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5章 宴请张德妃
管家望嗲罗,的确有资格跟主人一样说话,就凭他不是一般人物。
望嗲罗乃南诏国最勇健善斗的望苴子一族,属于阳苴咩城之西紧挨着的永昌节度管辖。永昌节度拥有的常备军一万,是整个南诏国常备军的三分之一。作为六节度两都督府之一,永昌节度怎么就这么厉害?
南诏国之所以称之为南诏,洱河周边在唐朝初年形成了六诏。诏其实就是王,我们汉人将南诏再加一个王字,属于重复称呼,是中原王朝的错讹。六王之中,洱河最南部的王,即南诏,一直心向中原王朝及后来的唐朝。
因而,唐初一直到玄宗都在支持南诏,最终使得南诏在皮逻阁时代统一了六诏,集中管理,并支持其建立附属国。在皮逻阁统一南诏的过程中,永昌节度地面的两支部族是坚定支持皮逻阁附唐统一的重要力量。
永昌节度一部分是哀牢人,南诏国开国君主皮逻阁及当今自称皇帝的世隆这一族的始祖就来自哀牢,因而南诏与哀牢世世代代都保持着良好关系。
永昌节度所管的另一部分就是望苴子,也是乌蛮别种。永昌镇拥重兵监视西爨,又管辖金齿、漆齿、银齿、绣脚、穿鼻、裸形、磨些、望部、外喻部等部落。
向冲的管家望嗲罗就是望王的嫡长子,是望部的接班人。望嗲罗之父望王名叫望甲润,据他说,望部乃天皇氏望获十三兄弟之一望嫑甘所建,洱河周边各诏多多少少都有望嫑甘的血统。
因而这一族的人往哪里去,几乎没人跟他们对着干,除非他们无理取闹。
作为望王嫡长子,人家望嗲罗根本不需要给你当管家讨酬金,直接就会被南诏王接到王宫授职的。向冲能让望嗲罗当管家,我们就可以看得出,在南诏地面上,这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才能做得到。
所以,可别看向冲嘻嘻哈哈,八不在乎,那可是三十年来打下的底子。
那么,望嗲罗为什么说先别忙着开宴呢?只有王捶心中有数,他又有什么数?又凭什么?
王捶不仅仅是驸马这么简单,他今天还约了两位非凡人物。所以,望嗲罗让大家再等一等。向冲让望嗲罗去知会他的时候,他当即就发帖去找各家富豪,同时发出了两个特殊帖子。到底是谁呀?
一个是南诏布燮段宗牓,一个就是张德妃。
张德妃已知叫个张桃,外公乃寿春公范铭,范铢与张真之女,天煞魔棍张创孙女。被宣宗赐给世隆的张婕妤。
段宗牓这个布燮是个什么意思?布燮与坦绰、久赞一样都是朝堂上的宰执。段宗牓排在六大清算官之首,也就是首相。这个人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此前,劝丰祐及先王劝利晟在位时,有一位权臣叫嵯巅,起先是杀掉昏王劝龙晟而立王弟劝利晟,八年后再立劝利晟之弟劝丰祐,前后作首席清平官四十年。
嵯巅虽然是个权臣,当按照中原王朝的文人评判君臣的标准显然不合适,他没有篡逆之心,连续所立的两代南诏王都是很有作为的人物。君臣一道将南诏国的军事政治推向顶峰,成为四周各国不敢小觑的一个小朝廷。
但是,嵯巅在拥立世隆之后,被段宗牓趁机斩杀,为的是给世隆扫清障碍,让世隆大刀阔斧实现自己的包袱抱负。段宗牓为什么这么做呢?
在世隆降生之后,其父劝丰祐深恐权臣嵯巅弄死自己的儿子,秘密交给段宗牓将孩子放在洱河边一个渔村——李家庄,由两名无儿无女的孤老汉抚养,世隆跟两位老汉打渔长大。
段宗牓又秘密派宫廷护卫转为民户住进李家庄,暗中保护世隆的安全,并假扮武师,教世隆武功。一直到世隆长到十二岁,才叫段宗牓将世隆细吹细打迎入宫中。嵯巅并没有表示惊奇,而是跟大家一样祝贺。
但是,当老王劝丰祐去世,嵯巅拥立世隆上位之后。恰遇南诏帮助骠国打败狮子国的大军将段宗榜凯旋班师,段宗牓到了南诏国的属国腾越国时,听说了嵯巅仍在操控朝政,致书嵯巅:请于国门迎骠国王所献之金佛。
嵯巅冕服衣冠于河尾城迎候。在拜佛时,段宗榜立斩之于佛前。嵯巅擅权局面至此结束。段宗榜斩嵯巅,在南诏朝廷中大展头角。
这个段宗牓因为斩杀嵯巅,却没有落下嵯巅弑君那样的恶名。
他是汉裔白蛮人。这些汉裔白蛮,实际上是东汉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两征交趾过程中,顺带统一了洱河各族,留在洱河世代镇守这一带的大将后代。因时代久远,与中原王朝更迭后的帝王攀不上什么关系,也成了蛮人。
白蛮人在南诏国始终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朝中六大清平官至少两个白蛮人。历代南诏王,离开白蛮人的支持和谋划,很多事情都办不成。
段宗牓之所以能杀得了嵯巅,嵯巅也是忌惮白蛮人的,无端得罪白蛮人,他这个首席清平官也会岌岌可危。所以南诏国的政治裙带关系,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也就是说,后来的段氏大理国,其实就是白蛮人彻底掌握国柄。不再只是周旋于各族之间,而是主宰南诏各族的命运。当然后来的段氏大理国与此时的段宗牓不是一码事,不可以说成是他为了后代当王,这个风马牛不相及。
段宗牓和张德妃这样的大人物,南诏国驸马、骠玉贩诏王捶能够请到吗?
大家正在疑惑之中,望嗲罗从外面飞奔而入,大喊:“老爷,段布燮和张德妃驾到!快快迎驾。”
哟哬,王捶果然不是盖的,这两位还真的就来了。
满屋子二三十位富商大侠纷纷涌出街门,王捶领首,凌铣与他们南诏国的富商一起,一个个双膝下跪的、单膝跪倒的,大礼参拜。
大唐长安来的长阳侯文烈、平昌侯漆雕又、珍珠侯介克、竹山伯牧雨、南平伯望大津,皆深深俯首,躬身施礼。
南诏老臣、布燮段宗牓骑马而来,便装出行,由四名护卫大将引领,捋一捋白花花的胡须,爽朗大笑,大踏步而来。张德妃由四名内侍搀扶,也是便装出行,从肩舆上款款下来。
王捶连忙将大唐来的三侯两伯给他们一一介绍。段宗牓微微靠后,让张德妃走在前面。
张德妃略微给文烈、漆雕又、介克等侯伯道个万福,轻启檀口:“四姥爷、五姥爷如此高寿,还亲冒风雨来南诏看我,外甥女实在过意不去。本宫已经奏明乌底,今儿在向冲这里会个面,明天中午乌底还要赐宴呢。”
乌底,就是南诏国所谓皇帝的意思,只是北方口音的皇帝被南诏化而已。
文烈、漆雕又急忙还礼,文烈推一把漆雕又,他的嘴皮子利索。漆雕又拱手施礼:“娘娘想的这么周到,朕等受宠若惊。乌底日理万机,还要亲自召见我们几个老头子,请娘娘代为谢恩。”
向冲叫摆上五大桌酒宴,布燮段宗牓、德妃张桃及大唐三侯两伯和凌铣坐一桌,布燮、德妃护卫大将、内侍臣及阳苴咩城洱河三杰等二十一名富商分坐四桌。从午至夜,亲热无间,互相攀话,喧嚣震天。
席间,介克、凌铣先是请出来张德妃,转到侧室,将一件水晶宝镜从怀中掏出,奏曰:“臣珍珠侯介克奉大唐天子敕旨,专程前来拜望德妃娘娘。这是大唐天子御赐水晶宝镜一面,表达大唐天子对娘娘的怀念之情。”
张德妃一听大唐天子还没忘我们这些外赐的嫔嫱,远在他国宫中,那种对故国的思念是何等煎熬难过,当即感动得热泪横流。
她手捧难以用价值估量的水晶宝镜,往北朝着长安方向跪下,任凭泪水飞溅:“臣妾谢吾皇万岁,愿陛下万寿无疆,国运久长!”
介克、凌铣将其搀扶起来,德妃将水晶宝镜从镶金楠匣中打开,是椭圆形的一面水晶宝镜,横径达六寸,竖径达到九寸,以纯金包饰,纯金作盖子。加工成这么大的宝镜,该是多大的水晶啊,果然是稀世珍宝。
以之照着面庞,顿觉容颜宛若天仙,叫人心旌摇荡。德妃高兴得不得了,一直禁不住热泪滚滚。
看了好一阵,将水晶宝镜收好,由衷赞道:“本宫来到南诏已经整整十年,虽也有家人不断捎信,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亲人。本宫的心情真的是无以言表。如果需要本宫在宫里办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介克当即跪翻,口称:“娘娘千岁,大唐天子有一件急务,必得由你出马才能办成。这是你舅父寿春公范铭在汉州前线给你的亲笔信,另有一封是给世隆的。这个计策,却是芝麻贩神黄昭、春酒贩神漆雕卉亲授,就算世隆执迷不悟,必然没有什么好果子。”
德妃张桃看完两封书信,又惊又喜。信中,大哥寿春公范铭对她说:
德妃娘娘:
自从你远嫁南诏,跟定世隆,一眨眼过去十个春秋。值此正月,愈思亲情。幸得临海王、长阳侯、平昌侯、巢侯、遒侯、珍珠侯、竹山伯、南平伯等前往南诏做事,得捎愚兄此信,祝小妹花容月貌天天好,夫唱妇随时时新。珍珠侯带去天子御赐之物,与你晤面尚有要事相托。愚兄请你斟酌而行。相隔万里,见字如晤,合泪顿笔,顺颂时祺。
愚兄:大唐左威卫大将军寿春郡公范弼正谨呈。
咸通十一年正月二十二日。
德妃看过大哥此信,将书信紧紧贴在胸口,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第316章 攻心段宗牓
南诏国首都,阳苴咩城,皂针大贩向冲府邸。
德妃张桃看过大舅寿春公范铭的书信,又看了大舅写给南诏皇帝世隆的书信,都放入怀中。怕正堂饮宴的布燮段宗牓生疑,当即与介克、凌铣简明扼要商议,介克、凌铣将计策一一说明。
张德妃当即赞同:“我这里积极配合,绝无二话。至于你们索性让我也跟着逃走,本宫以为不妥。就算死,本宫也要大大方方待在宫中,以表大唐与南诏乃是割不断的宗藩之国。”
她的大义,将介克、凌铣感动得热泪滚滚,当即跪翻,异口同声:“娘娘果然是举世无双的大义之人,我等唐人永远将您的大义铭记心中。”
德妃张桃又问起大舅心中提及的临海王、遒侯、巢侯在哪里?
介文胜、凌公威一一说明,他们住在城外,死死护住这次特殊货品。
德妃叹息道:“今天没见到他们,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凌公威劝慰她:“还不该临海王现身,只要该他出马,临海王他们总会与娘娘相见的。”
他们擦干眼泪,相携到了正堂继续饮宴。少顷,又将布燮段宗牓请出来,也带到别室。
介克从怀中掏出两个于阗玉雕件,一个是一个手把件,乃斜卧的家狗,忠诚可爱;一个是六寸长孔雀镶金玉簪。两件玉器的雕工极为细腻,精美绝伦,叫人一眼看见便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家狗手把件自然是送给段宗牓的,这位南诏国的布燮,乃大唐宪宗元和元年,即南诏异牟寻元丰八年(806年)丙戌生,属狗,现今六十四岁老将。因而,介克精心挑选了这件于阗玉手把件。
当布燮段宗牓拿在手里的时候,温润可心的玉质顿时与自己魂魄相融合,顿觉妙不可言,成为与自己一体的宝物。当即惊问:“介侯此宝从何而来?”
珍珠侯介克翻身跪下:“布燮,此宝乃大唐天子密赐与您老的至宝。我等此番前来贩卖珍珠,临行进宫拜见望昭仪,恰遇天子驾临绫绮殿。问及我等行踪,当即从御案上拿起这件宝物,敕曰:南诏段宗牓之忠,朕甚为敬重,将此宝赐他做个纪念,不要忘了大唐与南诏宗藩之事。”
段宗牓一听,顿时老泪纵横,颤巍着花白胡子,翻身朝着北方长安跪正:“臣南诏国布燮段宗牓,蒙天朝上国天子不弃,系念小臣为黎民百姓一片忠心。臣谢天子隆恩,愿大唐天子福寿绵长,大唐基业万世不朽。”
介克、凌铣将他扶起来,继而介克将孔雀镶金于阗玉簪双手托过,禀曰:“此件孔雀镶金于阗玉簪,乃大唐天子惊闻布燮家五郡主美若天仙,御赐给五郡主段瘦粼的。天子口占七古敕曰:
“天生仙子降段府,
“大唐祥瑞惊天母。
“此宝赐予段瘦粼,
“知朕用心一片苦。”
段宗牓听了天子对小女如此厚爱,又是一阵惊诧,再次翻身跪倒,热泪盈眶,接过宝物,山呼谢恩。当即又取过纸笔,规规矩矩将天子对小女的御制诗记录下来。
凌铣见段宗牓将两件宝物收好,起而禀曰:“我等临来,望昭仪也甚慕五郡主美若沉鱼落雁,叫公威捎了两件礼物相赠。公威深恐有失,没敢带在身边,放在城外,由专人守卫。明天公威到布燮府拜见五郡主,当面转交。”
段宗牓激动得嘴唇哆嗦,心想,都说唐廷混蛋如之何,纯粹是那些为了以战功博取地位之流瞎编乱造的谎话。现在是敌对状态,人家大唐天子及望昭仪尚且如此待人,哪里有半点对咱不好的。
但转念一想,忽然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介克、凌铣莫非奉旨来施展反间计不成?按照反间计常理,必当对前线的坦绰杜元忠及先锋大将严对、程澼不利,对付我能起到什么效果呢?
就算离间乌底世隆与我的关系而杀掉我,杜元忠等继续攻打成都,反间计不等于白费吗?
书中代言,南诏凡对外用兵,皆有六大清平官亲到前方督阵,较大的战事,甚至南诏王亲到前方督战,督战者每天记录大小将佐功过。世隆的南诏国六相之中,段宗牓为布燮,杜元忠为坦绰,垌篾阁为副内算官。
垌篾阁等内算三官按唐廷来比喻,属于内朝官。段宗牓与杜元忠都是外朝官,坦绰、布燮、久赞等外朝三官没有正副之别,地位旗鼓相当。
段宗牓虽然位置排在首位,但并不能对任何其他五相发号施令,都是各管各的职掌。这一点与中原王朝的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互不统属相类似。
杜元忠是成偈赕于浪族人,乃剑川节度起家的坦绰,对战吐蕃三十年从无败绩,也是南诏屈指可数的名将,就是大唐人物,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等骄人战绩。
世隆继位之后第三年,将其拔擢为坦绰,居相位已经七年之久,资格仅次于段宗牓。
内中成偈赕的赕是什么意思呢,南诏国早期将境内分为十赕,乃是相当于唐廷十道的意思。其实这个赕字,也是道字的南诏口音罢了,以他们自创的文字书写出这么个字。
后来又编组全国为六大节度、两大都督,赕降格为普通州一样的级别。
段宗牓想了一圈,这些想法都对不上号。又一转念,想一想唐天子对小女的这首诗,最后一句是“知朕用心一片苦”,顿时明白了几分,莫非唐天子垂涎小女的天仙之美?
心中暗暗觉到这个推断一定不错,素闻当今的唐天子善音律,爱美色,应该就是这样。小女如能进到大明宫侍奉唐天子,多少会对南诏有些好处。
这倒是个正经路子,不管大唐与南诏怎么打,最终还是要回到正常的宗藩关系。此时布下一颗棋子在大明宫,等到两下讲和之时,必然能起作用。
既然是这样,那么唐天子李漼的这首诗就是情诗。回家交给小女,看她的反应吧,不是还有望昭仪相赠礼物吗?明天就叫凌铣当面对段瘦粼说清楚李漼的意思。
段宗牓略微沉吟,脑子飞速运转,基本想清楚了,赶忙对凌铣笑道:“本相的府邸随时欢迎团鱼贩仙光临,本相代瘦粼先行谢过望昭仪。”
凌铣深施一礼,说道:“明天巳时正,公威到相府,再与布燮详叙。”
段宗牓再细看凌铣,虽然已知其五旬开外,但以他的气质和谈吐,就算是十六七岁姑娘见了他也一样动心。素知这家伙乃当今天下第一美男,真的见到,果然让人瞠目结舌。
难怪白马五义的故事传遍天下,谷梁广与歌仙缭云成就夫妻,望凌通纳牧雨为妾过了四十六年才成为正妻。牧雨的儿子这般骇人的美貌,真的不知道缭云和牧雨在当年该是多美的仙子。
男人对于帅哥也是喜欢的,段宗牓也不排除在外,见凌铣敲定了去自己府上的时间,当即说道:“无论愚兄明天巳时正是否在家,都会有人好好招待。先将事情说明,万一怠慢老弟,对愚兄一定要多多包涵。”
他说到这里就是尾声,明天的话在今天绝不能说,再多说半句都会坏事。凌铣当即拱手施礼,示意还到正堂饮酒。
下面是对洱河三杰漆雕用、全城、王捶的安顿。
南药贩王漆雕用,自有他爷爷漆雕又招呼着,檀石贩将全城乃朝歌八剑子弟,文烈、漆雕又乃其曾师祖,漆雕又以三言两语就将他说服。这两个其实不用说就心向介克,当然他们两个也都得到了介克的礼品。
王捶因其是驸马,具有入宫追随、引荐等作用,介克也单独给了一件于阗玉属相手把件。他是文宗太和元年、即南诏劝丰祐保和四年(827年)丁未年生,属羊,因而得到了一个卧羊手把件,也是精美绝伦。
其他参加饮宴的富商都得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宝贝,都由王捶说动,介克、凌铣陪同。一个个纷纷表示,但有驱遣,甘愿奉命。
当晚各自散去,介克、凌铣与王捶约定,明日先奔宫中拜访九公主世荒勼,继而巳时正去布燮府面见五郡主段瘦粼。
当晚,王捶回到自己府上,将介克给的一件金框铜镜献给老婆二公主世雅,说明到明天进宫一起找九公主献宝。
世雅问道:“介克、凌铣找九公主有何打算?”
王捶实话实说:“现今杜元忠力主攻唐,虽然围困成都很急,但终归打不过唐廷,到头来还是求和。倒不如叫九公主提前做个打算,立下这不世之功,也不枉费了倾国倾城之貌。”
世雅沉吟良久,说道:“也是,小九如不能嫁给帝王,还真是白白浪费了她那张俏脸。倒不如将计就计,跟随介克就去长安,为南诏子孙谋福。”
次日一早,卯时正,王捶、世雅夫妇早早打扮整齐,带领介文胜、凌公威、向冲已经到了宫门之外。
门将一看是二公主、王驸马,约略问她们情由,王捶不爱耍大牌,按规矩掏出出身,推说:“本宫相随二公主,给九公主看两样宝贝,不消一个时辰就走。这位是阳苴咩城大军将垌费喏的妹夫,这两位是府上的唐人管家。”
五人被放行,他们一路直奔九公主所住的翠罗宫。
这里的宫女一见到二驸马来到,哪一个没得过好处,个个喜气盈盈接住,纷纷禀报九公主世荒勼。不多一会,世荒勼款款出来,宛如凌霄殿瑶琴一般的铮铮妙音,高亢而不失诱人:“二哥来了,小妹接驾。”
王捶惊得急忙单膝跪倒:“九妹说笑了,哪敢叫你接驾。倒是王捶参驾。”
九公主世荒勼将他扶起来,又与二姐世雅见礼。
王捶转身将介克拉过来,介绍:“这位是都城大军将垌费喏的妹夫向冲。这位是大唐珍珠侯介文胜,特地来给九公主送礼品的。这位是大唐团鱼贩仙凌公威,特地来拜望九公主的。”
当九公主世荒勼看到凌公威的一刻,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天啊,传言世间第一美男叫个凌公威,今天得见,果然叫人心旌摇荡。
究竟九公主对介克、凌铣的计策会是什么态度,他们能带走世荒勼吗?
第317章 出宫进段府
九公主世荒勼将他们五位迎入翠罗宫,宫女纷纷给他们端茶倒水。
简单寒暄,互相结识。别看凌公威五十四了,须发乌黑,面如傅粉,依然能叫女子们心中颤抖。奔向王宫的这一路,二公主世雅就跟凌公威有说不完的话,想尽一切办法多跟他说几句。
此时,九公主与凌公威认识了,哪里见过这等极品男人,一开始就惊得魂飞魄散。仔细看,诶哟,身腰如此挺拔,面目如此姣好,谈吐高雅大方,穿着鲜艳而不扎眼,走动宛如仙家降临。天啊,该不是潘安在世吧。
凌公威见九公主痴痴呆呆看着自己,急忙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件宝物,乃是一支长五寸四、径九分的莲藕。于阗玉质,温润剔透,微微泛着金檀皮色,是上好的手把件。这件宝物的寓意是佳偶天成。
九公主手拿这支莲藕,爱不释手,转眼盯着凌公威,款款问道:“哥哥,送小妹这件宝是何用意,小妹倒要听听。”
凌公威将双目闪动,两唇碰撞间,射出电一样的**话音,又宛如笛子奏响,穿云破雾而来,说道:“此宝乃大唐天子御赐之物。天子闻听文武百官传言南诏九公主美若九天仙女,恰遇我等前来南诏办货,就委托公威送你此宝。天子口占七古敕曰:
“天降南诏世荒勼,
“欲见怎奈道相阻。
“一支莲藕表心迹,
“心潮翻涌似鼎煮。”
世荒勼听完凌公威一番说,透过凌公威仿佛看到唐天子为自己焦虑不安,百般思念的苦恼,顿觉心中一颤,身形摇动,差点晕厥过去。
凌公威轻轻扶住她双肘,似有似无,抑扬顿挫,极富煽情的说道:“公主之美,恰配唐天子英武绝伦。”
世荒勼盯着眼前的美男子,心中想着唐天子,天啊,多美多美啊。顿时醉了,索性斜倚在凌公威肩头,悠悠说道:“全凭哥哥安顿,小妹感谢不尽。”
凌公威在她耳边悄悄补一句:“莲藕岂止是手把件,还是心把件。届时哥哥约你出宫去海边采珍珠玩耍,会叫二驸马前来请你,好么?”
世荒勼脉脉含情,飞眼射电:“哥哥是要先教授一下唐宫规矩啰。”
凌公威将脸颊蹭一蹭公主粉脸:“到时候自然知道。我们不敢久停,这里有一封寿春公范铭也就是张德妃的大舅给乌底的信,到时候我约你出宫之时,留下信就好了。”
世荒勼被他这一蹭,更是浑身酥软,又听这美男就要走,有些急眼,轻轻耳语:“那你要快点约我出宫,可别叫小妹等久了,到时候憔悴不堪,无法行动,难以面见哥哥。”
凌公威笑道:“这么急干啥?哥哥会安排好的,你就当这支莲藕是哥哥守着你不好么?”
话已说到骨头里了,凌公威连忙将九公主身子扶好,向大家示意开拔。再看二公主世雅,两眼似有妒火,但又深恐惹恼凌公威和九妹,那种难过的表情叫人好生心疼。
九公主目送他们远去。继而泪光闪闪,禁不住紧握那支莲藕,飞身跑入纱帐,捂着被子,嘤嘤哭起来。
倾国倾城的美人其实是人世间最寂寞的人。九公主那种内心深处的苦只有凌公威懂得,几句话就将她整个击倒,再也不能抑制那种辛酸泪。
且说凌铣、介克、向冲、王捶及二公主世雅五人,出来王宫,先将世雅送回王捶的驸马府中。看看天,才过去半个时辰,刚到辰时。
既然要送给段瘦粼两件礼物,对于一个尚未婚配的郡主,到底送什么好呢?四人打马飞奔阳苴咩城之外的大朗山王家湾。
到了这里,临海王望凌通、遒侯望钧、巢侯介攻都坐在军帐中闲聊,正在烦恼城中到底怎么回事,一天一夜没人给个消息。此时见到凌铣、介克回来,还带了两个,望凌通、望钧、介攻感觉这个人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凌铣赶紧禀告:“爹,这位是南诏国二驸马、洱河三杰的三弟王捶啊,他爹新丰虎王寻。这位是南诏四象的二哥向冲,云安伯向春山的长孙。”
临海王顿时想起来,这小子贩卖翠玉,忙起身抱拳:“骠玉贩诏,翠玉王,皂针大贩,副内算官垌篾阁的郡马,幸会幸会。孤乃临海郡王望凌通,奉旨押宝而来。”
望钧、介攻也自报家门,与王捶、向冲一一相见。
骠玉贩诏王捶、皂针大贩向冲怎能不认识他们,那都是到长安贩卖翠玉的时候,有幸撞到凌铣、介攻,才能到他们府上看看,此时在这南诏之地再次看见,简直是跟做梦一样,两位都禁不住眼含热泪。
珍珠侯介克将这一天一夜的活动情况,向一王二侯详细禀报,望凌通对王捶大家夸赞:“不愧是骠玉贩诏,皂针大贩,都有王者之风。大唐与南诏的宗藩关系迟早难以割断,我们早做打算,既是为国立功,也是为自己打算。”
继而,望凌通命令望钧、介攻打开宝箱,让凌铣挑选两件上好的礼品。
凌铣按照心中盘算,挑选了两件,是要送给段瘦粼的。
介克又选了一件好的,准备送给段瘦粼的母亲,选了二十一件一般的,准备送给二十一位富商的夫人。
珍珠侯介克将临海王拉到别帐,一通合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带来的价值五万缗的财宝基本会剩下一半。
望凌通说道:“这就全仗你们弟兄的人缘好,剩下了这么一大笔。孤以为,既然给都城大军将垌费喏一万缗,布燮段宗牓、坦绰杜元忠、副内算官垌篾阁也各留五千缗,就放在王捶府上,没事儿就给他们捎几件过去。咱最后剩下一万缗就行,回程的时候作为路上稳定人心的资费。”
对于如何带走九公主、五郡主及二十一位富商,二人又商量一阵,定下计策。为防止生变,宜早不宜迟,相约明天一早巳时初都到这里集合。
出来军帐,望凌通给他们每人派一名大内侍卫,帮着拿东西,牵战马,打下手,防意外。一行八人带着宝贝,打马直奔阳苴咩城,直接去段府。
恰好巳时三刻到达,再有一刻钟就是巳时正。这点儿卡得可真准啊。
王捶上去打门,不多时管家出来,将他们迎进去。段宗牓不在家,但管家什么事情都清楚了,叫出夫人潘韵接见。
看这个潘韵也是个大唐女子,只不过五十岁左右。仔细端详,其风韵犹存,温文尔雅,绝对出自公侯之家。
凌铣对于大唐长安、洛阳的王侯将相家眷几乎全都见过,虽然总觉得跟谁相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家的千金。
他禁不住问:“公威敢问夫人是大唐哪里人氏,令尊高姓大名?”
潘韵已经至少三十年没人这么问她了,今天忽然被这位绝世美男问起,顿时勾起那种对大唐老家的种种牵肠挂肚,禁不住眼含热泪。
只见潘韵款款说道:“家父乃百辟横刀潘独,长庆元年青州逃兵之乱,薛司徒万贯募军,家父被募为旅帅,随竹山伯牧雨守南门,苦战而亡。之后,父亲被追封为阳信子,母亲获封马颊乡君,当时我才六岁。”
潘韵介绍说,薛司徒将我和最小的弟弟潘韶收为义女、义子,一直在薛府长到薛爹爹病逝,我十七岁,弟弟十五岁。我被选入宫中,弟弟入了南衙十六卫。
我在宫中三年被封为御女。二十岁那年,是个太和九年,恰遇南诏段宗牓等人入朝纳贡,文宗看段宗牓英武过人,时年二十九岁,有心叫他心向唐廷,就将我赐给了段宗牓。其他几个大将也都赐了宫女。
这一晃都过去三十五年了,每每想起爹爹的栽培,禁不住热泪横流。只可惜从来没人能跟我谈起爹爹了。
听完这个,团鱼贩仙凌铣已经泪流满面,“呼通”一声给潘夫人跪下,高喊:“姐姐在上,受兄弟一拜。我和三弟等涪陵六侠找了姐姐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今天却在这里拜姐姐,真的是苍天有眼啊。”
潘夫人又惊又喜,急忙将凌铣扶起来,禁不住紧紧相拥,泣不成声:“兄弟与潘韶是结义兄弟吗?这么巧啊。那年我等宫女被赐给南诏大将,不久宫中发生甘露之变。
“宫中被仇士良杀得一片大乱,幸好我们早早往南诏来了,要不然早成了刀下亡魂。甘露之变后,谁还管我们的去向,家人从此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我到了南诏,设法跟弟弟潘韶通信,死活不见回音。”
凌铣又抱一抱姐姐,帮她擦一把眼泪,禀道:“俺爹在甘露之变第二年正月出任涪州刺史,带走了三弟。
“当时三弟十八岁,在涪州除了打仗、训练,很是无趣,我等六人年龄相当就结义为兄弟。我是二哥,潘韶是三哥。大哥是范职的次子范镇。四弟是缭云的儿子谷梁池。五弟是岑寿山的儿子岑踵。六弟是孙夸的儿子孙啸。”
潘夫人看他说完,惊问:“兄弟令尊却是何人?”
凌铣答道:“家父乃临海郡王望凌通,昔日里在薛司徒镇守青州时,先是行军司马,薛司徒杀逃之后,升任青州別驾,卫县男。”
潘韵一听,大惑不解:“我怎能不知道望別驾,既是父子,你为何姓凌?”
第318章 魅惑段瘦粼
南诏国都阳苴咩城,布燮段宗牓府邸。
段宗牓的夫人潘韵,居然是大战青州阵亡的百辟横刀潘独之女,被文宗以御女身份赐给时任纳贡使臣的段宗牓为妻。而凌铣居然跟她弟弟潘韶还是结义的涪陵六侠。这时候潘夫人问起凌铣为何跟他爹不一个姓?
介克急忙过来禀报:“他本名望铣,涪陵六侠结义不久闹着辞军经商。为了不给家人造成麻烦,征求父母意见,自己改姓凌,就叫凌铣。一直从事团鱼生意,在长安、洛阳,人送大号团鱼贩仙。”
段夫人一听,再看看兄弟的样貌,顿时哈哈大笑:“以你的貌若潘安,别说卖团鱼,就是卖稻草也得大富大贵。任意到一个地方将摊位一摆,大姑娘小媳妇还不把你吃了。”
凌公威上来就拧一家伙姐姐的小脸,怒道:“才不是这样呢,头十年就因为太帅,往往吃喝应酬多不胜数,生意赚几个钱全挥霍掉了,几乎做不下去。被师爷长阳侯猛尅一顿,后来带了徒弟才好多了。”
他这一说,仔细品一品内中情形,还真是的,惹得满堂哈哈大笑。
介克看如此亲热,直接和凌铣一起将潘夫人拉到一边的侧室,将怀中的一个楠匣拿出,双手递给夫人。潘韶请过,缓缓打开,是一串珍珠项链。
珍珠侯禀道:“这是大明宫中仅次于皇后所戴的一挂珍珠链。当今天子得知我等前来,就叫给南诏宰执段宗牓夫人捎一件。
“寡人就为夫人挑选了这件。整个项链由口径四分白珠串起,正胸一颗八分金珠,金珠两边是两颗六分金珠护卫。这三颗金珠来之不易,是寡人十年前收购珍珠而卖到宫中的。当时有富商对六分大的金珠就出价五百贯。”
说完,当即给潘韶戴上,潘韶带他们两个到自己卧房镜子前一照,哇,太华美了。这串珍珠直接将潘韶的脸庞衬得宛如瑶池玉女一般,哪里像五十五岁夫人?潘韶真的醉了。
凌铣对她轻声耳语:“姐姐太美了,我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么美的女人?”
潘韶当即仰倒在凌铣怀里:“怎么样,姐姐还行吧?还能勾到男人?”
凌铣将她扶起来:“姐姐的美,咱一屋子男人都是你的。”
众人一时间哈哈大笑。这么贵重的礼品,潘韶推却一番,禁不住凌铣一番说辞,只好将宝物收起。
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潘夫人问起介克:“珍珠侯驾临必然还有要事吧,有话尽管说,别绕弯子,就像自己家一样。”
凌铣笑道:“在长安宫中及街市纷纷夸赞段府五郡主貌若天仙,我们来的时候,唐天子赐了段布燮和五郡主宝物。望昭仪也仰慕五郡主沉鱼落雁之貌,叫公威捎了两件礼物相赠。今天过府,专此拜访,当面转交。”
潘韶笑道:“不愧是团鱼贩仙,果然言出必行。昨晚布燮回府,叫我看了天子所赐的于阗玉属相手把件,也看了天子赐给女儿的于阗玉孔雀镶金发簪,都是精美绝伦的珍宝。
“说你们今天巳时正要来,我还以为你们吃酒说醉话,今天果然准时到来。我这就去叫来小女,你跟她说话。”
潘夫人说完,对凌铣附耳说:“弟弟自有姐姐打发,可别让小女丢魂。”
凌公威淡然一笑:“弟弟跟她隔着一辈人,哪能胡思乱想?”
不大功夫,两名侍女一前一后,护着五郡主段瘦粼来到正堂。众人一看,一个个顿时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说话。但见段瘦粼:
身材高拔足有七尺八寸。瓜子脸,淡绯颐,方颌圆庭。柳叶眉淡若寒烟,润玉项白若莲藕。缥缈移步,环佩叮咚。美目顾盼,熠熠生辉。上街略微走动,老幼忘掉路径。肆市随意悠游,摊贩不看钱箱。南诏堪称倾国,大唐无此妙人。若是荒勼相伴,更叫瑶池醉翻。
凌铣毕竟见的美女多不胜数,稍微愣神,赞道:“果然如同珍珠侯所说,五郡主倾国倾城,今番相晤,此行不虚。如此仙女一生能遇几回,这才是三生有幸。”
潘韵赶忙过来,给段瘦粼介绍:“这位是你舅舅潘韶的结义哥哥,你也叫舅舅,乃大唐第一美男、团鱼贩仙凌公威。”
段瘦粼见过的美男也不计其数,但今天见了凌铣,顿时感觉他高俊之美给人的气势,如同苍山缓缓驰来;面目之妙给人的享受,如同洱河欢畅流淌。开口之音犹如古筝弹奏,摄人五魄,举手之姿恰似温润妙玉,滋蔓六神。
惊得她直接呆住,这是人吗?这明明是仙人降临,顿时精神恍惚,身子歪扭,就要玉山崩塌。凌公威情知她犯痴,若是丝毫不去沾她,敬而远之,这里一旦辞去,她必然生出痴症,茶饭不思,久之害人性命。
凌铣不及细想,急忙将她双肘托住:“既然与你舅舅是结义兄弟,公威也是五郡主的舅舅。五郡主美若天仙,惊动了南诏,惊动了长安,惊动了天子,也惊动了宫中的望昭仪。因此,望昭仪十分仰慕五郡主绝世之美,叫公威转赠两件礼品。”
段瘦粼被他这么一扶,又将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更是醉了,感觉凌铣的双手过来了许多电精,将自己五脏六腑都击碎了。也不知道想的什么,胡乱对答:“多谢哥哥,望昭仪也必然与你相好吧?”
凌铣禁不住轻轻掐一下她的藕臂,对着她耳朵微微嗔道:“公威是你舅舅啊,怎么叫哥哥呢。我是望昭仪的四伯父,怎么会是相好呢?”
段瘦粼这才似醒非醒,脸颊顿时绯红,道个万福,致歉道:“舅舅在上,孩儿拜见你老人家。不不,拜见帅魅舅舅。”
凌铣说道:“昨晚在向府饮宴,你父亲拿回家的于阗玉孔雀镶金发簪乃天子所赐。今天我来,给你捎来望昭仪赠你的两件礼物。你来看。”
说完,凌铣从怀中先掏出一件。段瘦粼也不客气,打开楠匣,一看还有黄绫包裹,打开黄绫,却是一件于阗玉百合雕件,虽然只有两寸半长,百合花口径一寸,但寓意却是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凌公威说道:“一路走来,我都没看望昭仪送你的到底是什么?这是她祝福你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段瘦粼羞答答说道:“帅魅舅舅,唐天子真的很帅吗?”
看起来,她已经打探过了,这时候问起来,只差咱一句话。凌铣点点头:“这位皇帝,是大唐开基以来最帅最懂女人的皇帝。”
段瘦粼问道:“那假如我跟了皇帝,还能见到帅魅舅舅吗?”
凌公威笑道:“傻丫头,见肯定能见,像这样说话却会让我掉脑袋。”
段瘦粼又问:“那我能否趁着皇帝不找我的时候,偷偷见你吗?”
凌公威心中一颤,这话不能再往下接了,这丫头死盯住自己不放,那还了得。赶紧掏出第二件礼品,也是黄绫包裹,打开一看,也并不奇特,而是一件佛陀像,即释迦牟尼佛,五寸六分高坐像。
但雕工极为细腻,头光、肉髻、螺发、白毫、化佛、宝冠、臂钏、手印、莲座等等雕刻的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段瘦粼看到这尊佛陀玉像,顿时崇敬不已,当即将佛陀像摆在正堂,翻身下拜,口中默默祷告一番,继而再次装好楠匣。
凌铣看她的情绪收回,不敢让她继续缠着自己,急忙说道:“近日我等相约前往海边采珍珠,一路有天子的大内侍卫护驾,还请五郡主能够赏光一起玩耍。到时候我们提前来人知会你。”
段瘦粼当即答应:“一切听凭帅魅舅舅安排,瘦粼唯命是从。”
此时,潘夫人听凌铣这么说,大感兴趣,急忙过来,拉着凌铣央求:“公威,姐姐能跟你们去采珍珠吗?”
凌铣看她这么说,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带走,恰好叫她跟三弟团聚一下。一跺脚,答应道:“姐姐跟着去玩怎么不行,不要打弟弟的歪主意就行。”
潘夫人附耳过来,轻声说道:“你是想带走她去唐宫的吧?”
凌铣心中宛如打了个炸雷,脑子略微转圈,反问道:“你怎么就把这事想得这么复杂?”
潘韵答道:“看你出手如此阔绰,富商对于初次见面者不会这么来吧?除非是领受了皇家任务。不过也好,瘦粼一直对不上好人家,以她的才学和美丽,也对得起唐天子。我被赐给南诏,她又回到唐宫,这不是天作弄吗?”
对于潘韵的感叹,到底要怎么回答呢?
她已经看透了这边的行迹,难道段宗牓昨天晚上就看不出来么?
段宗牓必然也看出来了,而且肯定是下了决心的,夫妇两个一定商量过了,也给女儿转述了皇帝的御制诗。
既然这样,潘韵此时提出一块去采珍珠,必然也是想老家了。但是,只要我这里有丝毫阻拦,她就会面子上过不去,毕竟这里一大家子人,他当着娘,当着婆婆、外婆。那么我凌铣到底该怎么回答她呢?
正在他紧张思索的时候,珍珠侯介克看出了凌铣的无奈,急忙站起来解围:“夫人,文胜今年五十四岁,想必你是姐姐,到时候我们来知会瘦粼郡主,你到底跟我们去不去,再做定夺。现在不慌着下结论好吗?”
潘韵顿时泪光闪闪:“诶诶,谢谢兄弟,我会好好想这件事。”
第319章 撤商出南诏
话说到这里,就应该立马告辞,否则,段瘦粼一旦黏糊着就麻烦了。
凌铣、向冲、王捶、介克托辞还要拜访几位富商,相约海边采珍珠。四位及四员护卫大将纷纷辞别段府,一路直奔向冲家中。
到了这里,几位跟长阳侯文烈、平昌侯漆雕又、竹山伯牧雨、南平伯望大津简单说了今天上午的收获,大家以为凌铣果然马到成功。看起来,周瑜能有美人计,其实美男计也是很奏效的。关键体现在一个字,快!
经过紧急商议,长阳侯文烈以为:“孤只说两句话,第一,富商和美人出城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未时正,避免夜长梦多。第二,既然说是海边采珍珠,就必须绕到海边玩几天,避免世隆、段宗牓追到质问,我们有话说。”
平昌侯漆雕又沉吟一下,说道:“孤补充两条,第一,通知世荒勼及段瘦粼必须说出具体去向,避免生疑。第二,她们出来宫门和府门的接头人最好都是凌铣。”
竹山伯牧雨看大家都讨论的很充分了,吩咐:“各位现在就行动。宫中府中的通知和接应由向冲统一指挥,凌铣配合。富商的通知和接应统一由王捶指挥,介克配合。带来的四名护卫大将分别跟定。”
最后,文烈问道:“向冲、王捶,这次大举迁走,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吗?”
骠玉贩诏王捶说:“决心都下了,问题是三位清平官的宝贝还在我府上,怎么办?向冲府上也有垌费喏的宝贝。”
漆雕又笑道:“这样,将他们的宝贝还放在你们府上,留下管家和几名侍女看着。只要将礼品清单给了三位清平官和垌费喏,他们自己会想办法弄走,这个不需要操心。剩下的就是你们的管家最后怎么撤出?”
皂针大贩向冲哈哈大笑:“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们自己会想办法拿走。”
继而牧雨说:“那现在就叫临海王分几波将财宝运进城,列好几份清单。”
珍珠侯介克说:“我已经列好清单,让人照着单子运来。剩下的财宝留在大朗山王家湾。”
望大津摩拳擦掌:“今儿中午要不就别吃饭了,现在就行动。”
向冲问管家望嗲罗:“饭好了吗?”
望嗲罗笑笑:“早就好了,这就上,抓紧吃。”
他出去一声大喊:“上饭。”
霎时间,侍女们纷纷端来碗筷盘盏、碟盂巾签。每桌十六个菜,酒也上来,每人象征性的倒上,谁想吃就吃一杯。
紧锣密鼓一通忙活,向府、王府都已经安排妥当,九公主、五郡主、所有二十一名富商经过十几波零零星星出来,到了未时正,全部都出了阳苴咩城。到申时,人马已经齐集大朗山的王家湾。
南诏国布燮段宗牓的夫人潘韵最终选择留了下来,与弟弟凌铣相拥而泣,伤心而别。委托凌铣给潘韶带话,让潘韶有时间到阳苴咩城看姐姐。他们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老家人,那种心酸难以言表。
阳苴咩城的二十一名富商,每家的宝货车都是两辆,老幼家眷两辆,无论男女凡能骑马都骑马,整个车队集合起来,多达近百辆,骑马者三百余人。就这还是嫡派子孙及其内子,很多侍女、伴童都安顿在府上看门。
临海王望凌通令商队分四队,自己亲率一队大内卫士护住公主、郡主等。遒侯望钧、巢侯介攻、竹山伯牧雨也各率一队大内卫士分头护卫一个商队。
两位九旬老千岁随临海王望凌通行动。南平伯望大津带领珍珠侯介克等为前导,一路向东南方向的海边,朝着珍珠产地进发。
他们从阳苴咩城外的大朗山王家湾往东走,到弄栋城,折向东南到拓东城,南下通海镇,再向南略微偏东,直奔安南都护府的古勇县,古勇县已经属于大唐的安南,也就彻底安全了。
弄栋城是弄栋节度的首府,拓东城是拓东节度首府,通海镇是通海都督的首府,这三地都是南诏国的地盘,能否顺利通过,也是对这群人的考验。
不过,骠玉贩诏王捶那可是二驸马,世雅公主也跟着大队行动。
皂针大贩向冲又是副内清算官垌篾阁的女婿。
九公主世荒勼、五郡主段瘦粼这两位美人要去海边玩耍,更是没人敢惹。
加之临海王望凌通、长阳侯文烈、平昌侯漆雕又、遒侯望钧、巢侯介攻、竹山伯牧雨、南平伯望大津等,都是全副武装的大唐王侯,个个都有护卫大将及多少不等的贴身侍卫,谁也不敢轻言开战。
这个拓东节度和镇海都督,两个位于南诏国东部的节镇,与大唐一直呈拉锯状态。
南诏的拓东节度与大唐的东川节度,常年都有或大或小的战事,从没有消停过几天。而南诏的镇海都督,也跟大唐的安南都护府和岭南道,从来没有停止战争。
这两个地方的州县时而归大唐,时而归南诏,因而形势错综复杂。
巨商大贾却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虽然南诏与大唐一直在争夺拓东与镇海两地与大唐的交界地,但当地的土王却谁也不尿,他们对于大唐和南诏大将的态度,从来都是只要对他有利就说你好,对他不利概不合作。
因而,巨商大贾经过这一带,对官兵按规定过关津就行,真正需要打点的却是各族土王。由于南诏各族语言十分复杂,往往需要通译,甚至折转二译三译才能弄懂。
南诏王与土王之间的沟通也是这样,何况外来的。因而,这里的土王越发注意传承本族语言文字,以至于他们对本族的统治持续几千年。
于路经过向冲和王捶的介绍,几位王侯总算明白了,为啥玄宗皇帝准许皮逻阁立国?这是借他人之手统治这里数不清的土王,省得朝廷费那种老劲。
于路主要遇到了两处土王把守的关隘,一个是拓东城至通海镇之间的弥勒部,他们把守着量水川大池南面的冲天岭,一个是将到古勇县有一处郎茫寨,这里是僚子部把守的重要关隘。
向冲、王捶前往拜见了弥勒部土王和僚子部土王,送上了珍宝,两位土王都十分重义,分别与向冲、王捶结盟,相约再有他们的商队经过,分文不取。向冲、王捶也承诺,他们哪一天到长安、阳苴咩城相见,有何要求,尽量满足。
还真是有惊无险,顺利冲出了南诏境内。过了古勇县,直奔安南都护府的交趾县,完全是我大唐地盘。在这里好好休整一天,约定第二天到武安州的海门镇采珍珠。
到了交趾县,经临海王与县署交涉,得到了款待。县令叫个阮臣究,闻听如此多的重量级人物驾临本县,惊得目瞪口呆。
慌忙叫上县丞、东厅尉、西厅尉等,将大家迎入县署,腾出一些房间,主要叫九公主世荒勼、五郡主段瘦粼住得舒服就行。
阮臣究,以字行,单名一个箜字。今年四十三岁,与骠玉贩诏王捶同庚。长州铜蔡县人(今越南国宁平省),乃宣宗大中十二年(858年)戊寅科进士出身,时年三十一岁。
先在岭南道邕管经略府的笼州罗龙县任东厅尉三年,后调任瀼州鹄山县丞四年。又入京任职,迁承奉郎,在朝中任右拾遗两年。再出长安,任交趾县令已经两年。
除了等候吏部铨选一年,基本没什么大的波折。那也是宰执们念自己远在安南考中进士殊为不易,没人设置障碍。若在内地反而没这么顺利。
临海王看他对于唐廷总体的感觉还是比较好的,对于这样的仕途比较满意,禁不住感动起来。他四十三岁仍然在县令之位,却欣然接受这样的现实,毫无抱怨,看起来,的确是个赤诚君子。
若是武将,除非是刚刚投军,一般到了这个岁数,早已超过他的品阶好多了,获封侯封伯也大有人在。
阮臣究看竹山伯牧雨七十九岁,看临海王望凌通八十三岁,这夫妻的岁数就够大了。又看平昌侯漆雕又九十四岁,不免吃惊咂舌。再看长阳侯文烈更是九十六岁,简直惊到眼珠子瞪起来。
这几位王侯一个比一个能活。我擦,看起来年轻的时候多练武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惜,自己四十三岁了,再练武恐怕不行了。
通过了解,安南都护府往东北就是邕管经略府,经略使果然是唐兴侯、朝歌八剑的三哥、玉面仙吴雕,已是六十七岁老将。凌波仙子杨絮自然是跟着的,人家夫妻,都是响当当的剑客,果然实现了封侯拜将的人生目标。
长阳侯文烈的弟子,安唐十虎的七哥沙进班之子、五十八岁老将、大宁伯沙靠榜,的确是笼州刺史。属于邕管经略使下辖。
无虞侯陈果及白淼夫妇,在澄州无虞县早就盖有府邸,这时候才二月天,应该没有北上收购澄泥砚。这些商界公侯一般都到阳春三月才会出动,这时候都还在家。
毛笔贩子、雷乡男琴矩,当然也在循州雷乡县封地建有宅子。
离狐子于青山及颍州宣姜、济阴郡君琴雉,早已离任陆州刺史。于青山曾回朝担任了三年左武卫将军,三年右威卫大将军。六年前出镇邕管经略使,吴雕接任之后,现为容管经略使。进封武义侯,琴雉获封武峨郡夫人。
于青山的封地武义县乃武峨州下辖,武峨郡就是武峨州的别称。
说起于青山,乃是早年间贩门十七将之一,比范职还大一岁,已经八十八岁。贩门十七将中除了望准通及众女将都还活着,男将大多去世,他和望凌通的二弟、五大虎师之一的望准通,应该是硕果仅存了。
既然作为南衙宿卫六年,到了八十二岁为什么还要出镇岭南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被安南都护高骈央求不过才来的。
六年前,高骈被宰相夏侯孜举荐,领命收复安南。谁给他做大后方那可是致命的,高骈作为贩门十七将六哥、青龙戟高标之子,当然第一个就想到了七叔于青山。因而,请求天子诏令于青山,出京担任邕管经略使。
天子征求于青山意见,于青山二话不说,慷慨出镇。咸通天子这个知名的昏脑壳皇帝,看他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天子分忧,总算也知道感动,当即封为武义侯。
封地武峨州属于安南都护府的北部屏藩,也需要高骈收服,朝廷采取这样的方法将两位拴在一起。
贩门十七将中,高夺、高标兄弟乃棣州渤海县人。二师兄高夺于海产贩神苌度剿灭五股河盗时阵亡。
六师兄高标虽然升迁很慢,但最终做到山南东道节度使,被册封为临川郡王,已经去世二十年。在贩门十七将中,封爵却是最高的。与临海郡王望凌通这个明经及第的文武全才,取得的成就并驾齐驱。
因而,高标在渤海县老家繁衍的支脉十分庞大,如今的渤海高氏一族赫赫有名。从高标就曾入朝担任十年禁军将领,到高标出镇山南东道,子弟入质仍然是禁军将领,高骈也是禁军将领。史称:渤海高氏,世代为禁军将领。
临海王望凌通当然知道高骈担任着安南都护,但对于安南的形势此前并不太熟悉。此时经交趾县令阮臣究详细禀明,才算真正了解。
正说着,外面大喊道:“临海王老千岁驾到,为何不去都护大帐?”
第320章 截杀交州城
交趾县署,众人一听这声喊,震得耳朵发麻,宛如五雷神将、长阳侯文烈当年的吼声。
阮臣究当即吃一惊,紧跑几步,到县署大堂之外迎接来人。
其实吧,就是他阮臣究派人向这个顶头上司禀报的,这时候居然亲来交趾县大堂,还是吃了一惊。
此人进来,但见身长七尺七寸,两鬓微微泛霜,眼目俊朗,白面方颔,龙骧虎步而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收复安南的大唐擎天柱高骈高千里。
作为曾任多年禁军将领的高骈,又是贩门十七将的子弟,当然一眼就认出了临海王,立即单膝跪倒:“临海王千岁,检校刑部尚书、静海军节度使、忠义侯高千里迎驾来迟,甘领责罚。”
望凌通当即站立,将其搀扶起来,爽朗大笑:“高尚书快快请起,尚书果然是皇朝虎将,武略过人,两年之间收服安南,威震海内外,乃武将楷模。”
高骈自报家门的静海军,乃其收服安南之后,由安南都护府改称。其爵位忠义侯,封地忠义县就在安南都护府南部的演州(今越南安城县)。
这就值得玩味了,于青山的武义侯在静海军北部,高骈的忠义侯在静海军的南部。南北两家看着,安南再反,两家侯府总得有动作吧。
按辈分,其父高标在贩门十七将中为六哥,临海王之弟望准通为十弟。临川郡王高标如在世,已经八十九岁了,比望凌通还年长六岁。寒暄一阵,高骈又一一与文烈、漆雕又、牧雨等见礼。
望凌通提议:“既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高尚书就称呼朕为叔父即可,免却许多礼仪。长阳侯、平昌侯乃礼山五雄宿老,你可以称四师祖、五师祖,或者叫四爷爷、五爷爷都行。”
高骈将脖子一梗:“那不行,朕就称呼您老为王叔。称呼两位爷爷为四千岁爷爷,五千岁爷爷。”
文烈高呼道:“还是算了,太拗口,就称呼四爷爷、五爷爷最好。”
一锤定音,就这么来。竹山伯当然就是王妃婶娘了。凌铣、望钧兄弟与高骈平辈,带领诸位也都过来,与之一一相见。
南诏国九公主世荒勼、段宗牓五郡主段瘦粼等也来与之相见。惊得高骈慌忙跪拜九公主,不免细问这其中缘故。
珍珠侯介克将其拉到一边,大致说了望昭仪计策,撤资之计基本得遂。忠义侯高千里哈哈大笑,与大家一道在这交趾县署开怀畅饮。
次日一早,又将这些人浩浩荡荡接到交州城中,在静海军节度府大排宴筵,欢宴竟日。
期间,望凌通问起于青山。高骈说是他现在基本不太往容管经略府办公,而是常驻武义侯府。他已八十八岁,正请求回长安卸任安度晚年。容州那边,他奏请朝廷,让涪陵六侠的老幺孙啸担任容州观察使,代行经略之职。
团鱼贩仙凌公威一听,老幺孙啸在容州担任观察使,好家伙,顿时来了兴趣,无论怎么着这次要到容州耍起。
他们在交州的静海军节度府这天,恰好是个二月十五。
这一天,于大唐这些崇敬道教的人来说,今天是太上玄元皇帝的诞辰日,即俗称的太上老君、老子的生日。唐廷早已将这天定为“玄元节”、“降圣节”。故而,高骈叫来了静海军所有属官,来陪大家欢宴。
于南诏国崇信佛教的人来说,依据《大般涅槃经》等,今天是佛陀涅槃日,也就是释迦牟尼佛的忌日。又称佛灭日、大恶日。九公主、五郡主、王捶、世雅夫妇和向冲、垌菇乜夫妇,这些南诏人不参加酒宴,斋戒诵经。
高骈的节度府热闹一天,天已黄昏。
忽然卫兵闯进来,慌不迭到高骈跟前跪下:“千岁,西门外的商队遭遇镇海都督府的和蛮劫掠。二百卫士被冲得七零八落,巢侯、遒侯、南平伯陷于苦战,速速救援。”
巢侯不就是介攻吗?遒侯乃望钧,南平伯乃望大津。
高骈大怒:“什么?和蛮居然杀到老子交州城来,简直是狂妄至极!抬孤的青龙戟,兵马使、司马都随我去,将他们全部斩杀,一个活的都不要。”
两名卫兵抬出来他的青龙戟,众位老将一看,他这青龙戟足足有六十八斤,堪称枪王之王。使枪、使戟的战将,其兵器的分量普遍比之刀棍锤要轻十斤左右。因为枪从上古以来就累加传承的招法多不胜数,所以是百兵之王。
折抵成刀棍锤,足以达到七十八斤。大唐战史上,闻名天下的枪神侯席英是七十二斤浑铁枪,高尚书的青龙戟比之仅少四斤。看起来,高尚书也是一位千斤神力王。
临海王望凌通那可是用了一辈子虎头湛金枪也只是五十八斤,孙子南平伯望大津就跟他的枪一般无二。此时见他这柄青龙戟重六十八斤,与吕温侯的方天画戟分量等同,堪称吕布在世。
张翼德的丈八蛇矛也不过六十四斤,人家身长八尺,舞动没有问题。高骈七尺七寸身长,比张翼德略低一些,舞动六十八斤青龙戟,也是绝了。
看了他的兵器,临海王禁不住暗暗赞叹。等他顶盔掼甲刚刚上马之际,望凌通猛然想起西门外的劫匪是和蛮,顿时大吃一惊。
他这个和蛮难道与望蛮没有血统关联吗?如果有血统关联,那可就成了自己人灭自己人了。
再想一想向冲的管家望嗲罗,不就是永昌节度下辖望苴子一族望甲润的嫡长子吗?不是说洱河周边各诏多少都有天皇氏兄弟望嫑甘的血统吗?
既然是这样,必然是镇海都督官方假扮的和蛮人。这边众多部族的任何一族首领作为一地土王,几千年来都是守土再守土,绝不可能冒冒失失杀向这么远的交州城。这可是灭族之祸,没有哪位土王这么傻逼。
临海王想到这里,跑到院子里,从石缸里舀起一碗清水,朝自己脸上猛然一浇,这二月半的清凉顿时透入肌肤,酒劲顿时清醒大半。
他当即跑到院外,像个年轻人似的,迅速抓起盔甲,霎时间穿好。拿起自己的五十八斤虎头湛金枪,飞身骑上最近几年新得的挟翼骢,风驰电掣去追高骈。
他这么一跑,谁还坐得住?这个二月十五的黄昏注定不平凡。
长阳侯、阶药贩神文烈、平昌侯、柿干贩神漆雕又、竹山伯牧雨、珍珠侯介克、皂针大贩向冲、骠玉贩诏王捶、南药贩王漆雕用、檀石贩将全城、团鱼贩仙凌公威等人,也都纷纷手执兵刃,跨马飞奔。
五雷神将文烈掌中翻飞六十八斤五股神叉,漆雕又挥舞五十八斤燕尾神枪,竹山伯牧雨颤动三十二斤寒铁竹节枪,两大在世贩神与昔日的金檀骠将当先冲锋。特别是文烈的吼叫声,如雷霹下,吓得交州城百姓纷纷躲避。
内中漆雕又使用半辈子的五十二斤乌金崩云梃,怎么成了燕尾神枪?
四十八年前,他与四哥文烈护卫韩愈大战五岔口之后,在成德军住了好多天,对王术正的牙卫总管蔡润那柄鸭嘴枪非常喜爱,就拿过来舞动,越练越带劲,十分趁手。蔡润于是带领他到甲仗库挑选一支长枪。
到了甲仗库,长枪种类二十几种,分量比较趁手的只有这柄燕尾神枪,与蔡润的鸭嘴枪相比,多出来四斤,是五十八斤。从此换掉了乌金崩云梃,悉心练习枪法。
燕尾神枪比之前的乌金崩云梃重了六斤,能行吗?漆雕又当然能行,如果成德军甲仗库有更重的枪,估计他也会选。为什么呢?
自从不作县令,回老家僰道县那几年,就扔掉了书本,悉心练武,随时准备践行礼山五雄三位哥哥的经商之路。因而,手上功夫比之前当县令时厉害多了,可见武行讲究“熟能生巧,熟能生力”,一点不错。
军中大将多用四十二斤大枪,而能将五十八斤长枪点刺如飞,必然成为一军枪王。这次出阵的几将,有点意思,文烈的五股神叉跟高骈的青龙戟都是六十八斤。漆雕又的燕尾神枪跟望凌通的虎头湛金枪分量相同。
他们一路飞奔出来交州城西门,后面的贩将大侠们也都紧紧相随。
出来城门一看,介攻以父亲介穿山所传五钩神飞枪、望钧以家传虎头湛金枪死命抵敌,两条大枪挑死劫匪七十多个了。望大津也使虎头湛金枪,指挥二百卫士看死近百辆宝车。
文烈、漆雕又两位四十八年前的老帅,望凌通这个老节度使,叔侄三人打马跑上一座山丘,往远处看。娘呀,这可不是和蛮的劫匪,整个队伍足足有上千人。从兵器和服装来看,虽然不是军服,但整齐划一,明显是军队。
漆雕又、望凌通一起看向文烈:“四哥,四叔,你指挥吧。”
漆雕又是平定岩国的老元帅,望凌通是老节度使,赢得过威震天下的洛门川大捷,他两个为什么异口同声让文烈指挥呢?
想当年,韩愈宣慰成德军,作为密使护卫,大战五岔口,斩杀王术正所派大将级别的额刺客队伍,韩愈就是任命了文烈为总指挥。结果取得大胜。
继而平定岩国,漆雕又也是任命文烈为前线总指挥,更是大获全胜。
他们为什么不按镇州八骏排的次序称呼呢?
早年间结义的礼山五雄,望云端、范朱公、苌卜曲三位哥哥的影响力太大了,早就习惯了按礼山五雄的排序称呼。何况望凌通、牧雨、凌公威、望钧、望大津这些孩子,都是大哥望云端的子孙。
五雷神将许多年没有战阵拼杀了,偶尔遇到几个劫匪,最多五合干死他。今儿一看这阵势,顿时热血沸腾。
听他两个叫自己指挥,如雷大叫:“好啊,临海王直奔高千里,叫他传令调兵。五弟找望大津重新安顿护车办法。我往贼人阵中杀他几个首领。快!遇到贩将,提醒他们专杀首领,撇过小兵,不要做无谓的消耗。”
“得令!”临海王与平昌侯齐声高吼,三人飞也似的冲下山丘。
他们一面往下冲,早看见竹山伯牧子舒飞花颤动寒铁竹节枪,带领介克、向冲、王捶、漆雕用、全城、凌铣,在敌阵中往来冲突,杀得贼人哭爹喊娘,死尸纷纷滚落。
高骈在阵中更是所向披靡,他的面前像是一个大通道。敌人应该是被他杀怕了,纷纷躲开他的六十八斤青龙戟。
文烈再次大喊:“提醒子舒、千里,专杀贼首,撇过小兵。”
望凌通大叫:“得令!四叔放心,我先找子舒,再找千里。”
第321章 文侯薨交州
文烈一路飞奔,直接冲进敌阵,朝着人群中最后面杀去。
六十八斤五股神叉所到之处,扫到就伤,砸到就死。九十六岁老军侯,不再需要更高的功名,哪里还管被砸烂的首级,玩花似的耍起兵器,冲着目标前进。
这些贼人哪个见过如此大的嗓门?先被喊声震懵,继而被叉砸死。霎时间足有三十余人被砸碎脑袋,前面顿时闪开路径。文烈看后面这位指挥若定,以掌中的双尖枪指指点点。看他的枪足有五十二斤的样子,估计不是吃素的。
再看这员大将,哪里像是土王之属,生得膀大腰圆,身长足有七尺五寸,虎目豹眉,须发乌黑,英武逼人,约有三十**岁的样子。骑青骢马,腰悬佩剑。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南诏国通海都督府的大将。
文烈哪里管他那么多,也不通名,猛磕绿耳骃,五股神叉“哗唥唥”山响,直奔这员大将天灵盖。这员大将急忙圈马,大喝道:“来将通名。看你耄耋老人,何苦前来送死?还不逃命,莫待我双尖枪刺死。”
文烈一边喊一边往前劈砸:“朕乃大唐长阳侯文走霹,去你娘的!”
这员大将再次带马躲开:“吾乃南诏国通海都督府目则军将——盛大灌,尔等胆敢裹挟我南诏九公主,个个都是死罪。本军将敬你九旬开外尚且神勇,劝尔早早逃去。”
文烈一听,他名叫盛大灌,中间一个大字,末尾带三点水,这不是无虞侯陈果在自己搬新家饮宴时定的规矩吗?叫礼山五雄、安唐十虎、贩门十七将、朝歌八剑、崇信九使的子弟,跟柴大渊平辈的都这么起名。
姓盛,只有贩门十七将里面有个姓盛的,叫个盛有,与吴中恰好形成‘无中生有’一语,人们一叫就是兄弟两个。莫非他就是盛有的孙子?
书中代言,当年金相部都统、五金贩神范朱公,带儿子范职,运河护粮期间,俘获了吴中、盛有,两兄弟就此成了范朱公的哼哈二将,形影不离。一起拜在朝歌三贩门下,在贩门十七将中,排为十一哥、十二哥。
盛大灌必然是盛有的孙子了,怎么就成了通海都督府的目则军将?
文烈略微想了想,大喝道:“且慢,朕问你一句,你既然叫盛大灌,贩门十七将的盛有是你什么人?”
盛大灌大吃一惊,当即抱拳施礼:“盛有乃大灌祖父,您老人家怎么知道俺爷爷的名讳?”
文烈哈哈大笑:“好小子,今儿将你曾师祖劫了。你可听说过礼山五雄?”
“知道礼山五雄这个大号,不晓得具体都是哪个。少废话,莫要拿这些来骗我,再次劝你逃命去吧。”盛大灌说着话猛然醒悟,大怒起来。
文烈一看,你娘的,不教训他几下,不知道曾师祖头上长着几只眼。也不再废话,举叉再次砸来。盛大灌也不再客气,将他的双尖枪疯了似的点刺。一老一少二位大将战在一处,直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主将被文烈抵住厮杀,内中四员副将分别被漆雕用、望凌通、牧雨、介克抵住厮杀。指挥者自顾不暇,再看四处的兵,一时乱作一团。
乱兵逃的逃,逃不掉的只好应战,被这边的全城、王捶及冲进来的介攻、望钧及一百五十名大内侍卫猛砍猛杀,惨死好多。
一共从长安带来二百名卫士,刚才不是护着一百辆财宝车吗?怎么就来了一百五十个,宝车不管了吗?
文烈不是命令漆雕又,重新安排护车办法吗?怎么安排的呢?
平昌侯漆雕又,到了宝车跟前,令五十名卫士拼死抵住袭扰贼众,另一百五十名卫士将一百辆宝车拉成四方阵型,留四门。四门四角各留五名卫士把守,漆雕又、望大津各带五名卫士守住阵前左右两侧。
这就余下了一百五十名大内卫士冲入了敌阵,这些人那可是个顶个的英雄豪杰,无不以一敌百,嗷嗷大叫。霎时间,将敌阵冲得混乱不堪。
等这一百五十名大内卫士冲来,文烈已经跟盛大灌大战至八十余合。盛大灌仗着年轻,身腰灵活,见自己对这员老将久战不下,将双尖枪专心刺杀文烈的宝马——绿耳骃。
这绿耳骃是文烈贩卖阶药,到沙州地面,托归义军节度使、南阳郡公张议潮弄到手的西域宝马。这匹马的名字是张议潮起的。
所谓骃,指的是浅黑带白色的马。绿耳,乃造父于桃林塞之夸父山所得五匹宝马之一,献给了周穆王,驾车去见西王母。
绿耳骃毕竟是宝马良驹,哪儿那么容易刺到。躲来躲去,却不料被乱兵的大刀片削到了马腿,绿耳骃顿时鲜血直流,驮着主人飞奔而逃。
盛大灌要追文烈,恰被赶来的漆雕用、介克看见。漆雕用以家传乌金崩云梃接住盛大灌厮杀,介克飞驰去追绿耳骃。
文烈无可奈何,眼看飞奔到了山涧密林之中,地形极其不利,禁不住大呼:“绿耳骃莫非要害主?”
他这一声喊刚落下话音,“唿”,马蹄下弹出一条绊马索,绿耳骃飞跃而过。惊得文烈死命抓住马鬃,赞道:“绿耳骃好样的!”
刚跑了没几步,绿耳骃的速度还没提上来,前面一连弹出五道绊马索。文烈惊呼:“吾命休矣!”
绿耳骃连跳三道绊马索,到了第四道绊马索,贼人将绊马索绷起多高,绿耳骃最终没能躲过,带着主人撞向了山涧边的石壁。只听得“喀嚓”一声,绿耳骃与文烈双双撞碎脑袋,一起倒地而亡。
珍珠侯介克将家传的五钩神飞枪一路挑绕绊马索,都给他绕飞,将两边崩绳的力士全都绕到半空,活活摔死。飞马到了文烈跟前,见文烈及绿耳骃脑袋撞碎,已经气绝身亡。
吓得介克面如死灰,稍微呆愣,翻身跪倒,嚎啕大哭:“四爷爷,四爷爷,四爷爷啊,你死得好惨。痛煞我也!”
珍珠侯介文胜顿时胸口剧痛,两眼昏花,浑身颤抖,一时间昏厥过去。最后还有一道绊马索的力士从草丛中偷看,见介克昏死过去,纷纷跳出来,一顿乱砍。可怜珍珠侯介文胜,陪着四爷爷长阳侯文烈一起归天。
这边漆雕用看盛大灌所使双尖枪十分强悍,不快速解决他绝对不行,忽然站立马上,端起乌金崩云梃,飞速旋动棍花,猛冲而来。盛大灌情知这招只能躲,无法接,急忙圈马躲避。
此时,漆雕用的战马当然知道主人要干什么,直接顺着盛大灌的战马拐过来。漆雕用的棍花恰恰砸到盛大灌的马头,这种飞速旋动之劲,什么宝马也难以承受。只听见“啪”一声闷响,盛大灌的战马**迸裂,当场栽倒。
盛大灌忽然被颠落马下,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滚身而逃。看到前面一株大松树,将掌中双尖枪猛的点地,“啾”一声,将身躯弹了起来,顺势爬上松树,坐在树杈上喘息。
漆雕用追到大松树下,大吼道:“某乃金梃老爹漆雕古之子,南药贩王漆雕用,与骠玉贩诏、驸马王捶乃结义的洱河三杰。某梃下不死无名之辈,还不报上名来,免得枉死无名。”
大松树上的盛大灌一听,又是个骗子,大喊:“区区一介贩夫,胡扯跟驸马结拜,吓唬小孩呢。哪儿远往哪儿滚,当心老子一箭将你射死。”
漆雕用抬头上看,这小子正在弯弓搭箭。草塔娘的,这只能叫他待在树上了,一边圈马躲避,一边大喊:“看你怎么下来,老子就在这里等你。”
他们两个僵持在这里,大约等了两刻钟,猛听见惊天动地乱纷纷狂喊,漆雕用猛吃一惊。回头看时,却是忠义侯高骈带了城中好多人马杀了出来,大约看那阵势,足足有三千人马。
霎时间,这些虎狼骑士将剩下的约五六百人团团围住,展开了铁血杀戮。高骈暴叫:“一个活的不要,务求斩杀殆尽。”
他这声音好大啊,传得好远。大松树上的盛大灌也是心惊胆战,这种一干二净的杀戮,将他彻底击碎了。自己就是再怎么躲在树上,迟早是个完蛋,此时,他也心生一计。
你们不是骗人套关系吗?老子也吓唬吓唬你们。
于是,他对着树下面的漆雕用大喊:“漆雕用,你刚才说的金梃老爹,俺不认识。我说一个人,大破纳职城的六大神侯,索神侯李烧,你知道吗?”
漆雕用一听他提这个,太小儿科了:“咋了,李烧比我小五岁,他爹李案,他爷爷李府,李府的外公乃昆布贩神吴公鼎。吴公鼎的玄孙吴彝吴行鲁比我大两岁,现在担任彭州刺史。怎么样?你还比我知道得多么?李烧现在干啥呢?”
盛大灌听完,这家伙果然知道这一切,在树上赶忙冲漆雕用抱抱拳。“索神侯李烧是我妻兄,我娶的他妹妹李炽。我爹乃盛镖,爷爷盛有,刚才那个老将说对了,但我怕他诈我,没承认。诶,我下去,还想回大唐,你的铁棒可别砸我。”
漆雕用看他告饶,不敢信他:“真的假的呀,你下来不暗算我就不错了,干脆你还待在树上,一会我们的人来了将你射下来,这样保险一点。”
盛大灌还要说话,漆雕用身后大喊:“南药贩王,快到城门根,你爷爷不行了。全城、王捶在那里守着,快!”
漆雕用大惊失色,一看来人是阳苴咩城九大富商挂嘚后,也是杀得浑身血污,飞马找到这里。漆雕用猛然醒悟,爷爷肯定不好得很,当即就想哭。他带着哭腔喊道:“挂嘚后,树上这位是自己人,放他下来,一起归唐。”
挂嘚后摸一把满脸血渍,朗声答道:“要得,你快去吧。”
第322章 交州归六神
漆雕用举起乌金崩云梃,嚎哭震天,狂奔城门。
城外所有劫匪被斩杀殆尽,失踪逃脱的的仅仅六十余人。漆雕用到了城门根,一看众将及富商们都不顾满身血污和伤情,围拢在爷爷身边。
他分开人群,飞奔而入,俯身来看爷爷,只见他脖颈鲜血直流,是被佩剑刺穿的。再仔细察看伤情,脖子有深深的绳索勒痕。此时,望大津过来,讲述了漆雕又阵亡经过。
漆雕又安排好这里的宝车护卫,命令一百五十名卫士冲阵之后,与望大津分列左右,面向贼人死看硬守。就在一百五十名大内卫士杀出去不久,两队各五十人的贼人分别包抄望大津和漆雕又。
望大津带着五名卫士接战五十人之后,顿时杀得难解难分,呼喝如雷,无暇顾及漆雕又这边。
漆雕又也带五名卫士与贼众五十人展开激烈鏖战,经过通名报号,这一队敌人的领首叫给垌巴。
给垌巴手使一种特制兵器,是一种套索式的铜链子,全部抖开两丈四尺长,重二十四斤。
这倒也没啥奇特的,铜索、铁索都一样,关键在于他这个铜索前段四尺,一旦缠绕住敌人,会顺着缠绕方向散开一寸长、一分窄的利刃,还挂回头钩。
只要缠住敌人任何部位,不再需要主人用力,这些很小的回头钩就已经刺遍被缠绕的部位,敌人越挣脱越惨。继而主人稍微用力一甩,铜索甩脱,敌人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如果敌人反抗挣脱用力过大,主人借你的力道猛甩,缠住手臂会将缠绕之处的所有肌肤全部撕脱,只剩白骨。敌人会剧痛难忍,惨不忍睹。
因他这个兵器一旦缠住敌人,必胜无疑,所以他这根铜索被称之为勾魂铜索,给垌巴就有个大号索命阎王。
还是在四十八年前,漆雕又与四哥文烈护卫韩愈期间,龙兴侯、独臂丁开班就曾以链子铜锤击杀成德军两大悍将。
链子铜锤区区十二斤,被杀的大将兵器哪个不是五十斤左右,为什么一个独臂用了链子铜锤居然可以斩杀敌将?链子铜锤是软兵器么?战阵之上,天大的悍将也极少遇到。
今天漆雕又一看他的软兵器,就打个激灵,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躲闪应付了三十余合,漆雕又将燕尾神枪往一边顺开,要以昆吾雌剑来斩断他的勾魂铜索。
哪知道,铜索是个缠绕之劲,根本与宝剑的力道风马牛不相及,不但化解了你的力道,而且将你的宝剑缠得死死的,弄不好还会被夺掉。
昔日里青州南门岑寿山对战黄羿之时,就想削断黄羿的霸王鞭,结果差点被黄羿夺掉,吓得岑寿山不知所措。
今天漆雕又也吃了这个亏。难道他没听丁开班说过吗?还要这么干?
肯定听说过,肯定知道软兵器不能这么对付。但到了实战之际,没用过软兵器的,习惯使然,还要这么干。
他将昆吾雌剑削到,哪知道被给垌巴的勾魂铜索霎时间缠绕,昆吾雌剑没起到作用,还差点抽不出来。吓得漆雕又死命抽剑,勉强抽出,急忙拔马而逃,边跑边取燕尾神枪。
给垌巴紧追不舍,将勾魂铜索甩得“啾啾”怪叫。漆雕又心生一计,以燕尾神枪与之对刺,故意叫他来缠绕,然后夺了他的勾魂铜索,再以昆吾雌剑削掉他脑袋。
给垌巴作为软兵器的主人,当然知道自己的弱点,一旦被敌人想到,也就败局定了。问题是不能给敌人想办法的时间,到时候自己成了疲于应付,叫敌人无暇细想才能取胜,一旦像这样被他跑一阵想一阵就很危险。
果然如此,这次漆雕又以燕尾神枪激烈点刺,给垌巴却圈马侧飞来甩铜索,专门寻找大枪点刺、扫砸不到的空档。如此盘旋往复,二人斗智斗勇,又战至五十余合。
猛听望大津大喝一声,他那边的战事结束,前来帮助漆雕又。给垌巴一看,大事不好,急忙加速甩动勾魂铜索,蹬踏马首,整个人直接跳上漆雕又的枪杆上。就在漆雕又抡起抢杠将他甩飞之际,与此同时,勾魂铜索紧紧缠住了漆雕又的脖子。
霎时间,被缠绕的部位疼得钻心,漆雕又想要赶紧用枪绕飞他的铜索,却越用力那些回头钩钻得越深,整个脖子钻满了回头钩。回头钩钻得越深,铜索的缠绕就越勒越紧,漆雕又被勾魂铜索生生勒死。
望大津赶到之时,恰好给垌巴被漆雕又甩飞,望大津以虎头湛金枪一枪将他刺穿喉管,给垌巴一命归阴。
等到漆雕用赶到时,众人已经慢慢将勾魂铜索取了下来。回头钩钻过的地方都有小块小块的肉被扯脱,此时已经被鲜血淤住。
漆雕用晃动爷爷尚且温热的尸身,惨哭震天:“爷爷,你醒醒啊,爷爷,你醒来啊,孙儿带你找最好的伤医。”
漆雕又缓缓睁开双眼:“哇哇莫得哭杀,老子九十四岁,活够了,叻哈杀挈长天之上,找你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摆起龙门阵。莫要悲伤,找齐南诏富商,保护好九公主、五郡主,杀挈长安交旨。”
漆雕用赶紧磕头,擦一把泪水,说道:“爷爷,跟我回僰道老家吧。”
漆雕又抬眼瞄了一眼围拢的众将及富商:“你们收拾杀挈长安交旨。”
说完,这个令朝野敬重的春酒贩侯、柿干贩神、平昌侯,一歪脖子,再也没有声息。元神到了上空,恰遇四哥文烈元神,兄弟二人正不知道往哪里走,却见镇州八骏的四哥水果贩神尤贯、五哥花蜜贩神张涯、芝麻贩神安昌公黄昭三神联袂而至。
三神将他们接住,贩神界广州大总管尤贯笑道:“刚才听见漆雕用惨哭嚎啕,我与双鞭刑王当即来到交州,却是六弟、七弟归神。走,去找你们礼山五雄的三位哥哥吃茶。”
贩神界成都大总管张涯说道:“老六、老七,你们将近百岁,可真是修成神了。走走走,平德令欢迎你们做些神务。”
他们正要走,忽然,交州城西又升上来四位元神,一个是团鱼贩仙凌铣、一个是珍珠侯介克、一个是皂针大贩向冲、一个是骠玉贩诏王捶。
他们一个个正在互相惨笑,踯躅不决,元神不知前往何处。南帅尤贯、西帅张涯、刑王黄昭赶紧接住,问起他们归神经过,也是惨烈至极。
尤贯、张涯、黄昭接住他们六大新归贩神,瞬移到了平德省,一看平德省里面没有神明,又带他们到望云端寝宫平成殿。
平德令、竹木贩神望云端的寝宫不是陆灵殿吗,怎么变为平成殿了?
他原本所兼陆灵部都统领,不是由固安侯、花椒贩神刘咏春接任了么。刘咏春料理神务的地方立起了陆灵殿,寝宫是元檓宫,因而,望云端曾经的寝殿就需要改名。
平德令望云端对于四弟、五弟的归神大为震惊,急忙令春笋神将去叫都虞候漆雕卉、三界平王安芝、金相大帅范丹、水灵大帅苌度、土相大帅陈哲、陆灵大帅刘咏春及镇州八骏先期归神的中帅吴公鼎、北帅安滹、东帅冉衮,都来平成殿相见。
新归六大贩神,除了文烈、漆雕又、介克阵亡归神的经过已经知晓,其他三位年轻的贩神都是怎么啦?咱一一说来。
先说举世称奇的美男、团鱼贩仙凌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冲出西城门,舞动家传的虎头湛金枪,随母亲牧雨杀入敌阵,挑死贼众三十余人,迎面撞上一位藤鞭大将。这种藤鞭乃岭南苦藤精制而成,将一年生的苦藤割下来,经过三遍浸油三遍阴干,精心编织。
这种藤鞭分量虽然不重,一根一丈六长的藤鞭,手握部位比鸡蛋略微细一点,整根由粗渐渐变细,到了中段的一丈长只有脚拇指粗细,末端四尺长手拇指粗细。一旦抽在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钻心疼痛,不能自持。
无论多猛的大将也只顾得钻心疼痛,顿时打懵,哪里还想着如何应付。而拿藤鞭的主人却愈发猛打,叫你兵刃被打飞,盔甲战袍被抽烂,马匹被抽到失惊打怪,顿时叫你狼狈逃串。
如果拿鞭的主将力道很大,几鞭下去,将你顷刻卷飞,再望空猛抽,叫你满脸皮开肉绽,剧痛难忍,生不如死。这种兵器包括打死漆雕又的勾魂铜索等软兵器,是南诏国组织大将与工匠合作,倾心研制出来的制胜法宝。
早些年,南诏国专门组织了一些软兵战队,在抗击吐蕃入侵时,这类软兵器打得吐蕃大将纷纷阵亡,每次都惨败而归,最终不敢再轻言征讨南诏。
凌铣撞上的这位南诏大将叫归正俩,四十左右年纪,是这次袭击宝车队的罗苴佐之一,按唐廷军中级别来论,是精锐旅的旅帅级别。
南诏各地方军都有东南西北四军编制,东军一千人,南西北三军各五百人,共两千五百人为一军。
东西南北四军是小军,其统领称“将”,合编之军是大军,其统领称“军将”,统帅若干“军将”的人,一般都是节度、都督级别,这个级别称之为“大军将”。大军将战绩突出者,晋为朝廷的六大清平官。
各个小军都有一百人的罗苴子,罗苴子的长官称为罗苴佐。罗苴子是全军最精锐善战的力量,每有战事,罗苴子先冲。每位罗苴佐也各有自己的必胜法宝。
因而南诏国不大,却连年征战,鲜有败绩,搞得南边小国心惊肉跳。往往骠国、女王国、大秦婆罗门、小婆罗门等国内乱或者被敌国入侵,都向南诏国求援,南诏国只要出兵,战无不胜。被这些小国奉若神明,纳贡称臣。
这次前来截杀巨商宝车的一千兵,是十队罗苴子,一个个悍勇非常。而且兵器之奇特,令中原过来的大将见所未见,防不胜防。
凌铣遭遇的罗苴佐归正俩以藤鞭一通打击,凌公威勉强对战五十余合,人和马多处中鞭,战马难忍剧痛而奔腾咆哮,凌铣浑身剧痛难忍,惨叫不止。
到母亲牧雨来救,凌铣已被归正俩甩到半空,一顿凌空猛抽,凌铣脖颈被抽到稀烂,剧痛而亡。
竹山伯牧雨嚎啕大哭,不顾自己也被抽的剧痛,不顾自己的盔甲战袍被抽到稀烂,以寒铁竹节枪拼死刺杀归正俩,这小子终于死在了救子心切的这位母亲枪下。可惜大唐第一美男凌公威,再无魂魄,就此归神。
那么,南诏四象中的二哥皂针大贩向冲,怎么阵亡的呢?洱河三杰中的三弟骠玉贩诏王捶,又遭遇了什么?
第323章 对命罗苴佐
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平成殿。
诸神到齐,对于新到六神的神迹浩叹不已。难道这么多大神管不了一个小小南诏?话不能这么说,且看贩神界的宰相叫平德令,望云端的寝宫又叫平成殿,为什么这么起名呢?
贩神界尚平,贩事以平德为准绳,对于士农工三界皆以平德相待,从不曾想过以自己的准则强加于别界,即便士农工三界强行以他们的准则来挖苦贩界,元贩大帝定了死规矩,绝不报复。
所以,士农工三界为所欲为的举动,对于贩界无论造成多大的血洗和灾难,贩界奉行平德雷打不动。
士界首领无非是王侯将相,他们以孔孟尊卑为最高原则,对于贩界平德无不恨之入骨。
但是,当他们的王公贵族眼看灭亡之际,无不对贩界再三泣告,祈求贩界众神将他们视为爹娘加以支助。而贩界朋友从来不计前嫌,将王公贵族当做地摊小贩一样,以平德相助。
就算你是秦始皇,可以斩杀吕不韦,但少了吕不韦的大力支助,顷刻间土崩瓦解。后代的人以为,陈胜吴广推翻了秦朝,那是孔孟之徒剪除贩界平德史实给人的印象。且问,大唐中间的安史之乱将大唐灭了吗?
大唐是历史上最尚平德的王朝,所以,区区几个乱军几个起义对一个王朝毫无作用。元贩大帝自从贩神部挺立于天界,就宣布,“平”是贩界唯一崇敬之德,且概不干预士农工三界事务。
任凭你天子焦躁,天下如何汹汹之势,那只是你们士界没管好,相信孔孟那几本过时经义,而丢掉了士界本职。按照《陈尤问答》所说,他们早就走向了以经为判,而不是以知为判,属于不会经营。
任凭你农界嗷嗷哭嚎,灾祸连连,那也只不过农界没管好。他们相信士界,而忘掉了锄禾日当午,将神农嗤之以鼻,丢弃了农业大道。
任凭你工界嗷嗷待哺,毁灭殆尽,那也是你工界没管好,相信士族邪说而抛弃鲁班,忘掉了工界根本。
贩界商族永远记得平德,无需管他士农工三界如何波涛汹涌,如何被皇帝老儿、王公贵族干扰,皆能万古不灭。
所以,任凭你王朝更迭、世界毁灭,贩界一族永远是最后将这个世界、人间恢复生机的唯一界别。
书回前文,继续说新归六大贩神在交州西门阵亡情形,已经说了四位,还有向冲和王捶的神迹没说。皂针大贩向冲遭遇了什么呢?
向冲与妻子垌菇乜因信奉佛教,没有与高骈等一起饮宴,脑子非常清醒。他冲出西门,以家传的乌龙赶山棒猛砸猛捣,瞄准敌阵中一名指挥者,飞奔而至。这人叫拓具叠,兵器看似简单,只不过一柄亮银刀,但也有机关。
拓具叠的亮银刀的刀片是可以拧下来的。经过巧匠设计,砍杀敌方时,刀片无论是砍到扫到对方的兵器,还是碰到敌人的任何部位,都算击中一次,刀片击中五次自动脱落,里面会激射出乌头之毒。因而,此刀名为脱头刀。
当敌人中了乌毒吃惊之际,掉了刀片的铁杆以杆棒击打敌人,霎时间叫你骨断筋折,甚至**迸裂。
看样子这个拓具叠也是个罗苴佐,向冲与之对战,论武功,拓具叠略居下风。约略战至六十余合,拓具叠的亮银刀刀片突然脱落。皂针大贩向冲对这一幕大为震惊,正打仗呢,刀片脱落,这不是很滑稽吗?
就在向冲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拓具叠的刀杆猛然喷射出一股液体,这下向冲明白了,应该是毒液,急忙圈马往一边躲避。毒液躲过去了,紧跟而来的杆棒却没能躲过去。而拓具叠要的就是你的走神,叫你顷刻亡命。
“啪”一声响,拓具叠的杆棒恰好砸中向冲脑袋,向冲当即被打懵,人事不省。拓具叠紧跟一棒,将向冲脑袋砸碎,一命归天。
杀到垓心的巢侯介攻、向冲之子向础看见,急忙来救向冲时,看他已经没命。气得介攻以五钩神飞枪极速挑刺,狂风漫卷。向础嚎哭震天,将祖传的乌龙赶山棒如疾风扫落叶一般乱纷纷劈砸。
拓具叠以脱落刀片的杆棒对战这两员悍将,一接战就是个冷不防,被打成了疲于应付。不到二十合,被巢侯的五钩神飞枪刺到梗嗓,恰好向础的乌龙赶山棒扫到他腰眼,拓具叠被二将打死。
巢侯护住向础,搬走向冲的尸身,飞驰到了西门外。垌菇乜闻听夫君阵亡的噩耗,飞奔而来。她翻身跪下,晃动向冲尸身哭天抢地,痛不欲生。经众将好一阵劝慰,才勉强打起精神,携儿子向础安顿后事。
向础,字基允,皂针大贩向冲与垌菇乜的长子,二十五岁,生长于阳苴咩城,有个南诏大名薛昂出。与他爹常年往来洛阳贩卖皂针,遇到贼人从来不消九合砸碎其脑袋,大号九棒夺命皂针神,简称九棒神。
说完皂针大贩向冲,再说骠玉贩诏王捶,他乃崇信九使中新丰虎王寻之子,一如他爹练就了烈焰蛇矛,比他爹的五十二斤多出六斤,是五十八斤。这分量比当年柴署的描金戟分量还重两斤。
他也没有吃酒,与二公主世雅一起信佛,因今天是二月十五,就吃斋念经。闻讯西城外宝车危险,操起烈焰蛇矛就跑,骑着乌骓马疾驰而来。
儿子王诞二十四岁,听到西门外的坏消息,勃然大怒。也骑一模一样的乌骓马,舞动一般无二的五十八斤烈焰蛇矛,紧随父亲,前来抵敌。这小子的南诏大名是万昂赕,与他爹一道贩卖骠玉,闯出个大号骠玉侠。
在阳苴咩城,向础又名薛昂出,王诞又名万昂赕,与垌费喏第三子典昂擘、向府管家望嗲罗之子妧昂默是结义的兄弟,号称南诏四昂。
王捶、王诞父子两条烈焰蛇矛冲入敌阵,虽然神勇无比,但很快就被冲散。王捶的打扮出色,很快就有一名罗苴佐赶来与之接战。
此人名叫咄士猛,约五十岁,这在南诏罗苴佐行列中,绝对属于老将。罗苴子是要每阵先冲的,罗苴佐一般不会超过四十五岁。过了四十五岁,很难跟上饿狼般的猛冲。这人担任罗苴佐持续到这个年龄,足见其非同小可。
他手使兵器又是软兵器,却是一条特制的软木棒。通长一丈六,棒梢的六尺长是软木,手把一丈为蚬木,中间以精钢卯榫结合在一起。
所谓软木,就是栓皮楮,这种树多在秦巴山区及豫西南,长到二十年树龄,剥皮,这种皮既不怕水又韧性极好,重量轻而富有弹性,具有不透水、不透气、不腐蚀等特点,比如制成热水瓶塞、救生器材等。
咄士猛的这条软木棒的棒梢顶端部位还卯榫着精钢针,共是十六根带有倒钩的针,每根倒钩针是两寸长。一旦砸下来,当即呈伞状钩扯肌肤、战袍及盔甲。
如果不防备前端是软的,第一招格挡就会吃大亏,搞不好将你整张脸抓得稀烂。这种兵器分量不太重,前把蚬木重一些,整条软木棒最多不超过二十四斤,使用它的战将舞动起来,从头战至尾,有使不完的力气。
王捶听说过这种有接头的木棒乃是软木棒,不少战将遇到这家伙都是躲着走,几乎没人敢与之对战,但始终没见过真东西。两人一打照面,通名报号之后,王捶看见他这条棒有接口,情知这就是软木棒了。
咄士猛砸来之时,王捶不敢格挡,圈马躲开正面,以烈焰蛇矛在他大棒即将落地时磕了一下,大棒前端猛然拐弯,棒尖“哗”一下散开许多钩针。吓得王捶不敢乱来,一面躲闪,一面寻思怎么对付他这条软木棒。
自己的烈焰蛇矛是一丈八,他的软木棒是一丈六,比他长两尺。软木棒前端六尺会拐弯,就对付他六尺附近接口的地方,这样自己手里还剩一丈长的枪杆,就算他软木棒拐弯,也砸不到自己。
经三十余合躲避盘旋,蛇矛远远试探,看清了咄士猛的路数,只要能成功打掉他的软木棒就是胜利。
王捶奋起神威,调整马头,与之相隔合适的距离,使起烈焰蛇矛,飞速乱刺,扎挑撇挡,劈砸拖送,霎时间又战至二十余合。
咄士猛被这一通猛刺,忙活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情知这家伙摸清了自己的门道,不设法赢他,自己就会没命。
咄士猛急忙圈马侧躲,从侧面后面砸他。王捶岂是吃素的,夹马扭身,还是老办法扎他。软木棒的把手位置被王捶的烈焰蛇矛连续砸中,眼看把持不住他的神力,软木棒就要脱手而飞。
此时,恰好一边的乱兵干扰到王捶的战马,咄士猛瞅准机会,猛力一磕马,直接撞向王捶马尾。王捶猛听后脑“呜”一声响,情知坏了,只好侧身来个镫里藏身。
还是不行,软棒拐弯,十六根钩针“唰”抓住了他的后颈,顿时哪股钻心的剧痛袭来,好大一个骠玉贩诏,王捶无可奈何,大喊一声:“吾命休矣!”
王捶的一声暴叫,不远处的儿子王诞正与一员敌将鏖战,偷眼看到老爹吃亏,急忙撇开对面的敌将,飞马来救父亲。还是晚了,咄士猛已经急速飞扯王捶后颈肌肤,将之抓得稀烂,第二棒又砸在了王捶的脖子。
待王诞到时,恰恰咄士猛扯断了王捶的梗嗓。情急之下,王诞直接飞马刺来,将咄士猛胸膛连同铠甲穿透。王捶与咄士猛双双栽落马下。
王诞急忙下马来看父亲,王捶眼珠子爆出,脖颈鲜血直流,已经无法说话。吓得王诞顿时嚎啕大哭,高喊:“爹,爹,爹……。”
四处贼兵乱纷纷围拢骠玉侠王诞,稍微愣神就会被乱刀砍死。交州护宝之战,连死这么多闻名的贩将、巨商,究竟王诞性命如何?
第324章 懿宗封七神
恰在王诞危急时刻,檀石贩将全城以三尖四刃锋杀到近前。
骠玉侠王诞抢起父亲尸身,放于马上,舞起烈焰蛇矛,随全城杀出重围。他们返回城门,王诞放下父亲尸身,嗷嗷大叫返身杀入重围,泪雨横飞,双眼喷火,要为父亲报仇雪恨,展开对南诏兵的绝杀。
不多时,高骈带城中三千兵杀到,将这些南诏兵斩杀殆尽。只有盛大灌一将被俘,经盛大灌交代,这一千兵果然是十个军集合起来的罗苴子,他们十个罗苴佐战死九个。
看这边阵亡六人,都是顶级富商,其中还有两个爷爷,疼得高骈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望凌通看到四叔、五叔尸身,震天动地一声惨叫:“痛煞我也!”
大家纷纷看向他,临海王望凌通再也没说一句话,顿时栽倒过去,气绝身亡。吓得竹山伯牧雨百般呼喊,再也不见回魂。
望凌通元神到了天上,早被南帅尤贯、北帅安滹接住,迎入了平成殿。
他睁眼细看,父亲竹木贩神望云端、二叔五金贩神范朱公、三叔海产贩神苌卜曲、四叔阶药贩神文走霹、五叔柿干贩神漆雕平复、儿子团鱼贩仙凌公威、珍珠侯介克、皂针大贩向冲、骠玉贩诏王捶等全都在这里。
惊得他慌忙跪倒:“爹,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孩儿拜见你们五老。”
平德令望云端亲自将儿子扶起来,温和笑道:“我儿高之英雄一世,为我望家争光,寿至八十三岁,可算寿终正寝。来,孩子,人间苦难再也不要说,你给为父说说,曾想做何种贩事?”
望凌通禀曰:“爹,孩儿曾想,这趟回到长安,专心贩卖碑拓,即碑石拓片。一来是四海跑动活动筋骨,二来是琢磨书法修身养性。可惜没机会了,只能算是愿望。”
“好啊,这个愿望曾经对子舒说过吗?”平德令拉着儿子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大唐第一美男、团鱼贩仙凌公威上前一步,禀曰:“爷爷,岂止是母亲知道,你大孙子潞侯望钦、小孙子遒侯望钧等一家老小谁不知道啊。我们与爹爹一道已经收集到了很多碑拓。爹的书房里到处都是,已经有成交的。”
春酒贩神漆雕卉过来,对望凌通略微施礼:“临海王千岁,好兄弟,兰蕊见今是贩神界都虞候,难怪你的元神会被我贩神界的北帅、南帅率先接住。只有曾经发愿的大将名臣或者是商界巨子逝后,元神才会惊动贩神界。”
望凌通十分吃惊:“诶哟,嫂嫂所说,朕懂了。朕以为爹是贩神,儿子当然也能成神,看样子我要不是曾发愿贩卖碑拓,还轮不到来贩神界呢。”
漆雕卉答道:“元贩大帝和平德令大师父曾想请动昔日里的薛司徒作贩神界护法神,去显定极风天连山仙境,找到神农大帝奏请此事。你猜神农大帝怎么说?”
望凌通更是大吃一惊,他哪里知道神界是怎么回事?在那里目瞪口呆。
司徒薛平是自己跟随时间最久的老元帅,难道也成了神么?还有神农大帝,在人间好像是传说人物,怎么贩神界有事还得向他奏请?还显定极风天,还连山仙境?喔嗬呀,神界诸事可得好好学学。
土相大帅陈哲看望凌通发呆,情知这信息量太大,他刚刚归神,哪能明白漆雕卉说的什么?
他过来朝望凌通眼睛晃晃手,笑道:“神农大帝说,凡大国历朝天子和立国称帝八年以上的小国皇帝都归神到了显定极风天。大国天子封的所有爵爷归神后,还按旧时在人间情形跟随所扶保天子站班。
“除此之外,除非得到人间天子特别封神,才能到神界各归职掌。因而贩神未得正封,来不到贩神都天部。再就是神农大帝配给正神的随护神,那也要神农大帝才能办到。”
望凌通这才明白过来:“大哥陈伯所说,朕知道了。难不成元贩大帝和父亲去奏请神农大帝要薛司徒,大唐文宗不放么?”
漆雕卉爽朗笑起来:“正是这样,但也不全是。这中间也有太宗的圣意。神农大帝询问文宗,点名要薛司徒。文宗却推说,太宗口谕,他管得了薛仁贵,管不了薛平。神农大帝还不知道文宗的意思吗?看他身边的确良将不多,不忍分开他们君臣,也就作罢。”
临海王玩笑道:“按这个来说,朕如果不曾发愿从商,忽然归天,也是要找宣宗站班了?那怎么行,我愿意为元贩大帝站班。”
新到众神通过他们的对话,这会全都明白了,哦哦,这么回事啊,皇帝成了神还这么小心眼,有趣!
众神说着说着,都禁不住好笑,平成殿不多时就哄堂大笑。
陆灵部都统领、花椒贩神、固安侯刘咏春依偎在文烈身边,一口一个曾师祖,一口一个太爷爷。长阳侯文烈当然知道刘伯东的这个女儿,十三年前就被封神,感佩不已,不免问起很多话题。
众神正说着各自神迹,早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天上一个时辰,人间就是一个月。众神与平德令尚未说完各自心曲,忽听下界一声喊:“珍珠侯介克听封。”
却是一名内侍臣站在宣政殿龙椅左侧,懿宗李漼并没有坐殿升朝,而是由宰执们站班,领受文武百官的奏闻,代为处置。
宰执们拿出了处理意见,继而入内宫剪头去尾简单奏报。李漼简单一听,朱笔唰唰签下“可”字就完事。
懿宗忙活什么呢?九公主世荒勼、五郡主段瘦粼早已随同南诏商队到了长安,二十一位巨商,全都在长安买了豪宅,安顿下来。
竹山伯牧雨、忠义侯高骈带领九公主世荒勼、五郡主段瘦粼、巢侯介攻、遒侯望钧、南药贩王漆雕用、檀石贩将全城,及所有南诏富商,一到长安就直奔皇宫找到望昭仪,简单禀明情况。
望昭仪见大获全胜,急忙亲自寻找天子来见南诏回来的众臣。
天子李漼闻听世荒勼、段瘦粼来到,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天子威仪,飞跑来到绫绮殿。
交州西门惨烈,阵亡七人等等根本没听清,只顾得把眼狠狠瞄着世荒勼和段瘦粼。
等竹山伯牧雨和忠义侯高骈说完,他高兴得合不拢嘴,胡乱说道:“望凌通加司空,介克、凌铣册授郡王。
“文烈、漆雕又、牧雨、高骈册授郡公,介攻、望钧册授县公,漆雕用、向冲、王捶、向础、王诞册授为侯。
“来归长安的南诏富商都制授为伯。阵亡众爱卿除封爵之外,根据遗愿及生前所作贩事,都封贩神,并呈奏元贩大帝。”
当即亲口封九公主世荒勼为昭仪,封五郡主段瘦粼为昭容。原昭仪望游翎晋封为德妃,原昭容恰好空缺,无人晋爵。从此,世荒勼、段瘦粼日日承欢,懿宗好不快乐。
此时,对于这次南诏撤资大功臣的册授、制授,皇帝都顾不上参加,足见两位九嫔之首果然古来罕见的绝色妙人。
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珍珠侯介克闻听内侍臣喊自己听封,就在平成殿翻身跪倒,高呼:“臣珍珠侯介克听旨。”
下界,介克之妻王氏携带两子介厚、介厍跪于宣政殿听封。
这次封的第一位贩神是介克。天子册授介克为南宾郡王,封珍珠贩神。
因南宾郡就是忠州别称,故而其妻王氏被册授为忠国夫人。许一子袭爵。
咸通天子所封第二位贩神是凌铣。牧雨带着凌铣之妻李氏及其三个孙子凌大湾、凌大滩、凌大滨,跪接册书。
天子册授凌铣为新定郡王,封团鱼贩神。
新定郡乃睦州别称,故而李氏被册授为睦国夫人。许一子袭爵。
天子所封第三位贩神乃望凌通。加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封碑拓贩神。
竹山伯牧雨因这次战功,进封渭源郡开国公,渭源郡就是渭州,乃其原籍。女将位至郡公,比之前的寿果贩神安芝被封的阳朔县公,更高一阶,创大唐历史记录。
这次所封第四位贩神乃文烈。册授文烈为武都郡开国公,封阶药贩神。
文烈之子将利男文应班遗孀、将利县君陈氏,带长孙文尤强、次孙文尤雷,次子蓬山伯文应虎及妻蓬山郡君孙氏,带着孙子文尤献、文尤盟、文尤殿、文尤瑰、文尤煌等,也跪过去接受天子册书。
武都郡乃其老家武州(阶州)别称,其妻夷陵郡夫人李氏已亡,追赠武都郡夫人。许一子袭爵。
追赠其长子文应班为长举县开国侯,册授其妻陈氏为顺政郡夫人。许一子袭爵。上举县乃山南西道兴州下辖,顺政郡乃兴州别称。
晋封文应虎为沙县开国侯,赐“红芪贩侯”金牌一面。其妻蓬山郡君改封为临汀郡夫人。沙县乃江南道汀州下辖,汀州别称为临汀郡。
这次所封的第五位贩神乃漆雕又,天子册授漆雕又为江华郡开国公,封柿干贩神。
漆雕又之子金梃老爹漆雕古夫妇、长孙漆雕用夫妇、次孙漆雕周、幼孙漆雕冈上前一步,跪接册书。
其妻许氏已亡,追赠为江华郡夫人。江华郡乃江南道的道州别称。许其一子袭爵。
漆雕古本就可以袭爵,至少得封伯爵,加之率领西川三十六梃驰援成都,卧虎岗杖毙严对,制授芙蓉县开国侯。赐“春酒贩侯”金牌一面。妻彡氏为播川郡夫人。
他这个封地在黔中道的播州,播川郡乃播州别称。
册授漆雕用为攸县开国侯,赐“南药贩王”金牌一面,赐国姓,赐名李抚蛮,许其带旨行商,所过关津免除课税。册授其妻平氏为衡阳郡夫人。攸县乃衡州下辖,衡阳郡乃衡州别称。
册授高骈为彭原郡开国公,这个彭原郡乃关内道甯州的别称。授右金吾卫大将军,还将另有重用。后来又进封渤海郡王,暂且不表。
册授介攻为黄陂县开国公,此封地在淮南道的黄州。
册授望钧为龙丘县开国公,封地在江南东道的衢州。
交趾县令阮臣究晋爱州刺史,封伯爵。
上面这些人物都得到了显爵厚赏,那么南诏四象的二哥向冲及洱河三杰的三弟王捶这两个关键人物,得到了什么样的封赏呢?
第325章 鏖兵新都县
咸通天子对向冲、王捶的册封,也是适当的。
这次所封第六位贩神就是向冲。作为南诏富商的首领,这次南诏撤资在阳苴咩城方面的总指挥,将大义放在最高位置,动员南诏富商全部撤至长安,又大战交州护宝,功勋卓著。天子册授向冲为建昌县开国侯,封皂针贩神。
其封地在江南西道的洪州,其别称为豫章郡。册授其妻南诏人垌菇乜,为豫章郡夫人。
其长子向础,大战交州护宝,斩杀罗苴佐一名,斩杀罗苴子队正三名,斩杀罗苴子若干,天子册授为定胡县开国侯,封地在河东道的石州。
王捶乃这次所封的第七位贩神。作为南诏富商的首领,王室成员之一,密切配合向冲,严密组织撤资行动,大战交州护宝,功勋卓著。天子册授王捶为盱眙县开国侯,封骠玉贩神。
封地在河南道的泗州,泗州别称临淮郡。册授其妻南诏二公主世雅,为临淮郡夫人。
其长子王诞,大战交州护宝,阵斩罗苴佐一名,斩杀罗苴子队正两名,被册授为仙居县开国侯,封地在淮南道的光州。
又将挂嘚后等南诏二十一名富商,逐次制授为伯爵,整个册授、制授过程持续一个多时辰,宣政殿的这次朝会,是懿宗登基以来时间超长的一次。
这次,德妃望游翎不但闭门思过不宣而销,而且从昭仪晋为德妃,彻底修成了正果。珍珠侯介克急中生智提出的南诏两大绝色也到了大明宫,阳苴咩城的富商也全部撤出。
但是,南诏围攻成都撤围了吗?颜庆复这个援军主帅能战胜南诏坦绰杜元忠吗?交州西门这一战死了一王三侯,到底值得吗?
我们从咸通天子对漆雕古的册封当中就能看出,成都战事已经结束。卢耽作为成都主将,西川节度使,除了组织抗击南诏猛攻,就是求援再求援。
正月十八,临海王望凌通向天子举荐颜庆复为东川节度使,统一指挥各路援兵,紧急驰援成都。
正月二十二,左威卫大将军、寿春郡公范铭传旨册授,颜庆复上任。范铭留在前线担任成都前线观察处置使。起初阻挠援救的窦滂经过长阳侯文烈一通训斥,改变态度,积极配合。
当时就有一万援兵,包括沙大洲所带山南西道三千人马、凤翔节度两千兵、东川节度五千兵,窦滂所剩四千兵。
颜搏一上任,就将自己和吴彝在泸州所募三千“突将”带了过去,吴彝也相随来到汉州前线。
这样,颜搏手中就有了一万七千兵马。窦滂虽然连战连败,但深知南诏军兵如何以罗苴子突击,如何组织围攻,如何连续作战?叫八十五名团校尉全都听窦滂讲解南诏兵情形。
令吴行鲁、沙大洲,对八十五名团校尉及一百七十名旅帅严格训练,又由这些校尉、旅帅将所有一万七千兵马整训一遍。又令附近各州务必跟上粮草供给。经过二十天的整训,颜庆复发令出战。
二月初十,庆复率军从汉州治所雒县直奔成都东面的新都县。两天到达新都城外,寿春公范铭率大内卫士二百,驻留三十里开外。
此时,南诏坦绰杜元忠率领徐江、严措等老将及五千精兵,驻守眉州新津县,指挥严对、程澼三万兵马猛攻成都。杜元忠等入驻新津已经一月有余。
早在二月初五,杜元忠、徐江、严措抵达新津之际,西川节度卢子严就派副使谭奉祀,携带自己的书信,劝告杜元忠不要逼人太甚。杜元忠眼看攻下新津,对于卢子严的劝告不但不屑一顾,而且将谭奉祀拘留下来。
卢耽遣使紧急奏报天子,奏请遣使与南诏约和,以纾成都之患。唐廷命知四方馆事、太仆卿支详,为宣谕通和使。
支详到达之后,派属员经过与杜元忠几番较量、谈判,尚未达成一致。但杜元忠却越发命令成都前线猛攻。
这时候,颜庆复率军到达新都,成都守将卢耽精神大振。成都军民更是众志成城,进行激烈抵抗。
南诏有三千人驻守新都县,守将杜元感乃坦绰杜元忠的堂弟,善使亮银刀,刀重五十六斤,是一员悍将。
颜庆复大军的前锋大将是沙大洲,也是三千兵。两军对圆,经通名报号,沙大洲就要使起他的五十八斤点钢枪干掉他。
此时,兴元十三枪的大哥张敦,端起五十八斤丈八蛇矛,飞身而来:“三弟稍歇,叫我斩他。”
沙大洲喊道:“要活的,他是杜元忠堂弟,回头有用。”
“得令!”张敦飞冲到了杜元感近前,两人约略战至三十余合,张敦看他刀法精熟,这样打下去没法取胜。约略一想,生出一计。
依然如故的对拼恶斗,忽然张敦对杜元感身后暴叫:“杜元忠杀到,三弟救我。”
杜元感一听,急忙回头看他哥哥,哪里有什么杜元忠,情知上当。已经完了,张敦的丈八蛇矛将他掌中亮银刀挑飞,紧赶一枪,就刺穿了杜元感的护腿甲,大腿受伤。小子剧痛难忍,把持不住,栽落马下。
张敦俯身一提,将杜元感提回本队。沙大洲一声大喊:“全体将士,猛冲猛杀,彻底干掉对面的敌人。”
三千山南西道兵得了主将号令,十五名团校尉嗷嗷怪叫,个个争先。对面一看主将被活捉,顿时大乱。霎时间,新都城外血流成河,三千南诏兵被杀二千余人。剩余不足千人逃入城内。
当夜,杜元忠新调来三万五千人马,准备由徐江、严措,接替严对、程澼攻打成都的。听说新都县这边已经接战唐廷援兵,率领大队人马拐了过来,誓要灭掉颜庆复。
这波人马本来是两股,分别是南诏国靠近西川的会川都督府兵和东部拓东节度的兵。会川兵两万,由建昌府大军将董杀虎率领。
董杀虎,其高祖董飞乃唐人,玄宗之际董飞投入皮逻阁帐下征战四方,是统一六诏的十大虎臣之一,被封建昌府大军将。因功劳巨大,恩准世袭。董杀虎全赖帐下建昌八虎。他的两万建昌军分八个军,建昌八虎都是军将。
拓东兵一万五,由閟畔猛率领。
閟畔猛,乃乌蛮七部之一閟畔部土王次子,所率兵全是乌蛮兵。閟畔猛帐下也有乌蛮六煞,他的一万五千人是六个军,乌蛮六煞全都是军将。
根据杜元忠命令,两股合兵一处,是两万五千人马,统一由徐江指挥,攻打成都。徐江令董杀虎率五千兵为前锋,閟畔猛率五千兵为殿后,自率一万兵为中军。拨给杜元忠五千兵远远驻扎。
徐江,字滔乙,郑州荥泽人,其父乃闻名天下的义成军金檀骠将,名叫徐铁骠,位列金檀二十四骠第四名大将,大号耀华金钺。他怎么到了南诏?
当年,南诏老王劝利晟,请求大唐穆宗,支援几名悍将抗击吐蕃袭扰,宣宗就将徐江、程澼、严对、严措四员大将派了过来。此时都成了南诏战功赫赫的老臣。徐江在南诏征战三十余年,闯出个大号“斩魔金钺”。
按照南诏军制,每军又分东南西北四军,东军一千,南西北三军各五百。四军各有一百人的罗苴子,每军就有四队罗苴子。三万五千兵是十四个军,五十六队罗苴子,五千六百人。
此时,对阵的大唐援军颜庆复手中是一万七千兵,兵力悬殊一半。但颜庆复的三千突将,早已经过窦滂讲述过了罗苴子的厉害,经过二十天的训练,分别研制了对付办法。
其他援军也都效仿南诏遴选罗苴子的办法,每一千兵为一营,各选出一百猛士队,又仿照颜庆复、吴行鲁对突将的训练办法,进行了强化训练。
除了颜搏、吴彝所练的三千突将,原来的一万四千援兵,共十四营,恰好十四个猛士队。
按照颜搏命令,三千突将及十四个猛士队不要分散,四千四百精锐统一归吴彝指挥,形成一把巨大的尖刀,一对阵就叫他们的罗苴子失灵。
吴行鲁带兵也相当有一套,他又在三千突将中,另外遴选出三百人的滚雷队。这些人全都有五石之力,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专杀敌阵中的主将。
每三人一组,结为滚雷三侠。三侠各有分工,滚侠杀马,雷侠抗击兵器,电侠斩首。
凡遇到军将模样的,滚雷三侠合力在三合之内将其绝杀。超三合杀不掉,立即丢弃,直接前奔。
自动靠拢其他两组滚雷三侠,形成一个滚雷九侠大组,围攻更大的主将,三位滚侠杀马,三位雷侠抗击兵器,三位电侠斩首,还是三合杀死。
滚雷九侠三合之内杀不死敌将,再次直接丢弃,自行结合另两个九侠大组,形成滚雷二十七侠。九名滚侠杀马,九名雷侠抗击兵器,九名电侠砍头。还是三合斩其贼首。
贼首既斩,到对付敌兵之时,自行散开为三侠一组。
除了滚雷队之外,还有两千七百突将,又分为九队,各有分工。
每战之先,各队按照八卦对应方向寻找自己的目标,震正东、巽东南、离正南、坤西南、兑正西、乾西北、坎正北、艮东北、中无极。九队按所攻方位起名,分别为震队、巽队及离、坤、兑、乾、坎、艮、中等九队。
凡开战,主将一声令下,各自冲到所在方位,在这个方位的所有敌兵,必须挨着个儿杀掉。有战场投降的,现场令其转而攻杀,不听号令的降兵就地斩杀。
因而这九队统一大号是九方突将。
十四个猛士队被吴彝称之为猛士营,滚雷队被称为滚雷团,九方突将又称为突将营,合称为猛突军。
吴彝的号令是:猛士营执行罗苴子相同任务,当先冲阵,抵住他们的先锋队;滚雷团紧随猛士营出动;九方突将在滚雷团之后突进。
当夜,吴彝率猛突军到了新都城外,救援军主将颜庆复大军也随之而来。沙大洲将白天对战情况禀明,颜庆复大为振奋,给予表彰。
二月十三日一早,各处探马纷纷来报,说是新都城旗号猛增。经统计,至少有南诏军十四军之多。
颜庆复与窦滂、沙大洲、吴行鲁等主要将领紧急商议,绝不可搞成持久战,要将猛突军顶上去,狠狠杀他一家伙。继而一万四千军跟进厮杀,力争此战将其最精锐的罗苴子消灭殆尽。
这里刚刚商议停当,新都城战鼓擂响,城门大开。三万人历经半个时辰才全部出来,摆成阵型。徐江两边是董杀虎、閟畔猛,旗号鲜艳,盔明甲亮。董杀虎身后建昌八虎,閟畔猛身后乌蛮六煞,一个个宛如天神,耀武扬威。
蟠龙五魔之一、东川节度使、蟠龙金魔颜庆复这边,将辕门打开,顶盔掼甲,挥舞蟠龙棍,率领众将威风凛凛而来。
大唐、南诏双方都有各自的杀手锏,这注定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到底有多惨呢?是要多惨就有多惨,很多场面无法用语言描述。
大唐援兵主将是蟠龙金魔颜庆复,南诏主将是斩魔金钺徐江,一个是魔,一个斩魔,到底结果如何?
第326章 大战成都府
颜庆复打马而前,大声质问,搞得徐江一时语塞。
颜庆复喊道:“徐滔乙,你不是金檀骠将二代么?老前辈耀华金钺徐铁骠一生为唐,你怎敢为敌国统兵?某家颜庆复,乃义成军五大虎师弟子,金檀骠将、蟠龙铜棍望准通弟子,大号蟠龙金魔。何不就此下马,相约罢战,修复大唐、南诏宗藩,何苦毁掉千万人性命?”
徐江怎能不知道颜搏乃蟠龙五魔之一,但是宣宗将我等派入南诏,却没有诏令回朝。搞得回也不对,留也不对。如今既然保定大礼皇帝世隆,又是谁造成的呢?
徐江略微沉吟,叹一口气,高叫道:“天作弄,叫你我义成军弟兄来成都敌对,只能看指挥与韬略了。放马过来,相随某家去拜望大礼乌底。”
吴行鲁早到了近前,劝主将稍歇。对阵中剑川节度使董杀虎提马出阵。吴行鲁与董杀虎简单纠缠几句,当即就要与之拼杀。
吴彝就要施展家传虬龙棒,对面直接冲来一员大将,晃动掌中六十四斤镔铁棍,高叫道:“某乃剑川八虎的大哥苏千钉,要尔的狗名。”
吴彝身后也飞来一将,将掌中七十二斤藤蛇棒舞动的呼呼山响,大叫道:“某乃滚雷大侠祖大派,花蜜贩神嫡传弟子,还不下马受绑。”
一看这小子的名字,就知道跟柴大渊、沙大洲是一辈的。原来他是花蜜神贩张涯弟子、祖经的孙子,他所使的藤蛇棒比张涯当年的重了八斤,棍王中的棍王,因而这次被遴选为滚雷团主将。
两大棍王一对战,苏千钉就暗暗叫苦,根本不在一个当量级。第一招的格挡就将他的虎口震裂,双臂发麻。勉强支撑到二十余合,要拔马而逃。被祖大派一棍赶上,砸中后背,脊柱顿时砸碎,滚落马下。
敌阵飞出罗苴子,抢走了苏千钉,但这位剑川八虎的老大哥指定是活不成了。祖大派正要追杀罗苴子,我方猛士营一队已经杀到,与罗苴子展开了殊死搏斗。
祖大派打马退回本队,站在吴彝身后,单等吴彝下令滚雷团出阵。
徐滔乙看苏千钉阵亡,气得哇哇怪叫,大喊道:“閟畔猛何在?尔等乌部六军罗苴子全部冲锋。”
閟畔猛属下的六军罗苴子是二十四队,只听閟畔猛一声怪叫:“乌军罗苴子全上。”
二十四队罗苴子宛如虎狼一般,飞卷而来。
吴彝叫道:“猛士营全上,滚雷团紧跟猛士营,专挑罗苴佐斩杀。突将营各按方位跟进出击。”
猛士营齐声呐喊,宛如炸雷一般,蜂拥而上,接住罗苴子展开搏杀。猛士营是十四个旅,一千四百人。而南诏的罗苴子是二十四队,两千四百人。
虽然他们人数占优,但猛士营是十里挑一,罗苴子六比一遴选,单兵实力还是稍差一点。但他们是历史传统的精兵遴选办法,久经战阵,比这边的实战经验多得多。因而,这两者之间形成了极其惨烈的搏杀。
猛士营中,其中三个旅帅,乃是沙大洲带来的兴元十三枪九弟班敏、十一弟士敞、十三弟上官敬。他们的兵器都是五十八斤,班敏使的是虎头湛金枪,士敞用的是方天画戟,上官敬用的是素缨枪。
罗苴子对冲,他们的罗苴佐也是指挥擒贼先擒王,霎时间,班敏身边被两名罗苴佐夹住厮杀。
不到十合,班敏就中了敌方一位罗苴佐大棍里的暗器,像小虾米那样的飞镖。这些飞镖暗藏在一条空心棍里,每一支飞镖浑身是绣花针一样的带回头钩的毛刺。敌人是偷空用嘴巴像吹箫一样,只要一吹,就会飞出来五支。
而且加上他将空心棍斜撇,五支飞镖怎么都能打中一支。还好,这位叫个部些孙的罗苴佐没给飞镖喂毒,假设喂了毒很快就要命了。但是被打中的飞镖你又没工夫扯脱,只能专心对付二对一的激战。
带毛刺的飞镖打中了班敏脖颈和双肩各一个。那些细小的回头钩随着身体飞速抡动湛金枪,越钻越深,剧痛不已。
班敏只能这么忍着剧痛与之对战,总算有个好处,部些孙的空心棍分量差远了,被班敏二十余合之际将其一枪刺死。
只剩一个罗苴佐在与他纠缠,这位叫暴子凤,用的是苦藤鞭,也与部些孙一起与班敏对战至二十余合,藤鞭抽到了班敏好几下。
其中一鞭恰好将肩头一支虾米镖抽掉,将班敏肩头的一块肉撕扯而飞。疼得班敏差一点栽落马下。
正在班敏叫苦不迭之际,恰好赶到三位滚雷侠,只是两合,将暴子凤连人带马斩杀。班敏顿时精神大振,仿佛所有的剧痛都消失了,神威大发,抡动湛金枪寻到十一弟士敞,与之合力斩杀一位使用软木棒的罗苴佐。
继而,两兄弟借鉴滚雷侠方法,相携寻找十三弟上官敬。可怜上官敬,也被两名罗苴佐包夹,一个使用软木棒,一个使用藤鞭,浑身被藤鞭抽得稀烂,一道道血口子浸着鲜血。多处中了软木棒的针钩,肉皮被扯脱好多。
班敏大叫:“十一弟、十三弟,滚雷阵。”
两兄弟心领神会,班敏专刺马,士敞格挡兵器,上官敬忍下剧痛,专刺人头。恰恰三合,将软木棒那位挑死。藤鞭想跑,哪儿那么容易,三枪合力,只是两合,将藤鞭罗苴佐刺穿胸膛。
三兄弟联合作战,在敌阵中所向披靡,遇到普通罗苴子只是一合刺死。遇到罗苴佐,最多三合挑死。吓得阵中罗苴子看到他们,个个忙不迭躲闪。
徐滔乙一看不好,要亲自冲入大阵。董杀虎拦住主将,一声大喝,大发神威,将他们剑川军的三十二队罗苴子一并放出来,誓要夺得这一仗的胜利,给颜庆复一个下马威。
这边三百滚雷侠也越来越顺手,在罗苴子大阵中杀得敌人鬼哭狼嚎。南诏号称战无不胜、被南方诸国奉若神明的罗苴子,在这次大战中,再也没了刚一开始的猖狂。
特别是九方突将杀入阵中,不到两刻钟,所有罗苴佐被斩杀殆尽。四千多名罗苴子失去了各自的指挥官,各自为战,被杀得惨不忍睹。
颜庆复看罗苴子就要全部被灭,暴叫一声:“全军冲杀!”
沙大洲领首,窦滂紧随,一万四千援兵宛如天河崩塌,震天动地而来。敌军主将徐江一看,喝令撤退。董杀虎、閟畔猛一起暴叫:“撤退”,二人护定徐江奔逃。
真是兵败如山倒,杀来的沙大洲所带山南西道兵简直是疯了,新都城门被迅速夺下。颜庆复大军进入城中。
这一战,敌军连同罗苴子被阵斩五千三百人,被逃掉三万人。看似战果不太巨大,关键是罗苴子几乎全军覆没,大唐兵将再也不惧南诏。
徐江率领董杀虎、閟畔猛,带兵退保星宿山,请来坦绰杜元忠前来议事。
杜元忠听了徐江禀报,一看这两股军兵的罗苴子阵亡殆尽,气得浑身打颤,痛不欲生。
他一面派遣南诏国兵曹长杨定保,与唐朝的支详议和,一面将成都城外久攻不下的严对、程澼三万兵撤下来,换成董杀虎、閟畔猛三万军攻打成都。仍以徐江为都指挥使,令其加紧攻击。
徐江带领董杀虎、閟畔猛,为了一雪前耻,比之严对、程澼攻打成都更为激烈。
一直到二月十八日,颜庆复率军进抵成都城下,于路早将星宿山攻下,轮换而来的程澼被斩,又斩严对属下大将三员,损失兵力万余人。
在成都城下,颜庆复与吴行鲁商议,三百滚雷侠前冲,猛士营紧随,九方突将跟进。从东门先冲,继而南门、西门、北门,逐次杀掉南诏军。城中卢子严也放出一万军,里应外合。
这一战,杜元忠损失三万余,剑川节度使董杀虎阵亡,剩下两万兵被带跑。逃跑之前,放火大烧攻城器具,成都城外烟炎张天。
放火过后,徐江、严措、严对、閟畔猛死保杜元忠飞逃,后面沙大洲、吴彝、祖大派、班敏、士敞各带一火精骑狂追不舍。
从成都南门追出去二十里开外,这里是虎家湾,严对带五百骑,突然返身而来,将沙大洲众将团团围住。前面徐江、严措、閟畔猛,护定杜元忠一面开路,一面狂奔而去。
沙大洲等五火兵,只有五十骑,滚雷大侠祖大派、猛士营两大旅帅班敏、士敞猛烈拼杀,虽然所向披靡,但十比一的阵势,好久都不能冲出重围。
严对有五大金刚弟子,个个都是冷月宝刀。激战中,恰好与这边五员大将形成一对一的生死对决。严对策马站在不远的卧虎岗上,挥刀指挥。
这五大金刚都是严对在南诏军中按最高标准收的弟子,年龄都在二十二至二十五岁之间,分别是:师宗金刚师宗举、诺赕金刚诺伯武、沙麻金刚沙麻护军、丰琶金刚丰琶比强、谋统金刚谋统翼。
五大金刚的名号分别是南诏境内五个土部的名号,即师宗部、诺赕、沙麻部、丰琶部、谋统部。从这里面走出来的人,南诏官方登记时,都将他们部族的名称当做他们姓氏。
这五大金刚虽然不是力能举鼎,但也都有六石之力,不是可以那么轻松可以战胜的。滚雷大侠祖大派武力值相对于五大金刚来说,比较强一些。但还有五百骑兵不时绕过来干扰。这一仗,打不好极可能五大悍将齐齐折损。
虽然也斩杀了敌人二百余人,他们还剩三百,但自己这边的五火卫士只剩下三个。
五员大将与三卫士还在殊死搏杀,已经鏖战至一百余合,八骑都精疲力竭,浑身是伤,情况极其危急。八骑个个心中都十分紧张,一个不留神就可能一命呜呼。
正在这时候,忽然看见一骑飞纵上到卧虎岗之上,直奔严对杀去。远远看见此人,白发飘飘,白衣飞舞,眨眼间将严对砸翻马下。严对连人带马滚下山岗,再无声息。
沙大洲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呼:“金梃老爹驾到,我等有命矣!”
果然是金梃老爹漆雕古,他自从收到父亲的信,派了儿子漆雕用前往阳苴咩城,自己在家就一直想着成都前线的事。一开始总感觉自己一个老百姓,就是带几个弟子冲过去也无济于事。
眨眼间到了二月十五,怎么都睡不着觉,莫非大弟子卢子严在成都守不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召集所有能通知到的弟子,三天后的辰时正都到成都南门外,齐集虎家湾。为什么选择虎家湾聚齐?
这里有得意弟子虎家三侠,分别是虎飞涧、虎飞溪、虎飞汀。这虎家三兄弟在他的弟子之中,对成都内外形势了如指掌,既可以做向导,也可以参战杀敌。
到辰时正,西川五十四挺聚齐了三十六梃,恰听虎家湾四邻飞报,村外卧虎岗下面,大唐的将军与南诏的兵展开激战。
漆雕古大喝一声:“不再等人了,三虎带路,到卧虎岗看看,如果遇到南诏兵将,无需命令,直接开打。记得两两照应,万不可单人独骑乱闯。”
究竟西川三十六梃战况如何?下一章更精彩。
第327章 整治扯筋怪
金梃老爹漆雕古一声令下,三十六名弟子抡起乌金崩云梃,宛如猛虎下山,飞驰而至。
漆雕古刚一出虎家湾,就看见南诏服色几百人在群殴大唐将领。此时,看到卧虎岗上面一个家伙指指点点,看着就是个头目。他趁着刚出战力道足,直接飞马卧虎岗,根本不问他是老几,直接开砸。
只是七合,将严对马腿砸断。严对战马翻倒,人也栽落下去。继而漆雕古砸中严对肩头,严对连人带马滚下卧虎岗。
三十六梃自动分成三队,分别由虎飞涧、虎飞溪、虎飞汀带领,虎飞涧带一队死守路口,将严对枭首。虎飞溪带一队正面直冲,虎飞汀带一队绕到侧后夹击。
这些都是个顶个的将军级别,南诏五大金刚顿时傻眼。沙大洲、吴彝、祖大派、班敏、士敞忘掉了疲累和伤痛,嗷嗷大叫,再奋神威。只是两刻钟,剩下的不足三百骑几乎棒杀干净。
只剩下师宗举、诺伯武带了十余骑,抢了严对无头尸身,嚎哭而逃。
唐营五大悍将纷纷下马,来与漆雕古相见,沙大洲说起见到曾师祖漆雕又的情形,以及近些天成都战况,对漆雕古及三十六梃表示诚挚的谢意,并相邀一起到成都军前。
成都这边,东川节度使、蟠龙金魔颜庆复接住,对金梃老爹漆雕古及三十六梃给予盛赞。
大弟子卢子严过来参见师父,对师弟们解救、驰援五大将再三道谢。
此时,城外战场打扫完毕,众将由西川节度使卢子严引路,兴高采烈都进成都府。府中摆起盛宴,高奏凯歌,热烈庆功。
经清点战果,南诏被斩四万五千多,活捉杜元感,阵斩苏千钉、严对、程澼等大将十数员,剑川八虎只剩两个,乌蛮六煞还剩一个。
杀其罗苴佐五十六员之多。是南诏拥有罗苴佐这个称号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占南诏所有罗苴佐四分之一。
閟畔猛回到阳苴咩城,痛彻心扉,一病不起,呕血数升而亡。
唐兵阵亡三千余,大兵团的团校尉阵亡十九名,突将营的旅帅阵亡十三名,猛士营折损猛士二十八名,滚雷团阵亡侠客十五名。大将无一折损。上官敬失血过多,昏迷多天,安全脱险。
从此开始,颜庆复教蜀人筑雍门城,穿堑引水,植鹿角,分营铺。自此而后,南诏军将一提及大战成都,无不是胆战心惊,再也没人敢来攻打成都。
从历史上看,成都的城防似乎不堪一击,汉末刘璋举城投降刘备,蜀汉刘禅也是不战而降邓艾,成都城防给人的印象,好像是一部投降史。
但大唐的卢耽却能防守数月,颜庆复驰援解救。看起来,不是城防不行,而是守城的人是狗熊还是英雄。
咸通十一年(870年),对于贩界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年头。
漆雕古获封芙蓉侯,御赐金牌春酒贩侯。虎家三侠也分获六品勋官,其他三十三名弟子均获得封赏。弟子们从长安归来,大师兄、西川节度使卢耽接入成都府,为师父和师弟们庆贺。
庆贺之后没多久,回僰道老家将母亲的骨殖与父亲棺椁一起运到道州,找到一处风水宝地,埋葬起来。立起江华郡公的墓碑。
刚回到僰道县,户部来人,带漆雕古前往芙蓉县丈量赐田。漆雕古打点行囊,带着三虎及次子漆雕周、三子漆雕冈等五名没事做的子弟,再次南下,前往播州芙蓉县领取赐田,建设侯府。
一晃就过了端午节,漆雕古在芙蓉县城买了一处张家的旧宅子,刚拆完旧房就要下地基。
这天一大早,虎飞涧忽然闯进漆雕古临时租住的房子,大喊:“师父,芙蓉三怪带了三十多人,叫停止建房,说这宅基是他们的。”
漆雕古虽然也吃了一惊,但略一沉吟,哈哈大笑:“放他娘卖批的拐弯通天大驴屁。”
芙蓉县城中,芙蓉三怪作恶多端,名闻遐迩,各有特点。
大怪姚千述,三十六岁,身长七尺四寸,凹兜脸,铜铃眼,山羊须,纯金簪。使三尺六寸长的芙蓉剑,无长兵器,马上步下都只是舞动这柄长剑。
姚千述最善于无中生有敲诈勒索。往往出的法子是打抱不平,先以道德绑架,继而以小博大,叫你哑口无言。大号“扯筋怪”。
二怪打九寨,三十五岁,身长七尺三寸,绛色脸,恶狼眼,三绺须,檀木簪。使丈六长精钢软木棒,手把一丈乃精钢打造,重达六十六斤。前半截六尺软木只有四斤,即便打坏,还有一丈长的六十二斤铁棒。
打九寨最善于干的事情,是讹诈商家。过往芙蓉县的商家,对他们所贩卖物品挑刺找茬,继而挑起围观鼓噪,叫你乖乖拿钱消除民愤。大号“戏商怪”。
三怪电凌云,三十二岁,身长七尺二寸,白净脸,和善眼,五绺须,白玉簪。使一条藤鞭,长一丈六,鞭术精妙。一旦打起来,鞭花如闪电,鞭响如雷暴。顷刻间打碎你的外披衣裳,打脱你的盔甲,叫你生不如死。
电凌云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设计小孩。让小孩落入窠臼,继而父亲求情,必是赔钱,母亲求情,必然陪睡。每每得手,有吃有喝有美女,逍遥快活。因总是戏耍小孩,大号是“耍童怪”。
今天只是来了扯筋怪姚千述。既然来了,金梃老爹漆雕古所买下的老宅,肯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被他抓到了把柄。
但是漆雕古以其六十五岁的阅历,二十岁起收了大弟子卢耽卢子严,卢耽都做到了节度使,什么事情没见过,什么人物没见过?
芙蓉三怪的破事,在购买旧宅、拆除老房的这个把月里,漆雕古早已了解的清清楚楚。就等着三怪出现在眼前,好好整治他们一下。
因而,先是吃惊,继而不屑。漆雕古一摆手,虎飞涧、虎飞溪、虎飞汀、漆雕周、漆雕冈等五大弟子紧随而出,直奔那处已经拆完的老宅。
漆雕古一看,对面最高的个子是个凹兜脸。故意将御赐紫袍掸一掸,将十三銙金玉带略微勒一勒,平巾帻扶一扶,白花花的一尺二寸长胡子捋一捋,将掌中五十二斤乌金崩云梃交给身后的虎飞汀,上前来给凹兜脸施礼。
其他三十余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杂七杂八。老人至少在六十岁开外,小的最多不超过十四岁。中间年龄段的就他自己。
漆雕古朗声说道:“朕乃芙蓉侯漆雕古,请问兄台有何贵干?”
扯筋怪姚千述只是按普通人见面礼节,略微一拱手:“少给老子装象,芙蓉县几千年都没人获封侯爷。我且问你三句话,说不清楚,必须吃官司。”
漆雕古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递给虎飞溪:“叫他看看再放屁。”
这是一枚御赐的玉印,上面是十个篆字:“芙蓉县开国侯漆雕古印”。虎飞溪将这枚玉印递到扯筋怪面前,扯筋怪拿过玉印,上面的小篆不认得,急忙交给一位有点墨水的老者。
这位老者约有七十五六岁,仔细端详半天,看清楚了玉印内容,赶忙交还给虎飞溪。
吓得他“呼通”跪翻,高呼:“草民姚千迢拜见芙蓉侯千岁千岁千千岁!我等播州偏远之地,素来无人在此建立王侯府邸,今番无礼冲撞,实属我等孤陋寡闻,万望千岁恕罪!”
三十多位一看叫姚千迢跪翻磕头,果然是个天大的侯爷。我擦,赶紧的,一个个纷纷跪地,高呼千岁,请求恕罪。
这一来,还真就将扯筋怪姚千述吓到了,他本想着要跑,可是可可是,腿肚子转筋,不听使唤。姚千迢看他要惹祸,狠命拉他外披一下。
姚千述也“唿嗵”跪倒:“草民姚千述参见芙蓉侯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鲁莽冲撞,还望千岁恕罪呀。”
漆雕古暴叫:“大胆姚千述,你就是扯筋怪吧?朕早已听说芙蓉三怪善于无端挑事,无中生有,劣迹斑斑。正愁碰不到,今儿送上门来,你可知朕专治你这种地痞无赖。周娃子、冈娃子,将他绑了送芙蓉县大堂。”
周娃子即次子漆雕周,冈娃子即三子漆雕冈。长子漆雕用被赐名李抚蛮,成了国姓,这就意味深长了。
意思是虽然长门改姓李,但次子、三子及后代仍旧跟随漆雕古,继续传承家姓,也算是天子有意保留了柿干贩神、江华郡公漆雕又的老姓。
漆雕周、漆雕冈情知老爹说一不二,不敢怠慢,直接将姚千述双手倒剪,卸掉他的芙蓉长剑,扯碎他的外披,将他捆绑结实。
姚千述大喊:“千岁冤枉啊,姚千述从没办过坏事,专爱打抱不平。”
芙蓉侯怒道:“就今天到朕家里闹事,你只要说服了朕,就放掉你。”
姚千述一看机会到了,眼珠一转,并不惧怕被绑,振振有词:“千岁容禀:你这座老宅,乃是本族长兄姚千迢的旧宅。昔日里芙蓉县遭匪,强迫千迢大哥贱卖给了张家。虽然签有房契,但千迢大哥早就将这件事告到了芙蓉县大堂。千岁来买下,自然就要承担追偿责任。”
芙蓉侯哈哈大笑:“假设我概不认账,你准备怎样?”
姚千述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样的话,千岁只好随我们到县署大堂说清楚,才能下地基。”
漆雕古不慌不忙,越说声音越高:“朕说三句话,第一,老房主卖给谁跟我无关,此事你只能去找老房主,与我毫无干系。第二,姚千迢的案子,你们去找县大堂,无端找我来说,叫无理取闹。
“第三,带这么多人来要挟,这叫擅闯官宅,每人杖脊三十。漆雕周、 漆雕冈,就用我的乌金崩云梃每人杖脊一下即可。案子就在这里结了,我去找县令说清。给我打!打!打!”
漆雕周从虎飞汀手中拿过来五十二斤乌金崩云梃,高高举起,狠命砸下。吓得扯筋怪姚千述一滚身,大喊大叫:“千岁饶命啊!”
姚千迢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大叫:“千岁,的确是姚千述的歪理糊弄了我等。可吃不住这么大的铁棍杖脊啊,千万饶命啊!”
第328章 活寡凤春枚
播州芙蓉县城,芙蓉侯漆雕古的宅基地上。
芙蓉侯正要动用私刑整治扯筋怪姚千述,忽然一名牙役飞马而至,高喊:“千岁息怒,县令汤寓冉前来参见千岁。”
漆雕周将乌金崩云梃顺到一边,对姚千述怒道:“算你小子命大。”
其实吧,这就是故意吓人的。漆雕古在整治徒弟的时候,负责执法的漆雕周、漆雕冈都习惯了,只要是老爹连喊三声“打”,必然是不打。而喊一声“打”,那才是真打。
所以,刚才那一棍怎么就没砸中呢?其实,就算姚千述不躲开,漆雕周也会将乌金崩云梃拐弯,砸在别处。
牙役所报县令的大名汤寓冉,漆雕古当然知道了。来这边盖侯府,这处老宅还是汤寓冉介绍的,他是中人。
里面有这个纠纷,汤寓冉是知道的,也说的很清楚,就等着扯筋怪露头呢。因而,漆雕古毫不畏惧扯筋怪的说辞。就算没有汤寓冉作中人,漆雕古害怕他扯筋怪吗?
汤寓冉,以字行,名秘,四十四岁,十二年前考上进士。黔中道溪州三亭县人,辗转做过东厅尉、县丞,入朝做一年殿中侍御史,外放黔中道播州芙蓉县令。任职地与籍贯地不太远,也算是对边远地区进士的照顾。
汤寓冉到了近前,滚鞍下马,看这处宅基地上跪着三十余人,不及细问,先来拜见芙蓉侯。
他带领几个牙役一起单膝跪倒:“千岁,县令汤寓冉参见千岁!”
漆雕古将冉县令扶起来:“县令及众位免礼平身。”
后面姚千述也站起来,漆雕古怒目而视,吓得他又慌忙跪倒。
汤寓冉看见芙蓉侯不让姚千述起身,过来抱拳一揖,笑道:“姚千述因何跪在这里?怎么就冲撞了千岁?”
“漆雕周,你向县令禀明。”漆雕古点着次子,叫他向汤寓冉说明情况。
等到漆雕周说完,汤寓冉赞道:“千岁果然深谙律条,所说句句在理,句句都是法条。姚千述,你这个威名远扬的扯筋怪,想不到也会翻船啊。”
芙蓉侯不再对此事答腔,转而问曰:“看汤县令样貌,该有四十四五岁。连日来,朕在想,你怎么与朕的一个赵州兄弟长得相仿,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这话一出,惊得汤寓冉当场双膝跪正:“下官正是四十四岁。千岁当问,你提到的这个人,说不定正是下官要找的亲人。千岁尽管说。”
芙蓉侯将他扶起来。此时,附近邻里早已搬来了好多凳子,让芙蓉侯与县令等人,坐在这处被拆成空场子的地上。
芙蓉侯说道:“朕这个赵州兄弟冉鹏,字济海,妻王宣娘。与朕同庚而小两月。四十六年前,曾远征陆州,击灭黄洞蛮与环王国侵略联军,回军途径三亭县病倒。十八年前辞军营商,御赐白芨贩侯,贩卖黔、珍等州白芨。”
漆雕古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先看看汤寓冉对于冉鹏辞军从商的反应。
此时,汤寓冉已经热泪盈眶,侧身对漆雕古施礼:“千岁,你可知道这个白芨贩侯,正是寓冉的父亲啊。家母苦苦等了他四十五年,寓冉已经四十四岁呀。我十二年前考中进士,曾经寻找父亲的去处,可惜毫无音讯。”
他们只管说话,而跪在地上的姚千述、姚千迢,早已经难受得不行。芙蓉侯与县令都不理他们,只能继续跪着。几个少年也跪得难以把持,总想发作,但终归不敢发作。什么意思,叫人家跪到腿断吗?
漆雕古看县令真情真意,依然想认这个贩夫爹,也就将他爹冉鹏这么多年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冉鹏乃茶贩剑王、云华贩神冉衮的独子,怎么就在三亭县有个儿子汤寓冉呢?
四十六年前,也就是穆宗长庆四年(824年)十一月三日,安南都护李元喜奏称,黄洞蛮与环王国合兵攻陷陆州,杀掉刺史葛维。
这个李元喜,正是大唐第一美男、团鱼贩神凌公威的老丈人,当时担任安南都护。新定郡王凌公威和睦国夫人李氏同庚,当时都才八岁,两家还不熟悉呢。
葛维任刺史的陆州,本不该李元喜管辖,该广州的岭南道节度使去管。但环王国却是安南都护府南面近邻,他们与黄洞蛮是跨海联合,攻陷的陆州。李元喜岂能容他这么猖狂,奏报朝廷,意欲出兵征讨环王国。
此时,朝廷派出谢共担任陆州刺史,可从交州及邕州两处请兵,击灭黄洞蛮和环王国联军,恢复陆州军政。谢共当即请求从河东军及成德军各抽四员大将,前往陆州上任讨贼。
成德军节度使王术正令冉鹏、王宣娘、李获、安董等四将找谢共报到,就这么到了陆州。一路行走耗时一个月,连带击灭入侵联军,就到了第二年三月。
李获、安董回成德军。冉鹏、王宣娘就想拐个弯,到三亭县拜望一个人。
原来,云华贩神冉衮之妻平海郡夫人汤荷娘的老家是溪州三亭县的。现今封了郡夫人,一直念叨老家的哥哥汤芦的下落,让儿子有空找一找。
军营中哪里有空,这次远征陆州,回军途中不是恰好吗。于是就拐到三亭县,找舅舅汤芦的下落。
到了三亭县汤家坪,一问汤芦,老邻居说是,妹妹荷娘十二岁被卖到北方赵州之后,父母就拿这笔钱给十五岁的汤芦定了亲。没等娶亲,老两口对于卖女儿汤荷娘这件事不能释怀,双双悬梁自尽。
汤家坪的族长负责帮汤芦将婚事办了。当时汤荷娘还在赵州当侍女,接到过哥哥的一封信。到汤芦二十岁时,上山打柴遇到老虎而滚入山崖,尸首都没找到。汤芦老婆留下了一子一女,回娘家改嫁了。
这对子女当然就是冉鹏的表哥、表妹了,他们从小靠吃本村的百家饭长大,到妹妹长到十二岁时,自卖自身给人当侍女,得到一笔钱让哥哥汤栋娶了亲。
冉鹏的表弟汤栋娶妻一年,生个女儿夭亡。这年恰满二十岁,告别老婆凤春枚,当兵吃粮博取功名去了。
按这个年龄推算,表哥汤栋比冉鹏至少大八岁。
凤春枚还不错,守着这个家。中间相隔五年,汤栋才回了一次家,不错,也博得了功名,但娶了个刺史的女儿,回来商议让凤春枚做妾。凤春枚气得嚎啕大哭,当即拒绝。
汤栋托辞回军,找刺史岳丈禀明情由,再回来接凤春枚,但一去没回头。现在,凤春枚一个寡妇守着汤家几间祖产,十来亩薄田,苦苦熬着岁月。
冉鹏、王宣娘听了邻居所说,对表嫂凤春枚的所作所为至为钦敬。当即让老邻居带着,找到了表嫂。看表嫂果然比冉鹏大五六岁,一问,已经二十九岁。一脸灰土,破衣烂衫,显得憔悴不堪。
冉鹏、王宣娘说明,是奉了母亲平海郡夫人之命,前来寻访舅父。当即将舅舅汤芦曾经写给母亲的信拿出来,让凤春枚看。凤春枚略微认一些字,看后抽泣不止,将这么多年来汤家的情形讲了一遍,真是苦到不能再苦。
姚千述、姚千迢等三十余名老少,还在地上跪着,已经有个李老太太昏厥过去。
漆雕古暂停与汤寓冉说家史,掐了掐李老太太的人中,看她醒来,厉声问道:“朕这件事情,你们在里面牵涉到多大的利益呢?说清楚就可以回家,不然的话,继续跪好。”
李老太太说:“我只是听姚千述说,这家老宅子被卖给一个戎州人,而最早的房主吃了大亏,得讨个公道。于是就来了。”
漆雕古喝道:“不说实话,那你继续跪着吧。”
李老太太还要说,姚千述急忙前跪一步,死命掐住李老太太的脖子。虎飞涧上去一脚跺在姚千述头上,大喝道:“敢杀人灭口不成?”
姚千述倒地不起,闭口不言。虎飞涧将李老太太扶好,安慰道:“尽管说,他今后敢恐吓你,我去替你整他。”
李老太太哭道:“他许诺我们这些人每人二百文奖赏,已经先给了五十文,是姚千迢发的钱。我们其实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无非就是借着老人小孩,过来讹人十拿九稳。”
再看姚千迢,吓得屁滚尿流,地上已经一滩尿水。
漆雕古挥挥手:“你站起来吧,可以坐座位,暂时还不能回家。这个案子审完了你再走,朕也有奖赏。”
虎飞溪将李老太太搀扶起来,给她搬一把太师椅坐下。漆雕古转身对县令汤寓冉抱抱拳,继续说他的家史。
凤春枚看完公爹的亲笔信,听冉鹏及王宣娘这么说,真的是表弟和弟媳到了,姑父冉衮封侯封神,姑姑贵为郡夫人,一直在寻访这边亲人的下落,感动得抽泣不止。
讲了好久的过去,安慰了一通凤春枚。冉鹏和王宣娘合计,带着嫂嫂到县城里给她买几身好衣裳,配些饰物,买些米粮酒肉油盐酱醋茶。
冉鹏又教会凤春枚骑马,夫妇二人带着表嫂到三亭县给她置办了许多生活用品,她家连个镜子都没有,给她又买了镜子,澡盆。锅也是豁口,又给她买了一大一小两口锅。
回到汤家坪,王宣娘亲自将大锅放在灶台里,亲自烧火,烧了一大锅开水。将澡盆摆好,开水参好凉水,将冉鹏支开,让凤春枚好好洗一次澡。
等凤春枚洗过,穿上新衣,出门让表弟看。冉鹏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这表嫂美到叫人瞠目结舌。
只见她身长六尺九寸,属于上等身长,银簪发髻,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双眼皮,葱臂白颈。走几步,长裙飘飘宛如天仙下凡。与之前脏兮兮凄惨惨相比,完全认不出来。
冉鹏上来就熊抱一下凤春枚,大叫:“天仙嫂嫂,天仙下凡啊。”
第329章 审案唠家常
惊得凤春枚死命挣脱她,羞答答满面通红,飞也似的跑进房里。
她取出新买的铜镜,这么一照,天啊,自己真的好美好美,禁不住一阵热泪滚滚。
一看天将黄昏,凤春枚抖擞精神,与王宣娘一起,可劲整菜,三个人要好好吃一顿酒。
冉鹏将她家水缸彻底清洗一遍,找到山坡下的井,挑满一缸水。又撕烂一条新毛巾,端水给她家所有门窗、桌凳挨个擦拭一遍。虽然是旧房子旧家具,但这么一清洗,顿时焕然一新。
又拿出斧头,将吱吱呀呀摇晃的板凳,钉上木榫,坚固如初。再看她檐下的土筑墙有好大一个裂缝,又挑来一些土,参着茅草和一些泥,搬来梯子,将裂缝补好。一直忙活到天黑得看不见了,冉鹏才罢手。
凤春枚将炖好的肉、炒好的菜端上八仙桌,喊起来:“济海,宣娘,来,坐坐,叫嫂嫂好好敬你们几杯。”
冉鹏根本看不清桌子上的碗筷,只是隐约看见八仙桌上有碗盘的轮廓,叫道:“新买的蜡烛点上呗。”
凤春枚一面找来蜡烛点燃,一面笑道:“兄弟真是将军啊。在农村莫说点蜡烛多么奢侈,就是点油灯也只是来客了才点。自家人吃晚饭都是黑摸。”
酒到半酣,王宣娘本就瞌睡大,又累了一整天,草草漱口去睡。
冉鹏经不住问嫂嫂:“嫂嫂,我说不客气话,你这么美的人,平时就该注意洗的干干净净,难怪表哥会生出外心。”
凤春枚顿时被说的落泪,回应他:“济海,你可不知道,我一个人守着家,整得很利索了,指不定会有多少浪荡公子来敲门。人们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绝对没错。我这样邋邋遢遢,恰好少了许多烦恼。”
冉鹏一惊,这话果然很有道理,急忙道歉:“对不起啊嫂嫂,刚才我说的重了。但是,年纪轻轻独守空房,可怎么往下活呀?”
凤春枚一拳过来,“嗵”一声捣了冉鹏一家伙:“寡妇有寡妇的活法。”
说完,跑去床头拿出来一个木刻的七八分口径五寸长的瓠子,递给冉鹏,咯咯咯笑道:“没见过这个吗?我自己刻的打磨的,可光溜呢。怎么样?想不到吧。傻弟弟,咱不是不想沾男人的身,而是万一你哥哥在外面拼的不好又回来了,我就再怎么受罪,也算是一个囫囵的家吧。就算勾引个男人,再嫁过去,不还是重新生气才能把家弄好吗?”
这话说完,感动得冉鹏一塌糊涂,上来抱住凤春枚:“嫂嫂为了哥哥受这么大的委屈,小弟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你的感谢!”
凤春枚反而不哭,将头一扬,坚定而深情地说:“济海,你让我怀上孩子吧。我生下你的孩子,就算汤栋永远不再回家,我养个孩子,总算心里有个着落。今后我就说是汤栋是叛军,偷着回家怀上的。”
冉鹏更是感动得不知怎么说话,抱起嫂嫂就往厨房里去,做起灶台上的活计,一直做到四更天方才彻底将灶台火熄灭。凤春枚一面做灶台一面泪水横流,幸福的不知怎么表达。冉鹏也和着泪雨,万分激动。
到了第二天,冉鹏又拿出一点散碎银子,继续让嫂嫂和王宣娘上县城买酒肉,今天请来好几个匠人,将房顶漏的地方修补好。又砍些竹子,让篾匠编齐所有能想到的用具。
如此下来,冉鹏、王宣娘在汤家坪住了七八天,做了五六次灶台。
冉鹏叫凤春枚请来汤家族长及比较近门的兄弟,摆了两桌酒席,叫他们今后多照应。
最后临别,冉鹏又给了凤春枚一锭五十两的制银,嘱咐她寻思个生意做,彻底改变靠那点薄田的生活模式。又留下了一匹战马,叫她骑马跑动生意,既快捷又有面子。生意忙起来,靠两条腿绝对不行。
冉鹏、王宣娘走后,凤春枚没事就到三亭县城转悠,看看什么买卖适合自己做。转了十几天,发现有三四种生意适合自己,就又摆酒席请来汤家坪爱做生意的三家本门嫂子,做个参谋。
三位嫂子跟她一起到县城转了几天,决定干起一种来钱稳当的生意。
漆雕古跟汤寓冉正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姚千迢实在坚持不住了,颤巍巍说道:“千岁,县令,我全招,我全说了,千万从轻发落啊。”
漆雕古怒道:“说吧,不说实话,继续跪着。”
姚千迢顿时泣不成声,禀道:“这处老宅是我的。昔日里贼兵进城,姚千述与我商议,何不叫破宅子趁机卖掉,并到县大堂具状,就说贼兵进城被逼着贱卖的。将来再有买家从张家手里买下,就叫新买主赔损。
“这个宅子说是贱卖,实际上破的不成样子,也恰好值那个价。成交后,姚千述勒索……。”
刚说到这里,姚千述紧爬几步到了姚千迢跟前,恰要举拳就打,被虎飞涧、虎飞汀兄弟将他齐齐提起,按倒在地。
姚千迢说道:“今儿幸亏有千岁做主,平日里他有芙蓉剑随身,谁敢提这些?必须烂在肚子里不能说。破房卖给张家之后,看人家开始休整,姚千述就勒索我三成房款作为酬劳。今天来勒索千岁,是四六分成,他占四,他出这三十人的误工费。”
漆雕古看看汤寓冉:“请县令录下口供,再敢到我宅子胡搅蛮缠,莫怪老夫徒儿们将你们当场打死。”
汤县令对芙蓉侯抱抱拳:“千岁,还不慌,叫他继续跪着,咱继续拉家常。他们并没有说完,事儿多着呢。本县早就调查很久了,只是抓不到尾巴,今儿恰好趁着千岁的威风,将一桩桩案子全部审清。来,李主薄录口供。”
主薄李穆笑笑:“大哥,刚才我就录好了这一桩,就看下面怎么说吧。”
漆雕古哈哈大笑:“难怪县令看他们一直跪着也不说话,原来好多事憋着呢。妙,妙,今儿我算是撞到知音了。还继续咱们的家常。”
汤寓冉也笑道:“扯筋怪么,人家办事表面上都是振振有词的,哪儿哪儿都有理。好,说到俺娘准备做生意,继续向千岁禀报。”
凤春枚最终决定,做一个秤砣粑作坊,雇请农村闲置劳力磨或者舂,自己带一个学徒去销售。人家饭肆、酒肆自己不会做吗?自己做成本还低,凭啥要咱的?选择这个行业的理由有三条。
第一是咱们弄到手的糯米和粘米价格低。咱农村自己田里就产糯米和粘米,每家每户扛过来,按照大商户收购价格,略微高一点点就行。而城中饭肆、酒肆的糯米和粘米是从米商处得到的,这中间每斤至少相差一文钱。
第二咱们成立作坊,专业加工这一个品种的食材,肯定做得精,饭肆酒肆拿到手,直接上笼蒸就能卖钱。他们可以腾出时间专门做好自己的饭菜,少占人手,肯定降低成本,增加利润。
第三咱们农村多的是闲散劳力,工钱虽然少于城里很多,但大家守在家里挣钱,何乐而不为呢?总比天天闲着嚼舌根、说闲话有意思的多。这样当老板的当然也好赚钱,乡亲们也挣到了钱,越来越亲近。
凤春枚想的怪美,秤砣粑怎么个做法呢?
这就将她看错了,农村几乎家家都会做,只不过都是逢年过节才做一点来吃。而饭肆、酒肆却天天要卖。制作方法谁都会,无非是三道主要工序。
第一道工序是磨浆,用碾细的上好糯米和粘米各半和匀,洗去糠屑,以清水泡透,再用软质的石磨米粉磨成很细的米浆。
第二道工序是制团,先用簸箕澄米浆,用细布包帕覆盖,包帕上放灶膛里的干净冷灰,吸出米浆中多余的水分。去掉包帕和灰,揉成米团。
第三道工序蒸粑,不论磨的还是舂的米团,经过充分揉搓,揉出糯性之后,就可做成秤砣模样,上甑开蒸。因为模样像秤砣,故名“秤砣粑”。
用石磨磨出的米浆做成的“秤砣粑”,吃起来细腻软和。用石碓舂成米粉做成的“秤砣粑”,吃起来粗而且有香味。同时,调整糯米和粘米的配料比例,还可改变“秤砣耙”的糯性和软和程度。
“秤砣粑”有空心和包馅的。空心的只有下面做一空孔。比较讲究的“秤砣耙”都是包馅的。包馅的花样很多,绿豆拌糖、黄豆炒香磨粉、芝麻拌糖、腊肉、香肠等。包心不同,口味也各异。
清明前后,香蒿吐叶,这时若摘些嫩香蒿叶煮熟漂净,和着米粉一起舂碎,做出“蒿子粑”,吃了清心明目,别是一番滋味。
刚刚蒸好开锅的“秤砣粑”,看去深润光亮,像乳白的琥珀、半透明的白玉。趁热吃,糯、软、甜、香,别具风味。
凤春枚又叫三位堂嫂配合自己,在家一连做了三天秤砣粑,将其中的具体工序又进行了调整和细化。
专人磨粉。用两盘磨不停的磨米粉,磨到不能再细为止。
专人洗糠。一个人顾着两盘磨。
专人磨浆。用两盘软磨将米浆磨得不能再细为止。
专人滤水。也叫一个人顾着两盘磨。
专人揉团。揉到糯之又糯,做到最佳状态。需要两个人。
专人制馅。一个人负责。
专人包粑。两个人负责。
这样下来,是七道工序,连带做饭的,需要十二个人。坊主带一个伴当销售,又是两个人。整个下来是十四个人。
这么多人忙活,该怎么让大家伙挣到钱呢?坊主的利润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