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对白手说的话，崔永远心领神会。
丁贵、姚永明和李春风当然也听懂了。
向崔永远要活干，等于是向白手要活干。
以白手在上海建筑业界的地位，放下身份主动示好，让丁姚李三人受宠若惊。
不过眼下，三人最感兴趣的事，是崔永远和白手的关系。
李春风是憨人，白手刚走，他就迫不及待的问崔永远，“老崔，白总真是你的老板？”
崔永远点着头道：“老李，谁拿这种事开自己玩笑啊。”
姚永明不太理解，“老崔，你是怎么想的，自己当老板不好吗？”
崔永远笑了笑，“自己当老板好听，也有成就感，我也想啊。可我有自知之明，我没这个能力啊。”
“给人家当老板又有什么好处？”李春风问道。
“好处？没好处谁愿意啊。反正我不用为业务发愁，也不用为没有资金发愁。赚了钱对半分，亏了钱不用我负担。等等，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好处。”
丁贵问道：“我听说，上次那几幢宿舍楼被炸，白手个人承担全部损失，你和曾玉山没赔一分钱？”
“嗯，我俩的损失，就是耽误了半年的工期。”
丁贵叹道：“仁义啊，白手果然名不虚传。”
李春风还有感兴趣的事，“老崔，听说白总这次炒股赚了好几个亿？”
崔永远又点点头，“具体赚了多少，他不会说，我们也不敢问。我听曾玉山说过，一二个亿是肯定有的。”
“听说很多人都入伙了？你入伙了没？”
“入伙了。”
“你赚了多少？”
“我本钱不多，也不敢多入，才入了五六十万。所以赚得也不多，大概一百二十万吧？”
李春风睁大了俩眼，“这么多？净赚了这么多？”
“嗯，炒股只纳印花税，到帐的钱就是净赚的。”
李春风连连追问，“你们还在炒吗？你们还在炒吗？”
崔永远摇着头道：“不炒了，全部撤出。白总认为，股市像赌场，赚了不走会赔回去的。白总还认为，赚这种快钱，就该捞一把就走，连转身留恋看一眼都不要。”
姚永明叹道：“真是潇洒啊。”
崔永远继续吹捧白手，“说实在的，这也是我最佩服白总的地方。他发家是发在海南岛炒地，赚了钱就走，头也不回。这次也是一样，退出股市后，还禁止全体员工谈股论市。发现一个开除一个，狠起来也是潇洒得很。”
丁贵看着崔永远问道：“老崔，白总今天过来，就为了查小道消息的来源？”
崔永远点了点头。
“没别的意思？”丁贵追问。
“老丁你想说什么？”崔永远反问。
丁贵笑了笑，“没有想收编我们的想法？”
崔永远也笑了，“绝对没有。老丁，你想多了。”
姚永明道：“不可能没有其他想法吧。”
崔永远道：“有。我就直说了吧。白总的建筑学院项目，基础部分快做好了，接下来就是建造教学楼。白总想把那些教学楼，作为分项目外包给别人做。”
李春风一听，立即兴奋起来，“好啊，我去包，我去包。”
姚永明拦住李春风，却问崔永远，“老崔，白总有四个建筑公司，两三千人，他自己忙得过来，干吗要外包给别人？”
崔永远告诉丁姚李三人，白手是忙不过来。因为建筑学院项目的拆迁，积压的商品房几乎全部置换，白手自己的施工队伍，要集中力量建造新的楼盘。
两三千人是不假，但五分之一扎在浦东新区，五分之一负责十厂搬迁项目，五分之一正在建筑学院项目工地，五分之一正在建设警察学院项目的二期工程。
也就是说，白手只有几百人在建造商品房，确实人手不够。
丁姚李三人都有去白手那里找活干的想法。
但不等三人开口，崔永远就起身撤退，理由是工地上有事处理。
留下丁姚李三人，同样的想法，却有不同的热度。
李春风不太会拉关系，一惯是别人帮着找活，自己很少能找到业务，分包白手的项目，他是求之不得。
丁贵是看人下菜，别人主动送活，他不一定要。但这是白手，他难以拒绝。这年头面子不值钱，有活干才能有钱赚，靠上白手确实是个好路子。
倒是姚永明最为冷静，毕竟是高中毕业，多读了一些书。丁贵和李春风热切，他却更为理智。
“老丁，老李，你们可要想好了。白手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给咱们活干，对咱们来说，有好处但也有坏处。”
“老姚，你说说好处。”李春风道。
“好处显而易见啊，像老崔那样，旱涝保收。比老崔还好，不用与白手对半分。”
丁贵笑着问道：“那坏处呢？”
“坏处也是明摆着的。上了白手的船，就等于贴上了白手的标签。最要命的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咱们不给点投名状，好意思去人家那里拿活干吗？”
李春风不懂，“啥叫投名状？”
丁贵笑道：“就是先给白手好处。”
李春风瞪着双眼发懵，“咱们都没米下锅了，还能给人家啥好处？”
姚永明道：“帮白手查清小道消息的来源，还要拿到确凿的证据。”
丁贵点了点头，“说对了。”
姚永明看了看丁李二人，“现在的问题是，干不干？”
“干。”李春风不假思索。
丁贵却问姚永明，“你干不干？”
“干吧。”姚永明点了点头。
丁贵嗯了一声，“我也干。”
丁姚李三人说干就干，当晚就干了。
干的结果，第二天上午就反馈给了崔永远。
下午一点半，崔永远去腾飞大厦向白手汇报。
这是一盒录音磁带。
时长三十五分钟，内容是申风公司的员工，交代申风公司老总邹真义策划小道消息的内容。
白手听了两遍，才把录音磁带从录音机里拿出来，郑重其事的放进保险柜里。
“老板，你看怎么样？”崔永远问道。
白手不关心小道消息，却问起丁姚李三人的情况。
“老崔，你认为丁姚李三个人怎么样？”
第1144章 连打带捎
白手的问题，让崔永远醒悟过来，老板这次去春风茶楼是连打带捎。
既是为了办事，查小道消息，也是为了看人，看丁贵、姚永明和李春风等人。
“老板，这怎么说呢。丁姚李三人，都是我这几年结识的，同行里关系算是好的。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不是朋友。因为毕竟是同行，平时关系挺好，但一旦有利益纠葛，那就很难说了。”
“具体的说说。”
“李春风是个老实人，一点心机都没有，经常的吃亏，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上海混了十年的。所以他没钱，可以说这十年基本上没赚到钱。反而他的那个茶楼，开业两三年赚了十几万。说来你都不相信，他现在还只有一辆破摩托车。”
“丁贵是个实在人，但胆子小，不敢冒险。像昨天晚上那样，把人逮起来揍一顿，再逼问人家，怕是这辈子第一次干。至于他的事业，可以说是惨淡经营。但他比李春风混得好，因为他在他们那个档次的同行里很有威信，大有事家愿意找他商量，有忙不过来的活，也就愿意给他去做。”
“姚永明这个人，大家私下说他比较自私，比较小气，也比较有心计。还有，在业务方面，他的口碑不好，因为他常常偷工减料。另外一方面，他对员工不好，太过刻薄。特别是对待民工，他经常扣工资。所以他的公司，很少有干满两年的民工，也很少有干满三年的职员。”
白手听罢，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崔永远心里一动，“老板，你是不是已经调查过他们三个了？”
白手摇了摇头，笑道：“昨天下午第一次认识，我就是要调查，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崔永远笑道：“也是。不过，我想老板心里已经有数了。”
“算是吧。我看他们三个人的面相，我就不太喜欢姚永明。这一点，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崔永远郑重的点了点头，“那拆分的项目，给不给姚永明？”
“给。”白手说道：“三个都给，每人给一个教学楼。”
崔永远道：“对丁贵和李春风，我很相信。但对姚永明，我不太放心，我怕他在质量上出问题。”
白手嗯了一声，“给我干活，我肯定是包工不包料。建筑材料由我提供，他就没法在这方面做手脚。”
“这倒也是。”崔永远点着头算道：“偷工减料，一是偷工，二是减料。他减不了料，但也有可能偷工啊。”
白手指了指崔永远，“这就靠你去解决了。”
崔永远不解，但想了想，就明白了白手的意思。
“老板，我懂了。我把我叔派到他的施工队去，担任项目经理。”
白手笑了，“知我者，老崔你也。”
崔永远的三叔，是个铁面无私的老施工员，半个行业都知道他的大名。
“还有，老崔。你要跟他们说明，先小人，后君子，要签订非常详细的合同。你告诉他们三个，如果违反协议，我会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开。”
“我会告诉他们的。”
“另外，我会让江小东专门派人，把姚永明盯牢。”
“老板，我还是对姚永明有点不放心。”
白手道：“老崔啊，我倒是比你乐观。人是可以改变的，人做事更可以改变。我相信，多方面盯着姚永明，他将不得不作出改变。”
崔永远点了点头，又问道：“老板，小道消息的事，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白手不让崔永远查了。
一方面，目标锁定，目的已经达到，再查下去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崔永远。崔永远已经金盆洗手，当起了小老板，不应该再让他去干脏活。
最重要的是，白手已经另有安排。
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公司里干这种事的专业人才，当然是梁兵和郑太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梁兵和郑太行已经在申风公司物色了一个人。
只是还没有明确，采取了循序渐进、从长计议的办法。
如何对付三条小道消息，白手也有了解决办法。
这天下午，白手把魏国平、李玉宝、曾玉山、董培元和谢洪水五人，请到了公司，请到了办公室。
把魏国平也请过来，是白手正式认可了他是同行朋友。
白手把崔永远送来的录音磁带放给大家听了一遍。
真相大白，小道消息是申风公司制造的。
魏国平问道：“小白，邹真义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两个目的。一是放高利贷。大家都在复工，都在加班加点。一旦过了元旦过了春节，大家资金吃紧，他的钱就可以放高利贷了。二是收购烂尾项目。当大家撑不下去的时候，要么借高利贷，要么拿烂尾项目抵债，要么把烂尾项目转让。”
曾玉山问道：“他很有钱吗？”
白手伸出右手，巴掌先仰后翻，“据我所知，申风公司的帐户上存着五亿资金。另外，听说有三位海外老板，能随时给申风公司注资十亿港币。你们大概的算算，五亿人民币加十亿港币，能收购多少烂尾项目。”
李玉宝道：“我的天。以我那个烂尾楼计算，我已投入六百万块。以烂尾楼的方式转让，顶多只能卖到五折，也就三百万左右。十五亿都以人民币计算，整整能买五百个烂尾楼啊。”
董培元问道：“小白，他买这么烂尾楼干什么？放着晒太阳啊。”
白手道：“他在赌，赌商品房市场的回暖，赌政策的放开，允许异地购房。他赌他收购烂尾楼后，两三年内，政策就能改变。”
魏国平叹道：“大手笔，绝对的大手笔啊。”
谢洪水道：“小白分析得有道理。他先以低价把咱们的楼盘买过去，等到市场回暖，政策改变，他回过头来让咱们帮他清理烂尾楼。他娘的，这个计划吓人啊。”
魏国平又问，“小白，我只有一个小疑问，他这么干，政府会不管吗？”
白手反问道：“老魏你想想。收购烂尾楼，那是在做好事，你让政府怎么管呢？”
第114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家唇亡齿寒，就一个心思，如何破解邹真义的阴谋。
白手成竹在胸，风淡云轻。
其实在座的几位，现在不是很差钱，因为白手炒股时，他们都大赚了一笔。虽然不能与白手比，但起码能过上半年好日子。
之所以能同仇敌忾，除了白手，除了道义，更多的是对行业规矩的维护。
白手说出应对办法，大家拍手叫好，纷纷响应，表示一定竭尽全力。
办法也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就是如法炮制，使用造谣的办法。
不过，白手的造谣办法很直接，讲究的是速度。
邹真义是三条小道消息，真真假假，为了追求真实性，采取的是一传一的办法，速度慢但迷惑性强。
白手是一传五，先传给魏李曾董谢五人，再通过这五人，以一传十十传百的方式，迅速的向整个行业传播。
内容也有三条。
第一条，银行将在春节过后，收回近期发放的贷款后不再续贷。
第二条，市里将扩大蓝印户口的试点范围，原来每年一千到两千，扩大后将达到每年三千到五千，凡蓝印户口，将允许其购买商品房。
第三条，近期有人做局，一边放高利贷支持房企，一边准备在房企断了资金链后，以五折低价收购烂尾的楼盘。为此，某有海外背景的房企，已经准备了十五个亿，等着展开大肆的收购。
白手编造的三条小道消息，全部是真的。
第一条百分之百是真的，只不过是内部决定，要到元旦后才会公布，被白手先拿来当谣言了。
第二条也是真的，蓝印户口早就有了，这些年一直在不断扩大发放规模，明年确实计划发放三千到五千张。
第三条当然也是真的，只不过白手没有直接点名。可谁都知道，上海现有的房地产开发企业，只有申风公司是合资企业。
仅用一天半，白手编造的三条小道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行业。
威力还是有的，全市在建的近两百个楼盘，至少有三分之一摁下暂停键。
因为如果白手的三条小道消息都是真的，那么与其继续建楼，不如停下来等着。
白手还有大招。
在白手的主导下，经申城银行董事会同意，向市金融办提出一项特殊申请。
为了帮助广大房地产企业和建筑工程企业及建材企业渡过难关，申城银行决定针对上述三类企业，推出为期半年到一年的专项贷款。
贷款额度暂分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和一千万，贷款时间分三个月、六个月和十二个月。
年利息百分之六。
贷款的专项用途是还欠薪、还料款和三角债清理。
还有一项特别要求，担保人两名，必须是同业人士或企业，抵押物必须是建筑物或工程项目。
市金融办批准了申城银行的申请。
同时还批准，整个专项贷款总额为二十个亿。
拿到许可以后，申城银行立即对外发布通告。
通告上增加了一项内容，就是有资格为别人担保的同业名单。
白手的名字当然在列，另外还有约五十个企业老总。
其实，有两个内幕，并没有对外公开。
一是专项贷款的资金，至少一半是白手炒股赚来的钱。
二是有担保人资格的五十个人，白手做了书面承诺，万一有事，都由白手承担责任。
白手的这个大招，实在是忒狠了。
白手就是要破坏邹真义的阴谋，明目张胆的断了邹真义的财路。
隔空对战，全行业沸腾了。
道义在白手这边，因为邹真义的招数太烂，空手套白狼，为业内所不齿。
白手是说到做到。
九四年的最后一个季度，申城银行向七十九家企业发放贷款，共计一点一三亿。
九五年元旦至春节期间，申城银行向三百六十二家企业发放贷款，共计七点三四亿。
九五年春节以后，为了帮助企业解决流动资金不足的困难，申城银行又向两百二十三家企业发放贷款，共计六点七三亿。
上海的房地产市场，在这个时期能够稳定，白手功不可没。
这是后话。
十一月，秋末初冬，天气渐冷。
建筑行业的冬季施工规范，上面发了个新条例。
在这方面，白手向来重视。他与老李、老顾和余全宝等人，分头去各个工地宣讲。
还设了几个检查组，时不时的去工地明察暗访，督促落实。
不过，年底快到了，房地产行业的不景气，依旧没有大的改观。
市住房委的常清扬，带着市建筑协会的肖长河和沙溢，下企业调研。
白手的腾飞集团公司，是调研的第七站，也是最后一站。
调研会在腾飞大厦十五楼的大会议室进行。
大会议室能坐五六十人，坐得满满当当的。
腾飞集团公司除了高层参会，其他与会者，都是各房地产企业的老板或老总。
因为常清扬把调研会开成了座谈会。
像市属企业的贾明亮、魏国平和余晨华等人，像本来就在大厦西区的李玉宝、曾玉山、董培元和谢洪水等人，都出现在会议室里。
当然，肖长河会长心思缜密，那些与白手不对付的同行，肖长河没有邀请。
会议开始，常清扬讲话。
从国际到国内，从全国到全市，常清扬先发挥了十几分钟。
接着就是问题和困难。
千个问题万般困难，归结为一个，就是商品房太多，又卖不出去。
这个问题不解决，大家明年的日子照样不好过。
“……同志们，我为什么把这次调研的最后一站放在这里？因为白手同志告诉我，他有锦囊妙计，能一举破局，彻底解决商品房的库存问题。”
“同志们，我与白手有约在先。他要是解决不了，他的整个腾飞集团公司，全部捐给政府。他要是解决了，我答应帮他找个老婆，帮他结束痛苦的光棍生活。”
会必室里，顿时充满欢声笑语。
白手站起身来，走过去，把常清扬推到一边，自己抢占了他的位置。
会议室里哄笑连连。
“诸位同仁，你们别听常主任的话。响们常主任那张嘴，比我老家的气象预报还要不靠谱一百倍。”
第1146章 白手的去库存
以常清扬现在的身份，企业老板里也就白手敢当众开他的玩笑。
所以，白手的话没有引起笑声，大家都绷着脸。
常清扬带头笑。
于是，参会者才放声跟笑。
笑声中，白手开始发言。
“诸位同仁，我要说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其实你们都已知道。只是你们看见了，却没有想到。或者是想到了，却不肯去做。这个办法就是我刚做过的，而且是行之有效的。我个人认为，截止到目前，这是解决商品房库存的最好办法。”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房地产开公司，四个建筑工程公司，有一半的员工在建造商品房。三个月半前，我手头整整囤积了三千五百套商品房，是全市最多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加起来，也没我的库存多。”
“三千五百套商品房，按每套成本十万块计算，就是整整三点五个亿。三点五个亿就是存在银行里，一年的利息也有一千零五十万，也就是几乎一天三万块。这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每三点三天，就损失一套商品房。一年下来，我就要损失一百一十套商品房。”
“这是按成本价计算，如果按销售价计算，就得乘以一点五。也就是每套商品房按十五万块计算，我的商品房每年就损失一百六十五套。我的三千五百套商品房，就算一半是去年建的，一半是今年建的，我也已损失了一百五十套以上。如果明年还卖不出去，我的损失将至少是两百五十套。”
“诸位，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但是且慢，我是以存款利息计算，按年利率百分之三算的。现在我按贷款利息，给大家再算一本帐。咱们现在拿到的贷款，年利率是百分之六。也就是说，我上面算的要加上一倍。我的三千五百套商品房，要是到明年年底还卖不出去，我就将损失五百套房子，也就是占房子总数的七分之一，占百分之十四点三。”
“现在，我给大家算另一笔帐。大家都认为，我拿下建筑学院项目，只是为了有活干有钱赚。其实你们都错了，这只是一个方面，而且是次要方面。你们可能想不到，项目到手后，还没动一锹土，我的第一个决定，就让我亏了一大笔钱。”
“为了加快拆迁的速度，我决定不给拆迁户建造安置房，而是直接把商品房分配给拆迁户们。大家都是行家，知道商品房与安置房的区别。我的商品房都在市区，平均每套一百平方米，成本价是每套十万块。而安置房在市郊区，每套的成本大约是五万块。”
“两个成本，相差五万，三千套就是一点五亿。政府给了三笔钱，安置费每人一万块，一点零五万人，就是一点零五亿。另两笔是搬迁费一千万，原一年半过渡期的补偿费一千五百万。一点五亿减去这三笔钱，我整整亏了两千万。”
“我的另外五百套商品房，以同样的方式，给了四个即将搬迁的学校的教职工，但没有亏钱。也就是说，我把三千五百套商品房送出去，一共亏了两千万。两千万，就是我两百套商品房的成本。”
“现在大家明白了吧？上面的那笔帐，我到明年年底要亏掉五百套商品房。现在经过一番运作后，我只亏掉两百套商品房。这个帐如果从成本学的角度看，其实我还赚了三百套商品房。从投资学的角度看，我少损失了三百套商品房。”
“其他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我甩掉了包袱，回笼了资金，我现在没有了库存，我可以从容的开发新的楼盘。所以，我的解决办法就是这样，直接把商品房当成安置房或回迁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拿下建筑学院项目，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自己解套，把三千五百套商品房的库存去掉。我认为，就现在的商品房市场，要想把库存去掉，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说到这里，白手伸手指了指市一建公司老总贾明亮。
“老贾，你有一个项目与我的相似，你是在市郊建一个工厂。你的项目也需要拆迁，我不知道有多少搬迁户。但我知道，你手头有一千套商品房，等于你积压了一个亿的资金。只要你稍微转换一下思路，你的一千套商品房库存就能去掉。”
贾明亮一边点头，一边冲着白手竖起大拇指。
白手又伸手指了指市五建公司的老总余晨华。
“老余，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手头有八百套商品房，搞得你流动资金吃紧，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但你刚拿到一个学校的搬迁项目，你用我刚说的思路试试。你只需亏本一些钱，就能把你的八百套商品房库存去掉，你的流动资金就有了。”
余晨华也点着头，冲白手竖起大拇指。
白手认为自己说明白了，道了一声“谢谢大家”，把位置让还给常清扬。
会议结束。
老总老板们离开。
常清扬与肖长河和沙溢坐着没动。
沙溢做的会议记录，他让白手在签了名字，并告诉白手，这个会议记录会递交到市里。
白手苦笑道：“办法虽好，但不一定受到欢迎。这是割肉求生，真要照我说的去做，那就相当于一两年白干了。”
肖长河深有感触，“小白，你说得对。你家大业大，亏个两千万也无关痛痒，不是一般企业能承受得了的。”
常清扬问道：“小白，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请三位领导向上级反映，赶紧开放异地购房，让商品房市场活跃起来。”
常清扬站起身来，“我回家看看黄历，算算那个日子什么时候会到来。”
说罢，常清扬走了。
肖长河和沙溢忍着笑离开。
老家伙，白手看着常清扬的背影消失，在心里骂道，你看黄历，我还会算命呢。
与黄历和算命无关，白手的方法在全市得到了推广。
白手颇为得意，参加市商会成立大会，还当上了副会长。
可惜得意没有过夜，白手就遇到了一个麻烦。
第1147章 小丁玎暴露了
白手开完市商会成立大会，回到公司时已快下班。
与以往有喜庆之事一样，一楼大厅已经挂出了横幅。
“热烈祝贺我公司白总当选市商会副会长一职。”
大厅里，电梯里，遇见白手的员工，都是热情的喊着“恭喜老板”。
这感觉真好，感觉脚步都轻盈十倍。
回到办公室，又接受了米君楠、管心怡和高山三位美女秘书的祝贺。
把三位美女秘书打发出去后，白手从包里拿出副会长任命书，打开后看了两三分钟。
然后起身，走到那个放证书和奖状的玻璃柜边，打开玻璃柜，把副会长任职书放进玻璃柜。
关上玻璃柜，白手不舍离开，把玻璃柜里的任职书挨个看了一遍。
市政协委员、市青联常委、闵行区政协常委、市企业家协会理事、市商会副会长、市慈善协会副会长、市民营企业家协会副会长、市建筑协会常务理事、市通讯协会常务理事、市网络协会常务理事……
正得意时，大板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大板台上有三个电话，一个外线，一个内线，还有一个实际是通话器。
响的正是通话器。
通话器直通一楼的值班室。
是保安部主任梁兵的声音。
“老板，政协来人了。”
“哦，快请。”
白手急忙出门，赶到电梯口。
过了一会，电梯打开。
是市政协办公室的杨主任，和区政协办公室的张主任，身后还各跟着一个陪同。
“两位主任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白手热情万分。
杨主任四十几岁，张主任四十多岁，都是脸挂笑容，很是和蔼。
到了办公室门口，两位主任进门，两个陪同没有。
白手陪着两位主任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秘书米君楠和管心怡为两位客人和白手泡好茶，再恭身而退。
白手敬烟，点烟，“杨主任，张主任，请喝茶，请喝茶。”
两位主任都说声谢，吸着烟，没喝茶。
白手心里咯噔了一下。
两个月去一次市政协，一个月去一次区政协，白手与两位主任很熟。
今天二人联袂而来，笑得有点勉强，态度不同平常。
一定有事。
而且是不好的事。
果然，两位主任吸了一支烟，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开口。
白手只好开口，“两位主任，有什么事请直接说吧，我能承受。”
张主任冲着杨主任说道：“杨主任，你是市里的，你说，我补充。”
杨主任嗯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放到白手面前的茶几上。
“白总，我们包括其他有关部门，几乎同时接到一封举报信。内容呢，与白总你有关。”
张主任补充，“白总，请不要误会，我们前来，就是想核实一下。”
白手强作镇定，指着信问道：“我可以看吗？”
两位主任一起点头。
白手打开信看起来。
信的内容，是举报白手非婚生女，严重违反计划生育，严重违背道德。
小丁玎，白手和丁雅琼的女儿，被人揭出来了。
信里还说了整个过程，包括丁雅琼的假结婚和离婚，并巧妙的躲过了有关部门的惩罚。
信里说，从法律意义讲，小丁玎是杨家的人。
信里还说，像白手这样的人，不配当市政协委员和区政协常委。
白手心里波涛汹涌。
“两位主任，信里说的是真的，百分之百，小丁玎是我的女儿。”
两位主任互相看了一眼。
杨主任把信收回去，放回公文包里。
张主任问道：“白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
两位主任站起身来。
杨主任道：“白总，打扰你了。”
白手客客气气的把两位主任送到电梯口。
哐的一声，电梯门关上了。
白手伫立好久。
一楼大厅值班室。
刘端阳和梁兵二人，看着杨主任和张主任匆匆离开。
“老刘，好像出事了。”梁兵说道。
“不是好事，不是好像。”刘端阳道。
梁兵问道：“我去问问老板？”
刘端阳道：“傻样。”
刘端阳拿起电话，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公司顾问老李。
老李放下电话，从十六楼来到十七楼。
秘书米君楠告诉老李，老板有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老李笑笑，看看接待室墙上的钟，正好到下班时间。
“小米，你们先下班吧。”
三位女秘书下班走了。
老李伸手敲门。
“小白，我老李，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老李推门而进。
白手正坐在老板椅上，双手托腮，看着一张照片。
老李笑着走近，再绕过大板台。
原来，是小丁玎的照片。
老李见过这张照片。
但以前，白手从不把小丁玎的照片放在大板台上。
“小丁玎很可爱。”老李赞道。
“我女儿。”
老李吃了一惊，“小白。”
“我女儿。”
白手看着照片重复了一遍。
老李想了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老李走到会客区，坐在沙发上。
许久，白手起身，也走过去，在老李对面坐下。
“两位主任来找你，就是因为小丁玎的事？”
白手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了。”
“嗯，这样很好。小白，你三十岁了，有个女儿多好啊。”
“谢谢，老李。”
“然后，然后呢？”
白手苦笑一声，“该干嘛干嘛，该怎么办怎么办，没有然后了。”
白手告诉老李，那是被人举报的，市区两级肯定要有一个态度。
老李听罢，分析道：“你是社会人士，不至于能把你怎么样，硬扛一下，也许能扛过去。”
“老李，你比我还乐观啊。”
老李问道：“除了核实，两位主任还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
老李哦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才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这就是说，你必须有一个态度，而且最好是主动。”
白手点了点头，“没办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要不，你找常清扬商量商量？”老李关心道。
白手摇了摇头，“算了，老常也够忙的了。”
看白手情绪低落，老李转移话题，“我现在有个提议。你我还有老刘，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你看？”
白手终于笑了，“老李，这是你最英明的提议之一。”
第1148章 你被人盯上了
白手的办公室本来藏着酒，恰好没了。
老李打电话给老刘，连人带酒，最好还去大厦食堂整点小菜。
十几分钟后，老刘和梁兵二人出现。
老刘拎着三瓶二锅头，梁兵拿着一包花生米，一包牛肉，一包猪头肉。
白手笑问梁兵，“老梁，你也整几口？”
“不不，我不喝。”梁兵急忙摇手。
敢在办公区喝酒，也就老板和老李老刘两位顾问，更何况梁兵还要值班。
白手叫住要走的梁兵，把那包牛肉重新包好，套上橡皮筋，一把扔给梁兵。
梁兵笑着点头，拿着牛肉走了。
白手不吃牛肉，作为农村人，在农村种过田，对牛有一种特殊的情结。
老刘开酒，把三瓶都打开，先拿一瓶搁在白手面前，再拿另两瓶，把白手面前的两个酒杯倒满。
一杯二两半。
“老刘，这是什么意思？”白手问道。
老李笑道：“你喝一斤半，我们两个老家伙喝一斤半，这才叫公平。”
白手也笑了，“也就是说，一百一十七岁欺负三十岁。”
老刘六十一岁，老李五十六岁，加一起是一百一十七岁。
老李先举杯，“小白，我和老刘，我们祝你有了小丁玎这样的宝贝女儿。”
老刘一愣，但马上明白大概的情况，也忙着举杯，“后继有人，好，好啊。”
三个酒杯碰了一下，三人喝酒，当然没有一口而尽。
白手把事情跟老刘说了说。
老刘说道：“这不算事，小白。你不在体制里，纪律规定什么的，管不到你。”
老李说道：“老刘，这事要一分为二的看。小白在政协系统有位置，在各个协会有地位。要是有人真想管他，还是能管得到的。”
后果肯定严重，老李和老刘心知肚明，只是体会到白手的心情，二人不敢明说。
白手倒是镇定自若，看不出什么，“喝酒，喝酒。你们两个老家伙，喝酒的时候，能不能说点高兴的事情。”
但是，老李有心为白手排忧解难，因为他意识到，这不是白手的私事，这会牵涉到整个公司的前途。
“小白，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给常清扬打个电话。”
“老李，你是成心不让我好好喝酒啊。”
“这个电话必须打。”老李坚持道。
老刘也支持老李的想法，“打吧，打总比不打好。”
“现在就打？”白手被说动了。
两个老家伙一齐点头。
茶几上有外线电话的分机，白手拿起来，拨了常清扬家的电话。
没有人接。
又把电话打到常清扬的办公室。
常清扬还没下班。
接电话的是常清扬的秘书，在外间接的。他问明是白手后，压低嗓音告诉白手，常主任正在会客，市政协和闵行区政协的。
白手心里一凉，说了声谢，把电话搁了回去。
这两个客人，应该就是杨主任和张主任。
白手跟老李和老刘说了说，“刀，很快就要砍下来了。”
说着，白手把杯中白酒一干而尽。
老李和老刘只好陪着喝。
十多分钟后，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白手赶紧接电话。
果然是常清扬打来的。
“小白，你恐怕有麻烦了。”
“多大？”
“同样内容的举报信，连市领导都收到了。你是名人嘛，盯着你是肯定的。政协不同于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协会，遵纪守法，谨守道德，缺一不可。”
“老常，我明白了。”
“小白，退一步海阔天空嘛。至于具体的方式，我认为主动比被动好。”
白手沉默。
“当机立断，明白我白意思吗，小白？”
“明白，老常，谢谢你啊。”
放下电话，白手反而长舒了一口气。
白手拽着老李，来到大板台边，“老李，帮我写两份辞职报告。”
老李惊问，“这么快啊？”
“老常说得对，主动总归比被动好。”
老李坐下，拿起笔，不下笔，“也许，也许还有转机呢。”
白手道：“有转机也得主动，老李，这个你懂的。”
老李点点头，埋头写了起来。
写罢，白手在旁边也看完了。
接过笔，白手在两份辞职书上签了名字。
隔日上午，白手带着郑小平和米君楠，把两份辞职书送了出去。
回公司的路上，白手接到肖长河的电话。
“小白，上班了没？”
“在路上，老肖你有事？”
“有事，你的事，有人揭你底了。”
“这事我知道，我自己拿刀砍自己，刚把辞职书送出去……”
“小白，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今天我刚上班，又接到了一封，内容跟昨天的不一样。”
“老肖，我这就去你那里。”
“不不，你说个地方，我过去找你。”
大早上的，没地方可去。
“老肖，来我家吧。我家的地址是，铁路小匹一幢……”
“好，你等我。”
肖长河来得很快，白手刚回家不久，他就坐着出租车到了。
郑小平和米君楠像家人似的，为白手和肖长河泡茶，然后躲到书房里去。
肖长河喝了几口茶，然后才说道：“昨天从你公司回去后，就收到针对你的举报信。我跟老常通气，老常说他处理，我才没通知你。可没想到，今天刚上班就收到了第二封。”
放下茶杯，肖长河拿出了举报信。
这封举报信，还真与昨天的那封不同。
昨天那封说的是白手的女儿小丁玎，今天这封信，说的是白手在老家还有一个儿子。
还有一张照片，白手一看，正是他和方玉兰的儿子方既白。
白手看完，默默的把信还给肖长河。
照片留下了。
“小白，你被人盯上了。”
“老肖，你认为昨天的和今天的，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伙人所为？”
肖长河道：“肯定的。不过，这伙人厉害，把你老家的事也掌握了。”
白手道：“老肖，你帮我分析分析。”
肖长河嗯了一声，思忖起来。
“首先，肯定是与你有仇有怨的人，或者是自认为与你有仇有怨的人。其次，应该是上海这边的人，因为你出来多年，你老家那边的人要针对你，不会等到现在。此外，可能是上海这边的人为主，搭上了你老家那边的人，两边互相勾结。”
“嗯，老肖你继续说。”
第1149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肖长河眯着双眼，继续说道：
“说到谁会搞你，那你就得反过来想想。你搞过谁，谁就有可能搞你。以我看的话，最近一个时期与你冲突的人最有可能。”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申风公司的邹真义了。”白手点着头道。
“很有可能。但我认为，不只是他一个人，很可能是一伙人。”
白手继续请教，“老肖，我会被搞垮吗？”
“不知道。”肖长河道：“这取决于你的漏洞有多大，也取决于对方搞你的决心。如果对方只是恶心恶心你，只是为了把你搞臭，可能就到此为止。如果相反，那就不一定只有两封举报信。”
“老肖，你是说，还会有第三封第四封？”
肖长河点了点头，“我刚说过，这取决于你的漏洞有多大。对方决心很大，同样一封举报信，连我这里都寄到了，可以想到有多少人同时也收到了。对方有这样一个决心，即使搞不垮你，也要搞臭你。”
白手道：“老肖，我刚去了市政协和闵行区政协，正式递交了辞职报告。”
肖长河安慰白手，“小白，也许不会那么糟，你可要挺住啊。”
“我会的，老肖。”
肖长河把两封举报信拿出来，递到白手手上，“小白你留着，别人问起，我就说没有收到。如果还有，我也会及时的交给你。”
肖长河起身告辞。
白手要车送，被肖长河婉言谢绝。
肖长河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虽然与白手私交很好，但风口浪尖上，肖长河知道什么叫分寸。
白手想了好久……
白手照常上班。
但是，这个十一月的月底，和十二月的月初，就像初冬的细雨下个不停，针对白手的举报信也绵绵不断。
与第二封间只隔一天，第三封举报信出现。
十二月一日，十二月三日，又接连出现第四封和第五封举报信。
这三封举报信，说的都是白手在老家的故事。
第三封举报信，说的是白手走私的事，说得有板有眼，有证人有细节。
白手认为，这封举报信说的内容，比他自己还记得清楚。
第四封举报信更狠，说的是白手当村长期间，两村因抢水发生冲突造成死亡的详细过程，说白手逃脱了法律的惩罚。
信写得很长，也很详细，足有五千字。
第五封举报信，就有点揭人**的意思了。
白手小时候的作为，白手的家庭，父亲母亲，两个爷爷，两个弟弟，与村里人的关系……
总而言之，这封信把白手说得十分不堪，适合把白手搞臭。
后果出现了。
十二月四日，市政协和区政协批准了白手的辞职请求。
十二月五日，市青联和市企业家协会分别约白手谈话。
这两个单位，是白手当选市政协委员的推荐者。
白手只好主动辞去市青联常委和市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二职。
十二月八日，上海《某某某报》刊登长篇文章。
《揭开明星企业家的庐山真面目》
文章长达万字，主角白某，文章的内容，几乎就是五封举报信的复写。
白某，建筑业界姓白的名气又很大的人，不是白手还能是谁。
白手很冷静。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男人么，就应该面对一切，包括顺境和逆境。
公司上下，都已知道老板的事，也关心老板会如何处置。
白手照常上班下班，但拒绝会客，也不出门吃饭喝茶。
老李、老顾、老刘，还有乔教授和余全宝他们，其实都没闲着。
十二月十日，老李和乔教授两口子研究了《某某某报》的文章后，把公司的律师袁妙可请了过来。
“小袁，这篇文章你看了没有？”乔教授问道。
袁妙可点着头道：“看了。我认为，文章涉及诬陷、诽谤等罪，同时严重侵犯个人**，老板完全可以起诉该报及其作者。”
“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了？”乔教授继续问道。
“对。我这里随时都能展开行动，可是我两次请示老板，老板都不点头。”
老李思忖着道：“时机，老板是在等一个时机吧。”
袁妙可问道：“李总，乔总，时机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老李道：“小袁，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枪里还有子弹没有打出来。”
袁妙可想了想，“噢，对方一直在举报老板的私生活，和老板在老家的往事，却没有涉及哪怕一点公司的的事。”
“对。所以我认为，老板也认为，对方还有后招，而且是暴风骤雨般的后招。”
乔教授也说道：“小袁，如果对方还有更厉害的后招，那么，咱们现在针对《某某某报》采取法律行动，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李总，乔总，我明白了。”
老李吩咐袁妙可，沉住气，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袁妙可走后，两口子又去了白手的办公室。
白手正在朗读《国富论》。
是真读，普通话还挺标准的。
三个女秘书和一个女司机，都坐在那里认真的聆听。
《国富论，》全名《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苏格兰经济学家、哲学家亚当.斯密的一本经济学专著。最早发表于一七七六年三月九日，被誉为西方经济界的圣经。
老李和乔教授出现，白手的阅读中断，三个女秘书和一个女司机也退出了办公室。
老李笑着问道：“小白，读出了什么体会没有？”
“呵呵……不瞒两位，这是第二遍了，什么名堂也没有读出来。”
乔教授笑道：“没关系，一遍两遍不行，三遍四遍肯定能行。”
白手也坐了下来，“你们两口子，肯定不是来讨论《国富论》的。当然，也不会是来安慰我的。”
“你需要安慰吗？”乔教授微笑着问道。
“不需要。”白手反问道：“老李，教授，你们知道迄今为止，谁最了解我吗？”
乔教授道：“肯定不是我们。”
老李问，“小白，是谁最了解你呢？”
“劝业旅社的齐再坤老爷子。”
老李哦了一声，“他是怎么评价你的？可以说说吗？”
“齐老爷子说，我是有两颗心的人。”
第1150章 高者在忍
乔教授问，“小白，齐老爷子说你有哪两颗心？”
“软心和硬心。软心主导时，我会多愁善感。硬心主导时，我会冷酷无情。现在，我的心很硬很硬。”
老李深表赞同，“小白，你的硬心具备三个素质，就是忍、准、狠。”
“知我者，老李你也。”
乔教授微微一笑，“这么说，你现在正处在忍的阶段。”
白手点了点头，“对，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忍，除了忍还是忍。”
老李感慨道：“忍准狠三个素质，准和狠，大多数人都能做到，唯独忍最难。高者在忍，我当年要是能忍，也不会被同事排挤。”
“老李，说小白的事。”乔教授提醒自己的丈夫。
老李笑了笑，“小白，尽管我劝大家沉住气，但实际上，我自己都快沉不住气了。”
白手问乔教授，“教授你呢？”
“我也一样，我们感到憋屈，都替你憋屈。”
“那么，公司的状况怎么样？”
老李道：“相对稳定，业务没有受到影响，各公司运营正常，但情绪上肯定受到了影响。在咱们公司，向来有很强的凝聚力。当然，大家都有点压抑。还有……”
“老李，说出来嘛。”
“还有，你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白手点点头，“教授，以你看呢？”
“嗯……你可以忍，可大家没有你那样的忍耐力。所以，现在这个状态不能持续太久。太久了会破坏凝聚力，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白手点着头道：“现在有两个问题没有明确。一是对手是谁，怎么证明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等等。连对手都还没有明确，这仗还怎么打？”
老李问，“你没让梁兵和郑太行他们出动？”
“没有。我怕中了对方的圈套，所以严禁他们出动。”
乔教授问，“还有一个什么问题？”
“二是对方下一步要干什么？根据对方的做法，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会有后招。所以我只能忍，我想我即使进行反击，也要等到对方的后招使出来以后。”
老李给出自己的判断，“小白，我认为，对方下一步的出招，应该不会再围绕你老家做文章。”
“老李，我也是这个判断。我在老家的经历，已经被他挖了个底朝天了。”
乔教授道：“我建议，咱们召开一次内部会议，提醒一下大家，非常时期，一定不能出问题。”
白手道：“好。老李，我同意教授的建议，你与老顾商量商量，让老顾负责落实。”
老李一边点头，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说道：“小白，看到你从容淡定，我们就放心了。”
白手也笑着起身，“放心吧，老李，我的抗击打能力是非常强的。”
老李和乔教授两口子走后。
白手把郑小平叫进来。
“小郑，我派你出一趟差，你愿不愿意去？”
“老板，我听你的。”郑小平一点都没犹豫。
“嗯，你带上你们保安部的小刘，你们姐俩一起，去一趟我的家。你们俩都去过我的老家，应该不会陌生。”
郑小平点了点头。
白手从抽屉里拿出四封举报信的复印件，先让郑小平收好。
第一封举报信说的是丁雅琼和小丁玎，与老家那边没有关系。
“你和小刘开车去，先到路桥，找李静的弟弟。我会电话联系他说明情况，你把你们的车停在他那里，再找他借一辆车。然后你们去我老家找方玉兰，把这四封信给她看。我已经电话联系过她，看过信后，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板，我记住了。”
“你还要记住。一，一定要听方玉兰的安排，她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二，每天至少向我汇报两次。三，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四，千万不能惹事。五，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六，早去早回。”
说着，白手拿出两万块钱交给郑小平。
“小郑，祝你和小刘一切顺利。”
“谢谢老板，我和小刘马上出发，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白手目送郑小平离开。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老子是该开始反击了。
但对方带来的打击还在继续。
市商会遗憾的通知白手，他当选副会长一职，没被有关部门批准。
市慈善总会也派人前来，婉转的表达一个意思，就是白手道德有问题，不适合在慈善总会任职。
白手坦然接受，主动辞去在慈善总会的职务。
你们不留爷，爷也不稀罕，他日爷风光，别说爷眼高。
白手去年获得的个人荣誉，被通知取消。
至于今年的评选资格，当然也被取消。
不过，腾飞集团公司获得的集体荣誉还在。
白手在建筑协会、通讯协会和网络协会的职务都还在，各协会没有出声，白手也没主动要求退出。
白手的名声一落千丈。
白手自己也很沮丧，心里有种四面楚歌穷途末路的感觉。
但是，一位北方来客的突然出现，像黑夜中的明灯，让白手精神大振。
十二月十三日。
下午两点半。
白手正在办公室里看书。
看书学习，现在成了白手每天的主要工作，以及排除烦恼和苦闷的主要方式。
秘书管心怡敲门而进。
“老板，有个电话找你，他说他姓徐，现在在上海，是从北京来的。”
出事以后，白手手机关机，电话掐断，需通过外面的接待室转接。
北京，白手两眼一亮。
姓徐，北京有两位姓徐的朋友，徐秘书和银监会的徐处长。
“小管，快把电话接进来。”
管心怡点头而出。
电话接通了。
“您好，我是白手，请问您是哪位？”
“我，老徐。小白，你好啊。”
是银监会的徐处长。
“徐处长，老徐，你好你好。”
“小白，我来上海出差，昨天黄昏到的。”
“老徐，我……”
“小白，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在北京就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老徐。”
“哈哈，知道知道。我现在去看你，你等着。”
电话挂了。
白手立即吩咐秘书管心怡和高山，把他那套茶具拿出来，还有最好的茶叶。
四十分钟后，徐处长已经坐在白手的办公室里。
第1151章 北京来客
白手和徐处长，二人喝着茶抽着烟，东拉西扯，天南地北，越聊越有聊头。
“老徐，你胖了。”
“我胖了？我胖了吗？”
白手指了指老徐的啤酒肚，“上次在北京的时候，可没见到你这个样子。”
“小白，你的记忆力真好。没法子，坐办公室坐久了，不长肉光长肚子了。”
“平时喝酒不？”白手笑问。
“喝，主要是在家喝。”
“现在喝不？”
老徐笑了，“现在？你这里除了茶，难道还有酒？”
白手起身，去柜子里拿来两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老徐哈哈大笑，“办公室里藏酒，小白，真有你的。”
“咱们稍等，我叫食堂送几个小菜上来？”
“哈哈，如果方便的话。”
白手打电话给一楼的刘端阳，让他去大厦食堂，点几个下酒送上来。
“老徐，你这次来上海公干，能不能透露一点？”
老徐说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这次带着一组人来上海，是到各大银行调研，题目就是如何处理银行坏帐。”
银行坏帐，白手懂一点。
白手点着头道：“我听说银行坏帐比例很高，已经影响了银行的经常运行。”
“是啊。少的百分之十，多的甚至百分之二十多。银行一堆欠帐废帐烂帐，还怎么经营下去。所以，我们调研的目的，就是要拿出一个切实有效的解决办法。”
白手问道：“专门针对国有银行吗？”
“对，此次调研，主要针对国有银行。”
白手点着头噢了一声。
老徐笑笑，“你聪明，如果想到了什么，那就说说呗。”
“呵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什么话，别忘了你是申城银行的董事长，你也是金融界人士。”
“老徐，我瞎猜啊。处理坏帐，是为下一步银行上市做准备。”
老徐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这是瞎猜。”
“小白，你果然厉害。上面确实有这个想法，要把国有银行推向市场，上市是最好的方式，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白手道：“我就是这么猜想的。如果没有大动作，坏帐挂着也就挂着。如果想要上市，就得在财务报表上显得漂亮一点，处理坏帐就成了必然，”
老徐点着头道：“小白，你很有想法啊。你说说，应该如何处理银行坏帐。”
白手笑了笑，没有马上开口。
老徐指着白手笑道：“你跟我藏着掖着，我会不高兴的。”
刘端阳送了三个菜上来，两荤一素。
“老徐，咱们喝酒，边喝边聊。”
二人各连喝三杯，你敬我我敬你，菜反而没吃几口。
“老徐，国有银行的坏帐，是不是都来自国有企业？”
“对，公对公，绝大部分都是。”
“这就好办了。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或者公司也行。把所有坏帐从银行剥离出来，统统装进这个机构。这样一来，银行就轻松了。”
老徐笑道：“银行是轻松了，但这些坏帐怎么办？”
白手也笑道：“你国有企业欠国有银行的钱，好比是左手欠右手的，你还要怎么样？我现在的意思是，别左手倒右手，而是直接放进裤兜里。”
“嗯，你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恰当。哎，你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就简单了。这个机构集中了坏帐，这些坏帐是钱，说到底就是国家的钱。只要把债转为债券，再拿债券去抵国库，不就把坏帐抹平了吗。”
老徐听得豁然开朗。
“小白，这个思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白手笑道：“我的腾飞集团公司，在内部就玩这一套。我有十多家公司，就有十多个帐户，相当于十多个银行。我有总公司，总公司也有帐户，相当于总银行。除此之外，我还有私人帐户，就相当于我刚建议你成立的特别机构。”
老徐思考着白手的建议。
一会，老徐给白手敬酒。
“老徐，怎么又给我敬酒？”白手不解的问。
“小白，如果我剽窃你的想法，你不会骂我吧？”
“开什么玩笑，老徐。”
老徐认真的说道：“我没开玩笑。小白，这次调研，我需要写个调研报告。调研报告最主要的内容，正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你的想法，正是解决方法之一。”
白手爽快的说道：“这有什么，你拿去用好了。你是来调研的，你来调研我，怎么能说剽窃呢。”
“还有呢。我正在财经大学进修，想拿下硕士学位。小白，我正写一篇论文，我想让这个调研报告，同时成为我的硕士论文。这样一来，你的想法就成了我论文内容。”
“老徐，既然如此，那我就送给你了。”
“真的？你确认？”
“当然，想法在我这里，就是随便一说。只有到了你老徐的手里，在你的论文里，它才能光彩灿烂，我何乐而不为。”
“小白，谢谢，谢谢。我啥也不说了，我喝酒，我喝酒。”
老徐干了一杯。
“我陪你。”白手也干了一杯。
老徐点上一支烟，看着白手问道：“你怎么样，还顶得住吗？”
“还行。”白手点了点头，问道：“老徐，你在电话里说，你在北京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徐从包里拿出五封举报信，递到白手的手里。
白手没看信，只看信封上的邮戳，默默的把信还给老徐。
没错，五封举报信的寄到地确实是北京。
“小白，这是我们银监会收到的，我临来时，领导希望我顺便了解一下。因为毕竟你是申城银行的董事长，你也算金融界人士嘛。”
白手叹了一声，“唉，没想到还捅到了北京，这是真的要搞死我啊。”
老徐说道：“以我的估计，举报信寄到北京，肯定不只我们银监会一家。税务总局、建设部、电子通讯部，还有证监会，人民银行总行，等等。凡与你所从事的行业有关系的，人家说不定都寄了举报信。”
白手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老徐，接下来我会怎么样？”
“如果到此为止，你不会被怎么样，无非是名声坏了一些而已。”
“那么，对方如果继续呢？”
第1152章 留得青山在 就会有柴烧
老徐的估计，与白手自己的判断差不多。
“小白，名声这个东西很重要。如果是八十年代，仅凭名声就能把你搞死。至于现在，在一切向钱看的年代，物欲横流，道德水准下降，名声的地位已经逐渐下降，让位于金钱财富。”
“就这几封举报信上的内容，核心是说你有个儿子有个女儿，其他的事要么捕风捉影，要么已有定论，起不了什么作用。两个孩子，你违反了计划生育，无非是罚点款，再怎么折腾也难以上纲上线。”
“小白，记住一句名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还有几句老话，你也应该记住，留得青山在，就会有柴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这点招数，是打不垮你的。如果你就这样被打垮了，我会看不起你的。”
老徐话里有话。
“老徐，我文化不高，理解能力差，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嗯，我也不能白喝你的酒，白拿你给我出的点子。小白，对方如果继续搞你，下一步必定针对你的公司。或者，知道你有钱，下一步也会针对你的钱。这二者是你的经济基础，打败了你的经济基础，才会让你趴下而再也爬不起来。”
不愧为北京来的，老徐洞若观火，一语中的。
一人一瓶红酒，顶多只算垫底。
但老徐醉熏熏的，装得挺像，白手派郑太行开车送他时，他还借着酒劲，在白手耳边说了不少悄悄话。
老徐多虑了。
白手精得像鬼像仙，老徐的主意，他心里早有，而且早就落实在行动上。
转移资金。
特别是白手私人帐户上的钱和股票。
早在半个月前，白手已派丁雅琼和荆玉奔赴香港。
荆玉是腾飞贸易公司总经理，又兼任香港腾飞贸易公司总经理。
丁雅琼去香港后，公开职务是香港腾飞贸易公司副总经理。
丁雅琼不是一个人去的香港，她还带着母亲、女儿小丁玎和保姆小红，是举家外迁。
白手这边，把手头的股票也全部抛掉，变成钱转到香港。
现在有申城银行，申城银行已开通国际结算业务，钱转进转出更加方便。
白手更狠的一招，是把公司的一部分钱，也转到了香港。
现在，转到香港的钱也不在香港，已经到了瑞士。
总公司及各分公司的钱，只能维持当前的经营，没有多余的资金。
总公司的帐上，还欠着各家银行三点五亿的贷款。
各家分公司累计起来，应收未收款一点一亿，应付未付款二点六亿，净负一点五亿。
三点五亿加一点五亿，总负债五个亿。
腾飞集团公司被外界估值十亿，可短短二十多天，白手把负债率做到了百分之五十。
白手还有两个资产转不走，一是申城银行的股份，二是网络公司的股份。
白手很绝，把申城银行的股份转到李静名下，把网络公司的股份转到丁雅琼名下。
白手还有一个下作的手段，让人瞠目结舌。
十二月下旬，白手从三家钢厂订购了五万吨钢材，只预付了一千万，欠下整整一点一亿的货款，合同规定春节后结清。
这五万吨钢材，共分订了一百个合同。
白手根本就没有前去提货，而是通过钢铁大王汤云平，直接以一个亿的价格，把一百个合同卖给了几十个钢材销售公司。
这是以公司的名义进行的，自然要记在公司的帐上。
公司的帐上躺着一个亿，当然不是白手的目的。
这天，白手打电话，把老李和腾飞工程设备公司总经理沈北风叫到董事长办公室。
沈北平是老李的外甥，也是白手信任的人。
“老沈，上次让你去市五建公司余晨华那里，参观那套最先进的工程机械设备，你觉得怎么样？”
沈北平道：“确实先进，也确实好使。不过，好像并不齐全。比方说河道浚泥船、河道浚泥机、旋转式龙门吊，等等，他们还没有。我们的工程师去看了后，说顶多只买了半套先进设备。”
“咱们买一套使使，你看行不行？”
沈北平笑了，“那敢情好。只是人家买了半套，就花了五千万，买一套需要一个亿啊。”
老李也笑了，“你先别管多少钱，就说你想买不想买。”
“哈哈……我说舅，你外甥我不傻啊。”
白手点着头道：“好，你马上打报告，我给你一个亿。我限你两天之内，把全部手续办齐，把一个亿汇出去。”
老李知道白手要干什么，沈北平也知道白手要干什么。
两天之后，这一个亿也到了香港。
白手的如意算盘是，自己不出事，转出去的钱将很快回归。自己真要出了事，对不起，我没钱了。
但事情还在恶化。
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又有五封针对白手的举报信，雪片似的飞向不计其数的有关部门。
肖长河忠实的履行他的诺言。每收到一封举报信，他都及时的转交给白手。
确实有人问肖长河，他有没有收到过举报信。
肖长河要么说没有收到，要么说收到了，看了以后又烧了，因为他只是一个协会会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六封举报信，主要内容是白手到上海以后，几起悬而未破的刑事案件，都与他有牵连。
第七封举报信，是反映白手对同行的非法打压，这些同行包括胡祥瑞、孙建国、张孝南、方自立、詹天成、王俊峰、廖玉珠、姜超越、许老黑、方玉玲、李再宏、廖沪兴。
第八封举报信，是反映白手到上海以后，各种违法经营的记录。举报信很详细，共列了七十多个事例，既有过程，又有人证。
第九封举报信，直接举报十厂搬迁项目违规，堪称重磅炸弹。
举报信说，白手用自己低价买的土地，置换地处闹市区的十厂旧址，按现在的价格计算，白手至少获利两个亿。
举报信还说，白手不但自己利用这个办法非法获利，还教唆十几个同行，用同样的办法非法获利十亿之巨。
白手的真正软肋暴露出来了。
但是，白手做梦也没有想到，第十封举报信，比第九封举报信还要厉害一百倍一千倍……
第1153章 有一种胜利叫做撤退
第十封举报信，举报白手利用总公司和十多家分公司，进行偷税漏算和虚增成本等非法运作。
这是事实，十多家分公司就在那里，白手想赖都赖了。
举报信举了很多实例。
例子一，腾飞一建有个项目，总额三千万，业内估计净利润百分之十五，即四百五十万。
但是，腾飞一建租用腾飞设备公司的设备，多付了七十多万。腾飞一建以向腾飞投资公司借钱两千万为由，支付利息给腾飞投资公司两百一十万。
两百一十万加七十万，就是两百八十万，原净利润减去这一块，只剩一百七十万，省去了一大半的企业所得税。
例子二，腾飞通讯公司进口韩国四星公司的零配件，两家公司是合作关系，在中韩两国建交后，可以直接进口。
但是，腾飞公司偏偏要委托腾飞贸易公司，通过设在香港的香港腾飞贸易公司，再向韩国四星公司订购零配件。
多了两个环节，要多付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钱，帐面上的成本大大提高。
进口的零配件成本高了，通讯公司的利润就少了，利润少了，需要交纳的企业所得税就少了。
举报信说，就这几年，仅凭这一招，腾飞通讯公司起码少交税款一点五亿。
例子三，腾飞投资公司有一个亿，借给腾飞贸易公司，利息五百万，腾飞投资公司先扣利息，腾飞贸易公司到手只有九千五百万。
腾飞通讯公司把这九千五百万借给腾飞四建，利息五百万，也是先扣利息，腾飞四建到手只有九千万。
从腾飞四建到腾飞三建到腾飞二建到腾飞一建，采取同样的办法，最后这笔钱转回到腾飞投资公司时，只剩下了七千万。
另外一方面，上述六家公司各增加了五百万的成本，可以减少利润从而少交企业所得税。
腾飞投资公司也少了三千万，也可以少交所得税。
白手一边看信，一边感叹，老子的情况，对方摸得真准啊。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毫无疑问，自己身边有对方的卧底。
要么是高层，要么是在高层身边，不然的话，也不会摸得这么清楚。
白手清醒的认识到，现在不能挖卧底。
这个卧底，肯定已被不少眼睛盯着，贸然去抓，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
白手现在最关心是，市里是什么态度？市里要对腾飞集团公司展开行动的话，大概会在什么时候？
白手的消息来源，主要是常清扬和肖长河。
真是不巧，常清扬和肖长河，都因故不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
一九九五年的元旦，在雨雪交加中到来。
这年的春节在一月三十一日。
常清扬参加一个考察团，去香港地区和新加坡等地，考察那些地方的商品房制度和商品房市场，为期两到三个星期。
一月二日，常清扬随考察团出发了。
白手知道，他已指望不上常清扬了。
同天下午，肖长河给白手打电话，他要去北京参加全国建筑协会会议，会期六到十天。
下午三点半，肖长河等人就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见了鬼了，这种招数太小儿科，骗不了白手。
常清扬出境考察，倒是计划中的，两三个月前就已有安排。
肖长河却是有意被调走的。
白手往北京打了几个电话，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全国建筑协会会议。
这种会议不会在元旦后春节前开。
就这个季节，要开会也去温暖的南方开，谁也不会跑到零下十多度的北方去开。
幸亏白手还有一条线，能确保消息畅通。
咱不明说，读者诸君知晓就行。
在上海滩混到这个地步，白手背后不是没人。
但大势所趋，当你不能与对方抗衡的时候，选择撤退是最明智的。
有一种胜利叫做撤退。
撤退前的止损，才是眼下白手迫切要做的事。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也是金钱。
消息说，现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严查，马上就查。一种是同意调查，但暂缓到春节以后。
消息说，被查是肯定的，但春节前，是白手最后的机会。
什么机会？白手知道，就是转移资产的机会。
加上套卖钢材这一步，白手已把腾飞集团公司的负债率做到了百分之六十。
现在，白手的资产还有不少，有的不能挪，有的能立即变现。
网络公司已与白手无关，申城银行也与白手无关。
通讯公司，已基本上变成合资企业，韩国四星公司占三分之一，白手占三分之二。但白手未雨绸缪，半年以前，他就把自己股份的一半，记到丁雅琼的名下。只是协议上注明，属于丁雅琼的那部分，委托白手管理。
白手心想，我就剩三分之一，你们想要就拿去吧。
贸易公司、投资公司、石雕公司和房地产开发公司，都没有固定资产。
住房销售租赁公司，名下的房子，十有八、九已被卖掉，也没剩多少资产。
工程设备公司，倒是有不少设备，但算上折旧，顶多也只有一二千万，没有了就没有了。
除了腾飞一建、腾飞二建、腾飞三建和腾飞四建，白手还有三块优质资产。
一千五百多亩土地，十厂搬迁项目，建筑学院项目。
现在看来，十厂搬迁项目被盯死了，为了不连累十厂老厂长刘守谦，白手决定在这个项目上束手就擒，全部放弃。
一千五百多亩储备的土地，白手全部卖给魏国平、李玉宝、曾玉山、董培元和谢洪水。
这五位愿意接手，但没有资金。
白手有办法，让五位朋友赊帐。
协议规定，要写欠条。
协议还规定，这些土地的价格，按将来付款当日的价格的百分之七十计算。
也就是打个七折。
朋友愿意帮忙，不能让朋友吃亏。
但是，也不能让自己太吃亏。
一月三日晚上，白手与五位朋友分别签约，一千五百多亩土地易主。
对外绝对保密。
白手操心的是建筑学院项目。这个项目刚刚开始，甲方罗汉是他的朋友。
他不能对不起罗汉，当然，他也不能对不起钱。
一月三日深夜，白手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是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第1154章 有人雪中送炭
深夜给白手打电话的人，是北方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陆和生。
白手有点不高兴，他正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陆和生的电话就吵醒了他。
“老陆？你深夜打电话是什么情况？”
“小白，出来喝几杯？”
“这么晚了，哟，都十一点半了。老陆，对不起，我没有在外面过夜生活的习惯。”
“那我方便过来吗？”
看来挺迫切的。
想了想，白手同意，“铁路小区一号楼，我楼下等你。”
“好，我们马上过来。”
白手只好起床。
外面很冷，白手套上大衣，下楼走到楼外。
旁边停着几辆轿车。
白手认出，其中一辆桑塔纳轿车，好像是保安部副主任郑太行的。
再走近一看，正是郑太行的车。
郑太行坐在车里，看到白手走近，急忙下车。
“老板，你还没睡啊？”
“有朋友要来。”白手好奇的问道：“太行，你怎么在这里？”
郑太行道：“老刘吩咐，现在是非常时期，让我和老梁轮流，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白手哭笑不得，“有这个必要吗。这里是封闭型小区，又有联防队巡逻，连小偷都进不来。”
郑太行憨憨一笑，“我反正听老刘的命令。”
白手靠在车头上，“对了，你妹妹小郑那边有情况吗？”
白手忙，郑小平在他老家执行任务，每天的汇报，改为郑太行负责。
“晚饭时来过电话，说按部就班，一切顺利，让你不要担心。”
白手点了点头。
郑太行掏出香烟，给老板和自己各一支，点上火吸起来。
“太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郑太行反问。
白手笑了笑，“装傻是不？我要完蛋了，公司也快要完蛋了，你以后打算干点什么。”
“老板，我相信你。跟上次一样，你完不了，公司也完不了。”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郑太行沉默片刻，“老板，我和老梁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
白手哼了一声，“亏你还是当过兵的。打不过就得跑，找机会再打，这就是我现在的策略。”
顿了顿，白手又道：“现在咱们在节节败退。但对方也是高度紧张，高度戒备。这个时候咱们出手，很可能正好落入对方的埋伏。”
“老板，我们听你的。”
“说说，想干什么，我出钱帮你。”
“嘿嘿，没想好。老板，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不走。”
白手也笑了，“呵呵……好吧，到时候你不走，我就与你打一架，尽力的把你打走。”
这时，铁路小区门卫给白手打来电话，三人一车来访，其中一人名叫陆和生。
白手说明，那正是他的客人。
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出现，在离白手十米外停下。
司机留在车里，下车的是陆和生和他的搭挡、内弟沈卫平。
握手寒暄后，白手陪着陆沈二人进楼上楼，没让郑太行跟着。
白家客厅。
白手请陆沈二人坐下，自己去给二人泡茶。
不料，既没了茶叶又没了热水。
“老陆，老沈，对不起，只能请你们两位抽烟了。”
陆和生道：“别忙了，小白，我们是来说事的。”
白手点了点头，“谢谢两位能来看我。”
三个人抽烟。
室内烟气重，白手起身去开了窗户。
沈卫平道：“小白，我们过来是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陆和生也点着头道：“小白，我们拿你当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
“谢谢，老陆，谢谢，老沈。”
笑了笑，白手问道：“我现在很想知道，传到你们那里的我，到底是什么处境？”
陆和生道：“我们从市里那边听到的消息，说要对你立案，对腾飞集团公司立案。”
“哦？老陆，你能不能详细的说说？”
“不瞒你，小白，我们有个老乡在市里上班，我们是听他说的。他说市里有两派意见，一派要求立即对你立案。另一派同意对你立案，但要求向有关部门和领导请示。”
白手心道，这倒与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老陆，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最新消息，两派达成一致，春节前必须有个结果。也就是说，这个春节，你可能不能自己安排了。”
这倒是个新的动向。
“这个消息确定吗？”
沈卫平道：“小白，这个人是我的同学，在市里当秘书。他能列席会议，并负责会议记录。所以，消息应该是确定的。”
白手点点头，叹息一声沉默了。
“小白，你还有什么没有安排的？”陆和生问道。
白手笑了笑，“就一个，建筑学院项目，我想把它转让出去。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来不及安排了。”
陆沈二人互视一眼。
陆和生道：“小白，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
“你俩是认真的吗？”白手严肃的问道。
陆沈二人一起点头。
白手道：“我在建筑学院项目上，因为拆迁需要垫资，我已经净投入一点七亿左右。”
陆沈二人真是默契，都只听不说。
“如果转让的话，我有这么几个要求。一，我要收回一点五亿。二，我要全额付清。三，现在在那里干活的工程队，除了我公司的，尽量予以保留。”
沈卫平道：“我们还可以加一条。海外付帐，美元英镑都行。”
白手暗暗的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陆沈二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见白手有点迟疑，陆和生道：“小白，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先付钱，等你确认你收到钱后，我们这边再签协议。”
白手哦了一声，“你们就这么信任我？”
陆沈二人又是一起点头。
“老陆，老沈，如果是这样，我倒是省事了，也痛快了。可你们在上海，受让建筑学院项目后，你们能承受方方面面的压力吗？”
陆和生微笑了一下，“小白，这不用你担心。我们在上海，也不是一无是处。”
“老陆，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手忙道。
陆沈二人起身。
上车前，陆和生道：“小白，我们等你到明天中午。”
第1155章 兵败如山倒
白手送陆和生和沈卫平二人下楼。
目送陆沈二人上车离开后。
白手走向郑太行的桑塔纳轿车。
“太行，开车。”
郑太行动作麻利，白手刚坐到副驾座上，他就发动了车子。
郑太行以为是追陆沈二人。
不料，白手说道：“去老李和乔教授家。”
郑太行放慢车速，“老板，李总和乔教授今晚就在腾飞大厦。”
白手噢了一声。
深夜的腾飞大厦，静悄悄的。
一楼大厅，也只有顶灯开着，显得有点昏暗。
梁兵在值班室。
白手关心刘端阳，“老刘呢？”
“在李总那里，估计二老正在喝酒。”老梁说道。
白手摆摆手，一个人进了电梯。
十六楼，老李办公室，果然酒香四溢。
除了老李和老刘，还有老顾，三个人正推杯换盏，喝得正酣。
但白手看到，总共才三瓶二锅头，还剩下一瓶半，他就放心了。
三个老家伙没有喝高。
白手坐下，接过老李递来的半杯酒，仰着脖子一口干下。
“我刚在家会见了两个客人……”
李顾刘三人认真的听完。
“你们帮我判断一下，这是一个圈套，还是一次雪中送炭。”
老顾先开口，“小白，你自己以为，你与他们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
白手略作思忖。
“没有业务来往，更没有利益纠葛。不是朋友，私下来往也不多，向我释放过善意。如果正常发展下去，有可能成为朋友。但现在我处境艰难，却能逆境而来，让我实在难以放心。”
老刘道：“我投不信任票。”
“有理由吗？”白手问。
“没有，就是一种感觉。”
老顾道：“我的看法与老刘一致。”
老李替白手问，“有理由吗？”
老顾沉吟了一下，“如果是个圈套，小白就被彻底装进去了。不接受他们的好意，损失的只是钱。综合考虑，还是不接受为好。”
老李道：“我倒是认为可以考虑。只要他们做到先付钱后签协议，就值得信任。”
老刘问道：“海外结帐，就一定安全吗？”
白手不置可否。
这时，白手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手起身，走到办公室外接电话。
这是白手的消息来源。
消息说，白手还有半个月。
白手关了手机，站在原地想了好久。
这最新的消息，与陆沈二人的消息差不多，可以互为印证。
看来是大局已定。
消息又说，关于对白手的处理，争论非常激烈。
消息还说，市里其实有意无意的在放白手一马，白手最近的一系列动作，市里早有察觉，但实际并没有任何阻止。
回到老李的办公室，白手下了决心。
“老李，老顾，老刘，我决定冒险一次，相信陆和生和沈卫平。”
老李点点头，提醒道：“那你得打电话给丁雅琼和荆玉，让她们做好准备。”
老刘想得更远，“小白，要先确认丁雅琼她们是安全的。”
“我知道。”白手点着头道：“荆玉的父亲，在那边有社会基础，势力不小，应该没有问题。”
老顾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北方地产公司的陆和生，以前小看他了。在这种情况下敢接咱们的项目，在海外也有这么大的能耐。小白，你是不是有所了解？”
白手点着头嗯了一声，“他们刚来上海时，我就托人了解过。陆和生和沈卫平二人，背后有东北国企的背景。东北有几家大型国企，不仅资金雄厚，而且在香港澳门等地有分公司。所以，我对陆和生的实力，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老刘道：“小白，为了确保安全，我想让梁兵和郑平安动动。如果丁雅琼那边有事，这边要确保陆和生在咱们手中。”
白手笑道：“放心。明天，陆和生会出现在咱们腾飞大厦，直到协议完成。”
陪着三个老家伙把酒喝完，白手回家，安安心心的睡觉。
上午九点半，白手来到公司。
第一件事，就是打国际电话，联系远在新加坡的丁雅琼和荆玉。
是荆玉接的电话。
在丁雅琼和荆玉出国前，白手与二人分别编好了暗语。
如果暗语对上，说明是安全的。
这一次也是，荆玉报了平安，白手这才放心。
白手告诉荆玉，并转告丁雅琼，上午哪儿都不要去，并做好去银行的转帐准备。
上午十点五分，白手给陆和生打电话，告知他按昨晚的约定，同意转让建筑学院项目。
十一点刚过，陆和生和沈卫平来到腾飞大厦。
白手早已准备就绪，连建筑学院项目的甲方代表罗汉都被他请了过来。
有关协议就搁在白手那张大板台上。
大板台上，还有其他相关材料。
十一点半，陆和生接了电话，告诉白手，他的人已抵达新加坡某银行。
白手拿起电话，联系丁雅琼和荆玉。
丁雅琼和荆玉告诉白手，她们安抵银行，并已与陆和生的人接上了头。
白手随意的通过暗语，问丁雅琼安全与否。
丁雅琼表示安全。
其实，白手是过分小心，陆和生和沈卫平就在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使诈。
丁雅琼告诉白手，荆玉验证过对方二人的身份，他们是东北某国企驻香港的负责人。
也就是说，实际上是东北某国企在收购建筑学院项目。
已投入一点七亿元的项目，以一点五亿元的价格收购，转头就能获利两千万元，这样的好生意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快十二点，丁雅琼给白手打来电话，确认转帐完成，相当于一点五亿人民币的新加坡元，一分不差。
这边，签约也在进行。
各种协议和合同一共五份，因为双方律师需要审核，签字盖章共花了一个半小时。
快两点时，丁雅琼又打来电话，通过暗语告诉白手，一切顺利，非常安全。
白手打完电话，陪着陆和生和沈卫平谈笑风生。
两点半，陆沈一行七人，才起身离开腾飞大厦。
还需到有关部门办手续，但陆和生谢绝白手派人陪同。
白手有点难过，建筑学院项目没了。
兵败如山倒啊。
难过不能太久，因为白手还有两件大事要办。
第1156章 留下种子待来年
两天后的晚上。
腾飞大厦十七楼。
董事长办公室。
除了白手，还有老李和乔教授两口子，老顾、老刘和余全宝，以及腾飞一建总经理杨春庭、腾飞二建总经理高风和腾飞三建总经理陈飞。
腾飞四建总经理蔡朝先，白手的大妹夫，已于前天被白手免职，于昨天回温林市去了。
现在是余全宝兼任腾飞四建总经理。
室内还有梁兵和郑太行，以及三个女秘书。
他们五个都站在门边。
白手挥了挥手，“你们五个出去，在走廊上等着。”
五人一言不发的退出。
白手走过去给门上锁。
再走回来，在保险柜边停下。
只见白手一边运气，一边扎好马步，双手搭在保险柜一侧，再猛喝一声，将保险柜朝一边推开。
一声闷响，四五百斤重的保险柜，被生生推移了一二米。
保险柜后面的墙上，竟又有一个嵌入墙内的保险箱。
大家默不作声的看着。
这个保险箱是进口的，上面除了密码锁，还需两把钥匙才能打开。
白手输入密码，再退到一边。
“老李，老刘，辛苦了。”
老李和老刘二人，各拿出一把钥匙，一起把保险箱打开。
乔教授告诉大家，她也是刚知道这个秘密。
保险箱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些公司的文件和材料。
文件和材料装在文件袋里，袋口用蜡封着，挺正规的。
老李拿文件袋，老刘把保险箱关上。
白手再使一把力，把保险柜推回原处。
老李说道：“我先说明一下。这个袋子里的公司文件，形成于整整一年前。文件的内容，由董事长起草，只有董事长和我两个人知道。老刘只参与保管，也不知道文件的内容。”
说着，老李把文件袋打开，再拿出四份文件，分别递给余全宝、杨春庭、高风和陈飞。
四个人各接过文件，翻开一看都愣了。
原来，早在一年以前，白手就将一建二建三建四建划到了四个人的名下。
文件上写着，四个公司的一半股份，归这四位掌握，老板白手只保留一半。
文件还规定，总公司在时，四个公司归老板管理。
但如果总公司不在，老板不能视事时，四个公司归四人分别管理。
老李继续说明，“四位，这四个文件经过公证处公证，工商部门认可，副本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具有严格的法律效力。”
还有四个文件袋，分别对应四个公司，老李也分交给四人。
“我再说明一下。老板已启动总公司注销手续，工商部门那边，咱们有人，会在三天之内确认总公司注销。这将是轰动上海滩的大事，但你们不能乱。你们是种子，是老板将来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希望。”
“老板不在期间，你们可以各自为政。老顾顾总裁，是你们的最高领导，我从旁协助。与此同时，房地产公司与住房销售公司合并，并将继续独立运营，继续负责房地产的开发。”
“文件有明确规定，希望各位严格执行，不负老板的重托。其中一条，各位务必遵守，就是每年的盈利，必须作为分红全部分掉，一分不留。把公司做垮了，老板不会怪你们。”
“最后，我重申一下。四家公司的股份，老板占一半，老板的一半里，包括了老顾的股份。另外的一半，一半归你们四个，一半的一半，归你们的管理层，另外的一半的一半，作为奖金分给班组长和技术员以上的其他管理人员。”
余杨高陈四人都点了点头。
余全宝道：“老板，我们……”
老李笑了笑，“老余，把你一个副总裁往下降，你不会有想法吧。”
余全宝跺了跺脚，“老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手摆手，“老余，今晚我不接受提问，也不解释任何问题，你们执行就是了。”
老李继续说明，又进行了十几分钟。
白手一言不发。
老李说完，余杨高陈四人离开。
乔教授也站起身来，“小白，我也得回去了。”
“教授，辛苦你了。”
老顾也要走，“小白，我先走一步。”
“老顾，辛苦你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白手与老李和老刘。
白手看了看墙上的钟。
十点十二分。
“老刘，麻烦你和梁兵一起，再检查一遍，不要漏掉任何一个房间任何一个人。”
“明白。”
老刘也离开了办公室。
白手坐在老板椅上，看着大板台上的电话，目光有点伤感。
老李走过来，拍拍白手的肩膀，“小白，其实你是有办法救自己的。”
说着，老李伸手指了指电话机，又指了指北的方向。
“只要你打一个电话，开口求情，就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获救希望。”
没错，老领导在北京。
白手不知道老领导的联系方式，但知道怎么联系徐秘书。
可就连老李也想不通，白手为什么主动放弃自救，从一开始就没想走这条路。
但老李也知道，自学成才的老板，思想高度已达到他只能仰望的境界。
老板就是老板。
英雄不论出处，草根也能巅峰。
白手能当老板，他李江就不能。
“老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大转型的历史关头，最严重的问题，也是难以回避的经济问题，就是国有资产的流失。请问，什么叫国有资产流失？如何证明国有资产有没有流失？”
老李两手一摊，微笑道。“我不知道，我请教了。”
“好吧，我给你打个比方。有一百块钱，是国家的钱，也就是国有资产。这一百块钱，无论从理论上讲，还是从法理上讲，它既是国家的，它也是人民的。国家的也是人民的，人民的也是国家的。老李，这你不反对吧？”
“这我哪敢反对，我从小就接受这个教育，我坚决拥护。”
“好，现在随着改革开放和时代的发展，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这一百块钱怎么处理？该不该处理？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办法，发生着激烈的碰撞甚至斗争。”
“哪两种处理办法？”老李问道。
第1157章 运去英雄不自由
白手告诉老李，一种办法就是保持原样，哪怕这一百块贬值，也硬要贴着“国有”二字。
另一种办法，就是把这一百块交给市场，或增值或贬值，接受市场的考验。
老李道：“不推向市场，这一百块就一定贬值吗？”
“必定贬值。”
“道理何在？”
白手道：“在市场经济中，赚钱的奥秘是适度的通货膨胀。只有货币不断的贬值，物价不断的上涨，生意人才能赚钱。老李，这也是一条真理。”
老李点了点头，“我懂了。以你之见，有的没有价值的国有资产，应该推出去交给市场，才有增加价值的可能。”
“盘活，这叫盘活国有资产。流动的资产才能升值，不流动的资产只会贬值。”
老李嗯了一声，“回到你的一百块理论上。以你的意思，这一百块应该交给市场。”
“对。”白手点着头道：“在把这一百块交给市场的过程中，也是一个交易的过程。在这个交易过程中，最大的特点就是贬值。”
老李又嗯了一声，“这个我同意。就像咱们把建筑学院项目转让给北方地产公司，一纸协议就贬值了两千万。”
“确切的讲，这不叫贬值，这叫交易成本。”
老李点点头，“小白，我有点明白了。”
白手笑了笑，“现在，我拿现实中的例子说明，就是咱们那个十厂搬迁项目。严格的说，十厂搬迁项目，不是把国有资产易手，而是盘活国有资产，使其更适合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更好的发展。”
“我同意。”老李说道。
“那么，无论是转让或盘活，都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要么是有所贬值，要么是有所付出。在十厂搬迁项目中，就需要一定的付出。”
老李点着头道：“土地置换，就是十厂的付出。社会上盛传两亿以上，咱们计算是一个亿。”
白手伸手，敲了敲大板台，“问题就在这里。一个亿也好，两个亿也罢，这是必要的付出，这是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作为咱们，认为合情合理合法。作为十厂，也认为合情合理合法。但是，但是有人认为，这正是国有资产的严重流失。”
老李叹了一声，“唉，上纲上线，那就是有罪了。”
白手苦笑着说道：“有个外国人说过，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十厂搬迁这种方式，是咱们腾飞集团公司先干出来的。如果有罪，惩罚的刀砍下来，我肯定首当其冲。”
老李道：“我明白了，小白。现在的形势是，咱们总公司下设十多个分公司，这种运作的模式，在有些人眼里，也是有罪的。”
点了点头，白手道：“在国外，在成熟的市场经济体系里，这种模式下的避税行为，是合理合法的。但是，在咱们这里不行啊。”
老李又拍了拍白手的肩膀，“小白，我理解了。你不想让自己为难，更不想让关心你的人为难。”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有人敲门。
是老刘回来了。
“小白，检查过了，二楼及二楼以上，所有人都已撤走。”
“大厦西区呢？”
“也检查过了，除了咱们的保安，也已经没人了。”
白手看看墙上的钟，“老刘，叫郑太行进来。”
老刘喊了一声。
郑太行进来，“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你把小米小管小高三个送回家，再来接我。”
郑太行应一声“是”，转身而去。
白手从大板台下拿出三瓶红酒，“老李，老刘，你俩一人一瓶，还有一瓶给老顾。”
老李说声谢谢，“没了？”
“没了。”白手两手一摊。
老刘笑道：“他家里还有。”
老李笑道：“行，咱们上他家喝去。”
白手问老刘，“老刘，保安部的人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一百六十一人，二十七个自找工作，三十三个被几个兄弟公司接收。对他们，每人多支付三个月的工资。”
“这是应该的。”老李说道。
“网络公司和通讯公司，还有四家建筑公司和房地产公司，都成立了保安部，一共接收了八十人。”
“还有二十一人呢？”白手问道。
老刘说道：“还有二十一人，是包括我与梁兵和郑太行，其中还包括六个女保安。他们，他们都不愿意离开老板。”
白手摇了摇头，“这么多人留在我身边啊。”
老李劝道：“小白，留下吧，你用得着。”
“我怕我付不起工资。”
老李和老刘相视一笑。
“这个问题不存在。”老李笑道。
郑太行回来了。
还有梁兵。
梁兵道：“老板，你该回家了。”
白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好，回家。”
梁兵和郑太行二人送白手回家。
下了车，梁郑二人跟着白手上楼。
二人还各提着两个大箱子。
白手一边开门，一边问道：“箱子里装着什么啊？”
箱子打开，全是钞票。
白手这才想起来，许大林许二林兄弟事件中，曾意外的获得一千万，并一直由梁郑二人负责保管。
梁兵道：“老板，根据你的吩咐，每个队员给了一万块，留下的没给。我们平时也花了二十几万，这里还剩下八百三十多万。”
白手皱起了眉头，“我这里不安全啊。人家要是抓我的话，我这个家，肯定要被挖地三尺。”
郑太行道：“反正，这钱由老板你决定处理的办法。”
想了想，白手道：“零头三十几万，你们拿去分给留下的队员。再拿出一百万，你俩各三十万，小郑十五万，老刘十五万，跟小郑在我老家执行任务的小刘十万。”
郑太行拎出一个箱子，装了一百三十几万，再把箱子关好。
白手指了指这个箱子，冲着梁兵道：“老梁，你去吧。”
梁兵点点头，提着箱子离开。
“太行，咱们也走，藏钱去。”
白手和郑太行提着另外三个箱子，也出门下楼。
打开车门，搁好箱子，白手和郑太行刚坐进车里，二人几乎同时发现，附近的一辆车里有人。
白手哼了一声，“他娘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郑太行掏出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