。”
这个叫倍玮的大唐壮汉大约三十五岁,众人对他忽然叫王后为娘,感到大为意外。再看王后死命揽着壮汉的头,泪水狂涌,顿时晕厥。壮汉急忙给王后掐人中。
王后的几员护卫大将蜂拥而至,将壮汉强行拉到一边,有一员大将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从中掏出一粒药丸,给王后喂进嘴里,又端来半碗温水给王后喂下。
不多时,王后醒来,急忙伸手招来壮汉,大哭道:“儿啊,一晃过去二十七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呀?母后每天梦里都被你惊醒。”
第336章 洛阳拜兖公
倍玮到底是谁呀?为什么把骠国王后叫娘?
王后唐嫣现年五十八岁,与王子竟丘霓结合二十七年。这壮汉少说也有三十五岁,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个问题,唐嫣当初是跟王子竟丘霓当王妃的,现在成了王后,又是怎么回事?咱一一道来。
别忘了,唐嫣被镖国王子竟丘霓苦寻十年,她失踪这十年是被大将背伊洛抢走了。这个倍玮,正是唐嫣与背伊洛所生的第一个孩子——背违。
背伊洛离开骠国之际,九岁的背违不忍,跟随父亲远走高飞。另外一子五女由唐嫣带入骠国首都卑谬的宫中抚养,竟丘霓也视如己出。
现在背违随父亲背伊洛一起,都改姓倍,父亲改叫倍一洛,他改叫倍玮。
进入唐境之后,将其骠国的出身凭签拿出来,被西川节度使批准,于西川境内居住、经商。父子干脆就在成都住下,买了个小院,找了个做饭的老妇。老妇景杏花的家里只有一个孤老伴,儿女们都不在成都。
倍一洛看着老头不是凡人,就一并叫老头过来看门护院。老头叫刘泰,字染赤,一辈子只干过一件事,在义成军老兵。
呆的时间久了,知道老头居然是一位伯爵,善使透骨银枪。最开始雇用他的时候,只不过六十多岁,现在已经九十岁了。老头天天习武不缀,仍旧身体健旺,声若洪钟。这个刘泰到底是谁?后文自然会露面。
倍玮跟随父亲倍一洛,从头开始向刘泰和景杏花学习唐语,经过半年多的学习,能说一口流利的成都话。
经过景杏花的联络,老太太在成都娘家的侄子是个开织锦坊的,蜀锦织的十分漂亮。经过景杏花给坊主景大取说情,父子二人就进入织锦坊作帮工。小倍玮刚满十岁,干不了重活,就帮着烧火洗碗之类。
干了三年,倍一洛基本摸透了蜀锦的工艺流程及质量标准。倍一洛请求坊主景大取,自己要作蜀锦贩卖。景大取怀疑他的资金问题,倍一洛只好将离开骠国之际,王宫结算的俸钱拿出,一共是三百两黄金。
景大取大喜过望,正愁自己的大取锦坊外销乏力,当即允诺其交三成的钱提货,卖完结算。不但如此,景大取与倍一洛结义为兄弟,两下结为生死之交,发誓做好蜀锦生意。
倍一洛对于内地不太熟悉,索性卖往骠国附近的南诏、女王国、陆真腊,往南卖到环王国,往西卖到印度各国。
最后也到骠国贩卖,直接批给当地的旧友,委托他们去买,自己要信守诺言,不在骠国活动。一开始这些朋友不曾经商,只是帮忙联系卖完,抽点红利。时间久了,懂得了蜀锦多么抢手,好几家朋友直接参与蜀锦贩卖。
南诏国的首都阳苴咩城,有一位富商王鼓赕原来就是贩卖蜀锦的,得到大取锦坊的蜀锦后,爱不释手。加之倍一洛与蜀锦坊主是结义兄弟,这更放心了,也就不直接跑成都,而是批发倍一洛的。
女王国也是这样,类似阳苴咩城的王鼓赕,也不再直接跑成都,而是批发倍一洛的。
从此,倍一洛专心做起蜀锦贩卖。一开始,途路遥远,贩运过程中遇到过劫匪、阴雨、生病、马车坏掉等等许多问题,一直干到第三年才顺手,才真正的挣到了钱。
直到倍玮长到十八岁,此时,倍一洛已经贩卖蜀锦五年之久,年龄也到了四十一岁。经过景杏花做媒,于那年八月续娶了一位成都郊外的年轻寡孤罗花林。紧接着当年九月就给倍玮娶了亲,女孩正是景大取的三女儿景薰。
倍玮从父亲一开始贩卖蜀锦就是跟班的,现在也已经跟了五年了,决计自己带老婆闯中原。第一站自然是洛阳,在出发之际,倍玮对于去洛阳到底怎么卖一筹莫展,而父亲已经带了两名弟子,往南诏上路了。
看门老头刘泰见他们年轻夫妇发愁,禁不住好笑:“老夫随你们走一趟,到洛阳必有办法。”
倍玮、景薰一连声说好,就将家里托付给继母罗花林和老婆婆景杏花,刘泰带领他们夫妇,拉着两马车蜀锦直奔洛阳。
从成都府往东北,过剑州,再往东北到兴元府,继续往东北到长安。长安到洛阳是往东直道,就好走多了。
一路晓行夜住,经过十六天的行进,走完了两千五百里的路程。主要是从成都到长安一段路不好走,足足走了十月。
蜀道难么,虽然隋唐以来修好了成都至长安的大路,但毕竟盘山路太多。而且到很陡的地方,需要前面车上卸下来一半,上去之后再卸到路上,空车返回装另一半。两车就需要四趟才能上去,不但人很累,而且耽误行程。
到了洛阳,经过刘泰一打听,当时的东都畿都防御使叫个罗闪。倍玮对这个罗闪没感觉,景薰那就更没感觉了,刘泰却大喜过望。
刘泰当即看看天,已经过了午时,这九月末的天,不冷不热,人家肯定午休,不便拜访。这时候去敲门,那是相当的不礼貌。
干脆简单找饭肆吃点,转转洛阳城,到傍晚再去罗闪府上拜访。找了车马店,将马车盖好,马匹让店主喂好,叫上两个伴当一起吃饭。
找到一处饭肆,吃饭的时候,倍玮忐忑不安,禁不住问刘泰:“爷爷,咱一个卖蜀锦的,你说这罗防御能接待咱吗?”
刘泰抚一把白花花的胡须,大笑道:“他小子要不接待我,你信不信,老子打掉他的小狗牙。”
既然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老爷子这肚子里藏了多少东西,咱跟着他跑,慢慢总会了解清楚。
转了一晌洛阳城,到了黄昏,刘泰让倍玮买十斤熟牛肉,二十斤上好的彭婆烧酒,带上出门之时拿来的五个骠玉手镯,五串金项链。都准备好了,让两名伴当回车马店休息,看守货物。
刘泰对两口子安顿道:“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罗闪这小子添丁进口没?他原来两子一女,连同他老婆只需要两个手镯子,三串金项链就够。如果又生了孩子,咱随时再拿。”
刘泰带着倍玮、景薰找到罗闪府邸,门额大书:畿都防御,却是官牙。两员门将过来,刘泰从怀中掏出一张出身递上,对两员门将说道:“就说义成军透骨银枪刘赤檀拜见。”
倍玮、景薰都十分惊奇,倍玮禁不住问:“爷爷,您老名讳不是刘泰刘染赤吗?怎么报这个名号?”
刘泰微微一笑,捋着一尺五寸长的超长白胡须,缓缓说道:“你看他怎么迎接你爷爷的?”
话音刚落,一位紫袍大汉不及戴冠,金簪束髻,腰系十三銙金玉带,飞奔而来,大叫:“叔叔,是什么风将你从成都刮来了?快快,侄儿给您老磕头了。”
刘泰赶忙上前一步,稳稳托住他的双臂,爽朗大笑:“你小子是皇封的兖国公,老夫哪敢接受礼拜,可不敢乱来。走,到你后邸看看孩子们。这是我带来的成都朋友,飞乌剑侠倍一洛之子倍玮、儿媳景薰。”
倍玮、景薰两口子整个人都是懵的,罗闪是兖国公?爷爷多少年都呆在成都,怎么就知道人家被封兖国公?
咱几辈子见过大唐的国公啊,两口子看人家的样貌,比咱爹大,赶忙跪倒:“兖国公千岁,伯父千岁,冒昧叨扰,还望恕罪。”
罗闪哈哈大笑:“什么乱七八糟,在我家叔父跟前,没有千岁一说。你们尽管叫我伯伯就行。哟,你爹是赫赫有名的飞乌剑侠呀,来,孩子们,进府吃酒。”
进入畿都防御府,走了好远才到了后邸,一进院门,罗闪大喊:“爹,爹,你看历亭伯叔父来了,快迎接你的老兄弟。”
霎时间,从正堂飞跑出来一位老者,也是七十四五年纪,白须飘飘,一身紫袍,也是十三銙金玉带,上来就朝刘泰捅一拳:“兄弟,还没忘你这个哥哥呀,怎么样?不跟着儿孙,不闷得慌吗?”
刘泰单膝跪倒,口称:“蒲侯千岁,小弟拜见来迟,你打吧。”
这个被称之为蒲侯的,顿时哈哈大笑,将刘泰扶起来:“你我生死弟兄,还给老子搞这一套,打,你倒是让我打哪里?”
书中代言,刘泰,字染赤。早年间在义成军当兵,薛平移镇义成军时,从低层士兵中选拔金檀骠将,薛平给他们统一赐字,因而他就是刘赤檀。因善使透骨银枪,给他专门打造一柄透骨银枪。大号就叫透骨银枪。
在六十岁那年请求退养,之前因战功被封为历亭县开国伯,封地在成德军的贝州。穿四品深绯袍,腰系十一銙金带,佩仪刀,佩鱼袋,只要看装束,其爵位品阶一望而知。
出来迎接的这位老将,罗闪喊爹,这个蒲侯自然是蒲县开国侯,封地在河中军的隰州。也是昔日里义成军金檀二十四骠之一,夺魄金镋罗钦骠。
罗钦骠本名罗广,字钦飞,也是从普通兵中遴选出来的金檀骠将,薛平统一赐字,就成了罗钦骠。他只比刘染赤大一岁,倍玮单独从商这年,罗广七十三,刘泰七十二。
罗钦骠在军中呆到七十退养,比刘泰多呆了整整十年,期间因战功被册封蒲侯。刘泰远在成都,怎么就知道他父子被封公侯呢?
他们老两口虽然在倍一洛府上看门干杂活,自己在成都另有五间小院,京师杂报,特别是兵部杂报,成都府每每要给他家送一份。当然就知道天下封爵大将的情况,对于天下兵事了如指掌。
蒲侯扶起历亭伯,开玩笑问“打哪里”,历亭伯刘泰大叫:“嫂子,哥哥打我,你管不管啊?”
他这么一喊,罗广、罗闪父子顿时满脸阴云。
刘泰一看自己这句话一准闯祸了,眉头紧锁,顿时浸出热泪:“哥哥,嫂子怎么了?”
第337章 失踪求子洞
罗广罗钦骠之妻已经去世三年,正是因为老伴去世,自己才退养的。
说了一些令人唏嘘的话,罗广喊道:“好了,不说她了,有兄弟的一句问候,她在天之灵就安生了。咱们吃酒,罗庄,上酒菜。”
管家罗庄是罗广本门的兄弟,六十开外。一听大哥喊上菜,应一声:“好叻,老爷,立马就上齐。”
这次相识,虽然蒲侯罗广、兖国公罗闪没能直接帮上什么忙,但倍玮、景薰夫妇从此就明白了,如何在大都市待人接物,如何结交高官富商。
就连畿都防御使及其军侯老爹都能好好交道,还有什么人不能交道?心中充满了自信,而商人出门要的就是这份自信,这可是千金万金买不来的。
倍玮、景薰夫妇很快就在洛阳找到了合作商,这家飞裳绸缎庄十分看好大取锦坊的蜀锦,决定以大取锦坊的货为主。
庄主是个女的,经过攀谈,这个飞裳绸缎庄居然是镇州美社绸缎庄的分号,庄主名字就叫个飞裳。
飞裳说出渊源,她母亲是云钗儿,父亲是斩阵阎王陶社陶去疾。
这么一说,可把刘泰高兴坏了,老战友啊。斩阵阎王陶社虽然在义成军时间不太长,但其上佳的功夫,那可不次于义成军的金檀骠将和淄青军的十八山神。其母云钗儿也是义成军知名的女将,智谋超群,名闻遐迩。
陶飞裳是陶社的小女儿,认识倍玮之时,已经三十岁,恰好比倍玮大了一纪,已经在洛阳开这个绸庄八年之久。但看她那面目,保养得非常好,好像二十三四岁。而且脑子灵光,见多识广,给了倍玮和景薰很多指点。
倍玮夫妇与之一见如故,请出陶飞裳夫妇到街面上吃酒,从此奠定了在洛阳的销售基础。陶飞裳不但在飞裳绸缎庄卖得很好,而且还帮助倍玮、景薰夫妇在洛阳推销,使得洛阳有六家绸缎庄销售大取锦坊的蜀锦。
一晃过去十八年,这期间,早已经跟镇州美社绸庄的关系打得火热,美社绸庄分布在成德、平卢、宣武、天平、泰宁、武宁各军镇、淮南扬州的三十多个分号都卖大取锦坊的货。使得倍玮的销量一直稳定在很高的水平。
加之倍一洛在南边各国的销量,如今的大取锦坊已经成为成都排位前三的大作坊。倍玮的继母罗花林生下了五子四女,最大的弟弟十七岁了,跟着老爹倍一洛开始跑南国,最小的妹妹也九岁了。
倍玮对母亲骠国王后唐嫣,禀明这二十七年来的风风雨雨,母后问道:“玮儿,你们的孩子都还好吧?几个孩子呀?”
问到这里,倍玮禁不住眼含热泪:“母后,孩儿与景薰生下了倍嫦、倍端、倍妩、倍婉、倍剔,多谢母后关心。只是……,诶,还是不要扫了母后的兴头,回头儿子自己设法吧。”
唐嫣嗔怒道:“这孩子,对母后怎么能说个半截话,五个孩子怎么了?”
倍玮看母后急眼了,急忙回禀:“倍嫦、倍端兄妹失踪两个月了。倍嫦已经十七岁,倍端十六岁。倍嫦是七月生,倍端是第二年腊月生。他们两姐弟是大的,都是十四岁跟着我们贩运蜀锦,哪里知道,今年三月……。”
众亲人都围拢过来,漆雕古劝道:“不要着急,慢慢说,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
倍玮抹一把泪,说道:“他是这么这么回事。”
今年开春,南诏侵略成都,二月十八解围,我们二月二十五启运第一趟生意。于路倒也顺利,到三月末,洛阳飞裳绸缎庄、镇州美社绸庄及各分号转不完,蜀锦就卖完了。回程途中,一路轻车快跑。
路过梁州兴元府休息了一天,说是转一天中梁山,这山是梁州的镇山么。山中古木名木甚多,道观佛寺林立,因中梁山在册的千年古木,就多达上千株,此山被玄宗册封为中梁公。
我们四口人就一早上山,到了山上,我们是北来道人传下来的武学和贩界平德,所以主要拜了道教诸神,就准备随便转转下山。
俩孩子在出来一处道观的半山腰,发现一处极其神秘的小径,就十分好奇,相携着要上去看看。
打问下来的一位彩衣人,说是上去是个很大的山洞,里面地方很大,蜿蜒曲折深不可测。不少人在里面围坐着摆龙门阵,摆起酒肉吃酒。
倍嫦、倍端大感好奇,倍嫦对着父母喊一声:“爹,娘,我和端娃子上去看看,马上就下来。”
这是听到的俩孩子最后的一句话。他们上去足足半个时辰也不见下来,我们开始着急,好多比他们后上的人都下来了,问他们见过十六七岁两姐弟没有?这些人都说没有十六七岁的,全是二十岁以上已婚的。
景薰一听已婚二字,顿时预感到不好,急忙问下来的人:“为什么全是已婚的?这个山洞是什么道理?”
有位三十多岁的妇女看他们这么着急,过来悄声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上面的洞里是供奉送子公婆的,都是怀不上孩子的夫妇才会上去。”
景薰大惊失色,当即吓出来泪水,飞也似的往上爬去。倍玮也不敢怠慢,紧跟而上。到了洞里,钻进去好深,拐了几拐,好大一片洞穴,这里面供着两尊半人高的泥塑。
一位是送子公、一位是送子母,两尊泥塑并排而坐,下面是一个挂锁的木质功德箱。四周搜寻,并不见有庙祝之类的人。但磕头烧香的络绎不绝,往功德箱里不断有人投钱。
倍玮忽然看见一个彩衣人在那边的一个洞口一闪,再看就没了踪影。好面熟,倍玮忽然想起来,喊过来景薰:“刚才俩孩子上来之前,探问的那个彩衣人,在那边洞口一闪不见了,走咱过去问问。”
倍玮拉着景薰飞速到了这边的洞口,往里看,需要俯下身子,半爬状态才能进去,但宽度勉强能够让来回的人错开。夫妇赶紧爬进去,一面往前面爬一面问进来的人:“见彩衣人没有?”
众人要么说没有,要么摇头。倍玮和景薰只好继续爬,怕了好久,从微微光亮变成了大亮。又爬几步,到了洞外,远看正是刚才登山上爬的路。
不行,还得返回这个洞,慢慢寻找这洞中的蛛丝马迹,说不定那个彩衣人就值得怀疑。夫妻二人一连在这个洞里往返三趟,也没有一点收获。既不见彩衣人,又不见洞里有其他破绽。
两口子疯了似的,将所有香客问了个遍,没人见过彩衣人,更没有人见过一双十六七岁的姐弟。气得两口子对着送子公、送子母破口大骂,还是没人吱声,也没人出来阻止,更没人劝解。
实在无可奈何,倍玮问起一位磕头的黑衣老婆婆:“老人家,我是成都来的倍玮,这是我内子景薰。您老人家也求子啊?”
黑衣老婆婆笑道:“老妇人向别,都快七十了,求什么子啊。这是为孙子、孙媳求子的。看你们腮有泪痕,神情慌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景薰拉拉倍玮的袖子,意思是丧气的事情何必对生人说。倍玮甩开景薰,说明了俩孩子爬向这里而失踪的情由。
向别老婆婆十分震惊,也吓得嘴唇哆嗦,劝道:“你们试试喊一下俩孩子的名字,看看是什么反应?”
于是,倍玮、景薰撕心裂肺喊起来,喊了好大半天,喉咙都喊哑了,也没有丝毫动静。既不见回应声,也不见洞壁有丝毫响动。
向别老婆婆摇摇头,叹道:“算了,下山去吧,回兴元城吧。下到中梁山底有一处卦神庙,里面没有卦师,你进去自己摇一卦,看看吉凶祸福。”
夫妇只好下山,到了卦神庙,进去一看,打卦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倍玮踮脚往里看,卦神泥塑之前的神牌,所供却是玄微子鬼谷先师之位。一张八仙桌上,一个好大的竹筒被人们摸得锃明瓦亮,竹筒里面满是竹签,数不清是多少根。每根签上是一卦,竹签子上写着四个字的卦语。
等了好久,总算排到了跟前,倍玮也学着前面的人,抱起竹筒晃了几晃,竹筒里跳出一支竹签,是一个“豫卦”,显示的是“天微星”,四字卦语“披云寻月”。再细看四字卦语下面还有八个小字“宜出远门,可遇知音”。
下面又有更小的字“判断”,只记得“此命福度之曜,祥瑞之星。安静处,生出罗唣,尴尬处,却有救神。”后面还有不少字,都不记得了。
出来跟那些算过的人说起,都说是好卦,没什么大事发生。就这么怏怏不快回到兴元城。一夜睡不着觉,夫妻相拥哭了一夜,第二天相携赶着两辆马车,到兴元府治所南郑县报了官,留下了状纸。
等了几天,县牙说是这桩案子暂时没有头绪,让夫妇先回成都,半年一年后再来看情况。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夫妇二人又到中梁山那个送子洞,查找了好大半天,毫无收获,只好赶回成都。
倍玮说到这里,泪珠滚滚,泣不成声。王后唐嫣听了孙子孙女的遭遇,唉声叹气,珠泪连连:“这都十六七岁了,还跟着跑了两三年生意,肯定不会被骗。那会出什么事呢?”
芙蓉侯漆雕支也莫衷一是,叹道:“也只能是祸福有命,生死在天了。你们既然向当地报了官,我想县牙必然会破这个案子。孩子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会有事。”
县令汤寓冉突然想起一个茬口:“兄弟,你们还记得俩孩子登山的具体时辰吗?找个会奇门遁甲的人算一算,一定能找到俩孩子的下落?”
漆雕支一拍大腿,叫道:“就是,我姐夫前妻魏绮的儿子,无虞侯陈果就会奇门遁,掐算很准。但是……?嗐!”
众人看芙蓉侯这个样子,顿时心里被掏空了似的,个个都揪心。他的“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第338章 造访宝应侯
王后唐嫣急忙问芙蓉侯漆雕古:“哥哥,无虞侯怎么了?”
漆雕古叹道:“这小子贩卖澄泥砚,往往跑洛阳的时间多一些,要不就是长安、幽州,往南是扬州、广州,地域跨度太大。如果总是住在封地倒是好找,无虞县属于邕管经略下辖的澄州,离咱们播州芙蓉县不算太远。”
景薰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急忙问:“无虞侯的大号是不是陷目神?朝歌八剑之一,御赐金牌‘砚侯’,他夫人叫个白淼。他的长子是不是叫陈管,下面的女儿是不是陈溪、陈君,后面的儿子陈大源、陈大沧?”
倍玮也想起来了,笑起来:“陈大沧与我们是结义的楚州八仙。”
漆雕古指着他们夫妇:“既然都结义了兄弟,那还不好说,陈果就是你们的义父,快去楚州,说不定就找到了。”
王后听儿子儿媳结义了楚州八仙,甚为欣慰。拉着倍玮和景薰的手,好一番安顿,叫他们珍视这份感情,好好完成人生跨越。
倍玮当然知道,母后迟早会走,这一见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心中酸楚,唯有他自己明白。
骠国王后唐嫣在芙蓉县一连呆了二十天,转遍了播州附近各个山峰景点,详细了解了黔中土人情形。之后,告别漆雕古、倍玮等,带着父亲金龙伯漆雕丙、哥哥唐赫等,恋恋不舍而去。
送别之际,倍玮与景薰夫妇、汤寓冉与唐僮夫妇,个个嚎哭震天。这里录下县令汤寓冉的七古一首,见证这段令人唏嘘的史实。
《芙蓉县送骠国王后》
■ 汤寓冉
蝉鸣杉木掩榴花,
白象鸾仪卑谬发。
芙蓉城中芦笙奏,
夷牢水畔獠舞踏。
昔日僰道遭暗算,
今番骠国居王家。
唐嫣母仪南天稳,
倍玮子孝成都扎。
漆雕一脉半聚拢,
唐骠两国分四杈。
芙蓉山上别老君,
古樟树下泪飞撒。
后世的漆雕族谱中“唐骠两国分四杈”,成为代代相传的掌故,指的是漆雕丙这一支分出唐赫、倍玮,漆雕又这一支分出李抚蛮、漆雕周、漆雕冈,一个姓变成了四个姓。
倍玮虽然是骠国王后唐嫣与前夫背伊洛之子,但是进入大唐改姓以来,孤苦无依,仍然以漆雕家族为支撑,认在了漆雕古名下,倍玮从此就叫漆雕古为伯父,而不是舅舅。故而汤寓冉的这首诗有此一说。
虽然王后远去,但从此有了联系,毕竟李抚蛮及倍玮、娇倩经商,往来大唐、南诏及骠国,捎些书信,亲人总算还有纽带。
却说倍玮、景薰,拜别伯父漆雕古,一路回到成都。装好两车蜀锦,夫妻二人押车直奔扬州,将这些蜀锦卖给扬州美社绸庄。装一点苏绣产品,前往楚州寻找陈大沧。
从他的名字可以看出,中间是大字,尾字带三点水,必然跟柴大渊、沙大洲、祖大派、望大津等人是一辈,取名方法都是陈果的要求。
但陈大沧比这几位都要小,他现在三十八岁,生于文宗太和六年(832年),属鼠。在楚州八仙中是老大哥。做着楚州的藕粉生意。
二哥苌大淡,三十七岁,属牛,楚州山阳县人。乃白玉墩苌丁与荷亭仙燕蓝娘的小儿子。
苌丁自从四十八年前被封为山阳子,再也没有参与任何战阵冲锋,一直就住在山阳县府邸,整治赐田,贩卖海带。现在已经六十六岁。
苌大淡生于山阳,故而长大后也不再贩卖海带,而是依托当地土特产,做银鱼生意。
三姐李大溶,三十七岁,比苌大淡生月小,乃高陵国营田参军李泉之女,双枪将黎阳男李井的侄女。因生于楚扬之间的水乡泽国,就贩卖当地特产大闸蟹,也叫河蟹、毛蟹。
说起李井,现在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十年前,曾经随浙江西道的镇海军节度使,前往镇压浙江东道的裘甫起义。此战历时七个月,裘甫最后在剡县被围,三天激战了八十三次。
李井率众追杀突围而出的刘暀,此人是裘甫义军的天下都知兵马副使。追至越州,将之斩首。裘甫其余二十余名大将,也被其他朝廷大将斩杀。
因此次战功,当时的李井,以七十六岁老将获得殊勋,被册为云麾将军,检校御史大夫,剡县开国侯。封地自然与其战功所在地有关,与他保持了三十八年的黎阳男得封相仿,那也是在黎阳县立功被封。
封侯拜将之后,李井不再贩卖红枣,退养在家。
征剿裘甫起义中,李井长子李峡、次子李屹,其弟李泉,李泉之子李峦,李峡之子李大沟、李屹之子李大漳、李峦之子李大溏、李大滔、女李大溶、婿张大洪集体参战,李家子弟多达十一员大将,镇海军称之为李家将。
特别是李井及两子两孙五员大将都使双枪,被称之为双枪五虎。
战后,李家十一员大将多封伯爵、子爵位,冠戴济济一堂,乃金坛县李家浜一时之盛。
内中李大溶之夫张大洪乃黑煞神张境幼子,两人同庚。张大洪贩卖汤阴县特产黄酒“双头黄”。善使其祖花蜜贩神张涯的藤蛇棒,大号黄酒大侠。
张境、李峡兄弟与苌丁那边的朝歌八剑,自从四十八年前在朝歌腊八会结识,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最终结为亲家。故而他们的子弟起名,也遵从了无虞侯陈果定下的规矩。
楚州八仙的四哥就是黄酒大侠张大洪,相州汤阴人。
五哥就是倍玮,三十六岁,属虎,成都人,骠国王后唐嫣与飞乌剑侠倍一洛之子。
六姐景薰,比倍玮生月小一点,倍玮之妻,成都大取锦坊坊主景大取第三女。
七哥孙大涛,三十四岁,文宗开成元年(836年)生,属龙,乃涪陵六侠老幺、孙啸长子,孙夸长孙。
父亲孙啸官至岭南五府经略使,册封卢阳郡公,封地在黔中道的锦州,卢阳郡就是锦州别称,在汤寓冉老家溪州东南,此后自会联系。这小子却不喜欢当官,选择了经商。就做卢阳郡特产“比狗跑得快”的卢阳腊肉。
八妹谷易洁,三十一岁,夏州朔方县人。六大神侯的大哥棍神侯谷辗长女。朔方县自从隋朝以来号称甘草城,她就贩卖甘草。
她的身长在楚州八仙中是最高的,达到八尺三寸的巨人,跟她爹棍神侯一般高。力气也是楚州八仙中最大的,所使父传的竹节铜杖七十八斤,每每遇到强人,将大棍一戳,顿时下去一尺多深的大坑,吓得那些强人抱头鼠窜。
谷易洁这个名字,往往被人叫转音,成了谷一姐,江湖上称之为“甘草一姐”。实际上在楚州八仙中是幺妹。
楚州八仙从长至幼是:陈大沧、苌大淡、李大溶、张大洪、倍玮、景薰、孙大涛、谷易洁。
陈大沧的爹陈果不是无虞侯吗?封地在岭南澄州,倍玮与景薰为什么跑到楚州去找?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吗?
陈大沧也有爵位,咸通三年(862年)他三十岁时被封宝应侯。宝应县属于楚州,故而侯府在这里。他一个藕粉贩子,怎么就被封为宝应侯了?
那年,岭南西道节度使蔡京为政苛虐,设炮烙之刑,军民愤怒。此蔡京与后世宋朝大奸贼蔡京,风马牛不相及。同名同姓,但相差二百年之遥。
咸通三年八月,邕州将士驱逐蔡京。这老小子跑到藤州,制作朝廷假敕书及“攻讨使”印,召募乡丁及土军回攻邕州。
当时,无虞侯陈果及儿女们都支持邕州将士,并积极参与抵抗蔡京的反攻。陈大沧以祖传镔铁盘花梃出城打阵,但他的大梃比祖父陈哲当年的四十八斤足足多出二十斤,重达六十八斤。上阵只是三合砸死土军首领刘绷。
蔡京这些乌合之众当即吓瘫,迅速溃散。城中兵将全体冲杀,将蔡京军杀尽。蔡京继而逃往桂州,桂州人拒而不纳。蔡京京无路可投。朝廷闻讯,天子敕令:赐其自尽。以桂管观察使郑愚为岭西节度使。
此战中,陈大沧居首功,被封为宝应县开国侯,御赐“藕粉大侠”金牌一面,带旨行商,所过州县关津免除课税。等于是陈大沧已经另立门户,在这边繁衍生息。
陈大沧的宝应侯府邸并没建在宝应县,而是建在了楚州治所山阳县,而山阳子苌丁及车桥乡君燕蓝娘的府邸,也在山阳城中。
山阳子苌丁在朝歌八剑中是四哥,无虞侯陈果是七弟。陈大沧守着四伯父这个老顽童,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如今,陈大沧的长子陈檀都已经十八岁了,跟着老爹贩卖藕粉也已经四年。
这小子却相中了无虞八角。此物乃爷爷封地无虞县的特产,过去生在那里却不以为然。忽然迁来山阳,顿感无虞也有宝物。正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忽然别离想故土。
陈大沧并不以为陈檀卖八角,是对自己贩卖藕粉的一种背叛,反而认为孩子有主见,只是江湖经验不足,还需要再跟自己闯荡几年。现在正在为他物色妻房,说媒的倒是不少,但是门当户对的不多。
这天近午,倍玮、景薰到了宝应侯府。门官一看,哟哬,这不是五老爷和六娘来了么,无需通禀,赶紧让进府内。
门官朝大院子里高喊一声:“五老爷、六娘驾到!”
老管家于留跑了出来,慌忙迎住请安。倍玮、景薰已经随老管家走进第二进院子的正堂,还不见大哥陈大沧的影子,夫妇不约而同问起:“怎么回事?千岁大哥大嫂没在家吗?”
于留惊慌失措,嘴唇哆嗦半天,磕磕巴巴答道:“千岁他,他,他闹肚子,在后堂厕所。我去叫他。”
于留慌不迭跑向后堂。侍女过来,给他们夫妇请安,打清水,递毛巾,沏茶。等了好久,还是不见陈大沧夫妇的踪影,景薰坐不住了,纳闷起来:“奇了怪了,大哥大嫂今儿到底怎么了?”
她拉上倍玮就向后堂去看,刚到后堂门口,看见于留站在堂屋正中,隐约听见侧室是大嫂琴舜英的抽泣声。
大哥陈大沧低吼一声:“不服吗?正好小五、小六来了,叫他们评评理,让他们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倍玮、景薰相视苦笑,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
第339章 侯府烦心事
到了侧室门口,倍玮猛推景薰一把,高叫:“小六到了。”
景薰毫无准备,“呼通”闯进屋里,大骂倍玮:“倍华伺,你要死啊,不不不,大哥大嫂对不起,是华伺推我进来的,俺啥也没看见。”
倍玮,字华伺。正在里面哭泣的琴舜英“扑哧”一声笑起来,慌忙起身扶住景薰:“六妹来了,我们夫妻拌嘴,迎接迟了,多多包涵。”
陈大沧赶紧出来,拉着倍玮,就坐在这后堂八仙桌两侧,不免一通嘘寒问暖。倍玮单膝跪倒,先向大哥大礼参拜,大喊:“五弟拜见大哥,大嫂呢,快出来接受礼拜。”
琴舜英忙不迭拉着景薰往外跑,叫道:“哟,这么大礼啊,免了免了。”
倍玮将他扶上太师椅,让他端正坐好,再次单膝跪倒,深施一礼,口称:“大嫂受苦了,将大哥又养胖了。”
琴舜英一面搀扶他,一面打趣:“这是怎么拜的?什么叫将你大哥养胖了,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于留,上酒菜。叫孩子们都来拜见五叔、六姑。”
于留一声大喊:“陈檀、陈桃,叫弟弟妹妹们都来拜五叔、六姑啦。”
话音刚落,从前院过来一群孩子,都手拿刀枪棍棒,猛追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大女孩。一个个嗷嗷大叫:“大哥哪里走?二姐哪里走?”
倍玮、景薰当然认得孩子们,他们喊的大哥正是陈大沧的长子陈檀,二姐就是陈桃。陈檀、陈桃都是赤手空拳,被弟弟妹妹们拿着刀枪棍棒追杀,这是干哪样?
这是他们家的家常便饭,孩子们在练武呢。大的必须赤手空拳,小的随意拿兵器挑战大的。要说下面还有三个十岁以上的孩子,拿着兵器追杀,陈檀、陈桃能行吗?那有啥不行的。
琴舜英,乃平南十四翼的大哥、燕乐伯、琴剑大仙琴公操之女,与陈大沧同岁。这家伙真能生,给陈大沧生了五子三女。
长子陈檀十八岁,下面依次是二娘桃十六岁、三郎桥十四岁、四郎椴十二岁、五郎榉十岁、六娘榣八岁、七郎枋六岁、小女柔儿才四岁。
不大功夫,于留与老大陈檀带着一大群孩子,呼啦啦过来,一起翻身跪倒,乱纷纷呼喊:“拜见五叔、六姑。”
景薰高兴地一手拉陈檀,一手拉陈桃,一连声说好,禁不住赞道:“大嫂真会生,五子登科,三姑献寿。这要是再生几个,那还认得清吗?”
琴舜英叹道:“说的是多子多福,但哪一个不叫大人操碎心,每天的精神都绷得死紧。就说老大陈檀吧,唉,他那婚事叫我哭了好几场。”
她们姑嫂之间和两个孩子拉起家常,倒是省得陈大沧介绍了。倍玮坐在那里仔细听,到底要听听怎么就哭了好几场?
景薰摸一摸陈檀的脸蛋,完全跟他娘琴舜英一个模子,无虞侯陈果那种陷目神的长相,完全找不到踪影。半玩笑半认真地对陈檀说:“檀儿,你跟六姑说说,怎么就让老娘哭了好几场?”
陈檀以为对长辈说这些,好像哪里不太对,欲言又止。
景薰看他这样,转而盯着陈桃:“桃儿也不小了,等着哥哥成家才能轮到桃儿出嫁。桃儿,你如果有心上人,哥哥还没找到,要不先办你的事。”
陈桃一本正经说道:“六姑,嫦姐什么时候出嫁,我就什么时候出嫁?”
陈桃这话一出,陈檀也来了兴趣,摇着景薰的胳膊:“六姑,这次来,怎么不见嫦儿和倍端?嫦儿嫁人了吗?”
两个孩子这么一说,景薰顿时语塞,倍玮也禁不住心头一颤。该从何说起呢?倍嫦、倍端姐弟失踪,怎么这么窝囊,这么叫人伤心。
老两口陷于纠结,让陈大沧和琴舜英也感觉有哪里不对,一时陷入沉思。
其实,四个大人陷于另一种沉思,恰恰漠视了陈檀、陈桃的心思。从陈桃的一句话里面,绝对可以看出一点东西,她凭什么说倍嫦出嫁自己就出嫁?从陈檀的话语中也可以发现一些异常,他为什么问倍嫦嫁人了没?
兄妹两个至少知道一件共同的事情,那就是倍嫦。初步可以判断,倍嫦必然是陈檀心中的挂念,而藏在倍嫦身后的倍端呢?女孩陈桃只说倍嫦却不说倍端,而男孩陈桃却直接得多。
这就有意思了,这背后的大戏,真的不知道会是多么叫人神伤。
陈桃一看五叔和六姑顿时愣住,感觉有些不好,忙问:“嫦姐怎么了?”
这句追问,顿时击中了景薰的心窝子,禁不住眼含热泪,翻身对大哥大嫂跪下,抽泣道:“大哥,大嫂,我和倍玮这次专程从扬州拐到你们宝应侯府,就是因为倍嫦和倍端的事情,侄子和侄女都在,我就实说了吧。”
景薰一面在那里介绍倍嫦、倍端失踪情形,于留一面指挥上酒菜。直到陈大沧忽然想起什么,“啪嚓”一下,他手中的白瓷酒杯掉落地上。
倍玮急忙问:“大哥,想起了什么?”
陈大沧慌忙说:“于留,快叫下人扫一扫瓷片。老二来了没?通知了吧?”
于留一招手,进来两个侍女,吩咐道:“你们不要跑来跑去,就守在这里。老爷,银鱼商帅应该就到了,去知会的卫士早已经回来。”
正说呢,外面大嗓门就进来了:“大哥,五弟、六妹,我来迟了,酒菜没吃完吧?陈檀、陈桃也在呢,好好,正要找你们兄妹问个事。”
进来的正是苌大淡,白白净净,膀大腰圆,还真的就像他爹山阳子苌丁,也是喜欢将白肚皮露在外面,一见面叫人十分好笑。
他这样的外形往往惹得妇女们不停的拿眼来剜,一进门就遭到了大嫂琴舜英、六妹景薰、侄女陈桃的六目紧盯。陈桃直接起身,过来拉着他:“二叔,好几天不见,去哪里看美人了?”
陈大沧瞪她一眼:“桃儿,跟二叔咋说话呢?没大没小。”
不等陈桃还嘴,苌大淡哈哈大笑:“陈桃,你懂吗?就凭二叔的帅气,还用我去看美女?到哪里都是遭到美女死命看我,将我的大肚子都看小了。”
倍玮禁不住好笑:“拉倒吧,二哥,说你喘,立马就拽上了。就你那胖猪样,还帅气。快,来晚了,罚酒三杯。你刚才说正好要问陈檀、陈桃什么事情,什么事啊?”
苌大淡大吃一惊,问道:“难道你们家倍嫦、倍端找到了?还来问我?”
景薰顿时滚出热泪:“二哥,正说着嫦儿和端儿的事情呢?难道你们有什么消息?”
苌大淡顿足道:“苌库跟他师父刚从中梁山回来,跟俺爹在谈论倍嫦、倍端在中梁山失踪,南郑县牙贴有告示,协助破案者重赏。据说这事惊动了京兆不少高官,逼着南郑县限期破案。我想除非是你们家的孩子。”
倍玮也禁不住热泪横流:“快说,苌库和他师父看到的听到的是什么?”
苌库,乃苌大淡的长子,十七岁,十三岁起拜在蒲菜巨贩嵇顾的门下,往来各地贩卖蒲菜干品。
所谓蒲菜是指山阳城中勺湖、月湖所产蒲笋,唯有此地能产,其他地方产的只能叫做蒲根,不能成笋,不可称之为菜。
苌丁自从到山阳城建府,结交的第一个当地人就是嵇顾的爹嵇童。此人豪爽仗义,其父辈就贩卖蒲菜度日,对此中道理研究颇深。苌丁与嵇童相交长达四十六年,情同手足,因而,将孙子苌库拜在他儿子门下。
苌大淡简单说明了嵇顾所说,长安高官为什么被惊动呢?说是骠国王竟丘霓,通过静海军节度使向大唐天子来了国书,请求搭救倍嫦、倍端,说是这两个孩子乃骠国王室后裔。天子只顾宫中嬉戏,而宰相们在追查这件事。
陈大沧安慰倍玮、景薰,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关心这件事情,找到姐弟二人是迟早的事情。犯罪者这时候必定是惊弓之鸟,绝对不敢对两个孩子有半分毫的伤害。苌大淡、琴舜英也对他们夫妇好一通劝慰。
倍玮说:“中梁山下摇了一卦,想让伯父陈果用奇门遁甲算一算,不知道去哪里找他老人家?”
陈檀笑道:“爷爷这几天估计就能来到楚州,他每年六七月都在这里的盱眙县、白水塘度暑。”
他所说的白水塘就是后代的洪泽湖。倍玮听陈檀这么说,放下心来。
忽然想起自顾说自己家的事情,来到宝应侯府之时,大哥大嫂还在为了孩子的婚事哭鼻子呢。禁不住问起陈檀:“孩子,你的婚事你自己肯定已经有打算了吧?可别让父母伤心烦恼啊。”
陈檀点点头,对倍玮说道:“五叔,你放心吧。我一再说自己心里有数,不让爹娘操心这件事,俺娘就是憋不住,那我也没办法。这明显是将儿子看扁了,感觉儿子连个老婆都混不上。”
还别说,这小子从十四岁开始,跟随父亲陈大沧贩卖藕粉,基本将南国跑遍。陈檀抱负甚大,要在跟随父亲的几年内,寻找出一种适合自己做的生意,继而做遍全国。也要学美社绸庄,将分号开遍各地。
现在相中了无虞八角,基本上就按这个思路,准备大刀阔斧干起来。
他从十六岁起,就注意结交天下商家子弟。选取天下至为重要的六大州府,每到一州就想尽一切办法与当地颇有头脑的商家少年才俊结义为兄弟。
又将这六州兄弟于今年春节相邀来到他家的宝应侯府,一共是十三人,恰好都是各自家中的长子长女,于是一起结拜,号称宝应十三伯。伯,就是长子的意思,伯仲叔季么。
陈檀今年才十八岁,年纪轻轻结拜这么多兄弟,家长就不怕他们找事惹祸吗?就不怕一些人说的“友多败家”吗?
第340章 砚侯奇门遁
陈大沧十四岁就跟随老爹东跑西颠,走南闯北。无论到哪里,没有朋友根本不行,当然会大力支持陈檀拜朋友。
至于说“友多败家”理论,那只不过是喜欢拒人千里之外者的自我踹度,不符合大多数人混世的道理。
陈檀结义的宝应十三伯分别是:
扬州刘道、钱成。成都李霜、曹闷。长安蒋衣、公量。洛阳虞轲、罗媚。太原长孙蝶、呼延亏。广州常衷、元骝。当然包括他自己,楚州陈檀。
他们的年庚相差不多,都是生月略微有差距,从长至幼分别是:
大哥漆器贩将刘道,二哥木刻游贩钱成,
三哥大茴贩侠陈檀,四哥藤编仙姑李霜,
五哥雀舌茶贩曹闷,六哥扎染仙姑蒋衣,
七哥彩陶贩将公量,八个灌肠贩君长孙蝶,
九哥黑陶将军呼延亏,十哥杜仲药贩虞轲,
十一哥牡丹糕娘罗媚,十二哥冬蜜贩将常衷,
十三弟广腊大商元骝。
其中成都李霜、长安蒋衣、洛阳罗媚、太原长孙蝶皆为女中豪杰。
他们的年龄都在十七至二十岁,全是十四岁就开始跟随父母搞贩卖活动的小江湖,武艺也都没得挑。
这个太原长孙蝶恰恰跟陈檀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貌若天仙,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赵国公、宰相长孙无忌嫡派子孙。
长孙蝶这一支,其祖父犯罪,被夺爵,削为平民。因而其父开始营商,主要贩卖太原特产:清源黑陶。
而长安蒋衣之父蒋非孤,乃当朝宰相蒋伸(799—881)养子。蒋非孤乃是蒋伸捡到的孤儿,被抚养到二十岁成丁,选择投军。之后蒋非孤辗转各地平乱征战,在军中十八年,被封好畴伯,封地好畴县属于京兆府。
因战阵冲锋时左腿被斩,退出军队,于好畴建府。从事商业,贩卖好畴布艺及好畴布。蒋衣长到十四岁,开始跟随瘸腿老爹跑江湖,经受了贩途之中无尽的磨难。
蒋衣与陈檀在长安接触之后,每次陈檀到长安,都与之形影不离。但是,当蒋衣到楚州来结义之时,发现陈檀跟长孙蝶也是非常亲近,虽然结义了,但窝了一肚子火跑掉。
而琴舜英却对洛阳罗媚十分看好,一心想着叫陈檀与她多亲近,争取能让罗媚当儿媳。陈檀不让老娘管,说得多了,琴舜英就施展老娘威风压制,往往搞得陈檀剧烈反弹,一走就是好多天不回家。
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很复杂,现在因为琴舜英的掺和,更加复杂化了。
这些话,陈檀不可能跟这些长辈说那么清楚,他们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在陈檀心目中,压根就没想过在宝应十三伯中选老婆。在他认为,既然都是结义兄弟,其中的姐妹们绝不会只有自己看上眼。参乎到这里面,必然使得问题非常复杂,处理不当,结义一场,却极可能成为世仇。
所以,他正在物色宝应十三伯之外的意中人,但今生今世到底谁会是那个正妻,目前尚不明朗。所谓因缘天定,这个人何时钻出来,他在等。
倍玮、景薰在他们府上一连住了五天。陈檀随父亲陈大沧贩运藕粉,这次要往洛阳。每年六月都要跑洛阳一趟,不超过六月二十。以六百石大船走大运河直达,那边有固定的藕粉铺等着接货。
陈桃也要跟去,一行三人带着三名伴当,向倍玮、景薰告辞,从山阳港押运货船直奔洛阳。
苌大淡贩运大闸蟹要到八月初开始。现在还早,都是幼蟹,所谓“六月黄”味道虽好但没什么肉。于是带着他们夫妻白天转悠,晚上吃酒,帮他们散心,多少减轻一点心酸。
有二弟苌大淡陪着他们,大嫂琴舜英倒是省心不少,只管招呼孩子们和家里,他们回家就陪着说说话,吃几杯酒。倍玮对于大嫂带这么一大群孩子深深佩服,对她往往夸赞,大嫂也对这个五弟十分感动。
马上就六月半了。这天,倍玮出府将最后一点苏绣卖给商铺,结一下帐就回来。还就在这天,无虞侯陈果及贺水郡夫人白淼来到了儿子宝应侯的府邸,恰好景薰也出去了,跟苌大淡跑到白水塘去玩了。
淮阴郡夫人琴舜英接住公婆,一群孩子见到爷爷、婆婆嬉闹起来。琴舜英将倍嫦、倍端失踪案,跟公爹简单说了,倍玮一直在等着让公爹算一算。
陈果大为震惊,以他的江湖经验来看,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失踪,第一个判断就是抢亲,第二个方面就是借腹生子或者借种怀子,最后就是妓女馆或者面首阁,除非这三种情况。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找起来都很麻烦。假如是抢亲,要么是达官显贵的纨绔子弟,要么是山贼劫匪,去要人的话,要么打官司要么打仗。
假如是借腹生子,必然要过十个月到一年。而借种怀子,则要让人家怀上孩子才会放你走,这是普通人户架走了你。如果是送子庙之类,极可能将你培养成专职的瓠公。
妓女馆和面首阁自不待言,收拾起来也很麻烦,但比较前两种情况要好收拾一些。
琴舜英听老爹这一通说,简直是毛骨悚然,赶紧令管家于留去找倍玮。于留按照倍玮出门的交代,找到那家苏绣铺,只有学徒看着门,说是老板结了账,相邀倍玮去白马湖玩耍了,估计到了晚上才回来。
那就等吧,陈果与白淼将孙子们一个个亲热一边,挨个检查学文习武情况。看了一遍,留在家的六个孩子里面,还就三郎陈桥、六娘陈榣很不错,陈枋、陈柔还不超七岁,看不出啥名堂。
到了天黑,倍玮疯了似的跑了回来,一进门就给陈果、白淼翻身跪倒。大喊伯父、伯母千岁,陈果赶紧扶住,忙叫免礼。
贺水郡夫人白淼急忙问:“倍嫦、倍端是怎么失踪的?刚才你大嫂说了个大概,你伯伯要详细了解,最主要的是失踪的时辰。”
倍玮正要开口,堂屋外面喧哗,恰好苌大淡带着景薰也回来了,也翻身给陈果、白淼磕头。从朝歌八剑那儿论,苌大淡叫叔父、婶娘。景薰跟着倍玮叫伯父、伯母。
简单寒暄,倍玮直奔主题,将两个孩子的相貌特征、年庚八字、丢失地点都说了一遍。无虞侯和贺水郡夫人连连点头。
最后倍玮说道:“失踪的时辰,当时是辰正要稍微多一点。有个彩衣人很神秘,但事后再也不见。黑衣老婆婆看我们悲伤过度,指点我们下到山底,有个卦神庙可以摇卦,预卜吉凶。”
砚侯陈果让他尽量回忆摇卦的情况。倍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事后寻找女儿、儿子的时候,凭着记忆誊写的。
砚侯陈果拿过来一看,上写“豫卦”,天微星,披云寻月。
批有八个小字“宜出远门,可遇知音”。
判断曰:
此命福度之曜,祥瑞之星。
安静处生出罗唣,
尴尬处却有救神。
砚侯陈果按照倍玮进门的时间,以奇门遁甲进行推演,掐指细算,暗暗叹道:“倍嫦无事,被一位王公收为义女,好好养着。倍端果然是当瓠公。”
倍玮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忙问:“伯伯,俩孩子还好吗?在一起吗?”
陈果又按照他们失踪的时辰推演,暗暗惊叹:“倍端此次当瓠公,人家所生子女,非帝即后。姐姐倍嫦养尊处优,弟弟倍端侍妾成群。姐弟相隔不足一里,见面却难于登天,需到一纪之期才能相见,荣归故里。”
“非帝即后”!天啊,这样的结果一旦传出,却是灭顶之灾,必遭天子诛戮。十二年后才能回家,这个消息对于父母也太残酷了。该怎么说呢?
无虞侯陈果捋一把花白胡须,正在为难之际,山阳子白玉墩苌丁闯了进来,大叫:“千岁老弟,到了山阳也不知会一声,怕四哥吃你儿子的酒么?”
砚侯陈果急忙起身,笑脸相迎,说道:“大沧的酒都叫你吃了,我离他那么远才吃得了几杯?来的时候就该提点好酒补偿一下。”
没等苌丁说话,燕蓝娘赶了进来,恰好听见陈果这么说话,向身后一招手,喊道:“苌方、苌引、大沛都来,将你七叔今儿给我灌趴下。”
长子苌方、次子苌引是双胞胎兄弟,生于朝歌八剑结义的长庆二年(822年),今年也都四十八岁了。苌大沛是三子,今年四十二岁。与陈大沧、倍玮结义的苌大淡是幼子。双胞胎与大沛之间有一女,大淡上面有两个姐姐。燕蓝娘生了四子三女。
苌丁及三个大的儿子一直从事海带贩卖,靠着御赐的昆布贩将金牌,奋战四十八年,生意做遍了大唐主要州县,早已成为楚州地界数前三的富豪。
苌方的长子苌序二十八岁、女苌芹二十六岁,次子苌庆二十四岁。
苌引之女苌粉二十八岁,子苌庑、苌庞分别二十六岁、二十五岁。
苌大沛之女苌秀二十三岁,子苌庇、苌应分别二十二岁、二十岁。
苌序的孩子都八岁了。
苌序、苌芹、苌庆、苌粉、苌庑、苌庞、苌秀、苌庇、苌应都是十四岁加入海带贩买,之后虽然女孩嫁人将海带生意带到了婆家,但男孩都娶了老婆,苌丁孙辈的却是十二人参战。
加之苌方、苌引、苌大沛三对夫妇,更有老爷子苌丁、老太太燕蓝娘,共计达二十员大将。江湖人称“海带豪族”。
小儿子苌大淡虽然单独做银鱼生意,但是八月和腊月两次大贩卖也一起出动,银鱼搭配海带卖,卖的很不错。
白淼一看,赶忙接住燕蓝娘,咋呼道:“就你们家阵势大么?快快请坐。”
燕蓝娘笑道:“白夫人,你们家陈管、大源、大淡一起上,跟我们家不相上下。要都干起澄泥砚,那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猛将。”
陈果看她们两个女人开扯,一旦加上儿媳琴舜英,三个女人无人敌,这话就没法往下说了,急忙摆手制止:“诶诶,停一下,正在帮倍玮推算呢。”
苌丁扯起喉咙喊道:“大伯澄泥贩神,伯母春酒贩神,俺爷爷海产贩神,更有你外公柿干贩神,不能只是供着神牌,有事没事得让他们出出主意,托个梦。别总是自己算来算去,何必费那个劲呢?”
“还真是,四哥说的有道理。老白,点香,我正愁算不准呢,让咱爹咱娘指点指点。”陈果一听苌丁的提醒,恰好借助贩神父祖的嘴巴给他们说,省得自己说了,惹他们半信半疑,还出状况。
几大贩神能给倍玮、景薰作出神示吗?
第341章 倍玮祈贩神
贺水郡夫人白淼点上檀香,无虞侯陈果翻身下拜。
陈果对着自家神龛默默祷告一通,见神牌猛的一忽闪,父亲、母亲一准是听到了。他缓缓起来,对倍玮、景薰勾勾手,指指八仙桌前的砖墁地。
倍玮、景薰急忙跪下,柿干贩神漆雕又,他该叫什么?
倍玮的娘是骠国王后唐嫣,唐嫣是金龙伯漆雕丙的女儿,柿干贩神当然就是倍玮的外叔祖么。因而,这么论起来的话,倍玮却跟山阳子苌丁、无虞侯陈果是一辈的,比大哥陈大沧、二哥苌大淡都高一辈。
倍玮叫道:“江华郡公、柿干贩神外叔公在上,我是你的外孙倍玮,我外公漆雕丙,家母骠国王后唐嫣。外孙、外孙媳今天给你禀明一件事情,还请外叔公帮忙给个神示。”
他这么一通祷告,在场的人全都始料不及,个个震惊。为什么震惊?
他父亲倍一洛是大唐无人不知的飞乌剑侠、蜀锦名贩,天下人只知道他们父子是成都蜀锦商人,谁也不知道他居然是柿干贩神漆雕又亲三哥的外孙。不但如此,他娘居然是骠国王后,这也特传奇了。
也确实是这样,唐嫣的丈夫从倍一洛换成了王子竟丘霓,倍一洛肯定不再提这个茬口,作为儿子也不好提。这要不是与王后认了亲,估计还不会提。所以这些人当然不会知道了。
这里又出现了骠国王子竟丘霓,既然是王子,为什么唐嫣就成了王妃呢?既然是个绕不过去的人,咱就将他说清楚了。
简单地说,无非是竟丘霓接替了大哥竟稍,这也可以吗?不会有宫廷混乱吧,宫廷杀戮吧?
肯定地告诉你,没有。这就是骠国王位传承的法则,兄终弟及。骠国的历史长达千年之久,比中原王朝任意一个朝代的历史都长,全是兄终弟及传位。因而,每位能够得到王位的王子在选妃问题上都是慎之又慎,竟丘霓为了娶到唐嫣,可谓是费劲了心血。
当然,他们的兄终弟及传位制度,只在父王与正妃的嫡子之间传位。竟丘霓还有两个同父同母弟弟,也还等着登王位。假设竟丘霓寿命很长,两个弟弟等不到了怎么办?
就传给三弟的嫡长子,再传给四弟的嫡长子。最后,王位是不是还回到竟稍的儿子呢?到那时候,恐怕竟稍的儿子也已经去世了。这种情况下,传给这四支还在世的兄弟。
比如恰好竟丘霓还有个儿子活着,王位就到了竟丘霓这一支。最后,他们这一辈的兄弟都没人了,王位就在竟丘霓的孙子间传位。
竟丘霓四弟的儿子去世的时候,如果四支里的兄弟已经都不在世,就在四弟的孙子辈兄弟间传位。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每个有资格得到王位的王子,在选妃的时候,真的要千挑万选,一丁点岔子都不能出。唐嫣的各方面条件无疑都超人一等,因此竟丘霓才会花去十年光景苦苦追寻。
倍玮在陈大沧家神龛下的祷告,震惊了满屋子老少英雄。等他起身之后,苌丁、陈果夫妇将倍玮揽过去,好一番详细询问。那关于结义过的楚州八仙,倍玮比陈大沧等大一辈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呢?
无需处理,只能这样了。八仙还是八仙,按照正经的师承及亲戚关系来说,其他七仙必须改口叫叔父。
倍玮的这一通祷告,不但是让人间各位英雄大为震惊,同样也将华胥仙境的江华郡公、封柿干贩神漆雕又,及贩神界都虞候漆雕卉,也都震到了。
此时,柿干贩神漆雕又,坐在大哥平德令望云端给他升起的朱果神殿,刚从寝宫——灯铃宫过来,准备去平德令那里讨问自己的前世今生。也拿一套贩神部立界大经,没事好好读一读。
书中代言,朱果乃柿子的别称,灯铃乃柿子的一个种类叫灯铃柿。
他们新封七神来到贩神部才四个时辰,休整了一下,将各自神殿及寝宫、守护门神都熟悉了,他的随护神是红嘟嘟仙童,也称之为嘟嘟仙童。
此时,他正在与嘟嘟仙童相谈各自神迹,猛然听见下界陈大沧家一人称呼自己外叔公,顿时吓了一跳。这孩子是谁呀?为啥这么称呼?
他已经知道神界第一禁律,不许人神传音。只能仔细琢磨孩子的祷告词“外孙倍玮,我外公漆雕丙,家母骠国王后唐嫣”,天啊,这小子是三哥的外孙,三哥难道在骠国?
漆雕又拉起嘟嘟仙童就走,到了殿外,捋一把银白闪亮的胡须,急切说道:“嘟嘟,你也听到了吧?我三哥漆雕丙啊,五十多年都没找到,却在骠国,还生了个王后女儿。怎么却姓唐呢?快,咱去骠国先查清再说。”
嘟嘟仙童看把他慌成了一团,当然知道主神心中那份亲情是多么揪心,急忙跑到前面,带着主神漆雕又,瞬移到了骠国首都卑谬。直接到了后宫寻找王后,看一座大殿进出的宫女最多,坐在凤椅上的必然是王后唐嫣了。
漆雕又与嘟嘟仙童来到天界与人间临界点第一层天——太皇黄曾天,驾临卑谬上空,于二十万丈高天往下看,嘟嘟仙童将手中所拿的红嘟嘟柿子一晃,一缕红光朝唐嫣飞了过去。
唐嫣正在跟孙辈的小王子说话,忽然感觉天上一缕红光朝自己脑门飞来,惊疑之际,顿觉昏昏欲睡。到了梦里,自己飞到了天上,见一位白胡子老神仙,样貌跟爹爹相似,却不敢认是谁?
老神仙微微笑道:“吾乃柿干贩神漆雕又,冒昧惊扰王后,请海涵。”
唐嫣一听,难怪跟老爹长得这么像,赶紧翻身跪倒:“五叔,侄女唐嫣想你好苦啊。俺爹因孟亚生之祸到了骠国,娶了俺娘羽谢诺,因骠国崇敬唐人,故而哥哥叫唐赫,我叫唐嫣。侄女夫君竟丘霓乃当朝骠国王。”
漆雕又顿时热泪盈眶,看侄女美若天仙,禁不住赞道:“想不到我漆雕家居然出个王后,你今年怎么也有五十多岁了吧,看上去还这么玲珑剔透。”
唐嫣看五叔落泪,哪里还禁得住泪水飞溅,顿时扑进漆雕又怀中,抽泣道:“叔叔,侄女五十八岁了。你春天封神的事情,侄女五月间去芙蓉侯哥哥家已经知道了,我们骠国王宫也供奉着你和姐姐漆雕卉的排位。”
经过一番交谈,了解到唐嫣年轻时,因王子竟丘霓与王宫内卫大将背伊洛之间争美,与背伊洛生活十年之久。
倍玮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随他爹背伊洛到了大唐改姓倍,在成都生活。背伊洛另外的一子五女被带入王宫,都已经成婚。自己又跟国王竟丘霓生下了两子两女,也都成婚了。
小女儿竟洛漪嫁给了一位唐人子弟,小女婿是爱州刺史信义伯阮箜之子。
说到阮箜,字臣究。对阮臣究太熟悉了,漆雕又被封神之前,不就是跟他和彭原郡公高骈在一起吗?禁不住又跟侄女讲起成神之前那一段经历。
一晃就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柿干贩神漆雕平复与骠国王后唐嫣依依不舍而别。王后在凤椅上醒来,脸上写满了激动,腮边挂着幸福的泪痕。
她急忙到神龛下跪正,口称:“叔叔,你可要多操心倍玮啊。这孩子很小就离开了娘,我这个当娘的又很难见到他。还有个请求,您老人家最好将大伯、二伯的后代也找一找,让我过去或者是让他们到我王宫做客都行。”
漆雕又听到侄女这一通祷告,禁不住再次滚下热泪。唉,孟亚生啊孟亚生,干出这么缺德带冒烟的事情,死了五十几年还要遭人骂。
到了朱果神殿,与红嘟嘟仙童又察看了倍玮之女倍嫦、其子倍端的情形,居然都在右龙武将军刘谦府中。
漆雕又仔细看刘谦面相,其后代居然是皇帝?这这,难道唐室会在不久崩乱寿终?再看倍嫦,养尊处优,被当做宝贝供起,而倍端却在刘谦府邸附近的别墅,相距不足一里,姐弟无法相见。
一位贵妇带着成群的侍妾,轮番陪着倍端。这是要做哪样?
原来这名贵妇就是刘谦的正妻韦宫嬉,此妇出自京兆大族城南韦氏,其父韦宙,宣宗时曾任永州刺史,兼通医术,有著述传世。
此时,大唐天下经懿宗一通胡搞,无数大族豪宗都感觉大唐江山不会太长了,纷纷遴选世家之外的虎狼豪杰,以图本族得以延续。
故而,韦宙嫁女给名不见经传的刘谦,自己给刘谦相面认为:“此人非常流也,他日吾子孙或可依之。”
偏偏韦宫嬉生下一女之后,因产后风导致不能生育,经他爹韦宙调了多种药方也无济于事。
最后想出了一个世家大族惯用办法,秘密到那些送子庙请来瓠公,无论是哪个侍妾生的都归正妻抚养,成为嫡子。其生母要么赐死要么好生养起来,瓠公要么也是赐死要么放掉,让他远走高飞。
但是,切不可让刘谦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因为普通人户出身的人,是绝难理解这种做法的,让他知道只会起乱,不会有好处。甚至还威胁到韦宫嬉的地位问题,甚至于被休掉而沦为寡妇。
那为什么不放掉倍嫦呢?本来只需要倍端就行了,但请瓠公的时候,她偏偏在一起,只能将她也弄来了。
漆雕又看到这里,摇头叹气道:“大族豪宗原来还有借种这么个把戏,借种的男子居然还有这么个雅号——瓠公。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于是转身下到太皇黄曾天,给倍玮托个梦,两下认亲,简单讲了倍端大约需要一纪才可能回家。
他只要回家,倍嫦也就回家了,但现在解救的话,会引起韦宫嬉剧烈抗击,造成极端事件,后果不可预料。只能等他们姐弟自己回家。
托梦既毕,漆雕又正要去平德省拜见大哥,讨教自己的前世来历,拿一套立界大经。
忽然,朱果神殿外面如同炸雷般大吼:“柿干贩神,胆敢胡作非为!”
惊得嘟嘟仙童“呼通”坐地,手中的红嘟嘟也扔出去好远。
来的是谁呀?堂堂江华郡公、柿干贩神这里,也敢如此喧哗嚎叫?
第342章 册封八帝君
朱果神殿之外这声巨吼,漆雕又怎不知道是谁,微微含笑,起身相迎。
谁呢?当然是四哥文烈了。他们两兄弟在人间相依相伴五十多年,情同手足,要是武都郡公、阶药贩神、五雷神将文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可就太笨了,那绝对不是漆雕又。
出来神殿,漆雕又也大喝一声:“四哥,在这华胥仙境这么大吼大叫,当心将你的红芪仙姑吓回神农大帝那边,再也不跟你了。”
他这一喊,惊得文烈赶紧回头,红芪仙姑明明跟着,转脸大笑:“胡说,她早就习惯了。哎哎,刚才看你连连到下界两趟,带了啥好吃的没?”
漆雕又苦笑道:“得了吧,九十六的老神仙还这么嘴馋,怎么就像三哥那馋嘴样。”
“哎哎哎,你们兄弟是不是在人间的五十多年里,也这样天天说我坏话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水灵部都统领、海产贩神、蓬莱子苌度恰恰赶到跟前,昆布仙姑随后跟着。
文烈、漆雕又相互对视,忍不住哈哈大笑。
文烈过来给三哥作个揖:“我们在人间的一生一世从来都是说三哥好,这是成神了才胡乱开玩笑的。”
苌度正色道:“快,大哥有令,都去腊八神殿。元贩大帝召集临时朝会,下界又有一神归位,恰好你们八个,圣上要敕封你们职事。”
阶药贩神文烈、柿干贩神漆雕又不约而同惊问:“谁又归神了?”
平定容州军乱收拾来家的齐眉伯,在徐州协助夏侯瞳,招喻桂州戍卒庞勋起义军残部,这些残兵流窜于兖郓青齐数州为祸。
他刚刚阵斩三名残部首领,收容两千义军残部。在回军途中,却被义军残部为其主将报仇而遇袭身亡,被天子封为武武乡侯、皮胶贩神。
所谓武武乡侯,就是他老家潞州武武乡县,凡是封爵原籍的,无论爵位高低,彰显的是天子及宰执对此人功勋的特别褒奖。
比如望云端的隆虑子、范朱公的浏阳子、苌卜曲的蓬莱子等元和三大贩神,及长庆年间陈哲的管城伯、漆雕卉的南溪郡君、张涯的汤阴子、吴公鼎的汲子、尤贯的潮阳子、安滹的范阳伯,他们的爵位虽然不高,但都是封的原籍,表示天子对其功勋甚为感佩。
他们兄弟一路走一路说这个齐眉伯。身后花椒贩神刘咏春赶上来,听见齐眉伯如之何,她当然知道了,毕竟都是容管经略军的大将、同一个军帐的战友。
刘咏春说道:“他是南冥道长的徒弟,当时在容管经略府时五十七岁,今年恰好七十岁。他投军是因为十石阿胶被长安美人骗掉的疑案。”
海产贩神嘿嘿一笑:“这个倒是很有趣,必须得仔细问问他。”
昆布仙姑和红芪仙姑一起打趣:“一说有美人,某神那劲头大得很哦。”
苌度和文烈不约而同恬着脸笑起来:“有美人也是枉然,除非下凡投胎。问题是投胎长到成人,美人又去了哪里?还是一场空。”
众神无不哈哈大笑。转眼就到了腊八神殿,众神赶忙收住嬉笑,整冠掸袍而进。看大伙基本聚齐,都纷纷站到空余出来的位置。平德令的位置还空着,文烈十分惊奇,小声嘟囔道:“大哥呢?”
他的嗓门天下闻名,小声嘟囔也是炸雷,惊得众人纷纷看他,吓得他一缩脖子。元贩大帝看他那滑稽样,禁不住哈哈大笑:“你家大哥已经到了。”
果然,竹木贩神、平德令望云端拉着齐眉伯到了殿内,齐眉伯一看这阵势,惊得慌不迭跪翻在地,随护神卫子神将也匆忙跪翻在主神背后。
齐眉伯高叫:“臣皮胶贩神、武乡侯齐眉伯觐见元贩大帝,敬祝贩帝事业万古长青,天寿与日月同辉。”
元贩大帝看看他和卫子神将,笑笑:“齐爱卿免礼平身。站立班位。”
众神一看,皮胶贩神齐眉伯的随护神明明是驴将军,怎么叫个卫子神将?这驴将军又名卫子,却有两段传奇。
据《事物纪原》记载,传说春秋时期的卫灵公好乘驴车,而当时的为国是子爵之国,因而世人看见驴就称为卫子。
后来,晋朝著名美男子卫玠爱骑着瘸驴做游戏,当时称驴为卫子以讥诮卫玠,卫玠也就落下了绰号“瘸卫”。
齐眉伯投军之前贩卖贡胶,乃驴皮熬制,这种驴胶除了潞州武乡县出产,隋唐之前,出产驴胶的地方有郓州东阿等十余县。到后世,东阿成为驴胶的主产地,其他地方产量相对较少,故而驴胶被人称之为阿胶,其他地方的驴胶也被统称为阿胶。
但牛皮、猪皮也能熬制皮胶,有杂质的只能做粘合剂,牛皮胶无杂质的被称为黄明胶,与阿胶一样,都是珍贵药材。
平德令奏曰:“臣启陛下,今日新归八大贩神已经到齐,各神宝殿、寝殿、随护神将也都齐备,新到八神在贩神界该掌职事,还请陛下裁夺。”
平德令望云端的随护神青笋神将,将新归八大贩神的宝殿、寝殿、守护门神一一宣读。按归神年龄大小分别是:
阶药贩神、武都郡公文烈,居红芪玉殿,寝药贩宫,门神为红芪仙姑。
柿干贩神、江华郡公漆雕又,居朱果神殿,寝灯铃宫,门神为红嘟嘟仙童。
碑拓贩神、临海郡王望凌通,居书帖神殿,寝韵铭宫,门神为碑拓神匠。
皮胶贩神、武乡侯齐眉伯,居皮胶神殿,寝黄明宫,门神为卫子神将。
珍珠贩神、南宾郡王介克,居珍珠神殿,寝南珠宫,门神为珠蚌仙姑。
团鱼贩神、新定郡王凌铣,居团鱼神殿,寝上甲宫,门神为大甲仙翁。
皂针贩神、建昌侯向冲,居皂针神殿,居天丁宫,门神为牙皂神将。
骠玉贩神、盱眙侯王捶,居骠玉宝殿,居翡翠宫,门神为采玉神将。
元贩大帝坐于六尺四寸高的瑶玉秤砣,将衮冕略微整一整,对腊梅仙君一招手,从腊梅仙君手中飞上去一道金简漆书。元贩大帝看了一遍,毫无差错,又一挥手,金简漆书飞到了都虞候漆雕卉手中。
漆雕卉看看这道册书,是元贩大帝对新到八大贩神在贩神界职事的册封。
元贩大帝振声宣谕:“就由都虞候宣旨,册封新归八神的职事,请众爱卿各按职掌,敬天敬事,庇佑贩夫,惩戒奸狡,广布平德,彰显我部神威。”
以文烈为领首,新归诸位贩神齐齐跪倒,高呼:“臣等接旨。”
漆雕卉宣旨道:“大周武皇立下贩夫神册以来,农历已过一百六十四年之久,我等创部七神立界也已四十九年,如今贩神部初具规模,足堪为贩界人神鬼仙做些事情。为彰显我贩界平德,册授新归八大贩神为八道帝君。”
贩神部八道帝君分别是:
碑拓贩神、临海郡王望凌通,为天健乾道帝君,骑赤兔天马,主巡人间秋冬之间,统摄立冬、小雪、大雪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父之事,助西帅张涯管西北贩事。
皮胶贩神、武乡侯齐爵,为水陷坎道帝君,骑拱山神猪,主巡人间冬季,统摄冬至、小寒、大寒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家中男之事,协助北帅安滹管北部贩事。
皂针贩神、建昌侯向冲,为山止艮道帝君,骑捕狼神犬,主巡人间冬春之间,统摄立春、雨水、惊蛰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家少男之事,协助北帅安滹管东北贩事。
阶药贩神、武都郡公文烈,为雷动震道帝君,骑九天飞龙,主巡人间春季,统摄春分、清明、谷雨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家长男之事,助东帅冉衮管东部贩事。
柿干贩神、江华郡公漆雕又,为风入巽道帝君,骑唱白锦鸡,主巡人间春夏之间,统摄立夏、小满、芒种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家长女之事,协助东帅冉衮管东南贩事。
珍珠贩神、南宾郡王介克,为火丽离道帝君,骑凤尾仙雉,主巡人间夏季,统摄夏至、小暑、大暑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家中女之事,主南帅尤贯管南部贩事。
骠玉贩神、盱眙侯王捶,为地顺坤道帝君,骑抵虎神牛,主巡人间夏秋之间,统摄立秋、处暑、白露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母之事,助南帅尤贯管西南贩事。
团鱼贩神、新定郡王凌铣,为泽悦兑道帝君,骑飞角羚羊,主巡人间秋季,统摄秋分、寒露、霜降三节令间的贩夫贩仕贩君贩鬼,主掌贩家少女之事,助西帅张涯管西部贩事。
各神到人间巡视的节令,对应华胥仙境每天的时辰,务要清楚明白,天天巡视,勤于神务,恪守职分。
八道帝君听完册封,齐声高呼:“臣等谢陛下隆恩,谨遵圣谕,为彰显平德尽职尽责。”
元贩大帝将手一招,八大帝君的坐骑纷纷到了他们跟前,一个个俯首帖耳,与主神相见。
元贩大帝继而宣谕:“今番咸通八神和十三天前的大中八神一起都去都虞候的究明宝殿,了解各自前世,互相熟悉各自神迹。”
平德令望云端奏曰:“臣有一个提议,新到诸神了解过前世之后,可由乾天帝君和巽风帝君结合先前的《忘经本义》、《贩略》、《陈尤问答》,写出《杀怯经》,土相大帅协作。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元贩大帝笑道:“乾天帝君乃明经出身,巽风大帝是进士出身,文韬武略,举世闻名,这个任务恰合其才,就依爱卿提议,朕准奏。寡人已经拟就了提纲,还请二位帝君拿去仔细琢磨。”
望凌通和漆雕又一起出班,叉手施礼,高呼:“臣遵旨。”
腊梅仙君宣称:“众神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平德令看看大家,没人奏事,率众对元贩大帝躬身施礼:“臣等无本可奏,就此告退。”
众神出来腊八神殿,都往漆雕卉的究明宝殿而来,这些天归位的十七神是要听自己的前世,原来的众神也要听一听诸位的稀奇。
皮胶贩神、武乡侯齐眉伯刚刚归神,就获封坎道帝君,整个神情还是蒙的。出来腊八神殿,哪儿都是好奇的,拉着陆灵大帅、固安侯刘咏春问前问后,喋喋不休。
到了究明宝殿,众神每人坐一个长条酒桌,分坐两边。
东部贩都扬州大总管、云华贩神、解侯冉衮,向身边的茶道仙翁使眼色。茶道仙翁将大手一指,众神桌子上全都摆齐了茶盏,又将掌中锡制茶壶向空中一举,各位茶盏顿时溢满香茶。
离道帝君、珍珠贩神、南宾郡王介克,一看东帅的随护神有这个神通,禁不住转身问自己的随护神珠蚌仙姑:“珠蚌,你是否也给他们来个好节目?”
珠蚌仙姑笑笑:“谨遵主神吩咐,本仙姑最擅长无骨之舞,不知谁能弹琴相和?”
木相大帅、宝玉贩神、渔阳郡公胡轸的身后,转出来灵玉仙童,将手往空中一举,忽然现出一把瑶琴,笑道:“本仙童弹琴相助。”
飞箭天王、蜜瓜贩神、武龙侯李翰的身后,也站出蜜瓜仙童,笑一笑面对众神拱手:“本仙童为众神献歌一曲,来与她们的舞蹈、琴音相恰。”
众神纷纷叫好。珠蚌仙姑表演无骨之舞,灵玉仙童弹起高山流水,蜜瓜仙童唱起王之涣的《凉州词》。
珠蚌仙姑刚刚畅舞一曲,殿内一神忽然抽泣不止,哭出了声。众神一时间惊疑不定,这都成神了,还怎么就哭上了?
第343章 信神育二王
究明宝殿之内,哭出声的却是陆灵大帅、花椒贩神、固安侯、龙兴飞燕刘咏春。堂堂军侯,列班贩神天部创部大神,哭什么呢?
她的随护神红檓仙童赶忙上前一步,给她揉搓肩背,安慰道:“主神切莫悲伤,既已成为正神,何事解决不了呢?”
震道帝君、阶药贩神、武都郡公文烈,及其随护神红芪仙姑,也都急忙过来,文烈这个曾师祖将她肩头揽住,宽慰道:“孩子,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悲伤?”
刘咏春伏在曾师祖怀中,抓着他白中泛青的长胡子,抽泣道:“太爷爷,看到珠蚌仙姑的无骨之舞,想起自己的两个得意弟子蘧萌、窦藕,也能像珠蚌仙姑这样翩翩起舞,想一想自己三十二岁封神,人间过去了十三年之久,也不知道她们都怎么样了?”
文烈哈哈大笑:“咱听完前世来历,就去看看蘧萌、窦藕不就行了?别哭了。做了正神,凡人之间的事情如果解决不了,那还要贩神部干什么?”
文烈不发话还好点,他这一嗓子,除了礼山五雄、望凌通及凌铣之外,其他众神顿时被震得纷纷跌坐下去。他一旦开口就是这个样子,谁能受得了他的大嗓门?难怪元贩大帝将他封为震道帝君,恰合他五雷神将的威力。
漆雕卉过来,拉过刘咏春的手,微微一笑:“好啦,咱今天就从陆灵部都统领刘大帅的前世来历说起,众神说好不好?”
众神纷纷站立,齐声高呼:“好,好!”
漆雕卉振声说道:“陆灵大帅、固安侯刘咏春者,乃华夏第一间谍、夏朝复国将军女艾转世而来。我华夏对女子的称谓,却是她在夏朝的封爵。”
漆雕卉又将其前世详情叙述一遍,听得众神目瞪口呆,她这个前世包含了如此多的夏朝信息,令人敬服不已。前文书已经说过,详见第305章《女神问前世》,不再赘述。
漆雕卉又拉过安芝,对众神说道:“阳朔县公、三界平王安芝者,乃汉时卓文君转世而来也。汉朝大美人。”安芝的神迹,详情亦见第305章。
众神听完安芝的前世,再看安芝的样貌,果然神界一绝,经不住啧啧称奇。乾道帝君望凌通禁不住过来,笑道:“香云妹妹,你今后要将驻颜之法多多传授给贩夫商人子弟,多出些卓文君啊。”
三界平王安芝扯一下望凌通白花花的长胡子:“哥哥这么老了,心却这么年轻,难怪能够长寿,你的长寿之法却是人间贩夫最喜欢的。”
东帅冉衮过来打趣:“乾道帝君寿至八十三岁,更有震道帝君、巽道帝君以九十六岁、九十四岁归神,你们还真要总结一下贩夫长寿秘诀,也成为贩界大经。劝人间贩夫莫要苦恼于奔忙之苦,奔波恰恰是长寿之道。”
震道帝君文烈、巽道帝君漆雕又两兄弟捋起长胡子,与乾道帝君战在一处,异口同声说道:“贩夫长寿之道,只是两个字:乐贩。”
众神听他们这么说,无不敬服。此时,双鞭刑王黄昭叫道:“各位先静一静,叫都虞候说说我的前世怎么样?”
众神纷纷叫好。漆雕卉款款说道:“双鞭刑王、脂麻贩神、安昌郡公黄昭者,乃轩辕黄帝四辅之一力牧的兄弟儇马转世。儇马乃黄朝初年战马巨贩,源源不断供给黄帝战车的马匹,助轩辕黄帝夺得天下,赐姓儇,封马王。”
轩辕黄帝的儇马本来叫悬马,要说清他的来历,首先得从力牧说起。
轩辕黄帝与蚩尤对战,屡战屡败,求贤若渴。梦见一位手执千钧之弩者驱赶数万头牛马羊群,黄帝自己圆梦,此人必然叫力牧。于是寻访力牧,到泽边找到了力牧,拜为大将。
力牧于是发明了车,除了游牧就是运输军前物资,之后又发明战车。
在协助黄帝进行的统一战争中,军前运输车的马牛往往被敌军斩杀,损失极大。谁来负责牛马输送呢?
力牧当即举荐自己的兄弟悬马为军中输送牛马,为什么举荐悬马?
力牧自从拜将之后,家中的牛马羊群就托付给了悬马。因而,悬马无需用钱购买,自己家的牛马可以直接送到军中急用。
但是,黄帝带领力牧等大将战蚩尤、战赤帝榆罔、战白帝、战黑帝,长达数十年间,仅仅他家的牛马,差得太多了。黄帝令悬马主管军马选购和输送,并将他家输送到军中的牛马资费全部结清。
黄帝统一天下之后,论功行赏,对悬马的功劳大加赞赏,赐姓儇,册封马王。黄帝册封其为马王之时,悬马忽觉灵窍贯通,额头天眼顿开,霎时间三眼华光,令人啧啧称奇。
故而民谚有“马王爷头上三只眼”的说法,却是千真万确的。黄朝马王被后世历朝历代帝王祭祀,位置在众神中还是较高的。
这次贩神立界,马王儇马也要讨个贩神座次,相求于轩辕黄帝。而黄帝怎好意思对此事开口说情呢?
马王二话不说,直接滚身投胎而去,就投到了青州千乘县黄遥屋里,成为火相部都统领、油菽贩神、燉煌县公黄羿的孙子。
说到这里,漆雕卉赞道:“由于安昌郡公前世就是马王,黄朝开创之初的战马巨贩,对于贩界诸事了如指掌。又加之陇右收复之战中,兵法奇特,遴选出六大神侯、三百六十虎卫、八百豹卫,以少击多,战功赫赫。因而被元贩大帝册授为双鞭刑王。”
兑道帝君、新定郡王凌公威一听,嘻嘻笑道:“耀汉大哥,你这马王爷的三只眼呢?一转世咋就没有了?”
众神无不看向黄昭,正要附和凌公威起哄,忽见黄昭额头天眼洞开,三眼华光闪耀。众神大为震惊,转而纷纷向双鞭刑王道贺。
双鞭刑王将三只眼交替开合,果然一般无二,都十分好用,也兴高采烈,哈哈大笑。
火相大帅、燉煌县公黄羿也过来,看孙子真就成了三只眼,也欢喜莫名,禁不住叹道:“我黄有穷何德何能,能叫马王爷投到我黄家做子孙?”
都虞候漆雕卉笑道:“那就说说火相大帅的前世来历,大家说好不好?”
众神齐声欢呼,木相大帅、渔阳郡公胡轸赞道:“好好,三弟大战青州南门,其功劳被平卢军节度使薛平、渭源郡公牧雨推为第一。收服陇右之战,率领黄家将威震敌胆。我们正要听听他的前世来历。”
都虞候漆雕卉朗声说道:“火相部都统领、油菽贩神、燉煌县公黄羿者,乃炎朝第四代帝炎明帝的市公属官、市廛相库寥转世。”
众神一听,顿时一阵骚动。为什么会引起骚动?
炎朝掌故本就难以捉摸,这一句话透出了炎明帝、市公、市廛相等许多名词,当然令人震惊了。火相帅黄羿更是惊得瞪大眼睛,仔细倾听。
漆雕卉侃侃而谈。炎朝首任市廛相乃库永盈,乃炎朝三公之一市公的属官,乃首任肆正肆祝的上司。肆祝就是我们贩神都天部的平德令、兰蕊的大师父、竹木贩神,名讳望云端。
库永盈因肆祝之功,管理市廛之际,府库充盈,攻守资费不愁。库永盈逝后,其子库臣、孙库续、曾孙库齐都短暂但任过市廛相,皆因其他要务被抽走,担任炎朝其他官职。
到了库齐之子库寥之际,炎明帝继位,市廛管理水平一落千丈。征讨不臣之国时,发现国库空虚,难以为继。炎明帝查访库永盈后裔,录用年仅十八岁的库寥为市廛相,务要叫他重振市廛。
库寥虽然年轻,但对于祖上对市廛的管理经验从小耳濡目染,非常熟悉。一上任,就采取百税一法则,又申明四条,首要一条是,贩夫到市廛交易,除了交易税一项,房屋租赁、道路修缮、简单饭菜一律免费。
其次是,贩夫自行修缮市廛房舍、道路的,免除三年交易税。
其三是惩罚交易不公及奸诈行为,凡发现秤不平及各类奸诈行为,皆公审公判,公开杖毙。
最后一条是,贩夫为国做贡献者,按功劳大小加官进爵。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出钱助军,解粮草车马资费之危;第二方面是直接参战,解战力兵力困厄之危。
库寥治理市廛不到三年,天下万国市廛勃兴,交易活跃,国库充盈。炎明帝大喜,令其为终身市廛相。到库寥担任市廛相三十年时,炎明帝早已将天下不臣之国悉数讨平,举国上下繁荣至极,人民安居乐业。
到库寥担任市廛相六十年时,炎明帝已经一百零五岁,卧病不起,情知不久于人世,将库寥召至床前,当着满朝文武敕令:“库寥终身为市廛相,任何人不得无端觊觎,否则就是违背天帝之意。”
不久,炎明帝驾崩,其子炎直帝继位,为第五代炎帝。炎直帝谨遵先帝敕令,仍旧以库寥为炎朝市廛相,并晋为市公,兼领市廛相,统管天下万国及外邦交易,任免天下万国市廛官员。
库寥以市公兼市廛相又是三十年,到一百零八岁病逝。炎直帝令满朝举哀七天,天下市廛皆为其举哀。
炎直帝念其管理市廛九十年不改规矩,将贩夫信用弘扬到极致,使得信用精神也影响到治国理政及天下诸多方面,故而将其册封为信神。
漆雕卉对黄羿作揖打躬,赞道:“炎朝市公、市廛相库寥,乃天下唯此一人获封信神。贩神立界之际,他找到显定极风天连山仙境,问炎明帝、炎直帝讨要贩界正神座次,二帝均表示无能为力,于是下界投胎,一生经营油料。”
火相帅黄羿惊叹:“老夫的前世居然能做九十年市廛相,这也太离谱了。”
木相帅胡轸牵住黄羿,笑道:“三弟做事信用素著,天下闻名,就说为安芝设谋将其扶持起来,言出必行,果然是信神。以至于黄府出了三大贩界正神,世所罕见。”
三界平王、寿果贩神、阳朔县公安芝早已泪流满面,过来给黄羿翻身跪下:“孩儿没有爹爹的扶持和教诲,指不定枉费了前世好端端的一个卓文君。”
木相帅胡轸、火相帅黄羿兄弟急忙扶起安芝,好一顿哄劝。
胡轸终于憋不住,青州四镇的三弟黄羿这个信神,一下子培育了贩神界两大王,一家三口有这么令人震惊的成就,如此令人荡气回肠的前世。
那么,自己这个青州四镇的二哥、于阗五老的大哥,前世却是哪一个?
第344章 唐尧访蒲神
贩神界都虞候漆雕卉的究明宝殿,渔阳郡公胡轸问及自己的前世,众神也是伸长脖颈,要仔细聆听。
漆雕卉说的口干舌燥,茶道仙翁赶紧给她连斟三杯香茶,都被她一饮而尽。吃了香茶,漆雕卉略微顿一顿,朗声说道:“木相部都统领、脂玉贩神、渔阳郡公胡轸者,前世乃古唐朝贤人王倪转世。”
要说清楚王倪,要从尧帝访贤说起。当时,汾水北岸的姑射山中住着四位有道名士,分别是方回、善卷、披衣、许由。
尧帝聘方回为闾士,方回炼食云母粉,为人治病。道成,被劫持,闭于室中,劫持者求其传道。方回于是化身而去,以“方回”印封住家门。当时的人传说,能得到方回一丸泥涂门,就没人能够打开。
善卷的德行高尚,重义轻利,不贪富贵。尧帝向北以师礼求教。帝尧和帝舜先后要将帝位禅让给他,被他拒绝。为避免帝尧和帝舜禅位的纠缠,他几次变换隐居地,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被后世尊为“德祖”。
许由之名更是轰响历史,他崇尚自然无为,不贪求名利富贵,坚持自食其力,生活简朴,无求于世。尧帝以之为师。
许由之师曰啮缺,啮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日披衣。
内中噬缺、披衣皆有明确记载,唯有王倪在史籍中毫无踪影。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尧帝曾先拜访披衣。尧帝问披衣:“寡人访贤,要怎样才能试探出谁是真正的贤人呢?”
披衣,也就是蒲衣,亦写作蒲伊,因为他穿蒲而这么叫他。他居住于蒲谷山,尧帝与其论道之后,封其地为蒲方,爵蒲子。后来这里称蒲子县,今称蒲县。
披衣见尧帝这么问,淡然一笑,对曰:“就以天下相让,看他作何反应?”
尧帝哈哈大笑,其中深意,妙不可言。于是再问:“你的徒弟王倪、徒孙噬缺、曾徒孙许由,这三位都是贤人,寡人要一一拜访,应当先找哪个?”
披衣笑道:“许由对于上面这些人都了如指掌,而上面这些人对下面的人只能一知半解。”
尧帝告别披衣,并没先拜访许由,而是先拜访了王倪。王倪实际上叫望郳,郳是方国名字,乃黄帝后裔公孙氏的封国,因功勋伟大,封伯爵,统属一方数百个子爵封国,至尧帝时伯郳衰落。
而郳地族长还在,族长自称望郳。意思是想望昔日祖宗荣光。
望郳为了维持一族繁衍生息,世代从事贩卖,已经八世之久,累计资财颇丰。拜披衣为师,聆听帝王仙道之术、经世济民之教。
及至尧帝拜访,问道:“寡人素闻你的贤能,想将天下推让给你,不知道你将作何打算?”
望郳对曰:“推让天下之意,扯谎打怪而已。唐帝此来,必然是探问如何求贤,探问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贤人?对吗?”
尧帝大惭,转念一想,若遇到真贤人,真就将天下让给人家,正色说道:“若遇到真的大贤,让出天下有何不可呢?只要天下治理得很好就行。”
望郳对曰:“治理天下无非五句话:立制度以绳言行、振农渔以盈户口、明天鬼以预灾凶、营市廛以广税赋、置刀兵以备攻守。五能皆有者,普天下自古未闻。人有此中二能者,可称为世之贤人。
“以陛下推让天下之意,当求五能之贤。此中贤人,宛如赴海捞珠,不可得也。臣只有贩卖一能,所知乃市廛之事,于制度仅仅略知一二,不是贤人。还请陛下往求他人。”
尧帝顿悟,起而谢曰:“噬缺、许由谁更贤呢?”
望郳连连摇头:“不知道?”
尧帝再问:“为何这么说?难道不如你贤吗?”
望郳惊叹道:“为人者,怎可对于他人的是非贤愚妄加评论呢?这不是正人君子该做的事情。
“君子对人,知其人为非,亦必知其非中有是。知其人为是,亦必知其是中有非。知其人为贤,亦必知其贤中有愚。知其人为愚,亦必知其愚中有贤。宛如我贩蒲,旺蒲有大用,价必贵。焉知败蒲贱哉?编房笆却是佳品。
“又如贩牛,壮牛价贵,而老牛焉知其贱哉?设若老牛出了牛黄,却倍价不卖。必欲臣私下说人是非好歹贤愚,大违贩夫之道,莫若杀臣。”
尧帝惊问:“既然如此,朕也就不问噬缺、许由谁更贤。还请问,贩夫之道精要如何?”
望郳对曰:“贩夫之道,三字而已。一曰平,炎帝神农时首任肆正叫个肆祝,晋爵市公、封平神。
“二曰信,炎明帝、直帝的库寥,做市廛相九十年,晋爵市公,封信神。
“三曰度,黄帝时有六相,蚩尤、大常、奢龙、祝融、大封、后土。
“蚩尤明乎天道,故使为当时;大常察乎地利,故使为廪者;奢龙辨乎东方,故使为土师;祝融辨乎南方,故使为司徒;大封辨于西方,故使为司马;后土辨乎北方,故使为李。
“廪者大常,居次相之位,亦巨贩也,有四大弟子,各自贩卖四方物品,因而尽知天下物产,何处产何物,何时收何物,何时种植何物,尽得其妙。
“大常为次相六十四年之久,度量恢宏,包容四海巨贩,黄朝仓廪殷实,助黄帝统一天下功勋伟大,晋为廪公,封作度神。
“若将贩夫之道平、信、度用于治世,尽得其妙者,亦少之又少。”
尧帝称善,唯唯而退。继而拜访许由,许由听说尧帝来访,赶忙躲避。
其师噬缺纳闷,以为这是天赐良机,为何避而不见?
许由说:“仁义可以治天下,也可以害天下。贤人可以治天下,也可以害天下。任何道理和人物对天下有利必有害。因此,不能见他。”
尧帝费了好多周折,总算找到了许由,见面以师礼对待,以天下相让。许由淡然而笑:“你已经治好了天下,由我接掌只不过图个空名,对我有什么意义呢?鹪鹩筑巢深林,不过占据一枝足够,鼹鼠入河饮水,也不过是喝一肚子就饱了。你走吧,天子之位对我没什么用。”
尧帝又问:“将天下让给你的师父噬缺怎么样?我想让王倪邀请他。”
许由毕竟年轻,深以为忧,说道:“莫说师祖不会帮你邀请噬缺,就算我也反对噬缺做天子。”
许由于是历数噬缺因智计过人而必有四害,阻止了尧帝相让天下给噬缺。
而啮缺作为望郳的弟子,情知尧帝也会找自己推让天下,于是匆忙找到师父望郳问道,《庄子》载,噬缺问望郳是“四问而四不知。”
其四问分别是:“尧帝推让天下的理由是什么?”、“贤人是什么样的人?如何求贤?”、“治理天下的最高法则是什么?”、“何为贩夫之道?”
望郳皆答不知。此所谓“四问而四不知”,在古史中人人皆知。噬缺走后,望郳斩老牛而变自己的头颅,假装留下遗书,不知所踪。
尧帝找了好久的贤人,忽然醒悟,望郳就是能够治理天下的大贤,急忙回头再找,看到望郳已经自杀而谢绝天子之位,禁不住号啕大哭。
当即寻找望郳嫡子,封望郳为郳王,地位与自己并驾齐驱,是天下臣子第一个逝后被追封为王的人。因其乃蒲贩,册封其为蒲神,后世称之为王郳。
到了姬周夺天下之后,姬旦、姜尚灭史,将尧帝与巨贩的对话悉数删除。王郳以蒲贩而献出的平、信、度治世三略,更是条条危害姬周统治,仅仅留下一个名字和一句话“尧帝要王倪邀请噬缺做天子。”
后世代代错愕,将此人写成了王倪。古时候断然没人敢姓王的,这种错讹颇为低级。
说到这里,漆雕卉宣称:“木相大帅胡公正是蒲神、王倪转世而来。贩神立界之初,蒲神大喜过望,怎奈他的史实早被删除,人神鬼三界全都不知道他了。只好转世投胎,重新做起贩夫,果然成就功业,被封贩界正神。”
平德令望云端赞道:“难怪元贩大帝将陆灵部分出一个木相部,叫胡公做元帅。却是古唐朝的蒲神,果然恰合其前世神迹。”
木相帅胡轸听到这里,禁不住叹道:“那我在尧帝访贤之际,为什么就假装自杀呢?”
火相帅黄羿禁不住哈哈大笑:“二哥,你骨子里就不喜欢当官,昔日里薛平大哥留你在军中效力,看把你憋屈的,早早就辞职溜掉。
“尧帝之时,你真的接任了天子,也要去显定极风天坐个帝王宫殿,哪里还能与兄弟们在一起快活?”
青州四镇的二哥、于阗五老的大哥胡轸,这一番前世渊源,引起其他于阗四老极大兴趣。
二哥追魂天王朱展、三哥金刀天王张釜、四哥兵魁天王郭镇、五弟飞箭天王李翰一起围拢过来,不约而同高呼:“都虞候,我等前世却是怎么样的?”
漆雕卉一看贩界四大天王嗷嗷叫,这这,一下子能说得清吗?得想个办法,既不得罪他们又能继续传布贩神的神迹。想个什么办法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