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7章 炒钢，炒钢，炒钢
“胜负局？赢了怎样输了如何？”蒋长风问道。 “输了，等于你这饭店白开十年。赢了，等于你提前进入二十一世纪。”白手微笑着回答。 “为什么拉上我？” “最早的一批上海朋友，王茜进去了，范宏林疯了，陈子非蔫了，杨文斌出国了，于明阳没来往了。只有你，硕果仅存。老蒋，你对我关照很多，我欠你太多，我想还你一份人情。” 蒋长风点点头，伸手拍拍白手的肩膀，动情道：“小白，在我的心目中，我把你当最好最好的朋友。” “所以嘛。” “你自己打算投入多少？” “应该不少于你的十倍。” 蒋长风震惊了，“小白，这么，这么有把握啊？” “不，胜负各半。” 蒋长风冷静下来，“小白，容我想想。给我一天时间，容我想想。” “给你三天时间。” 白手起身要走。 蒋长风拉住白手，“我傻，你也傻。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赌什么啊。” 白手笑了，“能保密不？” “废话。”蒋长风瞪了白手一眼。 “附耳过来……” 白手凑在蒋长风耳边，嘀咕了两三分钟。 没想到，白手说完，蒋长风就做了决断。 “小白，我加入了。” “真定了？” “真定了。” “好吧，你还有三天的反悔时间。” 白手离开长风茶楼，回到自己公司，接连打了四个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 接了电话的董培元、谢洪水、胡祥瑞和曾玉山，先后赶了过来。 谢洪水问道：“小白，到底是什么事啊？” 白手笑道：“大冬天的，施工速度缓慢，大家挣钱少了。我想赚点闲钱花花，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众口一词，求之不得。 白手说事之前，特别强调，大家都是朋友，即使不愿参加，也要烂在肚子里。 人人表态，郑重其事，绝对保密。 白手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你们愿意参加的，就跟着我的步伐走。我卖，你们也卖，我收，你们也收。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必须步调一致。” 大家听得入神。 这个计划就是两个字，炒钢。 谢洪水最佩服白手，第一个表态，“小白，我加入。” 四个人里，董培元与白手关系最近，“小白，算我一个。” 董培元和谢洪水开口了，胡祥瑞和曾玉山必须跟上。 说实在的，这是一场赌博，四个人心里真的没底。 但四个人有个共同的心思，当初在海南炒地，也是一场豪赌，大家是赌赢了。 那次赌赢全靠白手。 这一次就当还白手一个人情。 如果输了，就当在海南的炒地没赢。 白手鬼得很，即使大家同意参与，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计划。 白手的布局还没有完成。 晚上，白手去了姐姐韦立家。 看白手的样子，韦立知道他有事要说，便把朱卉朱妍俩丫头早早的打发回自己的房间。 “小白，说事吧。”韦立给白手泡来一杯热茶。 现在的韦立是农业银行的人。 “姐，你在农行干得怎么样？”白手先关心了一下。 “很好啊。”韦立道：“不过，银行系统么，就那样，不同的银行，同样的规矩。我喜欢这个职业，所以我工作，我快乐。” 顿了顿，韦立微笑道：“放心，我一切都好，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白手由衷道：“姐，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心态。” “知道我为什么有如此平稳的心态吗？”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好弟弟，嘻嘻，有他为我垫底呀。” “呵呵，这有点拍我马屁的意思，我喜欢。” 韦立有点脸红，“说事说事。” “姐，我现在能调动的资金大概有多少？” 好反常的问题，韦立笑了，“你自己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呀？” “姐，回答我的问题。” 韦立捋捋自己的头发，想了想，“你能调动的资金，共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你的私人帐户，大概有一千五百万。第二部分，你公司的帐户，就是公司的流动资金，大概有一千七百万。第三部分，你公司的工程款，即甲方转过来的投资，这部分变化多端，现在大约有两千八百万。第四部分，你的银行授信。” “请说说第四部分。” “你原来的银行授信，建行是五百万，其他银行是各两百万。现在你升级了，农行这边，我给你升到一千万。你与建行断了业务，肯定是零，但其他四大银行，你都有五百万的授信。所以，你的总授信是三千万。也就是说，你如果急需用钱，不用任何担保，你就能借到三千万。” 白手点着头道：“物价上涨，货币贬值。这么多钱，我不能让它们躺在你们银行里生毛发霉。” “你要干什么？”韦立已经猜到白手要搞事了。 白手说了炒钢的计划。 韦立不震惊，甚至一点都不奇怪，白手不搞事，他就不叫白手了。 韦立也读了不少书，包括经济学方面的。对政策法规的学习，她远超白手。 思忖一下，韦立认真的说道：“按照有关政策法规，你的炒钢行为，应该是违法行为，甚至是犯罪行为。但这其中，法规并不完善，有几个漏洞可以利用。其中两个最大的漏洞，也许对你有所启发有所帮助。” “什么漏洞？” “一是违法的成本太低。据我所知，你如果真要炒钢，并搅动钢材市场，有两个部门会处罚你。一个是工商部门，一个是物价部门。可这两个部门的顶格处罚，却分别只有五万块和三万块。” “还有呢？” “还有一个漏洞，也值得你研究和利用。” “姐你说。” 韦立道：“钢材是特殊商品，不同于一般的日用消费品。工商部门和物价部门对日用消费品的管制，既比较严肃，也比较完善。而钢材呢，至今还实行两套体制，一套是计划的，一套是市场的。说白了，就是价格双规制。” 白手点点头，“也就是说，计划价不能乱动，而市场价可以乱动。” 韦立点头笑道：“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炒钢，炒得很离谱，工商部门和物价部门也没法处罚你。”
第0708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
韦立的分析，给了白手很大的启发和信心。 人生难得几回搏，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手的计划，悄悄地紧锣密鼓地推进着。 十二月，有点冷。 白手又常去劝业旅社坐班。 这点让同行们钦佩。 业内的大老板，像许老黑、王俊峰和姜超越等，爱摆臭架子，把自己往上抬，认为出现在劝业旅社是自降身价。 白手却从不计较这个，一如既往。 星期六上午，劝业旅社。 齐再坤老爷子坐在玻璃门的里边晒太阳，老太太陪坐在旁边。 老俩口六十多年恩爱如初，羡煞旁人。 白手乘出租车而来。 白手穿米色风衣，戴平光眼镜，白衬衫，黑领带，黑包包，黑皮鞋。 一米七六的个头，帅呆了，酷毙了。 白手向老两口行礼。 桌上棋盘棋子已经就位。 白手坐下。 老太太笑眯眯的伸手，在白手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一件衬衫一件衣，小伙火力就是壮。” 白手得意，吹起牛皮，“老太太，谢谢你。告诉你，我昨天还在黄浦江里游泳呢。” 老太太目光慈祥，又在白手的脸上捏了一下，疼爱道：“缺个老婆哦。” 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手只好呵呵傻笑。 老爷子笑问，“你的破车呢？” 破车？白手又笑，“因为你老嫌我车破，所以我没开来。” 嗯了一声，老爷子拿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的星位上，“今天我下黑棋。” 尽管棋力相差甚大，但出于年龄和尊重，每次下棋都是白手执黑先行。 今天老爷子算是破了例。 白手拿白子，也下星位。 老爷子的布局，是围棋里有名的中国流，攻守平衡。 下了二十多手，白手没占到一点便宜。 “哦，老爷子，棋艺大有长进嘛。” 白手不常下棋，但基本的棋感还是有的。 老爷子执黑先行，只守不攻，取实地而不求势，白手找不到进攻的地方。 老爷子不开口，双目炯炯，全神贯注。 老太太道：“小白，这些天，他都在三楼待着，学了不少新招。” 老爷子总算开口，扭头埋怨老伴，“要你多嘴。” 劝业旅社的三楼，是派出所和文化体育部门批准的棋牌室。 三棋一牌，高手荟萃。三棋是围棋、象棋和国际象棋，一牌是桥牌。 白手会围棋和象棋，在上海的千余名包工头中，绝对的独一份。 包工头们陆续到来。 但没人会下围棋，所以不敢围观。 棋到中盘，白手少见的落后。 为了扭转颓势，白手只好故伎重演，四处点火，挑起战斗，搅乱棋局。 臭棋对臭棋，比的是谁更臭。 当然是白手更臭。 下围棋特别讲究计算力。 老爷子年纪大，计算力肯定不济，白手一番胡搅蛮缠，很快就让老爷子的优势变成劣势。 棋盘上已是厮杀激烈，死棋遍野。 但老爷子还是活了一块棋，整整二十三个子。 老爷子得意了，因为以往总是全部被杀。 白手大声讨好，“老爷子，你真行，你又长棋了。” 老爷子微笑道：“你心里有事。” 真厉害，白手心道。 “你心里有事。” 重复一遍后，老爷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对老眼闭起。 白手起身，行礼后离开。 一楼大厅，今日人满为患。 白手一边用笑脸招呼，一边拿出四包中华香烟，分别朝四个方向扔出去。 一阵噪动，大家分享白手的香烟。 一号桌，已坐着张孝南和方自立，还有其他三个白手叫不上名的老板。 李玉宝在二号桌，正跟一帮同行热聊什么。 白手在一号桌边坐下，接过张孝南递来的香烟，叼在嘴上，凑着方自立的打火机点着烟。 吸了几口，白手好奇的问，“老张，老方，你俩怎么还有空到这里来闲坐瞎聊？” 张孝南和方自立都是西环路项目的承包商。 承包商是个总称，细分起来，建筑工程行业里，有开发商、承建商、分包商等，都算是承包商。 所以，承包商可以分为总承包商、一级承包商和二级承包商等等。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俗称，包工头。 白手也是包工头，最人模狗样，也不变他的本质。 西环路项目的技术要求高，施工难度大，而且还要求日夜不能停工。 特别是冬天，施工难度更大。 按一般情况，张孝南和方自立应该待在工地，吃喝拉撒都在工地。 方自立道：“我们高价聘请了项目经理，所以才有时间出来坐坐。” 原来，张方二人终于与时俱进，舍得把钱花在专业人才的身上了。 白手大赞特赞张孝南和方自立，“进步了，进步了。我向来主张，只有学会当老爷，才能学会当老板，并最终成为真老板。” 邻桌有人笑问，“小白，你这什么狗屁理论？” 大家跟着哄笑。 白手不生气，侃侃而谈，“老爷要人侍候，老爷自己不用干活，老爷都是别人帮他干活。你们说说，老爷是不是就是老板？告诉你们，你们要亲自干活，亲自上工地，就是人模狗样的假老板。” 李玉宝从二号桌连人带椅挪到一号桌，“哎，小白的这个观点，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就自己不干活。所以，我是老板，真正意义上的老板。” 有人高喊，“我们都在劝业旅社，都没有干活，我们都是老板。” 整个大厅掌声响起。 李玉宝大声回应，“你们是现在真老板，下午假老板。你们这帮土包子，一个星期只有半天是真老板，其他六天半都是包工头。” 大家群起攻之，嘲笑李玉宝是假上海人，因为上海人没几个当包工头的。 众怒难犯，李玉宝赶紧转移，“小白也是上海人，他也是包工头，你们嘲笑我，就是在嘲笑小白。” 白手呵呵笑道：“老李，我是假上海人，我不会被嘲笑。” 有人笑着威胁李玉宝，不向大家道歉，就把他扔出去。 还别说，这种事大家真干得出来。 李玉宝慌了手脚，“小白，救救老哥呗。” “一条大中华香烟。”白手笑道。 李玉宝赶紧起身去买香烟。 笑声里，张孝南凑到白手耳边，“哎，给你透露一条小道消息，钢材的市场行情要变了。”
第0709章 先放烟幕弹
白手听了张孝南的话，不动声色，“老张，具体什么内容？” “我听说，鉴于钢材价格涨得太快，有关部门作出重大决定。明年年初，临时增加钢材进口配额，从台湾省、日本和南朝鲜进口钢材。就是用进口钢打压国产钢材，平抑钢材价格。” 白手哦了一声。 “你听说了？”张孝南盯着白手问。 白手的脸上，波澜不惊。 张孝南想套白手，从来就没成功过，这是张孝南最怵白手的地方。 白手想说，他会自己说出，他不想说的，挖他的心都没用。 张孝南也知道，自从西环路项目出炉以后，他这个朋友，还有许老黑和方自立，已被白手排到次一档的位置。 方自立也凑过来问，“小白，你听到什么了？” 白手欲言又止，高深莫测，不肯说的样子。 张孝南冲着同桌的三个小老板说道：“去，一边待着去。” 三个小老板极不情愿的离开一号桌。 李玉宝买烟回来了。 一条大中华香烟拆开，李玉宝学着白手的样子，拿出八包扔向四面八方。还有两包，一包扔桌上，一包塞进自己包里。 白手笑话李玉宝，“老李啊老李，一条香烟钱，看你回家怎么跟老婆解释。” 李玉宝笑道：“没事，我就说请你吃饭了。” 张孝南和方自立齐声说，这个解释好。 白手又开始漫不经心，拿起一张报纸，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张孝南拿手捅了白手一下，“哎，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白手装傻，“什么问题？” 气得张孝南打了白手一拳，“老李，你来说，钢材市场的那个信息。” 李玉宝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小白，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南京市也搞建筑工程。据他说，国家要调整进口政策，额外进口钢材，压一压国内疯涨的钢价。” 白手问，“老李，你问没问过你亲戚，这个消息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他说他有一个同学，在北京工作。他同学的大学同学，在国家贸易委员会工作，这个消息是他同学的大学同学亲口说的。” 白手评论道：“典型的道听途说。” 李玉宝点了点头，“所以，我只能说仅供参考。” 方自立开口提醒，“这年头，小道消息的准确性是很高的。” 白手问张方二人，“老张，老方，你俩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孝南道：“是许老黑说的，许老黑是听他老婆方玉玲说的。方玉玲有几个女性朋友，消息是她从朋友那里听来的。” 方自立道：“我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我的朋友的亲戚，与王俊峰的老婆廖玉珠是同事。据说廖玉珠有同学在北京，消息来自北京方面。” 白手听得有点傻愣样。 这回李玉宝推了白手一下，“哎，什么情况？” “不瞒三位，我也听到类似的小道消息。” 方自立急忙追问，“小白，你的小道消息来自什么渠道？” “我北京的朋友，去南方出差，路过上海。我去看望，聊到钢材行情，人家无意中说起来的。但人家一再强调，小道消息，未经证实，仅供参考。” 北京的朋友。 张孝南听得心动，“小白，你的北京朋友，是不是咱们上次在海南炒地时，向你提供重要消息的那个北京朋友？” 白手点了点头。 张孝南道：“这么说来，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就相当高了。” 白手凝眉思索。 李玉宝问，“小白，你不相信？” 白手嗯了一声，“一半信，一半不信。” “此话怎讲？”张孝南问。 “我是这样想的。日本向咱们出口钢材，我百分之百相信。咱们台湾省，不是主要产钢区，说台湾省向大陆出口钢材，我就不相信。还有南朝鲜，就是韩国，它与咱们还没建立外交关系，说它向我国出口钢材，我也不相信。” 李玉宝道：“也不见得。咱们与南朝鲜虽然没有外交关系，但民间交往早就有了。不信你去商场里找找，南朝鲜的商品不比小日本的少。” 白手笑了，“老李你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商场里的商品，可以通过转口贸易进来。但是，钢材是大宗商品，国家是有计划的，没有配额，你根本进不来。” 李玉宝恍然大悟，“是的是的，像有配额的进出口商品，很难在两个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之间产生。” 白手又点上一支香烟，吸了几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让我不相信这个小道消息。” 方自立问，“什么重要原因？” 白手道：“咱们国内的钢厂，全部是国有企业，都归冶金部领导。你们想想，国贸委增加钢材进口配额时，冶金部会不会同意？我看肯定不会同意。” “为什么不会同意？”张孝南问。 “前几年，钢厂效益不好，出现普遍性的亏损。现在好不容易涨价了，钢厂也扭亏为盈了。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这好日子才过几天，他们能同意吗？他们不同意，钢材进口就相当困难。” 李玉宝点点头，问道：“小白，你的判断到底是什么？” “这个小道消息不是空穴来风，但极不靠谱，我选择不相信。” 但是，这个白手不相信的小道消息，却已传遍劝业旅社的整个一楼大厅。 白手说不相信，产生的效果有三个。 大部分人相信白手的不相信，小部分人不相信白手的不相信。 还有少数人，对白手的不相信半信半疑。 张孝南和方自立，就极度怀疑白手的不相信。 白手走了，劝业旅社的一楼大厅还在议论纷纷。 大家有个共同的担心，现在大家的仓库里，基本上塞满了钢材，大多是涨价开始后买的。 如果进口钢材进来，并目数量巨大，势必导致钢价下跌。 这就意味着亏损，买得越多，亏得越狠。 小户看大户，大家有同样的心思，判断钢价是涨是跌，最好的办法，就是盯住几个同行大户。 白手就是大户中的大户。 这时，钢价趋稳，风平浪静的形势。 但是，白手却在这时出手了。
第0710章 白手主动出手
白手选择买进。 接连三天，白手买进钢材一千两百多吨，价格在每吨一千五上下。 跟着白手买进的人不少，汤云平、李玉宝、董培元、谢洪水、曾玉山和胡祥瑞都在买进，合计也超过一千吨。 没想到的是，又过了两天，钢价一下跳到每吨一千五百五十块以上。 跟着买钢材的人，如风起云涌，有好几百同行，和钢材市场的上百商户，也加入买进的行列。 这时，白手却又按兵不动了。 十二月中旬，钢材价格已升到每吨一千六百二十块以上。 十二月只剩最后十天了，白手疯狂买进两千吨，他的同伙也咬牙紧跟，也买进了一千五百多吨。 十二月二十五日，钢材价格竟冲到每吨一千九百三十块。 就在这天下午。 钢材市场新开了一家商铺，南方建材销售公司。 这家公司有三个人，一个老板两个手下。 老板叫肖正坤，手下叫魏和平和童四平。 这家公司财大气粗，一下租了三个铺位，连在一起，比汤云平的还要气派。 这家公司还在西郊租了一个原乡政府的旧院子，能放下几万吨钢材。 这家公司与众不同，大家都是买进钢材，他们却是卖出钢材。 好事的人统计过，二十六日二十七日二十八日三天，他们就卖出了五千吨钢材。 二十九日，钢材的开市价已涨到每吨两千块，下午的收市价，已突破每吨两千一百块。 这家公司在这天抛售了一千五百吨钢材。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有心人开始盯梢，有两个重大发现。 一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住在上海国际饭店，最好的楼层，最好的房间。 二是有心人发现，每当晚上，十吨以上的大卡车，源源不断的往这家公司的西郊仓库运送钢材。 这些大卡车，满身尘土，风尘仆仆，司机都讲外地话，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有个有趣的现象，被所有人忽略。 南方建材销售公司的销售越是火爆，白手他们的收购越是积极。 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年的最后一天。 钢材价格定格在每吨两千两百七十五块。 这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左右。 白手带着手下蔡朝先，乘出租车出门，在市区转了二十多分钟，再换乘另一辆出租车，来到国际饭店附近。 还有一千五百多米，白手和蔡朝先下车步行。 到饭店门口，蔡朝先在前，白手在后。 二人都是鬼鬼祟祟，瞻前顾后。 终于，在一个房间里，白手和蔡朝先见到了肖正坤、魏和平和童四平。 朋友相见，笑倒一片，打作一团。 没错，南方建材销售公司的这三位，正是白手的好朋友兼老朋友。 童四平，就是曾经的白村的那个癞头四。 三人是应白手的邀请，专程前来上海，帮助白手掀起钢材价格大战。 装得实在是像。 三人来上海后，坚持不与白手见面，直到现在。 笑闹过后，就是喝酒。 白手向肖正坤等三人敬酒，再次表示感谢。 酒过三巡，魏和平问道：“小白，下一步怎么做？” 白手道：“简单，元旦过后，继续狂卖，但有两条。一是压价狂卖，二是卖到一月十日左右。” 肖正坤问道：“小白，那五百吨进口钢材，你打算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元旦过后，全部抛出。我和那个汤云平，我们俩会全部买下。到了晚上，我会派小蔡押送，送回到你们的西郊仓库去，你们第二天再卖。” 肖正坤点着头笑了，“这计太妙，就这五百吨进口钢材，能造出五万吨进口钢材的声势。” 白手转向童四平，“四平哥，这次让你当老肖和老魏的保镖，委屈你了。” 童四平笑道：“在大上海给两位老板当保镖，我自豪，我骄傲。” 喝酒喝到下半夜一点半。 怕被人看见看破，肖正坤催白手走。 白手带着蔡朝先悄悄离开国际饭店。 元旦过后的钢材市场第一个开市日。 今天的钢材市场，共有四条新闻。 第一条，南方建材销售公司开始降价抛售，明显是在有意压价。 第二条，南方建材销售公司开始销售进口钢材，而且一天就销售了整整五百吨。 第三条，白手他们一伙人，突然改买进为卖出，疯了似的卖出。 第四条，钢材市场多了一家商户，叫兴隆建材贸易公司。公司老板于明阳，老板娘李玉莲，还有两个手下叫陆小军和陈亮。 这四位，也都是白手的朋友，也是应白手的邀请来上海助阵的。 今天的钢价，每吨两千两百五十五块，竟比去年最后一天下降了二十块。 第二天，南方建材销售公司大幅压价，开市销售每吨两千两百块。 白手和汤云平他们，紧接着把价格降到每吨两千一百五十块。 下午，南方建材销售公司降价到每吨两千一百块。 双方较上劲了。 白手更狠，把价格降到每吨两千块。 但有价无市。 这天的交易量，市场内不到三千吨，市场外不到两千吨，交易量不到旺期的三分之一。 接下来的两天，钢价降到每吨一千八百块，交易量跌到每日不到两千吨。 这个时候，白手得到一个数据。 就像白手的购销依靠汤云平的商铺一样，全市有八百多个同行学习白手，与钢材市场的商铺挂靠。 白手明白，大家把自己仓库里的钢材，直接交到了钢材市场上。 一月六日。 钢材市场一下子多了四家商铺，俊峰公司、超越公司、沪兴公司和五美公司。 他们终于从幕后跳到前台了。 四家结成联盟，形成默契，突然的大举收购钢材。 一天的交易量，骤然猛增到九千三百多吨。 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钢材，被四家联盟收购。 这天的平均成交价是毎吨一千六百三十块，收市价已跌到每吨一千五百二十七块。 晚上，白手与自家公司的两位老总，老李和老顾，一起躲在三楼的客厅，一边喝酒，一边分析形势，商量对策。 老李和老顾是主动要求加入，要帮助白手赌这场胜负局。 “老李，老顾，现在的形势已经逐渐明朗。你俩说说，咱们有什么软肋？该如何解决？”
第0711章 激战正酣
老李道：“咱们的软肋就是一个，仓库里的存货不多了。” 老顾道：“我统计了一下。咱们还有一千三百多吨，汤云平还有七百吨不到，南方建材销售公司名下还有一千一百吨，李玉宝他们加在一起大约剩下三千三百多吨。总计起来，大概是六千四百吨。” 当然，老李告诉白手，大家都有项目，都得备料，还有另外的几千吨，是供各项目工地使用的，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拿到钢材市场上去交易。 情况是明摆着的，对方大肆收购并囤积，市场上能流动的钢材不多了。 对白手来说，激战正酣时，发现自己处于弹尽粮绝的窘境。 老李和老顾替白手担心。 要命的是，面对这场钢铁价格大战，各个钢厂置身事外，统一行动，暂停对外供应钢材。 钢材市场上，现在倒来倒去的，就那么多的钢材。 老李和老顾都知道，对方只要有足够多的资金，把钢材市场上流动的几万吨钢材买走，哪怕买走三分之二，白手就必输无疑。 好比一个水池，有人把水勺走，你不往池里续水，水池干了，勺水的人就等于控制了水源。 但白手却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李，老顾，一万吨进口钢材投放市场，你们认为够不够？” 老李和老顾都愣住了。 白手再开一瓶红酒，为二人倒酒，再把自己的杯子倒满，拿起酒杯，一边喝着，一边笑看着老李和老顾。 老李不相信，“小白，你哪来的一万吨进口钢材？” 老顾也不相信，“整个上海滩，加起来的库存进口钢材，恐怕也超不过五千吨吧。” “两个老家伙，答非所问。”白手呵呵一笑，“回答我的问题，一万吨进口钢材够不够？” 老李和老顾相视一眼。 老顾道：“如果真有一万吨进口钢材投入市场，那一定会产生两万吨国产钢的威力。可以这么说，现在正处于僵局，这一万吨进口钢材就是咱们的预备队，将彻底扭转战局。” 老李道：“我这么认为。这一万吨进口钢材能发挥的最大威力，是要告诉大家告诉市场，进口钢材真的来了。这个威力的效果，一定能摧毁对方的心里防线。” 点了点头，白手道：“老李，老顾，明天会相对平静。你俩通知下去，先把咱们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出去。一定要记住，昨天的收市价是每吨一千五百二十七块，明天的开市价必须是每吨一千四百块。” “这是要拚命了。”老顾感叹道。 “然后呢？”老李问道。 “然后就是后天。”白手道。 老李追问，“后天你的进口钢材就到了？” 白手道：“确切的讲，明天晚上，一万吨进口钢材将抵达黄浦江码头。老顾，你与杨进明和陆水龙一起，带五十个员工去码头卸货，放进汤云平的仓库里。” 老顾精神为之一振，“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白手又吩咐老李，“老李，你明天去钢材市场转一转。” “你想让我对外界表达什么？” “什么都不用表达，什么都可以表达。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表达。走你自己的路，让别人瞎猜去吧。” 老李和老顾都笑了。 一月七日，农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今天正好又是星期六，是包工头们聚集在劝业旅社交换行业信息的日子。 与以往一样，白手提前出现。 齐再坤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还是坐在门里边，面前摆着桌子，桌上放着棋盘和棋子。 “来早了。”老爷子看看墙上的挂钟，说了三个字。 “我请求下两盘。”白手在老爷子对面坐下来。 老爷子不吭声。 白手拿起一枚黑子，不是放到棋盘上，而是扔上去的。 巧了，正好扔在棋盘中间的那个星位上。 老爷子没表情。 老太太笑了。 没有悬念，二十分钟刚过，白手的黑棋，把老爷子的白棋杀得片甲不留。 第二盘，老爷子执黑先行。 包工头们陆续到来。 以前没人看棋，因为都不懂围棋。 现在不同，大家纷纷围观。 看棋是假，看人是真。 白手挑起钢材价格大战，大家都想从他的嘴里，听到相关的劲爆消息。 白手大开大合，大刀阔斧，追着老爷子的黑棋厮杀。 老爷子的最后一块黑棋，也被白手的阴招杀死。 老爷子终于笑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滥招损招，好使就行。” “棋如人生，人生如戏。”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滚。” “我滚。” 白手笑着起身而去。 老爷子往后一靠，躺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老脸笑意盎然。 大厅里，已有六七十个包工头就位。 白手进来，顿时寂静。 一号桌空空如也。 白手坐下，把包搁桌上，拿出五包中华香烟。 今天分烟之前，白手先扫视一眼大厅。 大厅里的包工头，基本上已分成两堆。 一堆坐得离一号桌近些，大约一半多，是白手的追随者。 白手买，他们买，白手卖，他们也卖。 还有一半不到，虽不都是反对白手，但这一次却不相信白手。 他们现在是白手的对手。 白手的四包中华香烟，全扔给了“自己人”。 谢洪水和汤云平走了进来。 这俩家伙走在一起，很少见。一个包工程的，一个卖钢材的，能走在一起，是因为这次都成了白手的战士。 俩人在一号桌边坐下，先抽烟喝茶。 “你俩来干什么？”白手问道。 谢洪水道：“我去你公司找你，说你来这里了。正好碰上老汤也找你，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白手笑笑，“什么情况？心里没底了？沉不住气了？” 谢洪水道：“非也，我们是破釜沉舟了。我来之前已吩咐手下，把仓库里的货全扔出去。” “我也是。”汤云平道。 “你俩，你俩真的这么有信心吗？” “我老婆鼓励的。” “我也是老婆鼓励的。” 还别说，俩家伙模样不咋的，老婆却又漂亮又聪明。 “呵呵……那我也给你们透个实底，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第0712章 天机不可泄露
谢洪水和汤云平都是眼前一亮，要开口询问，但马上明白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二人起身就走，白手也跟着离开。 仨人坐谢洪水的车，离开劝业旅社，来到十六浦的长风饭店。 三楼，长风茶楼，一号包间。 老板蒋长风亲自奉茶。 这回，白手没让蒋长风离开。 白手告诉谢洪水和汤云平，“两位，老蒋也即将加入战团。” 谢汤二人笑着点头，“欢迎加入战团。” 蒋长风道：“我都快急死了。小白，我筹集了三百万。万事俱备，只等你一声命令，可你老是没动静啊。” “呵呵，前面玩的是过山车。老蒋你高血压，你玩不了的。” “现在时机到了？我如何加入？我怎么玩？” 白手问道：“叫你去钢材市场租个商铺，在附近租个仓库，你搞好了没有？” 蒋长风点点头，“都搞好了。人也选好了，我小舅子，让他请了长假。另外，我还叫他雇了两个人。” “老蒋，你听好了。明天进驻钢材市场，随时准备展开行动。” “小白，能不能先透个底？什么时候开始收购？降到多少钱一吨开始收购？” “天机不可泄露。” 蒋长风这个局外人都要入局，还一下子拿出三百万，这对谢洪水和汤云平很是震撼。 谢汤二人也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到现在为止，二人的心理底线是两百万。 相比之下，魄力连个开饭店的都不如。 谢汤二人坐不住了。 二人道声歉，双双起身而去。 “他们什么情况？”蒋长风好奇的问。 “眼红你，凑钱去了。” “哈哈……” 笑过之后，白手道：“老蒋，把你的帐号告诉我。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华侨。手头有两百万闲钱，我让她把钱转到你的帐户上，到时候你帮她操作。” 白手说的是玉姐，玉姐只有一百多万。白手破例为她担保，找银行贷款，凑齐两百万。 玉姐的这两百万，包括兰姐的一部分。白手为二人做主，赚到的钱，玉姐占百分之七十，兰姐占百分之三十。 蒋长风点头应诺，也不问两百万的主人是谁，“好，我等你通知。” 这时，有人敲门。 蒋长风起身开门。 敲门的人，是上海钢厂的两位副厂长陈庆祥和姚德明。 白手急忙起身相迎，“两位，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寒暄过后，白手陪着陈姚二人坐下。 蒋长风主动告退。 关起门来好说话。 姚德明先道歉。因为他分管销售以后，白手的合同没有得到尊重，现在的腾飞公司，没有使用上海钢厂一根钢筋。 这是业界的一桩奇事，本地排名第一的建筑公司，居然不与本地最大的钢厂做生意。 责任不在姚德明，在下面分厂的销售部门，他们太拿自己当回事，太不拿白手当回事。 白手也犟，条条大路通罗马，你不待见我，我拿你当空气。 宁愿多花点运费，白手也要去外地买钢材。 还是钢厂先服软，已经多次抛来橄榄枝，希望重归于好。 白手也是见好就收，你服软了，我也赶紧找个台阶下。 这是姚德明主动前来的主要原因。 陈庆祥是做陪，他与白手私交甚好，不管销售了，但有义务帮帮姚德明。 当然，两位副厂长一起出现，还与眼前这场价格大战息息相关。 从外表看，姚德明比陈庆祥还要和蔼，白手看着舒服，心里评价，这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喝茶抽烟，都是前奏。 “小白，今天开市，你喊价多少？”陈庆祥问。 “标准钢，十六毫米螺纹，每吨一千四百块，。” 钢价大战，争来斗去，总提到每吨多少钱。 可钢的品种多达几百，单论建筑用的钢材，也有六七十种规格和型号。 为了计价方便，业内约定俗成，以十六毫米的螺纹钢为标准计价，其他钢材参照计算。 常说的每吨多少钱，应该说是每吨十六毫米螺纹钢多少钱。 每吨一千四百块，这个价格把陈庆祥和姚德明吓了一大跳。 因为昨天还在每吨一千五百块以上。 白手微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问问。” 陈姚二人面面相觑。 白手继续微笑，“你们钢厂要是此时出手，只能让价格跌得更快。信不信，明天的价格将在每吨一千两百块以下。” “为什么？”姚德明问。 “天机不可泄露。” 陈庆祥道：“小白，我直说了。我们几个钢厂联手，正考虑出手不出手，和什么时候出手合适。” 白手道：“老陈，老姚，我说过了。你们都是明白人，钢价正在下行，你们这个时候把钢材投放市场，将会是个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一个，钢价将一泻千里。 “那，那这场大战，什么时候会结束？”陈庆祥问道。 白手呵呵一笑，“老陈，老姚，你们国有企业，财大气粗，压点货不成问题。以我看，春节快到了，早点放假，晚点上班，也挺好的嘛。呵呵，要是元霄节后再上班，工人同志们一定举双手欢迎。” 陈庆祥琢磨了白手的话，点点头道：“我懂了。小白，谢谢你的提醒。” 姚德明还没听明白，但既然陈庆祥明白了，他便不再追问。 还有一件事，捎带着也正好说了。 “小白，这次找你，我希望能把重新合作事宜敲定。” 姚德明说得诚恳真挚。 白手也是爽快，“老姚，我也希望恢复你我双方的合作。这样吧，等这次价格战过后，你派人过来，咱们再签一个购销合同。” 姚德明连声道谢。 目的已经达到，陈姚二人起身告辞。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今天的钢价，已经跌到每吨一千三百块以下。 白手的子弹几乎全部打光，连自家工地的仓库，也拿出了一千五百多吨。 四家联盟还在大收特收，一点收手的迹象都没有。 晚上十点，汤云平开车来接白手，还捎上李玉宝。 黄浦江边，汤云平沙场码头。 五条货船正徐徐靠港。 船上装的是整整一万吨进口钢材。 仨人没有下车，远远的看着卸货。 李玉宝实在忍不住了，“不行不行，小白，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第0713章 来龙去脉
一万吨进口钢材安抵上海，白手大大的松了口气，才略有得意的说出了来龙去脉。 “老汤，知道那个兴隆建材贸易公司吗？” 汤云平道：“知道。与那个南方建材销售公司一样，那是你安排的第二颗棋子。他们来了之后，至今按兵不动，我就是不知道他们扮演什么角色。” “他们名义上，现在是这一万吨进口钢材的主人。他们的老板是香港人，只有他出面，这一万吨进口钢材才能合法化，才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上海的钢材市场上。” 李玉宝也听明白了，“噢，这一万吨进口钢材，不是通过正轨渠道进来的。” 点了点头，白手道：“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两个月前，有一条走私船，满载来自南朝鲜的产品，其中就有这一万吨进口钢材。这条走私船，在我们那边被逮住，随之问题就来了。没收拍卖，我们那里没有大户吃得下。就是买了，在我们那里也没有用，短时间内也用不完。” “后来，是我们那里的几个归国华侨，都在我们那里办工厂的。他们联手，以每吨八百块的价格，买下了这一万吨进口钢材。这个价格，比当时的市场价，要便宜每吨两百块以上。但是，他们买到手后，马上就尴尬了。因为钢材太多，只能销往外地。” “这一万吨进口钢材，恰恰是建筑类的，恰恰我们那里没有大型工程。在当地销售，一年也卖不完，当地的钢材市场也承受不了。但是，钢材还是国家计划产品，国家是严格控制的。要想异地销售，要办一系列的手续，既麻烦又浪费时间，还不一定办得下来。” “于是他们想到了我，知道我有能力吃下这一万吨进口钢材，就通过电话联系我。我的身份是使用者，不是销售者，正好能帮上我的忙。我在我老家那边，也算有点小名气，领导从中撮合，正中我的下怀。所以，在这场价格战打响之前，我就与他们签了合同付了订金。” “我也是动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功夫，因为我要取得这一万吨进口钢材在上海的销售权和使用权，以及质量检测合格证，等等。在这个过程中，我还得瞒过所有人，包括你们两个家伙。因为在这场价格战中，只有出其不意的，在最关键的时候，把这一万吨进口钢材推到市场上，才能发挥最大最大的作用。” 白手说完了。 李玉宝和汤云平都笑了。 李玉宝笑道：“也就是说，明天它们将出现在钢材市场上，会把价格压到每吨一千块上下。小白，我彻底服你了。” 汤云平却有问题，“小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往我仓库里装？” “呵呵……这一万吨进口钢材，现在的主人叫汤云平。老汤，你明白了吗？” 汤云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李玉宝笑道：“老汤，你狗日的卖进口钢材，是土包子穿名牌梦特娇，你牛啊。” 车里，三人笑得得意忘形。 新的一天。 一月八日，星期天，正是腊月初一。 白手早早的来到办公室，一边吃早餐，一边打电话叫来杨进明和陆水龙。 杨进明的老婆怀有身孕，他要把老婆送回家去，交给岳母照顾。 陆水龙也要回家，他女朋友周小英的哥哥结婚，他得去喝喜酒。 杨进明不好意思，作为采购部经理，钢材价格大战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该这时候脱离岗位。 陆水龙也是，农历年底，正是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 白手笑道：“什么意思？离了你俩，我的公司就停止运转了？你俩笑啥啊？” 杨进明和陆水龙都憨笑着。 “你俩这次回家，还有两件重要的事。第一件，我听说龙岙乡发现了大理石矿，你俩回去后，专门去考察一下。如果是真的，签个意向合作书，带点样品回来。” 杨进明点了点头，“我回去后，抓紧时间去矿上看看。” “老杨，你过完春节再回来上班。多陪陪你老婆，这是命令。” “小白，谢谢你。” 白手转向陆水龙，“第二件事。你得回来过年，包一辆客车，把所有来上海过年的员工家属拉过来。包括你们一家，和我全家。” 陆水龙点点头，憨憨一笑，“手哥，你一家，包括不包括你二弟和三弟？” 杨进明在旁边偷笑。 因为白手与二弟和三弟的关系实在不咋的。 二弟白当做生意亏了之后，有段时间没有固定的活。想进白手的皮箱厂，又被白手坚决拒绝。现在的二弟白当，从事皮箱壳生产，是个个体户。 白手对待二弟白当，是不管不顾，坚决不发生任何经济联系。 至于三弟白面，白手更觉自己做人的失败。 三弟白面自从考上大学至今，不仅没给大哥写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还放言不愿见到大哥。 白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千万富翁的大哥，怎么会被一个大学生弟弟唾弃。 白手还真是不服，难道一个本科大学生掌握的知识，能比一个千万富豪更有价值？ 白手经常忿忿不平的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去弄个博士或硕士当当，气煞那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三弟。 白手瞪了陆水龙一眼，没好气道：“我家的人，包括我妈，还有我大妹和小妹，其他人都不算。” “嘿嘿，手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杨进明问，“小白，你还有什么吩咐？” 想了想，白手道：“记着，订购十吨土特产并及时送来。” 杨进明和陆水龙一齐点头。 二人正要走，又被白手叫住。 “对了，今天不要走，明天再出发。” 陆水龙忙问，“为啥啊？” 白手反问，“你不懂？” 陆水龙摇头。 白手问杨进明，“老杨你懂吗？” 杨进明也有点懵，“不懂。” “他娘的，你俩都忘本了。初一不出门，十五不回家，这是老辈传下来的风俗啊。” 杨进明和陆水龙都笑了。 白手自己也笑了。 就在这时，钢材市场那边传来了新消息。
第0714章 你死我活
腊月初一，钢材市场。 汤云平得意洋洋，威风凛凛，刚开市就风光了一把。 铺面上挂着一个又大又长的横幅 “进口钢材，每吨一千两百块，敞开供应。” 来得早的客商，几乎全集中在汤云平的店门前。 一群一群的客商走进店里，去后面的临时仓库看货。 有人当场下单。 是兴隆建材贸易公司和南方建材销售公司，各下单一千吨。 场面火爆，热闹非凡。 接着，有几个小客商下单，几十吨一百吨两百吨的都有。 开市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两三百客商看货。 当然，也有不爱凑热闹的人。 所谓旁观者清。 钢材市场停车场。 一辆黑色轿车里，坐着三位老板。 驾驶座上是许老黑，副驾座空着，张孝南和方自立坐在后排。 三位联手拿下西环路项目的老板，尽管有分歧有冲突，但现在不得不再次团结。 这次钢材价格大战，仨人开始是旁观者。 价格大涨，仨人按捺不住，在每吨一千五的中高位上一头扎入。 不属于白手一伙，也不加入四家联盟，仨人算是特立独行。 涨到每吨两千时，仨人才得以暂停。 暂停的根本原因是没钱了。 整整一万吨，平均价格每吨一千七，也就是一千七百万块钱变成了钢材。 流动资金和工程款，几乎都变成了钢材。 现在，价格跌到每吨一千二三的地步，仨人面临着一个痛苦的选择。 卖出，还是不卖出？ 现在抛出就是亏，不抛的话，要么亏得更多，要么还有扳回的机会。 本来，仨人昨晚商定，暂时不动，静观其变。 但现在，进口钢材的出现，打破了钢材市场的短暂稳定。 进口钢材质量稍好，卖价每吨一千二，相当于国产钢材的每吨一千一。 而今天的国产钢材，还在苦苦支撑着每吨一千三的价位。 仨人都是精明人，知道汤云平的背后是白手，汤云平卖进口钢材，就是白手在卖进口钢材。 白手在杀价，**裸的杀价，就看你们敢不敢跟。 仨人坐在车里，看了老半天，也沉默了老半天。 方自立道：“找白手问问吧。” 张孝南一声轻叹，“唉，咱们不再是他的好朋友，他能说真心话吗？” 方自立苦笑一下，“问总比不问好。”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即可领取！ 许老黑扭头问，“谁去问？” 张方二人齐看许老黑。 “我去？”许老黑犹豫。 张孝南道：“老许，你免费把防渗水独门绝技送给他，这个人情，到什么时候都好使。” “好吧，谁让我许老黑脸皮厚呢。” 方自立道：“老张，你跟常清扬关系好，常清扬跟白手关系好。你去找常清扬，也许从侧面可以摸到点内情。” “行，我去找常清扬。” 许老黑发动车子，离开钢材市场返回市区。 车到西环路项目总指挥部，先让方自立下车。 再到市建筑协会，张孝南下车，去找会长常清扬。 许老黑开车去腾飞集团公司找白手。 白手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在大板台边，专心致志的第N次组装那个大哥大和那台微机。 关于这个大哥大和这台微机，已成为腾飞集团公司内部的一个大笑话。 有一次在公司食堂吃饭时，白手当众吹牛，公开宣布，利用业余时间研究大哥大和微机。 大哥大是玉姐送的，在玉姐家时已被拆散，至今白手已组装过五十多次。 微机是公司自己的，被白手拆散后，已经组装过三十几次。 奇怪的是，无论是大哥大还是微机，每次组装完毕，都会多出好几个配件。 有一次，白手组装大哥大完毕，剩下的配件正好是零。 白手开心得手舞足蹈，大声欢呼，以为自己大功告成。 不料，丁小洁那个三岁的宝贝女儿丫蛋，不知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从大板台下冒出来，两只小手攥着五只小配件。 白手哭笑不得。 许老黑来访，白手只好暂时停止欺负大哥大和微机，陪着许老黑在沙发上坐下。 “老许，你找我有事？” “明知故问，小白，你明知故问。” 白手笑问，“你也被套牢了？” 许老黑点点头，“我们仨，上万吨，一千七百万。” “你们仨？” “我，张孝南，方自立。” 白手笑了，“好，看到你们仨人团结，我替你们感到高兴。” 许老黑骂道：“去你的，猫哭耗子，幸灾乐祸。” 白手不生气，笑着反骂，“他娘的，我是挖了一个坑，可我没让你们跳啊。” 这倒也是，白手挖的不是暗坑，而是搁在阳光下的，谁跳进去谁只能怪自己。 “唉，一千七百万，把我们仨压惨喽。” “你少来，老许。以你们仨的实力，一千七百万根本不是问题。” 许老黑苦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西环路项目，根据协议，春节后才能下拨工程款。现在拨下来的钱，全用在了拆迁上。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是在垫资施工，花的是我们自己的钱。” 白手点着头噢了一声。 “更要命的是，年关将到，要发员工们的工资和奖金。这个钱，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发。” “这个当然，必须的。” 许老黑继续诉苦，“小白，你也知道的，我和我家方玉玲各开一家公司，我的实力大减。我说我有五百万的实力，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张孝南和方自立那两位，顶多都是五百万的实力。你说说，一千七百万压在仓库里，我们仨的现金流紧巴不紧巴？” “理解，理解。”白手连连点头。 “理解？”许老黑瞪了白手一眼，“既然理解，那就告诉我你的底线，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这场赌局，我什么时候能够解套？” 白手摇摇头，问道：“老许，你做项目十几年，有过半途而废的吗？” “哼，百分之百没有。” “那我为什么要半途而废？我如果半途而废，我自己就会惨不忍睹。老许，你死我活，我也没有退路。” 你死我活，许老黑听得哆嗦了一下。 这是，电话响起。 白手拿起电话听了听，忍不住叫起来，“钢厂也进场搅局了？好，好啊。” 许老黑脸色大变。
第0715章 翻江倒海
接完电话，白手放下话筒，冲着许老黑摊摊双手。 “老许，钢厂也来补刀了。钢价下跌，势不可挡。” “怎么回事？”许老黑忙问。 “钢厂的第三分厂，就是专门生产建筑用钢材的那个分厂。因为要发工资，要向总厂缴纳利润，决定按市场价，对外销售至少一万吨钢材。” “完了，完了。”许老黑瘫了似的靠在沙发背上，欲哭无泪。 市场已经饱和，就像一个人吃饱了一样，肚子撑得大大的。 这时候，白手的进口钢材，和钢厂的钢材，双双投向市场，会把市场硬生生的撑爆。 结果就是一个，价格暴跌。 “老许，冷静，冷静。你稍等，我打个电话。” 白手的电话打给钢厂负责销售的副厂长姚德明。 “老姚，我是白手。” “噢，小白，你好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老姚，这节骨眼上，你们凑什么热闹啊？” “啊，事先没通知你，对不起。” “什么情况？” “要过年了，钱紧呗。是总厂的命令，分厂才决定向市场释放的。其实分厂也不愿意，毕竟以现在的价格，实际利润并没有多少。” “具体怎么安排？” “每天一千吨左右吧。” “我只想知道，最终大概是多少？” “嗯，我只能说，不会超过一万吨。” “哦，谢谢。老姚，再见。” 放下电话，白手实话实说，把姚德明的话告诉了许老黑。 许老黑慢慢的恢复冷静。 白手心里却大赞钢厂，神一样的队友，给出了神一样的助攻。 “小白，我有三个问题。” 白手微笑着，“请问。” “一，你哪来的进口钢材？” “这是商业秘密。” “二，你有多少进口钢材？” “这也是商业秘密。” “三，国家要大幅增加钢材的进口配额，这消息是真是假？” 白手沉吟了一下，“怎么说呢，我也不大相信。要说增加，还是有可能的，因为这能平抑钢价。要说大幅增加，我看没有理由，因为必须保护国内的钢厂。” “走了。”许老黑起身，跺跺脚走了。 白手心肠似钢如铁，目送许老黑，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在进口钢和国产钢的双重夹击下，今天的钢价，跌到了每吨一千两百块以下。 交易量更少，只有三千五百多吨。 腊月初二初三初四，钢价继续走低，已跌至每吨一千一百块以下，交易量累计不到八千吨。 白手也发出通知，所有合作者统一行动，只出不进。 汤云平的进口钢材，已经标价每吨九百九十九块。 一千块是一个心理价位，标价九百九十九块，就是摧毁心理价位的导火索。 腊月初四是总经理老李的阴历生日。 老李的孩子都在外地，白手给老李过生日，亲自跑去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乔教授买了不少菜，就在白手家烧。 白手只邀请副总老顾作陪。 还没开席，常清扬来了。 白手笑着骂骂咧咧，把常清扬接到三楼客厅。 常清扬先祝老李生日快乐。 老李和老顾陪常清扬说话。 白手帮乔教授烧菜，很快烧好了六个菜。 常清扬也不客气，翻墙倒柜，把白手藏的好酒搜了出来。 一瓶茅台一瓶五粮液，三瓶进口红酒。 加上老顾买来的四瓶进口红酒，今晚的酒肯定足够。 酒分上下半场，知己千杯嫌少。 上半场真喝酒，推杯换盏，五个人喝了一瓶茅台两瓶红酒。 下半场说事。 常清扬道：“小白，你翻江倒海，把国内的整个钢铁行业和整个建筑行业都惊动了。” 白手笑笑，只顾吃菜。 乔教授微笑道：“老常，你这评价很高嘛。” 老顾问，“老常，何谓翻江倒海？” “长江的江，上海的海。” 老李问，“老常，业内人士如何品说？” “三句话。一个土包子，搞得上海滩鸡飞狗跳。一个小不点，耍得一伙老菜帮团团转。一个小流氓，让两个行业提心吊胆。” 乔教授与老李和老顾都是捧腹大笑。 白手笑骂道：“狗日的老常，把你肚子里的酒和菜，全给我吐出来。” 常清扬没笑，一本正经道：“小白，我是来向你学习的。你给我说说，这个胜负局，当初你是怎样设计的？” 白手笑道：“现在胜负未分，暂时无可奉告。” “去。我一个局外人兼外行人，都能看出胜负已分，你再假谦虚就说不过去了。” 乔教授问道：“老常，你凭什么说胜负已分？” 常清扬道：“明摆着的事情。胜负局的两边，一边高价抢购钢材，把自己撑得死死的。另一边手里拿着现金，就是手里拿着刀子。而钢价刷刷的下跌，谁赢谁输，一目了然，傻瓜都能看得明白。” 老李问道：“老常，你那里一定有大概的数据吧？” 点了点头，常清扬道：“全市一千零七十一个包工头，有九百多个参与此次炒钢。钢贩子原来有四百多个，现在猛增到一千一百多个，阿猫阿狗都跳出来想捞一把。” 老顾问道：“那胜负局的两边呢？” “你们这边，大概有五分之二不到。他们那边，大概有五分之三，约一千两百三十多人。据估计，这一千两百三十多人，手里攥着一百三十万吨钢材。除去项目工地仓库的库存，应该有一百二十万吨是用来炒的，人均多达一千吨。” 顿了顿，常清扬又道：“我让人做过初步统计，这一百二十万吨钢材，最终进价是平均每吨一千七百块。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这一百二十万吨钢材价值二十点四亿块，人均一百七十万块。” 白手不以为然道：“算人均没意义，关键看那四家联盟，看他们手里攥着多少钢材。” 常清扬道：“这我也摸过底了。俊峰公司六万吨，超越公司五点五万吨，沪兴公司四万吨，五美公司三点五万吨。他们四家，手里至少攥着十九万吨钢材。” 白手脸露笑容，坏坏的。 老顾道：“他们快完了。” 常清扬道：“小白，该你说了，你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设下胜负局呢？”
第0716章 腊月经济
白手道：“老常，有一位高人指点过我。他说在中国做生意，要特别关注和研究农历十二月这个月份。” “为什么？”常清扬问道。 “他没告诉我为什么，而是让我自己去研究。我哪会什么研究啊，不过后来我想，我可以自己去体验，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关注。首先我发现，对国内的经济活动来，一年的开始不是阳历一月份，而是春节以后的农历正月。同样的道理，一年的结束不是阳历十二月，而是农历的十二月即腊月。” 乔教授道：“小白，这个发现很了不起诶。” “我暂且称之为腊月经济。但我的经济活动，仅限于农村和现在当包工头两个阶段，我就从这两个阶段说起。农村给人们的印象，第一应该是穷，与城市相比，农村是全方位的穷。但农村的腊月，是经济活动最丰富多彩的时段。哪怕是最穷的人家，在腊月时，也会展现它必须的经济活动。” 老顾道：“这是给我们上课。小白，我们四个都没有在农村生活过。” “就拿我家来说吧。我小时候就知道，我家在我们村里，一定是最穷的人家。我十岁开始管家，到十五六岁脱贫，整整五年时间，我深深的体会到极度贫困的感觉。那时还是生产队时期，我家人多，又没有壮劳力，所以每次分口粮时，都得自己掏钱付口粮钱，没钱只好赊帐。” 常清扬点头道：“这我听说过。我有个农村亲戚，他说的跟你说的差不多。” “赊帐，欠帐，是我最早认知的经济活动。那时候有个好处，就是你最没钱，哪怕上一季的口粮钱还欠着，也不能拿下一季的口粮钱抵债，生产队也得把口粮分给你。我当家以后，年年欠生产队的钱，直到落实家庭联产承包制。但是，虽然年年欠帐，我却练就了厚脸皮的能耐。厚脸皮，正是做生意的必备素质之一。” 四个四五十岁人都笑了，因为白手确实厚脸皮，而且不是一般的厚。 “虽然我家穷，但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有穷人的算计。比方说我养猪，就养一头猪，养到腊月杀掉，家里就有肉吃。又比方说我养鸡养鸭，到腊月和过年时，不仅有鸡肉鸭肉吃，还有鸡蛋鸭蛋吃。比方说土特产，年糕麻糍鱼干豆干等等，最穷的人家也是会有的。我记得我每年的腊月时，兜里就没几个钱，最多时也不超过三十块。” 乔教授道：“在农村当家真不容易啊。”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但年还得过啊。新鞋子新衣服，弟弟妹妹每人都得有一套，可以自己做，但布料必须拿钱去买。过了年弟弟妹妹要上学，学费倒是不用交，但书本费必须交，还得在过年前准备好。这就必须去找钱、换钱、挣钱。穷则思变，办法总比困难多。说实在话，我就是在当家的时候，心里萌发了经济的思潮。” 老李道：“穷则思变，说得好。” “什么叫经济？经济就是做生意。如何做生意？就是在合法合情合理的前提下，把别人兜里的钱变成自己兜里的钱。我前面说过，对钱的追求，无非是找钱、换钱和挣钱三种方式。找钱就是借钱，当时像我家那个穷样，借钱是不可能的。所以可以选择换钱，拿家里的东西去换钱。拿口粮和稻杆，直接去集市上换钱。拿鸡蛋鸭蛋和鸡鸭及蔬菜去集市上卖掉，也是换钱。” 老顾道：“拿自家的东西去换钱，不能增加经济效益，对贫穷的改变起不了根本性的作用。” “老顾，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认识到这个道理后，才想到做生意挣钱这个方式。我最初的挣钱方式，并不是倒卖票证，而是做砖坯卖给砖窑。我家屋后不远处就是河，每当秋冬季，河水水位下降，河床暴露，我就去河底挖泥做砖。这个活虽然累，但没有技术含量，政府也不会管你。只要你有力气，肯吃苦，就是个挣钱的好营生。” 老李道：“我在郊区见过做砖坯的，大冬天玩泥巴，确实很辛苦。” “一块砖坯一分钱，做得多就赚得多。但我得快就发现，赚的钱并不多，因为不够花啊。于是我改行，在熟人的启发和指导下，我改行干起了倒卖票证的营生。我说了这么多，是想说明什么问题呢？我是想说，是农村的腊月经济启发了我，推动我走到现在。农村的腊月经济充满生机，只要善于运用，只要不是懒汉，还是过得去的。而企业的腊月经济，境况恰恰相反。” 常清扬道：“好家伙。小白，你终于要从过去回到现实中来了。” “企业的腊月经济，我又把它叫做老板的腊月经济。它有什么特点呢？你们四个没有当过老板，你们体会不到。我也体会不到，我算是个例外。因为我来上海扎根发展，是带着本钱来的，后来我运气好，没遇到过缺钱的时候。但我身边的两位好朋友，小老板童六子和马小三，他们就有深刻的体会，那就是腊月是全年最钱紧的月份。” 乔教授道：“我有点明白了。小白，你的话题与眼前的炒钢联系起来了。” 白手点点头，继续道：“老板的腊月经济的最大特点就是缺钱。员工的工资肯定要发，你要拖欠，明年就没人帮你干活了。欠下的材料款要付，即使不全部付清，也欠不了多少，因为明年你还得去买。而甲方的工程款呢？甲方一般都是单位，也是钱紧，往往会拖欠工程款。这叫两头紧，你想去银行借钱，可这时候的包工头，在银行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老李也点了点头，“我没当过老板，但企业年关难过，我是体会过的。” 白手笑道：“那个马小三说，他干了五年包工头，最开始的三年，因为欠债，是一个人躲起来过年的。” 常清扬道：“我明白了。这帮家伙在最钱紧的时候，跳出来参与炒钢大战，简直就是在找死。” 老李叹道：“小白，你挑的时机太是时机了。”
第0717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白手本不想细说明讲，但大局已定，老李和老顾及乔教授是自己人，常清扬也不是外人，于是便全盘托出。 “首先，国家对钢价是有底线的。不希望涨得离谱，每吨一千八以上就是离谱。也不希望跌得离谱，每吨一千二以下就是离谱。” 这一点，大家一致点头同意。 国内钢厂的生产成本，每吨大约一千二，加上税收和及利润，国家定的指导价是每吨一千五。 “其次，国家也想整顿钢材市场。现在的钢材市场，价格是比较混乱的。国家有国家指导价和计划价，厂家有自己的议价，市场有市场价。所以，说白了不是我想打价格战，是各种价格自己在打架。” 常清扬问，“那你认为最终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这就是我要说第三点，价格大战后，让价格回到理性的价位上去。与此同时，打击投机者，尤其是囤积居奇者。” 常清扬又问，“你是决心要干到底了？” 白手笑指常清扬，“一定有不少人找你询问吧？” 常清扬点了点头，“包括张孝南，他找过我两次，还三次打电话给我。小白，他已经快扛不住了。” 白手道：“没办法，这就是老板的腊月经济。你要是有钱，你就扛得过去。你要是没有钱，你就乖乖投降。” 常清扬再问，“怎么个投降？” 白手目露寒光，“亏本而逃，赶紧抛掉。” 常清扬还问，“你会接盘吗？” “在合适的价位，我就接盘。” 白手不给常清扬面子，他早就看出来了，常清扬是受人之托而来，不只张孝南一个，应该有一大帮人。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给对手留生机。 常清扬临走时，心里不住的感叹，这家伙真狠啊。 常清扬走了，但生日宴还没结束。 老李经验丰富，他对白手说，“表面上看，老常是受人之托而来。而实际上，他是来提醒你的。” 白手笑笑，“看出来了？” 老李点点头，“他临走时看你的眼神，我看见了，也看懂了。” 老顾问，“我没看见，他什么意思？” “他提醒小白，十二个字。防止狗急跳墙，小心人身安全。” 老顾点着头说，“小白，你是得注意安全。” “没事，我有所考虑，也有所准备。” 乔教授关切的说，“老李，老顾，你俩也要小心。” 老李笑了笑，“我们没事。对方是聪明人，小白是决定性人物。搞我们不影响大局，反而会激起小白更大的斗志。他们要使下三滥的手段，目标只能是小白。” 老顾也是同样的判断，“事情发展到现在，想要扭转局势，只有小白不在位置上。而只要小白在位置上，他们的败局就成了必然。” 乔教授问白手，“小白，我不十分了解，为什么说大局已定？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白手微微一笑，“有些话，我不会对常清扬说。虽然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但他也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有一个数据，我并没有告诉他。” 老顾追问，“什么数据？” “四家联盟买进约十九万吨钢材，这个数据是真实可靠的。他们买的钢材，平均价略低于别人，大约每吨一千六百五十块。细算起来，就是三点一三五亿块。” 老李说，“不算不知道，算了吓一跳，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白手继续说，“我通过一定的渠道，了解过他们的资金状况。他们自己的流动资金，加在一起也就是个零头，就是一千三百五十万。” 老顾说，“问题凹显出来了，其余的三个亿都是借来的。” 白手点着头说，“问题就在这里。谁会把钱借给他们？除了银行就是单位，别无其他。” 乔教授说，“四家民营企业，能借到三亿块，平均一家七千五百万。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白手意味深长的笑笑。 老李问，“小白，你笑什么？” “三个问题。”白手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一，公家的单位把钱借给民营企业，肯定是违规的，这是个定时炸弹。二，银行和单位借出的钱，回报肯定比普通借款高，可能是高利贷，这也是定时炸弹。” “三呢？”老顾问。 “三是最致命的。据我银行的朋友说，他们的借款中，大部分是临时的和短期的。也就是说，在春节前，他们得把大部分借款连本带利的还掉，这才是最大的定时炸弹。” 乔教授说，“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抛售钢材，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白手胸有成竹，“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他们将一浑千里，一败涂地。” 说一个星期，是白手高看了他的对手。 第二天是腊月初五。 白手还赖在被窝里，床头柜上的电话吵了起来。 “你好，我是白手。” “我老汤啊，小白。” “老汤，这么早打电话，你什么情况啊。” “哈哈，都快十点了，早个屁啊。” “噢，说事说事。” “今天的开市价，国产钢是每吨一千零五十块。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主动降到这个价格的人，是许老黑、张孝南和方自立三个。” “嗯，我估计最先扛不住的，应该是这三个家伙。” “咱们怎么办？是不是停止销售进口钢材，准备接盘呢？” 白手思忖了一下，“沉住气，老汤。咱们想要的最佳时机，现在还没出现呢。” “小白，什么是最佳时机，你也该说了吧。” “给我盯住四家联盟，只要有一家抛售，同时价格在每吨一千块以下，你就开始全面接盘。” “明白了。我忙去了，你继续睡。” 到了下午，国产钢的价格，跌破了每吨一千块的心理价位。 可白手这时却改变了主意。 他打电话给汤云平，下了死命令，取消接盘行动。 不仅如此，白手还命令汤云平，把库存的五千五百吨进口钢材，以每吨九百块的价格全部挂牌倾销。 下午收市前，几十个小包工头和五十多个小钢贩，也开始了抛售。 可惜有价无市，价格降到每吨九百五十块也无人问津。 白手八风不动，等着明天的到来。
第0718章 这是买方市场
晚上，白手有客来访。 许老黑与张孝南和方自立联袂而至。 一万吨钢材压垮三个大老板。 仨人希望白手接盘。 方自立几乎在哀求白手，“小白，哪怕亏掉一半，我也心甘愿，只要你能接盘。” 白手不为所动，这个时候除了冷静，还必须心如钢铁。 许老黑的口气，也从未有过的低下，“小白，我们的处境，想必你很清楚。这一万吨钢不扔掉，我们就会被活活的压死。” 白手摆手而问，“老许，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张孝南苦笑着说，“小白，实话说了吧。我们买钢材，用的全是自己的钱，没有一分是临时借的。这意味着什么，你肯定清楚。年关已到，公司没钱，就等于坐以待毙。” 白手说，“向银行借啊。你们在银行没贷款，现在去贷款，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许老黑说，“银行明白我们的境况，哪还敢向我们放贷呢。” 方自立说，“现在我们就三条路。一是坐以待毙，二是去银行借钱，三是把钢材抛掉。” 张孝南说，“我们经过商量，决定选择第三条路。而现在的局面，能全面接盘的人，就只有小白你。” 区区一万吨钢材，白手看不上眼，他的胃口很大很大。 “三位，作为朋友，我说三点。一，我这样接你们的盘，就相当于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我不干这种事。如果在钢材市场上公开交易，也许我会接受，因为那是正常的经济活动。这样，我心安理得，你们也无话可说。” 许老黑点点头，“小白啊，你可真是个大君子。” 话里有刺，但白手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 “二，我个人认为，钢价是会涨回去的。现在抛售肯定亏，坚持下去，就有可能扳回来。” 方自立说，“这个我们也知道，可我们不是没办法嘛。” 白手摇头加摇手，“不，不不，老方你说错了。我送你们第三点，就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说到这里，白手起身，示意送客。 许张方三人怏怏而去。 老李今晚在公司值班，白手打电话把他请过来，让他通知下去，谁也不许收购许张方三人的钢材。 老李愣了，“小白，你真要把他们三个逼上绝路吗？” “我这是逼他们上绝路吗？”白手笑着反问。 “难道，难道不是吗？” “老李，你稍等。” 白手拿起电话，打到姐姐韦立那里。 “姐，我小白啊。” “哦，你有事吗？” “有一个事拜托姐，如果许老黑、张孝南和方自立三人前去你行贷款，请你给予方便。” 电话那头，韦立很是吃惊，“小白，我没听明白。” 白手重复一遍。 韦立问，“他们拿什么担保？你替他们担保吗？” 白手说，“我不会替任何人担保。至于他们三个，你可以要求他们双重担保。” “哪双重担保？” “市建筑协会常清扬会长。” “够份量。” “西环路项目，或者他们手里的一万吨钢材。” “嘻嘻，亏你想得出来。” “姐，一万吨钢材，抵押贷款五百万，肯定能通过吧。” “能。” “有了五百万，他们应该能过年关了。” “好吧。如果他们来，我就照你说的去做。” “谢谢姐，晚安。” “晚安。” 白手放下电话，看着老李。 老李早已明白，“小白，原来你是在挽救他们。” 白手淡淡一笑，“路在前方，他们走不走得对，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还别说，白手的好意，一开始并没有被许张方三人看透。 接连两天，腊月初六初七，许张方三人在钢材市场上抛售钢材，竟然无人问津。 这时，钢价已跌到每吨八百五十块。 三人欲哭无泪，绝望之时，只好一起去找常清扬。 常清扬正要下班回家，直接被三人堵回办公室。 就在半个小时前，白手与常清扬通了电话。 白手把挽救许张方三人的办法告诉常清扬。 但白手只强调一点，绝对绝对不能把他暴露，因为一旦暴露，许张方三人肯定不会相信。 还有，白手不想让许张方三人欠他人情，他不需要。 常清扬做了庄重的承诺。 许老黑见面就说，“老常，救救我们吧。” 常清扬开始坚拒。 仨人轮番求情，常清扬才端出白手说的办法。 市建筑协会担保，拿西环路项目或钢材做抵押，向农行贷款五百万救急，挨过春节再说。 仨人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当然，不可能拿西环路项目当抵押物，只能是那一万吨钢材。 因为早有铺垫，贷款过程顺利。 有了这五百万，许张方仨人得以勉强爬出深坑。 但那四家联盟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谓的危机中的选择，其实是骗人的鬼话，因为根本就没得选择。 抛售，抛售抛售，是腊月初八钢材市场的唯一热词。 开市价，十六毫米国产螺纹钢，每吨八百三十五块。 南方建材销售公司、兴隆建材贸易公司、汤云平、蒋长风、李玉宝、董培元、谢洪水、曾玉山、胡祥瑞……不约而同，开启疯狂收购模式。 还有腾飞集团公司，撕下面具，在钢材市场公开摆摊收购。 收购价出奇的一致，抹去零头，每吨八百块。 白手摇控指挥。 没有在办公室，白手在三楼客厅设立临时收钢指挥部。 除了原有的电话，白手还把老李和老顾两个办公室的电话，临时挪到三楼。 白手亲自坐镇，老李和老顾形影不离。 乔教授和丁小洁师生二人也在，负责配合协助。 银行那边，韦立也是亲自坐镇，这边每收购一笔钢材，当场交割，银行那边十分钟内就能完成转帐手续。 白手的原则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与此同时，白手从各工地上抽调两百名工人，租用十辆卡车，确保随时能把买下的钢材运到自己的仓库。 初八、初九、初十。 三天过后，钢材市场突然沉寂。 因为接盘者没钱了。 短短三天，有约四十万吨钢材易手，占整个市场总量的三分之一，价格却一直维持在每吨八百到九百之间。 这是典型的买方市场。 但白手知道，他该见好就收了。
第0719章 伟大的助攻
通过正常渠道交易的钢材是四十万吨，而私下交易的钢材，白手还没有掌握。 这方面全靠汤云平，据他得到的信息，私下的交易量也在四十万吨上下。 白手还不认为是胜利。 这场胜负局，也是生死局，赢家能在上海滩站稳脚跟，输家不至于灭亡，但将在业界彻底失去话语权。 腊月十一，上午九点。 李玉宝和汤云平来到腾飞集团公司。 汤云平告诉白手，南方公司和兴隆公司两伙朋友，已于昨晚乘火车顺利离开上海，是他亲自到火车站送的。 白手道了声谢谢。 汤云平还告诉白手，收购的钢材，主要存放在西郊仓库和码头仓库，以及腾飞公司各个项目工地仓库。 每个仓库，都至少有五人看守，保证二十四小时有人。 亲兄弟，明算账，白手和汤云平是联手的，现在要根据二人资金的投入多少，算清二人各占有多少钢材。 这个帐很快就算清了。 用汤云平的话讲，他与白手，是小巫见大巫，他那点资金，在白手面前是微不足道。 白手也不关心这个帐，汤云平是个直肠子，不会耍花样。 白手关心的是四家联盟，他们一共抛售了多少钢材。 这个问题李玉宝知道。 李玉宝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在白手的暗示下，在四家联盟的其中三家安插了眼线，除了五美公司。 “超越公司还有七千吨，俊峰公司还有八千吨，沪兴公司还有五千吨，五美公司还有一万吨。也就是说，他们囤积的十九万吨钢材，整整抛售了十六万吨。” 白手点着头问，“老李，他们大概卖给了谁？” 李玉宝笑了笑，“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老汤隔壁的那个摊主，就是那个长胡子糟老头。” 白手不相信，汤云平更不相信。 “老李，你有没有搞错？我天天与他在一起。我敢说，他一天的买卖，从来就没有超出过一百吨。” “就是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四家联盟抛售的十六万吨钢材，糟老头至少买走了十二万吨。” 汤云平还是摇头。 白手冷静地问，“老李，在幕后操纵糟老头的人，到底是哪路大神？” 李玉宝又神神叨叨的说，“你俩做梦都不会想到，委托糟老头收购钢材的单位，正是咱们的上海钢厂。据我所知，他们所有的收购，至少三十万吨，但都没在钢材市场收购。” 白手一怔，随即爆笑。 汤云平更是大笑不已，“太好了，太好了。小白，钢厂主动参与，回购大量钢材，价格必定会报复性回涨。” 李玉宝笑问，“然后呢，老汤？” “赢定了，哈哈，咱们赢定了。” 伟大的助攻，非凡的投入，白手心里评价。 同时，白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因为这样一来，政府和政策都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如果有麻烦，麻烦应该先去找钢厂。 这是多么漂亮的插曲。 赞叹之余，白手要核实消息。 汤云平也不是全信，“对对，打电话问问陈庆祥。小白，你跟陈庆祥是好朋友嘛。” 李玉宝也说，“对对，提供消息的朋友，也说消息的可靠性只有百分之九十九。小白，快打电话问问庆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百分之九十九，其实是百分之百，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不用打电话，我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钢厂的两位副厂长，陈庆祥和姚德明双双出现。 白手笑道：“老陈，老姚，此时此刻，我真想先把你俩痛揍一顿，再扔进黄浦江里喂鱼。” 陈庆祥不请而坐，“哈哈，拜托，黄浦江里没有吃人的鱼。” 姚德明稳重，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小白，还有两位，请允许我解释一下。” 大家全都坐下。 姚德明说，“小白，我们本来是旁观者，更没有参与的准备和勇气及财力。是因为有关部门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给我们下了命令，给我们资金，也给了我们政策。所以，我们才敢进场参与。因为有命令要求保密，所以才没有马上告诉你们大家。” 白手点点头，思忖着说，“也就是说，你们向市场投放一万吨钢材的时候，你们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是这样的。”姚德明点了点头。 白手感慨的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到底是政府啊。” 陈庆祥笑了，“你是魔，政府是道。” 白手苦笑，“好吧，我投降，我投降。两位领导，请下指示吧。”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陈庆祥又笑。 姚德明说，“我俩是奉命前来通知。包括在座三位，也包括其他大户，我们都会当面通知。一，立即整顿钢材市场，直到春节放假以后。二，整顿期间，关闭钢材市场，停止钢材交易。三，违反上述两条的，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并且顶格处罚，严重者三年禁入。” 这又是助攻，白手心道，谢谢啊。 白手、李玉宝和汤云平分别表态，坚决遵守，坚决配合。 陈庆祥和姚德明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白李汤三人面面相觑，然后爆笑起来。 笑过之后，白手宣布，“两位哥哥，上半场比赛结束，我方暂以二比零领先。” 汤云平问，“下半场是春节以后吗？” 白手点了点头，“咱们还没有锁定胜局。只有等到春节以后，钢材市场重新开放，钢价升到每吨两千块以上，咱们才能说赢得了胜利。” 汤云平点头，“也是，捂着钢材不算啥，变成钱装在兜里才叫赢了。” 李玉宝不解的问，“小白，上半场为什么是二比零，难道不应该是一比零吗？” “先成功的把钢价拉到每吨两千块以上，一比零领先。再把钢价压到每吨八百块，二比零领先。” “二比零，保险了。”汤云平说。 白手摇摇头，“不保险。下半场一开始，对方要是进一个球，形势就会骤然扭转。” 李玉宝起身，“哎呀，先庆祝胜利，准备过年。我说两位，不用想得太远好不好？” 是啊，是该准备过年了。 白手更得准备，母亲和两位妹妹就要来上海了。
第0720章 母亲来沪
陪着母亲来上海过年的，果然只有大妹白米和小妹白雪，没有三弟白面的身影。 虽然失望，但总的来说，白手还是高兴。 母亲身体健康，也挺开心，这更让白手欣慰。 白手买了好多的菜，自己的冰箱，从食堂临时搬来的冰柜，都装得满满的。 各种上海本地小吃和零食，也是装满一个大柜子。 晚饭，白手亲自下厨，做了不少母亲最爱吃的菜。 女大十八变，大妹白米长成了大姑娘，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小美女。 但白手不给大妹好脸色，因为她缀学，因为她缀学没和大哥商量。 这与小妹白雪成了鲜明对比。 至少在大哥面前，小妹是个乖乖女。十六岁的小精灵，不仅书读得好，获得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还知道如何讨大哥欢心。 白手坐在餐桌边，看着小妹递来的成绩单，笑得咧歪了嘴，忘了吃饭吃菜。 门门都是一百分，白手连连称赞，还说五体投地，还说白家总算出了一个科学家。 “大哥，除了精神奖励，总得给点物质奖励吧。” 小妹趁机伸手。 不料，白手脸色骤变，比翻书还快。 “臭丫头，你跟五个男同学打架，还把其中三个打进医院，这帐该怎么算啊？” 小妹顿时泄气，“大哥，你是特务啊。” 白手呵呵而笑。 小妹埋怨母亲，“妈，是你报告大哥的么。” 母亲笑着说，“肯定不是我。” 白手哼了一声，“臭丫头，不是咱妈说的，是你们校长打电话告诉我的。” 小妹吐吐舌头，急忙检讨，“大哥，我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白手嗯了一声，“你这么厉害，你的那些男同学，应该不敢再给你下不为例的机会喽。” 大哥小妹亲亲热热，大妹坐在旁边特别落寞。 母亲看不过去了，“手，其实面儿的表现也蛮好的。皮箱厂的日常管理，现在都是面儿在负责，你二舅和二舅妈都夸她呢。” 白手不吭声，看也不看白面一眼。 母亲冲着小女儿使了个眼色。 白雪会意，为姐姐说话，“大哥，我能说句公道话吗？” “什么公道话？” “大哥，我姐已经退学，已经无可挽回，你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其次，我姐她知道错了，你是大老板，要有气量。还有，退学是我姐的选择，将来后悔不后悔，全是她自己的事。” 白手噢了一声，“好像说得蛮有道理的嘛。” “然后呢？”小妹调皮的问。 “没有然后了。” 小妹拍手，“咯咯……姐，大哥说，你那一页翻过去了。” “大哥。”大妹陪着小心叫了一声。 白手埋头吃饭，紧扒几口，再把饭碗递给大妹。 大妹接过饭碗，说声“谢谢大哥”，转身去帮大哥盛饭。 母亲也欣慰的笑了。 吃过晚饭，大妹拿来皮箱厂的帐本给大哥审阅。 白手却问母亲，“妈，大妹管皮箱厂，我二舅二舅妈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没有。”摇了摇头，母亲说：“手，你二舅和二舅妈的身体都出了问题，不能太辛苦。是我作主，让他俩少干点活，他们也愿意接受。现在你大妹主管，你二舅二舅妈帮助，相处得挺好的。” 白手点点头，翻开帐本，先看今年的盈余。 全年的纯利是六十三万七千块，比去年还多赚了十多万。 白手再看利润的分配。 这是白手的特殊规定，皮箱厂不管赚多少钱，每年年底都要分光，一分不留。 去年的四十几万，二舅分得二十三万，方玉兰分得二十万，其他的留给母亲。 今年这六十三万七千，白手事先有过交代。 二舅二十五万，方玉兰二十万，大妹十二万，其余三万七千块给母亲。 白手有私心，方玉兰为他生了个儿子，给方玉兰钱，就是给儿子钱。 “还有三万呢？”白手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大妹瞅了母亲一眼，欲言又止。 母亲说，“手，是这样的。你二弟不容易，今年没赚到多少钱。你二弟也快二十二岁了，快要结婚了。所以，所以我作主，给了你二弟三万块。” 白手不吭声，有点生气。 母亲又说，“手，这三万块，就当是你给妈了。妈向你保证，下不为例。” 白手叹了一声。 小妹说，“大哥，这事我支持你，咱妈有点偏心。” 白手笑了笑，“咱妈怎么偏心了？” 小妹指着自己说，“妈就没给我钱，给二哥三万，应该也给我三万，那才叫公平。” “雪，你不需要钱。”白手说。 “我为什么不需要钱？” “你将来是科学家，科学家不需要钱，钻钱眼里的人，是当不了科学家的。” “大哥，你这是歪理，谁说的，我找他评理去。” “著名企业家白手说的。” “大哥，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小妹扑过来，一对小拳头猛捶大哥。 大妹拉住小妹，犹豫着问白手，“大哥，你怎么不问三哥的情况？” 白手一本正经的说，“你们的三哥白面同学，跟你们的大哥是命里相冲相克，不提也罢。再说了，你们的三哥已改了名字，我也不想认他了。” 小妹忙问，“三哥改名字了？改什么名字了？” “姓还是姓白，但不叫白面，叫白眼狼。” 大妹小妹齐笑。 白面嫌白面这个名字不好听，考上大学后，确实改了名字，现在叫白野望。 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白眼狼，白野望，绝对的谐音。 用温林土话念，白野望就是白眼狼。 母亲总是护着三儿子，“手，不能瞎掰你三弟，他还是关心你的。这次他寒假在学校过，要不然，他也会来上海的。” 白手苦笑着说，“杭州市离温林县四百公里，离上海不到两百公里。妈，你当你大儿子不识数啊。” 大妹忙打圆场，“妈，大哥，说点高兴的事吧。大哥，明天你打算带我们去哪儿玩呀？” “明天上午，我带你们去丁丁家玩，在她家吃午饭。明天下午，咱们陪妈去医院检查身体，为妈定制一辆轮椅。后天……”
第0721章 要钱不要脸
母亲和两个妹妹在上海待到正月初七，因为要走亲戚拜岁，母亲急着回家。
白手很想让母亲多待些时日，但母亲不习惯上海的生活，也不想给大儿子添麻烦。
白手不勉强。
大妹想留在上海，待在大哥身边。
白手不同意，母亲需要照顾，皮箱厂要有人管理，他必须让大妹回去。
正月初八上午，与来时一样，白手包了一辆长途客车，把母亲和两个妹妹及一批员工家属送回家。
母亲在上海期间，一直没提白手女朋友陈岚的事，白手也没有主动开口。
送别家人，白手的注意力回到自己的事业上。
钢材市场整顿以来，钢材交易处于半停滞状态。
公开的和大宗的交易没有了，但是，不公开的和小量的交易还不少。
上面下了通知，正月十一，钢材市场重新开业。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通知，是建议钢厂的钢材出厂价，不低于每吨一千五百块。
两个通知，都发到市建筑协会。
会长常清扬会来事，两个通知二合一，一下子印了一千两百份，全市的建筑企业一家一份。
初九邮寄，初十到达各建筑企业。
初十下午，白手看着两个通知，一边打电话把老李和老顾两位老总请来。
看过两个通知，经过思考，老李和老顾一致认为，应该暂时捂着钢材，不急着出售套现。
“说说你俩这么认为的理由。”
老顾说，“我个人认为，政府指导价每吨一千五，是一个强烈的信号。钢价要涨，而且还要大涨。一般来说，在价格上涨的时候出售，明摆着是亏的。”
老李说，“我是结合全国的钢材供求形势来判断的。春节期间，我去过市钢材协会，据他们讲，就上海来说，是供大于求。但就全国来说，绝对是求大于供。”
“有道理，你俩说得都有道理。”
老李又说，“小白，暂时不卖，坚持不卖，坚持就是钱啊。”
老顾也是，“小白，先看看市场重新开放后的情况，至少坚持半个月再说。”
“就这么办。”白手点着头拍板。
可是，两位老总走后，白手苦笑起来。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白手有苦不能说。
这次钢材价格大战，白手竟然收购了十二万吨钢材，耗资整整一个亿。
白手不仅拿出个人和公司全部的资金，还向银行借了两千五百万。
公司开门，一天就得支出几十万，可公司的帐户上只剩下五十万块了。
老李和老顾不知道，既不知道白手有多少钱，现在剩下多少钱，也不知道白手到底收购了多少钢材。
白手很鬼，公司的财务状况，不让老李和老顾知道。这次收购了多少钢材，与他并肩作战的汤云平和李玉宝也不知道。
老李和老顾的建议是对的，不能跟钱过不去。
当务之急，是骑驴找驴，赶紧为公司弄点钱。
姐姐韦立那里，白手不能再去，已经借了一千万，已经达到区级银行的最大额度。
白手出门上车，直奔市农行。
市农行的贾行长，看见白手上门，热情有加，但听说白手借钱，坐在沙发上仰天大笑。
“大新闻，特大新闻。上海滩最有钱的民营企业家，春节过后就开口借钱。哈哈，绝对是上海滩的特大新闻。”
白手严肃的说，“老贾，这一点都不好笑。”
老贾摊着双手说，“但这一点都不真实啊。”
“去，我刚打了一场价格大战，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轰动一时，震动全沪，我老贾岂能不知。”
白手实话实说，“我现在的情况是，手里没有钱，钱全成了钢材。”
老贾说，“卖钢材啊。你那么多钢材，总不会全留着自己用吧。”
“老贾，你是行家，如果钢价上涨，我能卖掉吗？”
“卖跌不卖涨，买涨不买跌。小白，我不傻。”
“所以，我得坚持坚决坚守，我得借钱撑着。”
老贾嗯了一声，挠着脑袋说，“你这家伙，已经在小韦那里借了一千万了。你说，你要再借多少？”
“再借一千万，从你这里借。”
老贾吓了一跳，“一千万？”
白手淡淡的说，“对，一千万。我一天要支出二三十万，我得备好一个月以上的流动资金。”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啊。”
白手不说话，笑看着老贾。
老贾皱起眉头，装模作样的思索起来。
白手耐心等待，他在借钱时，总是显得特别的耐心。
“小白，你借钱的事要是传扬出去，会有损你和你公司的形象。”
白手摇头，“我要钱不要脸。”
“我去，你异类，你太异类了。”
白手笑笑，“老贾，我考你一个问题，作为银行行长，你是喜欢存钱的客户，还是喜欢借钱的客户？”
“我都喜欢。”
“必须选一个。”
“必须选一个的话，那我选存钱的客户。”
白手大摇其头，毫不客气的说，“老贾，我对你很失望，我太失望了。”
“失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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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出国进修过半年，这没错吧？”
“没错，承蒙组织信任，我是出国进修过半年。德国、瑞士和新加坡，每地两个月。”
“你白学了。我敢说，你没学到西方国家的先进理念。”
老贾笑了，“好吧。你这个土包子，也敢教训我这个喝过洋墨水的人。你说，我洗耳恭听。”
白手说，“西方金融界有个共识，认为最能为银行创造经济效益的，是那些向银行借钱的人。有没有这么一说？你同意不同意？”
老贾点了点头，“还真有这么一说，我也同意这个理念。”
白手呵呵一笑，“老贾，坐在你面前的我，正是最能给你带来经济效益的人，你应该欢迎，应该支持啊。”
“哈哈……我不吃你这一套。小白，你说的那个理念，暂时还不适合咱们。”
白手盯着老贾笑，“呵呵……思想工作做完了。你是借呢，还是借呢？”
老贾也笑，“我能不借吗？我能不借吗？”
“谢了，老贾，改天我请你吃饭。”
老贾马上给白手出难题，“你让谁担保？你拿什么做抵押？”