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人的命，一半自己定
白手继续说道：“有啊，至少还有四个奖。”
“哪四个奖？”蔡美红问道。
“五年奖，十年奖，二十年奖，终身奖。”
“小白，你具体解释一下。”
“我不管你的教龄年龄，也不管你已经在龙岙中学待了几年，我就从现在算起。只要你在龙岙中学工作五年，我就给你奖励。依次类推，待上十年和二十年，我都给你奖励。你要是在这里退休，我会发给终身奖。”
蔡美红道：“我有两个问题。一是有三名教师，五年内就要退休，你也颁发终身奖吗？”
“当然也发，但奖金肯定少发一点，我会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第二个问题，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有终身奖，具体的奖金是多少呢？”
“这个我还真没想好。但是，也有初步的打算。现在按现在的物价计算，将来按将来的物价计算。拿现在来说，最低一年一千块。就是五年五千块，依此类推。”
“如果是终身奖呢？”
“这个有讲究了。终身奖，最低三万块。但是，你要是故意调到龙岙中学，再待到退休，那我一分钱也不会给。”
蔡美红笑了，“这个漏洞，你要先行堵上。”
白手也笑了笑，“想拿终身奖，那是有严格要求的。至少在龙岙中学工作三十年，才有资格拿到终身奖。”
蔡美红点了点头，“嗯，照你这么规定，我已经在龙岙中学工作快二十年了。也就是说，我再待十年，我就有资格拿到终身奖了。”
白手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姐，你要是达到终身奖的条件，我给你一百万。”
“嘻嘻……那我等着。”
这天晚上，白手就住在龙岙中学。
白手与蔡美红商讨了很长时间。
如果他的奖励计划能够实现，并顺利的推行，下一步他要建立一个教育基金。
这个教育基金，将面对全乡的师生，包括中学和小学及幼儿园。
蔡美红也有提议。
春节后的龙岙乡中小学，分别是正月十六和正月十七开学。
她要在正月十六这天，召开全校师生大会，邀请市乡两级领导，和全乡小学老师，公开宣布白手的奖金计划和教育基金。
白手答应，他的行程安排，本来就是正月十六启程回沪。
第二天上午，白手开车把蔡美红送回家。
快到蔡家时，蔡美红让白手停车，她怕公公婆婆看见白手而起疑心。
白手把车停在路边。
“小白，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姐，直接说嘛。你我之间，什么事都可以说。”
“你弟弟，就是你三弟白面。我想把他调到龙岙中学来当老师。”
白手笑了笑，“姐，这是你们教育界的事，用不着跟我商量吧。”
蔡美红也笑了，“这事啊，还真得要跟你商量。”
“为什么呢？”
“他自己还没决定来不来中学教书。但他不是来了女朋友么，我想他为了他女朋友，他肯定会来龙岙中学教书。我想让你出面，先动员她女朋友，再让他女朋友动员他。”
白手苦笑了一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我三弟不对眼，要是知道我在背后做工作，这小子肯定不会同意的。”
“事在人为，试试嘛。”
白手点点头，但想到一个问题，“姐，我三弟和他女朋友调到你龙岙中学，他原来的小学怎么办？你龙岙中学多出的两个老师，你又怎么安排？”
“他那个小学，他走了，正好安排当地一个中专生顶替，也已经说好了。我们中学这边，你三弟和他女朋友来了之后，两位民办老师会调到乡中心小学教书。两位民办老师本来就是从乡中心小学临时调来的，他们也都同意了。”
既然如此，白手当然同意。
不过，白手自己不出面，他会发动其他人去做三弟的工作。
回到温桥街的家里，白手就叫来方玉兰和袁妙可，把这个事跟她们两个说了。
三弟比较听方玉兰的话，就让她去劝说三弟。
而邱佳慧很听袁妙可的话。
姑娘们还在皮箱厂加班，听说都干得挺欢的。
白手没去皮箱厂，难得有闲，一个人在街上瞎逛，把温桥街转了个遍。
温桥街的旧建筑保存得蛮好，这几年没见减少。
原来的荒地上，拨地而起许多新楼，那是温桥镇新建的小区。
二弟白当一家就住在那个新建的小区里。
白手知道，二弟没钱，他买房子的钱，是母亲、二舅和方玉兰他们出的。
白手也见不到二弟，他现在在隔壁的乐清市做小生意，过年回不来。
二弟没出息，也就那样了。白手没想过要帮二弟，因为他认为，二弟过上安稳的生活，就是他最大的造化。
古人说，人的命，天注定。
白手说，人的命，一半天注定，一半自己定。
这个自己定，就是性格决定命运。
马上要过年了，白手不想二弟。
街上年味越来越浓。
家里也不断的购进年货。
白手的邻居是陆水龙。
陆水龙今年留在上海值班，他把母亲和奶奶都接去了上海。
陆家钥匙在白手手里。
白手开了陆家门，动员大家，给陆家也进行一次大扫除。
但袁妙可她们都不愿住到陆水龙家。
因为陆家全是旧家具旧被褥，连白手都不习惯。
关于年货，白手已是大人，倒不再馋嘴。
但手做年糕，那个香味，那个嚼头，白手念念不忘。
现在市场上卖的年糕，全是机器做的，一点味道都不好吃。
吃晚饭时，正好母亲也念叨，说现在的年糕没有以前的年糕好吃。
于是，年货的准备又多了一项，白手决定手工做年糕。
人多力量大。白手指挥，方玉兰负责，袁妙可她们参与，白家整整做了五百斤年糕。
春节前夕，最后三天，白手带着袁妙可和郑小平，把该去上门拜年的人一一走到。
这是拜早年，在当地人特别是长辈看来，这是最高礼节。
只是对白手来说，就是太累。
要是一年一次这样回家过年，既累人也没有必要。
除夕夜，白手坐在窗前，一边欣赏窗外的爆竹烟花，一边琢磨新年的安排……
第1099章 出大事了
过了春节，白手又马不停蹄的出门。
初八，白手带着袁妙可、米君楠和郑小平，去路桥落实购买房子和商铺的事宜。
整整忙了一天，协议签好，全额付清，后面的手续，就交给李静负责处理。
白天忙完，晚上也闲不了。
白手让袁妙可她们回去，初十再来接他。
白手又在李静家待了三天两夜，努力的“配合”李静。
正月十二，白手又去了市里，把方玉兰和母亲送到市里的家。
当然，白手也偷偷的两次去找杨美华医生。
上海那边，公司总裁老顾来了电话。
表面上是问候，但白手知道，实际应该是有事。
白手不为所动，继续照着自己的安排进行，老顾不说事，说明事情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手陪着母亲和方玉兰还有丫丫和小白，过了一个久违的元宵节。
正月十六，白手与家人告别，率领袁妙可她们早早出门，直奔龙岙乡。
支持龙岙中学乃至龙岙乡的教育事业，白手说到做到。
龙岙中学师生大会如期召开。
市乡领导和市报社电视台都来了。
白手发表了热情漾溢的讲话。
当场，白手向龙岙中学、龙岙中心小学和其他村小，一次性捐款三十万块。
这个钱怎么使用，由蔡美红校长决定。
中午，白手一个人在蔡美红家吃饭。
袁妙可她们，在小蔡和白米家吃饭。
下午两点半，白手他们踏上返回上海的征程。
下半夜一点十分，白手他们下了沪杭高速，进入上海市区……
白手没想到，公司三巨头，老李、老顾和余全宝，都还在公司等着他。
出大事了。
“十厂”的新宿舍区，在建的五座楼房，在正月初七那天晚上，突然垮塌。
五座楼房的承建者是曾玉山和崔永远，曾玉山三座，崔永远两座。
初步估计，直接经济损失两千二百多万，间接经济损失一千五百多万。
已经报警，警方正在紧张的侦查之中。
公司自己的专家和请来的专家，都初步认定是人为破坏，采用的办法是定向爆破。
白手听完汇报，情绪却从紧张和愤怒恢复到冷静。
案发时间农历正月初七，一九九四年二月十六日，这就是轰动上海滩的“二一六”大案。
“老顾，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老顾道：“初七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左右，五个楼几乎同时垮塌。”
“有人员伤亡吗？”
“还好，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白手哦了一声，“奇怪，老曾和老崔怎么没有派人值守呢？”
余全宝道：“本来都派了人值守的。但事有凑巧，两家公司都在初八复工。初七晚上，他们请值守的民工和按时返回的民工吃饭喝酒。也就是说，楼房垮塌时，民工们喝多了，正在宿舍睡大觉，工地上正好没人。”
白手又问，“老曾和老崔呢？”
老李道：“估计还在工地上。他俩急着复工，清理现场后进行重建。可警方不同意，要求在案子破掉之前，不能清理现场。”
白手冲着余全宝吩咐，“老余，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
“你不去现场看看吗？”余全宝问道。
白手摇了摇头，“不用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李顾余仨人都是大吃一惊。
老李忙问，“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白手点点头，“老顾，老余，给老曾和老崔打电话吧。等他俩到了，我再告诉你们。”
老李小声告诉白手，“梁兵和郑太行他们，怀疑是邱德铭的人干的，正发了疯似的展开调查。”
白手急忙命令，“通知他们，赶紧撤回来，立即停止任何行动。”
老李点点头，也起身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李顾余仨人打完电话，回到沙发边坐下。
老李道：“小白，考虑到你四年多没回家，想让你安安稳稳的过个春节，是我作主，对你暂时封锁了消息。”
“没关系，老李，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特别愉快的春节。”
下半夜两点半了。
乔教授与丁小洁和秘书顾小北一起，送来五碗汤面。
白手道声谢，让三位女士回家休息。
三个女士没有马上离开。
四个人五碗汤面，当然有两碗属于白手。
吃两碗的人，比三个吃一碗的都要快。
乔教授笑了笑，“还是这么能吃，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乔教授她们收拾碗筷后离开。
曾玉山和崔永远到了。
曾玉山面如死灰，一个月不见，如同老了十岁。
崔永远也是。
至于崔永远与白手的实际关系，李顾余仨人都已知晓。
白手说道：“老曾，老崔，这次有人蓄意破坏，实际是冲着我而来的，你们只是炮灰而已。所以，全部的损失，都由我个人承担。”
曾玉山忙问，“小白，这是真的？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们吧？”
“不，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敢肯定，这个事的幕后策划者，是我的老朋友许老黑。”
许老黑？
在场的五个人都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许老黑已经病危，正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等死呢。
“我再补充一条。即使不是许老黑干的，也与许老黑有关。也可以肯定，是许老黑的朋友干的。”
白手说得这么肯定，大家不由得不信。
崔永远道：“小白，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也不能让你来承担责任。”
曾玉山道：“对，还是由我和老崔负责。这件事，不能把你们腾飞集团公司牵涉进来。”
白手问道：“你俩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能，本来就因为大环境，两家公司都是勉强维持，现在各损失两千万，两家公司肯定完蛋。
曾玉山和崔永远默然。
“而且，我没说让腾飞集团公司承担责任。是我，是我白手个人承担责任。”
曾玉山问道：“小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肯定是许老黑或是他的人干的？”
白手叹了一声，“唉，以后再详细告诉你们。老余，报警吧。打电话告诉专案组，就说我知道二一六大案的作案者是谁。”
第1100章 又是许老黑
警方来的是白手的老熟人，市局的杨副局长。
但其他四位，白手都是第一次见面。
白手办公室，只留下白手和杨副局长他们。
“白总，你说说吧。”杨副局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白手道：“这是我的判断，但我的判断是有根据的。根据一，许老黑认为，他家的一系列变故，都是我造成的，他有报复我的动机。根据二，许老黑有这样报复的能力。因为他对我说过，他能运用定向爆破技术。”
杨副局长摆了摆手，“无稽之谈。一，许老黑在医院里躺着，他没有报复的时间。二，许老黑要报复你，可以直接报复你。你有那么多的项目，他干吗要去破坏曾玉山和崔永远的项目。”
“杨局，关于你的一，我要补充一条。许老黑干不了，但不代表许老黑的手下干不了。但懂定向爆破技术，这一定是个关键线索。关于你的二，情况是这样的。十厂这个项目是我的项目，曾玉山和崔永远只是承建者，只要搞十厂项目，就是搞我的项目。关键的问题是，十厂的宿舍区，建筑结构比较简单，他们的定向爆破技术并不过关，只能破坏十厂宿舍区。”
杨副局长被白手说服，他扭头看了看四个手下。
两个手下比较年轻，一个笔录，一个录音，轮不到他们表态。
另两个手下四十多岁，应该是老刑警。
两个老刑警都微微的点头，表示同意白手所说。
杨副局长道：“老陈，老孔，你俩有什么要问的，你俩就问吧。”
老陈道：“白总，你好，我姓陈。我想知道，你去过现场吗？”
“没有。”白手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五幢楼房是被定向爆破技术摧毁的？”
“我分析的。”
“你懂定向爆破技术吗？”
“半懂半不懂。我听许老黑说起过，但他说得不很具体，我也从未见过，更没试过。”
轮到老孔提问，“白总你好，我姓孔。我当过兵，工程兵，正好是搞爆破的。但我当兵时间不长，对定向爆破技术，也是有所知有所不知。白总，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孔警官你好，我知无不言，供你参考。”
老孔问，“白总，许老黑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他会定向爆破技术的？”
白手道：“具体时间我还真忘了，我只知道是去海南的时候。许老黑要把他的独门绝技，就是防渗水技术传授给我。就在那时，他骄傲的告诉我，他的防渗水技术，既能防渗水，也能利用定向爆破的原理炸毁楼房。当时我就多问了几句，他才把其中的奥妙告诉了我。”
“白总，是什么奥妙？你能不能详细的说说？”
“许老黑说，一般的定向爆破技术，是在物体上钻孔，再把固体炸药装进孔里。然后若干个孔同时起爆，就能把物体摧毁，而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也不会影响附近的其他物体。”
老孔点着头道：“对，这是定向爆破的基本原理，也是现在的技术水平。”
“但许老黑说，他的定向爆破技术，不需要打孔，也不使用固体炸药。因为他能制作液体炸药，利用防渗水技术，把液体炸药倒在物体上，液体炸药就能渗进物体内部。当液体炸药渗进物体后，在空气的作用下，风干后就成为了固体炸药。孔警官，接下来的操作，就是你知道的操作了。”
老孔思忖了一下，冲着杨副局长点了点头。
杨副局长一脸严竣。
经过思考，杨副局长起身，“我们走。白总，谢了。”
警察们走了。
白手估计，杨副局长他们应该去医院找许老黑了。
老李他们回到了办公室。
白手把刚才对警察说过的话，向老李他们重复了一遍。
当然，有些不能说的，白手烂在了肚子里。
曾玉山和崔永远又提起承担损失的事。
白手摆手道：“这个问题不讨论了。老曾，老崔，你俩要解决的问题是，尽快处理废墟，尽快重新开工。”
曾崔二人点头。
白手又转向老李、老顾和余全宝，“得派人去十厂，与他们沟通。因为耽误工期，他们也有损失。告诉他们，他们的损失也由我个人承担。”
老顾道：“这事交给我，我明天就去。”
白手又吩咐余全宝，“老余，你盯着专案组，让他们尽快批准复工。一旦批下来，就把咱们能调动的设备全部调过去，为老曾和老崔他们尽快复工创造条件。”
“明白，我一定抓紧。”
白手脸露疲态，往沙发背上靠去，“就这样吧，你们回去休息吧。”
老李也催大家离开，“你们先回去，我陪陪小白。”
曾玉山、崔永远、老顾和余全宝都走了。
“老李，你不去休息，抗得住吗？”
“没问题，你别为我担心。”
白手起身走到柜子边，拿来半瓶红酒，两个杯子，笑道：“那你陪我喝上一杯。”
倒酒，正好两杯。
老李端起酒杯喝了两口，“小白，如果真是许老黑或许老黑的人干的，可能就难以追究赔偿，因为他现在只是个自然人，也没有多少资产。”
白手点着头，拿起酒杯，一口就喝了小半杯。
“如果是这样，你承担全部损失，那损失也太大了。”
白手又点了点头，“老李，就算是因果报应吧。许老黑很惨，他的儿女们也很惨，毕竟是全拜我所赐，就当是一报还一报吧。”
老李看白手情绪不高，赶紧转移话题，“小白，说说高兴的事。这个春节过得怎么样？你家老太太一定很高兴吧。”
白手果然精神一振，说起了回家过年的事。
白手说了十多分钟，老李也是听得认真。
“对了，老李，我车上有我亲手做的年糕，绝对比市场上卖的年糕好吃，你拿几根回去尝尝。”
“好啊，我要多拿几根。”
白手笑道：“现在你也知道了。老李，我有点情绪。不是因为二一六案，而是因为这春节过的，我是累并快乐着。”
“我知道，小白。”
电话响起。
是杨副局长，他让白手去一趟许老黑所在的医院。
第1101章 恩怨了了
老李不放心，不仅坚持要陪白手去，到了一楼大厅，还叫刘端阳派人。
梁兵和郑太阳已经到位，二人肯定跟着。
除此之外，刘端阳如临大敌似的，又派了八个保安两辆车，一明一暗，一辆跟着白手的车，一辆暗中支援。
白手无奈，如此浩浩荡荡，也太看得起许家了。
许老黑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婿，基本上都已完蛋。
许大林和许二林都已被逮捕，肯定坐牢，不明朗的是要坐几年牢。
许小林被截双肢，终身残疾，被免于刑事起诉。
大女婿身体好了，但精神病了。
小女婿取保候审，正起诉与许丽英离婚。
许老黑自己，已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但回光返照，许老黑提出，他要见白手一面。
家里主事的许丽英同意，医生也同意，警方也不反对。
而且警方进行了清场。
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只剩下警察，和白手带来的人。
特护病房内，除了病床上的许老黑，还有杨副局长、老陈和一位医生一位护士。
杨副局长和老陈都穿着白大褂。
白手穿着白大褂走进特护病房。
在医生的帮助下，许老黑的上半身稍稍抬起。
许老黑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唯有两眼，还算有神。
“老许，我来了。”白手喊了一声。
“坐。”许老黑看着白手，嘴里蹦出一个字。
白手拿过一张折叠椅，在病床边坐下。
许老黑看向警察和医生。
杨副局长会意，主动退到门边，离病床有三四米远。
老陈和医生护士也退到门边。
许老黑收回目光，转回到白手身上。
白手道：“老许，我刚从老家回来。”
许老黑道：“你可真沉得住气。”
“不是我沉得住气，是他们都瞒着我。三个小时前，我才知道出了大事。”
许老黑的老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笑容。
白手知道，这是得意的笑容。
“你怎么看这个事？”
“你干的。”
“我干的？”
“对，是你干的，是你的人干的。”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
“嗯，我还没去过现场，但我知道，只有你或你的人，才能把活干得这么漂亮。”
许老黑道：“借你的话。知我者，白手你也。”
“惭愧，老许，我很惭愧。”
“你这个人啊。”
“你说，老许。”
“你坏，你太坏。”
“嗯，我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个好人，我顶多是个还算好的好人。”
“那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的是哪件事吗？”
“不知道。”白手摇了摇头。
许老黑喘息了几下。
“是我退下来以后，你出手帮了我家许大林。你带头出钱，还让蒋长风他们出钱，你们一起救了三阳公司。要是不救，三阳公司也许会倒闭，但他绝对不会起坏心。”
“老许，对你的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
“你，你不该帮的。你不帮，他败了，他过平常生活，也挺好的。可是，可是你抬高了他，让他忘乎所以，走上了不归路。”
“老许，你的说法太伤我的心了。”
“就是你，就是你害了许大林，也害了我们全家。”
“我不跟你争论，老许，我不跟你争论。”
“哼，你是罪魁祸首。”
白手问道：“那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许老黑笑道：“向你炫耀我的胜利。你赢了那么多次，我也要赢你一次，尽管我不能让你伤筋动骨。”
白手苦笑道：“你够厉害。这次损失至少三千万，你是打在曾玉山和崔永远的身上，却痛在我的心里。”
“你不负责，老曾和崔永远就得完蛋。”
“我已经对他俩说了，我负全责。”
“这是你聪明的地方。你不为他们负责，以后就没人跟你合作了。”
白手又苦笑了一下，“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许，何必呢。”
“我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欺负三阳公司了。现在是我女儿在掌舵，我希望她成功。你要是还欺负三阳公司，还欺负她，你会付出比现在大十倍百倍的代价。”
“领教了，老许。”
许老黑突然抽搐起来。
医生和护士跑过来，给许老黑检查。
但许老黑很快又没事了，两眼变得炯炯有神。
医生和护士又退回到门边。
“小白，我还有话要说。”
“你说，我听着。”
许老黑的声音变得更小，白手不得不俯身。
“我告诉你，液体炸药的配方……”
断断续续，许老黑说了约一分钟。
白手记性好，许老黑说的，他全记住了。
“谢谢你，老许，尽管这对我没有意义。”
许老黑的呼吸越来越弱。
“小白，我找你来是什么意义，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了。”
“那，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老黑吃力的闭上了双眼。
“老许，你歇着，我走了。”
白手起身，离开特护病房。
杨副局长他们陪着白手下楼，来到停车的地方。
不用杨副局长开口，白手主动上了警车。
警车在前，白手他们的车在后，缓缓的离开了医院。
大约一个小时后，许老黑撒手人寰。
车上，白手没有保留，把对话内容全部告诉了杨副局长和老孔。
特别是液体炸药的配方。
老孔是专家，问得很详细，反复确认白手有没有记错。
杨副局长问，“小白，他找你是为了警告你？”
“对，他的意思是，他要死了，希望从此恩怨了了。他派人搞了我一下，也是这个意思。”
开车的老陈问，“他没说他派的是谁？”
白手苦笑道：“他确实没说。老陈，如果你认为他告诉了我，而我不说，那你上了许老黑的当了。”
“上什么当？”老陈追问。
“我知道配方了，我又不说许老黑派的是谁，这不是把所有怀疑都转到我身上了么。连我都知道，我几乎成了怀疑对象，因为我可以使用苦肉计，自己把自己的楼房炸毁。”
杨副局长笑了笑，“白总，这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我们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天亮了。
白手毫无睡意。
刚回到腾飞大厦，白手就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
第1102章 补上三千万的窟窿
“您好，我是腾飞集团公司的白手，请问您是哪一位？”
“别问我是谁。白老板，许老黑死了，半个小时前。”
“我看出来了，他活不久了。”
“可你白老板还活着。”
“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许老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从此恩怨了了，希望你能遵守。”
“你到底是谁？”
“我是炸你房子的人。白老板，我走了。但是，如果我听到你还在欺负许家的人，我会回来的。”
咔嚓一声，电话挂断了。
真他娘的没完没了了。
白手当然不怕，还睡得着。
上午十点半，白手带着郑太行来到十厂新宿舍区。
十幢在建的宿舍楼，现在只剩五幢，另五幢已成废墟。
警方拉的警戒线还在。
白手和郑太行戴上安全帽，绕着废墟转了一圈。
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作为老板，必须来走这一遭。
余全宝陪着十厂厂长刘守谦走过来。
白手赶紧迎上去，“老刘，对不起。新宿舍区交付的时间，估计至少要延迟半年了。”
刘守谦拍拍白手的肩膀安慰道：“这怪不了你，有人搞破坏，你也没有办法。好在老厂的旧宿舍区还没拆除，延迟半年交房，也不影响工人们的住宿。”
白手问余全宝，“老余，警方怎么说？”
余全宝道：“警方说了，今天有专家从北京过来，专家勘查现场后，咱们就可以进场清理了。”
白手点点头，“一定要抓紧时间。到时候不仅要多调设备，还要告诉老曾和老崔，工人增加百分之五十，尽量缩短工期。”
余全宝也点了点头，“我们正在制订计划，能做到半年内交房。”
刘守谦拉着白手就地坐下。
两个人点上烟吸起来。
“小白，我听说作案者许老黑死了？”
“对，今天凌晨死的。不过他不是作案者，他是幕后策划者。”
“那么，许老黑死了，还能查到具体的作案者吗？”
白手笑了笑，“老刘，这你得去问警察。对我来说，抓得住抓不住，实际意义是一样的。”
刘守谦道：“不一样吧。抓住了，可以进行经济索赔啊。”
白手脸上的笑变成了苦笑，“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或者是穷光蛋他赔得起吗？”
刘守谦噢了一声，“我把这茬给忘了。”
“老刘啊，对你我只有一个请求，把你厂里的职工安抚好。我听说，有不少职工是上半年结婚的，就等着分配新房。跟他们说一声，我白手对不起他们。”
“放心，放心。”刘守谦问道：“我听说，这次的损失，你不要曾玉山和崔永远负责，而由你腾飞集团公司负责？”
“对。”白手点着头道：“不过，不是由腾飞集团公司负责，而是由我个人负责。曾玉山和崔永远两家公司，实际都是空架子。现在的经济形势又不好，要让他俩负责，保准他俩撑不过三个月。”
“大概是多少？”
“至少三千万吧。”
“这损失也忒大了。”
刘守谦皱着眉头思忖起来。
“小白，看你也不容易，我帮你一把，在经济上帮你一把。”
白手两眼一亮，“你怎么帮我，老刘？”
原来，部里从环保部要了三千五百万的治污专项经费，拨给十厂，专款专用。
按照协议，十厂可以将这三千五百万据为己有，甚至挪作他用，作为乙方的腾飞集团公司，是享受不到这笔资金的。
但只要十厂主动提出，以追加治污经费的名义，乙方是可以拿出这笔资金的。
就是按政策可以，按协议不可以，全凭双方的合作诚意。
“老刘，你打算给我多少？”
刘守谦笑而不语。
白手胃口大，“我说明一下，给个几百万的话，我不要。我可不想因为几百万，而欠你个大人情。”
“哈哈……小白，有人说你是大奸商，你果然就是。”
“谁说的？哪个王八蛋说的？”
“我外甥女肖秧。”
白手急忙道歉，“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收回刚才的话。”
刘守谦又是哈哈大笑。
白手有点尴尬，因为他与肖秧的关系，刘守谦已经知道了。
笑过之后，刘守谦道：“我给你三千万，十厂只留五百万，这个分配方案合理吧。”
“合理合理太合理。老刘，感谢感谢太感谢。”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如何合情合理合法的把三千万拨到你个人的名下，而不是你公司的帐户上。”
白手大大咧咧道：“这个简单，你们做个决定，直接拨到我公司帐户上。至于如何从我公司的帐户上，转到我个人的名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刘守谦道：“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公开把三千万给你，我的班子倒能通过。但两万职工怎么看？上面查下来，我们怎么交待？”
这确实是个问题。
白手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老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十厂的有污染土壤，都运到我在浦东的那块地处理。咱们就说，土壤的污染性太大，需要加强处理。这三千万，就是加强处理的费用。”
刘守谦笑了，“这倒是个好办法。”
白手继续说道：“我那块地，收废土卖好土，收支帐号用的就是我个人帐户。这三千万等于直接转给我个人，一步到位，干脆利落。”
刘守谦点了点头，“就这么办。不过，小白，你得搞一个报告，就是我厂土壤的污染问题，说得越严重越好。我的建议是，最好请市环保局的专家，做一番权威认证。”
“明白，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刘守谦拍拍白手的肩膀，哼了一声，“是肖秧求我的。要不看在我外甥女的份上，我才懒得帮你。”
刘守谦走了。
白手冲余全宝招手，让他过来。
听了白手说的话，余全宝大喜，“这三千万能回来了？”
“对，但你得去趟环保局，请几个专家过来。”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
白手心里轻松起来，三千万不是小数目，表面上慷慨，实际他心疼得要命。
现在窟窿被补上了。
想到肖秧，她帮了大忙，白手觉得应该当面感谢一下。
第1103章 把漏洞也给补上
下午，白手没有上班。
他给肖秧打了电话，肖秧很高兴，她今天正好也没上班。
白手让郑太行把他送到瑞金医院的家属宿舍区。
车停好，白手没有马上下车。
“太行，你和梁兵有事干了。”
白手把他掌握的案情，都告诉了郑太行。
郑太行心领神会，“老板，你是让我和老梁去找爆炸案的凶手。”
白手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查？”
想了想，郑太行道：“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从医院那边查，查案发前去医院看望过许老黑的人。另一方面，从许老黑的社会关系查，特别是与他交情特别深的人，和对他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如果有必要，可以去一趟许老黑的老家。”
白手笑了笑，“太行，你越来越厉害了。”
“是老板教育得好。”
白手脸上忽地没了笑容，“记住四点。一，别让警察叔叔发现。二，别让警察叔叔抢了先。三，对方肯定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因为一二个人干不了那个活。四，你和老梁，只能是两个人。”
“我明白，老板。”
“找到人以后呢？”白手冷竣的问道。
“老板放心，老梁和我都知道怎么处理。”
白手挥了挥手，“去吧。把车留下，打的回去。”
“老板，你这里？”
“放心，只要我提高警惕，就没人能伤害我。”
郑太行下车走了。
白手拿着一个小旅行包下车。
肖秧早已等着白手。她去菜市场买了不少好菜好肉，正在厨房择菜洗菜。
白手有肖秧家的钥匙，他先敲门，再拿钥匙开门。
白手进门关门，换鞋时，闻到了空气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白手嘬起鼻子闻了闻。
肖秧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笑着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弄巧成拙了。对不起，小白。为了讨好你，也为了消除你的烟味，我配制了空气清新剂，但药加多了。”
白手呵呵大笑。
“肖秧姐，你在你舅舅面前帮我说了好话，已经够讨好的了，没有必要再做刻意的追求。”
“懂了，白大老板。对了，你给我带了什么？”
“一包绵鱼干，一包虾仔干，十根年糕。”
肖秧娇笑道：“绵鱼干和虾仔干，确实是你们那里的土特产，我是吃了还想再吃。可这年糕么，菜市场全年供应，你有必要千里迢迢的带来吗。”
“我这是手工做的年糕，而且是我亲手做的。只要你吃过了，你就不会吃市场的机器年糕了。”
“哦，这我倒要尝一尝。”
白手亲自下厨，做汤年糕给肖秧吃。
肖秧是个医生，业务精湛。但疏于家务，不大会烧菜，站在旁边专心致志的观看。
白手却是个业余厨师，自吹为白村第一。
汤年糕不是菜，是菜和年糕混烧，温黄平原一带的特色饭。
先放猪油，加热后再放猪肉、虾仁、木鱼干和咸带鱼等食材，爆炒至五分熟后，再把切成丝一样的包心菜放入锅中热炒。
老酒、味精、酱油和盐是必不可少的。
炒到七分熟时，再倒水若干，把切成条条的年糕放入锅中。
盖上锅盖，继续猛火炖烧。
约十分钟后揭锅，汤年糕烧好。
白手勺了两大碗，锅里还剩一碗。
肖秧边吃边赞，因为她吃出了味道。
菜倒是平常，就是这年糕特别香，吃在嘴里，不软不硬。
不像机器做的年糕，又滑又软，没有嚼头。
“小白，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肖秧边吃边问。
“一是手工做的年糕，是反复揉制而成的。先放捣臼里反复的捣压，再用手反复的揉搓挤压，年糕的粘合度非常紧密。反观机器做的年糕，因为需要通过机器出来，米粉的水分太多，所以粘合度不够。”
“还有呢？”
“二是年糕的成分不一样。市场上销售的机器年糕，为了利润，肯定要节省成本。具体做法，就是在粳米中加入灿米，一般加百分之二三十，有的甚至加一半。而正宗的年糕，是百分之百用粳米做的。我带来的年糕，就是用百分之百的粳米做的。”
“好吃，嗯，太好吃了。”
为了保持身材，肖秧减肥，平时的饭量很少。
可今晚却吃了一大碗。
白手更是吃了两大碗，把锅里的也消灭得一干二净。
吃罢汤年糕，肖秧大叫吃得太饱。
还是白手勤劳，洗碗等家务都由他承包了。
回到客厅，肖秧不住的埋怨，“小白，你勾起了我的食欲，我要是长胖了，你要负全部责任。”
白手坏坏的一笑，“要不，我帮你找一个快速减肥法？”
“什么快速减肥法？”
“运动，快速的激烈的运动。”
肖秧当然会意，立即妩媚的笑了，“我要运动，你帮我运动的那种运动。”
运动……
后来，白手和肖秧讨论起白手遇到的麻烦。
肖秧是一心一意要帮白手。
先是帮白手说话，求助舅舅刘守谦。
仔细想想，这个帮忙是合法的。
治污专项资金，当然要用于治污。
腾飞集团公司接手十厂搬迁，就是一个治污的过程，治污专项资金当然要拨给腾飞集团公司。
肖秧只是发挥了桥梁的作用。
听了白手的叙述，肖秧笑道：“也许，我还能帮上忙，能帮你把漏洞补上。”
白手精神一振，“快说，你如何帮我补上漏洞？”
“市环保局检测所，有我的高中同学，还是副所长，我们关系挺好。我想，人家给你写个报告，肯定能补上你的漏洞。”
白手忙问，“男的女的？”
肖秧笑了，“不要吃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说，男的女的？”
“嘻嘻……明天你见了人，不就知道是男是女了么。”
第二天早上，肖秧打电话约见她的同学。
不巧，肖秧的同学出差了。
白手在旁边听见，对方是个女的，他才松了口气。
肖秧介绍了白手，以及白手要办的事。
对方答应帮忙。
关键是现在采取的治污法，把受污染的土壤运到别处埋掉，是治标不治本，不是真正的治污。
肖秧的帮忙起到了作用。
几天后，一份权威报告摆到了白手的大板台上。
第1104章 漏洞的漏洞
这份十厂治污报告，是某专家所写，又经专家组审核，和十厂领导班子通过。
手续齐全。
但白手不放心。
先请来老李、老顾和余全宝，让他们看一遍。
特别是老顾，他入行时，最初就是干工程环保的。
这个报告的核心内容，就是强调在治污方面要追加投入。
这么一来，三千万块划过来才能名正言顺。
老顾认为，这个报告没有问题。
老李和余全宝也表示支持老顾的意见。
只是老李提出建议，这份报告有没有法律效力，他吃不准，他建议让公司的律师工作室看看。
白手赞同。
老李他们走后，白手拿着报告，来到公司的律师工作室。
老板驾到，律师工作室主任袁妙可起身迎接。
这次跟着老板去老板家过年，让袁妙可加深了对白手的认识。
袁妙可比白手大三岁，暗恋白手，白手是知道的。
但白手始终保持距离。
这次在老家也是一样，待了一个多月，二人硬是没有单独面对面说话的时候。
不过，白手对袁妙可的称呼有所改变，以前叫“袁律师”，现在直接叫“妙可”。
袁妙可为白手泡来一杯热茶，再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小白，你找我有事？”
袁妙可对白手的称呼也有所改变，这改变还是白手建议的。
公开场合叫“老板”，像现在这种场合叫“小白”。
“妙可，邱佳慧走了，你是不是有点忙啊？”
邱佳慧是袁妙可的助理，袁妙可对她的依赖，几乎到了不可或缺的程度。
两个人还情同姐妹，吃住都在一起。
可为了爱情，邱佳慧留在了温林市，成了白手弟弟白当的媳妇。
袁妙可笑了笑，“还用说么。我现在感觉，我工作都要做不好了。”
白手道：“这样吧，由你自己挑选一个，只要你看中了就行。”
袁妙可道：“哪那么容易。挑助理，比挑老公都不容易。”
说到老公，袁妙可俏脸红了起来，还意味深长的盯了白手一眼。
白手点着头嗯了一声，心里也是感慨。
“对了，妙可。你在我家期间，好几次跟我妈和方玉兰促膝长谈，你们都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袁妙可白了白手一眼。
“我猜猜……我想，她们说得最多的是我，是我的婚事，是我命苦，是我克妻……哎，对不对？”
袁妙可不吭声。
“对不对？”白手追问。
袁妙可点了点头。
“妙可，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也看到了，方玉兰的儿子方既白，还有丁雅琼的女儿小丁玎。如果说，有人敢嫁给我，那她也注定不能幸福。”
袁妙可咬了咬嘴唇，问道：“小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对自己的未来，你是怎么规划的？”
白手嗯了一声，“我的事业么，基本上已经定型，接下来就是做大做强。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进军新的产业。”
“个人呢？”
“个人么，我先要遵守我对陈岚的承诺。等她等到三十岁，从现在开始，我还要再等她一年。”
“接着呢？”
“如果她敢嫁给我，我就娶她，而不管她能不能生孩子。”
“然后呢？如果她不嫁给你呢？”
白手摊了摊双手，“我还没有想过。我可能会维持现在的状态直到老去。如果我可能遇上一个敢嫁给我的人，我也会把她娶了。总之，我得等着陈岚，陈岚之后，再做规划。”
“我明白了。”袁妙可点了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
袁妙可嗔了白手一眼，“不告诉你。”
白手道：“妙可，我把你当朋友，希望你也把我当朋友。有一件事，我一直困惑不解。”
“你说，是什么事？”
“保证不生气？”
“保证不生气。”
“你和梁伟杰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同行，还曾是同学，现在又一起工作。他追你也好几年了吧，你们怎么就成不了呢？”
梁伟杰也是腾飞集团公司聘请的正式律师。
袁妙可道：“怎么说呢。我也不是矫情的人，但与梁伟杰在一起，总找不到那种感觉。哪怕有一点点感觉，我也会接受他的。”
“妙可，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白手劝道。
袁妙可问，“劝我？你以什么身份劝我？朋友？老板？”
“都有吧。”白手真诚的说道：“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很幸福，这是我的真心话。”
“没有感觉怎么办？”
“培养，努力培养啊。”
“好吧，谢谢老板，我努力的尝试一下。”袁妙可微笑起来。
白手也微笑一下，再把手中的报告递给袁妙可，再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看看，如果将来有人质疑三千万的合法性，这份报告能否从法律上帮到咱们。”
袁妙可接过报告细看起来。
袁妙可一边看，一边拿笔和纸记着什么。
白手不打搅，坐在一边喝着茶。
书面报告共有八页，袁妙可花二十多分钟看完，共在纸上记了十一次。
接着，袁妙可去打开书柜。
书柜里至少有两百本法律书。
袁妙可双手配合，找出七本厚厚的书，搬到茶几上，一本一本的翻找。
十一个问题，或是或不是，袁妙可都从书中找到答案。
又花去了半个小时多。
“小白，这五个问题，与现行法律相悖，建议修改。这三个问题，现在没有问题，但将来肯定有问题。至于这三个问题，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可改可不改，但最好是改一改，以免留下后患。”
白手收起报告，还有袁妙可写的那张纸。
但马上又交还给袁妙可，“得，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就交给你处理吧。”
袁妙可点点头，“我找哪位领导？”
“老顾和老余都很忙，你找老李吧。你跟他一起，先去一趟环保局，请求他们重写一个书面报告。然后再去一趟十厂，找刘守谦厂长。”
毕竟是三千万块的大事，白手非常重视。
漏洞的漏洞也要补上。
白手现在要赚的是干净的钱，安全的钱，他已减弱了冒险的雄心。
但有的时候，必须冒险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
比方说，梁兵和郑太行正在执行的任务……
第1105章 漏洞的漏洞的漏洞
梁兵和郑太行已经出门三天。
对外的口径是说二人在上班。
这三天里，梁郑二人每隔六个小时，通过手机向白手报告一次。
手机是另备的，手机卡是临时的不记名的，用完就要销毁。
二人还在上海市区活动，已接近目标。
第五天，梁兵和郑太行回来了，还在公司公开出现。
第六天也是。
第七天，梁兵和郑太行又双双不见，对外说是一个上班，一个休假。
当天晚上，三阳公司有两个人失踪。
第八天第九天，梁兵和郑太行双双回到公司上班。
就在第八天晚上，千里之外，许老黑的家乡，也有三个人失踪。
加上前面两个，这五个失踪的人，有几个共同之处。
一，都是许老黑的老乡。二，都是四十多岁。三，都曾是许老黑的手下。四，许老黑第一次隐退后，他们也都退出了三阳公司。五，具体失踪的时间，外界都不知道。六，失踪以后，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警方那边，侦查工作陷入僵局。
其实，警方的思路，与白手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警方也认定，能听许老黑指挥并甘愿受其驱使的，要么是三阳公司的人，要么曾经是三阳公司的人。
特别是许老黑的铁杆手下，以及案发前的一个时期内，曾与许老黑接触过的人。
当然，懂爆破是个重点是个关键。
但警方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警方的网撒得太大，又太按部就班，效率有点不高。
先把所有能圈进来的人都圈进来，再通过排除法进行排除。
而且排除又是先排除不可能作案的人。
等排除了不可能作案的人，剩下嫌疑最重的五个目标人时，这五个目标人已经找不到了。
五个相关联的人，分处两地，不约而同的失踪，其中必有问题。
要么是商量好了，都有意躲了起来。
要么就是都被人干掉了。
专案组开始大海捞针。
一方面寻找这五个人。
另一方面，侦查是谁干掉了这五个人。
假设五个人是被干掉的，那就是为了杀人命口。
谁会对这五个人杀人灭口？
首先是许老黑，但许老黑死了。
其次是许老黑的家人。
警方的侦查重点，就是许老黑的家人。
但是，查来查去毫无收获。
后来，警方拓宽思路，排除杀人灭口，假设是对方报复杀人。
谁是对方？
当然是直接受害者曾玉山和崔永远。
对曾玉山和崔永远的调查，持续二十多天，但也毫无结果。
不过，有一条线索，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就是曾玉山和崔永远的损失，全部由白手买单。
三千多万啊。
这等于是说，白手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白手被列为了嫌疑人。
对白手的侦查，开始是秘密进行。
这时已是四月，离案发已过去将近两个月。
以白手的身份和地位，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白手的手下，白手信得过的又有作案能力的，肯定是梁兵和郑太行。
外围侦查之后，正面接触白手。
四月十二日，杨副局长带着老陈和老孔，及几名年轻警察，来到了腾飞大厦。
腾飞大厦所在地，属于铁路方面，所以铁路公安也有二人陪同。
迎接警察叔叔的是一位退休警察，腾飞集团公司安全顾问刘端阳。
大公司规矩多，杨副局长没有出示必要的手续，刘端阳需要请示，才能放杨副局长他们上楼。
通过内部电话，刘端阳向白手报告。
白手同意。
刘端阳这才吩咐值班保安，陪着杨副局长他们上楼。
杨副局长只带着老陈和老孔及两名年轻警察上楼，其他人留在一楼大厅的接待室。
见到白手，杨副局长开口埋怨，“我说白总，你这里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规矩啊。”
白手解释道：“制度化，我们公司正在大力推行制度化。”
“欺负我没带手续？”杨副局长恼道。
白手笑着反问，“你真的没带手续吗？”
手续是带了的，不知何故，杨副局长没有出示手续。
大家在沙发边坐下。
女秘书米君楠和管心怡为大家泡好茶，再退出办公室并带上门。
白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大家喝茶。”
除了白手自己，警察叔叔都没碰茶杯。
因为杨副局长绷着脸摆了摆手。
老陈从包里拿出手续递给白手，“白总，我们是奉命行事。”
白手看了看，把手续递还给老陈，“二一六案还没有结束吗？”
老陈点了点头，“白总，我们有几个问题问你。”
“请问吧。”
“白总，你不关心二一六案吗？”
“不关心。”
“你替曾玉山和崔永远承担损失，损失高达三千多万，你会不关心？”
“真不关心。堤里损失堤外补，因为这边损失了三千万，但我从那边得到了三千万。”
“有人赔偿你三千万了吗？”
白手说了治污追加的三千万块。
“好吧，咱们继续。白总，你上次说过，作案者是许老黑和许老黑的人，对吗？”
“对，是许老黑临死前告诉我的。老陈，我记得我向你们汇报过啊。”
“白总，三月七日到三月十七日，你在什么地方？”
白手想了想，“我应该都在公司上班。我这人不喜欢出差，也不喜欢瞎跑，我应该在公司上班。”
“能有什么办法证明你说的吗？”
白手伸出三根手指，“三个办法。一，问我的三个秘书。二，去查我秘书的工作记录。三，去一楼的保安值班室，那里有每天进出大厦的人员名录。”
老陈稍稍的停顿了一下。
“白总，你公司保安部的正副主任，梁兵和郑太行，他们二人在吗？”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公司是一级管一级，不搞越级管理。平时我只管三位正副总裁和两位顾问，顶多也就管到下属公司的总经理。”
“谁是梁兵和郑太行的直接领导。”
“是我们公司的安全顾问刘端阳，而刘端阳归我公司总裁领导。”
“这就是说，刘端阳应该知道梁兵和郑太行的行踪？”
“应该是的。”
老陈顿了顿，突然问道：“白总，你真不知道三月七日至三月十七日，梁兵和郑太行二人的行踪吗？”
第1106章 即使以你所说
白手微微一怔，老陈的问题有问题，似乎是个陷阱。
“陈警官，我想反问你，我是不是已经回答过了？”
老陈笑笑，“对不起，我没有问题了。”
戴眼镜的老孔，这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的说道：“白总，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确定了五个嫌疑人。”
白手笑道：“孔警官，你没必要向我汇报案情吧。”
老孔继续说，但在说的同时，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手。
“这五个嫌疑人，有不少共同之处。比方说，都是许老黑的老乡，都是许老黑的手下，都对许老黑忠心耿耿。最重要的还有三点。”
白手倾听，风淡云轻。
“第一，这五个人都曾在案发前的几天内，去医院看过许老黑。第二，这五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懂一点定向爆破技术，其中两个还曾拜许老黑为师。三，这五个人失踪了，失踪的时间在三月七日至三月十七日之间。”
白手继续听，继续不说话。
老孔接着说道：“我们有两个判断。要么这五个人躲起来了，要么这五个人被人杀了。但前一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已发动了能发动的警力，包括还发动了家属，都没找到这五个人的下落，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所以我们断定，这五个人已经被害。”
白手八风不动，认真聆听。
“这五个人被害，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杀人灭口，这个基本上可以排除。二是报复杀人，是二一六案的受害者在展开报复。那么谁是受害者呢？白总，你承担了损失，曾玉山和崔永远就不是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是你。也就是说，你是最有可能对那五个人展开报复的人。”
白手沉默。
“白总，我说完了。”老孔提醒道。
白手心里已经有了说辞。
“杨局，一定要我开口说话吗？”白手问道。
“白总，你应该回答。”杨副局长道。
白手道：“孔警官，人没了，就是失踪了。你凭什么说他们躲起来了？你又凭什么说他们被杀了？在找到他们的尸体前，你不能确定他们已经被杀了。在找到他们的尸体前，你也不能排除他们是躲起来了。”
“孔警官，即使以你所说，这五个人是被杀害了。那么，你凭什么说不能是杀人灭口？你有充分的证据吗？再问你，你凭什么说是报复杀人？你有充分的证据吗？”
“孔警官，即使以你所说，这五个人死于报复杀人。那么，你凭什么说是受害者报复杀人？你有充分的证据吗？再问你，虽然曾玉山和崔永远的经济损失由我负担，但他们至少损失了半年时间。你凭什么说他们不是受害者？你凭什么说他们不能报复杀人？你又凭什么证明他们没有能力报复杀人？”
“孔警官，即使曾玉山和崔永远不算是受害者，我是唯一的受害者。那么，你凭什么说受害者一定报复杀人？你有充分的证据吗？你把受害者置于何地？你对受害者还有没有起码的同情心？难道你想对受害者进行第二次伤害？”
说到这里，白手看着杨副局长道：“杨局，我的这个办公室，是有录音装置的，刚才的对话都已经录下。首先，我对你们对我的无端怀疑，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其次，我要向你们的上级反映，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将求助于媒体。最后，我保留对你们起诉的权利，请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们。”
杨副局长起身就走，心里说道，这家伙，水平见涨啊。
警察们离开白手的办公室，但并没有马上离开腾飞大厦。
腾飞集团公司保安部受到了具体调查。
陈警官从保安部的花名册上，勾了十几个名字，其中就包括梁兵和郑太行。
陈警官要求，这些被打勾的保安立即集中。
这个容易，刘端阳下了命令，只用半个小时，十几个保安就全部到位。
一半就在值班，另一半在休息，也是在腾飞大厦一楼休息，很方便集中到一起。
陈警官和孔警官及其他警察，两人一组开始单独询问。
问题是统一的，共有三个。一，三月七日到三月十七日，你在干什么。二，三月七日到三月十七日，梁兵在干什么。三，三月七日到三月十七日，郑太行在干什么。
杨副局长由刘端阳陪着，查阅保安部的值班记录，特别是三月七日到三月十七日期间，梁兵和郑太行在不在上班。
值班记录上，明明白白的记录着，梁兵和郑太行一直在上班。
上班签到，下班也签，白班签，夜班也签。
而且，两个人不是一个班，很少碰到一起。
杨副局长问刘端阳。
刘端阳滴水不漏，他说他年记大了，一个月前的事情，他很难记得，一切以值班记录为准。
花了几个小时，被询问的保安们，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内容。
被询问的保安，也分成两拨，一拨跟梁兵的，一拨跟郑太行的，他们只能说明自己头儿的活动情况。
他们证明，在三月七日到三月十七日期间，自己的头儿都在上班，但不知道另一组的头儿的情况。
杨副局长他们无功而返。
刘端阳打电话给白手，“小白，他们走了。”
电话那头，白手问道：“老刘，你怎么判断？”
刘端阳思忖了一下，“我认为，你的精力，应该回到生意上来。老杨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毕竟这是他们的工作。”
“老刘，我知道了。”
刘端阳说话含蓄，但白手还是听出来了，事情应该过去了。
作为公司老板，确实应该放在生意上。
特别是十厂搬迁项目。
因为一个“二一六爆炸案”，计划被打乱，工期要延迟，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项目总指挥杨进明却不在工作岗位上。
杨进明的老婆计划外怀孕，老家的乡村两级干部追到了上海，杨进明带着老婆东躲西藏。
四月中旬，杨进明终于回来向白手报到。
白手是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杨进明问道：“老杨，为了再要个女儿，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第1107章 公司人事再调整
杨进明先开口道歉，因为为了再生个女儿，他已有四个多月没来上班了。
白手倒没有生气。大家都不容易，特别是杨进明。三十多岁才娶了媳妇，这个年龄在农村，要不是脱贫致富，应该就孤独终老了。
娶了媳妇，有了大胖小子，再要个女儿，就违反政策了。
也不知道全家哪根筋搭错了，一心一意，东躲西藏，硬是把二胎生了下来。
代价也是挺大，被罚了五万块，如果要给孩子上户口，还得要罚五万。
这个数目已是天价，但没有办法，人家是看你的收入。你当项目总指挥，一年收入十万以上，当然要多罚你一些。
听说要罚十万，白手一个劲的乐，“呵呵，不多不多。老杨，跟你媳妇说说，反正罚得起，那就再生一二个。”
杨进明嘿嘿笑道：“被咔嚓（结扎）了，再也生不了老三老四了。”
杨进明给白手带来了六个煮熟了的红鸡蛋，红色是染上去的。
白手一边吃鸡蛋，一边说道：“你们龙岙乡的书记叫张再道，是我的好朋友。看在你这六个红鸡蛋的份上，我给张再道打个电话，给你宝贝女儿上户口时，少要一点钱。”
杨进明啊了一声，“真的？”
“真的，他原来是我们乡的武装部长。我与他关系很好，属于互相骂娘的那种。”
杨进明立即埋怨起来，“哎呀呀，我说小白，真有你的。你早帮我说说话，那五万块肯定能打个七折八折。”
“老杨，你他娘的就知足吧。人家不容易，人家是执行政策，是公事公办。乡里村里，五六个人，三四次千里迢迢的追来上海，追了你两个多月吧。他们都没进过大城市，你知道他们有多辛苦吗？你生了孩子，就是他们的失败，他们回去不仅要挨批评处分，说不定工资都要被扣掉呢。”
杨进明点着头道：“好吧，我不埋怨。多罚我一些，他们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这就对了。寒冬腊月的，看着他们蹲守在大厦门外，含辛茹苦，我差点都要帮着他们一起抓你了。”
杨进明笑了，“小白，对不起了。”
白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十厂项目规划图，笑道：“那那，赶紧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杨进明点点头，“问题是被炸毁的那五幢楼，是咱们承担损失，可这帐怎么算？”
白手递给杨进明一份资料，“喏，预算做出来了。每个楼五百万，咱们总共负担这两千五百万。具体的资金，从我个人帐户上划过去，现在应该到帐了。”
“这么说，咱们还是省了五百万。”
白手笑了笑，“曾玉山和崔永远也有损失。一方面是浪费了半年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啊。而另一方面，他们的间接经济损失也不少。”
“你有什么具体要求？”
“时间，主要是抢时间。延迟半年交房，总是咱们的问题嘛。”
“我明白了。”
杨进明出门，顾问老李进门。
“老李，吃鸡蛋，吃老杨送的喜蛋。”
老李笑道：“小杨媳妇生了个千金，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那是。在生孩子方面，农村人比城市人勇敢。从传宗接代的角度看，这份勇敢值得尊敬。”
“呵呵……那我纠正你一下，他那不叫千金，应该叫十万金。”
“十万块？罚这么多啊。”
“所以，我更相信这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就是有钱才能多生孩子。”
“这个小杨，真豁得出去啊。”
白手为老李泡来一杯茶，“老李，你找我有事？”
老李微微一笑，“上层建筑。”
白手立即明白。
春节前，白手和老李商量过，老李退下来后，公司的最高管理层，实际只剩总裁老顾和副总裁余全宝，需要加强一下。
“老李，你是什么想法？”
老李道：“现在是老顾主管全面，余全宝只负责建筑行业。从长远考虑，应该增加一到两个副总裁。”
“你看谁比较合适？”
“原来，我的想法是把杨进明提上来，十厂搬迁项目，可以让他兼管。但是，现在我又有顾虑。”
“什么顾虑？”
“我是搞建筑出身的，老顾和余全宝也是搞建筑出身的。可咱们腾飞集团公司是综合型企业，要考虑到其他行业，考虑到长远发展。所以，我认为对杨进明的提拨应该暂缓。”
白手微笑道：“老李，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但我的角度不一样，我觉得杨进明还需要锻炼，对他的提拨，起码要等到十厂项目快完成的时候。”
“那该提拨谁呢？”老李问道。
“这得问你。”
“小白，你是老板诶。”
白手笑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当顾问，你退了我还不让你走？老李，我不让你管事，只是让你管人，而管人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看人和选人。”
“感谢信任，小白。”
“别抒情了，老家伙，你就直接说人选吧。”
“丁雅琼。”
白手又笑了笑，“不合适吧。”
老李也是微笑，“举贤不避亲嘛。在咱们腾飞集团公司，通讯公司的规模、产值和利润，已可比肩几个建筑公司的总和，理应有一名副总裁。此外，还有两个因素，也支持丁雅琼出任副总裁。”
“两个什么因素？”
“一，丁雅琼原来就担任过腾飞集团公司副总经理，现在只不过是恢复而已。二，你出事住院那会，就是丁雅琼代理董事长，所以她当副总裁，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白手有一个担心，“把丁雅琼提上来，通讯公司怎么办？通讯公司的二把手高飞，我担心她还不能挑起重担。”
“这个好办，暂时让丁雅琼兼任通讯公司总经理，同时让高飞慢慢成长，两全其美。”
经过考虑，白手同意了老李的建议。
“那好，把丁雅琼提上来。与此同时，把尊夫人乔教授也提上来当副总裁，并继续兼任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
老李道：“不合适吧。”
白手笑道：“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老李只能点头同意，“小白，这是中层管理人员的拟提拨名单，你看一看。”
第1108章
老李交上来的名单，共有三十几人，都是下属各公司要提拨的副总经理、总经理助理和总会计师及总工程师。
这也是公司正规化的一个重要方面。
原来是每个公司一正二副，现在是规模大的公司一正三副，规模小的公司保持一正二副，但加一名总经理助理。
总会计师和总工程师，去年就已确定，也就那几个人，没有相关证书的，想争也争不了。
白手在这两份名单上直接签字，再交还给老李。
七个副总经理和五个总经理助理，白手看得仔细，每个人的简历都看。
看完，白手沉吟。
“有什么问题吗？”老李问道。
“老李啊，你这个名单上的十二个人，全是知识分子，都是从书堆里成长起来的。”
老李微笑一下，“你不说要加强年轻化和知识化嘛。”
“矫枉过正，老李，你认识有误，矫枉过正了。”
“请老板批评指正。”老李笑道。
这时，乔教授和丁小洁敲门而进。
白手道：“两位女士来得正好，请两位参加我和老李的讨论。”
白手把名单递给二人看。
丁小洁笑笑，不说话。
乔教授道：“我看没什么问题嘛。”
白手先摆了摆手，“两位女士都是知识分子。老李是知识分子的老公，当然也是知识分子。我向三位知识分子请教一个问题，你们知道知识分子的肚子里，有多少知识是垃圾吗？”
知识是垃圾，这是什么问题？
“小白，还是你自己解释吧。”乔教授笑道。
“请注意，我不是说知识是垃圾。我是说很多知识用不上，学了没用，实际等同于是垃圾。比方说，我读书时最怕古文，你们也学过，你们说现在用得上么。又比方说，我还怕学外语，全国人民都学外语，可又有多少人出国？那些学了外语而一辈子不出国的人，外语对他们来说就是垃圾。”
老李点着头道：“还别说，小白说得有道理，很多知识学了，却派不上用场。”
白手又道：“你们知识分子，号称满腹经纶。丁姐，请你想想，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还有大学四年硕士两年。你那时候学的知识，现在还有多少是有用的？”
丁小洁道：“这就不好说了。按你的标准，我那时候学到的知识，估计一大半都变成没用的了。”
乔教授被白手说服，“小白，你说得有道理啊。”
“教授，咱们再讨论几个问题，什么是知识？知识是什么？书本上学到的是知识，学校里学到的是知识，那么从社会上学到的是不是知识？从工作中实践中学到的是不是知识？”
乔教授嗯了一声，“这几个问题就更深刻了。”
白手指指老李的肚子，笑着说道：“教授，就拿你家老李来说吧。虽然只有高中毕业，但他也是满肚子的知识，他的一大半知识，是从实践中得来的。老李凭着丰富的经给，拿得到了高级工程师职称。你们能说他没有知识吗？你们能说他不是知识分子吗？”
老李笑道：“小白，你满肚子的点子和主意，你也很有知识，你也是知识分子。”
白手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所以，人不仅要有知识，还要有合理的知识结构。只有书本知识，人不能成功，只有实践得来的知识，人难以进步。只有同时具备两方面的知识，人才能成功。老李和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乔教授一边点头，一边冲着老李说道：“听见没有？老李，你这个名单确实有问题。”
老李承认，“这个名单上的十二个人，来咱们公司工作，最短的只有一年，最长的也只有三年多。的确，他们缺乏实践，没有实际经验的积累。”
“老李，你这个名单还有两个问题。”
“你说。”
“一是对没有高文凭的员工不公平，二是忘了论资排辈。”
老李笑着点头，“第一条我接受。小白，你这第二条论资排辈，是不是值得商榷？”
白手反问，“论资排辈不好吗，老李？”
“小白，你不是经常要求，要破格提拨业绩突出的年轻人吗？”
白手又是反问，“咱们公司有值得破格提拨的年轻人吗？”
老李思忖一下，“好像还真没几个。”
乔教授道：“论资排辈还是需要的，也是不可或缺的。”
白手总结道：“以后呢，咱们公司在破格提拨时，要注意三条。一是天才，二是业绩确实突出。”
丁小洁问，“三呢？”
白手坏坏一笑，“三，本老板的人，比方说丁小洁同志。”
丁小洁顿时脸红。
老李和乔教授会心一笑。
乔教授冲着老李使了个眼色。
老李拿起那份名单，“小白，我拿回去改改。”
两口子走了。
丁小洁这才恢复正常，还伸手打了白手一下，“以后注意，别在外手面前胡说八道。”
“老李和乔教授不是外人。”白手认真地解释。
“也是外人。”丁小洁再次强调。
白手噢了一声，“对对，他们是外人，你不是外人，你是内人。”
又占便宜，丁小洁红着脸无奈。
白手见好就收，“说事，说事。丁姐，你找我什么事？”
“有人委托我，想让你忍痛割爱。”
“这，这什么情况？”白手有点懵了。
“别紧张。”丁小洁笑道：“是袁妙可，她的助理邱佳慧，不是成了你的弟妹了么。她现在看中了你的秘书顾小北，想把顾小北调过去，担任她的助理。”
白手点了点头，“我记得顾小北是学法律的，倒是适合当袁妙可的助理。我这里也不忙，少个人无所谓。但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
“什么问题？”
“袁妙可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偏要通过你来找我要人，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你猜。”
“我猜不着，你直接说。”
“袁妙可想把顾小北介绍给梁伟杰。她怕你反对，才把我推出来。”
这个……有意思，白手笑了。
梁伟杰追求袁妙可，袁妙可不接受，却要让顾小北当炮灰。
“可问题是，姐，是顾小北她能同意吗？”
第1109章 成人之美
在腾飞集团公司，有两位大律师。
一个是袁妙可，大家私下叫她“灭绝师太”，因为她平时高冷，令人难以接近，但在业务上，她总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另一个就是梁伟杰，人称“西毒欧阳锋”。在律师工作室，袁妙可主内，他负责对外。他那张嘴，人称铁嘴、毒嘴，总是无往而不利。
那时，香港版的《射雕英雄传》已在内地上映，风靡大江南北。
大家爱拿电视剧里的人物名，给身边的同事和朋友取外号。
梁伟杰进腾飞集团公司，公开说是工作，实际是追求袁妙可。
可惜追求爱情，是世上最累的活，一般人干不了，大律师也是。
爱情成了僵局。
袁妙可把顾小北调到律师工作室的主意，倒不失为解局的好办法。
丁小洁一般不管闲事，她管上了，说明此事的成功率很高。
据丁小洁说，梁伟杰在读研期间，还在学校兼过课，顾小北当过他的学生。
也就在那个时候，顾小北爱上了梁伟杰。
估计顾小北到腾飞集团公司工作，多半是冲着梁伟杰来的。
丁小洁总结，把梁伟杰和顾小北凑成一对，成功率一定很大。
白手也觉得行，“不过，梁伟杰三十二岁，比顾小北大八岁，这年龄是不是差得多了一点？”
“亏你还是个新青年。”丁小洁批评道：“相差八岁多吗？相差十岁二十岁的也很多呢。”
“你是说，咱们帮帮他们？”
“不是咱们，是你，白大老板，你要努力的成人之美。”
“好吧，我试试。”
过了几天，四月下旬的时候。
九点，上班的时间。
白手提前十分钟来到腾飞大厦，站在一楼大厅。
前来上班的员工们，纷纷向白手打招呼。
不过大家也是好奇，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老板站在一楼大厅迎接员工。
律师梁伟杰出现。
“老板，早上好。”
白手笑笑，不摆老板架子，走到梁伟杰身边，比了比身高。
“比我还高啊。梁伟杰，真是梁伟杰。梁者，栋梁也。伟者，伟岸也。梁伟杰，你真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
大家都笑了。
梁伟杰也是笑着解释，“老板，我看过你的档案，其实你和我都是一米七六。”
白手问道：“可为什么看起来你比我还高呢？”
乔教授正好也在旁边，笑道：“因为小梁穿的皮鞋鞋跟有六公分，还有他的头发是竖起来的。”
白手笑指梁伟杰，“老梁，我提醒你一下，比老板高可以，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但是啊，你尽量不要和你的老板站在一起。”
又是笑声连连。
笑声中，白手点点头，“老梁，跟我来。”
说着，白手朝楼梯走去。
梁伟杰不解，老板很少找他，今天要干什么？
沿着楼梯到了二楼。
白手沿着走廊，直接走到走廊尽头。
最东边的办公室门口，镶着一块牌匾。
腾飞律师事务所。
梁伟杰又惊又喜。
原来的叫腾飞集团公司律师工作室，也不在二楼办公室。
白手推门而进。
掌声响起。
鼓掌的人，除了律师袁妙可，还有两名律师助理郭兴涵和巩俐俐，以及两名文员。
对了，还有老板的秘书顾小北。
一个大办公室，另外还有两个办公室，袁妙可和梁伟杰各一个。
白手说道：“诸位，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腾飞律师事务所成立了。也就从今天开始，在完成本公司业务的同时，将正式对外承接业务。”
“腾飞律师事务所由本人控股，但有协议为证，本人只拿一半的利润。另一半利润，作为分红归你们所有，具体的分配方案再定。在我的指导下，由你们全体商定”
“腾飞律师事务所暂时定员八人。所长袁妙可，副所长梁伟杰，助理律师郭兴涵和巩俐俐。另外设文员二人，律师助理二人。顾小北同志，从今天开始就是梁伟杰的助理，袁妙可的助理，由袁妙可自己挑选。”
又是一阵掌声。
白手摆摆手，走进梁伟杰的办公室。
梁伟杰也进来，并把门关上。
“老板，你把顾小北调过来当我的助理？”
“坐下，坐下说。”白手先自己坐下。
梁伟杰一边坐下，一边说道：“老板，你知道我喜欢袁妙可，我也知道袁妙可喜欢你。如果你们成了，我甘愿退出，但也没有必要把顾小北调过来吧。”
白手摇头一叹，“你们城市人啊，就他娘的矫情。老梁，我不懂狗日的什么爱情，但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老板你说，我认真听。”
白手道：“老梁，你也是了解我的。我与袁妙可是不可能的，这次她在我家过年，回来后我们就说开了。所以，这方面你不必多心。”
梁伟杰点了点头，“袁妙可也跟我说过了。老板，你的为人我知道，我相信你。”
“所以，我不是你和袁妙可之间的障碍。你的问题呢，是你爱的人并不爱你，却有一个喜欢你的人对你痴心不改，但你又假装不知。”
梁伟杰苦笑道：“老板，你说到问题的本质了。”
“老梁啊，我确实不懂爱情，特别是你们城市人的那种知识分子的爱情。但是，我还是有自己的认识。”
“老板你说，我特别爱听你的见解。”
白手笑着说道：“纯真的爱情有没有？肯定有，古今中外都有。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纯得不能再纯的所谓爱情，有多少是以悲剧结束的？”
“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百分之九十三点五。”
“老板，这个数据从何而来？”
“香港一名教授的研究结论。”
梁伟杰问道：“老板，你想说明什么？”
白手微微一笑，“我是说，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的思想观念的改变，咱们对爱情的认知，也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有道理，可该怎么改变？”
白手头头是道，“理智一点，实际一点，传统一点。因为爱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因为爱情不是唯一的，因为人生还有更多的精彩。”
“老板，请你继续说。”
第1110章 市场困境
白手对梁伟杰循循善诱。
“老梁，人生就是不断的选择，现在，就有一道选择题摆在你的面前。你是选择一个你爱的但她却不爱你的人，还是选择一个爱你的人？”
梁伟杰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的。老板，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如果是我，当然会选择后者。但现在是你做选择，得由你自己决定。”
梁伟杰看了看门外，小声道：“我向老板坦白，我最近也正纠结，要不要放弃袁妙可。”
“生就桃花眼，终是要拆散，若是鲫鱼嘴，定是败家妻。弱女不旺夫，夫却能长寿。强女能富家，男人寿不长。”
梁伟杰一脸惊讶和迷惑，他是城市人，乡下人的俗语俚言，他不仅不懂，甚至闻所未闻。
“老板，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解释一下啊。第一句是说女人要是有一对桃花眼，她就是水性杨花，谁娶她谁注定倒霉。第二句是说女人的嘴，要是鲫鱼型的，就是一个败家娘们。第三句说的是女人性格柔弱，不一定能帮到夫家，但却能让夫妻幸福，让老公长寿。第四句说的是女人要是强势，也许能帮夫家致富，但男人却不一定幸福，甚至会让阳寿受损。”
“你是说？你是说？”
白手怕梁伟杰误会，急忙开口补充，“参考参考。老梁，也许后两句对你有点参考作用。”
梁伟杰琢磨着白手的话。
过了一会，白手道：“总而言之，不要因为一棵树，而忽略了整片森林。”
说着，白手起身要走。
“老板，谢谢你。”
“最后说一句。老梁，给人家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白手离开律所回自己的办公室。
电梯里，正碰上老顾，手里拿着一个会议通知。
“小白，我正找你呢。”
二人出了电梯，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老顾，这是什么通知？”
“市住房委的会议通知。下午一点半，住房委三楼会议室。”
白手又不想去，“你替我去吧，老顾。”
老顾把通知递给白手，笑道：“我很想去，但是通知上有特别提示。”
真有提示，腾飞集团公司董事长白手须亲自到会。
白手想了想，反而笑了。
“是好事？”老顾问道。
“至少不是坏事。”白手肯定道。
“难道是救市会议？”
商品房严重滞销，如不采取措施，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腾飞房地产开发公司，上海滩老大，近四个月内，只卖掉两百一十三套商品房，可以想像同行们的惨况，可以想见商品房市场的悲惨程度。
“小白，这个会你得去。”老顾叮嘱道。
是得去。
下午一点刚过，白手就让郑小平开车到了市住房委。
倒不是白手心急，他是想见见常清扬，看看能不能挖点内幕消息。
扎根上海以来，白手算悟出了一条真理，钞票最好，不如信息重要。
我知道的，你不知道，我就能赢你。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且比你早一点知道，我照样赢你。
如果以前说时间就是金钱，那现在应该说，信息才是金钱。
常清扬看到白手，还提前出现，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可阻止不了白手。
白手进门关门，鬼鬼祟祟的。
接着就是鬼子进村，翻箱倒柜。
常清扬无奈。
该翻的地方都翻过了，乱七八糟。
就剩下保险柜。
白手还跃跃欲试，搓着双手，想打保险柜的主意。
常清扬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笑道：“没有书面文件。但有口头指示，就装在我这里呢。”
白手盯着常清扬的大肚，两眼狼似的。
“哈哈，你有完没完？你再不老实我就报警了。”
“快说说，老常，上面有什么重要指示？”
“没有，但有这个。”
常清扬从茶几下拿出一份资料，呼的一声扔给白手。
白手看了一眼，有点失望。
这是上海商品房市场调查报告，其中的一些数据，作为从业者，白手比报告的起草者还要清楚。
目前，整个上海的商品房库存，已经高达十二万套。
另外还有十万套在建，今年还有十三万套开建。
今年前四个月，商品房总销售套数，才区区一万两千套。
去年上半年是最好的销售时段，共销售四万余套。
就按去年上半年的销售速度，把三个数据加在一起，需要约四年半才能去掉库存。
报告上还有一个数据。就是整个上海，约三分之一的在建楼盘已经停工，另有三分之一即将停工。
全市的房企，资金缺口高达二十亿元。
给房企注资没用，除非有更多的人买房。
去库存是救市的唯一办法。
白手早看清了方向。
但怎么救，钥匙不在他的手里。
去会议室时，常清扬鼓励白手主动发言。
白手不吭声。
心里说，我才不当出头鸟呢。
这个会表面上是座谈会，其实是市领导的调研会。
市分管领导，各有关部门负责人，共十多位，占了会议室的四分之一。
房企老板来了三十多个，包括白手，还有市一建的贾明亮、市二建的魏国平、市五建的余晨华。
私企方面，有白手的朋友李玉宝和谢洪水。
还有中原地产的邱德铭、北方地产的陆和生、鸿飞地产的高兰成等。
困难就摆在明处，大家发言踊跃，纷纷诉苦，请求政府出手。
白手坐在角落里，左手拿个本子，右手拿着钢笔，一边听大家发言，一边认真的做着笔记。
看白手的样子，比会议记录员还要专注。
市领导点名白手。
主持会议的常清扬，也大声的让白手站出来。
白手起身，冲领导鞠躬，冲与会者鞠躬。
白手诚恳的表示，大家的发言很好，他深受启发。但他确实没有准备，说不出什么道道来，请领导和大家原谅。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
市领导与常清扬小声几句，面带微笑，挥着手离开。
常清扬叫住白手，再看了看李玉宝和谢洪水。
三人会意，出来都上了白手的车。
半个小时后。
白手与李玉宝和谢洪水出现在长风茶楼。
再过十分钟，常清扬也来了。
第1111章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长风茶楼的一号包间，是专为白手服务的。
但最近蒋长风有了新动作，一号包间换地儿了。
蒋长风把饭店后面的小楼租了下来，前楼是饭店，茶庄改在了后楼。
前楼和后楼，有架在二楼的天桥相连。
这是一座小洋楼，共有四层。坐在第四层的包间里，甚至能眺望六七十米外的黄浦江。
服务员也多了，也更漂亮了。
最让白手感到新奇的是，服务员里还有外国姑娘。
档次，档次上去了。
新茶庄的一号包间还是属于白手。
不过，白手马上明白了，档次上去了，消费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蒋长风拿来一张单子让手签字。
原来的一号包间，一年五千块。
现在的价格是一万块，还是打了五折的。
这只是包间费。
白手看着单子，不接蒋长风的钢笔，“老蒋，你这是抢钱啊。”
蒋长风笑道：“我这后院，总共就十二个包间。小白，也就是你，我才给了五折。”
常清扬拿过蒋长风的钢笔，塞到白手的手里，“小白，你得拿出上海首富的气度来。”
白手没有马上签单，“不包了，我不包了。”
李玉宝笑道：“你是首富，和老蒋也是好朋友，你要是不包，那老蒋就太没面子了。”
白手签了单子，但嘴里唠叨，“挣钱不容易啊。”
蒋长风接过单子，笑着问道：“要不要请几个过来陪陪？”
常清扬急忙摆手，“老蒋，我们有事说。除了喝茶，别的什么都不要。”
蒋长风是明白人，点点头，叫服务员上茶，然后离开包间。
白手真的是菜鸟，他一个劲的问，“哎哎，什么陪陪？什么陪陪？”
李玉宝和谢洪水笑得不行。
连常清扬都反问，“小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白手嚷道：“哎，算我虚心学习了，行不行？”
李玉宝道：“老谢，给他普及普及。”
谢洪水道：“小白，刚才老蒋问，要不要叫几个过来陪陪。这个几个，就是楼下那些妞，包括外国妞。”
白手噢了一声，“贵不贵？”
谢洪水很内行的说道：“这要看你需要什么服务了。就是陪着喝茶喝酒的话，给点小费就行了。至于小费是多少，反正起步价是一个人一百，你给两百三百，人家也不嫌多。”
白手冲着常清扬笑笑，“老常，这次是你请客，叫几个呗。”
“去，你想得美。”常清扬笑道：“在我的预算里，没有这方面的开支。等我走了，你想怎么浪我都管不着。”
白手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老常，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小子在会上一言不发，故弄玄虚。领导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比较有用的想法。”
白手继续问，“难道会上没有有用的想法吗？”
常清扬咦了一声，“你不是一直在做笔记吗？”
李玉宝和谢洪水一齐笑起来。
谢洪水拿过白手的包，再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常清扬。
打开笔记本一看，常清扬也是立即笑喷。
白手哪里是在做笔记。
笔记本上，胡乱的画着很多画，但看不出是什么内容。
常清扬笑骂道：“狗日的，你把领导都给骗了。”
李玉宝问道：“老常，领导怎么说？”
“领导说，小白这样好学的年轻人，难得难得太难得，活该他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么好。”
大家哈哈而笑。
白手自己也笑了，“呵呵，我也是没有办法。一个个发言都像在放屁，我是实在闲着无聊，才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画的。”
常清扬摆了摆手，严肃的问道：“小白，你认为大家都在放屁？”
“对。”白手点了点头，指了指李玉宝和谢洪水，“包括他俩，也是在放屁。”
李玉宝和谢洪水气得狠骂白手。
常清扬点上一支烟，“老李，老谢，咱们洗耳恭听，听听他是不是在放屁。”
白手先喝了几口茶。
“老常，我问你，今天下午有多少个房企老板发言？”
“二十八个，包括老李和老谢。”
“他们中，有多少人认为，救市的最好办法，是为大家解决资金困难。”
“也是二十八个，也包括老李和老谢。”
“就是政府同意，银行支持，给每家房企贷款。那么，一家给两千万够不够？”
常清扬问李玉宝和谢洪水，“两千万够不够？”
李谢二人都点了点头。
常清扬冲着白手说道：“大家的一致意见，应该没错吧。”
“没错个屁。”白手问李玉宝，“老李，你手头已有五六百套现成的房子。再给你两千万，你可以再盖一年的房子，你的房子卖得出去吗？”
李玉宝道：“房子卖得出去卖不出去，我暂时顾不上。但有了两千万，起码我的公司能正常运转。”
白手又问谢洪水，“老谢，你手头也有四百多套房子。再给你两千万，你还能再建两三百套房子，你卖得出去吗？”
谢洪水道：“按现在的形势，就是亏本销售，我看也卖不出去。”
白手再看向常清扬，“老常，你想像一下吧。房子本来就卖不出去，你们再给他们贷款，再让他们盖房子，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常清扬点着头道：“这倒也是。不过，小白，你有不同看法，你为什么不在会上说出来？”
白手笑了，“我傻啊？我敢说吗？老常，我要是说出我的想法，恐怕非被骂死不可。”
常清扬一愣，但马上又明白过来，“也是，也是。你有自己的资金撑着，你要是说不需要资金，大家至少会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白手笑指李谢二人，“就连这两个货，恐怕也得跟我翻脸。”
李谢二人都笑了。
常清扬道：“好吧，我也认为注资的办法救不了房市。小白，现在说说你的办法吧。”
白手犹豫。
常清扬给了白手一拳，“哎，别惹我不高兴啊。”
李谢二人也催白手开口。
“等等，让我再想想。”白手摆着手道。
常李谢三人喝茶，一边等着白手说话。
过了一会，白手道：“一快一慢，两个办法，应该能拯救房市。”
常清扬催道：“具体的说说。”
第1112章 白手不下水
白手的一快一慢，其实非常简单。
一快就是政策放开，允许非上海市户籍的人购买上海市的商品房。
上海周边的浙江和江苏，有无数的人先富了起来，有着来上海购房的强烈愿望和强大实力。
只要政策放开，几十万套库存的商品房，在一年之内就能销售一空。
一慢就是调整现在的福利分房政策。
现在的情况是，单位有福利购房，市民购买商品房的意愿不高。
如果能让一小半的刚需者去买商品房，现有的库存商品房也能清空。
白手的办法并不新颖，领导提过，专家说过，业内不少老板也提出来过。
但白手有具体的操作办法。
白手向常清扬全盘托出。
常清扬听得认真，白手说了二十多分钟，他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听罢，常清扬坐不住了。
“小白，老李，老谢，你们喝着吃着，我先走一步。我要把小白的想法写成报告，并送到领导那里去。”
白手拽住常清扬，“我还没说完呢。”
常清扬坐回原位。
白手先叫服务员，再让服务员去请老板蒋长风。
“小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就一个要求，我刚才说的，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为什么啊？”常清扬糊涂了。
“老常，我只是一个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尽量使自己不站在浪头上，不能一不小心卷入漩涡。”
常清扬点了点头。
“老常，万一我说得不对，万一现在说对以后说不对，我可能就有麻烦。而你是在其位谋其政，说对了，是应该的。说错了，只是个错误，你老常还是老常。”
“放心吧，小白。”常清扬拍了拍白手的肩膀。
蒋长风来了。
白手道：“老蒋，今晚的消费记我帐上。”
常清扬道：“说好是我请客的。怎么，我掏不起茶钱啊？”
白手笑了笑，“我们让你请客，传出去我们的脸面没地儿搁。”
大家都笑了。
蒋长风送常清扬出门。
蒋长风回来时，身后跟着几个服务员，前来送酒送菜。
李玉宝笑骂道：“老蒋，你狗日的，这是茶楼还是酒楼啊。”
蒋长风笑道：“卖酒比卖茶赚钱。”
谢洪水问道：“刚才老常在时，你为什么不上酒上菜？”
蒋长风道：“老常是挣死工资的人，又很清廉。消费一二百块，他还行。让他花五百一千的，你们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
白手也笑骂，“老蒋，你他娘的，你是要宰我啊。”
“哈哈，宰的就是你。”
谢洪水怪声怪气的叫道：“可惜了，这样喝酒，喝不下去呀。”
李玉宝也是挤眉弄眼，“要是有人助兴，我能喝一箱啤酒。”
李谢两个货，惦记着楼下那些美眉。
但蒋长风还是“尊重”白手，“白总，你几个意思？”
白手还算淡定，“今天晚上，算是我第一次触水。我想知道，这水有多深，这水有多浑。”
蒋长风点点头，“小白说得有道理。老李，老谢，小白是菜鸟，咱先得培训培训。”
李玉宝呸了一声，“培训个屁。这家伙跋山涉水，早已是个摧、花老手，还用得着培训啊。”
谢洪水理解白手，“老李，话不能这么讲。那个跟这个不同，这个也需要心理建设，要实实在在的迈出第一步。”
白手自顾自的开始喝酒。
这种半斤装的啤酒，白手还是第一次喝，感觉不错，一口气喝了三瓶。
蒋长风也与李玉宝和谢洪水喝酒。
为了引起白手的兴趣，蒋长风开始介绍他刚构建的新世界。
随着餐饮业的竞争加剧，蒋长风的饭店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蒋长风的应对思路比较清奇，横向发展，跨界经营。
饭店加茶庄，本就是跨界经营，现在再迈一大步，多种经营。
首先与周边的娱乐业达成战略合作，像卡拉ok、酒吧、台球房、迪厅、游戏厅、咖啡馆等。
再在内部搞多种经营，除了饭店和茶庄，开展了送餐业务，还增加了足浴和按摩及推拿。
还有棋牌室。
楼下那些美眉，就是足浴和按摩及推拿的服务员，一共有二十几个。
底薪五百，包吃包住，业务提成……
其中的七个外国人，有三个留学生，两个来自俄罗斯，两个来自东欧。
蒋长风一番煽乎式的介绍，把李玉宝和谢洪水两条老牛说得心里猫抓似的。
二人想去，可年轻的白手不去。
这正是老房子着火，新房子却是能防火的。
心动不如行动，实在憋不住，李谢二人去了。
蒋长风送李谢二人出去，喊来领班，把二人带去楼下，自己回来陪白手喝酒。
“小白，我是真不明白，你又不是纯男，又不是没钱，又不是不懂情调，你为什么不去享受享受。”
白手打开第六瓶啤酒，又当水喝似的，一干二净。
“老蒋，我不缺享受。”
蒋长风嗤之以鼻，“你那是为别人服务，我要你享受的是别人为你服务。”
“呵呵，今晚不讨论这个。老蒋，喝酒喝酒。”
“不行，我一定要拉你下水。”蒋长风态度坚决。
白手不禁莞尔，“老蒋，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因为你最有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给我捧场，我太没面子了。”
白手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你这里……我怕不安全。”
蒋长风哈哈大笑，“不安全？小白，你还是我朋友吗？在上海滩，在十六浦，谁敢到我这里来撒野？”
“安全没问题的话，那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打死我我也不会入水。”
“什么问题？”
白手卖关子，笑而不语。
蒋长风善谋，但不善断，在这方面，小十几岁的白手能甩他十条大街。
蒋长风赶紧给白手开酒，并把酒瓶递到他嘴边。
白手喝了几口，还是不想说话的意思。
蒋长风又递烟点烟，“他娘的，我把你当祖宗了，你也差不多了吧。”
白手又是抽烟，又是喝酒，慢慢悠悠的说道：“老蒋，你这里档次不够，档次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